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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零一夜》

_7 温利军(现代)
  母亲支持他的行为,但她却不知道儿子去的方向是枞树山。
  枞树山位于黑森林的最高点,周围十几里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居住,因为当地的人很迷信,他们认为那里受魔怪控制,充满危险。虽然那里的枞树长得高大而茂盛,还是没有人敢在那个地区伐木,因为曾经有人冒险去伐木,斧头经常从斧柄弹跳出来,要么砸伤脚,要么就是树猛然倒下,把人压得头破血流,甚至砸死。而且,即使有人成功了,但砍下来的枞树也无法出售,因为伐木人从来没有成功地把枞树山任何一根树干扎成一个木筏。可能在每一棵树上都住着小精灵。因此,枞树山树木非常茂密,非常高大,大白天也像夜晚一样。
  瓦尔德到了那里,不免心惊肉跳。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足迹。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鸟儿甚至也避免飞进这漆黑的密林。
  烧炭人瓦尔德鼓足勇气终于爬上了枞树山的最高点,站在一棵极其巨大的枞树前面。他想如果有船主到了这里,一定会出几百银币买下这棵枞树的。
  “我确定,”瓦尔德心想,“这里十有八九住着藏宝家。”他脱下大礼帽,在这棵枞树前面深深鞠了一躬,清了一下嗓子,用颤抖的声音说:
  “祝您晚安,亲爱的小精灵。”
  没有回答,周围仍然一片沉寂。
  “我应该朗诵那首歌词。”瓦尔德心里想着,口中念念有词:
  小精灵啊,在这绿色的枞树山,
  您已经享尽世人的尊崇。
  在您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枞树林。
  ……
  他在刚念完他仅知道的几句之后,看见那粗壮的枞树后面出现一个很小、很奇特的人。瓦尔德既惊且喜,觉得所见到的就是人们所描述的那个小玻璃人精灵。
  那个人穿着打扮与巴敦人有些类似,他穿一件小黑色紧身上衣、小白色长统袜,戴了一顶小帽,就像人们所描绘的那样有一张苍白而俊秀、聪慧的小脸。可是,唉,小玻璃人刚一出现就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亲爱的小精灵,”瓦尔德抓住这难得的时机说,“您行行好吧,您知道我现在所受的苦吗,精灵先生。如果您以为,我没有看见您,那您就错了。我看见您在树后面往外观察。”
  又是没有回答,但是细心的瓦尔德还是听到了树后有一个轻微的、沙哑的笑声。他越来越急切,但也克服了畏惧心理。
  “等一等,小精灵先生,”瓦尔德叫喊道:“你千万别走,我来找你了。”
  他一个箭步跳到枞树后面,可是那只奇怪的小精灵已消失不见了,只见一只漂亮的小松鼠在往树上跳。
  瓦尔德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歌词已经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还要说出下面的一段歌词,小精灵才会出来和他见面。但是,他想来想去,可就是想不出来怎么才能把歌词说完。
  一只小松鼠出现在枞树的最顶端,看来要么是来鼓励他,要么是来讽刺他。松鼠舔了舔毛,卷起美丽的尾巴,用聪明的眼睛看着他。他觉得这只松鼠长得很奇怪,有些吓人,因为这只松鼠好像长着一个人头,而且戴着一顶尖顶帽。但它很快又完全与普通松鼠一样,只是后脚上穿着红袜和黑鞋。
  难道,这只松鼠就是这一片枞林的小精灵?然而,烧炭人瓦尔德很害怕,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头。
  他迅速退出来,像落荒而逃。枞树林显得越来越阴暗,树越来越密,他开始感到莫名的恐惧,飞快地离开了那里。直到他看见远处的灯光,紧接着看见树木之间的一所茅草房的炊烟时,才平静下来。但是,当他走到近处,看见茅草房里那些人的穿着,才发现由于慌不择路,他正好走反了方向,不是往家的方向,而是到了伐木人中间。
  瓦尔德无法回家只能敲门进去了,瓦尔德到的这一家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儿子。儿子是当家人,几个孙子都很健康活泼。他们友好地接待请求过夜的瓦尔德,并没有盘问他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还给他松子酒喝,晚上还请他吃一只大山鸡,还点了这时节最好的菜。
  吃罢晚饭,家庭主妇及其女儿们坐在灯旁卷线,男孩子帮忙把最纯净的枞树油加到那盏灯里。祖父、瓦尔德和当家人一起抽烟,而女人们在一旁卷线。小伙子们在加完灯油之后忙着雕刻木勺和木叉。外面的森林中刮起了一陈狂风。风在枞树之中呼啸,瓦尔德从未面对过如此猛烈的飓风。好像常常有整棵整棵的树折断。家中的那几个男孩子想出去,想到森林里见识一下这种壮观的场面,但是他们的祖父用严厉的话语和目光制止了他们。
  “你们谁都不要走到门口,”他对孩子们大声喝道,“向安拉发誓,出去就再回不来了,因为精灵摩尔克今天夜间要在森林里造一个新木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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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才是宝藏所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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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们从来没听祖父说过摩尔克的故事。看来,他们都对黑森林中的精灵很好奇,所以他们请爷爷详细讲讲这个故事。
  瓦尔德在森林的另一边也听说过精灵摩尔克,但并不是很了解,现在也愿意听,并且问老人,摩尔克是谁,住在哪里。
  老人说:“他是这片森林的主人。到您这样的年纪还没有听说过他的故事,便可以断定,您肯定是枞树山那边的人,这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摩尔克的故事。关于精灵摩尔克,我想给你们讲我所知道的和传说中的故事。”
  于是,老人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大约100年前,也许还要更早。那个时候,就属我们黑森林里的人最宽厚善良了。自从这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富裕,也变阴险了,变坏了。年轻人星期天跳舞,大喊大叫,不断地骂人。这是很可怕的。所有人都不能友好相处,真让人感到悲哀。精灵摩尔克对所有这些腐败行为都是要负责任的。
  那个时候,在这片黑森林中住着一个富裕的木材主人。他有许多仆人,生意一直做到了弗加尔河畔。他的生意之所以做得那样兴隆,就是因为他很有生意头脑,而且行事光明磊落,对主也很虔诚。
  一天晚上,一名男子来到他的家门口,向他寻求帮助,这人的服装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比一般人高出很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家都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么高的人。
  这个人名叫摩尔克,他请求木材主人给他工作。木材主人见他身强力壮,适合扛非常重的东西,便和他算好工钱,把他留了下来。伐起木不定期,摩尔克一人顶三人。时间长了,主人也给他加了工钱。
  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以后,有一天,摩尔克走到主人面前,请求说:“我希望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我在这里砍了半年木头,想看看我砍的树卖到哪里去了。能不能让我也坐一趟木筏顺流而下?”
  木材主人答道:“我乐意让你多体验一些东西,摩尔克,虽然伐木需要你这样强壮的人,而卖木材再高大也没有用。虽然如此,这次你还是去吧!”事情就这样定了。
  摩尔克要搭乘的木筏有八节,最后一节是最大的横梁扎起来的。为确保安全,在出发前的晚上,摩尔克又把八根横梁搬到木筏上,横梁之粗之长,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但他搬起来都毫不费力,扛在肩膀上好像扛一根篙子秆儿一样,对他很熟悉的人也都觉得不奇怪了,至于这些横梁是在什么地方砍的,至今无人知晓。
  木材主人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开心,他琢磨着这些横梁能值多少钱。摩尔克说:“好啦,把这些横梁绑上木筏就更坚固了,漂流多久也不用担心。”主人为了感谢他,送给他一双撑木筏的靴子。但是他推辞没有接受,而是拿出另外一双。这双靴子足有10磅重,3尺长。
  摩尔克坐着木筏出发了。如果说摩尔克过去令伐木者大吃一惊的话,那么,现在他更令买卖木材的人惊讶了。人们原以为,大横梁木筏在河流上会走得慢一些,实际上它走得飞快,像离弦之箭一样,很快就到了弗尔加河中游。
  在弗尔加河有一段难以行驶的河道。在经过这里时,撑木筏的人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木筏保持在河道中心,不致撞上岩石。现在,摩尔克不顾危险纵身跳到水里,为了使木筏安全前行,他一会儿将木筏推到右边,一全儿又推到左边。到了直航道,他就站在木筏最前端,让大家把所有的竹篙放在一边,自己拿一根细细的竹篙好像不费力似的撑到岩石上,木筏便飞速前进,两岸的树木、村庄一晃就落到了后面。
  他们节省了一半的时间,没过多久,就到了弗尔加河下游。以前,他们都在这里把货卖掉。但是,摩尔克却在这里说:“你们是很不错的商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上当的!你们真的以为,伊沙纳人自己用得着这么多来自黑森林的木材吗?不,他们用极其低廉的价钱买了你们的货,然后再以高价卖给西班牙船主。让我们把小木头在这里卖掉,把大的横梁运到西班牙去卖吧。我们可以获得比以前高十几倍的利润。”
  精明而又狡猾的摩尔克的话,使其他人觉得应该去西班牙一趟。一部分人是为了到西班牙观光,更多的人是为了钱。只有一个人比较诚实地告诫他们,不要拿主人的货物去冒险,也不要私吞卖横梁得来的这些钱。但是大家不听他的,而且没有过多久就把他的话忘到脑后去了。但是摩尔克没有忘记。
  他们带着木材沿海而行。摩尔克带路,迅速把木筏送到了西班牙。他们在那里卖的价是以往的4倍。而摩尔克的巨型横梁,买主则出了高出10倍的价格。黑森林人看到这么多的钱,高兴得手舞足蹈。
  摩尔克把钱分成4份,1份给木材主人,其余3份私下瓜分。这些人便和水手们一同出入酒店,狂饮,赌博,胡作非为。至于那个曾经规劝过他们的正直人,被摩尔克送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度。从此,人们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从那时起,西班牙成了黑森林伐木人的天堂。摩尔克成了他们的头领。木材主人不知道这种买卖的底细。争吵、打斗、酗酒和赌博等恶习从西班牙悄悄来到黑森林。
  等到这里的人都变得利欲熏心,毫无和睦相处之心以后。摩尔克突然消失了,但是他并没有死。
  100年来,他的幽灵时常在这一片黑森林里出没。据说,他曾帮助许多人发财致富。但是,这是以出卖他们可怜的灵魂为代价的。所有变得富有的人都失去了从前温和善良的本性。他还在寻找下一个寻求财富的人,他此时此刻还趁这样的风暴之夜,在凡人不能砍伐的枞树山上,寻找最粗壮的枞树。我父亲曾看见他砍1棵要3个人才能环抱的树,就像折断一根芦苇一样。他把这些树送给那些渴望一夜暴富而向他靠拢的人。将那些木材扎成木筏之后,他们把木筏送入水中,一起乘木筏到西班牙去。
  但是灾难还远未结束,如果我是西班牙的船主,一定要派人杀掉他,因为所有的船,只要装上摩尔克卖给他们的木材,都必定沉没。因此才有这么多的沉船事故。一艘有寺庙那么大而坚固的船,也逃不过这一灾难,摩尔克在风暴之夜,只要在黑森林砍倒一棵枞树,就一定有一艘船的旧木头突然消失,水涌进船舱,船很快就沉没了。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摩尔克的故事。黑森林中的一切罪恶,根子都在他身上。唉!不过他也可以让一个人一夜暴富,但是代价却很大。”
  最后,老人又神秘地补充:“据我所知,黑森林中最富有又最寡廉鲜耻的3个人就和摩尔克有关,胖子艾泽希尔、高个儿什卢克尔是最明显不过的例子了。据说,舞场之王也投靠在他的名下!”
  老人还在讲故事的时候,风暴就平息了。女人们做完手工活拿着灯走了。男人们给瓦尔德一个装满树叶的口袋作枕头,让他睡在炉子旁边的大床上,并祝他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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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并不能带来幸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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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瓦尔德睡得并不舒服,因为他一整夜都在做梦。
  烧炭人瓦尔德从未做过这么多的噩梦。一会儿,他觉得那个阴险、高大的摩尔克撕开了房间的窗户,用他粗壮多毛的胳膊递过来一个装满金币的钱包,他摇动着这个钱包,发出诱人的响声。一会儿,他又看到那个在枞树林中见到的小玻璃人站在巨大的绿瓶子上,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他好像又听见一阵沙哑的笑声,似乎是在枞树山。然后,又有一段诵读的歌词进入他的耳朵:
  西班牙遍地乃黄金,
  您若想拥有,
  只须把手伸,
  决不会空手回,
  黄金,黄金!
  他又听见绿色枞树中小精灵唱的小曲,还有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小可怜瓦尔德,你真不够聪明,歌词都念不完,用‘站’字韵,你是周日出生,正好在子夜,很好押韵,傻瓦尔德,用‘站’字押韵!”
  他绞尽脑汁,想编出一段以“站”字为韵的歌词,但他有生以来就没有作过词,所以他在梦中并没有想出下一段歌词来。当黎明的光亮把他照醒时,他觉得那梦似乎在帮助他找到小精灵。
  瓦尔德沉吟着走到桌子后面,回想那段耳语,那声音还停留在耳边:“很好押韵,傻烧炭人瓦尔德,用‘站’字押韵。”
  瓦尔德低头沉思,用指头敲敲额头,但是没有任何头绪。他后悔自己没有向父亲多学一点知识,也免得现在这么费力。这时,3个年轻人经过门前,向森林走去,其中一个边走边唱:
  我在峰顶站,
  远眺河边滩。
  不知待何时,
  再把佳人看。
  歌声在瓦尔德耳边越飘越远,他一跃而起,冲出房门,因为他已听到刚才所唱的歌词有他所想要找的韵脚,但他还没有听清楚。
  他迅速追上那3个青年,一把抓住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用力地扯住他的胳膊。
  “停一停,3位朋友!”他喊叫着,“我听到你们有人唱了一首歌好像是押‘站’字韵的?请帮个忙,把您刚才唱的再唱一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放开!”黑森林人回答,“我唱我的,放开我的胳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请再唱一遍!”瓦尔德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叫喊,更牢地抓住他。另外两个人见此情况,没有顾及瓦尔德的苦苦哀求,挥起铁拳就往可怜的瓦尔德身上打,打得他疼痛难忍,只好放开第三个青年人的胳膊,精疲力竭地跪倒。
  “你可真是自不量力,”他们笑着说,“记住,疯小子,见到我们这群人,你再也不要拦路。”
  “好,我一定不会忘记!”烧炭人瓦尔德呻吟着,“不过,我已经挨了打,你们就行行好,答应我的请求,再唱一遍吧!”
  他们又哈哈大笑,并讽刺他。不过,虽然他们转身走了,但他们边走边唱,让瓦尔德听清了歌词的内容。
  “原来是‘看’。”可怜的瓦尔德说,他吃力地站起来,“‘看’押‘站’韵。现在,小玻璃人精灵,我可以把你唤出来了。”
  瓦尔德走进茅屋,擦洗好伤口,整了整衣服,告别茅屋的主人,踏上往枞树山的道路,慢慢走着,边走边想,因为他必须想出一段歌词来。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已是枞树山地界。瓦尔德终于想出了押韵的几句歌词,兴奋得直跳。
  这时,一个巨人穿着伐木人的衣服,手持一根像桅杆一样长的篙子,从后边向瓦尔德走来。瓦尔德见此人慢慢地与自己并肩行走,吓得四肢发软,差一点瘫倒在地。因为他想起,这人也许就是老人昨夜说的那个摩尔克。这个可怕的家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瓦尔德偶尔看他一眼,胆战心惊地向山头进发。
  那个人比瓦尔德见过的最高的人还高出一头,他的脸显得很沧桑,因为上面布满了皱纹。他穿一件麻布紧身衣和巨大的靴子,靴子足有3尺长。瓦尔德过去从神话中知道这种打扮。
  “瓦尔德,你到枞树山来干什么,想找死吗?”这位传说中的摩尔克终于用低沉而凶狠的声音说话了。
  “早上好,老乡,”瓦尔德回答,故意作出沉稳老练的样子,但身子却在发抖,“我想经过枞树山回家。”
  “瓦尔德,”摩尔克的语气更凶狠了,用咄咄逼人的、阴沉的眼光看着他,“你回家并不需要经过这片树林。”
  “嗯,不是直路,”瓦尔德说,“但是现在天气那么炎热,我想,走树林里凉快一点。”
  “你竟然敢骗我,好大的胆子,烧炭人瓦尔德!”摩尔克雷鸣般地吼叫,“你不说实话,我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打倒在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然后,他迅速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对瓦尔德说,“走吧,走吧,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光会说几段歌词有什么用,就算你找到了那个矮鬼。那个矮鬼也是个吝啬鬼,不会给你多少钱的。他给的钱还不够我塞一塞牙缝的。瓦尔德,你是一个可怜的白痴,我的灵魂为你难过。你这样一个活泼、英俊的小伙子,在这世界上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等到你有钱了,根本就不会在乎花钱,你可以随性而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你现在却连一个铜板也不敢花,你太可怜了。”
  “这是真话,您说得对,所以我不能一辈子过烧炭这种苦日子。”
  “不过,我觉得有钱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心怀恶意的摩尔克接着说,“我曾帮助过一些老实人脱贫致富,你不是第一个我想资助的,说吧,你第一次需要几百枚金币?”
  他讲这番话的时候,晃了晃他那个巨型口袋里的钱。响声与瓦尔德晚上做的梦里那种声音是一样的。
  瓦尔德的心被这些话搅得既兴奋,又痛苦。他一阵热,一阵冷,因为他从摩尔克的脸上,看不出是出于热情的帮助还是另有所谋。
  他想起昨夜那位老人讲的关于摩尔克丑恶行径的故事,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便说:“非常感谢,先生,我不想向陌生人借钱,因为我对你的用意还不了解。”说完,拔腿就跑。
  但是摩尔克身形高大,他跨着巨大的步子,与瓦尔德并行,用威胁的口吻嘟囔着:“你会后悔的,你这个傻瓜瓦尔德,你的额头上写着,你的眼睛里显示着,你渴望获得金钱,我看得出,你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不要跑这么快,你马上就会失去这样一个好机会了,那边已不是我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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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并不能带来幸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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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尔德听到这句话,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沟,他反而加快速度,想逃脱摩尔克的威胁。
  摩尔克非常想让瓦尔德听从他的命令,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威胁他。年轻的瓦尔德拼命跳过了这条沟,因为他知道,摩尔克不能越过边界,他不想被他用竹竿打得粉身碎骨。
  瓦尔德幸运地跃到了沟的那边,摩尔克的竹竿由于用力过度而被震得四分五裂,其中一长节朝瓦尔德飞过来。他得意地抓住这节竹竿,想反击摩尔克。不料就在这个时刻,他觉得竹竿突然变得滑软无比。他惊恐万分地看到,他手上抓着的,是一条巨大的蛇,已经抬起头,吐出红红的蛇芯,准备向他咬来。
  瓦尔德惊恐地把它放开,但那条蛇已经紧紧地缠住他的胳膊,舌已经要舔到瓦尔德的脸了。突然,一只巨大的苍鹰呼啸而来,用爪子抓住蛇头,把蛇抓到空中。
  当摩尔克在河沟的另一头看到那条蛇被一只更有力的苍鹰叼走时,便发出一阵阵的怒吼,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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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与道义是财富之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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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尔德经历了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感到精疲力竭,浑身哆嗦,但他还是继续向山顶走去。山间小路越来越陡,周围的枞树也越来越密,他很快又到了那棵大枞树旁边。
  瓦尔德又像昨天那样朝没有出现的小玻璃人精灵鞠了一躬,就开始念道:
  小精灵啊,在这绿色的枞树山,
  您已经享尽世人的尊崇。
  在您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枞树林。
  只有子夜出生的幸运儿,才能把您看。
  “你虽然没有完全说对,但你就是那个在周末子夜出生的幸运儿,这就够了。”
  这时,从那棵枞树后面传来了这样一句温柔的话语。
  瓦尔德惊奇地向树后探身寻找。在这棵美丽的枞树后面,坐着一个矮小的老人,身穿一件黑色紧身衣,脚穿一双白色长统袜,头戴一顶大帽子。长得慈眉善目,鹤发童颜,胡须轻拂于胸前。他用蓝色的玻璃烟斗抽着烟。
  瓦尔德绕到树后,惊奇地看到,那位老人的衣服、鞋子、帽子都是彩色玻璃做的。并且,这种玻璃富有弹性,和平常所见的玻璃完全不同,能像布一样随着老人的动作改变形状。
  “刚才你是不是受到摩尔克的威胁了?”老人每说完一句话,便咳一声,十分奇特。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但是我把他的那根魔杖收了,他休想再拿它来作恶了。”
  “是的,小精灵先生,”瓦尔德恭敬地鞠了一躬,“我真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您大概就是咬死那条蛇的苍鹰的主人吧?非常感谢您。我来是向您请求帮助的。我的日子过得不好,很艰难,一个烧炭的人每天辛苦工作,却始终不能改变现状。我想,趁我还年轻,还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我发现有人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富起来,就拿那个胖子艾泽希尔,还有那个舞场之王来说吧,他们的钱都多得如牛毛。”
  “瓦尔德,”老人非常严肃地说,他敲了敲烟斗,将烟灰倒出来,接着说,“年轻人,不要对我说这些!如果他们看起来走运一两年,但是天良丧尽,道德沦落,那他们算得到了什么呢?你千万不要轻视你的手艺。你父亲和祖父都是受尊敬的人,他们以烧炭为生,没有一点让人看不起的地方。瓦尔德!我不希望是用不择手段获取财富为最终目标的想法引诱你到我这里来的。”
  瓦尔德面对老人的严肃批评觉得有些脸红了。
  “不,”瓦尔德说,“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工作,我知道,枞树林小精灵先生,好逸恶劳是万恶之源。您不要把我看扁了。我是想改善一下我现在的地位。现在人们对烧炭人嗤之以鼻,而玻璃工匠、伐木人和钟表制造者,他们都享有较高的威望。”
  “世风日下,”老人态度稍微友好了一些说,“你们是一个奇怪的物种,你们人类很少对自己的出生感到满意的。你当了玻璃工匠又会怎样,那时你可能是想当木材主人。你成为了木材主人以后,又会对林务官的职位垂涎三尺。好吧!如果你答应我勤勤恳恳地劳动,我愿意帮助你瓦尔德。我一般满足每个幸运的人3个愿望。第一、第二个愿望自由选择。至于第三个愿望,如果荒唐的话,我可能拒绝。现在你就可以提出请求。但是,瓦尔德,要尽量提一些有意义的愿望!”
  “啊!您真是一个伟大的小精灵,人们世代崇敬您,是有道理的,因为你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满足别人的愿望。好吧,那我就谈谈我心里所渴望的吧。首先我想比舞场之王更会跳舞,并且我要和胖子艾泽希尔一样多的钱,只要他袋子里有多少钱,我就有多少钱。”
  “你这个笨蛋!”老人生气地说,“这是一个多么卑鄙的愿望,舞跳得好,有钱吃喝玩乐。就是你所说的幸福吗,你不是答应了要勤勤恳恳地劳动吗?会跳舞,这对你和你可怜的母亲有什么好处?如果你整日沉溺于吃喝享乐中,只是把钱用在酒馆里,这些钱对你有什么用?过后,你整个星期还是一贫如洗,和以前一样穷困潦倒。我允许你再提出一个愿望,但是你要注意,不要再那么白痴了!”
  瓦尔德搔搔后脑勺,犹豫了一阵子后说:“那么,我就要整个黑森林中最美、最大的玻璃厂及其配件和资金,让它永远为我创造财富。”
  “别的不要了?”老人用关切的口吻问,“瓦尔德,你还有一个愿望可以提。”
  “那么,我还想要一匹马和一辆小车。”
  “噢,你这十足的傻瓜!”老人喊道,很不高兴地把玻璃烟斗向地上的石块敲去,“马?小车?你为什么不要理智,我对你说,理智,正常人的理智和见识,这些才是你应该要求的。一匹马和一辆小车也值得你向我提出来。不过好吧,我们要看到,这两个愿望对你来说至少不会有坏处。比第一次提出的要强多了,不是不可接受的。一家好玻璃厂既能让你富有也可以让其他人有口饭吃。只要你得到了一个玻璃厂安定下来,车子和马匹会自行到来的。”
  “但是,小精灵先生,”瓦尔德回答,“我还可以提第三个愿望吗?如果理智像你所说的那样,对我如此重要的话,我也要理智。”
  “别要了!你以后还要面对很多困难和危险。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给自己一些余地,因为你还可以提一个愿望。”
  小玻璃人精灵从树后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瓦尔德,“这里有2000枚金币,足够你用。不许以后再来要钱,否则,我会把你吊在那棵最高的枞树上!别以为我还会这样客气地对待你,到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的。我告诉你,老温克弗里茨去世了,他在混合林区有一家玻璃厂。你明天早上就去,出一笔合适的钱,把这个厂子买下来!好好干吧,别偷懒,我偶尔会去看你,给你出些主意,别让玻璃厂很快就败落在你的手里。不过,我严肃地警告你,你第一个愿望是丑恶的。以后不许到酒馆去,瓦尔德!没有人能从酒杯中找到人生的意义。”
  老人说完这段话后,拿出—个漂亮的乳白色玻璃烟斗,装进去干松果,放进嘴里,同时取出两块石头相互击打闪出火花,点燃烟斗。
  惬意地抽了几口烟之后,他向瓦尔德友好地伸出手,提醒他在路上要注意些什么。然后,他抽起烟斗,吞云吐雾,最后消失在烟雾里。这股烟雾散发出的烟草香,慢慢地向枞树上空飘去。
  瓦尔德怀揣金币,下了山,没过多久便回到家中,他发现母亲非常焦虑,因为这位善良的女人一直认为她的儿子应征当兵去了。
  为了让母亲高兴,瓦尔德没有对母亲说实话,他说他怎样在森林里遇到一个好朋友,慷慨地给了他一大笔钱,供他从事别的工作,不再烧炭了。尽管这位母亲以前是烧炭人的妻子,现在是烧炭人的母亲,她已经在这茅屋中住了20年,她也看惯了满面尘灰烟黑色。可是当瓦尔德告诉她自己的儿子以后可以不用再烧炭时,她还是很高兴。
  她对儿子说:“是的,以后我的儿子有钱了,不再以烧炭为生,我与女邻居格蕾特和卡塔雅就不同了,以后去清真寺时,就要和那些体面的人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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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与道义是财富之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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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儿子很快与小精灵所说的温克弗里茨家玻璃厂的继承人达成协议。他把原有的工人留下,让他们日夜制造玻璃。开始时,他很喜欢这门手艺,经常以厂主的身份去玻璃厂,双手插在口袋里,到处乱逛,随意指点,工人们看了没有少笑话他。在厂里,瓦尔德的最大乐趣便是看工人制玻璃器皿,还经常自己动手,随自己的心意将材料捏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可是,没过多久,瓦尔德就失去了对玻璃的兴趣,来厂次数逐渐减少,由每天来一个小时,减少到每两天来一次,后来一星期来才来一次。伙计们没有厂主的督促也就变得懒散了。
  这时的瓦尔德又转移了兴趣,他开始增加了去酒馆的次数。打从枞树山回来,他每个星期天都去酒馆。在舞场上跳舞的人是那个舞场之王;胖子艾泽希尔也坐在大酒杯的后面,拿银币作赌注。瓦尔德没有禁住那两个人的鼓动。他看到,他的口袋里也装满了银子和金子,也就想赌一把。赌博可以刺激他的神经,让他兴奋,而且赌完之后他会和舞场之王来一场对舞。所有观众都兴致勃勃,站在一旁看他们俩个人的精彩表演,这也让瓦尔德备感兴奋。
  人们听说瓦尔德买下了一家玻璃厂,看到他经常跳到乐师旁边,扔给他一枚银币,都十分羡慕。一些人认为,他是在森林中找到了宝藏;另一部分人则说,他继承了一笔遗产。因为有了钱,大家对他也另眼相看。连续几天,瓦尔德都是输钱,但是他口袋里仍然叮叮当当地响,好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钱。
  瓦尔德看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不禁飘飘然,一把把地花钱,大量赏赐穷人。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以前是怎样因为没有钱而受苦的。瓦尔德似乎对跳舞很有些天分,他的技术很快超过了舞场之王。瓦尔德现在获得了“舞帝”的称号,而且连最喜欢在星期天赌博的人,也都不敢像他那样大赌。因为瓦尔德好胜心切,每次输了都想要赢回来,而他经常又不是胖子艾泽希尔的对手,不过,瓦尔德满不在乎,他认为迟早他可以像赢“舞场之王”一样战胜艾泽希尔。
  瓦尔德逐渐迷失了自己,比黑森林最坏的家伙还走得远。人们常常称他为赌徒瓦尔德,不再叫他舞帝了,因为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在赌博。而他的玻璃厂却每况愈下难以维持了。
  瓦尔德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他没有买下玻璃厂的同时了解玻璃成品的销售渠道,而只知道让工人拼命地生产,不知道这么多玻璃销到哪儿去,只好以半价给了中间商,得到的一点钱勉强能给工人发工资。
  一天晚上,瓦尔德因为高兴,喝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的。但是在回家的路上,一阵冷风吹来让他顿时清醒,他对自己的现状开始感到惶恐不安。突然,他注意到有人在他身边走,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玻璃人精灵。他仿佛抓到了临死之前的一棵救命稻草。
  “现在,我感到很惶恐。”他对老人说道,“工厂和那么多玻璃不能让我快乐和幸福,以前我是一个穷烧炭的,也活得比现在快活,无忧无虑。可现在,我马上又要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会耻笑我。”
  “你考虑过造成今天这样一个结果的原因吗?”小玻璃人精灵反问,“你仔细反省过自己的行为吗?你的不幸是我的过错?这就是你对我做好事的答谢?是谁要你提出这些荒唐愿望的?你是不是只想当玻璃厂主人,而不知道玻璃的经营销售之道?我是不是说过你应该明智地提出三项请求?理智、聪明,你需要的是这些。”
  “什么理智、聪明?”瓦尔德有些恼羞成怒了,“我是个聪明的青年,不比任何人笨。你有什么权利对我下这样的定义。”
  说这话的时候,他狠狠地抓着小玻璃人精灵的衣领吼叫,“我看你现在跑到哪儿去,小矮人?我要提出第三个愿望,你答应过我的。我马上要20万枚金灿灿的金币和一幢房了。噢,好痛!”
  他叫喊着,松开了抓着森林老人的手,原来是那位小精灵化作了一块炽热的玻璃,烧痛了他,他的手就像摸到火一样。等他手上的伤痛略微平复时,小精灵早已不见踪影。
  好几天,瓦尔德红肿的手都在提醒他,使他意识到他的忘恩负义和利欲熏心。过后,他还是自我安慰道:“即使玻璃厂和所有的玻璃卖掉了也不要紧,我总是能从胖子艾泽希尔那里赢来不少钱。”
  也许瓦尔德能赌赢艾泽希尔!但是,如果胖子艾泽希尔也一无所有了,他又该怎么办?
  这种事终于发生了。
  一个星期天,瓦尔德坐车去酒馆,酒馆中的人见到他进门便悄悄讨论起他。一个说:“赌徒瓦尔德来了。”
  另一个说:“是的,是舞帝,富有的玻璃厂主人。”
  第三个摇摇头说:“他现在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别人都说他负债累累。城里有人说,官府不会再拖延了,随时会没收他的财产来抵债。”
  这时,瓦尔德并没有注意去听旁人的议论而是径直走到吧台,喊道:“老板,晚上好,胖子艾泽希尔到了吗?”
  酒店另一个房间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只管进来吧,瓦尔德!你的位子给你留着哩。我们早就开始了。”
  于是瓦尔德走进了那间房子,他第一眼就看到艾泽希尔满脸通红地坐在桌子旁开赌。
  他坐到艾泽希尔的下手边,开始狂赌,有赢有输,赌到天黑时,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都回家去了。他们点起灯继续赌。
  最后,另外两个赌客说:“就到此为止,我们必须回家睡觉了,否则无法向妻儿交待。”
  但是瓦尔德要求胖子艾泽希尔留下。艾泽希尔想尽快决出输赢,便大声说:“好吧,现在我看看我还有多少钱,然后正式下赌注,5个金币一局,只能多不能少。”
  艾泽希尔将身上所有的钱数了数,是100枚金币。赌徒瓦尔德身上的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刚开局时艾泽希尔先赢了,但是不久他就连连失利,急得他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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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与道义是财富之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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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泽希尔扔出一个对子,赌徒瓦尔德也立刻扔出一个对子,总比他多两点。赌到最后,艾泽希尔输得一败涂地只剩下最后的5个金币了,他把钱放到桌子上,喊道:“我还要赌,我要是输了,也不能停手,你把赢我的都借给我。瓦尔德,男子汉,大丈夫,别赢了就想开溜。”
  “我赢得正高兴,怎么会走呢!”瓦尔德说,他正在为自己的赢钱而兴奋。
  胖子艾泽希尔摇了摇骰子,掷出个15点。“15点!”他大声叫喊,“我看这回你能掷几点!”
  可是瓦尔德掷出的是18点。
  这时,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够了,不要再赌了。”
  瓦尔德回头一看,见如魔鬼般的摩尔克就站在身后。慌乱中,瓦尔德把赢得的钱掉到了地上。但是艾泽希尔却不管有没有人出现,已经输红了眼,一再要求赌徒瓦尔德借给他10个金币作赌注。瓦尔德慌忙把手伸进口袋,却一个子儿也未摸到,他把上衣倒过来,也没有滚出一个子儿。
  这真是太奇怪了。
  瓦尔德一时之间搞不明白金币都到哪里去了,总共大概有200余枚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的?他心里在怀疑是不是那个可恶的摩尔克,或是小玻璃人精灵在惩罚他而收回了金币。
  但是瓦尔德还不甘心,他一再寻找,可始终没有找到,正焦急等待开赌的艾泽希尔一直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他听瓦尔德说身上的金币突然不见了的时候,他发火了,硬说瓦尔德在找借口,是想把所赢的钱和他自己的老本统统安全带回家去。
  瓦尔德努力争辩,但是无济于事。艾泽希尔说,他要把瓦尔德耍伎俩没有一点赌徒的品质的事,讲给黑森林里所有的人听。而这家酒馆的主人也站在艾泽希尔这边,完全不相信瓦尔德的辩解。酒馆主人还补充说,他要亲眼看着人们把瓦尔德烧成灰烬。
  最后,这两个人疯狂地扑向瓦尔德,扯下他的上衣,把他扔出门外。
  这时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瓦尔德垂头丧气,摸黑回到家里,忽见一条黑影在他旁边走。
  黑影说:“你完了!瓦尔德,你的荣华富贵全泡汤了。当时,你不听我的,跑去找那个傻乎乎的小玻璃人。他能给你什么。现在你看,不听我的话,吃亏了吧!让我来帮助你吧。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凡是我帮助过的人,还没有后悔的。如果想通了,决定要接受我的帮助的话,你可以再来这儿找我,明天一整天都可以,在枞树山附近,我等你。”
  瓦尔德知道是摩尔克在和他说话。他没有忘记摩尔克曾经想杀他,所以瓦尔德并没有答话,而是径直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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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者常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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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瓦尔德仍然不改旧习,又一次来到酒馆,碰到胖子艾泽希尔。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故意不提旧事,仍是亲热地打招呼。坐在一起后,他们闲聊,谈论好天气,谈论战争,谈论税收,最后谈到死,他问胖子对死怎么看,人死后会怎么样。艾泽希尔回答他说,人死以后,身体将被埋葬,灵魂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那么心呢?”瓦尔德紧张地问。
  “当然是和身体一样被埋在地底下了。”
  “如果一个人没有心呢?”瓦尔德接着问。
  艾泽希尔听到这句话以后,恐怖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些什么?你是不是也没有心了?”
  “哦,心倒是有,可硬得像石头。”瓦尔德回答。
  艾泽希尔吃惊地看着他,又慌忙朝四周望了望看看是不是有人听到了这句话,然后问:“摩尔克是不是找到你了?是不是你和我一样变成了铁石心肠?”
  “你猜的没错,我的身体发生了和你一样的变化!”瓦尔德回答,“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现在知道,我们都是一样冷血的人了。我们的心将怎么处置?”
  “我要恭喜你了,伙计!”艾泽希尔笑着说,“你只要今生今世没有烦恼,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就够了。我们正因为有了冷酷的心,才过得这样舒服,没有那些所谓的道德戒律的束缚,自在多了。”
  “千真万确,可是,我以后死了怎么办?我现在不害怕,但我还是知道,我将来在地狱里会多么恐慌。我还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你所担扰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我们的结局不会很好,”艾泽希尔说,“关于这个问题,我问过一位老人。他告诉我,人死以后,心是要过秤的,要称一称心上带着多重的罪责。轻的上天堂,重的下地狱。我想,我们的石头心肯定会让我们下十八层地狱。”
  “当然,”瓦尔德接过话题说,“我自己也经常不舒服,我的心没有同情感,也没有任何情感了,昨天夜里我还做了一件足以被千刀万剐的事情。”
  他们就这样谈论着。当天夜里,他五六次听见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瓦尔德,快找回自己温暖的心吧!”其实,就在昨天夜里当他的心变成石头心之后,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因为面对母亲总让他想起情感、恩义、道德,而他正在摩尔克的控制下抛弃了这些。
  6天过去了,他每天晚上都听到这个声音,劝导他重拾良心。到了第七天早晨,他一跳下床铺就叫喊:“现在我一定要去找找,看我能不能找回一颗较鲜活的心,因为我那颗由铁石铸就的心并不让我感到快乐,只会使我的生活变得无聊和空虚。”他很快下定了决心,骑上马,朝枞树山奔去。
  他又一次来到了枞树茂密的枞树山,他下了马,把马拴好就快步走上山顶,走到那棵粗壮枞树前面,他念起歌词:
  小精灵啊,在这绿色的枞树山,
  您已经享尽世人的尊崇。
  在您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枞树林,
  只有子夜出生的幸运儿,才能把您看。
  这时,那位小玻璃人精灵出现了,可他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神情阴沉而悲伤,穿一件黑色玻璃上衣,一条长长的黑纱帽子从上面拖下来,瓦尔德很清楚,小精灵为什么会以这一面貌出现。
  “你还有脸面来找我吗,瓦尔德?”他用沉重的声音问瓦尔德。
  “我还有一个愿望并未实现,小精灵先生。”瓦尔德回答时,低着头,两眼向下,小声地问道,“石头心肠还能提愿望吗?”
  小精灵说:“难道人想让我帮你,让你再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吗?”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您答应过我可以提三个要求,有一个愿望还一直留着。”
  “不过你还要记得,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提得荒唐,我可以拒绝。”小精灵接着说,“我想听听,你第三愿望是什么?”
  “我再也受不了我身上那颗坚硬如铁的心了,给我那颗活生生的心吧!”瓦尔德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小精灵问,“难道我是那恶魔摩尔克,把财富和冷酷的心送给了你?你必须到他那里去寻找你的心。”
  “唉,原来你也没有办法去对付摩尔克。”瓦尔德叹了口气。
  “先不要那么悲观,我想我还是可以帮助你的,”小精灵考虑了一会儿,说,“因为你的愿望不荒唐,我至少不能拒绝给你帮助。听着,你的心,现在被摩尔克控制,所以不能用暴力夺取,不过,如果用计策,倒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因为摩尔克始终是个愚蠢的摩尔克,尽管自以为聪明绝顶。你直接去找他,照我说的做!”
  于是,小精灵把他的计划一一告诉瓦尔德,又给了他一个纯玻璃小棒,对他说:“他不会要你的命,如果你在他面前拿出这个小棒,并对着它念咒语,他就会释放你。你一旦找回了你的心,就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瓦尔德接过小棒,将咒语和行动步骤牢牢记在脑子里,就去找摩尔克住的地方。
  瓦尔德叫了3遍,摩尔克便出现在他面前。
  “你打死了你的母亲?”他用可怕的笑声问他,“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她总是提醒你一些应该忘记的东西。你现在应该过得很快乐,觉得一身轻松而不必再背负那些什么道德良心了。你是不是需要钱,来取钱的?”
  “你猜对了,”瓦尔德说道,“不过这次要得比较多,我想周游世界,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玩一玩。”
  摩尔克微微一笑,带他到室内,打开一扇柜门,柜子里面全是黄金珠宝,摩尔克拿一整锭锭的金子。当他把钱放到桌子上点数的时候,瓦尔德说:“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还放着我的心,摩尔克,我的胸腔里应该有一块石头,但我仍然能感觉到心在我身体里跳动。”
  “这怎么可能呢?”摩尔克吃惊地问,“你难道还能感觉到你的心吗?它难道不像钢铁一样坚硬吗?你难道还有恐惧和忧伤吗?你难道还有正常人的情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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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者常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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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像你所猜想的那样,我的心仍然还在跳动,你房间里的心应该是假的。艾泽希尔也是这样,大家都认为是你这家伙将大家害了。你不是一个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毫无危险地把心从胸腔中取出来的人,大家都不相信你的法术了。”
  “我向你保证,”摩尔克一脸无辜地说,“你、艾泽希尔和所有向我寻求财富的人都和你一样,都被我安上了一颗石头心,它是不会跳动的。你们真正的心在我的房间里。”
  “哎哟,你可真会吹牛!”瓦尔德哈哈大笑,“你这种话只能骗别人,绝对骗不了我。因为事实胜于雄辩,我的心仍然在我身体里跳动,你在这个房间里放着的心都是用蜡仿制的。你有钱,这我承认,但是我敢肯定你的法术并不高明,也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摩尔克气坏了,他把手一伸,打开另一个房门,说:“你进来看看这一颗颗在跳动的是什么?你看那边那个,那就是你瓦尔德的心,你看,它不是在跳吗?这也能用蜡仿制得出来吗?”
  “这就是蜡制的嘛,”瓦尔德回答,“真正的心不是这样跳的。我的心还在我的胸腔里。不,你不可能懂魔法!”
  “我倒要证明给你看!”摩尔克不想再争辩下去了,“我现在就换一遍给你看。”
  他撕开瓦尔德的上衣,从他胸腔中取出石头,交给他看,然后拿着瓦尔德原来那颗心,对着它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进瓦尔德的身体里,瓦尔德马上感到它在跳动。他成功了!
  “你现在相信我的法术了吧!”摩尔克微笑着问。
  “是啊,你的法术真是太棒了!”瓦尔德回答,同时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棒,“如果不这样试一试,我也不会相信你真有两下。”
  “对啊,你不相信我也不行了,我就是这么厉害。来,我给你把石头心重新安装进去。”
  “且慢,摩尔克先生!”瓦尔德大喊一声,后退一步,拿着小棒对准他,“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把我变成冷酷无情人的吗?”他立刻开始默念咒语。
  只见摩尔克浑身抽搐越变越小,最后倒在地上,像虫一样爬来爬去,这时房间里的心脏跳得更猛了,好像想从房间里跳出去的样子。
  这时瓦尔德倒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急忙退出那个房间,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爬上了房子后面的高山,因为他发现摩尔克正慢慢地恢复原形,再不跑的话,摩尔克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到了山上以后,就往枞树山跑。霎时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霹雳在他身边左右开弓,把树木击得粉碎,但他还是平安到达了那棵大枞树前。
  瓦尔德回到安全地带之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可是,他回想刚才的经历,还是觉得有些后怕。那么厉害的狂风暴雨,左右两边美丽的森林惨遭摧残。他想起了自己温厚善良的母亲,辛苦地把他养大却被自己给杀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败类。他坐在树前放声痛哭起来。
  小精灵已经坐在那颗枞树后面,用玻璃烟斗抽烟,看起来比以前快活。
  “你为什么哭,瓦尔德?”他问道,“你没有得到你的心?那个石头心还在你胸腔?”
  “啊,先生!”瓦尔德叹了口气,“如果我身体内还是一颗石头心的话,我也就不会哭了。我眼睛会像七月的土地一样干枯。可是,我现在心如刀绞,悔恨万分,我都干了什么!我把那些穷人逼上了绝路。您甚至知道,我是怎样用皮鞭将生我养我的母亲勒死的!”
  “瓦尔德!你过去的确罪孽深重!”小矮人说,“金钱和懒惰使你堕落,把你的心变成了石头。你不知道欢乐、烦恼、悔恨、同情,没有一点普通人的情感。现在你又拥有了一颗温暖跳动的心;只要你对过去的生活感到遗憾,我就可以帮你做点事。”
  “我不能饶恕我自己,”瓦尔德回答,悲伤地低下头。“我完了,我想这辈子我都会承受心灵的痛苦折磨。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我母亲永远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还有我那受人尊重的父亲的在天之灵更会因我而蒙羞,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不是他们,小精灵先生,那样,我可耻的一生就可以了结了。”
  “好。”小精灵回答,“如果你的愿望是求死的话,你就可以了结。我的斧头就在这里。”他从容不迫地从嘴里抽出烟斗,磕了磕,插进腰间,然后慢慢站起来,消失在枞树林中。
  瓦尔德哭着坐到地上,对他来说,生活已失去意义,他也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的。死反倒可以让他的心灵得到一丝抚慰。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心想:死神来了!
  “你再回头看看,瓦尔德!”小精灵的声音在枞树林中回荡。
  瓦尔德转身一看,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原来是母亲和父亲携手走了过来,他们亲切地看着他。
  瓦尔德擦掉了泪水,他跳了起来:“您没有死,亲爱的妈妈,您也健在,父亲,你们原谅我了?”
  “这是我满足你的第三个愿望,”小精灵又出现了,说,“因为你有了真正后悔的情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回到你父亲的茅屋里去,像以前那样做一个烧炭人。只要老老实实,埋头苦干,你会享受到自己劳动成果给你带去的幸福,你的邻居将更爱你,尊敬你,这比100吨黄金还要宝贵。”小精灵说完,就与他们告别了。
  瓦尔德一家三口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然后一起回家。
  富翁瓦尔德的豪华别墅早已不复存在,一个霹雳把它点燃,一切华而不实的财富都化为灰烬。好在父亲的茅屋在风雨中仍然屹立不倒,他们现在朝那儿走,对于一切损失,他们也不觉得可惜。
  可是,当他们走近那个茅屋的时候,奇迹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它变成了一栋簇新的农舍,简单、实用、洁静……
  讲到这里,教父打住了。
  他看着制鞋匠德克、马车匠苏士可夫、制矛匠罗布塔、乐师安布鲁四人,说道:“故事我已经讲完了,你们现在明白了富翁瓦尔德为什么不如烧炭人瓦尔德幸福快乐了吧!”
  罗布塔等人点了点头,因为他们已经深深体会到,富有并不能代表一切,更不能为了追求财富而泯灭自己的良心,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能买来一切情感和道义。
  所有人都应该保有他的本真之心,最后,大家十分感激地向教父道了谢,各自回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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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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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在金钱堆里找到乐趣,而很多人在金钱的泥潭里会迷失自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后一种人正像故事中摩尔克控制下的富有者一样,他们终日在吃喝玩乐中寻找富有的乐趣,最后必然将灵魂也输得精光,灵魂形同枯草。
  既能富有,又能找到人生乐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富有者。真正的富有者应该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拥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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