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你会想到:成为有意识的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很少会有一个觉悟者发生这种情况。对一个觉悟者来说,那首歌又出现了,于是他又象小鸟一样地歌唱,象树木一样地开花,象天空一样地开阔,象大地一样地富有,象野性的海洋一样地野性。他再次成为一个,但现在这个统一(unity)是更高的统一--最高的。他是有意识的一个,透过意识达到了一体(oneness)。他重新是自然的,但是在完全不同的方式中。他存在的品质变化了。他重新回归自然,但是他已经不同了。他达到了觉悟。
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所以你的头脑会说:那好象是不可能的。好象更可能重新落到没有意识的状态里去;因此便有了毒品和酒精的诱惑。尽管政府一直反对毒品。尽管宗教一直反对毒品。尽管道德一直反对毒品。但是它们仍然对人具有一种深切的诱惑。没有法律能够禁止人接触它们。
那种诱惑是什么呢?那种诱惑就是:酒精和其他毒品--现在市场上有许多品种:大麻、迷幻药、海洛因......还会出现更多的品种--毒品的诱惑在于它们给你一体的感觉,又不需要成佛的努力。你重新落到了自然里面。透过药物,你迫使自己回归到与自然的统一,在那里花香鸟语。你迫使自己回归了。
这是施加于你的整个存在系统的暴力,而且它正在破坏自然透过你达到更高和谐的努力。违反自然的。在一些瞬间,你可以透过毒品达到与自然的被迫统一。但是它不可能成为一种永久的成就。它不可能变成你内在存在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永远不能变成一个组成部分,因为回头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强迫自已回去。
这就象......你不能重新变成一个孩子。你不能走回去。你不能重新进入母亲的子宫。没有回头的路。时间不是那样移动的。它向前移动,它从来不向后移动。所以你不可能走回去。唯一的路,唯一的去向,就是向前:没有别的方向。
所以毒品是一场骗局。它们给你一种幻想的感觉,它们给你回去的感觉,给你属于自然的感觉。人们到我这里来:他们说:"我有过吸毒的体验。非常美妙,产生了许多事情。"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因为在这以后,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更糟。它只是在你里面释放了梦幻,但是你太没有意识了,以至于认假成真。你是没有意识的,所以你无法看清这是梦幻还是现实。
在毒品的作用下,你可以认为自己是一只小鸟在树林里歌唱,在天空里飞翔,但是你自始至终都在地面上。你一寸也没有动过。在过程结束的时候,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不过就在那个时候,一个梦被创造了,一个生动的梦,一个非常逼真的梦,甚至毫不怀疑这只是头脑的幻觉。你对头脑的基质做了些什么,它们开始行动了,它们造出了一些东西--有时候好,有时候坏;有时候是地狱,有时候是天堂。这取决于你的情绪,你的身体的生理状况,周围的环境,整个社会背景。
所以,透过药物,你有时能拜访地铁,有时能拜访天堂,但是你其实什么地方也没去,你还在原来的地方。而人是那么痛苦,甚至只要能片刻逃离二元性,他就觉得象是自由了。
所有的宗教都反对毒品。原因在于:如果你变成一个瘾君子,那么你的整个达到更高层面的可能,达到更高统一的可能、成佛的可能、成为基督的可能就失去了。事实上他们不是在反对毒品。他们并不关心毒品,他们关心你的更高的统一。如果你在头脑里开始向回堕落,如果你变得习惯于较低级统一的自然,那么谁来演化呢?那么你就摧毁了自然透过你所做的努力。它要达到上帝--而你却满足于毒品。这是一个可怜的替代物,非常非常可怜--但是这种诱惑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它说明了人只能透过两种方式回家。要么透过药物,透过性,或者其他手段重新落到自然中去。要么提升自己,达到整个意识的觉醒;他里面没有保留不觉知的东西。不觉知的黑暗大陆不复存在了。他的存在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亮了。这就是成佛的意义。佛意味着没有不觉知。佛意味着整个存在全部变成光明,觉知。又是--庆祝、婚礼、宴会,但是在完全不同的层面上。
耶稣曾经说过一个寓言--他的寓言是有多重向度的意义的--关于挥霍儿子的寓言。有一个人有两个儿子--兄弟两人想要分家。父亲就把财产分成两份,哥哥继续跟着父亲;弟弟带着所有分得的财产离开。弟弟走了以后,因为赌博,放纵,把财产都挥霍掉了,变成了一个乞丐,完全误入岐途。
有一天,在他乞讨的时候,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我回去找父亲的话,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了解他--他有一颗父亲的心。即使我毁了他的一半财产,他一生的辛劳--我从没有对他好过,也从没有服侍过他--但是我仍然知道他爱我。如果我回去的话,他一定会接受我。
他要回去了。儿子就要回来的消息传到父亲这里,他为此筹备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宰杀了最肥的羊,从地窖里取出了最陈的葡萄酒。他邀请朋友们一起来为儿子的回归庆祝:"我的儿子要回家了!"
哥哥在园地里干活。当他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些人,说:"看--看看这种不公正!这些年来你一直服侍你的父亲。你成了一个彻底顺从的儿子,你从来不会违逆他的任何心愿。但他却从来不为你庆祝,从来不为你举行宴会,现在你的弟弟回来了,他已经堕落了,赌博,放纵,耽溺在罪恶里,成了一个乞丐。他不听话,是一个逆子。现在他回来了,而你父亲却准备举行宴会。这太不公平了!"
当然,哥哥听了也觉得非常生气。他跑回家质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打算干什么?为什么?为了谁?太不公平了!我一直做您顺从的仆人,而您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为我庆祝过。现在您的小儿子回来了,他毁了所有的东西,您一生的辛劳,而您却在筹备宴会!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了!难道您不爱我吗?看起来您只爱您的小儿子吧!"
父亲说:"不是这样。你误解我了。庆祝是因为你的弟弟已经误入歧途,而现在他回来了。你没有误入歧途过,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所以没有什么要庆祝的。"
这个寓言在这里很有意义,在我刚才说话的背景上。人就是那个挥霍的儿子。树木一直跟父亲在一起,小鸟一直跟父亲在一起。岩石和天空一直跟父亲在一起。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它们从来没有迷失过。
人就是那个挥霍的儿子。他迷失,地沉湎,他毁坏了很多东西。然而不管人什么时候回来,都有一个宴会。因为当一个人走错路变成叛逆的时候,会获得很多经验。不管人什么时候变成叛逆,他都会得到充实的。不管什么时候人不再喜欢唱歌了,他都将比那些足不出户的圣人更加了解生命。他被充实了。迷途是一种知道的方法。路是一种变得更觉知的方法。人就是那个挥霍的儿子。
不管一个挥霍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佛,一个耶稣,一个摩诃毗罗(注①),整个存在--父亲--都会庆祝。都会宰杀最肥的羊,从地窖里取出最陈的葡萄酒。会有很多歌舞和畅饮。整个存在都为一个佛(buddha)而庆祝:儿子回来了。而且回来的儿子不一样了,已经强化了--以更高的觉知强化了,以更高的统一强化了。他已经达到了自然透过他所寻求的某种东西。
但是如果你留在反叛里,如果你一直留在路上迷失,迷失,再迷失,永远不回家,那么就不会有为你举行的宴会了。走错路是好的,然后就应该回来。人必须离开家以回归它。事实上,除非你离开它,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它是什么。你必须迷失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只有那样,当你回来的时候,你才能知道家是什么。佛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回家的人。
你们是还在迷途的佛,还在到处流浪。你们还没有鼓起勇气回到父亲那里,请求他的宽恕。因为你不相信。你不相信父亲会接受你。你连自己都不接受;你怎么可能认为父亲会接受你呢?你批判自己:你又怎么可能认为整体会拥你入怀、拥你入心呢?
相信吧!回家吧!你已经走了足够长的路,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折磨--这是必须的,但是不要拖延太久。问题在于:如果一个人在痛苦里停留得太久,他就会习惯于它,它就会变成一种习惯。人就开始享受它,开始执着于它。
宗教正是一种帮助你回家的努力。自然已经把你扔进这个更加广阔的世界了。这是曾经有过的最伟大的实验。自然的一个部分已经被连根拔起,被弄得无家可归了。这是一次伟大的学习机会,一次伟大的成长机会,一次伟大的觉悟和回家的机会。你会变得越来越觉知,而且你正在回家。当你圆满觉悟的时候,突然你就在,在家里了。
你们知道基督教里关于亚当被赶出伊甸园的故事。但我的感觉是:他又能被赶到什么地方呢?--因为整体就是伊甸园。对它来说没有外部。存在没有外部。存在只是内部,因为整体都包含在它里面,所以外部能是什么地方呢?不,亚当没有被赶出伊甸园,只不过他的眼睛闭上了。他一直生活在花园里,但是他看不见,因为他不觉知。
一旦你开始看见,你就会突然发现自已在花园里--你一直在花园里。事实上,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那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需要透过它变得觉知。它是一种幻觉,但是你需要它。它是一场恶梦,但是你需要它。需要渴望,在焦虑里,在痛苦里。
我想在耶酥登山训众的福音里面增加一条:痛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必将达到圆满的觉醒。
经历痛苦是道路。它经过了许多地狱。因为没有磨难,就没有人能够变得觉知,那就是为什么小鸟不觉知的原因--因为它们不在磨难里。树木没有意识,它们不在磨难里。只有人痛苦;人是一种特殊的情况。你应该为此而骄傲。人是一种非凡的现象,人不是普通的自然。人是自然的新生物,只是太新了,以至于人也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你已经被赶向岐途,好让你不得不寻找家园在哪里。你不得不努力回归。
现在这里,有一个小故事:
沙里哈教导他的门徒说:"谁要是不停地敲门,门就会向他敞开。"
一天,拉比娅听到他所说的话,就说:
"你说要过多长的时间门才会打开?门从来就没有关过呀!"
这个小故事是苏菲历史上罕见的事情。之所以罕见,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开悟的:沙里哈本身是一个导师,而拉比娅,一个少有的妇女,非常少有,因为只有极少数妇女开悟过。拉比娅就是其中之一。两个人都是开悟的师傅。没有人会出错,两人都一定是真实的,但他们却彼此矛盾。
再听一遍。
沙里哈教导他的门徒说:"谁要是不停的敲门,门就会向他敞开。"他说:"继续敲门,坚持下去--不要休息!"门必须被不停地敲。正象耶稣说的:你敲天国的门,它就会为你而开;需求必会得饱足。沙里哈过去经常不断地说:敲,继续敲!不要休息。别去度假,因为没人知道门什么时候会开--你继续敲吧!也没有人知道需要敲多少下--所以继续敲吧!到某一个点,到某一个程度,门就开了。
沙里哈不可能错。但是,一天,拉比娅听到他所说的话,就说:"你说要多长的时间门才会打开?"而你一辈子都在说:它会开的,它会开的。继续敲吧!而我要告诉你,拉比娅说:门从来就没有关过。所以说"敲门"是多么的愚蠢呀!门早就开着--进去吧!
问题在于两个人都是对的。如果沙里哈是一个学者,博学多识的,那就没有问题了。故事就会很简单。他不知道,他不觉知自己在说什么。他一定读过经典,一定看过耶稣说的话:你敲天国的门,它就会向你打开。如果他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一个专家,就没有问题了。当然,拉比娅也是对的。可是问题是,沙里哈自己就是一个觉悟的人!这个沙里哈和拉比娅一样是开悟的--所以他不可能错。当然拉比娅也不可能错。拉比娅一定是对的,沙里哈也肯定是对的。这就是让人困惑的地方。
苏菲们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怎么解释呢!面对一个尚未成就的人总是简单的;你可以断定--他是错的。这种问题存在于人类的整个历史。摩诃毗罗和佛陀矛盾,佛陀跟摩诃毗罗矛盾,而问题在于,两者都肯定是正确的。不能深入的人断定只能有一个是对的。而一些人断定,摩诃毗罗是正确的--他们成了耆那教徒。一些人则认定只有佛陀才可能正确,摩诃毗罗必定是错的--他们成了佛教徒。而我告诉你们,那两个人,那两个家伙,摩诃毗罗和佛陀,他们两个都是对的;不可能不是这样。因此,我们必须走得更深入一些。问题不可能在表面这么轻易地解决。当沙里哈说"谁要是不停地敲门,门就会为他敞开。"的时候,他不是在说任何关于门的问题,而是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他不是在说任何关于门的事情,他是在对求道者说:要不停地敲。问题不是关于门的;门根本不是所指的,门不是说话的背景。重点不同。沙里哈的重点在求道者身上。
沙里哈关系门徒。他说:"继续敲。尽一切努力。不停地敲。"而当他对门徒说"努力。不停地敲;"时,这不是一个关于门向他敞开的问题;而是透过不停地敲,门徒就能打开那道门。门不是论点。沙里哈并不是关心那个。他在说:"你要继续的敲;"--因为如果你不停的敲,你就会打开了它;否则你将保持封闭。沙里哈也知道门从来没有关过。它是关着的,而你是封闭的。
而且,即使门是关上的,沙里哈也会帮你打开。这太简单了!沙里哈会打开门,并且站在门口,然后让每一个想进去的人进去。所以问题不在门,问题在于你的存在。你的眼睛是闭着的,你的觉知是闭着的,你的存在是闭着的,除非你不停地敲,否则你无法打开那扇门。那扇门不是外面的东西;你就是那扇门,而你也是必须进去的人。
当然,沙里哈是对的。只是他的陈述不是关于门,他的陈述是关于门徒的,关于求道者,关于还在路上的人的。
这也是帕坦伽利(注②)说话的方式。帕坦伽利跟沙里哈一样,总是考虑门徒,考虑求道者,总是考虑那些封闭的、那些失明的人。他们听不懂最终成就的语言。沙里哈有更多的慈悲,他知道门是敞开的,从来没有关过。
你一直在伊甸园里;亚当从来没有被驱逐过。他也许被催眠了,他也许受到自己已经被驱逐的暗示,所以他认为自己被驱逐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被驱逐过。他能被驱逐到什么地方去呢?整体(the whole)就是伊甸园。无证他在什么地方,他都是在花园里。
你不可能在上帝之外,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也许是一个小偷、一个杀人犯、一个强盗,这没什么不同,你是在上帝里面。当你抢劫的时候,上帝透过你在抢劫。当你抢劫的时候,上帝被你抢劫。当你谋杀人的时候,上帝被谋杀了。当你谋杀人的时候,上帝也在谋杀。你不可能在外面。你也许这么想,那也许是你的想法,但是那个想法只是关上了你的眼睛,而不是门。
每个人都必须敞开他的心。那就是为什么沙里哈说:"继续不停地敲;没有假期,没有休息。不要偷懒,因为如果你工作几天就停止,那么整个工作都会失效;你又必须从头开始。如果你再停止的话,就要再重复。"这好比烧开水:你把水烧到50度,或者80度,然后把它从火上移开,或者把火熄灭;水又冷下来了:一直冷到室温。第二天,你又加热它;然后你又熄火......除非它达到一百度,否则水不会开。
所以继续敲吧!一百度的敲打是需要的。只有这样,门才会突然打开。不是门开了,而是你突然开了。你睁开眼睛了:你突然不再封闭了。你的觉知已经变得完全。不觉知已经化为觉知。你的存在没有一个角落是黑暗的,每样东西都被点亮了。
沙里哈是对的,而且沙里哈更有帮助。他会考虑那些还没有达到的人。他有更多的慈悲。他不操心关于真理的正确陈述。如果谎言能够帮助还在旅途上跋涉的人,他也会用谎言。
佛陀是应机说法的。只要应机,就是真实的。如果真理不能应机的话,那么它有什么用呢?只能扔到垃圾箱里,毫无用处。佛陀的说法确实精彩。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实用主义者。现在,科学家们赞同佛陀。然而,科学是用了二十五个世纪才了解这个秘密的。现在,科学不谈论真理;它说每样东西都只是一种假设而已。而假设是什么呢?--是一种有效的东西。我们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但是它有效。明天,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比旧的更有效的理论,它就成为真理。科学每天都在变化。
真理是不能改变的,但是你总能找到更有效的假设。越有效就越真实。没有人知道真理是什么。我们所能确定的只是,有效则真实,无效则不真实。评判的标准只能是功效。
沙里哈一定赞同佛陀。他不操心门是那样或者不是那样。他只操心那些在黑暗的道路上探索的人。他在对他们说话。他说:"敲,不停地敲。"
谁要是不停地敲门,门就会向他敞开。记住,门会向他打开,而不是向所有的人。如果这是一个门是开或关的问题,那么,只要有一个人可以打开门,门就向所有的人打开了。一旦打开就永远打开了,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去。然而这根本不是一个关于门的问题。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已开门,没有人可以为别人开门。
觉悟者仅仅指明了道路。你必须自己走,你必须到达它。他们只能给你指示。他们只能在地图上为你标出更高的觉知和更有效的假设。你必须自己到达它们,因为深入下去便不是一个做什么的问题,而是让你跟从前不再一样的问题。一种不同的存在品质是需要的。那就是门!沙里哈完全正确。
这也是帕坦伽利和谛洛巴(注③)的区别。沙里哈象帕坦伽利,拉比娅象谛洛巴。
一天,拉比娅听到他所说的话,就说:
"你说要过多长的时间门才会打开?门从来就没有关过呀!"
这是开悟者的陈述。它只对那些已经成就的人有意义。它比沙里哈的话更加真实;那就是沙里哈为什么不反驳的原因,他只是听着。没有记载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反应。他不会反应,因为他知道拉比娅是正确的,然而是无用的正确......无用的正确。完全正确,可是没有用。
你不可能吃下绝对真理。你不可能喝下绝对真理。绝对真理就象大海的水一样--美丽,但是对于焦渴的你没有用。对于一个焦渴的人,坐在海边,看着巨浪滚滚而来,让人感到一种大海的无限,可是没有用。绝对真理就象大海的水。但在你渴的时候,你却只需要一小股清泉,你需要一小口并解渴。海洋是没有用的,它太咸了。它会杀死你的。拉比娅是绝对真实的!门从来没有关过。谁会把它关上呢?自然并不反对你,上帝不是你的发人。谁会把门关上呢?门一直是敞开着的。
现在回到挥霍儿子的故事上来。父亲的心从来没有关过。不需要去打开它,甚至敲一下也不需要。只要一个消息--甚至不是消息,只是传闻--儿子要回来了,父亲就开始为他准备宴会。只是传闻,甚至不是敲门,甚至不是从儿子嘴里得到的消息:"我要回来了。"只是儿子要回来的传闻,父亲就开始为他准备宴会了,准备一次迎接,一次欢迎。
这就是上帝象父亲的意义。存在的心永远向你敞开。它等着,为你颤动着,只等着你要回家的传闻:你已经去得太远太久了。
谁会把门关起来呢?拉比娅是完全正确的,但这是悉逵(siddha)的立足点,是那些开悟者的立足点。谛洛巴会这么说。克里希那穆提(注④)一直这么说,但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象大海的水--咸得不能喝。它不能帮助任何人解渴。一个真理的最终陈述,当然,完全真确,但也完全无用。
拉比娅在说一些只有觉悟者才听得懂的话。而他们却不需要它!沙里哈当然听得懂;那就是他为什么保持沉默的原因,他什么也不会说。拉比娅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他什么也不会说。沙里哈继续教导--甚至在这次跟拉比娅的偶遇之后,你还会听到他每天重复说同一句话:"谁要是不停地敲门,门就会向他敞开。"他没有对拉比娅说一个字,因为无话可说:她是对的。但那改变不了他自已的想法。他继续这么说下去。
有一次,一个信使告诉我,克里希那穆提想会见我。我说:"这很好。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去拜访他。"但这不会有什么用,因为我是沙里哈,他是拉比娅。我在对门徒说话,而他在对天空说话。我在对真正焦渴的人说话,他在空里面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是真的,也是没有用的。我也许不那么真实,但是有用。
沙里哈继续说着。他连一个字也没有对拉比娅说,因为说什么呢?--她是对的!门从来没有关过。但是这个真理只有在你开悟的时候才有意义。当你已经入门了,你才知道原来门并没有关过。但是那些没有到达的人--如果你对他们说门没有关过,你就误导他们了。你不是帮助他们;相反的,你是阻碍他们了。因为如果他们听说门没有关过,你不知到他们会怎么解释它。他们会这样解释:那么就没必要一直敲它了,如果门没有关上,那就没有必要去敲了。而如果他们不敲的话,门将一直对他们关着,因为它不会向他们敞开。你需要不停地敲打。
这正象商羯罗(注⑤)过去经常一遍又一遍所说的:他经常用一个比喻:一个旅行者在黑夜里赶路。突然,他看见一条蛇在移动。他感到非常害怕,就转身往回逃跑。但是那里其实并没有蛇--只有一条绳子躺在路上,绳子移动是因为一阵风把它吹动了。
他看见的是绳子,只是绳子被一阵轻微的颤动,他就想:"是蛇!"他猜想是蛇,就害怕起来,好象真的是蛇一样,所以他从那里逃走了。但是他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他不得不经过那条蛇。
所以他请教了一个人。那个人说:"没有蛇,因为这个地区从来没有发现过蛇。你不必害怕,那也许只是一条绳子而已。"
可是旅行者听不进去。他说:"我不仅看见它了,而且它还在动呢!它好象是一条很长、很黑的危险的蛇!"
另一个人听到整个谈话以后,拿来一盏灯说:"跟我来。"这个人也知道这个地区从来没有发现过蛇。他也知道那可能是一条绳子,因为他有时候也会碰到路上的绳子,以为它们是蛇,后来又总是发现没有蛇--那个地区不会发现蛇的。但是你不能对这个人说:"没有蛇的,别害怕。你走好了,用不着去管它。"那不会有什么帮助的。所以他拿来了一盏灯。他很清楚那里没有蛇,他还是拿来了一盏灯。那个人跟在灯后面。他们到了那里。不必说:在灯光下面,那个人可以看见的的确只是一条绳子。他笑了,感谢那个拿灯来的人,然后继续前进。
沙里哈是那个拿灯来的人,他很清楚那里没有蛇,只是一条绳子。而拉比娅只会声明:"这个地区没有发现过蛇。别傻了;走吧。"她是完全真实的,可是没有用。这个声明不会帮助这个人的。这个声明只能被那些了解这个地区、生活在那里的人听懂--但是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需要。
如果我在听拉比娅说话,那么,告诉我门没有关是毫无用处的,因为我也知道。问题不在于我,问题在于那些不知道的人。如果对他们这么说,就会变成一个障碍。
这是我的观察:克里希那穆提没有帮助过别人,他制造了很多障碍。他除了一直谈论真理之外什么也不说。他妨碍了很多人,因为他说:"你要自己达到真理。"这是完全真实的,没有人能够帮助你--这太真实了。但是这肯定没有帮助过任何人,反而是阻碍了。许多人听了他的话以后变得非常自大。他们认为:"没有人能够帮助我们。我们不需要师傅,不需要虔诚,不需要信任--我们独自一人就足够了。"但他们还没有到达任何地方。他们没有因此变得谦卑,他们变成了自我主义者。
克里希那穆提说不需要静心。完全真实,百分之一百的真实。但是听他说话的人并没有达到他所指的"不静心"的境界。他们和别人一样忧愁。他们到我这里来说:"我们明白不需要静心,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我告诉他们:"那就静心吧!你们已经试过不静心了,现在你们试试静心吧!"
可是他们说:"这不对,因为克里希那穆提说不需要静心。"现在他已经为静心制造了一个障碍,透过他的无需静心的说法,这些人已经开始执着于不静心的观念了。我也知道不需要静心,但是那种境界只有在长期的静心以后才会出现。当你一直不停地敲门,有一天你突然觉悟门是开着的:"它没有关,我为什么敲呢?"但是这一觉悟来自年复一年的敲打,甚于生生世世,敲打不是打开门,而是打破你的睡梦。敲打本身创造了一种境遇,你在里面变得警觉,从睡梦里被推出来,从睡梦里被惊醒。
当我说静心的时候,我知道没有人能透过静心达到,但是透过静心达到不静心成为可能的地方。除非你静心,否则"不静心"怎么会变得可能昵?人必须尽量极力地、完全地经历静心。没有什么是应该遗漏的。你应该投入你的全部能量。你应该用你的头去撞墙。不是墙会破裂、门会打开!门一直开着,但是用你的头去撞它,你会突然从梦中醒过来。梦幻破灭了,不是门。门是一直敞开着的。
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来找龙树(Nagaruna),伟大的佛教神秘者,印度所出的最有神通的人。那个人说:"我很想静心,但是我做不到。我试着把精神集中在神的名字上,但是我的头脑一直滑来滑去。我完全忘记神的名字了,别的东西进来了。我的头脑是一个群体,我没有办法管理它。请帮帮我。"
龙树看着那个人说:"忘了神。告诉我一件事情:你是否爱着什么人?"
这个人感到有点畏缩,有点羞涩。他说:"您已经问我了,我不能对您不诚实。但是请笑话我,我是一个很傻的人。我不爱任何人;我只爱我的水牛。我真的爱她,她是一个美丽的东西。"
龙树说:"那就行了,因为你爱神还是水牛并不重要。甚至水牛也是一个神--一个圣母。那就行了。你到那个洞里去坐着,你只要不断地想一件事情--你就已经变成你的水牛了。"
这个人说:"那行,我能做到。事实上,我在想您怎么会知道的,因为有时候我想......我这么爱我的水牛,以至于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我来世变成一头水牛,那会怎么样呢?"
龙树说:"你去吧,别从里面出来,除非我叫你出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第四天早晨,龙树来到洞口,对那个人说:"现在请你出来吧。"那个人试来试去,可是怎么也出不来。龙树问:"你怎么了?"
那个人说:"您没看见吗?门这么小......您没看见我的角吗?我出不来了!"整整三天,连续不断地想他是一头水牛、一头水牛、一头水牛......他自我催眠:他是一头水牛!你想什么就会变成什么。观想创造了你的身份。
这个人开始哭了。他说:"看样子,我这一生都不能从这个洞里出去了。整整三天,我又渴又饿,现在我出不去了。请您帮帮我吧!"眼泪从他的脸上滚下来。
龙树说:"这很难,我看得出这非常困难。现在你必须重新变回人去。现在开始你想你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头水牛。"
那个人至少必须用三个小时,他是人而不是水牛--三小时之内,消失了,幻觉消失了。他睁开他的眼睛。他笑着出来,他对龙树说:"无论我需要什么,我都能达到了。"
龙树说:"现在你知道你是可以静心的。只是透过静心,人开始获得新的身份,你是一个世俗的人:你静心,于是你变成精神的人:一种新的身份。但是成为精神的和成为世俗的一样是错误。因为真正的东西只发生在没有身份的时候。现在这是一种新的错觉,但是它有帮助。你从世俗走向精神。你从家长变成出家人,你从物质主义者变成一个精神的人。你在创造一种新的错觉。为了把旧的扔出去,新的是需要的。"
可是,从旧到新,两者中间有一个间隙,你在其中什么也不是,一旦明白那个什么人也不是(nobodiness),你就可以跟随它。于是不需要静心,不需要方法,不需要技术。
我和克里希那穆提一样反对技术,甚至更加强烈,但是我在这里不是对自己讲话。克里希那穆提在独白;那不是对话。他在对自己说话,他不是在对你们说话,你们只是一个起因而已。他在独白。
我在对你们说话,否则谈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当我对你们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你们的需要。所以问题不是:真理是什么?问题是:如里我对你们说什么,你们会怎么对待它呢?如果我说门没有关,你们就会停止敲门。那是逻辑的结论。如果我说不需要方法,你们就会扔掉方法,然而那样,你们就会依然故我。
一个慈悲的人必须考虑别人将对自己的言论做出什么反应。言论不是目的--你对言论的反应是目的:它在你里面创造了什么能量,它把你引向什么地方。如果它引领你走向真理,走向那扇一直敞开的门,那么我就会说:敲,一直敲下去。
有一天你会明白,拉比娅是正确的,沙里哈是不正确的。但是你仍然会感激沙里哈,而不是拉比娅。因为没有沙里哈,你永远也不能明白拉比娅的正确。这就是复杂难解的地方。拉比娅不能做师傅,沙里哈能做师傅;克里希那穆提不能做师傅,帕坦伽利可以做师傅--因为做师傅意味着一个开梧的人把自己和无知的人连在一起。当无知和觉悟相遇的时候,必然发生一件事情。在那件事情中,无知的人将献出一些东西,觉悟的人也将献出一些东西。一些东西是错误的。一些东西是正确的。师傅的全部艺术就是怎样带你出来,渐渐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一层一层地,走向他自己。
他不得不向你妥协。为了帮助你走向他,他不得不走向你。在这走向中,他将说一些不完全真实的话,不可能完全真实。他将不得不设计一些东西,在某一方面它们是武断的。它们就象船。你使用它们,当你用过它们以后,当你渡过河流以后,你会把它们留在河里,然后继续前进。它们就象梯子。你经过它们以后,它们就没有用了。它们是手段,不是终点。
沙里哈所说的是一种手段。拉比娅所说的是终点。两个人都是真实的。最终你会发现拉比娅是完全真实的。但沙里哈在最初是真实的,而起点就是终点,因为没有起点就没有终点。记住这个:你们必须照顾好起点。终点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拉比娅、克里希那穆提、谛洛巴--如果你忘记他们,你不会失去什么。他们是终点。但是如果你忘记帕坦伽利、佛陀、菩提达摩、沙里哈,那么你将失去一切。因为他们是起点。
你照顾好起点,终点会照顾自己的。终点遵循起点。继续敲门,不停地敲门。我知道门从来没有关过,它是开着的。但是你仍然必须敲--只有这样,它才会为你敞开,因为透过敲打,你会向它敞开。
注释:
①. 摩柯毗罗(Mahavira):大雄,耆那教徒对筏驮摩那(Vardhamana,耆那教创始人)的尊称。
②. 帕坦伽利(Patanjali):生平不详,为古代印度瑜伽派哲学的创始人,瑜伽派哲学经典《瑜伽经》的作者。
③. 谛洛巴(Tilopa):988?1096,生于东印度遮质伽保城。原为婆罗门瑜伽师,后归信佛家,博透经论,出家为僧,得坦陀罗大手印密法传承,为印度佛教后期著名的瑜伽成就者。他曾于恒河畔向其弟子那洛巴传授了大手印。此大手印即藏传大手印中最著名者:恒河大手印。
④. 克里希那穆提(krishnamurti):1895?1986,印度最卓越的灵性导师之一。他十四岁时由"通神学会"领养,并奉为世师。1925年悟道后,即开始了他长达半个世纪的宣讲工作。1929年,他毅然解散了专门为他设立的组织,宣布:真理是"无路之国",任何一种形式化的宗教、哲学、宗派都无法进入真理之国。他主张,要从根本改变社会,必须先改变个人的意识,并强调自我觉知和了悟。他一生有四十部演讲集传世。
⑤. 商羯罗(shankara):788?820,印度中世纪经院哲学家,吠檀多不二理论家,认为最高真实的梵是宇宙万有的始基,主张"梵"舆"我"是同一"不二"的真实存在,而现实世界则只是"幻",不是真实。著作有《梵经注》等。
第四章 请教专家
有一个人被确信已经死了,在下葬的时候,却醒了过来。
他坐起来,看见周围的情景,非常震惊,又昏了过去。
于是他被装进棺材,送葬的人群启程前往墓地。
就在他们到达墓地的时候,他恢复了知觉,于是掀开盖子大声呼救。
他不可能醒过来的,参加葬礼的人都说,因为具权威的专家证明他已经死了。
可是我还活着!那个人叫着说。
他向在场的一位著名的、公正的科学家和法学家求救。
等一等,那个专家说。
然后他转向参加葬礼的人,清点他们的人数。说:
现在我们已经听到这个我指证的死者所说的话了。
而家们五十个证人告诉我,你们认为什么是真实的。
他是死人,证人们说。
那埋了他,专家说。
于是他被埋葬了。
存在是一个问题吗?如果它是一个问题的话,那么哲学家就是有用的,那么专家就是有用的。然而哲学家已经彻底失败了。多少世纪以来,他们一直在想啊想啊,但他们的孜孜不倦并没有任何成果,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没有达到任何真理。因为他们的态度里有某些根本性的错误。
并非他们缺乏能力,他们的能力是出色的。他们是绝对胜任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们把存在错解成一个问题了。它不是的。它不是在那里待解决的,它是在那里被经验的!如果它是一个问题的话,它很久以前就已被解决了。但它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它必须被经验。生命不是和你分离的,不是可被当作问题一样对付的,它就是你。解决谁呢?
存在不在你外面。它在你里面,它就是你的内在。而且存在也不是一部分;你是它的一个部分,一个有机的部分。波浪怎么能解决大海呢?大海不是波浪的一个问题,它是某种被经验的东西。而且大海也不是跟波浪分离的;事实上,大海正在波浪里面波动。波浪和大海不是两样东西:它们是一体的。
你就是存在,存在就是你。谁解决谁?怎么解决?
哲学开始于一个错误起点。它认为有问题是理所当然的。它从来不怀疑这个背景--也许根本没有问题。而一旦你错误的开始,你就会继续再继续,而如果第一步已经错了,那么最后一步早就错过了。没有人能够从错误的起点走到正确的终点;那就是为什么哲学仍在继续的创立理论,仍在推究的原故。就是因它的态度把一切都变成了问题。
有一个大哲学家,一个哲学教授,生病了--精神病。接受着精神分析的治疗。他开始感觉好一点时,精神分析专家就对他说:"现在你最好到山里面去。平原上很热,而气候的变化对你有帮助。所以,你去喜马拉雅山吧!"
哲学家去了。在那里他感觉非常好,群山覆盖着冰雪,那么的宁谧,以至于他感到一种幸福的喜悦在他里面燃烧起来。他立刻打电话给他的精神分析专家:"我感到很幸福。为什么?"
哲学的态度就是把任何事情和每件事情都变成问题。如果你快乐--为什么?那太成问题了。怎么解决它呢?如果你悲伤,当然也为什么,如果你幸福,还是为什么?对哲学家来说,具体的情况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他要从中创造问题。哲学家就是问题创造家。他先创造出问题,然后开始解决它们。
然而首先,问题是虚妄的,它们并不在那里。幸福在那里。它周围也并没有问题的标记!问题的标记是哲学家贴上去的。幸福只是存在着,没有为什么。存在存在着,没有为什么。树木存在着,鲜花存在着......小鸟在歌唱!白云在空中漂浮--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是被哲学家贴上去的,而一旦贴上了为什么,问题的标记就在那里了,他当然必须去解决它。但是你怎么能解决一个不存在的问题呢?无论你做什么,都会造成更多的问题。你会找出一个答案--你认为它被解决了。但那个答案马上又生出更多的问题。
所以,哲学成了一种纯粹的寻求,寻求更多的问题,更多的为什么。然而他连一个答案都没有提出过。几千年来,哲学家们一直在琢磨。可是没有结果,因为首先就没有东西被放进去。那个为什么是空的。哲学是人类最荒唐的努力。
存在不是一个被解决的问题,它是一个被经验的奥秘。你应该完全的觉知一个奥秘和一个问题之间的差异。问题是头脑创造的东西;奥秘则是一种存在的东西,不是头脑创造的。问题的里面有一种丑陋,象疾病一样。奥秘却是美丽的。有了问题,便立刻有战争。所以你必须解决它;某些东西是错蜈的,你必须纠正它;某些东西失落了,你必须提供失落的环节。奥秘则没有那样的问题。
月亮在晚上升起......那不是一个问题,那是一个奥秘。你必须和它一起生活。必须和它一起舞蹈。必须和它一起歌唱,或者你可以仅仅和它一起静默。某些神秘的东西围绕着你。
哲学家已经彻底忘记奥秘的语言了。奥秘是自然的。问题是人造的。如果人不在地球上,奥秘也会在那里,但是那里不会有问题。乌鸦会叫,人们不会问为什么。杜鹃唱歌,没有谁会问为什么。树木会和往常一样地开花;也没有人会坐在下面思考哲理。生命不会为哲学思辨操心。那是一种愚蠢的努力--但是非常自我实现,因为你在创造问题,然后试着寻找结论,然后更多的问题被创造出来......你开始感觉自已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然而你什么也没有做。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热气,只有头脑里面的热气泡,你把它们叫作思想。波动,混乱,吵闹。哲学家完全错过生命了。他经过生命,完全不觉知那里有一些被经验、被爱的东西;那里有一些被结合的东西;那里有一些与你一同漂流的东西;那里有一些与你一同舞蹈,并且合而为一的东西。哲学家是一个封闭的头脑。是完全隔绝于生命的。生命没有穿透他。而这些哲学家变成了关于生命的大专家,因为他们能说,他们是善于言辞的人。他们能够创造并不存在的问题,然后他们继续为它们提供答案。他们是自给自足的,他不需要任何人。他们创造问题,然后他们又创造结论。然后他们创造更多的问题和问题,他们继续再继续。他们在自己周围造成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是知道的。
在印度,在印度的语言里,我们没有一个类似于哲学的单字。哲学这个希腊单字意味着热爱知识。我们并没有任何那样的单字。我们有的单字完全不同:那就是darshan。它的意思是看见的能力。不是热爱知识,而是热爱觉悟。不是热爱越来越多的知识,不是的,而是热爱更大、更清晰的洞察力。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称那些悟道的人为"见者"的原因--已经看见的人。生命必须被经验、被看见,而不是被思考。哲学产生专家,那些专家继续给你虚假的答案。整个哲学的努力就是虚假的努力,它是人类为了知道而努力的最大体系之一。
第二个体系是科学。科学又理所当然地认为生命是一个挑战;不是哲学家所感觉的问题,而是挑战。一个人必须战斗。那就是为什么科学家不断宣扬征服自然的原因;彷佛有一个敌人,不是问题,而是向你挑战的、必须征服的敌人。科学家成了战士、征服者。他们和自然战斗。可是如果你以仇恨开始的话,你又怎么可能生活呢?科学基于仇恨、敌对、恐惧,好象生命是围绕你的一个敌人:不象你的母亲,不是亲爱的,不是在照顾你,而是准备杀死你和毁灭你。科学采取了仇恨的态度,透过它,科学继续战斗。然而如果你战斗的话,你就会再次错过。
哲学在推理,它错过了。科学在战斗,又错过了。如果你最初的态度完全基于敌对,那么你怎么可能生活呢?
科学家过着一种沙漠的生活。他也许得过诺贝尔奖,但是生命从来没有奖励过他。生命从来没有靠近他一分。他不允许那种跟生命的亲密。他总是在寻找征服的方法和手段。科学的体系是侵略的,暴力的。它是对自然的强奸。
所以,科学家可能到处获取一些事实。他们也许抢到了一些东西,正如强盗所能。这是可能的:你可以偷,你可以攫取生命的某些事实。生命将十分不情愿地给你那一点点事实。就好比你从皇帝的餐桌上搜集了一些碎屑,但是你并没有变成皇帝......你仍然是一个乞丐,或者一个强盗,而生命却在那里,准备为你戴上皇冠。
没有战斗的需要,因为生命是母亲--你来自于它!你是从存在诞生的,存在曾经把你放在它的子宫里;存在怎么可能对你有害呢?它生育了你,它保护了你,它仍然在保护你。你来自它又化入它。你是它的一部分:自然举起的一只手。眼睛、耳朵......透过你的一切存在,自然正试着达到一种觉知的高度。不是敌人,你是它心爱的孩子。
这就是耶稣关于他自己的说法"我是子,上帝是父"的意思。犹太人从来从来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他在说生命是一个家庭,存在不是有害的,它是你的母亲,它是你的父亲,你是孩子,被它疼爱,被它抚育。某种东西透过你而展现,某种更大的意义在你的里面演化。不要战斗,因为如果你开始打击朋友的话,你将为自己创造不必要的障碍。
科学产生战斗的态度:那就是为什么科学非常非常具有破坏性的原因。哲学家失败了,但是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们失败得那么彻底,以至于他们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科学胜利了,而科学已经完全残害了生命。现在,在所有科学高度发达的国家里,它已经成为一种威胁。整个生态都在蒙受苦难。河流和湖泊正在死亡,树木正在死亡。地球自身也正在死亡,正在它的灵床上。整个大气都被毒化了。知道实情的人们感到恐慌,因为看上去毫无停止的可能--因为谁会去制止它呢?现在科学家自己也无能为力。他们已经释放了魔鬼;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重新装到瓶子里去。而且政治家也不会允许他们把它放回瓶子的。
两种疯狂的人已经加盟在一起:政治家和科学家。科学家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秘密,而政治家则不断地把那些秘密用在广岛,用在长崎,用在每一天的生命里,科技正在彻底的杀死整个自然。物种在灭绝......因为存在是一个关联的整体:如果你破坏了其中一部分,那么整体都会受到影响。总有一天,整个系统会全面崩溃。这是它正在发生的过程。
科学是一把刺入自然背后的匕首,哲学家却没有做出多少伤害--他们做不出,因为他们是彻底的失败者--然而科革家已经做出很多伤害了。今天最大的敌人是科学。而它为什么那么有害呢?--因为从一开始,敌对就被放在基础上。是仇恨,而不是爱。是敌视生命,而不是友好。科学在人类的心中造成一种观念:你是这里不受欢迎的客人,你不是在家里。所以你必须战斗。从达尔文到爱因斯坦,他们一直教导要适者生存--好象生命只是一场战争!可是事实正好相反。生命是一种巨大的联合(cooperation)。
克罗帕特金(Prince Kropotkin)比达尔文(Charles Darwin)更接近真理。克鲁泡特金说--他是一个虔诚的人,一个真正虔诚的人--联合是基于生命的,而不是基于战争,这不是一个适者生存的问题,因为如果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问题,那么能力(might)就成了权力(right)。这不是一个适者生存的问题;最柔弱的东西也照样能存活。看看鲜花!它们不是希特勒,而它们存活着。看看飞鸟,小小的飞鸟,唱着美丽的歌:它们不是成吉思汗或者亚历山大,而它们存活着。生命肯定是一种深深的联合--它是的。每样东西都在联合;它是一个巨大的整体,相互依存。
看,大地继续养育着树木,太阳继续养育着树木,空气继续养育着树木,然后结出果实。那些果实养育你。它变成了你的身体,它在你的血液中循环。它变成你的骨头,它变成你的心脏,它变成你的大脑,它变成你的大脑精髓。然后某一天你死了。虫子开始吃你。然后虫子又死了,它们重新被大地吸收。树木开始吃泥土。果实又会结出来。你的子孙将在果实里面吃你。每样东西都关系着,相互依存着,连接着。你一直在吃你的祖父们、你的祖母们;他们再一次的被吸收!而你也将被吸收。
波浪此起彼伏,大海依然如故--波浪之间彼此相连。过去和未来--你联系着整个过去,你是一个环节;你联系着整个未来。你是链锁当中的一环,如果一个链环破裂了,那么整个链锁都要遭殃。这是一种联合。没有人是独立的,也没有人是依赖的。因为即使要依赖,你也必须是分离的。不,这不是一个依赖或者独立的问题。生命是相互依存。没有人是独立的,没有人是依赖的,每个人都是相互依存的。
所以我说那些教人独立的救世主很虚伪,因为那是一种虚伪的态度,对生命不诚实。没有人可以独立。如果你打算尝试,你就是傻瓜。你可以去喜玛拉雅山,你可以试着独立;但你不可能做到,因为在那里,你还是相互依存的生命的一部分。
多少世纪以来,僧侣们一直试图变得完全独立,因为他们认为如果你是依赖的,你就是在束缚中。所以他们逃离妻子,逃离孩子,逃离社会;可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逃离氧气呢?什么地方你能逃离水呢?什么地方能让你逃离粮食呢?什么地方能让你逃离太阳和月亮呢?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还是互相联系的生命模式的一部分。你永远都不可能变得独立,绝对的独立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意味着你变成了一个孤立的单元,你变成了一座岛屿--然而岛屿并不存在。你在大海中看见的岛屿,它们也不是孤立的,它们也是隐藏的海底大陆的一部分。没有岛屿存在。没有人能够独立。这是相互依存的。这是一种深深的联合。
不要以敌对来开始;否则你就会破坏生命,你的整个能量就会忙于破坏--而存在是富于创造的。你可以享受它,你可以成为跟它在一起的人,只有那时,你才是富于创造的。而科学已经是具破坏性的。我们不需要它。或者,需要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科学,更多基于克罗帕特金,而较少基于达尔文的科学。一种完全不同的科学是需要的,一种基于爱,而不是恨;基于老子,而不是亚里斯多德的不同科学。
科学要想改正就必须东方化。它不需要这么逻辑。它必须多一点爱,那么它就不是反自然的了,那么它就不是一种强奸了,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求爱。你向自然求爱。自然成为新娘,你成为新郎。你向自然求爱,你劝说她展现她的秘密。一个情人也是这么劝说一个女人的,而女人展现了她能展现的一切,她所拥有的一切。她展现的正是她的心。
然而男人却会"强奸"女人。强奸和做爱从外表上看来也许相似,但是它们不一样,因为当你强暴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完全是畏缩的,她是封闭了。你也许强暴了身体,但是你无法强暴灵魂。那个灵魂依然是处女。它只是畏缩回去了。一个强奸妇女的男人永远接触不到她的灵魂--他不可能。而那正是科学所呈现的。它已经成了对自然的强奸。而它本来可以是爱的。
科学积累了很多关于每件事物的专门知识。如果你必须证明什么,你只要说科学是这么说的就够了--没有人会怀疑它。如果科学是这么说的,那么它就已经被证明了。科学是典型的迷信。过去只要说《吠陀经典》是这么说的就足够了,或者《圣经》是这么说的,或者《古兰经》是这么写的;如果你能指出它在《古兰经》里的记载--就结束了,没有人会问它是错的还是对的。如果它写在《古兰经》里,写在《吠陀经典》里,它就必须是正确的;如果你能证明它写在吠陀经典里,那就足够了。而现在,如果你能证明科学是这么说的,那就足够了。
然而这些科学家是谁呢?他们一直在做什么呢?他们是专家。他们收集了一点事实。但是,他们不知道生命是什么,因为生命水远不能由分析得知,由解剖得知。
你爱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身体,但是你不会去找一个外科医生,询问这个身体是否美丽。外科医生当然了解许多身体,比任何其他人都了解得更深,他一直在解剖,他切割过成千上万个身体。但是不要去找外科大夫,因为经过解剖的身体不再是活的,而美丽是属于生命的。经过分析,事物就死了。生命的存在是一个整体。你无法解剖它。如果你想了解它,它的美丽和尊贵,你就必须在它活着的时候观察它。你必须在它活着的时候爱它。如果你试着切开它,去发现最内在的部分,它们是怎么工作的,以及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你可能会了解到身体的机械结构,但是你已经错过灵魂了。
灵魂活在统一里--统一就是灵魂。灵魂比所有放在一起的部分更大。灵魂围绕着所有的部分--事实上,是灵魂把各部分维系在一起的。一旦灵魂离开身体,身体就开始衰败了。几小时内就会死亡,物质四散分离。你离开身体几天,它就已经变成大地的一部分了。谁能保持整体为整体呢?谁把事物维系在一起呢?什么是一起(togetherness)的根源呢?
我心里升起一个欲望--我感到口渴;我的手立刻伸向水。这种和谐是哪里来的呢?升起一个欲望--欲望并不在手里,手从来不感到渴。我的喉咙觉得干。我感到渴了。那个渴记录在大脑里,被灵魂看见。手从来不感到渴,然而立刻地,不需要指令,不需要给手任何讯息,如果喉咙觉得渴,大脑就立即开始工作。一刻也不会耽搁--手就伸向水。手,喉咙,大脑--它们一起工作。
肯定有一个有机的整体存在,它使所有的部分保持在一起,那个整体就是灵魂。你无法透过解剖身体去了解灵魂,因为你一解剖,它就走了。只有当那个统一在工作的时候,它才存在。它就是那个统一。
如果你到科学家那里询问有关生命的问题,他们会有很多答案,但是所有的那些答案与其说属于生命,还不如说属于死亡。因为他们一直在战斗,在破坏,在解剖,在分析。而整个过程中他们已经错过生命了。他们永远不会遇到它;那就是他们为什么总是声称没有灵魂的原因--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实验室里遇到过它。他们解剖过很多身体,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灵魂。在他们开始解剖之前,灵魂已经离开了。他们永远不会了解它,而科学将继续否认灵魂的存在,科学将继续否认上帝的存在。但上帝存在与否并不重要,因为正是科学的方法阻止了......正是方法成了障碍。
还有第三个体系,艺术。哲学、科学和艺术,这三个体系都出产专家。这些是人类头脑工作的三个向度。艺术对理论不感兴趣,艺术对解剖不感兴趣;那就是为什么艺术比任何其他东西更接近宗教的原因。哲学家是最远的。你也许不这么认为,但哲学家是离宗教最远的人。甚至科学家也还要接近一点,因为如果有一种恨的关系存在,它就可以被转化成爱的关系,因为恨不是别的,无非爱的颠倒罢了。
所以一个爱因斯坦要比一个罗素更容易变得虔诚。他至少恨了。他至少和生命斗争了--甚至斗争也是一种生活的方式;甚至斗争也是活着的一刻。科学家不仅在理论里面,他还在实验。哲学家则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思考"女人":很多的幻想。科学家在强奸女人。那至少比哲学家好,至少有一个真的女人在那里。也许在一个强奸的男人和一个被强奸的女人之间并不存在着正确的关系,但是总存在着某种关系。即使敌人也是和你相关的。
科学家可以被转化--有很多科学家逐步地、在他们渐渐衰老的时候,由于更多的体认,开始转向宗教。但是哲学家们依然顽固不化。直到最后,他们还在谈论他们的荒谬和理论,谈论这谈论那。科学家透过他一生的战斗,搏击,谋杀自然的努力,也许会突然醒悟。他的整个生命也许会做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那是可能的。一个敌人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朋友。你们至少关联着--错误地,但至少关联着。
离宗教最远的是哲学家,哲学体系。比哲学接近的是科学,比科学接近的是艺术。
那什么是艺术呢?艺术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什么呢?艺术就象一个孩子--喜爱蝴蝶,追逐它们。艺术是一种天真的态度。它试图使生命更美丽一些。它是一种内部装饰;它装饰生命。它给予生命一种梦的品质。透过绘画,透过诗歌,透过音乐,它提升美,提升快乐。它试图给予瞬间的快乐一种品质,一种类似永恒的东西。它是一种生活的努力,但还不是宗教。它不接受生命本来的样子,它试图改进它;它试图使它变得更美。它彷佛觉得天然的生活不值得过。它试图改进存在。它是比较接近宗教,因为它试着生活,但它还不是宗教。
宗教是对天然生命的投入。宗教全然地接受。它说不需要装饰生命;它已经是一首那么美丽的诗歌了,任何莎士比亚都不可能改进它,不需要迦梨陀娑(Kalidasa);它已经是一首那么宏伟的诗篇了,所有的改进都只是徒劳而已。就好比你试图画蛇添足一样。太傻了!蛇是完美的,不需要安上腿。如果你帮它安上了腿,那么早晚有人会给它穿上鞋子,而你就杀死了那条蛇!
艺术试着给蛇添足。这没有必要--天然中的生命是极其美丽的,它是精彩绝伦的。去享受它并不会缺少什么。你越装饰它,它就变得越虚假。它变得就象妇女化过妆的脸。
我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圣人非常反对妇女在脸上使用任何化妆品,香粉、口红、这个和那个--他非常反对这些。另一个圣人也住在那里,就在附近,他却很喜欢这些东西。第一个人经常说生命本来就是美丽的,不需要改善它,你也不可能改善它,它是最后的词语。另一个人则经常说生命是丑陋的,人必须隐藏它。
有一个妇女经常去听这两个圣人讲话,所以她非常困惑。她找到一个专家,一个逻辑学家,请教应该怎么做,因为一个圣人这么说,而另一个圣人又那么说。这个哲学家,这个逻辑学家沉思了一会儿,冥想了这件事情,然后他说:"你去做一件事情:去画半张脸......因为当两个圣人互相矛盾的时候,这是唯一逻辑的答案。就是在中间,走中间的路。"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情每天都在你们身上发生着。某个人说了些什么,另一个人反对它。你怎么办呢?你就妥协。你就画半张脸。你变得更难看了。
生命本来就是完美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把生命称作上帝的原因。上帝意味着完美;对于它不存在超越。
但是艺术走近了,因为它不为理论操心,它不为任何战争操心。它只想装饰,它只想使它更美一些,以便你能够享受它。但是在那里它也错过了,因为生命本来就可以被享受。事实上,它只能以本来被享受。
艺术是天真的。哲学属于老年,属于狡猾的心智。那就是为什么你只要想到哲学家,你总认为他们非常老。艺术家则永远是孩子,在沙滩上玩,努力收集五彩缤纷的卵石。
艺术一次又一次进入绝对简单和天真的时期。那是从毕加索开始的,那是他的魅力:他象孩子一样画画。那里面有伟大的艺术,而作品看上去却象是一个孩子画的,彷佛他只是在玩颜料,不打算做什么......彷佛那只是在玩颜料的过程中产生出来的。但是孩子必须成长,因为孩子只是起点,不是终点。如果孩子正确地成长,他就会变得虔诚。如果一个艺术家正确地成长,他就会变得虔诚。如果他不成长,那么他还是一个艺术家。
对一个哲学家来说,变得虔诚是一段漫长的旅途......非常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看上去很费力。他的整个存在全部赌下去了,他必须完全毁灭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得虔诚,那就是为什么哲学家造出一种游戏的原因。游戏的名字叫神学。它不是宗教,它只是哲学家的花招,好让人感觉他们似乎是虔诚的。他们一直在思考真理、美,思考这思考那,然后他们思考上帝。神学意味着关于神的逻辑,关于上帝的逻辑。他们把上帝也变成一个问题了,然后他们开始思考它。神学是一种假宗教。它是哲学的一部分,它跟宗教没有关系。
对一个科学家来说,虔诚是困难的,但是有可能做出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变成一个虔诚的人。因为科学家和宗教都属于青年时代。试着理解一下:艺术属于孩子,哲学属于老人,科学和宗教都属于青年。两者都需要能量。科学是恨,宗教是爱。科学和生命斗争,宗教则热爱它。
孩子更接近青年,因为他迟早都要长大。除非他是一个迟钝的儿童,否则他必定要变得虔诚。每一艺术家,只要他行动,成长,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已经进入神的殿堂了。每一个诗人,每一个音乐家,每一个舞蹈家,只要继续成长,只要他的成长没有在中途的什么地方停下来,他一定会变得虔诚。那是做为艺术家的自然结果。
科学家则必须做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不能成长到宗教里去;他必须改变自己,改变他的方向。他能很容易地长成一个哲学家。很多科学家在他们的晚年--爱丁顿(Eddington)、詹姆斯·金斯(James Jeans)--他们都变成哲学家。这很容易。
一个虔诚的人是不可能进入老年的,因为虔诚的人永远不会变老;他成长,成长,再成长,而变得年青,年青,再年青。他永远不会变老。老年不属于虔诚的人,因为他一刻一刻地活得那么新鲜。他保持年青。他深深地爱着生命,以至于生命滋养了他的青春。老人意味着一个已经被生命拒绝的人,现在正要被扔进垃圾箱里抛弃掉。用过了,现在不需要他了。
虔诚的人永远不会老,所以你绝不会看见任何佛像画得象老人。他老了,他活了八十年,但是你绝不会看见老态龙钟的佛像,或者摩诃毗罗像、克里希那像、罗摩(注①)像,绝不会。我们从来没有为他们画过一张年老的画像,因为我们知道虔诚的人永远不会老。身体老了,但是这并不重要;觉知仍然年青而新鲜。
虔诚的人永远不会成为哲学家。这不可能。这不属于事物的本性。哲学家很难变得虔诚,因为他将不得不往回走。而往回走是违反自然的,但是还是有可能。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极少极少,但是也有可能;一个人是可以回头的。只是牵连太多了,他已全部投资在那里--整个生命都投资在哲学里面;后退是困难的。直到最后,哲学家还是继续坚持着他们的理论,仍然困在里面。
这是生活的四种方式。虔诚的人生活,没有变成一个专家,他永远不会变成专家,因为生命是这么广阔--你怎么可能宣称自己有专门的知识呢?生命是这么无限,无始,无终,你怎么可能对它充满学问呢?事实上,你知道得越多,就越感觉自己知道得少。你知道的范围越大,无知的感觉也越强。当知识变得完全的时候,虔诚的人只会觉得自己一无所知。他不是一个专家。
所以,如果你发现有人精通宗教的话,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一个虔诚的人。他也许属于神学的虚假规范。神学是伪币,试图欺骗人们,让人以为它是一种宗教。基督教死于神学;过多的神学把它窒息了。
犹太人没有杀死耶稣,他们把他钉在十字架上,但是他复活了。然后神学家--基督教出产了很多大神学家;实际上基督教没有出产过任何别的东西,只有腐败的神学彻底闷死了耶稣--他们谋杀了他。耶稣不是在各地被谋杀的,他是在梵蒂冈被谋杀的。
宗教总是被神学杀死;它是一个危险的肿癌。宗教从来不会使你成为一个专家,它从来不会使你成为一个学者。一个有眼睛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专家,因为生命不是一种理论,它也不是一本经书;它不是一种被学习的假说,它是一个被经验的奥秘。而且,你进入奥秘越深,你失去的也就越多。
有一天,生命存在着,而你消失了。有一天,你被完全熔化了。波浪已经消失在大海里。这就是最后,这就是终点--在印度,称之为三摩地(注②)、三菩提(注③)、开悟。当你不在的时候,你成佛了。
现在,有这么一个小寓言:
有一个人被确信已经死了,在下葬的时候,他却醒了过来。
他坐起来,看见周围的情景,非常震惊,又昏了过去。
于是他被装进棺材,送葬的人群启程前往墓地。
就在他们到达墓地的时候,他恢复了知觉,于是掀开盖子大声呼救。
他不可能醒过来的,参加葬礼的人都说,因为据权威的专家证明他已经死了。
当权威专家说他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还醒过来呢?人们信仰理论,而不是生命。那个人活着,并且呼救,但是没有人理他。他们的眼睛被理论、被知识蒙蔽了,而且权威专家已经出了他的死亡证明了。专家怎么可能是错误的呢?这肯定是一种幻觉:"也许是我们在幻想,或者也许是这个人在幻想:他死了,但他认为自己没死。所以是他出问题了。因为专家怎么可能出错呢?"
不要笑,因为这也是你们的态度。如果《吠陀经典》里说了什么,而生命否认它,你们就会忘记生命,你们就会相信《吠陀经典》。你会说:"这怎么可能呢?《吠陀经典》的圣人,伟大的专家,他们说不是这样的,一定是生命出问题了。生命可以出错,专家绝不会出错。"
这种事情发生过那么多次,它每天都在发生,在你身上,在别人身上。
当星相学家和天文学家第一次证明地球是圆的,不是平的,梵蒂冈的教皇就否认它。他说:"这怎么可能呢?因为《圣经》里说地球是平的。"
他们拥有一切证据,证明地球是圆的,但是基督教的神学家们不愿意听。他们说:"这怎么可能?地球必须是平的。《圣经》怎么可能错呢?一定是魔鬼在戏弄你们的心: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寻找这些证据的原因。不过你们骗不了我们,我们知道上帝的话。"
后来证明太阳不是围绕地球旋转的,不象原来相信的那样。恰恰相反,地球是围绕太阳旋转的,每一个证据都在那里,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违背它。但伽利略还是被传到宗教法庭上,他被迫收回他的声明。
伽利略跪在法庭上,他说:"我也相信太用肯定是围绕地球旋转的,因为《圣经》里是这么说的,我必须道歉。因为我说地球是围绕太阳旋转的。"他对教皇说:"我的主,如果您希望,我可以另写一本书,证明《圣经》是真实的。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即使我证明了,也没什么两样,地球还是在围绕太阳旋转。对此我无能为力。但我可以写一本书,反驳我的论点--那不算什么,那并不重要。"
伽利略肯定是一个少有的人。人们认为他是一个胆小鬼;我却不这么想。人们认为他是胆小鬼,因为他为什么应该道歉呢?他应该成为一个殉道者才对。但是就我的感觉来说,殉道者几乎总是又蠢又傻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愚蠢的。伽利略却肯定是一个非常非常明智的人。
如果你和傻瓜们生活在一起的话,你就必须接受他们的愚蠢。干么要为这样普通的事情,毫无必要地成为殉道者呢?无论是地球围绕太阳转,还是太阳围绕地球转,这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要为它浪费你的生命呢?他肯定是一个十分少有的、明智的人。他绝对不是胆小鬼。他不愚执,那是对的。但他最后的声明是美丽的。他说,"然而我无能为力。我可以证明,但是太阳不会听,地球也不会听从。"
伽利略造了第一台天文望远镜,他邀请他的朋友们--大学教授,牧师们--来看一看,因为许多肉眼无法看到的星星可以透过望远镜看到了。但没有人愿意看,因为每一样东西都在《圣经》里面点清了,共有多少颗星星,上帝只创造了那么多,那个数量,你怎么能突然用一个仪器发现更多的星星呢?那个仪器肯定是魔鬼提供的。
没有人愿意看--太恐怖了--因为你也许能够看见一些星星,然而却是没有记录的。那就麻烦了。后来有几个胆大的人试了一下,他们看了,他们笑了,他们说:"你肯定在耍花招!"星星是在那里;但是这个伽利略肯定在玩什么把戏。
这已经成为人的态度,生命必须服从经典,生命必须服从理论。不要笑话这些人--他们在服从一条已经确立的愚蠢法。
他不可能醒过来的,参加葬礼的人都说,因为具权威的专家证明他已经死了。
我曾听说:有一次,不知怎么地,投票名单上漏掉了穆拉·那斯鲁丁妻子的名字。他的妻子十分渴望投票,可是她的名字不在上面。于是那斯鲁丁带她到选举委员那里--然而名单上不仅没有她的名字,而且还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当然,他的妻子非常愤怒,而她更加愤怒的是,那斯鲁丁对此却轻描淡写,不为所动,也没有生气,而他应该生气的,因为这些人怎么敢在她活着的时候把她算作死人呢?她非常生气。他们来到委员那里,她告诉委员:"这是不对的,我还活着!而您的名单上却说我是死人。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