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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来红》作者:[日]渡边淳一

_35 渡边淳一(日)
  夜色下,只见船律轻轻摇了摇头。
  冬子忽然觉得这样打发这个年轻人回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弄不好真的是就此终生难再相见。难说距离去美国还是有半个来月时间,但他也许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想到此,她不觉有些难舍起来。
  “上去坐坐?”
  有一刹功夫,船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冬子。
  “方便吗?”
  “喝杯茶吧。”
  冬子迈步先走,她打开公寓入口处的玻璃门。
  进门靠左手边是管理处,对面是一排信报箱。冬子朝信箱里看了看,拿出产品广告单和电话费收费通知单,来到电梯口。
  两部电梯都停在一边。
  冬子上了右侧的电梯,船津跟进去,电梯门关住了。
  两个人并排而立,眼瞅着显示楼层的数字。
  从二楼到三楼,冬子看着数字心里在想,带船津到房间来,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打算呢?
  若是打算分手的话,不是该在公寓前分手的吗?船律也是这么考虑的。但很显然冬子却邀他上来了。
  打开锁进了房间,冬子先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虽说状态不算太差,不过颇多疲惫之色。
  她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回到客厅里。船津正坐在沙发上点烟。
  “喝咖啡还是喝茶。”
  “喝咖啡吧。”
  冬子点点头,走进厨房。
  “到美国后,你还是住公寓?”
  一直不说话,显得气氛有些尴尬,冬子尽量以轻快的口气问道。
  “暂时与朋友同住公寓。”
  “那样也好,不孤单。”
  “可是……”
  船津欲言又止。
  冬子冲好咖啡放在桌子上,船津不加糖喝起来。
  “因为不是用咖啡壶煮的,味道不是很好吧?”
  “不,蛮好喝的。”
  “家里没什么东西,吃点饼干吧?”
  “不,不用了。你平常在这里做饭吗?”
  “当然了。怎么,你觉得奇怪?”
  船津环视了一下周围。
  “我提一个怪问题,你介意吗?”
  “你说吧。”
  “这里,所长来过吗?”
  “不,没有。”
  船津依旧半信半疑地看了看。
  “今晚你为什么邀我到房间来?”
  “没别的意思。今晚你陪我这么久,我想你可能累了。”
  “不对。你肯定同情我,觉得我可怜,才让我进来的。”
  “没有这回事。”
  “不过,你让我进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现在可以毫不遗憾地去美国了!”
  “到美国后,记着写信回来。”
  “好……不行。我去美国,目的就是要忘掉你。”
  “这又何必呢……”
  “你好像还不相信,我是为了忘掉你才去美国的。”
  “今天晚上,我总算有了个交待给自己了。”
  “听听音乐吧。”
  冬子感到很窘迫,她起身来到书架旁边的唱机旁。
  “《波尔·莫里亚》怎么样?”
  冬子放好碟后转身问道。船津已站起身来。
  “我告辞了。”
  “这就走?”
  “嗯。”
  船津表情痛苦地点点头。冬子像挡架似地挡住去路。
  “怎么了?”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有事吗?”
  “没有,没什么事。”
  船津在鞋柜前轻轻拍拍后脑勺。
  “再这样呆下去,我恐怕会受不了。怕是又会像上次那样,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
  “都是你不好。我向你表达爱意,你无意接受,却邀我到你的房间里来。”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你可能累了。”
  “如果讨厌我你干脆就说讨厌,这样我也就死心了。猫逮老鼠这种玩法我受不了。”
  “我没有恶意……”
  冬子全无耍戏船律之意。今天本来也是要分手了,可她突然觉得就这样分别有些凄凉,就邀他到家里来。也许这种做法有些自行其是,但没有恶意却是千真万确的。
  而且正相反,冬子对船津颇有好感。若问这是不是爱,冬子可能会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毫无疑问她对他充满了善意。
  虽不是恶意的,但如果结果是使对方受到了伤害,那就应当道歉。
  “叫你到房间来是我不好。”
  “冬子。”
  船津呼唤一声,伸出双手去拉冬子。
  冬子虽慌忙后退,但船律强健的胳膊早将她揽住了。
  紧接着,船津的嘴凑近了冬子。
  稍作挣扎,冬子便干脆顺从了他。
  继刚才在小路上之后,这是第二次了。冬子大胆起来,也冷静了许多。
  良久,船津才放开冬子,他深吸了口气,然后艰难地说:
  “给我……”
  “我要你。”
  船津的声音热风般扑向冬子的耳朵。如此苦痛,如此焦渴的男人声音冬子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拜托你了。”
  这个男人在恳求他,而且简直是在哭求。
  在这种热浪一般的声音的不断冲击下,冬子开始动摇了,觉得就给他也未尝不可。
  既然他是如此地渴望……
  给他也行。这种思想上的动摇,使冬子瞬即丧失了反抗意识。
  当船津再一次将脸凑上来时,冬子没有闪避。
  冬子放弃反抗反倒使船津有些迷惑。他松了松手,但马上又更坚定地抱紧了冬子。
  “给我。”
  船津像宣言似地再说一遍,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
  就这样推推拉拉地两人又回到屋子中间,冬子双眼紧闭着。
  随他去吧。既然他如此地渴望,就干脆成全他吧……
  可能是冬子的心清船津感觉出来了。倒回到屋子中央后,船津再次亲住她的唇,手也伸向她的乳房。
  “等等。”
  冬子仰着脸轻声说。
  虽说已打算接受他,但就在这里也未免太煞风景。周围明灯炽火,脚边又有沙发和桌子。
  每当这样的时候,贵志总会悄然关掉灯,一边爱抚着,令到冬子激情燃烧,一边向床边移。他不会让女人感到害羞,或是出现让女人感到扫兴的疵漏。
  但要年轻的船津做到这一点也许是太过苛求了。
  “关掉灯……”
  船津闻言四顾,找到门口柱子的开关后伸手去关。
  灯光只一闪便被关掉了,房间一下子黑了下来。唯有窗边的碗架和桌子黑黝黝地在黑暗中凸显了出来。
  “可以吗?”
  冬子没有回答。实际上,这种问题怎么回答他呢?
  船津再一次抱紧冬子,使劲将脸贴住她。
  冬子一边闪避着他的脸,一边一点点退向里面的卧室。
  里边有床,还有一个伞形的桔黄色大台灯。
  贵志总是三下五除二就把冬子抱过那里。船津也知道里面有床,但他似乎没有一鼓作气的勇气。
  “不要嘛。”
  “我不会放开你。”
  冬子的反抗此时只是煽动船津欲火的手段。遇到反抗,好像才更能激起年轻人的勇气。
  经过一番小争执,船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屏住声气把冬子拉向床去。
  “不要……”
  冬子的叫声,已不能阻止船津。
  冬子被船律用力压住,胸部被死死抱住倒向床上。
  冬子就这样被船津压在身上,但此刻她的头脑却异乎寻常地清醒。
  既然打定主意接受他,就毋需再反抗;既然他这么渴望,便给他又何妨。船津此后将离开日本,他始终深爱着自己,身体被他要去,冬子并不感到遗憾。
  与此同时,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应该把身体给他。
  正因为他真心地爱着自己,而且他就要离去了,所以才不应该给他。
  仔细想想,这和接受他的想法道理一致。出于同样的理由,有两个不同意见,一个打算应允,一个却坚决不同意。
  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觉得于理不合,且显然是自相矛盾的。但在冬子看来,却是顺理成章的事。
  船津爱自己,夸张点说,甚至是抱有撞憬心理。因此冬子不想让他失望。如果就此分别,自己在船津的脑海里,必会是个刻骨铭心的存在。
  这也许是冬子内心一种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自我陶醉的希望。但是,女人希望自己与对方不只是一时的肉体结合,而是希望自己成为对方心灵中永远的存在。
  身体结合的一瞬间,一个神话便打破了,了解了女人身体的秘密之后,男人便对女人失去了幻想。那种如醉如痴的憧憬转而被平凡常见的意像所取代。
  冬子之所以一直拒绝船津,一是出于对贵志的爱,同时也是因为不想打破船津所抱的幻想。
  她不想两人肉体结合,成为普通的男女关系。而且在她的心底,还有一个伤口,自己的身体不能兴奋,这也是一个心理障碍。
  将一个冰冷的身体给他,无疑将会使他失望。这样反倒不如不给的好。让这个小伙子远远地望着,觉得可望而不可及,也许更好。
  正因为喜欢对方,所以就想这么分手。正因为喜欢着,才不把自己给对方。
  在男人那里,这个理论不符合逻辑。男人只是在将火灾弄起来以后烧个精光,而且只追求这一行为。
  也许现在船津纯粹只是一头动物,一个满脑子只知道征服对方的动物。
  这个时候不可能阻止得了他。
  衬衣被他三两把扯开,冬子抬起胳膊,他似乎嫌从肩膀处脱太费事了,干脆一下扯了下来。
  紧跟着,他的手伸向裙子。突然间冬子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了无挂碍,一下子暴露于夜气之中。
  船律除下领带,脱了裤子凑近冬子。
  “冬子……”
  年轻人的声音略显嘶哑。
  一种梦想成真前一刻的兴奋的声音。
  冬子双目紧闭,两手平放,四肢直伸。她身上现在只剩下乳罩了,而且也只是似戴非戴地在肩头上挂着。
  几次被狠抱,又几次被扑倒,冬子已没有力气挣扎了,他若再坚持,她只有接受了。
  现在反倒是冬子在等待了。最好船津能尽情地、贪婪地在她身上发泄个够。如果他喜欢她这样的身体,她乐意奉上。
  但是,不知为什么,船律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
  脱光以前他动作相当粗蛮,现在却突然停手了,只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船津的左手在冬子肩膀下面,上身轻轻地贴在冬子身上,却不见再有什么动作。
  到底出了什么事?冬子悄悄睁开眼想看个究竟。
  船津光着膀子的身体就在眼前。他已自己脱了内衣,身体全裸。而他年轻结实的胸脯轻轻挨住了冬子的右乳。
  不知何故,船津左半身前倾着,微微低垂着脑袋。右手放在腰间。
  他一直采取这个姿势,下半身的轻轻震颤像涌浪一样地传递到冬子腿上。
  到了该去占有的节骨眼上,这小子反倒困惑了。
  怎么会这样呢?想必不是第一次……。
  冬子等着。六月中旬,天不算冷,但裸着身子却有些不大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停车的声音,紧接着又开走了。
  船津还是没有动静。只有右手和上身,有时候会想起似的晃动一下。
  冬子轻轻伸出左手,欲将滑下去的毛巾被拉过来盖上。
  船津像是受了触动,慌忙抱过冬子。
  突然,他不知喊了一声什么,便一头扑到了冬子的胸口上。
  “你怎么啦?”
  船津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船津。”
  大惊失色的冬子刚欲起身,却听船津在她胸脯上说:
  “我不行……”
  “不行……?”
  “我……”
  船津说着,猛然离开冬子,趴到了床头边上。
  “不成,我不成。”
  船津万分沮丧地说着,两手狠命地摇着床单。他拼命地摇着脑袋,两条胳膊不住地颤抖,那样子活像一个在撒娇的孩子。
  看着在淡淡的黑暗中的遭到重创的船津,冬子终于明白了他未显男性雄风的原因。
  他使劲地揪头发,小声呻吟着,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年轻人的冲劲。他恨自己无能,显现出这个年轻人的屈辱心理和一腔柔情。
  明白船津不能显露男性的本色后,冬子对他更添了爱意。
  虽有占有之念,却无占有之力。个中理由作为女人的冬子无法明白,但船津受伤的样子颇惹她爱怜。
  没有年轻人的勇猛和骄矜,没有一点自信,此刻的船津,就如同海草一样扑伏在床上。由于屈辱而抽动的肩膀宣示着年轻人的过敏和无助。
  “没事。”
  冬子轻抚船津的头,就像安慰一个大孩子。
  “就这样呆一阵子就好了。”
  刚刚那一瞬,冬子还准备着与他共涉爱河,他若要她就给他。为此,她身心两方面都做好了准备。她告诉自己,这个结果是无可避免的。
  但现在情况正相反。本来必被夺去的女人如今正依偎着这个男人,在安慰他。
  为被占有而启动起来的身体,中途进入了空转状态。
  不过,这丝毫未令冬子感到难受。她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但却并没兴奋起来。
  他实在要的话只好奉陪,冬子充其量也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相反,她觉得现在温驯老实的船津倒更可爱。她觉得比与他发生了肉体关系还要亲近。
  “你一定在笑话我吧?”
  船津趴着问道。
  “一点没有。”
  “那样急不可耐,最后却如此稀松。其实,我以前没这样,我做得来的。”
  冬子没作声,她把毛巾被搭在船津肩上。
  “你不要觉得我可怜,我和其他的女孩子……”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船津猛地起身,用毛巾被盖住肩膀,背过身去。
  “我不成,是因为所长的缘故。”
  “就在我准备占有你的那一瞬间,脑袋中突然出现了所长的面孔。因此就……”
  背着身子的船津,肩膀在不住地微微抖动。
  “我突然想,我不表现一下是不行的。”
  “表现一下?”
  “所长总占有你。我想我必须胜过他,绝不能输。这样一想,就突然不行了。”
  “别往下说了。”
  “我其实很想得到你。”
  “我知道。”
  “你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说到此,船律用毛巾被捂住头哭了起来。
  冬子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船津所说的话。
  在和女人做爱前一刻突然阳痿,船津说是因为脑子里出现了贵志的脸所致。冬子对男人这种心理和身体微妙的联系方式不甚了了。
  不论喜不喜欢,女人都可以接受男人。即使被自己厌恶的人强行占有,性行为本身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还会照常怀孕。
  但是男人就不是这样了。讨厌的人自不必说,即使是自己心仪的女性,若有其他因素干扰,便难成好事。这与年龄和体力无关,应该说起作用的还是精神因素。若有什么烦恼之事或内心不安,事必难成。
  女人在被自己讨厌的男人占有时也达不到高潮。极个别人会达到高潮,但那是例外。与自己厌恶的人一起做那种事,不可能有快感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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