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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人

_2 青谷彦(当代)
  丁正浩望着马汉明,玻璃镜片下的眼光有点奇特,他说:“尊夫人是心脏衰竭
  引致死亡呵,难道不是吗?”
  “心脏衰竭引致死亡”,正是颖怡死亡证上的字句。
  警方为何要找丁正浩?
  丁正浩像是看透了马汉###里的话,他说:“警方对尊夫人的死因有怀疑。”
  丁正浩说这话时,没有望他,只望着停车场的人口,刚好有一辆车缓缓驶人,
  车头雪亮的灯光射过他们这边,照得马汉明一身黑色更明显。
  马汉明挡着射过来的耀眼的白光,提高声音:“警方到底怀疑什么?”
  “谋杀。”丁正浩声音冰冷。“谋杀”这两个字像一柄利剑,劈开沉寂的空气,
  气氛有点紧张了。
  “谋杀?”马汉明一听这话,脸色突然暗下来,或许是那辆车驶过了,灯光也
  随即消失,使他的脸色有点阴沉。
  丁正浩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难怪引起马汉明这样大的反应。
  颖怡死了,她的财产很多,都留下给他一个人,也许这正是引起警方怀疑的原
  因吧。
  丁正浩却表现得全不是这回事。
  他带着不甚明了的神态望向丁正浩:“你当初告诉我颖怡患的是心脏衰竭,难
  道你的诊断错了?”
  “我的诊断没错,但也不能排除谋杀的时能。”丁正浩直视马汉明的眼睛,语
  气带着威严的压迫感。
  “谋杀”这二字太尖锐,马汉明仿似被针刺中,怒叫着跳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谋杀!”他气愤得声音发抖。
  “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丁正浩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一会儿,马汉明先软下来。
  “你想用话激怒我,要我与你打架,引起警方的注意,我不上你这个当。”他
  放松语气说。
  这个时候,他不想和任何人发生争执。
  这并不是逞强争胜的时候。丁正浩,不算什么。
  可是丁正浩的话却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是你的看法,还是警方单方面的看法?”他不忘追究。
  丁正浩没有被他套住。
  “是警方的看法,也是我个人的看法。”丁正浩说完,向他泊车的方向走去。
  显然是他认为谈话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马汉明站在原地不动。
  颖怡死了,要面对的问题是这样多。
  被警方怀疑,任何人都不会处之泰然。
  假若颖怡不是留下大量财产,他怀疑警方是否还会怀疑他!
  为何丁正浩要在颖怡的葬礼刚结束的时候告诉他这话?
  有太多事要想,停车场静穆中隐藏着不安。
  停车场最里面泊着的汽车传来一阵马达发动的声音,丁正浩开动车子从暗处冲
  出来,经过马汉明身边,箭一般向大门口驶去,像魅影般转个弯不见了。
  马汉明仍然站立不动,直到丁正浩的枣红色房车从视线中消失,停车场确然没
  有人窥视,他立即快速地上了自己车子,急急地驾车离开。
  离开了阴森空寂的停车场,来到外面灯光闪烁的马路上,马汉明的心才舒坦了
  些,刚才那种紧张的压迫感也松缓了。他这才发觉,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也许是停车场靠近坟场,又刚参加完颖怡的葬礼,才使他有这种异乎寻常的感
  觉。
  无可否认,刚才丁正浩的话影响了他的心情。
  丁正浩是医治颖怡的医生,颖怡的病是他诊断的,现在他却推翻以前的说法。
  马汉明想知道使得他改变原有看法的原因。
  颖怡已死,作为丈夫,马汉明一切都做到最好。
  葬礼结束了,死者已矣。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希望节外生枝,受到别人非议。
  马汉明随意跟着前面的车子向前驶去,脑海里不住思考。
  突然,他把车子一转,向一个不同的方向驶去。
二、被人跟踪
“今天晚上我们去哪里?我的意思是,去哪里吃晚饭?”
  本来想好了很多浪漫的计划,例如烛光晚餐,海边漫步啦!要不然,去戏院里
  看电影,在黑暗的电影院里他会更自然,与心上人在一起,甜蜜又温馨。
  现在,种种计划都飞跑了,见到了她,他只能期期艾艾、笨拙地说。
  嘿,真没水准!阿生心里暗骂自己。
  可是没办法,一见了她,所有的自信和勇气都跑光了。
  原因很明显,站在他身边的女伴太漂亮了,是他不敢妄想可以得到的那种类型。
  衣饰趋时的少女,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精灵的眼睛,黑白分明,随时都有狡黠的主意
  出现,长腿,身材苗条,还有一头光鉴照人的长发。
  他们是在一间日资百货商店工作时认识的,她在那里工作两个月便消声匿迹,
  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址,也没有人了解她的过去,她惊鸿一现就倏地消失。
  也许,世上这样的女子很多,洒脱地不带走一片云,没留下下次相见的诺言,
  连应有的普通交情也没有。
  阿生将电话号码写在一个客人的卡片后,她不经意地放进她的小手袋里。当然,
  像阿生那样毛愣愣的小青年,皮具部的售货员,连自己的卡片也没有,在她看来是
  十分不够资格。阿生想,作为她的男友,心须有钱、潇洒、样貌英俊和高贵。
  她不把他的“卡片”当面扔掉,阿生已觉得很幸运了。
  很多次,在人迹稠密的尖沙咀、铜锣湾区看见背影酷肖她的时髦少女,追上前
  去才发觉是相貌相差极远的年轻女孩,令他更怀念她那灵秀飘逸的神采,来去自若、
  神秘不羁的独立洒脱。
  不过他怀疑,假若追上去看到的真是她,他有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写在别人卡片上的电话号码居然没给她扔掉。昨晚收到她
  打来的电话,听到她娇憨可爱的声音,他手足无措,差点儿连话筒也从手里摔掉!
  现在见到她,只能问一句“到哪里去吃晚饭”!
  她嫣然一笑,表现得胸有成竹。
  她这样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中。
  “吃饭的事,在哪里都一样。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他怎么会想不到她是有事要他帮忙才找上来的?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有因此而
  不高兴。
  美丽的少女就仿似有这个特权,她们随时随地电召一个男孩,说“帮帮我啦”,
  很少遭到拒绝,
  现在的情况一样,只要不叫他作奸犯科、持械行劫,做什么他也愿意,
  “有什么事?做得到的我一定帮你!”
  阿生拍胸口应允,绝对真心。谁愿意让这样青春少艾的美丽女孩为一件解决不
  了的事蹙眉烦恼、寝食不安,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再告诉你怎样做。”
  事情就这样决定,阿生只好暂时把好奇心抑压住,先享受一顿愉快的晚餐。
  现在他总算对这个女孩有一点了解。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像时下那些娇
  宠依附的女孩。
  从相约见面到去那间餐厅,她看来都按照着原定的路线进行。
  她似乎很熟悉去的那个地区,从电车路转右,沿着倾斜向上的路再过两个路口,
  他们在一间门口暗沉的马来餐馆前停下来。
  一间布置雅致的餐厅,适合情侣相会的地方。
  阿生发现他的女伴吃得极少,流露出有心事的神态。吃晚饭时,女伴绝口不提
  这晚要他做的事。
  直到饭后甜品用光,阿生知道,她要说她的事了。
  “我突然打电话叫你出来,有没有觉得奇怪?”
  “说不感到突然你也不会信。起码你没有扔掉我的电话号码,证明你心中也把
  我当作朋友了。”阿生回答得很有技巧。
  对阿生的回答,她只淡淡一笑。
  “我叫你出来,是因为这件事我很难独立办到。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需要你
  的帮助。”
  “说吧,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义助美人,阿生心里充满英雄感,声音也高昂起来。
  “嘘——”她把食指放在嘟圆的小嘴上,神态万分可爱,“想全世界的人都望
  着我们吗?我要你做的事很重要。”
  全世界都望着,那敢情好!谁不希望让人看见自己与一个漂亮女孩在一起?但
  她接下来的话,却叫他笑不出了。
  “我要你,”她可爱的小嘴吐出这话来,一点也不令人觉得罪过、可怕,“我
  要你打劫我。”
  “吓,打劫——”阿生手上的咖啡杯差点跌下来,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与听
  到核弹在香港上空爆炸不逞多让。
  “嘘——你想每个人都望着我们吗?”这一次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温柔友善,
  却带着冷峻慑人的意味。
  “呢,不叫就不叫,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我做这样的事?”
  “你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因为你没听清楚我的话,若你知道了就会觉得这其
  实是微不足道、很小儿科。”
  她说话时的样子,真的使人觉得这件事简单得不值一晒。
  她这样说对阿生起了连锁作用,既然对方都不当一回事,他表现得大惊小怪,
  简直有失风度。
  他决定闭嘴,话是由她说,做不做由他自己。
  “你看过电影公司拍戏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女伴解释说,“好紧张呵!其
  实银幕上一切都是假的,别当一回事。”
  “我们也一样,劫人的贼、被劫的受害人都不当真的,我们只是做一个劫与被
  劫的游戏。”
  “贼”这个名词刺了阿生心里一下,他虽然一事无成,可不打算作贼,即使明
  知道是假,听着也不是味道。
  “是不当真,我们只是串通起来骗人而已。”阿生模仿她的语句,憨愣愣地回
  上一句。
  不吐不快。
  她不以为忤,清秀的眸子静静地望过来,阿生发现她眼内隐藏着一些他不了解
  的东西。
  还是不要多讲,听她说下去吧!
  “我需要接近一个人,却没有方法接触他,我再三考虑过,只有这个办法行得
  通。”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又恢复了可爱甜蜜的神态,“只有你可以帮我忙,你愿
  意吗?”
  现在的她,已变成一个柔弱、需要人帮助的女孩,看她那恳求的神态,这件事
  对她一定很重要,否则她不会如此要求仍然是很陌生的他吧?
  “你拿得准你说的那个人一定会来吗?”阿生只好用拖延的语气答她。假若她
  计算错误,那个人没来,那就不存在帮不帮的问题。
  阿生的期望落了空。
  对自己的计划,她很有把握可以实行。
  “我已注意他很久,他经常来这附近的酒吧的。”因为阿生肯主动谈这问题,
  她的语气也变得很柔和轻松了。
  “他一定会来,尤其是今天晚上。”很肯定的语气,表示无论如何也不改变决
  心。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想尽办法接近他?”阿生强烈的好奇心又升起,禁
  不住问道。
  他想知道为什么策划这个计划的女孩对他的疑问三缄其口。
  “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只需告诉我你帮不帮。”
  也许她已经知道,无论帮或不帮,眼前这年轻的愣小子,都已落在她的掌握中,
  走不脱了。
  她伸手召来侍者结账,把他带到餐厅门外。
  “这是一条向街的小路,再过三个铺位就是那人常去的酒吧。你看到吧,这条
  小路很少行人。我慢慢地在高墙这边向前走,你从后面抢我的手袋,我高叫“打劫!”
  ——你不要快跑,要慢跑,看那人的反应而定,反正我一定会让他捉不到你。”
  “这……好危险,假如遇到警察怎么办?”阿生听着自己的声音也觉得软弱,
  因为此时她已握着他的手,温软柔滑的小手,传递了叫人心软的信息。
  无论内心怎样挣扎,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他是帮定了。
  这时候他们已走到餐厅外面,藏身于阴暗的门墙下。少女的身体贴得他很近,
  别人会以为他们是情侣。只有他知道,少女全神贯注地注意酒吧门外一段路面,那
  里被酒吧的霓虹灯洒下一片迷蒙的红光。
  路上果然没有行人。这时他发现少女的身体没来由地收紧,脸上露出光辉。
  酒吧门前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他知道少女的目的物到了。
  他想转身,却不成功,少女拉着他的手增加了力度,钳得他紧紧的。
  “跟我来!”少女严厉的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知道,现在只能依照少女的命令去做了。
  马汉明坐在酒吧内,暗红色的灯光照在酒杯里的冰块上,半浮半沉的晶亮,成
  了他眼中的焦点。
  他默默地坐着,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邻桌传来声音。
  “没想到女人难缠起来是这样难搞的。她爱你的时候像水蜜桃般甜,说可为你
  做任何事,‘只要你快乐,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我只是提一下离婚,钱又不是
  不给她,她却要生要死,摔瓶子抹脖子,真给她烦透!”
  “既是这样,你安抚她一下吧!”另一个声音说。
  “谁不晓得这样做,问题是另一边不肯!”第一把声音苦恼地说。“另一边”
  当然是指情妇那一边。
  妻子与情妇都不肯妥协,难怪夹在中间的男人愁眉苦脸了。
  其实爱情既没有了,强留在身边是没有用的。偏偏女人都表示今生今世都不会
  离婚,休想离开她另娶。
  “顺自己的心意去做,你会选哪一个?”与那“夹心人”说话的是个声音阴沉
  的人。
  “还用问吗?当然是姬莉啦!”那男人提起情妇的名字,声音甜蜜蜜,像换了
  个人似的,“姬莉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是最了解我的心意,认识她后,我才发觉
  以前过的日子真没意思。”
  男人陷于极大的苦恼中。“我以为与妻子说清楚后会获得她谅解,反正她年纪
  也大了,有没有那个都没问题。想不到事与愿违,她抱着死不放手的心态!最近的
  日子,我简直给她烦死。”
  “完全没转弯的余地吗?”
  “就是没有才惨。我了解她的性格,她说得出做得到。”
  “你心中怎么想——我是说,万一她真的死抱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那个声音压得很低,马汉明侧起双耳才听到微末的尾音。
  “我不能想像那样的日子,现在已经到了极端恶劣的地步。”
  “假若,有人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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