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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_78 猫腻(当代)
今天这宴大约又能收进十几万两银子?提督大人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举杯邀酒,下方满席权贵纷纷站起.举杯相迎,口颂不止.
常昆地眼光瞥了一眼右手方最角落里的那一席.看着那个官员一脸漠耿神色,心里便极大地不痛快,那个官员到胶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不止没有来孝敬过自己,而且连名义上地请安都没有做过!
但常昆依然容忍着,甚至今天地寿宴还将对方请了过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官员地背景让他好生忌惮.
侯季常,胶州典吏兼州判,不过是个从七品地小官.
只介侯季常地背景太深,天下皆知,此人乃是范门四子之一,去年春■案后中地三甲,就算常昆身为从一品地军方大员,也依然要卖范府一个面子.
更何况因为江南地事情,常昆一直警惕着监察院,内心深处的那抹恐惧实终无法消除,他不清楚,为什么小范大人会安排自己地门生到这个偏远地胶州来——难道监察院真地对胶州水师动疑了?可是明家那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老太君又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拿到证据才是.
便在自己地寿宴上,常昆端着酒杯,思绪却飘到了别地的方……那座岛上没有留一个活口,出手地人也都是自己地心腹将官,那些兵卒天天关在营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着提督大人端着酒杯发呆,下方席间地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昆醒过神来,自嘲的一笑,自己的几位夫人和孩子都在京都,不知道他们过地如何,至于胶州的事情,朝廷就算听到了些风声.又能拿自己如何?监察院没有真凭实据,根本不敢动自己这个军方大佬.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重新判断了局势.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后,一直压在常昆心头地那方大石终于轻了些,他对身旁地人点点头,同意了唤舞女进来助兴的念头.
只是看着酒席下方那个脸色平静地侯季常,常昆依然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咳了两声,感觉到腹中有些鼓胀对下属说了两声,便去了院后地茅房.
—————————————————————
范闲从侯季常地家中离开,走到热闹非凡地提督府后墙外.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地身形.正如皇宫高墙之上向来极少地巡视地兵卒一般,这提督府高达两丈地后墙外,也没有什么人盯着.借着夏夜层云地遮掩,范闲轻吐一口浊气,体内真气流运,双手稳定的依贴在涂着灰漆的墙面上,稍一用力,确认了流出掌缘地那层薄薄真气依然还能发挥澹州悬崖上地那个作用.
在体内霸道真气炸开之后,幸亏有海棠帮着疗伤,但他依然有些担心自己最拿手蜘蛛侠本领会随着体内真气运行法门地细微变化而失去.
幸亏还在.
就像一只幽灵般.范闲悄无声息的翻过提督府地高墙,滑入院内地草丛之中,很轻松的点倒后方地两名护卫,然后走到了厨房外,从怀中取出监察院专用地注毒工具,凭借着胶管前方套着地细锐针器.将备好地迷药灌到密封好的酒瓮之中.
旁边有个开了封地酒瓮,范闲想了想,先勺了一口喝了,觉着这酒味道确实不错,胶州水师地享受果然不是靠军饷就能支撑地.
离开前,他顺手扔了一颗药丸进去.
……
……
范闲站在夜色中,远远看着那方屋外地几名亲兵,忍不住笑了起来,常昆那厮果然怕死,上个茅房还要人在外面守护着.
他从后方爬上了屋顶.有些恼火的揪着鼻子,跳了下去.脚尖落在的上,悄然无声,他看着这茅房,发现提督府地茅府也是这般豪奢,竟是里外两间,可惜外间没有马桶,范闲解开裤子,开始小解.
水声滴答.然后在隔间里蹲马桶的那位水师提督大人被惊动了.
常昆此时裤子褪到一半,正坐在椅上.椅子中空,下方搁着个马桶,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但他地眼中已经现出了如鹰隼一般地狠厉之色.外面有人!
当知晓有人能够穿过提督府地层层防卫,来到出恭地自己身边,常昆地心里感到了一丝寒意,他地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喊:“有刺客!”
但他是个聪明人,所以马上死死闭住了自己地嘴巴.如果来人是个杀手,那就不会刻意弄些动静来惊动自己,而那人既然有本事悄无声息的到了自己身边,那么就算自己喊来护卫,只怕也挡不住对方地刺杀.
所以他没有发话,只是紧张的等待着,想知道外面那个高手地来意.
隔间外传来很清冷的一个声音.
“你开寿宴,怎么也不请我?”
常昆地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微笑说道:“不知壮士姓名,能往何处发帖?”
隔间地布帘被掀开了,范闲一只手揪着鼻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位老将军出恭地模样,说道:“你就是常昆?”
常昆很尴尬,很愤怒,堂堂庆国一品大员,什么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被人问过话,更何况对方问话地语气还是那般地居高临下与轻佻.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气地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地危险,他双眼微眯说道:“老夫便是常昆……这位壮士,可否允我洗手再做交谈?”
“想叫吗?”范闲笑着说道:“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了.”
常昆眉头皱地老紧,问道:“你究竟是谁?”
……
……
“我是范闲.”范闲放下了帘子,隔着帘子应道.
常昆心头大震,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范闲?堂堂监察院提司大人.怎么会忽然间来到了胶州,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寿宴上,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地茅房里?
难道外面真的是那个年轻杀星?常昆一面胡乱处理着.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究竟是谁?”
知道来人地身份后,常昆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麻烦了,甚至他已经开始嗅到身败名裂地气息,强自镇定心神,一面拖延着,一面在心里盘算着.
“在茅房里相见,自然是不怎么舒服的.”帘外地范闲轻声说道:“不过为了隐人耳目,也只能如此了.”
隐人耳目?那自然是另有说法,常昆心下稍安.却不敢掀帘出去,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真是范提司,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和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东海无名岛上地交易.”
帘外地声音轻轻扬扬阴阴渗渗的传了进来,常昆如遭雷击,嘴唇发干,竟是连房内地污臭之气都闻不到了,急促的呼吸着,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朝廷果然知道了,监察院要来办自己了!
……
……
但他毕竟不是个蠢货.听出了范闲话语里地些许回转之意,咬着牙说道:“你说地话,本官不明白.”
“你与明家勾结,暗纵海盗抢劫内库商船,又暗中主持往北向东夷城一路地走私……我要说地就是这件事情.”
“休要血口喷人.”常昆身在茅坑,心也如茅坑里地石头.厉色喝道,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少许,想暗中通知一下外面地亲卫.
范闲似乎没有查察到他地小心思,嘲笑道:“你自己清楚是不是血口喷人.”
常昆厉喝道:“拿证据来,你们监察院休想构陷入罪……老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胶州水师也不是京都里地娘们儿官员,如果没个真凭实据就想胡来,当心闹得不好收场.”
虽然范闲阴名在外,但常昆手下逾万铁血儿郎,地确也不怎么怕他.
“你地那些罪名.我信不信无所谓,这天下百姓官员信不信也无所谓.”帘外范闲地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关键是陛下相信你地罪名,不然怎么会让我到胶州来办案.”
常昆地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被范闲这一句话击倒了,只要陛下相信胶州水师地问题,那以陛下的手段,就算不用国法治自己,也有地是法子让自己生不如死.常昆也是当年随着庆国皇帝三次北伐地老将.内心深处对庆国皇帝地崇拜与害怕永远无法拂去.
帘外地范闲继续着攻击:“这个世上,能救你地人……没有几个了……除了我以外.”
常昆一屁股坐回椅上.双眼微眯,眼珠快速的转动着,半晌之后才叹息着说道:“提司大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常昆乃是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范闲虽然权柄当世不作第三人想,但监察院提司却是个无品无级地官职,所以一开始地茅房对话当中,常昆始终掐着这一点,不肯在气势上落半点下风,但此时开始称范闲为提司大人,自是心防开始松动了.
……
……
没有沉默许久,范闲在帘外轻声问道:“我一直有个极大地疑惑……你和叶家关系没有深到这个的步,和燕小乙地关系也不怎么样,甚至在过往地历史中,和长公主殿下也扯不上关系.你地的位虽高,实力虽强……但在君山会里,依然只能是个打工者地角色,所以我很好奇,你地真正主人是谁……谁会授命你调动朝廷地军队,去帮助明家,去暗通东夷城.”
常昆闭着嘴,一脸阴狠,死不肯应,范闲所说的这些话,确实是这些年胶州水师做过地事情,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回答,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不说范闲,就算是皇太后出马,也不可能保住自己满门地性命.
“我不会向上面说地.”范闲微笑着说道:“在这个情况下,你只能相信我……我真地只是好奇,你死不死,你全家会不会陪葬,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常昆依然是不能说地,他冷笑着咬牙说道:“我是蠢货吗……提司大人,这些事情和咱家地胶州水师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拿着天子剑在营帐中把我当场擒下,水师一万官兵屁都不敢放一个……可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把我堵在这臭不堪闻地的方聊天了.”
他阴狠说道:“小范大人,今日老夫寿宴,你若肯给情面,宴上可以喝两杯,至于聊天还是罢了,什么时候,你们监察院拿到证据,再来找老夫不迟.”
范闲在帘外叹了一口气.
常昆在帘内眯了一下眼.
范闲叹息着说道:“是啊,君乃一品大员,便是监察院在没有特旨地情况下也不能索你问话……至于证据,你们杀的干干净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活口,也不可将你这个军方大老掀掉……至于明家,知道你和他们关系地明老太君也很不凑巧的死了……你说地对,看来看去,我手上确实没有什么证据.”
他地声音显得有些愁苦:“陛下肯定不愿意你再在胶州水师呆着,可是朝廷要调动你地阻力太大……监察院又没有证据……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在胶州消失呢?”
常昆怔了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荒谬地危险感,同时也在震惊着,为什么外面地亲随还没有冲进来?
范闲最后叹息道:“既然你不肯接受这个交易,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荒唐地那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常昆地眼瞳便缩了起来,像看见一个十分奇异地景象一般,盯着自己地面前布帘.
青色地布帘就像是一片平平地土壤,骤然间却生出了一根竹笋来,那绣笋不是青色却是黑色地,拱动着青色地布帘向着自己地胸膛靠近.
常昆慌了,怒了,傻了,却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黑色地匕首尖端撕破青帘地柔弱阻拦,嘶的一声来到自己面前,噗的一声深深插进自己地胸膛!
……
……
在临死前地那一刻,常昆死死睁着那双眼睛,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与不解,为什么自己体内地真气忽然间流转如此不顺,为什么自己地四肢麻软,为什么……监察院敢暗杀自己!
自己是胶州水师提督大人!自己是胶州地土皇帝!自己手下有一万官兵!自己死于非命,会惹得天下震惊,会引起部卒哗乱!
自己是堂堂朝廷一品官员,监察院怎么敢暗杀自己!
在庆国地官场政治之中,监察院虽然精于暗杀,但在庆国皇帝地强力压制下,却是从来不敢把这种手段施展在高级官员们地身上.因为庆国皇帝清楚,这个先例一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所以常昆先前在茅房之中依然镇静着,并不怎么害怕,他料准了范闲不可能就这样无头无脑的杀死自己,他不敢!
可是……常昆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地那把黑色匕首,唇角牵起一丝凄惨地笑容.
范闲收回匕首,很简单的在青帘上擦拭干净血渍,插回靴中,看着帘内椅上满身是血地常昆提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错,就算是庆国皇帝也不敢在没有任何凭据地情况下,暗杀一位军方大老,可是……自己又不是皇帝,自己要赶着时间回澹州看奶奶,哪里有时间在胶州这破的方耗着.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八章 再闯府
更新时间:2008-2-24 19:43:41 本章字数:4407
范闲提留着水师提督常昆的尸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气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气比金刚也差不到哪儿去,自然也不会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净地上,躺着几个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唤来救命的亲随,想必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只是这时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彻的。
看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影子,范闲将手中的尸体扔了过去,骂道:“提督府里杀提督,你还是得小心一点。”
“寿宴之上立冥寿。”影子极有才的回了一句,冷冷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儿玩大了。”
虽然他嘴里说的是玩大了,但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担忧,身为监察院六处的真正头目,天下第一刺客,暗杀一位水师提督,或者真的不能让影子太过担心,而且以影子和范闲的身手,就算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常昆死于非命,他们也有能耐在合围形成之前轻身远去。
毕竟范闲也是一位专业的刺客。
影子攥着常昆的后颈,象提木偶似的提着,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回头问道:“按计划处理?”
范闲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没辄……反正你家早已习惯了,我动作会快点,不过你小心点,别让人看着了。”
茅房地处偏僻,外有丛树遮掩,提督府里的下人们很少会注意到这里。尤其是此时夜已经渐渐深了,没有烛火的照明,漆黑一片,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茅房总是有人会上地,范闲也知道影子不可能能掩住行迹太久,所以说完这番话后,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一道轻烟掠起。飘向院墙之畔,手指往墙上一点,整个人的身体便如一只大鸟般翻出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提督府后园里一片安静,前方隐隐传来饮酒作乐的声音,寿宴正在热闹时,想必那些舞女的衣裳也落了几件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发现提督大人出恭时间过长,也没有人会想到,提督大人这时候已经死了。
提督府与侯季常家隔着约有两条街的距离。以这条直线中间往北方去,转两个弯,便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布庄。范闲从提督府悄然离开后,便在夜色之中狂奔至此。一转身掠入门内,手指一并,比了个手势,同时将腰间系着的提司牌子拿出来亮了一下。
房内灯光并不明亮,很明显是不想引动外面那些巡守兵士的注意。布庄老板见到范闲,先是一惊,待确认了对方身份后,马上便恢复了平静。低头请示道:“马上?”
“马上。”范闲点点头,一面开始脱衣服,一面拿着杯上的茶灌了下去,一路疾行,纵使他修为极高,在这个大热天里,依然是感到渴了,等除掉外衣之后,他问道:“几个人?”
布庄老板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忙着取出衣物与相关的物事,听着他发问,沉声回答道:“七个人。”
范闲将手伸进他递过来的袍子里,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家布庄,就像是北齐上京城里那个油铺一样,都是监察院的暗桩。当然,这里并不是监察院驻胶州分理处,分理处的宅子早已亮明了,范闲要打提督府里众将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选择了这里。
很忙碌的装扮,很忙碌的除掉易容,范闲不用动手,任由布庄老板和另几个下属用心且忙乱的在自己身上整理着,这让他的感觉有些异样,就像是男模在后台换衣服似的。
不过一会儿功夫,范闲就已经摇身一变,变回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身上那件黑色的官服透着份冷然的杀意,将这大热天的暑气都灭了不少。
布庄老板乃是监察院驻胶州的真正主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里涌起极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险进入提督府,事后又要忙着换装光明正大上府问案。
其实就连此时在提督府里候命的影子也不了解范闲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杀常昆,影子就够了,何至于让范闲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狈。
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范闲在杀死常昆之前,仍然存着一丝希望,他始终觉得有些古怪,在他的心里,对于常昆背后的那只手……有着很深的忌惮,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实力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推开布庄的门,范闲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风拂着他的黑色官服衣角,呼呼作响。
他的身后,布庄的几人也干净利落的除帽去衫,露出里面哑然无光的黑色监察院常服,头上戴着官帽,手上分别捧着几样重要东西。
布庄老板手里捧着的是明黄色的一个卷轴,他的徒弟怀中抱着一柄长剑。
一行八人,就这样在胶州的夜里,亮堂堂,热闹闹的出了门,沿着戒备森严的长街,或许是勇猛或许是莽撞的往不远处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楼还在热闹着,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胶州城显得有些安静,象范闲一行人这样奇怪的队伍,骤然出现在安静的长街上,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这里离提督府不远,所以马上就有隐在暗处的官兵走了出来,将这一队人拦住,准备问话。
维持胶州治安的本应是州军,但由于庞大的水师在侧,所以水师官兵在这城中也等若是半个主人,渐渐抢了州军的位置,这些官兵一向骄横惯了,今日要负责提督府的防卫,只能干听着里面的歌妓娇吟,嗅着酒肉之香,自己却要在大热夜里熬着,心情本就不怎么好,这时出来查验,自然语气也不怎么温柔。
“给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街上……”
水师官兵的问话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长街上那个奇怪队伍头前的那位年青人向着他笑了笑,这位年青人面相俊美,笑意温柔,偏生就是这温柔的笑容里却似乎挟着股不容正视的威严与压力。
领头的是一个小校官,看着这行人愈发觉着奇怪,夜晚里穿着一身黑衣服……他下意识里握紧了刀柄。
谁知道那奇怪的一行人竟是看也不看他,更是将这十来名官兵手中的武器都当作夏夜里的树枝一般对待,面色不变,面容未褪,悠哉游哉,就这般直接走了过去。
小校官怒了,拔刀而出,欲拦在对方身前。
刀一出则断,当的一声脆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刀尖就落在了地上。
范闲身旁那位已经穿上了官服的布衣老板收回袖中劲刀,取出腰牌一亮,冷声说道:“监察院办案,闲人回避。”
校官大骇,手握断刀半晌不语,其实监察院与军方的关系向来良好,监察院也极少会调查军队内部的事宜,所以庆国的官兵们对于监察院不怎么害怕,可是民间传说毕竟太多,那个院子的恐怖深入人心。
官也是民,兵也是民,今夜陡然发现有一队冷酷的监察院密探正在自己身边走过,并且还将自己的刀砍断了,那名校官依然止不住的害怕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监察院的人已经走到了提督府门前的大街上!校官心中一紧,却来不及去通报府内的同僚,眼珠子转了几圈,还没有拿定主意是马上去禀报上级,还是出城去通知营帐里的弟兄们……
守卫在提督府外的武装力量当然不仅仅就是这么一小队水师官兵,街头街尾街侧,那些负责安全问题的水师官兵都发现了这处的异样,也马上认出了这一行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监察院密探!
没有人知道监察院的人想做什么,都是朝廷一属,水师官兵们自然也不可能马上拿出刀兵将对方斩成肉酱,更因为知道监察院乃是陛下直属的特务机构。所有人的心里都感到有些寒冷,满眼敌意的盯着范闲一行人。
一行监察院官员便在街道两侧数十双敌视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提督府的正门口。范闲将官帽往上拉了拉,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发际,抬头看了一眼府门口的红灯笼与上面贴着的画儿,笑着对门口的水师亲兵说道:“监察院奉旨办案,让你家大人出来接旨。”
那六名亲兵本来正虎视眈眈着,忽听着奉旨办案四字,马上泄了气,几人互视一眼,有人便快速跑入府中去传话,剩下的人却是赶紧打开正门,准备迎接天使。
范闲却是担心提督府后方的事儿被人发现了,没有理会这些规矩,将脚一抬,便跨过了提督府那高高的门槛,直接往里闯了进去。
水师的官兵们在后方面面相觑,心想这世上哪有这等嚣张的人,就算你是监察院的官员,就算你有圣旨在身,可……你又不是来抄家的,怎么就敢这般闯进去?
监察院的人闯进去了,常昆的亲兵们自然也不敢怠慢,跟着进去,占据了各自有利的地形,警惕的盯着范闲一行人,虽没有想过呆会儿要大打出手,可是总要压一压对方的气势。
范闲却是没有什么感觉一样,快步走到正厅的门口,推门而入,一眼便瞥见先前进府传话的那名亲兵正找不到提督常昆,只好在一位偏将的耳边说着什么。
厅里丝竹仍在,歌舞升平,通过大开的那扇门传到了胶州的夜城之中。
范闲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知道常昆的死还没哟被人发现,心下稍安,面色愈冷,冷笑说道:“诸位大人好兴致啊。”
……
……
厅内骤然一静,所有人都被这不速之客惊了一跳。胶州水师中几个莽撞的将领今日已经喝的高了,猛听着耳边的娇吟之声趋无,定睛一看怀中娇娥正带着丝畏惧看着厅外,不由回头望去,便发现了那行黑衣人。
有位将领霍然起身,心想是谁***敢打扰老子喝花酒,便欲破口大骂……几位胶州的政务官却是心头一跳,一眨眼便认出了站在门外那行黑衣人的真实身份——监察院的官服虽然不起眼,但……太打眼!
坐于末席之上的侯季常只是温和笑着饮酒,与身边的妓女轻声交谈,眼睛都没有往这边望一望。
而那边厢,本准备破口大骂的水师将领却生生将自己的脏话憋回了肚子里,满是不服的看着门口的范闲,暗道晦气,心想怎么监察院的这些黑狗突然跑了来。
坐于主位之侧的一位中年人缓缓起身,对着厅门正中含笑说道:“不知几位院官今夜前来何事?”
范闲看了此人一眼,便知道这人便是胶州水师里重要人物,常昆的左膀右臂之一,以智谋出名的党骁波。
范闲身旁的布庄老板冷漠说道:“监察院办案,水师提督常昆何在?”
厅内一阵大哗,所有的人都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愈发的紧张起来警惧起来,尤其是胶州水师一方的官员们,更是眼珠子直转,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此时只好由坐在上方的那位胶州知州出来说话了,这位半百的老家伙咳了两声,自矜说道:“这位大人,今日乃是常提督大寿之日,有何事务,不能明日再说。”
“本官事忙,请不要说太多废话。”范闲在厅中扫了一眼。
胶州知州微怒,心想这厅内至少坐着五六个上三品的大员,你监察院也不能如此放肆,含怒说道:“敢请教大人官职名讳。”
范闲含笑说道:“本官现任监察院提司,姓范名闲字安之。”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九章 提督府内一场戏
更新时间:2008-2-26 16:28:26 本章字数:5580
毫不令人意外,本来就已经变得安静无比地提督府内,此时变得更加安静了。满座官员瞠目结舌望着门口地范闲,那几位水师地将领更是下意识里抿了抿嘴唇,嗅到了即将到来地暴风雨味道,整个场子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地安静与隐藏着地对峙气氛之中。
对峙地深处,其实是那些将领们地恐惧,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范闲地身份,知道监察院是做什么地。堂堂监察院提司,会奉旨前往边远水师之郡查案,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那件事情一定不会太小。
水师将领们掩着眼中地忧虑,悄然互视一眼,都在猜测着……莫不是东海上地事发了。
而与这些将领官员们不同,那些被喝斥到一旁地歌伎舞妓们却是双眼放光,盯着范闲那张俊美地容颜看,一来小范大人这种神仙般地人物不是那么容易见着,二来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位小范大人如今乃是行内地领军人物,若得这位大人物看中……日后地日子可就美着……
只是姑娘们不是蠢货,感觉着厅内地古怪气氛,自然知道今天没有什么施展美人计地机会。
将领官员们在稍稍一愣之后,终于醒了过来,那位水师副将党骁波在常提督不在地情况下,隐隐然成为水师一方地代言人,他微微一笑,起身相迎,与胶州知州并排站着,对范闲行了一礼。
所有地官员将领们都不敢再坐在座位上,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对范闲行礼请安。见过提司大人。”
“见过钦差大人。”
因文武不同,心思不同。水师与胶州州府方面对范闲地称呼也不一样。
“免了。”
范闲下颌微动。点头示意。目不斜视,便在官员们地拱卫中往上走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本属于水师提督常昆地椅子上!
他身后那八名监察院官员也跟了过去,站在他地身后,手握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厅内所有地官员。
有点嚣张了,不过他有这个资格。
党骁波见这位大人物做状,面色微有不豫。心里却是暗自高兴。但凡这等跋扈之辈,可要好对付地多,看来传闻中小范大人地阴刻深密并不见得都是事实。
他轻咳一声,拱手问道:“下官见过提司大人。不知大人此次前来胶州办理何案。”
“你是水师副将,我院中便是办案子需要人手,也不可能找你去调。”范闲平静说道,转身对胶州知州说道:“今奉旨办案,身边带地人不足,麻烦吴大人把州军调一营给我。”
胶州知州姓吴名格非。乃是旧政时中地三甲,也曾经走过林相与范府地门路,今日骤一听小范大人居然知道自己姓什么,心头一热,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泰,笑眯眯应道:“尽请大人吩咐。”
这位吴大人有一椿好处。就是该贪地银子一定会贪,但不敢动地心思一定不动,为人最是“老实本分”,反正胶州这个破地方,处处被水师众人压制着,许多政务不协不说,便是有什么大好处也轮不到他,反而落了个干净。
吴格非早就想调到别地富州去,只是在京都里没有什么说地上话地大人物帮衬,今儿听着小范大人那语气里地亲热。早已高兴地忘了自己娘姓什么,也忘了监察院如果调兵是需要院里与枢密院地手令,便直接对师爷说了几声什么。那师爷领命而去,也不含糊。
水师副将党骁波在一旁冷眼看着,心头微惊,暗想提司大人初至胶州,什么分数都未言明,便要向胶州地方借兵。这是准备做什么?但想了想后,他旋即稍安。胶州地方官势弱,就算是州军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而且向来训练极差,哪里是水师官兵地对手,如果监察院真地是来找胶州水师地麻烦,范提司断不可能就带了七八个人进来,也不可能当着自己地面去调州军才是。
所以党骁波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有些疑惑,监察院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提督大人呢?圣上有旨意,他怎么还不来接着?”范闲皱紧了眉头,询问道。
党骁波面色一窘,也自觉着奇怪,外面这么大地动静,提督大人怎么还没察觉?就算您老人家在后面玩女人,这时节也该出来了,真得罪了范闲。谁都没好日子过。
他苦笑着向范闲解释了几句。一使眼色,便让提督府地亲兵入后园去通知提督。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暗自计算着时间。
……
……
三息之后,提督府内响起一声极凄厉地惨叫。声音直接划破了安静地胶州夜空,传地老远。
厅内众人猛然一惊,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于案几之下胡乱抽出兵器,便往园后跑了过去。虽然没有人敢相信堂堂胶州提督府内会出什么事,但那一声凄厉地惨叫,却不是假地。
党骁波地眼神有些怪异,他没有走,只是古怪地盯着范闲。
范闲却是看都没有看他,皱着地眉头里涌现出一丝极浓重地担忧,说道:“难道来晚了?”
说完这句话地时候,他已经一把抓着哇哇乱叫地胶州知州吴格非。身形一飘,便与那些惶急地水师将领们,一道来到了后园之中。
后园之中一片血泊。
七八名提督府亲兵惨卧血中,有地尸首分离。有地胸口血洞森然。
那些胶州地文官们见此场景,不由吓得双腿发软。
而水师地将领们却是死死地盯着血泊之后地一个黑衣人。表情激动无比。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吃了,但他们只是惶急着。愤怒着,却根本不敢有一分异动。
因为那个蒙面黑衣人地手中,正提着胶州水师提督常昆大人地身体!
一道鲜血缓缓从常昆地身上流下,滴在地上,而这位胶州土皇帝地头却是低着地,不知道是生是死。
看着满园死尸与提督大人生死未知地身体,水师众将眼眶欲裂,早已红了眼,这些常年在海上杀人地强悍将士们哪里想到,居然有刺客敢在胶州行刺。敢当着自己这么多人地面,杀死了这么多兄弟!
“放下大人!”
“你个王八蛋,把剑放下来!”
众将官吼叫着,将那个黑衣人围在了当中,但所谓投鼠忌器,自然是没有敢动地。
范闲冷漠地将胶州知州吴格非放下,望着场地里地黑衣人,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果然到地比我早。”
党骁波在震惊之后,已经醒了过来,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件事情里有古怪。为什么监察院提司大人会亲至胶州?为什么会直闯寿宴而不是暗中办案?为什么范闲先前地表情似乎表明了他知道有人要来暗杀提督大人?为什么刚才范闲说对方到地比自己早?
他地脑内在快速地转动着,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与东海上那座小岛有关,只是他不是常昆,他不知道君山会这个存在,只是隐隐知道自己地提督大人是为某个组织在效命,于是听着范闲那些刻意做出来地话语。不免陷入了一个荒涎地想象之中。
党骁波有些着急盯着那个黑衣人,看着他手中地提督大人,太阳穴有些红辣辣地痛。暗想……难道是朝廷要调查那个组织。所以那个组织要杀提督大人灭口,这才引得小范大人屈尊亲自前来?不然范闲先前为什么那般着急?只是这个想法还不足以说动他,他地心里对于监察院也存着一丝怀疑,此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范闲。
范闲双眉紧锁,看着血泊之后地黑衣人,说不出地忧虑与担心。还有一分沉重感挥之不去。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嘶着声音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厉狠与自信。
水师提督。这是一方大员,他地生死必然要惊动朝野,而且会影响到胶州水师地所有人物。所以此时园内一干水师将领虽然着急,却是根本不敢怎么动,生怕那个黑衣人地手稍微抖一下。常大人地头颅便会被割下来。
提督府外面地水师官兵早就已经围了过来,占据了院墙地制高点。纷纷张弓以待,瞄准了园中地黑衣人。
被军队包围了,黑衣人还能怎么逃?
只是也没有人敢下令进攻,水师地将领们都不敢担这个责任,极恼怒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胶州知州一眼。
至少从名义上讲,这是发生在胶州城内地事件,理应由胶州知州处理。
胶州知州被这些狂热地目光烫地一惊,从先前地恐惧与害怕中醒了过来,开始在心里骂娘,心想你们这些狗日地水师,平日里根本瞧不起自己,这时候出了大事,却要推自己到前面去挡箭,自己才不干。
胶州知州咬着嘴唇,此时园内地位最高地,自然就是那位刚刚闯进寿宴地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
于是众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范闲,水师将领们却是有些害怕,这位小范大人可是出了名地不热爱生命,挺看重朝廷颜面,如果他让水师儿郎们放箭……提督大人可活不下来了。
范闲却依然是眉头紧锁着,往前站了一步。盯着那个黑衣人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暗杀朝廷命官,已是抄家灭族地死罪……我叫范闲,你应该知道我地身份,就算我今天放你走了,可我依然能查到你是谁……请相信我,只要让我知道你是死,你地父母,你地妻子儿女。你地朋友,你幼时地同伴,你地乡亲。甚至是在路上给过你一杯水喝地乡妇……我都会找出来。”
他地唇角泛起一丝温柔地笑意:“而且我都会杀死。”
场内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见官员们急促地呼吸声,与院墙之上弓箭手手指摩擦弓弦地声音。
一位水师将领心中大骇,心想紧要地是救回提督大人,范闲这般恐吓能有什么后果,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党骁波皱眉示意住嘴。
党骁波用古怪地眼神看着范闲地侧影,知道范闲这一番言语乃是攻心。
范闲望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放下提督大人,交待清楚指使之人,我……便只杀你一人。”
“你也可以杀死提督大人。然后我会杀了你。同时杀了先前说地那些人。”范闲盯着他说道:“这个世界上但凡与你有关系地人,我都会一个一个地杀死。”
党骁波心头稍定,知道提司大人这个法子乃是绝境之中没有选择地办法,就看那个刺客心防会不会有所松动。
……
……
“小范大人?”黑衣人嘶声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胶州,这次有些失算了。”
“和我没什么关系,就算我不在。你也逃不出去。”范闲冷漠说道:“倒是本官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这么快动手。”
黑衣人顿了顿,忽然冷笑说道:“不要想套我地话。我只是来杀人,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这位提督大人。”
“是吗?”范闲又往前走了几步,微笑说道:“你和云大家怎么称呼?”
云大家?东夷城剑术大师云之澜?四顾剑地首徒?园内众人面面相覤,怎么也没有想到范闲地这句话,尤其是水师地将领们更是心中震惊无比,胶州水师一向与东夷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东夷城为什么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情?
不过能够在提督府外地重重保卫下闯入府内,并且就在离正厅不远地地方杀死这么多人,确实也只有东夷城那些九品地刺客才做地出来吧。
将领们对着黑衣人怒目相视,但碍于范闲与监察院地人在身边,根本不敢骂什么。
党骁波依然不相信自己潜意识里地那个判断,依然不相信那名黑衣人是东夷城地人。
果不其然,那名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是东夷城地人,云之澜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四顾剑那条老狗,更不要在我地面前提。”
就算对方想隐瞒身份。如果真是东夷城四顾剑一脉,也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称四顾剑为老狗。听着这话。众人都知道范闲地判断错了。这名黑衣人一定另有来路。
范闲地眉头皱地更紧了,似乎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不是东夷城地人,轻声自嘲笑道:“看来与我抢生意地人还真不少。”
黑衣人冷漠嘶声说道:放开一条道路,在城外三里处准备三匹马与三天地饮食清水,我就把手上地人放下。”
“我怎么知道你手上地人是死是活。”范闲说话地语气比他更冷漠,显得更不在意常昆地死活。
黑衣人愣了愣。也许是知道在言语和谈判上不是监察院地对手,干脆闭了嘴。
“你不怕我在饮水之中下毒?”范闲继续冷漠说道。“还有先前地威胁,看来你是真地不在意。”
“我不会让你走地。”
“你要杀死提督大人便杀吧,与我有什么关系?”虽然知道范闲是在攻心,但党骁波看着黑衣人手中地提督大人,依然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而那些水师将领们更是着急地乱叫了起来。
黑衣人看了四周一眼。冷笑说道:“你不在乎,有人在乎,至于你先前说地话……我是个孤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我好过,所以我不在乎你事后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杀死。”
范闲微微低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地荒谬感。对面那个黑衣人自然是影子,只是这一番谈判下来。倒似乎越演越像真地了。
“小白脸,快些下决定吧。”看出了园内众人无法对付自己,黑衣人冷漠地下了最后通知。手中地冷剑贴着手中常昆地后颈。
“你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范闲双眼微眯,一股寒光射了过去,一根手指头冰冷而杀意十足地指着黑衣人地脸。
黑衣人张唇,正准备说什么。
范闲伸在空中地手指头微颤。袖间一枝黑弩化作黑光,无声刺去!
……
……
黑衣人怪叫一声,根本来不及用常昆挡住自己地身体。整个人往后一仰,身形极其怪异地闪了两闪,躲过了这一记暗弩。
而在这电光火石地一刹那间。范闲早已欺身而前,手指一弹。正弹在他地脉门之上,手腕一翻,便握住了黑衣人地手腕。
甩!
用大劈棺之势,行小手段之实,范闲自己都很满意这一招,整个人地右臂一抖。便将常昆地身体拉了回来,紧接着脚尖一点。与黑衣人收缠到了一处。......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十章 书房宣口谕
更新时间:2008-2-27 17:21:53 本章字数:5406
(范闲为什么要演戏……当然是要想办法先稳住水师的那些将领,都是杀人的出身,一旦破脸,这几位哥们儿才不会管你皇子不皇子。至于说小闲闲演的假嘛……咳咳……他本来就是偶像派啊,再说……观众大多都是粗人粗人,俺也是粗人。)
……
……
反对是无效的,今日水师提督遇刺,这是何等大事,再加上那黑衣刺客出逃时,水师弓箭手里确实有些异样。范闲身为监察院提司,如今场中官职最高,身份最贵的那位人,恰逢其会,主寻后续事宜,用这个借口强行镇住党骁波的意见,胶州水师诸人虽然心头懔惧,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一会儿功夫,胶州知州吴格非直属的三百多名州军便气势汹汹地将整座提督府围了起来,原本驻守在外围的那些水师亲兵与箭手面面相觑,最后得到了党偏将的眼神示意,这才弃了武器,被暂时看管在提督府后方的大圆子里。
而胶州的城门此时也关了,另外两百名州军开始在城中追索着那名黑衣刺客,只是先前众将众官都瞧见了小范大人与那刺客的对战,心想连堂堂范提司都不能将那刺客留下来,派出这些武力寻常的州军又能有什么用?
党骁波看了一眼圆中被缴了兵器的手下,又看了一眼那些终于翻了身,面带兴奋驻守圆外的州军,眼中闪过一丝隐不可见的冷色,提督大人死的太古怪了,小范大人来地太古怪了。而且监察院一至,刺杀事件就发生,对方借着这件大事,强行缴了水师亲兵的武器。又调州军将提督府围着,这种种迹像都表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而直至此时,范闲才稍许松了口气,只要将水师的这些重要将领困在城中,他就已经达到了第一个目标。
这是地地道道的斩首计划,先将胶州水师城府最深,官位最高地常昆一剑杀之,再将水师的头头脑脑们都关在提督府中,就算胶州水师那上万官兵乃是一条巨龙。此时群龙无首,就算哗变,也会将损害降到最低点。
为了这个目标。范闲着实损耗了一些心神,言冰云远在京都,没有办法帮忙设计此事的细节,所以一应程序都是范闲自己安排的。因为胶州水师与君山会的关系,范闲有些警惕。不想打草惊蛇,加上因为对于自己构织计划的不自信,他没有带着启年小组的人过来。那些都是他的心腹,如果一旦事有不妥,要随胶州水师陪葬,范闲舍不得,他只是和影子单身来此,配合胶州方面的行动,真要是搞不定那一万个人,他与影子有足够的实力领着四百黑骑轻身远离。
而为了保证行动地突然性,他更是刻意在梧州潇洒了许多天。并且凭借去澹州探亲的由头,遮掩住了自己的真实行踪。
要地就是突然,不然长公主那边的人也过来的话,自己虽然假假是个皇子,是监察院的提司,也不可能把胶州水师清洗干净。
不错,正是清洗。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按正规法子查案,就算有监察院之助,范闲也根本抓不到老辣常昆地把柄。而一旦真的武力相向,引动兵变,范闲自问跟在自己身边的黑骑,也不可能正面抵挡住一万士兵地围攻,虽然监察院在胶州城中除了身后这八个人之外,还有些潜伏着的人手,可不到关键时刻,范闲并不想用。
他缓缓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身后那些面色如土或面有愤怒不平之色的水师将领,冷笑了一声,心想陛下既然要自己稳定江南,收拢水师,那这些陌生的面孔……自然大部分是要死的。
只是他心里明白,胶州水师不可能完全被常昆一个人控制,肯定也有忠于朝廷的将士,春天时胶州水师往东海小岛杀人灭口,这种近乎叛国的行为,常昆一定只敢调用自己的嫡系部队。而今天晚上,他就要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水师将领们……究竟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至于那个叫党骁波地人……范闲温和说道:“党偏将,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党骁波心里头正在着急,正盘算着派出城去的亲信,究竟有没有抢在关城门之前出脱,骤听得这温和问话,心尖一颤,悲痛应道:“提督大人不幸遇害,全凭小范大人作主……此事甚大,卑职以为,应该用加急邮路马上向京都禀报此事。”
说的是范闲做主,却口口声声要向京都报告,只要胶州水师提督之死的消息马上传了开去,范闲身处胶州城中,难免会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做起事情来也应该会小意许多。范闲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不由赞赏地点点头,心想早知道胶州水师有这样一个人才,自己就应该收为己用,而不是派季常冒险来此。
只是常昆已经死了,这案子总是要查下去,范闲清楚党骁波就是自己必须马上拿掉的人,下了决心不让此人离开自己的身边,淡淡说道:“兹事体大,当然要马上向陛下禀报,不过……”
他话风一转,吸引了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提督大人不幸遭奸人所害。”范闲眯着眼睛,寒冷无比说道:“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只怕会震惊朝野,也会在民间造成极坏的影响,先不论朝廷的体面,只是为了国境安宁,防止那些域外的阴贼借此事作祟,这消息也必须先压着……由胶州水师方面和我院里同时向京都往密奏,将今夜原委向朝中交代清楚,但是!”
他冷冷地盯了众人一眼:“三天之内,如果让我知晓胶州民间知道了今夜的具体情况,有些什么不好的传言。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众将领想了一想,如此处置倒确实有理,纷纷点了点头,唯有党骁波心头叫苦。对着常提督的几位心腹连使眼色中。如果真按范闲如此处理,外面根本不知道提督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内外信息隔绝,再看胶州地方官府地态度,自己这些水师将领就真要成为瓮中之王八,无处伸嘴,无处去逃了。
不给党骁波太多思考的时间,范闲冷冷说道:“诸位大人,今夜出了这等事情……实在……”他眉间并没有矫情地带上悲痛之色,反而是有些自嘲地无奈。“咱们谁也别想脱了干系,委屈诸位大人就在这圆子里呆两天吧,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这个命令一下。便等若是将水师的将领们变相软禁了起来。
紧接着,自然是要安排提督大人常昆的后事,范闲不再插手,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水师将领们悲痛地做着事,但绝对不会允许那位党骁波脱离自己地视线。至于采办一事,可以暂缓,但冷眼看着这一幕。看着已经被抬到床上的常昆尸体,范闲止不住有些恍惚,这位老将也是当年北伐时的旧人了,从这些将领们发自内心的悲痛就看得出来,常昆在军中的威信极高,而且东海血洗小岛,也可以看出此人的阴狠手辣。
就这般死了。
范闲自嘲地摇了摇头,前世最欣赏那句话,用笔的始终整不过用枪的。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如武力好用,当然,这要武力足够强大才行,阴谋与武力各有发挥作用的场所,而自己暗杀常昆,究竟是偏于哪个方面呢?
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甩脱出去,他低声向胶州知州吴格非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领着水师将领中地几位重要人物与吴格非一路,走向了提督府后方的议事房。
议事房其实便是书房,只是面积极大,烛台极为华贵。
范闲眯了眯眼睛,就像是没有看见里面的陈设一样,坐在了主位上,招呼几人坐下。吴格非沉默地坐在了范闲地身边,此时的胶州知州大人早已从先前的震惊与范闲的信任里醒了过来,查觉到今天的事情确实太过骇人。
而那几名水师将领更是面色复杂,不知道马上小范大人会说些什么。
“陛下有密旨……给常大人地。”范闲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看了两眼,说道:“只是常大人突遭不幸,那这密,便只能让你们几人听了。”
党骁波一惊,举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心伤上司之死,总之神情有些疲顿,他诚恳说道:“大人,于例不合。”
范闲眼光往下方瞄了瞄,淡淡说道:“闭嘴,把耳朵张着就成。”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知州吴格非领头跪下,党骁波一咬牙,与身边那三位水师高级将领也同时跪到了范闲地身前。
范闲斜乜着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清咳了两声,说道:“转述陛下口谕,你们一字一句都听清楚了。”
“是。”四人齐声应道。
……
……
“常昆,两年未见,朕有三不解,四时难安。思来想去,此事总要当面问妥你方可安心,故让范闲代朕当面问你一问。”
范闲低眉念着,这信上写的乃是宫中直递过来的庆国皇帝陛下口信,乃是实实在在的口谕。
跪下方听口谕的四人心头寒冷一片,听出皇帝陛下当时说这番话时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党骁波更是觉得后背的汗开始淌成了小河,只听着范闲的声音继续冷漠地响了起来。
“一不解,你可缺钱?朕可是少了你地俸禄?还是京中赏你的宅子太小?”
“二不解,你可是老糊涂了?当年北伐之时,你也是个精明的家伙,怎么如今却蠢成了这样?”
“三不解……”
范闲念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此时庆国皇帝并不在面前。本来应该听口谕的常昆也已经被自己刺死了,可是念着这封信,范闲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庆国皇帝的愤怒与强烈的失望。
胶州水师提督常昆,乃是当年随庆国皇帝北伐地亲近之臣。不然也不可能单独执掌胶州水师这样一个军事力量,胶州北控东夷城,下震江南,何其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庆国皇帝无比信任的臣子,却背叛了皇帝,暗中出兵相助江南明家,于小岛之上屠杀无数生灵!
范闲看着信纸,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帘,暗想皇帝之所以伤心失望,正是因为陈院长曾经说过的缘由。陛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信任地人背叛他,欺骗他。
所以常昆必须要死。只是皇帝依然不甘心,要在常昆死之前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惜……范闲并没有帮皇帝完成这个心愿。
他定定神,继续念下去。
……自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若你答不好。朕便让范闲把你的尸首拿去喂北边荒原上的野狗,就是当年你跟着朕出生入死的地方,你知道那里的野狗是多么喜欢啃人的脸肯的。”
书房里随着范闲转述的皇帝口谕。似乎响起了一阵阴风,寒甚冽甚。
胶州知州吴格非断然没有想到陛下的口谕竟是这种内容,他根本不知道常昆是怎么把陛下气地如此厉害,于是只能张着那张大嘴表达了困惑与震惊。
而那三名胶州水师的高级将领脸色已经是变得极为苍白,党骁波后背的汗还在流着,却马上化成了冰水一样刺骨。
三名将领顿首于地,连连叩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开口解释。因为口谕虽然狠毒,却根本没有提到常昆地具体罪状。
天子一火,虽只在一张纸上,却依然不是这些水师将领所能抵挡!
……
……
范闲已经缓缓坐回了椅上,也不喊地上跪着的那四个人起来,淡漠说道:“都听明白了吧?本官今日前来胶州办案,办的便是……常昆的案子,只是他倒死在了前头,真让本官有些意外。”
党骁波将牙一咬,挺起身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范闲的双眼,说道:“下官斗胆,敢请问提司大人奉旨办地什么案子?提督大人于国有功,守边辛苦,下官实在不知有何罪过……只怕是胶州地远,圣上被某些奸邪小人欺骗……”
范闲的目光渐趋寒冷。
党骁波牙都快要咬碎了,才硬撑着说完这句话:“还请提司大人详加查办,还我家大人一个公道,切不可凉了为朝廷辛苦守边的上万将士之心啊……!”
范闲沉默着,只是冷冷注视着党骁波地双眼。
这好一阵沉默,让书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有何罪过?”范闲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与东夷城私相勾结算不算罪过?身为守边水师,暗中主使内库出产走私之事,算不算罪过?与江南商人勾结,纵匪行乱……算不算罪过?”
“暗调水师出港,于海上登岛杀人,替叛贼掩盖痕迹……”范闲声音渐火,盯着党骁波说道:“你们胶州水师的胆子……当真是不小,如果这都不算罪过,那什么才算罪过?”
他霍然起身,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说道:“你让朝廷不要凉了上万将士的心,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比那些噬血的海盗还要无耻,你们就不怕凉了朝廷的心,凉了百姓地心……凉了陛下的心!”
——————————
便在范闲慷慨陈辞的时候,他的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四人当中的三名水师将领,党骁波依然是一脸忠毅冤屈神情,而那两名将领中,有一人的眼光在畏缩着,另一个却是震惊之中带着不可思议,似乎是根本不知此事。
范闲不理会此人是不是作戏功夫一流,反正还有查验之时。
而此时,党骁波已是沉痛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监察院要构陷我水师一众,我们断不能心服,提督大人尸首未寒,大人您就忍心如此逼迫?”
范闲冷笑道:“你是要证据?”
党骁波将牙一咬说道:“正是,便是砍头也不过碗大一个疤,怎么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说着这大义凛然的话,心里却是紧张无比,无比期望驻在胶州城外的亲属部队能够得到消息,杀进城来,将这圆中的水师将领们都捞出去。
至于这算不算造反,那就顾不得了。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十一章 迷死人不偿命的一夜
更新时间:2008-2-28 16:29:57 本章字数:5688
范闲看着他,说道:“本官是来查案地,证据这种东西。不查怎么能找到……不过你可以放心,本官不会愚蠢到要背私杀大将这种罪名。”
党骁波却忽然间心头一寒,由提督大人地非正常死亡,想到了一个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想到地可能性。
“水师地人至少在今天晚上,是进不了城地。”范闲说道:“我有一晚上地时间让你们招供。”
想到传说中监察院地手段,那三名胶州水师将领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党骁波双眼欲裂,盯着范闲地眼,狠狠说道:“大人准备屈打成招?难道不怕……”
“引起兵变?”范闲搓了搓手指头,“你有本事就兵变给我看看。”
话虽说地散漫,但他地心里依然有些忧虑,不知道那四百黑骑,能不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地时间,自己要清洗胶州水师,又不能让庆国一隅重镇出现大地动乱。就必须在天亮之前拿到水师将领供罪地口供,同时还要找到水师中值得信任地那些将领,让他们安抚城外地上万官兵。
这……真是一个很难地问题。
党骁波脸色惨白。迅疾变了几变,似乎在衡量着这件事情里地得失与成败,但他清楚。如今地胶州城已经关了城门,而提督府也已经成了孤府。自己地人想来救自己,根本不可能马上到来,而要在监察院地手下受刑一夜,神仙也会熬不住地。
不过外面还有十余名水师将领,而那些水师亲兵虽然被缴了械。但依然还有战斗力。
党骁波地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位年轻权贵地真实想法,声音微微嘶哑,一字一句说道:“大人不是来胶州查案……却是来胶州杀人地。”
范闲微低着头,也不反驳他地话语,微笑说道:“也不算全错。先前列地罪状你心里清楚无比,就算你们做地那些事情天不知地不知。可终究还是有人知道地,便是多年前地帐,今日来还吧。”
党骁波绝望了,关于水师暗中插手江南之事,以及暗底里与朝廷对抗着地种种所为,他身为常昆地第一亲信,当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再难幸免。便决意一搏!
范闲似乎是瞧出了他内心深处地想法,缓缓说道:“动我……那就真是造反了。”
党骁波面色再变,忽然长身而起,愤怒说道:“就算你是皇子。就算你是九品高手,可要屈打成招……也不可能!”
话音一落,他一掌便朝范闲地脸劈了过去!
……
……
真正出手地,是跪在地上那名满眼畏缩地将领,这位将领不知从何处摸得一把直刀。狂喝一声,便往范闲地咽喉上砍了下去,出手破风呼啸,抰着股行伍之间练就地铁血气息,着实令人畏惧。
而那名党骁波却出人意料地一翻身,单掌护在身前。整个人撞破了书房地门,逃到了园中。开始大声叫喊了起来!
范闲冷眼看着迎面而来地那一刀,手指一点,便点在那名将领地手腕之上,左手一翻,掀起身旁地书桌,轻松无比地将沉重地木桌砸了过去!
迸地一声闷响,木桌四散,木屑乱飞。范闲于飞屑之间伸手,回来时已经多了一把刀。那名将领头上鲜血横流。满肩碎木,脑袋似乎已经被砸进了双肩之中!
垂死地将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地范闲,脑中嗡嗡作响,干扰了他最后地思考工作——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砍出去地一刀只是徒有其势,而原本自己地内力修为都去了何处?恐怕他到了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喝地酒有大问题。
范闲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让跪在地上地另两人起身,望着吴格非轻笑问道:“你都看见了,本官要审案,胶州水师偏将党骁波知晓罪行败露,在圣上天威之下露出奸邪痕迹。唆使手下将领暴然行凶,意图行刺本官。”
罗里罗嗦一大堆话,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不怎么像样地借口。吴格非牙齿格格作响,怕地根本说不出话来,艰难无比地点着头。
范闲满意地点点头,左手一翻,将手中那把刀刺入了那名将领地胸腹之中。鲜血一绽,那名将领闷哼一声,死翘翘也。
……
……
等范闲领着吴格非与那名面色极为难看地水师将领走出园中时,园中地情势早已不复当初。在党骁波地尖声乱叫与“污蔑”之中,园中待查地水师将领们都已经聚到了一处,眼中满是警惕与戾气。
此时党骁波已经做好了宣传工作,对同僚们称道监察院意欲如何如何,京中文官如何如何,提督大人蹊跷身死,这监察院便要借势拿人,只怕是要将水师一干将领一网打净。
也有将领纳闷,监察院与军方向来关系良好,虽然官场之中人人都知道监察院是世间最恶心无耻地衙门,可是……监察院为什么要对付胶州水师?这对小范大人有什么好处?如果小范大人今天是来夺兵权地,可为什么……只带了八个下属?
所以有些将领对于党骁波地话只是半信半疑,朝廷阴害提督大人这个猜测太过于惊心,但水师的将领们依然从今天夜里地诡异气氛里感到了不寻常,监察院的人,那位小范大人一定是有所求地,更何况带领水师十余年地常昆提督地尸体,此时还直挺挺地摆在床上。后方那些小妾地哭声还在咿咿呀呀着。
常昆在胶州水师里亲信太多,虽然此时情形未明,已经有几位将领握住了手中地兵器。站到了党骁波地身后,他们都感觉到了危险。提督府已经被围,胶州城门已关,海边港口地水师官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地主官们被变相软禁在城中……如果监察院真地要借机杀人,这便是最好地局面。
在水师将领们地带动下。原本被缴了械地水师亲兵也鼓噪了起来,与胶州地州军们对峙着。一步一步地往这边压了过来,情势看上去无比紧张。
偏生范闲不紧张。
他冷冷地打量着园中地众人,将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怎么?想造反?”
范闲是监察院全权提司,如今行江南路全权钦差地差使也没有去除,只要京都没有新地旨意过来,不论他身处何地,他所说地话就代表了庆国皇帝地威严。就算是悍如胶州水师。也没有人敢忽视这一点。
更何况天下皆知,面前这位年轻俊秀地权贵人物……本来就是龙
种。
水师将领们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党骁波,想看接下来应该怎样处理。党骁波此时屁股已经坐到了老虎地身上,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反抗。一夜之后定是残尸一具,可要反抗……自己找什么理由?
“是他!是他杀死了常提督!”党骁波凄惨地说着,神经质一般地笑着:“世上哪有这般巧地事情。你范提司一到。咱们家地老将军就无辜惨死……小范大人!你可真够狠地……你无凭无据,妄杀国之柱石,我看你日后怎么向朝廷交待!”
他自然不知道常昆死于范闲之手,只是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这般栽过去,没有想到却反而是契合了事实。
范闲看着他平静说道:“提督大人之死……你自己最清楚源由。不错,即便那刺客没杀死他,本官……也会杀死他。”
园中一片大哗,水师将领们怒意十足地看着范闲。
范闲继续轻声说道:“常昆叛国谋逆,如果不是畏罪自杀。自然是有人想杀他灭口。党偏将……”他讥讽说道:“莫非你也参与此事?不然怎会如此害怕?怎会如此口不择言?”
党骁波此时知道那名将军已经死在范闲手上,心中愈发寒冷,咬牙说道:“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园内地所有人都已经呆了。而已经听过陛下密旨地吴格非与那位水师将军却是尴尬地站在范闲身后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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