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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

_4 梁晓声(近代)
清晨,被厨房的飘来的香味唤醒。昨晚的宵夜根本好像没吃一样,我的胃口真是没有骨气阿。
“希公主,吃早饭吧。一会儿送你去机场。”他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了么?一点儿不像平日大男子主义的他。这也算是道歉的一部分么?早饭他竟然也新做了米饭、汤和菜啊,真是难为他了。他在厨房里的背影,让我心中有种异样的眷恋。我回重庆之后,他要一个人在这里过春节么?
“你过年回韩国么?”直到开始第二轮汤饭攻势之后,我才顾上和他说话。我俩就算不说话,也很有默契。
“这里有些事情,不回去了。”他心不在焉的说着。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孤单啊?”我怜悯的看着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我这不是挑事么。
他沉默不语。平日大概因为中文不太灵光,说话的时候总是手舞足蹈的他,看起来就像小孩子一般活泼天真。夸张的动作表情,我要是舞台剧导演,一定请他去暖场。可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一尊深沉的大理石雕塑,让我顿生敬畏。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是因为这语言不通而拉近,也或许是由这鸿沟而远隔。
饭毕,收拾的工作只能麻烦阿姨了。我匆忙到宿舍打包了行李,奔赴机场。他在楼下拦了出租车。
“回家开心哦。不要想我。”他爱抚的揉揉我的脸,止住我几乎夺眶的泪水,环住我纤弱的腰背,窝进他温暖的怀抱。真的好想就陷在里面不出来啊。可是现实总是轻易击破幻想的泡沫。
“快走吧,吃胖一点。”不等我回神,他已经在我3米开外,挥手道别了。
为什么这么爱哭呢?是因为心疼他孤单么?他那么多狐朋狗友,女朋友也多,根本不需要我担心啊。反正假期回来,又可以见面了。
“你也要照顾自己啊。电话联系。”我转身进了安检门。
找到座位,手机关机。口袋多了个礼盒。鹅黄色的夏布包裹,嫩粉的丝带系成蝴蝶,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啊?不会是戒指吧?难道他要向我表白了?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三十七章 四叶草的幸福
轻展蝶翼,碧色彩蝶跃然映目。仔细看下,原来是四叶草啊。翠玉及碧玺镶银边的叶片,缀在绞丝链上,间或点缀几颗别样花色的彩色宝石,十分精致典雅。淡蓝色的卡片上,有他略显稚嫩的字迹。电子时代的今天,似乎很久没有人给我写信或者卡片了。几乎不能抑制的泪水,让我都来不及看清卡片上的祝福。为什么这么爱哭呢?多么开心的一件事,不要哭了,傻瓜。
“一定要幸福。”
只有这一句简单的话,也很为难他吧。不知他把这几个字写端正,练习了多久。
邻座的人来了,不能这么失态了。小心翼翼的把这珍贵的礼物收好。我希望他能为我戴上。
一路上,我一直在索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当我仅仅是好朋友吗?我对他的感觉呢?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心灵上的默契,比起男女朋友来,似乎少了太多亲昵和暧昧。但是我渴望靠近他,做男女朋友么?我内心十分希望了解他,关心他,但是每每在他身边时,总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要我远离他,排斥他。难道是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为什么我们之间明明已经熟悉,相处却总有一些不自然?
3个小时的飞行让我昏昏欲睡,脑子里反复放映着关于他的片断,反省着自己对他的不好。唉,我真的迷上他了吗?
飞机落地。熟悉的湿润的空气。又回家了。开机,短信,给他报平安。为什么这么着急给他短信!
回家的日子总是腐败,哈哈。好吃好喝,不用干活。爸爸妈妈待我可真好!时不时地和同学聚会K歌,新鲜的大学生活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小希,有没有交男朋友阿?别说没有啊,拜托你不要再做乖乖念书的好学生啦,实在跟不上我们的脚步啦。”同学玲玲真是的,我都还没说话,怎么就断定我找不到男朋友呢。过分啦~
“是啊,小希。怎么大学回来还和高中生的样子没区别阿,也不好好打扮打扮。小心嫁不出去咯。”我的这帮闺密们阿,不损我就不舒服吗?
“你们是合起伙来鄙视我的吗?明天陪我去逛街啦,帮我参谋参谋衣服啦。”
女孩子在一起,大多聊得是明星、时尚还有男朋友的话题吧。我在这方面稍显木讷,但是有着这样一帮美女闺密,还真帮了我少忙呢。
约着同去解放碑打望,顺便添些新衣。玲玲在重庆念书了,男友是同系帅哥,虽然只是学生,但是因为家境好,早早拿了驾照,开车护花啦。我们也沾光,蹭车咯。嘿嘿,找男朋友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我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我也开始憧憬我的恋爱生活了,到底要找一个啥样的男朋友呢?高大英俊的?潇洒多金的?温柔体贴的?闺密们对我打击不断,别幻想了,要行动,要现实!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不想那么多。和她们这些小女人们谈论这些,我永远不占上风,只有被数落的份。“咱们去吃鱼头火锅吧!”我提议,还是吃饭比较现实,需要行动!
重庆的美食数不胜数,火锅最负盛名。比较起成都和重庆的火锅来说,重庆火锅更具麻辣诱惑,更加味道浓烈。我尤其喜欢吃火锅鱼。新鲜的鱼肉在滚烫艳红的麻椒锅里翻滚几下,立刻开出一朵朵花瓣,吃到嘴里,弹牙可口。唇齿间留着轻微麻痹的感觉,口腔中充满鱼鲜,想想也让我流口水阿。酸汤锅,泡椒锅的味道也很赞。尤其是鱼头,最为柔软入味。这是我在北京日思夜念的味道啊。
过春节,自然是阖家团圆,走亲戚串朋友,其乐融融,红包多多。真是幸福呵。一时把对铉硕牵挂抛在脑后,春节都快过完了,也几乎没有联络。
“趁笑容在面上,就让余情悬心上,世界大生命长,不只与你分享。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记得要忘记,和你暂别又何妨……”(《花事了》王菲)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三十八章 佛图夜雨(一)
“趁笑容在面上,就让余情悬心上,世界大生命长,不只与你分享。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记得要忘记,和你暂别又何妨……”(《花事了》王菲)
大早上的,谁打我手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在家休假比上学还累,每晚要和表哥表姐们筑长城,早上还不让人睡懒觉,还让不让人活啦?
“喂,谁啊!”我没好气地吼到。
“是我啊”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是他?这么久没联系,还收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连句谢谢都没。罪过罪过。
我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一千八百度,十分温柔谄媚的声音回答,我都要抖不了自己啦。
“噢,是铉硕。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联系阿。呵呵”还生硬地挤出一串自以为银铃般的笑声,为什么要笑啊!
“在哪?”他问。
“在家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当然还没回北京啊。
“我在SHANGQINGSI,你来找我吧。”他肯定地说。
“在哪??去哪找你?”我的嘴巴可以放下吃下一整个鱼头!声音不觉又提高了壹千八百度!镇定,镇定。
“SHANGQINGSI,重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上清寺么?真的吗?你怎么会来重庆啊?!我马上去找你!你确切的位置在哪里啊?你让旁边的人帮你接电话,我问问你的位置在哪里吧。”我一口气喷出这么多,语速就像在打机关枪。
“等等,慢点。我不明白。我让出租车司机听电话。”
果然是心有灵犀阿,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在哪里?嘉陵江大桥桥头,牛角沱是吗?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我匆忙要出门了。
“妈,我出去一趟要。我今天要穿什么出门阿?!”急死我了,新年的新衣怎么都这么臃肿阿,怎么这么不衬我,真是的,出去Shopping这么多次,每次那些丫头们都只是自己挑这挑那,怎么给我挑的衣服都这么难看阿。崩溃。
“小希阿,怎么这么早出门。今天阴天,天气预报说有小雨,多穿些,别冻起噻。”妈妈对我十分关心,也好奇我这只懒猫怎么会这么早出门。
“可是我没衣服穿阿,不想穿那么厚的羽绒服阿。”我有些沮丧。
“前几天不是给你买了件大衣么?忘啦?”
哦,是阿!还是妈妈好~嘿嘿。这件藏青色羊绒大衣显得我十分文静贤淑呢,身材也好些。配上条尼泊尔大围巾,也显得不那么老气啦。哈哈~不错。
这位重庆出租车师傅实在彪悍,一路飘移摆尾着就到了牛角沱嘉陵江边。但我还是觉得让他等我这么久,有些愧疚。
见到他之后,并没有我想象的热情拥抱,一番寒暄。诉说下离别许久的各自近况。反而有些冷场。或许我们之间的那些寒暄,都显得那么多余和虚伪吧。只要彼此面对,就觉得安心。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对我只是友好与合乎东方礼仪的尊重。
“谢谢你。”嘉陵江清碧无痕。我们对着江,就这样并肩站着。许久,我终于开口。
“为什么?”他疼爱的拥我倚在他肩头,满眼笑意的问我。明知故问,这家伙,情场高手吧,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
“因为你来重庆看我啊。还有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礼盒,小心翼翼的打开。
他从盒子里取出四叶草,单膝及地,将它系在我的右踝上。上清寺镇邪。
我的心中,暗暗笃定。“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
“一定要幸福。”他会说的话永远不多。但是却字字珠玑。
沿着江边我们随意走走,气氛开始热络一些,我在他的地图上这里那里的讲解。想让他多了解些我的家乡啊。一种甜蜜的小幸福,还有小小的成就感。
“我们去这里吧。”他指着渝中区一处公园。
“鹅岭公园?佛图关公园?”他还真是有天分。“佛图夜雨”可是巴渝十二景之一阿!作为重庆人的我都有一阵子没有去过了。那里的风景,很适合穿越。呵呵,明明在繁华市区里,却有如此神秘公园。我也有兴趣陪他去探险。
829路公交车,直达佛图关公园门口,无需门票。景色映入眼帘。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三十九章 佛图夜雨(二)
巴山夜雨佛图关,金戈铁马重庆脊。
天气阴沉沉的,山间曲径也更显湿滑。蒙蒙的雾霭,把这崖峭笼的更加神秘。大概是因为冬季的缘故吧。一路走来,只有我们两人默默走过。没有方向,忘记了时间。山间小路有很多歧途,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无法预料下一段的风景。
地图上看去,公园并不是很大。耳边还可以听到马路上穿梭的汽车呼啸声,但是却无法找到出口。我们就这样在林中穿梭。经过一片小路两旁的芭蕉和蒲葵,叶子上几乎可以滴下水珠。那一泓泉湾,或许因为太久没有流动,已经长满了绿萍,深不可测。峭壁上的山洞口,已经被水泥墙封了一半,留下通风口,挂着“此处危险,请勿进入”的牌子。上次来这个公园,已经是中学的事情了,同学们约好来这里踏青郊游。佛图关是古时重要关隘,战事频繁。抗日战争时期,重庆经历了长达5年半的大轰炸。为躲避日军轰炸,很多百姓躲在佛图关山洞的隧道里,因为空气不流通,很多人就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失踪的上清寺》这本小说里也写到了佛图关探宝的情节。
当时的我,无心风景。只是期待能把身边的人多留一分钟,这样沉默着,我安心地在他这个异乡人的引领下在迷宫里穿行。
“你在想什么?”我打破沉默。
“我想,这里什么地方啊?”
我晕倒,他不认识路,还带我乱走,我哪里知道这是哪里了阿!公园里也没有路牌,阴沉的天气和蔽日的树林让我也无法辨别方向。就算知道方向,也不知道公园大门在哪啊?!而且这里除了我们俩傻瓜,根本没别人可问路!这个傻瓜,都迷路了还假装一副镇定地样子。我有些害怕,我们似乎是迷路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啊?只能顺着下山的方向走吧?”我有些紧张。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好气阿!谁叫他选这种地方的,我又不熟。
“不要。”他气定神闲。
真是找骂,火爆脾气的重庆妹子怎么受得了这种不愠不火的性格。平时为了假装淑女,我在小事情上总是忍让。现在的状况是都已经迷路了,他到底要怎样阿。
“那往山上走不是更远了么?万一下不来,出了危险怎么办?我可不想冒险,要去你自己去吧!”看着他一头浅若麦芒的碎发,还在不停的东张西望,真是让人窝火阿。我就知道,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他听不懂,他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
“跟我走吧。”几近晌午,可是林中却如黄昏般幽暗。他拖起我的手,轻抬我冰凉晕红的脸,清澈的目光穿过我的心。他明白我的不安。
“很漂亮,好好享受吧。带你去个地方,哈哈……别担心吧”忽然山谷中爆出爽朗的笑声,我也只好依他。我也不是胆小鬼,可是现在确实有点复杂啊。我应该享受和他独处的美好时光,欣赏美景,可是我们又迷路了啊。
“谁担心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知道这里有什么故事么?你这个外地人,什么都不懂,一点也不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你想去哪啊?”我的应激反应怎么这么强烈阿?奇怪。
他一身文艺青年的打扮,加上耳环金发,和这里的景色实在太不和谐了。他为啥要来这种地方啊?哪根筋搭错了?他从来喜欢热闹繁华,在我看来,他根本不能欣赏这种风景中含蓄清冷的韵味吧。看着身旁处处给我带来惊奇的他,不知要带我去哪里?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章 古关茶园(一)
林中穿梭一段,手心间都有些粘腻,但还是不想放手。转过道弯,忽然看到几位老人在遛鸟。叫不出名字来的鸟儿在林子里叽叽喳喳鸣叫,给静谧的山谷凭添了不少生机。
“有人啦,太好了,咱们问问怎么走吧!”我忽然精神大好,拉着他小跑过去。
走的太久,缺乏锻炼,青苔湿滑,一个踉跄,啊……坐倒在路中,好丢脸啊。如果当时有一个地洞,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别拦我,我跳下山崖算了!
“呵呵,没事吧?”这个冷血!竟然还笑的出来,也不扶住我!本来眼睛就小,再笑,都成豆芽了!哼。
“喂,很疼啊!”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他赶忙拉我起身,细心地掏出手帕帮我擦擦外套上的泥土,但还是止不住吃吃的笑话我。气死人了。
“哪里疼啊?这里?我看看吧”他不怀好意的拦住我的腰身,用手轻轻拍拍我麻木的PP。真崩溃,我的脸一下红的像熟透的番茄。
“要你管!!”我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的向专心逗鸟的老人家们走去。
“大爷,请问这里是哪里啊?要出去怎么走啊?”看到还有其他人在公园里,我就安心不少,至少还有人能给我们指条明路啊!铉硕也很和适宜的凑过来,双手搭上我的肩,做出很亲密的样子,竟然还跟老大爷媚笑。这个神经病!
“两位要不要喝茶阿?”这位大爷好搞笑阿!我只想出去,他还有闲心阂开玩笑。
“好。小希,渴了吧?”真的有些渴了,还很冷啊,可是这山路狭窄,怎么喝茶阿?只虽老者走了几步,几米开外出的雾霭中,竟然有一山洞,亮着昏黄的灯黄。大概也是以前的某隧道口吧。洞口赫然刻着“古关茶园”。
竟然在这深山野岭中,还有人开茶园。不知这整个冬天,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位茶客啊。
洞口边上挂一小黑板,苍遒的字迹明码标示各种茶饮的价格。
大爷给我们端上两杯不知名的香茗,我细啜一口,唇齿溢香,滋肺润脾,也驱散了淡淡的寒气。坐在古朴的藤椅上,狭小的洞穴,深处漆黑我不敢过度探究。几位老人家还在外面陪着他们的鸟儿们。我们两个洞中窥山,视野狭小了许多。
不过说心里话,铉硕今天的表现真让我刮目相看,暗自生出些敬佩。我这个重庆妹子处事怎么如此慌张,小家气十足。他的沉稳闲逸,倒有些大将风范呢。
“好点么,还疼么?对不起让你受伤。”他又挑衅,要关心也要诚恳点阿,嬉皮笑脸的做什么。
“没事,你管好自己就得啦!”我的自尊心怎么这么强呢?
“是吗?那我自己吃。”这个败类!他忽然变出一包糖果,得意地看着我,散在桌子上,挑选自己喜欢地口味。幼稚!这么大人还用这么小儿科的手段,真好笑。
“给我一个。”我命令,好像在管教幼儿园小朋友。
“忠诚!”他敬个礼,选个蜜桃口味的,剥好送到我嘴里。服务真到位,加上他夸张滑稽的样子,我也决定抛弃狭隘怨念,咧开嘴吃吃的笑起来。
大爷帮我们再续些水,我们已经不知饮了几杯。潮湿的山洞里,我们竟然都没有离开的念头。
“你们两位是外国人吧?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
“大爷,我是重庆人啦。”不要把我和这种怪胎联系在一起,说成是外国人好不好。
“我要去夜雨寺。”他忽然严肃且字正腔圆地说。一张帅脸,你要色诱老大爷么?为什么阂说话总是一副痞样子,夸张地表情简直糟塌上天赐给他还算精致的脸庞。
“已经没有了啊。”
“那是哪里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关注过这里还有什么夜雨寺阿,只是知道这里有些摩崖佛像石刻,重庆比较有名的寺院是华岩寺吧。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一章 古关茶园(二)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诗我是听过啦,可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在佛图关这里的夜雨寺阿。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啊,还不及外国人,回头要恶补一下中国文化。”我暗自嘟囔几句。
“二位可是情侣?”
“呃……不是的……”我揶揄道。
他悠然的品一口香茗,不知是没有听懂大爷的问话,还是佯装不语。
“那二位是否愿意求个签,占卜下未来,或者姻缘。”
“呃,不必了吧。我想下山了。”我眼巴巴地看着一脸茫然的铉硕,想从他那里找到答案,可能很难吧。
“您刚才说什么意思?”他手肘支在桌子上,头一歪,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看二位面相,猜测二位今生会有些纠缠。请教二位的生辰八字,可以帮你们看看到底是飘相逢的缘分,还是厮守一生的伴侣。”
“谢谢您,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不用麻烦了,多少钱?我们赶着下山了。”我起身拉着铉硕就往外走。旅游景点到处都是这种看相算命的先生,铉硕是外国人容易上当,我可不想花这冤枉钱。铉硕匆忙结了茶水钱,就被我拉着继续前进了。
“二位慢走,愿你们都有好姻缘。”这位大爷真是幽默阿。
“他刚才说什么啊?夜雨寺有关的吗?为什么没有了?”铉硕不解的追问。
“我怎么知道阿?!我又不知道什么夜雨寺,谁知道你来这里是找夜雨寺的阿。”
“那怎么办呢?”他很着急的样子,没有就没有了阿,中国那么多文物古迹,也不是每个都保存完好的啊。况且这个我都没听过。
“那咱们就早点下山吧。我不想老在这荒山里晃悠。”看来我自以为喜爱清静,爱好清高逸远,都是虚假,真正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清静地,我肯定会崩溃的。我不能离开尘世喧嚣。
“可是,我想去那里。”他好执拗阿。
“为什么啊,”我怒了,“不是说没有了吗?又没有人认识路,我怎么知道怎么去阿。去了也没有那座破庙了阿。你到底想干吗阿,莫名其妙阿。不早点下山,万一晃到天黑还没有下去怎么办?”我冲他一阵嚷嚷。
不等我说完,他已经拥我入怀。柔软的双唇已经被他含在口中,再发不出恼人伤人的话语。一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有些窒息。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我的脑子里又闪念过刚才茶园大爷的话,难道是应验了?没有办法思考。只能接受,无法抗拒。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到那里,送给你这个。”借着冰冷的天气,压抑住热情,短暂的甜蜜。看我羞红的脸色,他又变出一张精致的卡片。
里面只是简单工整的写着那首诗。我的心头一颤。他对我的用心,我要怎样报还?这首诗,也算是承诺吗?
平日里他总会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说我是他女朋友,心爱宝贝之类的肉麻话,从来没有当真过。我们从没有讨论过未来,因为我们的未来没有交集。就像他说的,这些都只是美好回忆吧。
见面时没有好好珍惜,用心待他,不见时又千万般牵挂。我到底爱不爱他?要不要争取未来?或许因为我们彼此爱的不够深刻,不能放下一切,向同一个方向努力。但或许又因为我们用情太深,害怕些许的变故会伤害到对方,才会默默相忘?
到底是因为什么具体原因,我们就不再联系,我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到底是哪时起,我们之间断了联系,我也没有概念。或许因为不断的想念,如影随形,就好像他一直在身边,从不曾远离。就算要和Alex结婚,我也没有感觉到和他的决绝。
直到此刻,在这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台下屏息静气的听他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顿觉坠入万丈深渊,似乎与他已远隔,打碎了我一直编织的幻梦。我已经无法回到当年,可以给他最纯粹的爱。我已无法再承受他如此贴心温柔的安排,我无言以对。我也只能在台下默默地敬仰祝福而已。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二章 蔷薇花开,蔷薇花落
尖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铉硕乐队演绎的那首韩文歌,现场反应还算热烈。但是在勋的出场,更加点燃了歌迷们的热情。我的眼中却更有些凄凉。无论人气还是活力,铉硕和Ti的乐队都没有那么出色吧。但是我所听到的,却是心迹。
接着,在勋和铉硕的乐队一起翻唱一首日文Pop歌曲。
《薔薇が咲く薔薇が飛ぶ》(蔷薇花开,蔷薇花落)
蔷薇花开蔷薇花落,
在你心中有我的位置。
高雅的优美的华丽的飘舞,
在我的眼中也有你的身影,
强烈的感觉这命运一定可以改变。
蔷薇花开蔷薇花落,
在我的心中你一直存在。
就让那些不安随风飘散,
在你的眼中我也一直存在,
这信仰定能超越一切束缚。
这本来是女生Rina的歌曲,几个大男人的编曲增加了些重金属的味道,节奏感也更强烈。在勋的声音和铉硕的比较起来,高音更加出色,也更加清澈激昂吧。但我还是觉得铉硕的嗓音和Ti的和声比较合拍,更加有成熟男人看过花开花落的沧桑感。他们这支业余乐队更注重现场的情感表达,再唱功上,自然没办法和每日专业训练的在勋媲美。我心中,本不应该比较孰高孰低,原本也无法比较。但我总爱对比,无论怎样。心意都还是会偏向于铉硕一边。
看到他,我的目光已经无法再离开。灯光璀璨的舞台上,谁又能看清台下观众的脸庞?我宁愿只一名观众,默默注视,安静守护他的幸福。
“姑姑,这支乐队叫什么名字啊?我从来没听过他们的歌,但还是挺喜欢的。”小鸥终于有空搭理我了,这孩子。这几天的日本旅行,她应该还是很开心的。看到她快乐的眼神,我心中也很暖。
“莲。”他们乐队名字很简单,也有些女人气,与他们的风格完全不同。据说是因为Ti最爱青莲,而且信佛的缘故,大家才同意用这个名字的。
“好好听啊,姑姑,一会儿我也可以到后台请他们合影吗?”小鸥乖巧讨好的问我。
我眉心一皱,到底要怎么和小鸥讲啊?要怎么和Alex开口?我已经要嫁给Ti了?而且我们在重庆还有“芳树晴川”……沉浸在音乐中,完全忘却了现实的烦恼。想起这些事情就觉得很头疼。也很无助。
“小鸥,一会儿可能他们都要去参加庆功会了。咱们不要麻烦别人了吧。明早就要回国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我还不想让小鸥知道这么多恼人的事情。
“也好,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姑姑这次带我来日本阿。不过今晚怎么没有看到Alex啊?他不来看演唱会的吗?”小鸥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有些事情要忙的。咱们好好看演出吧,快结束了吧。”我搪塞过去。
下首歌应该是在勋的安可曲目了,再精彩的演出也有落幕的一刻,我不禁感伤。
台下的歌迷们恋恋不舍,欢呼尖叫声更加激烈,今晚一别,下次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真没有想到在勋这样的韩国歌手在日本也有这样好的市场号召力。
可是我要操心的不是这些吧,应该是一会儿怎么安置好小鸥,我怎么和Alex解释。至于铉硕,他的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回应吧。我不想,也害怕他会说些什么,让我更加慌乱。
在勋已经在致谢告别了么,他说着些什么,我的韩文太差,也看不懂日文字幕。怎么铉硕他们又上场了?难道还有Encore?
忽然一束追光灯打到我的座位,众人都转向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希,嫁给我吧。”Ti温柔的嗓音,单膝跪立在舞台中央。铉硕和其他人都在和唱着暖暖的情歌,大屏幕上再次涌出无数只蝴蝶,而我座位上方,却落英缤纷,娇艳的玫瑰花瓣几乎遮挡了我的视线。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三章 相忘于江湖
此刻的我一点也不像是童话中的公主,穿着高贵的礼服,接受心上人的告白。被发蜡和金属发钉固定出来的利落短发造型,金色无袖露背吊带上衣,加上条闪亮的漆皮绷腿裤,活活一副街头太妹形象啊。我就是要以这种造型登上明日娱乐新闻小报么?或许靠这种怪异打扮还能上头条?
来不及懊悔自己的怪异打扮,已经被台下热情的歌迷欢呼着要上台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这超过十个人讲话,无论学校还是工作,都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这次算是赶上会大的。不能在铉硕面前丢脸。
我已经来不及思考,尽可能保持姿态优雅。这身打扮在灯光的追捧下,尽显身材玲珑,长腿细腰。从座位到舞台,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我要冷静。我的思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着,我应该上台的么?木已成舟,Alex自然会知道,也无须过多解释了?这样的安排,看来铉硕是知道的。他一句“陌上花开”唤醒我的回忆,是为了阂道别么?我好容易忘却了、原谅了他之前的不辞而别,现在我们是真的要相忘于江湖吗?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走上舞台,我的目光穿过Ti,直达他身后的铉。他淡定的目光似乎看穿我的心事。我把眼中的牵挂与不舍,换成坚毅。与他相视一笑,一定要幸福啊,心中默念。我低头拉起跪立在台上许久的Ti。我们的打扮很是登对,Ti借力起身,顺势把我揽在怀中,当着万千观众的面激吻一番。还真是会制造新闻阿,他又不要做艺人了,干吗还搞这么大声势。难道是为了粉碎之前关于他断袖的谣言?
台下的贞雅和Alex已经怒不可遏。贞雅不顾形象地劈头盖脸的骂了身旁助理一通。
“这件事也是计划之内吗?你们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吗?一帮蠢货!”
“对不起,我马上和金助理联系。”
Alex听不懂韩语,此刻他也无暇顾及贞雅的愤怒了。他看着未婚妻竟然在别人怀里卿卿我我的,几乎冲上去把这个人千刀万剐。刚要起身,却被贞雅拦下。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为了宣传效果而特别安排的吧。可是小希为什么没有和他商量就擅自决定了呢?难道是因为刚才误会他和贞雅了?但看这架势,不是忽然之举,定然是事先准备好了啊。他只想演出一结束就去找小希问个清楚,为什么这么轻率。明天要想办法安排个新闻会来解释。越想越窝火,若不是贞雅相拦,他肯定已经冲上台大闹现场了。
“她没有告诉你?”贞雅做出一脸茫然却又忿忿的表情。
“她要是告诉我,我肯定就不让她来了。”Alex恨恨的把手机摔在地上,精致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她还真不简单啊。铉硕的心中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能和在勋上床,都和你订婚了,竟然又要和铉硕的好朋友结婚。”为什么贞雅把我说的如此不堪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Alex几乎已经发狂,贞雅的双肩几乎被他捏碎。
“疼。”贞雅姣美的瓜子脸上立刻挂满了晶莹的泪水,这让Alex激动的情绪暂时得到些许缓解。
“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太激动了,对不起,贞雅。”
“你不知道吗?上次你到韩国帮我处理些事情的时候,铉硕也安排她来韩国的。就是那时候,她和在勋发生的关系。但是和Ti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贞雅一点一点,瓦解了我和Alex之间信任的城堡。
Alex一时间无法回神。铉硕是小希初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这点他已经释怀,毕竟铉硕和贞雅结婚了。而且当初自己和小希相识,也多少带有些为贞雅帮忙的意味。今天贞雅伤心找自己诉苦,也是因为铉硕为了演唱会的事冷落了她,女人吃吃醋撒撒娇,他都可以包容理解。借个肩膀安慰一番,并无出格之事,小希也应该可以体谅,因为大家还是朋友啊。可现在不同,他的爱,他的未婚妻,他的心肝宝贝,怎么能是如此肮脏不堪的人物呢?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自己,太小看这个女人了。Alex的心中的爱意,已经被浓重的敌意包裹,他的双眼,已看不到真相。
我欣然戴上Ti准备的蝴蝶钻戒。台上台下一片温暖欢乐,除了我们。
“原谅我,一定要幸福。”铉硕心中默念。他知道现在也只有Ti,能帮小希暂时躲过贞雅愤怒的追杀。但是他忽略了Alex。他以为自己不再思念小希,Alex不和小希结婚就能平息贞雅的愤怒,暂时度过危机吗?错了。女人的嫉恨,让贞雅绝看不得情敌幸福,她一定要毁了小希才会罢休。而Alex被激起的怒火,更是至小希于万劫不复阿。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四章 各取所需
在欢呼和Ti的簇拥下,我和几枚帅哥华丽丽滴回到后台休息室。我也坦然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了。我让Ti安排人把小鸥接回宾馆,明日送她回国。
第一个冲过来的果然是Alex。我真的对不起他,他那么无私的包容我爱我,我还要这样伤害他。对他的感情,我只能感激。现在只能接受他的愤怒和怨恨吧。
“怎么回事?你要怎么解释!”他怒吼。本来就有些头晕的我,被他这样的摇晃,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面色苍白的我,无法用任何言语请求他原谅。只能默默承受他的愤怒。
看到这种场景,铉硕的心几乎滴血。但碍于贞雅的面子,纂紧的拳头也只能暗暗松开。
Ti这个家伙,竟然像个局外人一样忽视我,自顾自的卸妆,喝水,收拾东西。这个混蛋,也不出来帮我解围么?到底是谁害我到这种背信弃义的地步阿!
“你停下来。”善良的在勋试图制止近乎发狂的Alex。
“你滚开,没有你插话的资格。”Alex几乎要把我的肩膀扭断了。可是我还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荒唐的行为。
在勋一拳打上去,Alex的嘴角已经渗出丝丝殷红。在场的人无不一怔,我也吓坏了,面色愈发惨白。
“在勋,马上要参加庆功会了,你先去准备一下吧。”贞雅率先打破僵局。她也为在勋的冲动感到意外。难道那次的安排也让他对这个女人动心了吗?不可能!贞雅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的棋子不能叛变。
只见Ti这个妖孽,竟然抽出一张消毒湿巾,袅袅地走到Alex面前,帮他揩下血渍,喷些止痛喷雾。Alex一脸愠怒的把Ti推在一边,向我吼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说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玩弄感情的骗子。你勾引铉硕,害贞雅那么伤心。我以为用真心可以改变你,但是我错了。在勋、Ti还有我,都是你的玩具吗?我诅咒你得不到幸福!你终究会被抛弃的。”Alex说的每字每句,都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上,滴血。
我无言以对,眼中竟然流不出一滴委屈的泪水。
“朋友,何必伤人。大家各取所需而已。”Ti缓缓地说,好像事不关己。
铉硕的心,已经像被揉碎地蔷薇,碎落一地,默默祈祷:“对不起,小希,是我太自私,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一定用千百倍的幸福来补偿你。等我,希。要坚强。”
“各位,庆功会开始了,等大家出席。”助理通知。
贞雅千娇百媚地对铉硕笑着说,“我是不是也可以作为女主角出席阿?”这场演唱会的主题是爱情的幸福,为了配合宣传,贞雅也在庆功记者会的采访之列。
铉硕搭着贞雅的肩,“当然。”头也不回地带她出去了。
剩下我们,只能冷冷地补妆,准备。大家陆续出门。只剩我和他。至少,我要说句道别的话,再走吧。Alex眼中全是无处发泄的怨怒,我理解,我都能体谅。此刻的我反而有些宽慰。或许最初他是为了帮贞雅才接近我,但我们真心相爱的那段时光,不是假的。或许Ti说的对,迫于现实,或许大家只能选择各取所需。我现在要做的,是守护铉硕,不再伤害Alex。
鼓足了勇气,走到Alex面前。
“Alex。对不起。以后我会解释的。”冰冷的手,最后一次覆在他俊朗的脸颊。透过他深邃闪烁的眸,我看到了暗含在愤怒下温柔。我此刻不能请求他原谅,不然我一定不能狠心离去的。我要继续我的计划,我别过脸去不看他。决绝的结束这一切。
“希,跟我走。”Alex把我打横抱起,抗在肩上,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我一时乱了方寸,没想到他会要带我走。这下可怎么办阿。
呜呜…手帕赛到嘴里,叫也叫不出声。他闪身进电梯,快速到达地下车库,把我扔进悍马,一溜烟的冲出了大阪。迎着夏日的夜风,我如此茫然。
第1卷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五章 不要在薄冰上做爱
不要在薄冰上,可是你为毛给我更多的爱——静物乐团《橘子与苹果》
车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停下来了。
“Alex,放我回去吧。求你了。”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一路上沉默,我思考了很久,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没有回答。转身把我压在副驾的位子上动弹不得。双唇已经结实的贴在我的嘴上,再发不出任何言语。他动作的利落精准,我本来也不多的衣物很快被褪的干干净净。这算是我对他的补偿吗?如果这样也可以?
恍若隔世的熟悉感觉,情不自禁地配他的节奏。我真的没有自尊心吗?曾经声称要为爱守身如玉的我,现在怎会如此寡廉鲜耻。欢愉的享受着他给的力量,忘却了如履薄冰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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