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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_15 慕容湮儿(当代)
  *****
  火光冲天,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浓烟滚滚,拥簇着天阙之暗。
  我与紫衣站在一丈之外,看着御书房的大火,滚滚而起,火光将黑夜吞噬。
  万千宠爱在一身(1)
  杀声渐褪,隐隐听见远处传来胜利的欢呼声,紫衣还没来得及兴奋,我便已奔向九门之首的玄风门。我知道,大军入城,必由此处而入。
  一路奔跑,脚下皆是惨烈之景。
  随着我逐渐逼近,更大的号角隆隆声传来,我的心情愈发的激动。
  宫阙之上,火光潋滟夺目,猩红如血。
  我的步伐倏然停住,紧咬着下唇,看着千军万马就在我的眼前,雪域鸢军的旗帜高高飘扬,剑戟森森,宫阙撼动。
  为首那匹棕红色的骏马之上,一个男子风氅猎猎迎风,战甲耀眼炫目。
  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一个翩然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从我身后擦过,她的手中捧着明黄色的绣金祥云龙袍,一步一步的走向夜鸢。
  夜鸢翻身下马,华莲圣女于他跟前跪下,用俨雅温婉的声音说:“恭迎新王入宫。”
  后面黑压压的军队亦跪下,战甲发出铿锵有力的交击声,浑厚如虹的声音一波一波的撼动着整个宫阙,直达九霄。
  “恭迎新王入宫!”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彻云霄的声音撼动着心扉,深深的注视着那个男人,鬓如丝,眉如墨,瞳如火,唇如锋。多少次梦中似乎重复的忆起,今终于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眼眶不由一阵酸涩。
  夜鸢越过跪地相迎的华莲圣女,一步一步朝我走来,那份气势俨然是一个王者。冷峻的侧脸如被雕琢,不着喜怒,意态从容。
  “慕雪。”他出声唤我,慕雪,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喊我慕雪。
  隐忍多时的泪水不禁滚落,我提步迎向那个缓缓朝我走来的男人,扑进他的怀中。
  他紧紧拥着我说:“我回来了。”
  脸颊贴在他那冰凉的胄甲之上,无声的点头,泪水无止境的滚落。
  “慕雪一直在,等你回来。”
  此时,我不再自称未央,而是慕雪。
  我要在他面前做辕慕雪,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等着我去做。
  夜宣虽已一败涂地,任我刮杀。
  可是还有一个人,并没有受到他该有的报应,依旧不可一世坐拥着他的天下。
  该讨回来的东西,辕慕雪一样都不会落下。
  **********
  杀戮才刚刚开始,流血远没有结束。
  当夜新王夜翎被火困烧在御书房,火灭之时得到的只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夜鸢下令,夜翎谋夺王位,挟持先王,故焚尽尸首,挫骨扬灰。
  涟漪太妃闻夜翎死讯,悲痛之余,撞墙自尽,血溅北华殿。
  夜宣一病不起,莫攸然当即入殿诊断,不出一刻钟先王已薨。
  夜翎王后苏翡翠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归天龙城。
  长公主夜绾涉嫌谋害鸢王妃之子,革公主名号,废为庶人。
  参与夜翎谋逆者,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大小官员,诛连九族。
  于民间散播谣言,造谣生事者,发配边疆。
  匿藏乱党,妄议新王,扰乱朝堂,斩立决。
  此次九门宫变受牵连获罪处斩者不计其数,丝毫不留任何的转寰余地,那满城的风言风语也因新王夜鸢之铁腕与残杀逐渐平息,最后隐遁的毫无声息。满朝文武倾轧间已去了一半,新王张榜,网罗民间有才之士出仕朝廷。
  北国元丰十八年十月初十七,夜鸢登基为王,改年号为夙华。
  万千宠爱在一身(2)
  本章改名为:万千宠爱在一身——
  是夜,我从梦中惊醒,一双手臂将我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那微微透汗的脊背。
  我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听着那强劲的心跳一声一声的跳动,我的手紧紧撰着他的襟领,低声喃道:“我梦见孩子了……他在怪我,为何没有好好保护他……他在怪我……”
  “慕雪,别怕,是梦。”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有说不尽的柔和:“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我依旧紧紧撰着他的襟领,拳头泛白,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如今的你是王,你有整个北国,你权势滔天,你还有后宫三千,你有……”我的声音逐渐低微,最后将话语隐遁在唇中。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紧拥着我的那双手臂突然松开了,身上的倚靠忽然间消失。我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要抓住他,却感觉身子一空,我已被他打横抱起。
  怔怔的看着他那幽深的目光,我紧紧的攀上他的项颈,也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只能迷茫的看着他。
  他一语不发的搂着我穿过重重鹅黄轻纱,越过余烟袅袅的金鼎,最后迈步出了寝宫大门。
  凉爽的秋风猛然吹打在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纱寝衣的身子上,轻寒渐起。看着他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侧脸,依旧是那样冷硬。他与我一样,只着了一件明黄寝衣,甚至赤足而行。
  守在宫外的侍卫们一见王上这般模样,不禁瞪大了眼睛,连行礼似乎已然忘记。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紫衣,她暧昧的眼神溜过我,随即跪地喊道:“参见王上。”此语一出,身后几名侍卫连连回神,一同拜倒。
  攀附在他颈上的手紧了紧,头轻靠在他肩窝上,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身上的寒气渐去。他不说话,只是搂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宫门。我也不说话,放心的靠在他怀中,把一切交给他。
  月上中天,更漏声迟,夜静无声。
  宫阙高墙深深蜿蜒,紫陌大道被月光映的朦胧如幻。
  一路上来往巡视的侍卫见这样的我们,皆是一愣,随即立于一旁行礼。
  原本一直被梦魇缠身,心绪紊乱的我不禁笑了出声,他问:“笑什么?”
  我仍旧轻笑,回答:“一介天子,竟赤足搂着一个女子赤足行走于宫廷,奴才们该笑话了。”
  他那冷峻的脸上也闪过丝丝笑意:“那就由他们笑去。”
  “明宫中可要盛传慕雪是妲己惑主呢。”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谁敢。”两字一吐,有着不怒则威的冷意。
  “口上不说,背地里要说的。”
  倏然间,他沉默了。片刻后,紧抿的嘴角再次泛起绝美的弧度:“那朕便甘愿做妲己的纣王。”
  我一愣,从未想过夜鸢会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已无言,只能安静的靠在他肩上。心底五味参杂,低声轻吟:“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他搂着我的双臂紧了紧,亦轻声道:“夜鸢亦是。”
  万千宠爱在一身(3)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轻轻将我放下,赤着的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令我微微一颤,更为震惊的是,夜鸢他带我来到百官的朝堂之上,望那璀璨夺目的殿堂我奇怪的问:“王上带我来这做甚?”
  他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踏入朝堂,我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是尾随着他走进,我们的脚步声都很轻。置身于这庄严高贵的朝堂,突然觉得这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
  他不说话,仍旧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金阶,眼看那龙座离我越来越近,我立刻停住的步伐,不再前行。
  “夜鸢……”我一时乱了方寸,挣扎开他的手,有些不安与慌张皆透露在脸上。
  “朝堂天龙之气最盛之地,你夜夜被梦魇缠身,若吸取了月神圣的精华之气,后定能摆脱梦魇。”他倒是率先坐在那张天子之龙座,然后朝我伸出了手,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过来。”
  震惊的看着他伸在我面前的手,他真的要我陪他坐在龙座上?不行,于理不合。
  看出了我的犹豫,他只道:“怕什么?这里没有旁人,朕只是想慕雪能陪朕一起坐拥北国江山,睥睨天下。”
  信念一动,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我的左右与他的右手交握,一步,两步,三步,轻轻旋身,在他的身边坐下。
  在他身边望着朝堂之下,皆在我们脚底,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拥有了一切。
  “你说朕有整个北国,但是慕雪在朕心中的地位与北国一样重。你说朕权势滔天,但是朕却永远不会将你推开。而后宫三千……”他的声音顿了顿,我的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几拍。
  他凝视朝堂的目光缓缓转至我脸上,深邃的眸中透着却摄人夺目般傲然:“那朕,空设后宫便是。”
  淡淡一句话,那样云淡风轻,却直撞入心湖,倾覆了神魂。
  他的目光是那样恳切,我的心中却是荡出更大的波澜,从来没有想过,人人口中那个杀戮甚重,冷血无情的帝王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真情,是假意?还是一次因心动脱口而出的承诺?
  他俯身,我闭眼,只觉他温热的唇落在我的眼帘之上,我的眼角却溢出了泪水。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久违的心动,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大哥一人是真心疼我的。
  却不知,在北国的朝堂龙椅上,我又遇见了一个这样的男子。
  可是,他会是第二个大哥吗?
  万千宠爱在一身(4)
  次我在一声声‘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中醒来,惺忪的眼睛在四周流转了片刻,猛然弹身而起。才忆起昨夜我与夜鸢并未归寝宫,而是在朝堂后的偏堂入睡。
  我暗叫糟糕,竟睡过了头,万一让朝臣们看到我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朝,那可是犯了宫规的。
  掀开盖在身上的棉锦,赤着足跳下榻,披散着的秀发垂腰,散散泻在胸前。我轻手轻脚的朝前走,将隐约听见朝堂传来夜鸢那威严冷漠的声音,此刻的我也顾不得担忧,只想看看夜鸢在朝堂之上的风姿,故而蹑手蹑脚的一路前行,然后悄悄躲在一扇隔绝了朝堂与后堂的门边。
  “王上登基已有数月,该立妃正位宫闱,执掌凤印。”说话之人是莫攸然,听闻他以北国第一功臣的身份封为宰相,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堂顿时静默下来,众臣皆在等待王上发话,可夜鸢却迟迟没有回应。
  良久,夜鸢的声音悠然而来:“南国妃次后,皇后者,母仪天下。北国妃正位,母仪天下。说起来总归是矮了南国国母一截。”
  此言一出,百官即懂他的意思,连连附和道:“王上说的有理,再怎么,咱们北国也不能低他南国一等……”
  朝堂上顿时沸腾而起,我悄悄拉开门一角,由门缝中偷偷看向外,第一眼对上的便是夜鸢那刚毅的侧脸,他的手中捏着一份奏折,目光冷睇着满朝文武。看着他淡噙笑意的嘴角,目光如矩,仿若运筹帷幄的霸气,王者气派在这庄严的朝堂上显示的淋漓尽致。
  奏折在指尖把玩片刻,满意的看着满朝纷纷点头,随即宣旨:“传朕旨意,北国废去国母大妃之称,改王后。”
  “王上圣明。”
  “众卿以为,谁最适合为朕的王后。”他将奏折放下,拂了拂衣袂,看似询问却又不像询问,口气中有明显的危险气息,仿佛朝堂之下若有人说错一个字,那将会被万劫不复。
  朝堂之下面面相觑,竟没人敢答话,一味的垂首。
  “怎么?需要想这么久?”声音渐冷,目光冷冷的扫视满朝,不经意对上了正在偷看的我。我一惊,忙闪入门后,心中竟有些惊慌,也许是因他那冷淡的目光我从未见过,故而感到心慌。
  未央,你不该沉溺他的柔情之中而忘记了夜鸢的本性,他是冷血的,是不择手段的,对他没价值的东西他会一脚踢开。未央,你不能沉溺下去,不要忘记你与他之间最初的交集就是利用关系。
  我深深吐纳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紊乱,背轻轻抵上门扉,又闻莫攸然的声音传来。
  “臣请立王上原配妻子未央为后。”
  莫攸然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附和,齐声道:“臣请立网上原配妻子未央为后。”
  “传令下去,选黄道吉,册未央为后。”他的声音这才敛去冷意。
  “王上,是否还要册立三夫人……”
  “册立三夫人之事,以后莫再提起,朕并无打算。”
  我缓缓由门上轻滑而下,最后坐在冰凉的地面,原来夜鸢带我来朝堂之意只为表明他的心意。
  ——你说后宫三千,那朕,空设后宫便是。
  夜鸢,为何要对我这样好,我宁愿你如壁天裔,后宫雨露均沾,也好过独予我万千宠爱。后宫这样危险的地方,你给我这样多的宠爱,不是将我往风尖浪口吗?
  可是我却偏偏想要独占这份爱……不该这样,未央你何时也变的如此矛盾?
  你心中只有大哥一人,你独活在世上的目的不也是为大哥报仇吗?难道你动摇了吗?
  直到一双玄色绣着祥云的龙靴出现在我眼前,我才仰头望着立在我面前的夜鸢,已经退朝了吗?
  “醒了?”他俯视着地上的我,又问:“坐地上不冷?”
  “真的要册封我吗?”我出奇的问了一句很傻的话,换来的是他渐渐阴郁的眼神,我知道他误会了,忙起身说:“天龙城皆知未央本是南朝壁天裔的皇后,却与南国九王爷私奔至北国,他们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子成为王后?当初他们接受我为鸢王妃只因我本就是你拜堂成亲的妻子,可现在我是做北国母仪天下的王后。”
  “朕说能,便能。”他的口气很是强硬,随后正色说:“除非,你不愿。”
  “我怎会不愿,只是担心。”
  “方才你也看见你,满朝无一人反对。”
  “那只是骇于你的威严,难保他们背地里……”
  “谁敢说你的不是,朕便杀了他们,反正这个江山是用无数的鲜血换来的。”这话说的残忍还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却让我感受到他对我的在乎,不惜以血来证明。可是,你对我这样好,我怕总有一会负你,就如夜翎……
  “慕雪,把一切交给朕去处理,你只要安心等着封后那便好。”
  看着他,我轻轻颔首应允,不再说话。也许有些事早已注定,并不是我所能改变,只要完成了我的目地,我就该走了,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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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千宠爱在一身(5)
  出东方,黄道吉。
  我身着华彩袆衣,朱色凤袍,长裙曳地,珠玉累累。
  青丝疏以凤髻,髻嵌五凤朝珠冠,额贴艳红月季花钿。
  龙蟠朱梁,礼乐长鸣,金阶之侧百官俯首相迎,前后二十八名宫女一律淡红宫装引路追随,随着步伐的快慢而抛洒着血红月季,瓣瓣蔓地,与直达金阶的红毯相映,夺目的红。
  我于正殿阶前徐徐下拜,红锦长裾逶迤于身后,礼官宣读册后诏书。
  凤冠垂下的流苏垂在眼前,轻轻晃动,发髻间朱钗华胜摇曳生光。
  诏书宣毕,授凤印。
  夜鸢亲自步下龙阶迎我起身,华服璀璨,容颜清雅,目光含柔。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的心间却是闪过无数的念头,纷繁的萦绕着心头。时而欣喜,时而胆怯,时而慌张,时而甜蜜……那一瞬间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去形容此刻的我。
  眼前这个帝王,为了我而空设后宫。
  是该得意我已牢牢锁住他的心,还是该悲哀我与他之间始终存在着‘利用’这一道鸿沟?
  我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一步一步踏上金阶,与他并肩俯视群臣。
  百官匍匐在地,口中高呼:“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握着我的手依旧是那样温暖,我不禁用了几分力道回握着他,十指紧扣。
  今,我成为了北国史上第一位王后——
  额,没有计算好字数,所以这章少了点,因为《万千宠爱在一身》这章已经结束,马上要进行下一章《骤雨潇潇透心凉》,牵涉第一次废后。
  骤雨潇潇透心凉(1)
  我静静的坐在灯火辉煌的雪鸢宫寝殿,望着眼前一盏龙凤戏珠足灯,龙凤尾托着一环形金登盘,盘上燃着三支臂粗红烛。
  喜帕,喜帐,喜烛,喜饼,样样被那璀璨的灯火映照的血红一片,出奇的,我的脑海中竟闪过一幕幕猩红的画面。
  大哥的血也是这样满目猩红,血染了我的双手与衣裙,更将整个周身都染遍。忽地,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声轰隆响过,骇的我由榻上弹起,紫衣却被我骇的一惊,忙过来扶着我:“王后,您怎么了?”
  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呆呆的看着她,一时竟出了神。
  “这天还变的真快,方才还是星光璀璨,一时竟变了天,看似一场大雨将至。”紫衣扶着我重新坐回榻上,口中轻喃。
  胸口忽地一闷,总觉得今夜似乎会发生什么事。
  又是一阵闪电,狰狞的光芒映将整个雪鸢宫笼罩而下,咯吱一声极为刺耳的开门声极为阴森。我与紫衣齐目望去,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翩然的女子迎风而立,宫外的寒风席卷而来,寝宫内熙熙攘攘的纱帐乱舞。
  华莲圣女踩着轻盈的步伐徐徐前行,目光淡然,却像藏着一柄无形的刀刃,直逼于我。
  “华莲圣女,今是王后册立之,你来做甚?”紫衣仿佛也感觉到周遭那怪异的气氛,禁不住开口说。
  “看看咱们北国最荣耀的女人,未央王后。”她穿过重重轻纱,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渐渐清晰。
  我渐渐平复心中的紊乱,悠然一笑:“华莲圣女严重了,说到最荣耀,本宫是比不上先后涟漪大妃。与夜宣大王同寝同卧,举案齐眉。”
  她讽刺一笑:“雪鸢宫,以帝后之名而命。王上更是为你不惜空设后宫,你比起涟漪大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莲圣女来这并不单单是为吹嘘本宫而来的吧。”我拂过鬓角一缕被风凌乱的发丝,语音含冷。
  她美眸一倾,扫向身旁戒备的紫衣,我便懂她的意思,挥挥手屏退了紫衣,她犹豫再三才退下。当满殿悄然无声之时,华莲又上前几步,看我的目光是嘲讽的。
  “本宫知道你来此处为何,因为你爱夜鸢,你以为帮他夺到了帝位,他会册封你。”我在他面前直呼夜鸢之名,语音冰寒刺骨,而她的脸色丝毫没有因我的话而有所反映,只是眼中嘲讽愈发大。
  “是,我爱夜鸢。”她竟也直呼其名,承认的坦荡:“你呢,你真的爱他?又或是只当他是你复仇的工具?”
  “我与夜鸢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猛然打断她的声音,我的语气愈发冷硬。
  她却未因我冷凛的声音而住嘴,面容上那纯净透澈的美已不复见,反倒是笑的妖艳妩媚:“你是否感到很骄傲?可是你的内心却是那样自卑,你看看你的眼睛,丝毫没有为后的喜悦。我都能看出来,夜鸢又怎会看不出来?这样的你能受多久的宠爱?这后宫能空设多久?”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已冷至极点:“你今是来向本宫宣战的吗?”
  “华莲哪敢向宠冠后宫的王后宣战,华莲只是想在你封后之告知您一件事。”
  “本宫并不想听。”
  “九王爷的事您也不想听吗?”
  我的身子顿时僵硬冰凉,闪神片刻立刻勾起笑:“九王爷与本宫何干?”
  “啧啧,王后还真是无情,九王爷为了你而死,你竟说与你毫无干系?”她脸上的笑格外诡异,“南国未来的皇后竟与九王爷私奔来北国,后以鸢王妃的身份住入鸢王府,害死九王爷后竟坐上北国王后之位。记得破城那,夜鸢唤你为慕雪,是吗?辕慕雪。与你的亲哥哥私奔,真是不知廉耻……”
  话音方落,我一巴掌就挥了过去,她没有躲,硬生生的接下一巴掌,头被打偏,嘴角渗血。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宫面前说廉耻?”我冷睇着略微狼狈的她,顺手拢了拢凤袍,笑意依旧挂在两靥之下。
  “既然王后不愿说廉耻,那华莲就和你说说九王爷那座坟吧。”她近乎于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目光中的嘲讽之态依旧未散。
  坟?
  我心里一凉,却不知他想要说什么,便静静的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你有亲自掘墓看过里面是否有你大哥的尸体?”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笑意一分一分的敛去,脸色惨白一片。
  “若我说,里面根本没你大哥的尸体呢?”
  “没有……?”我的手微微颤抖着,脑海中一片空白,脚忽地一软,朝后一个踉跄,便跌坐在榻上。
  ——里面根本没你大哥的尸体。
  没有大哥的尸体?
  尸体,没有?
  骤雨潇潇透心凉(2)
  宫灯绮丽,电闪雷鸣,冷风灌襟。
  忽然间的静谧很是阴森,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见。
  我猛然由榻上起身,狠狠瞪着华莲,全然失态:“你在胡说什么!”声音倏然提高,尖锐的响彻整个寝宫。
  紫衣猛然推开宫门,朝我奔来,愤怒的冲她大喊:“华莲圣女,你要对王后做什么!”
  “信不信,就由王后自己判定了。”她笑的璀璨如花,看在我眼里却是那样刺眼。
  心头一阵绞痛,我推开挡在面前的华莲,冲出了寝宫。身后的紫衣急急的大喊:“王后,今是大婚,王后您要去哪……”
  我置若罔闻,只顾着朝前冲,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大哥没死,大哥没死。
  发髻上的凤冠随着我激烈的奔跑而摔在地上,凤冠上的明珠散落,滚了一地。珠翠滚落之声狠狠敲打着我的心,同样也拉回我的意识,步伐猛然停住,站在原地微微喘气。
  万箭穿心,怎能存活?
  未央你太傻了,华莲圣女这样只不过是故意激怒而已,我竟然因为这样一番话而如此冲动。
  缓缓蹲下身子,将脚边滚落的凤珠一颗颗捡起,收拢在手心,目光含着自嘲。
  “王后你在这做什么?”楚寰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的手一顿,他怎会再次。转念才想起楚寰以第二功臣的身份已封为北国镇南大将军,授予十万兵权,今册后他又怎会不在呢。一声轻笑,继续拾珠。
  他也蹲下,为我拾珠。
  我们两就这样静静的相对而蹲,我云淡风轻的问:“辕羲九的尸体可是被葬在南郊小丘之上。”
  “是。”
  “你确定?”
  他的手一顿,随即才道:“恩。”
  “不是在北郊的小丘吗?”现在轮到我的手僵住,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的楚寰,一阵闪电破空而过,映的他侧脸有些森然。
  “臣记错了。”
  “是记错了么?”我没有看错,刚才在他眼中闪过的是明显的慌乱,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怎会如此失态。“楚寰,你我相识多年,以为瞒的住我吗?北郊那座坟里根本就没有辕羲九的尸体!”
  我的话说的肯定异常,他整个人却已僵住。看着他如此,我才平静下来的心突然一阵抽搐,满满一手心的凤珠散落在地,原来华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要出宫。”直勾勾的盯着他,字字清晰。
  “王后若要出宫,去向王上请旨。”他的手心紧紧捏着凤珠,有些泛白。
  “我要出宫。”
  “王后,今是您封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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