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线索也在你里面。线索就是:象你在一样地不在。在一种深深的矛盾里。你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它。你总想一致地存在。你想一致,永远不矛盾。于是你要么选择部分--就象你已经选择的那样,就象很多人已经选择的那样--于是有纠纷,不断的纠纷,因为部分感觉自己反对整体。如果你选择它,如果你认同部分......就是当我在说"我"、自我的时候所指的:它是对部分的一种认同。你是广大的,象宇宙一样广大,而你却试图钻到一个小洞里去。对一只老鼠来说可以,但是对你来说--太窄了。烦恼会接踵而至。你感到束缚。你到处感到受困,感到禁闭。你生气了,你愤怒了。你开始战斗,你开始具有破坏性,因为生命看上去好象在收缩,不断地收缩。
孩子出生--收缩开始了。孩子出生,他从母亲的子宫经过一条极窄的通道。从生命的第一刻起,收缩已经开始了。然后是整整一生,直到死亡把你释放--以进入另一个洞--你觉得自己在被不断地收缩,你不感到广阔。你越向前看,那个洞显得越象一条隧道。你曾经站在隧道口往里面看过吗?远远的终点看上去非常小。
有一次,我乘一个村民的牛车旅行,为了过一条河,我们必须进入隧道。村民坚决反对。他说:"这一头还行,我们进得去,但你看看那一头:我们怎么可能出去呢?"他从来没有去过隧道,我努力再努力......但是他说:"不管你说什么,我看得出这个洞口够大--我们可以进去。可是后面它越来越窄了。到那一头会怎么样呢?你会卡死我的牛的!我们一旦卡住了,连回头都困难。"
死亡就象另一头。母亲子宫的通道是开始,然后生命不断地收缩,然后某一天,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那意味着整个过程已经变得如此狭窄,以至于你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收缩的整个过程,为什么这样呢?--因为你认同了,当你开始认同部分的时候,你会很自然地认同越来越小的部分。到最后只有一个非常小的东西,世界上最窄的东西,自我,留下来了。过分地在、过分地在"我"里面。过分地做"我"就是对部分的一种认同。
哈桑做得很好。他说:"我不能选择部分,因为那是我始终在做的傻事情。现在我不能选择部分了。"但他肯定是一个很有洞察力的人,因为通常的情况都是,如果你过于认同部分的话,你也会倾向于选择整体。很简单的逻辑。人走向另一个极端了。
很多人也这么做了。他们试着毁灭他们的自我。寺院里的和尚、印度传统的出家人,你去找他们,他们一直在试图杀死自我,毁灭部分。但是他们不知道:如果部分被毁灭了,那么通向整体的道路也被毁灭了。
这是一件精细的事情。生命是非常非常微妙而神秘的。
你不应该认同部分,那是对的,但是你也不应该毁灭它,因为那样一来,基础就被毁灭了。
那就是为什么僧侣们过着极度单调的生活--这是我对僧侣的定义:过着单调生活的人。他也许不生活在寺院里,但是他生活在单调里。单调是他的寺院。他过着一个音符的生活,他没有别的音符。他无法创造和谐,因为他害怕纠纷。他试着毁灭部分。如果你毁灭部分,那么在对部分的毁灭里,走向整体的可能性毁灭了。
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人能够毁灭部分,你只能认为你已经毁灭它了:它永远藏在你里面。你最多可以压制它,如此而已,你无法毁灭它。
在这个世界上,毁灭是不可能的。你既不能创造什么,你也不能毁灭什么,因为,毁灭意味着某样东西(something)在那里,而现在它变成没有东西(nothing)了。然而某样东西无法变成没有东西,没有办法让某样东西衰件成没有东西。也没有办法创造什么,因为创造意味着从没有东西里取出某样东西。没有办法。某样东西可以变成另外某样东西,但是没有创造也没有毁灭。
你无法毁灭部分,因为事实上部分从来不属于你--你凭什么去毁灭亡呢?部分属于整体,你怎么能毁灭它呢?你从来没有创造过它。你能创造自我吗?如果你不能创造自我的话,你怎么能毁灭它呢?别傻了。
你所能做的就是创造一个格式塔(gestalt)或者毁灭一个格式塔。德语单字很美。从这个单字产生出整个朝向生命的态度--格式塔心理学。它是有意义的,极有意义的。这个单字无法译成英语或者任何其他语言。格式塔的意思就是:形体和背景之间的关系。
格式塔是变化的。例如,我在和你说话。于是周围发生的其他事情--飞机、小鸟不断地鸣叫,树林里风在吹动,来往车辆的嘈杂--这一切构成了背景和场所。你在听我、注意我--我的话成为焦点。你集中在我的说话上,集中在我身上。构成了形体。
可是一旦我停止了,这个格式塔就会突然消失。你开始听小鸟,听周围的嘈杂。那个格式塔已经消失了。格式塔意味着:当你注意某样东西的时候,它变得重要了,而其他每样东西都仅仅变成了背景。它没有消失,它在那里;即使在我说话的时候,小鸟的叫声也在那里。即使当你在听的时候,它也在那里,它只是退后了一点,稍稍退向边缘。它变成那个背景了。你集中于我。这就成为格式塔。
格式塔一直在变。对于这个世界,孩子有一种不同的格式塔。如果你给他一朵花和一张一百卢比的钞票,他会拿走花。我过去认识我们城里的一个乞丐,他总是坐在河边的树底下。人们给他一安那或者一卢比的钞票时,他总是选择一安那,他不会选择一卢比。这成了一个笑话,不仅在那个城里面,也在周围的城里。即使你给他一张一百卢比的钞票和一安那,让他选择:"你可以拿走其中任何一张。"--他也会拿走一安那。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
有一次,我问那个老人:"你现在一定知道这里面的差别,你不见得有那么傻--如果有人给你一百卢比的钞票,你为什么不要呢?"
他说:"那么整个游戏都完了。那么他们连一安那也不会给我了。他们喜欢我的傻气,但我并不那么傻。用不着对我说我应该选择一百卢比的钞票。我可以选择它,但只能一次;然后就没有人继续玩了。他们喜欢我的傻气和我的激动。我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傻。二十年来,我一直依靠这个游戏生活。我总是选择他们提供给我的最小的钱币,他们很开心,他们嘲笑我的傻。可我并不是一个傻瓜。"
孩子会选择那朵花。他不傻,他的格式塔不一样。一百卢比的钞票并不能说明什么,他还没有进入市场的天地,在那里一百卢比的钞票有点意义。但是,如果你给他一张白纸和一张一百卢比的钞票,他可能选择一百卢比的钞票,但不是因为它是一百卢比的钞票,而是因为它是图画的,是彩色的。他有一种不同的格式塔。
青年有一种不同的格式塔,老人有一种不同的格式塔。那就是代沟存在的原因--他们有不同的格式塔,而且格式塔一直在变。它们不仅年年变化,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今天早晨你还那么深情,而现在你那么生气,你的格式塔不一样了。当你深情的时候,生气消失到背景中去了,爱进入焦点。现在你生气,爱已经到背景中去了,愤怒进入了焦点。
但是,什么也没有消失,记住。每样东西都依然如故,永远依然如故。只有格式塔在变化。什么东西起来了,什么东西下去了,什么东西表面化了,什么东西沉到底了。但是,没有东西消失,没有东西能够消失。每样东西都是永存的,而且是恒久永存的。每样东西都是这样。这就是印度人所说的nama rupa。这个印度语的单字,nama rupa,可以提供一点格式塔的感觉和细微的差别。印度人说只有名字和形式改变;除此之外,真相依然如故。
所以,不要试图杀死自我--你不可能。如果你试图杀死自我的话,你就会变成一个非常非常谦卑的人,然而记住,"非常非常"是重要的。你无法成为一个普通的谦卑的人,而是非常非常的谦卑--那将是你的自我的藏身之所。然后你将声明自已是地球上最谦卑的人。
我曾读过一个故事:有三个分别属于三个修道院的修士,在十字路口相遇。当然的,他们开始自我吹嘘。一个人说:"你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修道院产生了最伟大的圣人。在这一方面,你们的修道院不算什么。看看我们的传奇历史吧--我们产生过多少圣人!"
第二个人说:"你说得对。然而你们不得不承认,所有伟大的神学家都出自我们的修道院--大哲学家、大学者、系统专家。你们甚至吹嘘不出一个够水准的神学家,而我们产生过好几千个。"
然后两个人看着第三个人,他们说:"我们很抱歉,因为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第三个人说;"对,我们没有产生过大圣人,那是对的。我们没有产生过大思想家、神学家,那也是对的。可是就谦卑而言,我们是第一。"就谦卑而言我们是第一!这是什么类型的谦卑呀,当你是最谦卑的时候?
格式塔变化了。自我已经沉到底了,可是又从那里开始工作。现在你是谦卑的,却是在第一上。但谦卑的人必须在最后的,他怎么能在第一呢?然而谦卑的人总是声称自己是最谦卑的。自我没有死,不可能死。它只是进入无意识更深的层面了,并且从那里工作,从那里控制。赞卑在表面,自我在深处,控制谦卑。谦卑由自我控制。
看看那些说自己并且认为自己是谦卑的人,往他们的眼睛里看:在那里你是找不到任何谦卑的,除了一点极其微妙的骄傲以外。他们是虔诚的自我主义者,他们是神圣的自我主义者。而且,当自我变得神圣的时候,它就变得更加有毒。毒药本身是坏的,而当毒药变得神圣的时候,它就非常危险了。
你无法杀死自我的。如果你试图杀死它的话,就会发生两件事情。其一,你的生命将变得单调,它将失去对峙的张力。它将失去音乐。那就是僧侣为什么如此单调的原因。
有一次,有人问一个著名的美国演员--有人采访他,并且问他:"您能说出什么是您生活中最大的失望吗?"采访的人肯定在想,演员的一生中有许多失望:当人们不再回应、不再给他喝采的时候,演员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受到欣赏的。
然而那个演员说:"你是问我生活中最大的失望吗?有的,曾经......在小时候,我是一个小男孩时,有一次我走在一条公路上,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帐篷。我想那里面肯定是马戏表演,但是我没有钱,所以我试着避开正门,而想从其他什么地方进去。不知怎么地,我真的溜进去了。但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那里竟不是马戏表演,而是一个牧师在布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望。"
牧师、僧侣,就是这么单调,这么死气沉沉的单调,没有音乐,没有和谐,因为他们一直试图用一条腿走路,或者用一只翅膀飞。他们一直试图在改进上帝。然而即使连上帝也不能没有二(two),他们却已经跃跃欲试了。当然,他们可以用一条腿蹦一会儿--那就是他们的布道。或者,他们可以试着用一只翅膀飞--丑陋的努力,然后很快就掉下来了。或者,他们可以一直在他们的维拉(veena)上弹同一个音...
我听说,有一天晚上,穆拉·那斯鲁丁的妻子非常非常生气,她对穆拉说:"够了就是够了--你现在马上停止!你为什么要在维拉上几个小时不停地弹同一个音呢?我见过很多人演奏,但是他们从来不是这样。他们会变换,他们会变换音符,他们的手是移动的。而你老是在一个点上弹!"
那斯鲁丁说:"闭嘴!你不知道,我已经弹了二十年了。别人会移动,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正确的点。而我找到了,所以我干嘛还要费劲移动呢?我继续弹这个音就是了。"
那就是僧侣、牧师、宗教徒的音符。他们是这么忧伤,这么庄严,这么惨淡,这么肃穆--的死亡之墓,没有生命的音乐会从他们那里传出来。他们到处杀害宗教。他们占领了所有的寺庙和所有的教堂。
可是寺庙是意谓着庆祝的地方。寺庙意请着感恩的地方。寺庙意味着让人学习怎么爱、怎么生活、怎么祈祷、怎么快乐欢愉的地方。但他们把这些地方变得那么严肃,那么死气沉沉。与其说这些地方是寺庙,还不如说是坟场。在这些寺庙里,只有一个死的上帝被膜拜着。
上帝是活的,上帝在附近的树林里,在白云里,在小鸟的声音里;上帝是生命,而生命依靠二元性。当然,它不仅仅是二元性,它是二元之间的、众多之间的深刻的和谐。它是显示成众多的一。
所以不要试图杀死自我;否则你就会压制了它,你就会错过活在这里的全部意义。你就会错过整个机会。
那怎么办呢?只要改变格式塔。不要认同部分--因为你也是整体。也不要认同整体--因为你也是部分。
简而言之:就是根本不要认同。你是两者和两者都不是,那就是超越。于是你突然不在了,而每样东西都在。什么也没有失去。但是当你失去认同的时候,"我"的感觉失去了。但你依然如故,你比任何时候都要依然如故,你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是你,你的存在无限富有。
没有认同,"我"就消失了。但是那个"我"要么认同部分--那是世俗人的"我"--要么认同整体,那是所谓宗教徒的"我"。
可是真正的宗教诞生在你根本不认同的时候。你在部分里面运动,你也在整体里面运动。你是两者,整体中的部分,部分中的整体,纷争里的和谐,不断的结婚和不断的离婚,不断的相聚和不断的分离。于是有流动,于是有运动--于是有美。
这里有一个小故事:
希伯利去拜访另一个伟大的圣人朱奈德。
这肯定是发生在希伯利开悟以前。朱奈德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师傅了,但是希伯利还在路上,还在向着存在完美觉悟移动。没错,他不是一个初学者,他早就是一个内行人了。但是旅行还没有结束--虽然已经很前面了,但旅行还没有完成。
希伯利去拜访另一个伟大的圣人朱奈德。
出于礼节,朱奈德的妻子准备躲到屏风后面去。
按照阿拉伯人的风俗,朱奈德的妻子想要躲到屏风后面去,因为对于一般的凡人,她应该这么做的。
朱奈德却说:待在这里就好了--希伯利不在这呀!
不需要去躲起来,因为没有人来过。而当我说没有人来过的时候,我指的是两件事。第一,没有人来过,他是一个无名的人(nobody);第二,没有人来过--希伯利来了,可是他的里面没有一个希伯利之类的人。
......待在这里就好了--希伯利不在这呀!
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象朱奈德和妻子一起坐着。没有人进来过。当一阵微风吹过时,你会怎么样呢?你不会躲到屏风后面去。或者如果一道阳光照进来时,你也不会躲起来。"不用躲,"朱奈德说,"希伯利来了,但是在里面他深深地不在。"
希伯利进来的那一刻,他没有认同自已;一个不可认同的存在,没有任何格式塔,就象一阵微风吹了进来--一点也不显眼。甚至不会让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了?确切地说,就象一个喝醉的人进来了,飘进来了,因为进来的是没有人。或许最好说,希伯利飘进了朱奈德的房间。朱奈德的妻子想要躲起来。
朱奈德却说:待在这里就好了--希伯利不在这呀!
于是希伯利哭了。
认同马上进入。一个格式塔形成了;不一样了。肯定就是这一句"希伯利不在这呀"把那个自我带回来了。从这么一个伟大的圣人朱奈德的嘴巴里发出这么高的称赞。即使朱奈德看你一眼,也会让你感到非常的满足。一个象朱奈德这样的人说:"待在这里就好了--希伯利不在这呀!"
这是路上的人所能得到的最高称赞了。这是最伟大的成就--当一个人不在的时候。没有更多的东西在那里,因为当你不在的时候,上帝在。可是事实上,朱奈德是说:"别担心。希伯利没来,是上帝来了。"说希伯利不在和说上帝在是一回事情。而你能在什么地方躲避上帝呢?有什么必要躲避上帝呢?--因为上帝不是别的,就是你最纯粹的存在。
格式塔马上进入。
......于是希伯利哭了。
他为什么哭呢?因为当他受到朱奈德的称赞的时候,他的自我马上回来了。他马上感觉到了:对,我是不在--于是"我"在那里。上帝消失了。
他恍恍惚惚,充满了神秘的美。有一种气息围绕着他--不,不是他的气息,而是那个存在的中心的气息。他充满了未知的喜乐。他象一朵花,散发着神的芳香。突然,刹那之间,甚至是刹那之间的一点,一个格式塔形成了。
格式塔形成不需要时间。只一眨眼,格式塔就形成了。它不断地被创造,又不断地被毁灭。那是你唯一可以创造和毁灭的东西。除此以外,你什么也不能做。它就象波浪一样此起彼伏。
在峰顶上的是希伯利,在不在的峰顶上。他一听到朱奈德说"希伯利不在",以及"希伯利没有来,没有人进来过。那是上帝,你看。你往什么地方躲呢?"--听到这些,自我就进入了、跳回来了。一个格式塔形成了;"这么说我已经达到了?这么说我已经进入了?这么说朱奈德已经印证我了,认可我了?"但一切都失去了。
朱奈德是耍了一个花招。实际上,妻子并不是他关心的焦点。他是想戏弄一下希伯利,帮助他看清自己发生的情况。
希伯利从峰顶趺入了深渊。一秒钟以前他还是神;现在他只是地上的一条虫,一个普通的凡人,从永生上面掉了下来。刚才他还在伊甸园里,但这一会儿,他就被扔出去了,被赶出去了。峰顶已经变得遥远。现在连梦想都是困难的。
山谷和黑暗......是堕落。这是所有宗教都谈论的堕落。这不是什么过去发生的事情。它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它发生过很多次。堕落不是亚当和夏娃才会发生的事情。它发生在每一个亚当和每一个夏娃的身上。寓言里面那条爬过来引诱你的蛇不是别的,正是自我。但为什么选择蛇来做为象征呢?--因为蛇看起来似乎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非常聪明,非常狡猾。而自我是又狡猾又聪明的。
蛇引诱夏娃偷吃禁果。这不是什么过去发生的事,在某一天,某个地方,然后伊甸园的门才关起来了。不,它发生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不管你是在峰顶上,或者你是在伊甸园里--马上的,如果自我出现的话,你就已经落回来了。
当时,这种情况就发生在希伯利身上。他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面飘浮。完全不同的是他存在的品质,一种不同的向度。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象云一样高高地飘浮,而突然间,他掉下来了。一片云落进了尘土--突然的堕落。因为自我出现了。
朱奈德做得很好。而且他连一个字也没有对希伯利说--他只对妻子说话--但是他造成了一种境遇。这是苏菲们工作的方式。他们非常从容地创造了境遇。
......于是希伯利哭了。
看到自己堕落了,他开始哭了。在亚当被赶出伊甸园的时候,他肯定也哭了、痛哭了。不然他还能做什么呢?他肯定哭了......他的整个心都乱了。
这是最大的痛苦--当一个人离开欢乐进入更黑暗的困境时。刚才他还一直是纯真的。现在,突然地,所有的纯真都失去了。孩子突然变成了老人。在一瞬间,纯真的花凋谢了。
......希伯利哭了。
他为什么哭呢?他为自己的堕落哭。他开始觉知到朱奈德所做的:连一个字也没有对他说,却已经深深地穿透他了。朱奈德激发了他的自我。所以希伯利哭了。他又在了,而上帝失落了。他不再是一个孩子,不再处于狂喜。三摩地消失了。
......朱奈德又对妻子说:你现在得回避一下了,
因为希伯利又回来了。
你不要出来。因为现在来了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而已,充满了欲望、贪婪和性,充满恼怒、嫉妒、自我。这里来了一个普通的凡人。所以现在你要回避一下,不要出来。
你是两者。那就是这种情况能够发生的原因。你既是峰顶,又是山谷;那就是这种情况能够发生的原因。你是被驱逐的亚当,也是驱逐他的天父。你是两者;那就是这种情况能够发生的原因。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地、这么快地在一瞬间就从峰顶趺入山谷呢?如果你不是两者,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呢?
两个极端都是你的:魔鬼和上帝。在你认同魇鬼的时候,你会哭,因为和魔鬼在一起你不可能快乐。跟部分在一起时你会哭。但跟整体在一起,如果你认同它,你可能感觉快乐一点,但是那种认同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一个朱奈德就可以马上把它抓回来。懂得这种艺术的人就能把你扔回去。所以不要,不要认同。
希伯利是在什么地方错过了呢?他不幸的要点是什么呢?他在认同那个想法,关于他的解放,他的自由,他的开悟。他完全忘了自我存在着;它只是移到背景里去了,但是只要它在那里,你就可以再次成为牺牲品。只要轻轻一激,格式塔就会改变:形体将成为背景,背景将成为形体。一个小小的变化,就一个小小的变化。这个朱奈德肯定是最伟大的格式塔心理学家。
我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只要一个小小的手段,你就不再受苦了;你高高地飘着,在天上,没有地心引力。你变得失重,你不是走在地上。但只要另一句话,你就掉下来了--而且你掉得那么快,好象不需要时间,你就回到地狱里了。
你一直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运动。而且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都认同,那就是问题。你受苦,你看见噩运,看见忧愁,然而你认同;你说:"我在受苦。"你跟山谷和黑暗融为一体。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向你微笑,于是你上去了,天堂的门打开了。你再次认同。你在恋爱,而不是走在地上。实际上,不是走,而是飞--对你来说,不存在地心引力。你完全忘记了山谷、黑暗,而一分钟以前它们还在的。现在它们移到背景中去了--格式塔改变了。那个女人不笑了。她把头转过去了。她在看另一个人。于是花园的门又关上了,驱逐了,你放声痛哭。你再次的认同了山谷和黑暗。
痛苦来了,欢乐来了--可是你不断的错过。你不应该认同,你应该保持超越。
你在山谷里,没错,但你不是山谷。你在峰顶上,是的,但你不是峰顶。峰顶是你周围的境遇。你在它的里面,但是不属于它。你可以在世俗中吗?可以,你可以在世俗中运动--但是你在世俗里面,世俗却不在你里面。到喜马拉雅山上--没有问题--但是你在喜马拉雅山里面,喜马拉雅山并不在你里面。保持超越。痛苦和欢乐,磨难和喜悦,白天和夜晚,夏季和冬季--都要保持不认同。不认同,保持不认同,就是超越的方法。于是你永远保持远离:在里面,而仍然远离。于是生命成为一种美丽的游戏。印度人称之为leela,一种游戏,一种玩耍。
于是你既不受苦,也不会变得快乐。你只是经过一切细微的差别--千百万种的差别。上帝用了成千上万个名字和成千上万种形式。到处都有他的标记。可是如果你是超越的,那么即使在山谷中,你也在他里面。于是你永远不会失去跟他的接触,因为上帝意味着:那个既超越二元性,又仍然活在它里面、包围它、享受它的东西。上帝是最伟大的矛盾,是奥秘。
一旦你懂得不认同的艺术,你就学会了苏菲们所能教你的一切。葛吉夫把苏菲的精华介绍到西方。他是把苏菲们的秘密带到西方的人。他的整个教导就基于一个字,那就是不认同。不要认同任何东西,因为觉醒永远是超越的。它无法被衰减成任何东西。
季节来了又去了,觉醒依然如故。童年来了又去了,青春来了又去了,健康和疾病来了又去了;觉醒依然如故。那个永远依然如故的就是上帝。那个经过的就是世俗。那个来了又去了的不是你。
你是证人,事情在你身上发生,但你仍是一个证人。见证是不认同的艺术,而不认同就是一切。不认同是通向静心的一切。它就是整个静心。
据说朱奈德创造的这个境遇帮助了希伯利,几天以后,仅仅几天以后,他就开悟了。
有人曾问希伯利,他是什么时候开悟的:"谁是你的师傅呢?"
他数了很多。有一只狗--因为那只狗很渴,它想跳进河里喝个痛快,可是当它往河里面看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另一只狗,它害怕了。然而它实在太渴了。最後,战胜了恐惧,它跳进河里--映像消失了。并没有另一只狗,只是一个映像。河水正好映出它。
希伯利说:"那只狗是我的第一个师傅......因为没有别的人--只有我在,而每个别的人都正好照出我的脸,毫无必要地害怕。可是一旦我懂得跳进河里的艺术,我跳了,映像就消失了,只有河流在那里--上帝的河流,存在的河流。从此我再也不渴了。我活在河水里。"
他数了很多。他说:"第二个师傅是一个小偷。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在一个城里迷路了,所有的旅店都已关门,我茫然地寻找夜宿的地方。后来我发现一个小偷,在黑的街道 上,他正试着溜进一所房子。我于是问他:'我能在什么地方过夜吗?我很累,我也很饿。'他说:'你可以住到我家里去,但是我必须对你坦白,因为你看上去象一个圣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从来不相信外表--不过对我来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我是一个小偷的话,那就很糟。我真的是一个小偷。你也许不是一个真的圣人,而我是一个真的小偷。所以如果你愿意到小偷家里做客的话,欢迎你。来吧!'"
希伯利迟疑了一下--到小偷家里去住,人们都会知道,这会给他的体面带来什么呢?他是一个受尊敬的人......小偷马上停下来,他说:"你害怕了,真正的圣人从来不害怕的。你为什么害怕呢?你害怕小偷能把你变成一个无神论者吗?我不怕你。我不在乎--你一点也不能改变我。我是一个完美的小偷,但你看上去不是一个完美的圣人。"
希伯利说:"他是我的第二个老师。我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月。他真是一个可爱的人,非常真诚,非常实在。他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到早晨他才回来。而我会打开门问他:'你成功了吗?'他会说:'今天没有。不过明天......'他总是快乐的--一个月里面他从来没有成功过。他每天晚上出去,每天早晨两手空空地回来。但他总是在笑,总是很快乐,他从来不忧伤。他可以跟失败一起生活,他可以希望。他的希望是伟大的。"
希伯利说:"在我寻找上帝的时候,有很多次,感到毫无效果,感到整个寻找都是荒唐的。有很多次我都到了边缘,想停止所有的荒唐,想到世俗中去享乐,想在生命还延续的时候放纵一点。我已经做了我被指示的每一件事情,而彷佛并没有上帝出现,没有一点迹象。我连一个球也没有听到,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看到。一切似乎都是幻觉,是一场大骗局。但是马上,每当我想要放弃寻找的时候,眼前都会看见那个小偷,站在门口说:'明天......'于是我又会充满希望,我会说:'好,再试一天吧!'那就是我达到的过程。我非常感激那个小偷,他是我的第二个师傅。"
他说:"我最后的老师是朱奈德的妻子--因为她准备躲到屏风后面去。而这成为一个境遇。朱奈德把我从飞翔的高空拉回地面,我摔下来了,粉身碎骨。朱奈德很残忍--但是他帮助了我。他的妻子正好是那个手段。当我开始哭的时候,她开始在屏风后面笑。我被摔碎了,完全碎了、毁了。但是,那是我的认同的毁灭。从此我在山谷,我也在顶峰,我保持了超然。当我走向顶峰的时候,我还能听见朱奈德的妻子在屏风后面的笑声。她还在笑。但我再也不认同了。"在这次境遇之后不久,希伯利成为一个开悟的人。
开悟是什么呢?就是活在超越里。
200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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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只有一个小硬币
有人给尤韦斯·艾尔考尼(Uwais al-Qarni)一些钱。
他说:我不需要,因为我已经有一个硬币了。
别人就说:那能维持多长时时间呢?--它又不值什么。
尤韦斯回答说:如果你保证这个硬币花完了我还活着,我就接受你的礼物。
生命永远在此刻。对它来说,没有别的时刻。只有一个时刻存在--就是此刻--别的都只是头脑的猜想。只有今天存在,也只有今天继续。明天永远不会来,它来不了,因为它不属于现实。只有今天会来,不断地来,因为今天属于现实。
明天是你的梦。你需要一个梦,因为你没有扎根于现实。你必须理解这一点。为什么需要梦呢?当现实垂手可得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作梦呢?
有一个人禁食。整整一天身体都在受苦;由于饥饿。但他压制饥饿,因为他在进行宗教的禁食,一种宗教仪式。为了满足自我,他让身体挨饿--这样自我能让他感觉他是虔诚的、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圣人、一个贤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罪人。
为了喂养自我,你让身体挨饿。自我是一个梦--身体则是现实。整整一天你都在禁食;到了晚上,你睡不着了,因为身体还在要求食物。这是一种需要,是一种必须。你感到不安,你翻来覆去,你睡不着。食物是一种需要,但休息也是一种需要。所以头脑作了一个梦:你是国王宴会上的一个贵宾;你吃着精美的食物,你不断的吃......当然,事实上身体并没有得到食物,但是有一种错觉,让你觉得已经吃饱了;现在你可以睡觉了。可是到了早上,你会更饿,比任何时候都饿,可是梦至少帮助你休息和放松了。一个人的需要、食物的需要不能被满足,而另一个需要,休息的需要,却可以透过梦来满足。
如果你紧张,你就需要梦。因为梦可以帮助你放松。如果你不在这里(here),你就需要一个在那里的梦,因为你必须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不能在这里,你就会觉得自己悬在空中,没有根基,漂泊无定,光是吊在中间。那会给你一种很不安、很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一个梦:"我也许不在这里,可是我打算在那里。"的梦帮助你休息和放松。
如果你现在不能,你就会创造一个未来。未来是需要的。未来能给你令人安慰的睡眠:使你放松。有千百万件的事情你不能马上实现,所以如果没有未来,你就会被尚未实现的欲望压跨。未来是需要的,这样你至少可以对自已说:"如果事情不象它们应该的那样,那么还有明天。不要紧张,明天会好的。"你可以希望,因为还有时间。
希望需要空间,欲望需要空间,野心也需要活动的空间。
你看看树木--它们是不作梦的。它们不需要做,它们已经在这里了,已经在现在了--在实现,在开花。你听听小鸟--它们正在唱歌,它们并不为明天的唱歌做准备。除了人,没有谁会为明天做准备。今天是这么的美丽,谁要去操心明天呢?
如果今天是丑陋的,如果它是不适于生活的,那么一个未来的美梦就是需要的,以做为现实的替代。否则你就会感到非常痛苦--无法忍受。你将无法生活!你的欲望越多,你就越需要未来。野心越多,你就越需要未来。然而对需要来说,此刻就足够了。今天就足够了。耶稣对他的门徒说:"看百合花。看看野地里的百合花--它们盛开着,它们这么的美丽,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也没这么漂亮呢!"
所罗门是犹太神话中最伟大的国王--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然而世界上最聪明、最富有、最伟大的皇帝,也没有野地里普通的百合花那么美丽。"瞧!"耶稣对他的门徒说:"这些百合花的心里一定藏着秘密。"那个秘密是什么呢?那个秘密就是:百合花在此时此地。所罗门也许非常非常聪明,但是他不在此时此地。
所有的美都在此地,所有的生命都在此刻。
明天是死亡,明天没有生命。但是我们为什么活在明天呢?这看起来很荒唐:你怎么可能活在明天呢?--但你就是活在那里。你从来不活在这里;那就是你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原因。一个人怎么可能活在明天呢?耶稣对他的门徒说:"照顾好此刻,要活在今天,明天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你在忧虑明天时失去的时刻是真实的时刻。而明天永远不会在那里。"
为了梦,你在失去生命。需要并不需要它们,但是欲望需要它们。比如说,你饿了,你可以吃;如果你渴了,你可以喝。这没什么困难。如果人对自己的需要保持诚实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麻烦了,就不会有贫困之类的事情了。于是人人都得饱足。地球有充分的物产。天空不贫困,河流很富饶,海洋广大无边--生命拥有惊人的财富。没有一只小鸟饿着睡觉,没有一棵树喝不到水。每样东西都是供过于求的。生命是富足的,极其豪华的--如果你守着需要的话。但是如果你开始欲望,生命就会变得贫困。
如果你饿了,你可以吃,然后感到满足--没有什么能象满足后的饥饿那样。它是一种深深的祈祷,一种深深的感激。我告诉你,你不是透过禁食变得虔诚的,而是在饥饿得到了满足的时候。在满足的那一刻,一种感激、一种感恩升起了,是一种祈祷。你觉得满足了。你可以感谢上帝。你从来无法透过禁食变得虔诚。你怎么可能透过破坏身体、强暴身体变得虔诚呢?那是杀人犯、行刑者、虐待狂、受虐狂、变态者的方式。
当你吃饱了,吃好了,而且食物适合你,那时一种祈祷就出现了,不仅发自内心,也发自身体。满足就是一种祈祷。你渴了,然后你喝足了。现在突然什么也不需要了。你在那一刻是绝对完美的。你是一个神,一个完美的神。不渴了 那你还缺什么呢?
如果你守着需要--这是我的启示,一个虔诚的人会守着他的需要。他从来不反对需要,也从来不支持欲望。欲望是假的需要。比如,如果你饿了,你可以马上就吃,可是如果你欲望一部劳斯莱斯,你又怎么可能一定马上得到呢?如果你野心勃勃地要一座大宫殿--罗马城可不是一天造出来的,建一座大宫殿是需要时间的。因此你不得不搜刮钱财。你不仅得剥削别人,你也得剥削自己的需要,因为你不得不积攒钱财。你将饿着肚子睡觉,因为明天--那座宫殿,在宫殿造好以后,你才打算吃饭。没有宫殿你怎么能吃饭呢?明天就有劳斯莱斯了,稍微饿上几天没关系,就让你的需要饿上几天吧;不然,你打算怎么拥有一部劳斯莱斯呢?
一部劳斯莱斯既不是渴也不是饿,它纯粹是一个愚蠢的欲望。当它不在的时候,你等着它,同时破坏自己的生活;可是当它来的时候,你又感觉什么也没有来过。你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你那样地残杀自己。等劳斯莱斯在那里时,然而你早就死了。你对它并没有真正的需要;那就是它永远不能满足的原因。满足产生于真正的不满足。
满足产生于真正的饥饿、真正的渴。你快死了,你不能没有它;只有那时,满足才会出现。欲望则需要未来;因为它们不能马上实现。如果你想当一个国家的总统,你怎么可能马上就变成总统呢?你将不得不爬过长长的野心梯子,这需要很多时间的。而当你到达的时候,即使死亡还没有降临,你也早就死了。人们在衰老的时候当上总统,过了六十岁,快到七十岁,就要进坟墓了。然后他们走进总统府。莫名其妙地浪费了一生。即使你的照片刊登在所有的报纸上,那又怎么样呢?它怎么能满足你呢?小鸟很快乐,它们不需要报纸;树木很快乐,它们不需要收音机和电视机。如果树木很快乐,小鸟很快乐,而它们一点也不操心明天的话,人们又为什么不能马上快乐呢?
宗教,真正宗教的全体(whole),就是放下欲望和实现需要的启示。需要是简单而美丽的,渴是美丽的--它是出于自然--然后得到满足也是美丽的。因为这产生了一种平衡,一种微妙的宁静。一种宁静传遍你的整个存在。这时你是在休息;不需要作梦。
一个对需要诚实的人活在此时此地;他没有明天。但是你看,对欲望的需要越大,野心越大,你对未来的需要也就越大。但是世俗的人并不真的需要一个大未来,因为他们的欲望不管怎么大,都可以在一生中实现。如果你需要一部劳斯莱斯,你觉得你需要它,可以--你只要把生命做为赌注,你就会得到一部劳斯莱斯。如果你想当总统也可以,因为跟你一样愚蠢的人早就当上总统了。你什么也不缺。所以你也可以当上一个总统,没有多大问题;你只需要追求得疯狂一点,如此而已。人只要疯狂地追求什么,他就会达到。别人已经达到了,你也能达到的。
如果你还没有达到的话,那只说明你还没有那么蠢,还没有那么疯。欲望来了,但它只是一个流浪的欲望。你并不准备为了它赌尽整个的生命。梦想来了,但它只是一个非常肤浅的梦想。如果有人让你当总统,你会成为一个总统,但你并不打算为它赌尽整个的生命。
有一天,我看见穆拉·那斯鲁丁在路上抽烟。我很吃惊。我问他:"那斯鲁丁,前几天你还对我说你已经戒烟了呀!"
他说:"是啊,我已经停止买烟了,不过如果有人给我一支,那就是可以的。"他说:"人必须慢慢来,一步一步地走。我已经停止买烟了--这是我走向戒烟的第一步--但是如果有人给我一支,那是可以的。我打算以后也把这个放弃掉。"
如果你还没有成为总统或者首相的话,这说明你对它们只有肤浅的梦想,如此而已。如果你对它着迷,那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你了。你必须疯狂。一个充满野心的人是疯的、狂的!--迷恋着一个想法。除非想法实现了,否则他不仅自己不打算休息,他也不打算让任何其他人休息。
世俗的欲望可以在一生中实现,然而解脱呢?上帝呢?涅盘、开悟呢?仅仅一生恐怕不够。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而且对涅盘来说,似乎没有时间。
如果你活七十年......生命有一种内在的模式,你最好了解它。每七年,生理学家说,身心都要经历一个难关和一次变化。每七年,身体的所有细胞都要换掉,彻底更新。事实上,如果你活七十年,平均极限,你的身体就要死十次,每隔七年所有的东西都要更换。就象季节交替一样。在七十年里,那个圆完成了。从出生画到死亡的线条。那个圆在七十年里完成。它有十个阶段。
实际上,人的一生不应该划分为童年、青年、老年--那不太科学,因为每七年都有一个新的阶段、新的一步开始。第一个七年,孩子是自我中心的,好象他是全世界的中心一样。整个家庭都围着他转。不管他需要什么,马上就要得到满足,否则他就会发脾气:生气,发怒......他活得象一个皇帝,一个真正的皇帝。母亲、父亲--都是仆人,整个家庭就只为他而存在。当然,他认为更大的世界也是这样。月亮为他升起,太阳为地升起,季节也为他变化。七岁以内的孩子保持彻底的自我主义、自我中心。如果你问生理学家,他们会告诉你,七岁的孩子依然手淫,满足。他不需要任何东西、任何人。他感到很完整。
七年以后--一次突破性的进展。孩子不再自我中心了;他简直变得反常了。反常--这个词意味着走出中心。他移向别人。别人成为重要的现象--朋友,伙伴......现在,他对自己不那么感兴趣了;他对其他、对更大的世界感兴趣。他进入一次冒验,了解谁是这个"其他"。询问开始了。
第七年以后,孩子变成一个询问专家。问一切。他成为一个怀疑专家,因为询问在那里。他询间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把父母亲烦死了,他成了一个讨厌的人。他对其他感兴趣,世界上的每样东西都是他的兴趣。树为什么是绿颜色的?上帝为什么要创造世界?这为什么是这样的?他开始越来越哲学了;询问、怀疑--他坚持要进入事物。
他杀死蝴蝶,看看里面是什么;他破坏玩具,看看它是怎么做的;他摔碎钟表,看看它是怎么滴嗒滴嗒声的--里面怎么了?他开始对别人感兴趣,不过别人还是相同的性别。他对女孩不感兴趣。如果别的男孩对女孩感兴趣,他就认为他们是娘娘腔。女孩对男孩也不感兴趣。如果某个女孩对男孩感兴趣,跟他们一起玩,她就是一个男人婆,不正常,不一般;是有毛病的。精神分析学家和心理学家把这第二阶段叫作同性恋阶段。
十四岁以后,第三道门开了。他不再对男孩感兴趣,女孩也不再对女孩感兴趣。很有礼貌,但是没有兴趣。那就是为什么任何发生在七岁到十四岁之间的友谊都是最深厚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的头脑是同性恋的,而且一生当中不会再有这样的友谊发生了。那些朋友永远都是朋友;那是一种非常深厚的情义(tie)。以后你会友好地跟别人相处,但仅仅保持初交,不是那种发生在七岁到十四岁之间的现象了。
第十四年以后,男孩对男孩不感兴趣了。如果每件事情都正常发展的话,如果他不是什么地方被卡住的话,他将对女孩感兴趣。现在他变成异性恋了--不仅对别人感兴趣,而且是对真正的别人,因为当男孩对男孩感兴趣的时候,那个男孩也许是别人,但他还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男孩,不是确切的别人。而当一个男孩开始对女孩感兴趣的时候,现在他才是真正的对另一个真正的别人感兴趣了。当一个女孩开始对男孩感兴趣的时候,现在世界才真正进入了。
第十四年是一个伟大的革命之年。性开始成熟了,一个人开始用性的语言思考,性幻想在睡梦里变得突出。男孩成了伟大的唐璜,开始求爱。诗意、浪漫出现了。他在进入世界。
到了第二十一年--如果每件事情都正常发展的话,如果孩子没有被社会强迫去做某些不自然的事情的话--到了第二十一年,和爱情相比,孩子变得对野心更感兴趣。他想要劳斯莱斯或一座大宫殿。他想做一个成功人士,一个洛克菲勒,一个首相。野心变得突出;渴望未来做一个成功的人。他所关心的就是怎么成功,怎么竞争,怎么在斗争里面活动。
现在他不仅进入自然的世界,他也进入市场的、人类的世界。现在他正进入疯狂的世界。现在市场成为最突出的东西。他的整个存在全部朝向市场:金钱、权力、名望。
如果每件事情都正常发展的话--虽然并非都如此,而我谈论的是绝对自然的现象--到了第二十八年,人不再试图进入冒险的生活。从二十一岁到二十八岁,人是活在冒险中;到了第二十八年,一个人变得比较警觉了,知道不是所有的欲望都能实现。也更加理解很多欲望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傻瓜,你可以追求它们。然而明智的人,到了第二十八年,就进入另一扇门了,他们对安全和舒适更感兴趣,却很少对冒险和野心感兴趣。他们开始安顿下来。第二十八年是嬉皮士状态的终点。
二十八岁的嬉皮士变成了老古板,革命者不再是革命者了;他们开始安顿下来,他们寻求一种舒适的生活,一些银行存款。他们不想成为洛克菲勒,结束了,那种渴望没有了。他们想要一所小房子,想要一个确立的、温柔的栖身之地,想要安全--这样他们至少可以一直拥有这么多;一些银行存款。他们在二十八岁左右去保险公司。他们开始安顿下来。现在流浪者不再是流浪者了。
他买房子,开始生活......他变得文明。文明这个词源出于词语平民、公民。现在他成为村镇、城市、当局的一部分。他不再是一个流浪者了。现在他不打算去加德满都或者果果阿了,他不打算去任何地方--结束了,旅行得够长了,知道得够多了;现在,他想稍稍安顿下来、休息一会儿。
到了第三十五年,生命的能量达到它的终点。圆已经画了一半,能量开始降下来。现在人不仅对安全和舒适感兴趣,而且他还变成一个守旧的、正统的人。他不仅对革命不感兴趣,而且他还变成一个反对革命的人。现在他反对所有的变化。他是一个墨守陈规的人。他反对所有的革命;他希望维持现状,因为现在他已经安定了,而任何变化都将扰乱整个局面。现在他数落嬉皮士,数落叛逆者;他已经真的成为当局的一部分了。
这是自然的。除非发生问题,否则一个人不会永远做嬉皮士的。那是一个阶段,经过一下也好,但守着不放就不好了。那意味着你固定地留在一个阶段里面,在七岁到十四岁之间,同性恋是好的,但是如果人在整个一生都保持同性恋的话,那说明他没有长大,他不是成人。必须接触异性,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异性必须变得重要,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了解对立、冲突、痛苦和欢乐的和谐:痛苦和欢乐两者。那是一种锻炼,一种必须的锻炼。
到了第三十五年,人不得不成为常规世界的一部分。人开始相信传统,过去,相信《吠陀经典》《古兰经》《圣经》。一个人完全反对变化,因为每一个变化都意味着你自己的生活将会受到干扰:现在你有很多东西可以失去。你不能支持革命--你希望保护......人支持法律、法庭和政府。人不再是无政府主义者;人完全支持政府、准则、条例、规范。
到了第四十二年,所有生理的和心理的疾病都爆发了,因为现在生命正在衰退。能量正在移向死亡。
一开始,能量是上升的,你越来越有活力,越来越有生气,你越来越强壮--现在截然相反的一面发生了,你变得每况愈下。
但是你的习惯还在。你到三十五岁一直吃得很饱;现在你仍继续着你的习惯。
你开始积累脂肪。现在不需要那么多食物了。曾经是需要的,但现在不需要了,因为生命正在移向死亡,它不需要那么多食物了。如果你仍象从前一样继续填满你的肚子,那么各种各样的疾病都会发生:高血压、心脏病、失眠、溃疡--它们都发生在四十二岁左右。四十二岁是最危险的时刻之一。头发开始脱落,变得灰白。生命转入死亡。
四十二岁左右,宗教第一次开始变得重要。你在从前可能接触过一点宗教,但是现在,宗教第一次开始变得重要了--因为宗教深深地关心死亡。现在死亡逐渐靠近,对于宗教的第一个欲望出现了。
荣格曾经写到,他观察了整个一生,发现来找他的四十岁左右的人总是需要宗教。如果他们发疯、精神错乱、心理变态,他们就无可救药了,除非他们深深地扎根在宗教里。他们需要宗教;他们的基本需要就是宗教。如果社会是非宗教的,你从来没有接受过宗教的教育,那么在四十二岁左右就会面临最大的困境,因为社会不给你提供任何方法、任何门径、任何向度。
在你十四岁的时候,这个社会是好的,因为社会提供足够多的性--整个社会都是性的。性似乎是是藏在每一件商品里的唯一商品。如果你想卖一辆十吨的卡车,那么你得用一个裸体的女人,或者卖牙膏也是一样的。不论卡车或者牙膏都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后面总有一个裸体的女人在微笑。事实上是女人被出售了。卡车没有被出售,牙膏也没有被出售;女人被出售了。因为女人来了,女人的微笑和牙膏一起来了,你也必须买牙膏。性到处都被出售。
所以这个社会,一个非宗教的社会,对青年人是好的。但是他们不会永远年轻下去。当他们四十二岁的时候,社会突然把他们遗弃了。他们现在不知所措。他们精神失常,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受过训练,没有给过他们任何训练用来面对死亡。社会让他们做好生活的准备,但是没有人教过他们如何做好对死亡的准备。然而跟他们需要生活教育一样,他们也是需要同样多的死亡教育的。
如果我的方式被允许的话,我将把大学分成两个部分:青年部和老年部。年轻人到这里来学习生活的艺术--性、野心、斗争,然后当他们年老的时候,当他们到了四十二岁,他们将重返校园,学习死亡、上帝、静心--因为现在,旧的大学对他们毫无帮助。他们又需要一种新的训练,一种新的指导,这样他们就能在新的阶段里安定下来。
这个社会遗弃了他们。这就是为什么西方有这么多精神病的原因。东方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因为东方仍然提供一些宗教的训练。它还没完全消失;不管怎么虚假,它还存在,它存在着,只不过在角落里。不在市场上,不在生命最活跃的地方,只在边缘,但是有一座寺庙。在远离生活的道路上,但是它依然存在。你必须多走几步,就能到达那里了。它依然存在。但在西方,宗教不再是生活的一部分。在四十二岁左右,每一个西方人都会经历精神问题。成千上万种的精神病在发生--还有溃疡。溃疡是野心的足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肯定要得胃溃疡:因野心在咬,它在咬它自己。溃疡不是别的,就是咬自己。你太紧张了,以至于你开始咬自己的胃壁。你太紧张了,你的胃太紧张了,它从来没有放松过。头脑紧张的时候,胃就紧张。溃疡是野心的足迹。如果你有溃疡,那说明你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人。
如果你没有溃疡,你就是一个可怜的人:你的生命是一次失败,你彻底失败了。如果你在四十二岁左右第一次发心脏病的话,你就是一个伟大的成功者:你肯定至少是一个内阁大臣,或者是一个富有的工业家,或者是一个著名的演员;否则,你怎么解释你的心脏病呢?心脏病就是成功的定义。所有的成功人士都会得心脏病的。都会得。
整个系统都被有毒的成份--野心、欲望、未来--压着,明天从来不存在。你活在梦里面。现在你的系统再也无法忍受它了。你为了未来如此紧张,以至于紧张已经变成了你的生活风格。现在它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
在四十二岁,又来了一次重大突破。人会开始思考宗教,思考另一个世界。于是生命显得特别重要,只剩下一点点时间了。你怎么可能达到上帝、达到涅盘、达到开悟呢?因此有了转世的理论:不用害怕,你还会生出来的,一次又一次,生命的车轮将不断地转下去、转下去。不用害怕: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来世--你可以达到。
那就是在印度诞生了三个宗教的原因--耆那教、佛教和印度教--它们没有任何别的共同点,保了转世以外。它们没有任何其他的共同点。连一些重要的理论,例如上帝的概念都不一致。耆那教徒说没有上帝,佛教徒说没有上帝......甚至一个比上帝更重要的理论,灵魂的理论,"我"的理论--佛教徒说无我,无灵魂。这么分歧的理论!--连基础都不一致:上帝,我......然而它们三个都同意转世的理论。所以这肯定有一些道理。
它们都需要时间,因为要达到梵(Brahman婆罗门)--印度教徒称之为梵--需要很多时间。它是一个那么大的野心,而你到四十二岁才突然感到兴趣。只剩下二十八年了。
而且这不过是兴趣的开始。其实在四十二岁,你又变成宗教世界里的一个孩子了。可是剩下的时间只有二十八年。时间似乎太短了,根本不足以达到那么伟大的高度--印度教徒称之为梵的地步。耆那教徒称之为解脱,称之为消尽旧业的绝对自由。然而过去有过几千生、几百万生;你打算怎么在二十八年之内成功地应付呢?你打算怎么毁掉整个过去呢?这么一个巨大的过去在那里--坏的业和好的业。你打算怎么在二十八年之内彻底洗净你的罪过呢?这似乎很不公正。上帝要求得太多了,这不可能。如果仅仅给你二十八的时间,你将感到一蹶不振。
而佛教徒,不相信上帝,不相信灵魂--他们也相信转世、涅盘、最后的空、完全的空。当你满装着垃圾走了那么多生以后,你打算怎么在二十八年之内卸干净呢?这太难了,看上去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工作。他们都同意一件事情,那就是需要更多的未来,需要更多的时间。
你一旦怀有野心,就需要时间。而对我来说,一个虔诚的人是不需要时间的。他在此时此地就是解放的,他在此时此地达到梵,他在此时此地是解脱的,是解放的,是开悟的。一个虔诚的人根本不需要时间,因为宗教发生在没有时间(timeless)的一刻。它发生在当下,它永远发生在当下。它从来不以别的情形发生,它从来不以其他方式发生。
在四十二岁,第一个渴望出现了,朦胧的,不清晰的,混杂的,你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然而你开始带着热衷的兴趣看寺院。有时候,做一个偶然的参观者,你也到教堂里去。有时候,闲着无事,你会开始翻阅桌子上落满灰尘的《圣经》。朦胧的、不很清晰的,就象一个对性模糊不清的小孩开始玩弄自己的性器官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朦胧的渴望......有时候,一个人独自静静地坐着,会突然感到安宁,却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有时候,一个人会开始念诵小时候曾听过的一段咒语。老祖母过去经常这么做,感到紧张时,一个人就会开始重复它。一个人开始寻求,寻找一个灵性导师、一个带领你的人。人开始接受点化,开始学习咒语,有时候念诵几遍,然后又忘了几天,又念诵......一种朦胧的寻求,探索......
到了第四十九年,寻求变得清晰了;寻求变得清晰需要七年。现在,一个决定产生了。你不再对别人感兴趣了,尤其是在每个阶段都正常发展的情况下--我不得不一再重复这一点,因为它从来不会正常发展--到了四十九岁,一个人变得对女人不感兴趣,女人变得对男人不感兴趣--更年期,四十九岁......男人并不想在性关系中。整个事情看起来有点幼稚,整个事情看起来有点不成熟。
不过社会可以强迫......在东方,他们一直反对性,他们一直镇压性。当男孩十四岁的时候,他们镇压性,他们希望相信他仍然是一个孩子:他不会想女孩子。别的男孩也许想--而这些事情永远属于那些邻居们,从来不属于你的孩子;他是纯真的,象一个孩子,象一个天使,而且他显得非常纯真。但那不是真的:他在幻想。女人已经进入他的意识,必须进入--这是自然的--但是他不得不隐藏这一点。他开始手淫,但是他不得不隐藏这一点。他有梦遗,但是他不得不隐藏这一点。
在东方,十四岁的男孩会变得有罪恶感。因为他以为只有他出问题了,他不知道每个地方的每个人都曾做过同样的事情。他背负着许多期望--他应该还是一个天使,一个处子,不想女孩子,甚至不梦见女孩子。但是他已经开始感兴趣了--而社会却在镇压。
在西方,这种镇压已经消失了,但是另一种镇压又出现了--这一点必须理解,因为这是我的感觉:社会永远不会没有镇压。如果它改变一种镇压,马上就会开始另一种。现在,在西方,另一种镇压在四十九岁左右:人们被迫停留在性里面,因为整个教育都在说:"你在干什么?--一个人的性能力可以保持到九十岁!"权威人士都这么说。如果你没有能力,如果你不感兴趣,你就会开始感到内疚。到了四十九岁,一个人开始感到内疚。因为他没有达到应该的做爱数量。
有一些老师在不断地教:这是荒唐的。你能做爱,你能做爱到九十岁。继续做爱。他们还说如果你不做爱的话,你就会失去能力。如果你继续,那么你的器官就一直起作用。如果你停止了,它们就会停止。而且你一旦停止性,生命的能量就会下降,你很快就会死。
丈夫如果停止,妻子就会找他:你在干什么?妻子如果停止,丈夫就会找她:这跟心理学家说的不一致,这可能导致性变态!
在东方,我们做了一件蠢事,在西方,他们早年也做了同样的蠢事。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具有性能力是违反宗教的--而他成长得那么自然。孩子无能为力,这不受他的控制。他能做什么呢?他能怎么做呢?所有关于婆罗门的禁欲教育在十四岁都是愚蠢的。你在镇压。但是旧的权威、传统、精神导师、哲人、旧的心理学家和虔诚的人--都反对,整个官方都反对。他们镇压孩子,激发内疚,禁止自然。
现在它的反面在另一个极端发生了。在四十九岁,心理学家强迫人们继续做爱,否则你将失去生命。而在四十九岁......因为性在十四岁自然地升起来,所以它在四十九岁自然地降下去。必须这样,因为每一个圆都必须完成。
那就是在印度我们认为五十岁的人应该成为一个vanprasth的原因,他的目光应该是投向森林,而背对着市场。vanprasth是一个美丽的词;它的意思是一个开始了望喜马拉雅山、了望森林的人。现在,他背对着生活、野心、欲望和所有那些东西。结束了。他开始移向单独(aloneness)、移向成为自己(being himself)。
在这以前,生活太烦琐了,他无法独处;他有必须履行的责任,必须抚养的孩子。现在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他们结婚了--在你四十九岁的时候,你的孩子们逐渐成家,逐渐安顿下来。他们不再是嬉皮士了,他们肯定也快二十八岁了。他们将安顿下来--而现在你可以不定了。现在你可以走出家庭了--你可以变成没有家庭的人。四十九岁的时候,一个人应该开始往森林看,开始向内移动,成为内向的人,变得越来越静心,越来越虔诚。
五十六岁的时候,又来了一次变化,一次革命。现在,仅仅了望喜马拉雅山是不够的,一个人必须真正地旅行,一个人必须走。生命将要结束,死亡在临近。人在四十九岁开始对异性不感兴趣。人在五十六岁应该开始对别人、社会、礼节、俱乐部--扶轮社以及狮子会俱乐部--不感兴趣;人在五十六岁应该放弃所有的"扶轮社"、所有的"狮子会";它显得很傻,很幼稚。到什么扶轮社或者狮子会去,看那些由新潮领带和所有新潮饰品打扮起来的人。这显得很傻,很幼稚;他们在干什么?"狮子会"--单单这名字就显得傻。给一个小孩子,很好。现在他们有小孩子的幼狮会,以及妇女的女狮会。就"幼狮"来说,还算不错,然而"狮子"和"母狮"......?这显示出心智的低劣。他们没有智力,根本没有。
到了五十六岁,人应该十分成熟了,足以摆脱所有社会的纠缠。结束了!人活得足够了,学得足够了;现在人向每一个人表示感谢,然后从里面出来。五十六岁应该是人自然地变成出家人的时候。人应该修行,人应该放弃。这是自然的--因为你进入了,所以你应该放弃。生命应该有一个入口,它也应该有一个出口;否则它将是令人窒息的。你进去了,却没有出来过,然后你说你被窒息了,很痛苦。
有一个出口,那就是修行。你出来了。到了五十六岁,你甚至对别人也不感兴趣了。
到了六十三岁,你又变得象一个孩子,只对自己感兴趣。那就是静心--向内移动,彷佛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你存在。你又变成一个孩子了--当然,被生命大大地充实了,非常成熟、宽容、睿智。现在你又变得纯真了。你开始向内移动。只剩下七年了,你必须为死亡做好准备。你必须准备死。但什么是死亡的准备(readiness)呢?
对死亡来说,庆祝就是对它的准备。幸福地、快乐地死,乐意地、欢迎地死,是准备。上帝给你一次机会学习和存在,你学习了。现在你想休息了。现在你想去最终的家园。
这是一次旅居,你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流浪,你和陌生人一起生活,你爱过陌生人,你学会了很多。现在,时候已经到了:王子必须返回自己的王国。
六十三岁是人完全包在自已里面的时候。能量移进来、移进来、移进来、转进来。你变成一个能量的圆,不去任何的地方。不阅读,不多开口。越来越安静,越来越跟自己在一起,对周围的一切保持完全的独立。能量渐渐地降下来。
到了七十岁,你准备好了。如果你已经跟随这个自然的模式了,那么就在死亡前,死亡前九个月,你将觉知到你的死亡。就象孩子必须在母亲的子宫里经过九个月一样,同样的圆被完全重复一遍,完全地重复,彻底地重复。死亡来临之际,九个月前,你将觉知到。现在你又进入子宫了。只是这个子宫不在母亲里面,这个子宫在你里面。
印度人把寺庙最深的内殿叫作garbha,就是子宫;当你走进寺庙的时候,寺庙最深的部分叫作子宫。这么称呼十分象征,十分巧妙;人必须进入的是子宫。
在最后的阶段--九个月--一个人进入自己,自己的身体变成子宫。一个人走进最深的内殿,那里火焰一直烧燃着,光明一直存在,寺庙存在,上帝一直活着。
这是自然的过程。对这个自然的过程来说,不需要未来。你必须自然地活在此刻。下一刻将自动地从中产生出来--就象一个孩子成长而变成一个青年。用不着为它计划,人就成长了;那是自然的,它在发生。仿佛一条河流向大海,以同样的方式,你流向终点,大海。但是,一个人也该保持自然、流动和当下。一旦你开始考虑未来、野心和欲望,你就在错过此刻。错过此刻将造成颠倒,因为你将永远缺少点什么;会有一条裂缝在那里。
如果一个孩子没有过好他的童年,那么,这个没有过好的童年将进入他的青年--不然它会到什么地方去呢?它必须被经验。孩子在四岁的时候又蹦又跳,到处乱跑,追逐蝴蝶,这是美丽的。但是,当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追逐蝴蝶,他就是疯子。你不得不把他送进医院:他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四岁的时候,这没有问题:这是自然的,这是该做的事情。这是该做的、合适的事情;如果孩子不追蝴蝶就有问题了,他必须接受精神分析。
那时候,这是可以的;但是他在二十岁的时候追逐蝴蝶,你就应该怀疑他有问题了,他还没有长大。身体长大了,头脑却落在后面。问题肯定出在童年的什么时候--他没有能够完全地生活。如果他完全地活过童年,他就会变成一个青年:美丽、新鲜、不被董年拖累。他会象蛇蜕皮似的蜕掉童年。他将鲜活地从里面出来。他将具有青年的智力,他不会显得迟钝。
完全地活过青年。不要听从东方和古老的权威。把它们从路上清除掉。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它们,就马上杀死它们。不要听从它们,因为它们杀死了青春,镇压了青春。它们反对性,而如果一个社会是反对性的,那么性就会传遍你的生活。它将变成毒药。去经验它,享受它吧!
十四岁到二十一岁之间,男孩是处于性能力的最高峰。事实上,接近十七、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达到性能力的顶峰了。以后他再也不会这么强有力了。如果那些时刻被错过了,他将永远不会达到十七、八岁所能达到的完美高潮。你不断地处于困境,因为社会强迫你保持独身,至少要到二十一岁。那意味着达到性、学习性、进入性的最大可能将被错过。等到你二十一、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性而言,你已经老了!在十七岁时,你则是在顶峰--非常强大、非常有力,那种高潮,那种性的高潮,将传遍你的每一个细胞。你的整个身体将沐浴一次永恒的欢乐。
当我说性可以变成三摩地的时候,我不是对七十岁的人说的,记住。我是对十七岁的人说的。关于"从性到超觉"......有一些老人们到我这里来,他们说:"我们读过你的书,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样的境地。"
你怎么可能达到呢?你已经错过时机了,而且它是无法被替代的。我可没有责任;是你的社会要负责任,而且是你听从了它。
如果在十四岁到二十一岁之间,孩子被允许拥有自由的性,彻底自由的性,那么,他将永远不会为性而烦恼。他将是完全自由的。他不会去看"花花公子"或者"花花小姐"之类的杂志。他不会柜子里或者《圣经》里藏着裸体的、丑恶的、猥亵的图片。他不会故意往女人身上扔东西。他不会变成一个性压抑者。这些事情是丑恶的,绝对丑恶的,而你们却继续在容忍它们,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的神经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