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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西默农梅格雷探桉10 窗上人影

_5 乔治·西姆农(比)
  “请把钥匙给我。”
  “可是……”
  “请您自己开吧。”
  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锁舌的“咔嗒”声。然后看到了井然有序的饭厅,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
  马丁犹豫了好久才提高声音说道:“我……还有探长……”
  隔壁卧室的床上有人动了一下。马丁关上了门,呻吟着说:“我们本来不应该……这与她无关,是吗?……象她那样的情况……”
  他不敢走进卧室里去。他装模作样地把他的手提箱拎起来搁到两把椅子上面。
  “我去煮些咖啡好吗?”
  梅格雷走去敲卧室的门。
  “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答。他推开门,看到迎面向他射来的马丁太太的目光,马丁太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头发用发夹夹着。
  “请原谅我打扰了您……我把您丈夫给您带回来了,他用不到这么丧魂落魄的。”
  马丁在梅格雷身后。探长感觉到他在后面,但着不到他。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人声,尤其是妇女的声音:办公室和实验室的职员们来了。时间是九点差一分。隔壁响起了女疯子的叫声。
  床头柜上放着药品。
  “您感到比昨天更差些吗?”
  他很清楚她是不会回答的。不管怎么样,她总是死不开口。
  她仿佛很怕讲话,哪怕是一个字!就好象一个字便会打开缺口,引起一场灾难。
  她瘦了,脸色更加暗淡了;可是她的眼睛,那两只奇怪的灰色瞳仁,却还是那么锐利,那么炽热,那么倔强。
  马丁进来了,他双腿发软,从他的姿态看,他似乎在告饶,为了求得宽恕。
  灰色的眼睛慢慢地转向了他,目光是那么寒冷、那么严酷,以致他不由得回过头去喃喃地说:“在热蒙车站……再过一分钟我就到比利时了……”
  可以感到,要填补每个人物身边的空虚,一定要有话语,要有声音。那种空虚是非常明显的,以致任何声音在那儿都会发出回响,就象在一条隧道里或是一个洞窟里一样。
  不过没有人讲话。只不过非常勉强地说出了几个音节,还有惶惶不安的目光,随后又是一片寂静,就象无情的大雾一样笼罩下来。
  可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件慢慢地、悄悄地在进行的事情:一只手滑到被子下面,不知不觉地向枕头下面伸去。
  那是马丁太太的一只湿漉漉的瘦手。梅格雷眼睛望着别处,可是他完全掌握着这只手的行动,等待着这只手最后抵达它的目的地。
  “今天早晨大夫不来吗?”
  “我不知道……难道有人关心我吗?……我在这儿就象一只没有人理的在等死的畜生……”
  这时候她的眼睛显得分外明亮,因为她的手终于抓到了她想抓的东西了。
  发出了一点儿几乎听不出来的纸张的悉窣声。
  梅格雷跨上一步,抓住了马了太太的手婉。她的外表是那么柔弱无力,几乎象是奄奄一息了,可是在一瞬间,她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她不愿意放掉手里抓住的东西。她坐在床上拼命抵抗。她把手伸向嘴边,用牙齿撕碎手里紧抓着的一张白纸。
  “放开我!……放开我,要不我要叫了……还有你?……你就听任他这样干吗?……”
  “探长先生……我求求您……”马丁哀求着说。
  他伸长着耳朵在听。他怕着到其他房客闻声而来。他不敢介入。
  “畜生……卑鄙的畜生……竟然打一个女人!”
  不,梅格雷没有打她。他只是在控制她的手,捏紧她的手腕,也许捏得过于紧了一些,为了不让这个女人撕毁这张纸。
  “您就不感到羞耻吗……一个快要死的女人……”
  在梅格雷的警察生涯中几乎从来也没有遇到过有这么大力气的女人!他的圆帽子掉落到床上,她突然去咬探长的手。
  可是她这样的发作不可能持久,她终于松开了手指,一面痛苦地哀叹了一声。
  这时候她开始哭了。不过她这是在干嚎,是因为失望,是因为发火,会不会是因为想装装样子?
  “而你,你就听任他这样干吗?……”
  在这个狭小的卧室里,梅格雷的背显得太宽了,他仿佛把所有的空间都挤满了,把光也挡住了。
  他走近壁炉,展开一边已经被撕去一块的纸头,看到一份打字文本,纸的上端印着:
  拉瓦尔和皮奥莱大律师
  巴黎法律硕问事务所
  纸的右面用红笔注着: 库歇和马丁事件。十一月十八日咨询。
  一共两页行间很挤的文字。梅格雷轻声地念了念其中的片段,这时可以听到里维埃尔血清公司办公室里传来的打字机的噼啪声。
  “鉴于法律第……
  “由于罗热·库歇死于他父亲之后……由于遗嘱不能剥夺一个婚生儿子有权得到的份额……由于立遗瞩人和多尔莫瓦太太的第二次婚姻是建筑在夫妻共有财产制的墓础之上……
  “……由于罗热·库歇的自然继承人是他的母亲……
  “……我们荣幸地向您肯定,您有权追还奥斯卡·库歇遗留下来的一半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另外,原来估价为三百万的‘里维埃尔大夫血清公司’的资产,根据我们的特别情报估计(也许有误),为五百万左右……
  “我们听您的吩咐,为使遗嘱无效而作好一切准备……
  “我们向您再次重申,在此一诉讼中收回的款项中,我们将提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作为支付……
  马丁太太己经停止哭泣。她又躺了下去,冷冰冰的目光重又射向了天花板。
  马丁站在门框里,他比任何时候都晕头转向,他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眼睛该往哪儿看,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还有一个附言!”探长自言自语地说。
  这个附言后面有个注:
  “绝密……
  “我们相信,娘家姓多尔莫瓦的库歇太太,也准备对遗嘱提出诉讼。另一方面,我们还打听了第三位受益者尼娜的情况。她舞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子,她还没有作出任何要求得到她权利的安排。由于她眼下无经济来源,我们认为最简便有效的办法是给她一笔赔偿费。
  “我们估计,对一个处于莫瓦纳尔小姐那样情况的人来说,两万法郎对她是有足够的诱惑力的……
  “对这一向题,我们等待着您的决定。”
  梅格雷已经听任他的烟斗熄灭了。他慢慢地折好这份文件,塞进了他的皮夹子里。
  这时候四周一片寂静。马丁摒住了呼吸,他的妻子躺在床上,眼睛发直,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二百五十万法郎……”探长咕哝着说,“为了安抚尼娜,要减掉二万法郎……当然喽,库歇太太大概也得拿出一半……”
他深信他看到在这个女人的嘴唇上滑过了一个胜利的微笑,这丝笑意简直看不出来,可是富有表情。
“这笔数字不小啊,您说呢,马丁……”
马丁一阵哆嗦,他还想抵挡一下。
“您以为有多少……我讲的不是钱。我讲的是判多少年。盗窃、谋杀、也许要作为预谋杀人……您的意见呢?当然不会宣告无罪,因为这桩罪行和情欲无关……啊!如果您妻子和她过去的丈夫又恢复了关系就好了……可是情况并非如此……钱财问题,单纯的钱财问题……十年吗……二十年吗……您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请您注意,人民陪审员的决定永远是不可捉摸的……而且还有先例可援……好吧,一般来说,他们对因为爱情面引起的悲剧还是比较宽容的,可是对这种谋财害命的案件却特别严厉……”
他好像是为了争取时间似的只顾自己说下去。
“这是可以理解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小资产阶级商人……他们以为对他们所没有的,或者他们有把握的情妇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们全都怕盗贼……二十年?……嗯,不!……我倾向于要处于极刑……”
  马丁不再动了。他和他妻子两人中,数他最脸无人色,以致他不得不抓住了门框。
  “不过,马丁太太将会发财……她已经到了知道如何享受生活和财产的年龄了……”
  他向窗口走去。
  “如果没有这扇窗子……这是一块试金石……他们不会不提请人们注意,从这儿可以看到一切……一切,你们听仔细了……这样的话事情就严重了!……因为这可能使人想起是不是同谋杀人……那么,大法典上有一个条款,谋杀犯即使被宣告无罪,也不能继承被害人的财产……而且不仅仅是谋杀犯一个人……而且指所有的同谋犯……你们看到了这扇窗子的重要性了吗……?”
  这时候,包围在他四周的已经不再是寂静,而是某种更加绝对、更加使人不安、几乎是不真实的东西:一种完全的虚无缥缈。突然间,梅格雷提了一个问题:“请告诉我,马丁!您把手枪扔到哪儿去了?”
  走廊里似乎有什么声息:肯定是老玛蒂尔特,她那惨白的脸色,她那方格围裙里面的柔软的肚子。
  天井里响起了女门房的尖利的声音:“马丁太太!……杜法耶尔公司的人来了……”
  梅格雷一下子跌坐在一把安乐椅里,椅子晃了晃,可是没有裂开。
第十一章 墙上的图画
“请回答……那把手枪呢……?”
梅格雷跟随着马丁的目光,发现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的马丁太太的手指头在墙上移动着。
可怜的马丁拼命想猜出她这是什么意思。他越来越不耐烦了。他看到梅格雷一直在等待他回答。
“我……”
这只细细的手指在墙上画的那个方块,或者是那个梯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请回答!”
这时候,梅格雷真有点可怜他了。这一分钟太可怕了,马丁紧张得气也透不过来。
“我把它扔进塞纳河里了……”
赌注已经下定了!这时候探长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把它放在桌子上,马丁太太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怒火。
“而我,我后来是从垃圾箱里找到它的……”梅格雷说。
那个在发烧的女人尖声尖气地叫道:“好啊……现在你懂了吧……你满意了吧……你又一次错过了机会,就象你从前每次都错过机会一样……真好像你是有意这样做的,为的是怕进监狱……可是你还是要进去的……因为偷钱的是你!……阁下把三十六万法郎扔进塞纳河里了……”
她这时候非常怕人。大家懂得她压抑得太久了,现在突然一下子放松了。现在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以致有时候有几次,几句话同时冲到她的嘴边,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马丁垂下了脑袋。他的角色演完了。因为他的妻子在训斥他,他可怜地败退下来了。
  “……这位先生想偷钱,可是他把手套留在桌子上了……”
  马了太太怨气上升,她语无伦次地讲了起来。
  梅格雷听到背后那个穿灰黄色大衣的男人的谦卑的声音。
  “好几个月以来,她总是让我看窗外的那个办公室,库歇有上厕所的习惯……她总是责骂我,说我使她生活不幸,说我连一个妻子也养不活……于是我就到那儿去了……”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您对她说过您要去吗?”
  “没有!可是她对这件事一清二楚,她就在窗口……”
  “而您就在窗口看到了您丈夫忘记了把手套带走,是不是,马丁太太?”
  “就象他留下一张名片一样!真好象他有意要惹我生气似的……”
  “您就拿起您的手枪,到那边去了……库歇回来的时候看到您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以为是您偷了……”
  “他想叫人把我抓起来,是的!他就想这么干的!就好象他不是靠了我才发财的一样!……在他连干面包也赚不到的时候,是谁最先照顾他的?……所有的男人都一个样……他甚至还责备我不该住到这幢房子里来,因为他的办公室也在这里……他还指责我花了他给我儿子的钱……”
  “而您便向他开枪了?”
  “他这时候已经拿起电话要报警了!”
  “您就到垃圾桶那儿去。推说要找一把银调羹,您把手枪藏在垃圾里……那时候您遇到谁了?”
  她骂道:“二楼那个老傻瓜……”
  “没有别人吗?……我相信您的儿子来了……他的钱用完了……”
  那么后来呢?……他不是来找您的,而是来找他父亲的,是不是?可是您不能让他进办公室,要不然他就会发现尸体……你们两人就呆在天井里,您对罗热讲了些什么?”
  “叫他走……您不理解一位母亲的心……”
  “他就走了……您丈夫回来了……在你们两人中间没有问题……是不是?……马丁在想他最后扔进了塞纳河的钱,因为实际上他是一个可怜的老好人……”
  “可怜的老好人!”马丁太太出人意料地火冒三丈地说,“嗨!嗨!那么我呢?……我永远是倒霉的……”
  “马丁不知道是谁杀了人……他躺下睡了。一天过去了,您什么也没有谈起……可是,第二天夜里您起身搜索他脱下的衣服的口袋……您没有找到钞票!……他瞧瞧您……您就问他……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也就是老玛蒂尔特在门外听到的……您杀了人,可是一无所得……这个笨蛋马丁把钞票扔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扔进了塞纳河,就因为胆子小!……您因此而生病了……发高烧……马丁不知道是您杀的人,他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罗热……而罗热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院子里见到过您……您不让他进去……他知道是您……他以为我在怀疑他……以为就要逮埔他,控告他……而他要为自己辨护就不得不揭发自己的母亲……也许他不是一个有感情的孩子……不过,他之所以过这种生活也有某些原因……他感到厌恶,厌恶那些和他睡觉的女人,厌恶毒品,厌恶他在那儿游荡的蒙玛特,还有他最厌恶的这个唯有他一人能猜到所有内情的家庭悲剧……他就从窗口跳下去了!”
  马丁靠在墙上,脸藏在两条弯起的胳膊里面。
  可是他的妻子紧紧地盯着探长看,就仿佛她在等待打断他的故事的时间,也就是她进攻的时机。
  这时候梅格雷举了举两位律师写的咨询报告。
  “在我上次来府上的时候,马丁非常害怕,以致他几乎要承认他的偷窃行为了……可是您在这儿……他在门缝里看着您……您向他做了几个有力的手势,他就不作声了……是不是这件事最后擦亮了他的眼睛?……他问您……是的,您杀人了!您直言不讳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您是为了他才杀人的,为了补救他的遗忘,为了那只留在办公桌上的手套!……而且,就因为您杀了他,您甚至不能继承遗产,即使有遗嘱也没有用……啊!只要马丁是一个男子汉就好了!……让他到国外去……大家以为他是凶手……警察局也不会有所作为的,而您可以带着几百万法郎去和他相会了……我可怜的马丁,走吧……”
  梅格雷在这个老好人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几乎把他压垮了,他讲话的声音很低,沉着镇定地继续讲下去。
  “为了这些钱干了多少事啊……库歇的死……罗热跳窗……在最后一分钟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您宁愿亲自为马丁准备行李……井井有条的手提箱……供几个月替换使用的内衣……”
  “您别说了!”马丁哀告说。
  女疯子的叫声。梅格雷突然打开门,老玛蒂尔特差点儿跌进门来。她被探长的语气吓坏了,逃走了!她第一次真正关上了门,把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
  梅格雷向卧室最后瞥了一眼。马丁不敢动弹。
  他那瘦骨嶙峋的妻子坐在床上,睡衣衬衫里显现出她凹陷的肩胛骨的轮廓,眼睛一直盯着探长。
  她突然变得那么严肃,那么平静,以致别人要担心她究竟准备干什么。
  梅格雷回忆起前一场戏中的某些目光和某些嘴唇的动作,他和马丁同时产生了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预感。
  可是他们无法介入。这件事就象一场恶梦一样,是不随他们的意志转移的。
  马丁太太形销骨立,她的神态变得越加痛苦了。她在看些什么啊?在她看的地方除了那些普通杂物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在房间里专心注视的是什么啊?
  她的眉头皱起来了,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马丁叫道:“我怕!”
  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一辆卡车驶进院子,可以听到女门房的尖叫声。
  马丁太太似乎正在一个人竭尽全力越过一座难以攀登的大山。她的手做了两次赶开脸上什么东西的姿势。最后她咽了一口唾沫,象一个抵达目的地的人那样笑了笑说:“你们全都来向我要钱……我要对我的公证人讲,不让他再给你们了……”
  马丁从头到脚一阵哆嗦。他知道这不是因发烧而引起的一时的吃语。
  她永远失去理智了!
  “大家不能怪她。她从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是吗?”他痛苦地说。他在等待探长的同意。
  “我可怜的马丁!”
  马丁哭了!他抓起妻子的手擦自己的脸。她推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高做而轻蔑的微笑。
  “每次最多给五法郎……我受的苦够多的了,我,为了……”
  “我去打电话给圣安娜疯人医院……”梅格雷说。
  “您这样想吗1?有……有必要把她关起来吗?”
  这是习惯的力量吗?马丁一想到要离开他的住处,离开这种在日常的争吵中挨训的气氛,这种可鄙的生活,还有这个女人,就惶惶不安。这个女人最后一次想进行正常思维,可是她终于泄气了,屈服了,她怀着一个巨大的希望躺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叫人把钥匙给我拿来……
  几分钟以后,梅格雷象个陌生人一样穿过了街上拥挤的人群。他头痛欲裂,这样的事在他是很少遇到的,他走进一家药房,吃了一片阿司匹林。
  他对周围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市嚣声和其他声音,尤其是人的讲话声混杂在一起;这些声音不断地在他脑子里轰鸣。
  一个形象老是在他脑子里萦回:马丁太太站起来,从地上捡起她丈夫的衣服,在衣袋里找钱!
  而马丁在床上瞅着她!
  妻子流露出询问的目光!
  “我把它们扔进塞纳河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产生了某些失常的现象。
  更可以说,在她的脑子里有些异常,这在她生活在莫城的时候已经有些迹象了,不过那时候并不明显。她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年轻姑娘!没有任何人对她薄薄的嘴唇感到担忧……
  库歇娶了她!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办?”这就是她对库歇讲的话。
  要找到博马舍大街,梅格雷得花些时间。他无缘无故地想起了尼娜。
  “她将一无所有!连一个铜子也拿不到……”他低声说,“遗嘱将被宣布为无效。这将是姓多尔莫瓦的库歇太太……”
  “上校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是很自然的。一切都将归库歇太太……那几百万……”
  她是一位很出众的妇女,她还知道如何保持她的身份!
  梅格雷慢慢地踏上楼梯,推开了里夏尔-勒努瓦大街他自己家的门。
  “你猜猜谁来了?”
  梅格雷太太在白桌布上放了四副刀叉,他瞥见食柜上有一小罐黄香李酒。
  “你妹妹?”
  这并不难猜,因为每次她从阿尔萨斯来,总是带来一小罐黄香李酒和一只烟熏火腿。
  “她和安德烈去买东西了……”
  安德烈是她的妹夫!砖厂厂长,一个棒小伙子。
  “你好象很累……我希望你至少今天不再出去了吧?”
  梅格雷没有出去。
  晚上九时,他和他的小姨和连襟一起玩牌。饭厅里散发着黄香李酒的芳香。
  梅格雷太太不时地哈哈大笑,因为她总是搞错牌,闹了好些笑话。
  “你肯定你没有九点吗?”
  “不,我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出牌?”
  对梅格雷来说,这一切就象洗了一个热水澡,他的头不痛了。
  他不再想马丁太太了。她被一辆救护车送进了圣安娜医院,而她的丈夫则孤零琴一个人在阶梯上抽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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