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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人

_12 青谷彦(当代)
  马汉明脸色灰败地抬起头来,原本英挺潇洒,今年轻女孩着迷的翩翩外貌疲态 毕现,眼睛里透出极度恐惧。
  太可怕了。他不能让人审判,他要走,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
  有了这个决定,他立即一跃而起,先要等周围的人睡熟了,他才好离开别墅。
  但很快的,他就像被重物击倒般骤然退后――别墅下面有两辆陌生的车子,车 子附近人影憧憧,他被监视,走不成了!
  冷静下来,他发觉即使别墅下面没有人监视,他也走不脱,莫先生不会放过他, 他真的无路可走,只能险中求生了。
  第二天是死因研究庭开庭聆讯的日子,马汉明出席聆讯。
  向警方举报的人竟是瑞叔――别墅那个身体伛偻、干瘦的老仆人。颖怡病后, 他和另一些较老资格的仆人被禁止进入她的房间,直到颖怡死后他们进去打扫消毒, 在床褥下发现那张字条,然后立即报警。
  马汉明辩称:“我的妻子郭颖怡患病后期极为忧郁,患有迫害妄想症,总想着 有人谋害她,对身边的人都不信任,因此我换过很多照顾她的看护和贴身女佣,这 都是事实,她们可以#证。”
  曾在颖怡身边照顾她的人都出庭作证,他们的供词与马汉明的相同。
  聆讯庭围绕死者有否迫害妄想症展开辩论。病人若然有迫害妄想证,便会很容 易想像身边的人谋害她,这些人包括仆人、医生、看护,甚至是她的丈夫。
  假若真是这样,那么她那张“救我,马汉明是凶手!”的求救字条就令人怀疑 是否存在谋杀。
  现在,最关键的一个证人――负责诊治病人的丁正浩医生出庭接受聆讯,丁正 浩的供词令马汉明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丁正浩说:“根据我为病人诊治的观察 所得,病人精神极度紧张,确实有严重的迫害妄想症!”
  马汉明倒坐在聆讯庭的长椅上,所有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飞出体外,只有腾云 驾雾的感觉,四周一切混乱得仿似失去真实感。
  旁听席上听众离座的声音,庭警法官退庭的声音,议论,感叹,各种各样的声 音,纷纷在空气中飘浮,最后消失于宁静。
  整个庭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步虚浮,证明他当时是多么紧张!
  在死因研究庭里,丁正浩证实死者患有心脏衰竭,一直由他负责诊治,治疗期 间,病人情绪极不平衡,有严重的迫害妄想症。
  他的证词对马汉明很有利,法庭判决死者死于不幸而非谋杀。
  从与颖怡结婚那天开始,马汉明处心积虑地营造深爱妻子、彬彬有礼、果断有 为的年轻丈夫形象,精神上处于高度戒备,连睡梦中也不敢松懈。现在一切终于过 去了,一刹间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经过法庭的判决,颖怡的财产是他的了,现在只有一个人需要对付,那就是国 艳。
  他知道该怎样做。
十八、杀人灭口
静静的书室,书籍都笼罩在晨光里。
  书室外人影一闪,黑影飞快地跃进屋内,打开书柜的柜门,消失不见了。
  通往地窖的隧道传来脚步声,黑影脚步轻快,很快就到达地下室。
  地下室里,早已放着几个包扎好的木箱,摆放在陈列架上的古玩名瓷早已被收 进箱内,一小时之后,会有船来海边接应。
  这批古玩文物运到海外,将会带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进来的人把围在头上的披纱解开,露出精明有神的一双眼睛――
  那是国艳。她精神奕奕,穿一套轻便的长裤套装,手袋里放好了旅游证件,准 备携这些箱子远行。
  她待货品装运后就走。
  最后一次,她环视这间地下室,是这里的东西吸引她从侨居多年的英国回到这 里来。
  这是最后的机会,失去了不会再有。
  现在她将带同这些东西离开。
  死因聆讯庭的判决出乎意外地对马汉明有利,迫使她提早进行付运古玩的计划。
  她不希望临行前有差错。她细心地查看装运箱的接口,箱子被牢牢钉紧,看来 没什么会令她忧虑的了。
  地下道上传来脚步声。
  她对这个脚步声很放心。
  “小时候我很渴望来这里。”她没有回头,继续说着,“这地方对我来说是个 禁地,我只能偷偷地来,那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这些东西。”
  “现在你已经得到这些东西,它在你钉装好的木箱里,你梦想成真了,想把它 带到哪里?”身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边说着边走进来。
  国艳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表情僵住。
  显然这不是她期望的声音。
  进来的人是马汉明,该死,她怎么想不到!
  “你怎会进来的?这是我私人的地方!”她挺直腰,先发制人,用一贯冷傲的 声音说。
  现在的形势对她还不太坏,她想着怎样脱身。
  “我跟着你进来的,你不察觉而已。”马汉明打量着她轻便的装扮,这是唯一 一次没见她穿上与颖怡相同的服饰,穿回自己的衣服令她看来有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有远行吗?”马汉明说,朝那些木箱挥挥手,“带这些箱子去?”
  “是的。”国艳说,“这是我过去留下的物件,我要带返英国。”
  “过去留下的私人物件?那真不错。”马汉明这时已经走了进来。
  “我怀疑你偷取了一批珍贵文物收藏在这里,假若你说不是,请打开给我看, 我证实了那的确是你的私人物品,便可以让你走。”
  他稳稳地站在门口通道前,一副冷峻的表情。
  “我有权保留私隐,在外面生活了多年,我学会说一个字,你想知道那个字是 什么?”国艳走近他说,“那就是‘不!’”
  她的手里多了一支手枪,小巧玲珑的枪管对正马汉明的太阳穴!
  “你最好乖乖地听话让开,否则请你到地府找你的颖怡去,对挡路的人我决不 会手软!”
  她把枪管向正马汉明,正如她所说,她对挡路的人决不会手软。
  付运的时候快到了,时间急迫,她再没有别的选择。
  马汉明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真确性,这批宝物她志在必得。
  “既然你一定要得到,我也无话可说,看来我们倒是天生一对,为求利益不择 手段。”马汉明苦笑着说,突然飞起一脚――
  他踢中国艳的腰部。
  国艳惨叫一声倒下,马汉明已坐在她腰背上,紧握她拿枪的手。
  “要做到身手敏捷你还得下一番苦功。”在他铁腕施压下,手枪已落在他手里, 他把手枪的枪膛推上,说,“下次出手之前要先估量自己的实力。”
  他把枪指正国艳的前额,国艳极力向后缩,紧紧地闭上眼睛!
  突然,背后有什么狠狠打来。
  一阵痛人心脾的疼痛,手枪被震脱一旁,马汉明倒下了。
  袭击马汉明的瑞叔扶起国艳说:“这里由我来应付,趁他未醒之前你快走!”
  “不,不带着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走的。我们先把他捆绑,再把这些东西抬出去。”
  国艳把枪拾起,找来绳索,正要俯身把他绑扎,假装昏迷的马汉明突然从裤管 抽出一把尖刀,一刀扎在国艳的肩上!
  手枪重新落在马汉明手中,瑞叔扑过来与马汉明纠缠,一边着急地叫着国艳: “快走!这里由我来顶,你快走啊,快走!”
  “我不走,我要与你一起――”国艳忍着痛爬过来,鲜血从伤口涌出,脸上露 出痛苦的神色。
  瑞叔拼全力蹬脚把她推开――
  “他不是个好人,他杀了颖怡,连你也要杀的,你走啊,别管我!”年纪老迈 的瑞叔死命地抓着马汉明双脚,已经快没力气了,仍然紧紧地抓着!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国艳万般不舍地叫着,含泪而退……
  瑞叔瘦脸上的小眼睛无畏地看着马汉明,马汉明的刀尖向着他。
  马汉明不会杀他,当时他是这样想的。
  马汉明的想法显然与他不一样。
  “你也不是好人。”刀尖旁的脸是那样阴冷,马汉明说,“居然去法庭告我, 想不到一直在我身边策谋告官的竟然是你!”
  “你想怎样?量你也不敢杀我!”
  马汉明的脸色有种攫住了猎物的残忍,瑞叔惊恐地看着迫近的刀尖,竭力地说: “我不见了,人们会找我,警察会找我,他们会怀疑是你杀了我……”
  “不会。”马汉明说,“没有人会找你,这是个无人知道的密室,一个最好的埋尸场所。别人只会认为你畏罪潜逃,你出庭作证而告我不倒,怎么可能还在我这里工作下去?国艳也脱不了关系,她同时失踪,更证明你们二人合谋告我不果,双 双离开。没有人会找你,你所信赖的警方也不会找你――”
  从马汉明冷峻的声音中,瑞叔知道他已经难逃毒手了。
十九、天网恢恢
马汉明驾驶着车子在路上奔驰。
  他终于得到多月来期盼的解脱,一阵如飞的轻松感觉。
  把瑞叔解决掉,封闭了密室,把那批古玩文物运载到邮局寄出,上面写了一个 名字,那是他在澳门打电话联络,他在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他的妹妹。
  现在噩梦已消失,他身轻似简,如在云端,驾着车在公路上奔驰……
  他在黑暗中醒来,头痛欲裂,伸手按床头的灯制,却摸了个空。
  这不是他的家,他知道。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他揉着苦涩的眼睛问自己。
  一阵酒气从胃里翻上来,他想起来了,想起饮酒前发生的事……
  把装运古玩的木箱载到邮局件寄后,他忘了自己怎样开车到酒吧,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一个穿红衣的性感女郎走过来把他的酒杯移开,半裸的泛着肉香的身体斜靠在他身上,冶艳的红唇凑过来,他急色地伸手探向她的胸前,不规矩的手被打 掉,红衣女郎哈哈地笑:“急什么呵,我喜欢慢慢来――”
  她醉态醺然地把一杯满得溢泻的酒放在唇边,仰头饮了一小半,然后把酒杯推 到他面前,指着杯上的唇印轻嗔:“喝了这杯酒,就在这里!”
  他嘻笑地喝下,和红衣女郎拥吻在一起……从沉涩的酒宿中醒过来,红衣女郎 已失去影踪,他已记不得后来是怎样到这里的了。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
  从屋外的风啸声听来,他估计他是在山边。
  “谁把我带到这里来?”他开始惊慌了。
  就像知道他的心声似的,屋里的灯亮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灯光下。
  “丁医生,原来是你!”马汉明紧揪着的心轻松下来,他伸出手道,“多谢你 在法庭上为我解围。”
  丁正浩没接马汉明伸出来的手,他的表情是冷硬的:“为你解围的不是我,是 他。”
  他指着背后的一个人,那个人从楼上的阴影中走下来,满头白发,神情威严。
  “何威廉!”马汉明在心里叫着,开始感觉到不对了。
  他不是去了洛杉矶吗?怎会在这里出现?
  “我为你解围也不是帮你,只是不想你在法庭被判罪。”久违了的何威廉,自 颖怡葬礼后再没有出现,此刻他直截了当地说。
  何威廉在屋子中央的桌子后坐下来:“我来这里是和你算一笔账,颖怡和你的 账。”
  “颖怡的事已经很清楚,死因研究庭的判词已为此事做了终结。”马汉明不想 多说。
  空气凝重,他只想快走。
  “法庭终结了的事在这里并没有结束,你杀害颖怡,我要用我的方式和你了结。”
  “你想怎样?”马汉明惊慌了,他说,“颖怡是我妻子,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杀害她是为了钱。颖怡父亲的遗嘱规定,颖怡丈夫没有权处理她的财产, 这是你和她结婚后才知道的。”何威廉说。
  “那我也不用谋杀她,即使不能处理她的财产,也犯不着为此杀人。”马汉明 说。
  “但你需要钱。”何威廉说,“我见过莫先生,知道你欠他一笔巨款,那是你 在赛车场输掉的。”
  他凑近马汉明耳边,声音严厉地说:“颖怡拒绝为你偿还,你遂起杀机把她杀 掉,把她全部财产夺过去!”
  马汉明脸色变了,何威廉揭出他杀妻的真正原因,假如颖怡不是拒绝还那笔巨 款,而莫先生又不是迫得他这么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颖怡的死是她自己找的!”他凶狠地想着,对颖怡,他没有一点悔意。
  “颖怡的死与我无关。”何威廉对马汉明这样坚拒的心态是了然于胸,但他下 面说的一句话,却叫马汉明震荡不已!
  “颖怡是一个。”他说,“还有那个叫碧琪的女孩子,她死在你手上,那才真 叫无辜。”
  马汉明想不到何威廉会在这时候提起碧琪。
  “你知道碧琪的事?当然,你派人监守着我,派许正和叶作新进驻我的办公室, 为了随时探查我的行动,你不惜叫一个年轻女孩跟我上床,借此接近我,你好卑鄙。” 他抓着这个反攻的机会。
  “碧琪不是我杀的,我根本就没有杀她!”他声言。
  “我知道。”何威廉说,“你进去的时候,我派去的人正躲在房中的衣柜后, 一切都看得清楚。”
  何威廉平静地说,仿佛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你派人躲在衣柜后!是你派去的人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杀她?是否要做成我 杀人的嫌疑,让警方起诉我?”
  “我造成你杀人的嫌疑?恰恰相反,我给你擦了杀人的嫌疑才真。你不记得, 当你回头再去那屋子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对我好?鬼才会相信!”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当然不是为了你好,与颖怡的聆讯案相同,我不想你落 在警方手里。”何威廉直认不讳。
  他不想马汉明落在警方手里,越发显出何威廉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何威廉的用 意已经很明显。
  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
  何威廉太小觑了他。
  他干脆问个明白,这个问题他至死也要弄清楚。
  “碧琪不是你派来的,那她是什么人?为何要接近我?”他说。
  这是长久存在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不弄清楚,他始终不能安心。
  “这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你完全没有触觉。”何威廉出乎意外的好心情,他说,“她爱你呀!她千方百计地来到你身边是为了帮助你,保护你,她偷取了一份关于你的资料,一份我们找来的,足以证明你杀害妻子的犯罪文件,以致招惹了 杀身之祸,这个女孩,我为她可惜!”
  碧琪在他结识颖怡之前已经爱他。他与颖怡相识后,碧琪自知没有机会,默然 走开。
  马汉明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到颖怡死后,碧琪知道他身陷困境,才 出现在他身边。
  那次在办公室那件事,也是她暗中侦察许正,恰巧被马汉明遇上。
  原来是这样――马汉明想。他望着门口,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那么颖怡的姑姑国艳呢?她是否和你串谋?”
  “国艳?你说她是颖怡的姑姑!”何威廉爆发一连串大笑,洪亮铿锵的笑声响 震屋瓦,令人想不到一个矮小的老人竟然会有如此嘹亮的声音。
  “颖怡的姑姑不叫国艳,她叫安慈,国艳只是瑞叔的女儿,她的年纪比颖怡稍 大,很早就到外国读书。”何威廉笑毕,把她们的区别指出。
  “颖怡的姑姑不叫国艳!”这个石破天惊的发现把马汉明弄迷了,他叫道, “我从她们合照的相片中看到颖怡亲笔写的,她叫国艳姑姑!”
  “颖怡并无骗你,她确实尊称国艳为姑姑,国艳也姓郭,她的父亲与颖怡父亲 同村同姓,瑞叔跟随颖怡父亲多年,颖怡家早已不把他当仆人看待。”
  “瑞叔年纪很大时,始由颖怡父亲做媒,取了一位女子,其妻生下国艳不久便 去世,国艳在郭家长大,与颖怡感情弥深,不知道的人一直以为她们真的是两姑侄。”
  “那颗恰的真正姑姑呢,不是说她还有一个姑姑的吗?她在哪里?”这是马汉 明最后一个问题,这时候他已经靠近门口。
  “颖怡真正的姑姑安慈早已死了,她因偷家中的古董名瓷与家中闹翻,后来死 在外面。”何威廉稳坐在桌子后面说。
  郭安慈觊觎的古玩名瓷,由国艳回来拿取,现在却全都落在马汉明手里!
  假若何威廉知道,他又如何加入夺取?
  目前只有尽快脱身,马汉明可以预见当中困难,他却要去尝试。
  他已经到了门口边缘了,只冲前几步就可跑出屋外。
  他的行动未能逃过何威廉的眼睛,何威廉说:“你不承认杀了颖怡,想要走吗? 那么你把这杯牛奶喝下去。”
  门外一字排开站着数名警卫,他们向前走来。
  人墙后传来枪栓上膛的声音。
  何威廉的声音如刀刃般冰冷坚硬。
  他指着桌面上的一杯牛奶说:“你肯喝下,我就放你走。”
  马汉明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不肯向前,几个人按着他,他死也不肯碰那杯牛奶。
  “你不肯喝,是因为你知道牛奶有毒,有你混在牛奶中给颖怡喝的毒药!”何 威廉的声音如天雷般在他头顶轰响。
  刚才的耐心答问,只是暴风雨前的沉静!
  马汉明挣扎着,喘着气说:“我知道了,是你派人去搜查我的房间,那黑衣人 是你派来的!是你偷了颖怡的日记薄,颖怡的证据落在你手里!”
  “你知道颖怡的证据在我手里,可见你做了。”何威廉说,“何止这样,我还 去过津巴布韦――你两年前去过的地方,取得这东西。”
  他拿出一个白色浆果说:“还认得这东西吗?当地土人捣烂后用来涂在箭头的 毒药,用少量可破坏心脏机能,大量服用可令人立即致命,你把它混在牛奶中给颖 怡饮用,杀了她!”
  何威廉提高了声音,白发因激动而颤抖。
  马汉明被何威廉的神情惊住,恐惧地说,“你想拿我怎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威廉说,“我要为颖怡报仇――”
  他的话还未说完,马汉明已到门边,他踢翻一个守卫,胁持着他说:“我是杀 了颖怡,这又怎样,你们走近我就杀了他!”
  丁正浩想要过去,何威廉止住了他。
  “把刀放下,你走不远的。”何威廉说。
  “走着瞧!”马汉明把刀按在守卫脖子上说,“叫他们开门,退开!快说!”
  何威廉退后,命令手下说:“还看什么,开门!”
  马汉明胁持着守卫,走上停在石屋旁的汽车,用刀戳了守卫一记,然后将他推 出车门:“去死吧!”
  他踩着油门,汽车吼叫着往山下冲去,何威廉站立的山顶、石屋和人群,很快 地从车旁闪过。
  “想捉住我吗?没那么容易!”他看着飞快闪过的山路。山路一边是悬崖,这 样的速度他是不怕的,他是个出色的赛车手,人生对他来说就是充满刺激的一场赌 博。
  很快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发觉他驾驶的正是自己的车子!他的车怎会停在何威廉那间山顶石屋前,刚 好让他坐上去?
  “你走不脱的,我用自己的方式和你了结!”何威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在 这风驰电掣的车中,给他的震惊是这样大!
  车上的录音机的开动符号在闪着,何威廉竟预先校好播放录音带的时间!连这 一点也计算得这样精巧准确,仿佛在敲响他的葬钟。
  “车子正向着悬崖驶去,车开得这样快,这时候你想停止都不能了――”
  他急踩脚掣,脚掣却已经失效,汽车冲向悬崖。
  “最后要告诉你的是,颖怡的日记是我们在她房中找到,然后故意留给你的。 日记中缺了的一页是她自己撕下的,我敢保证的是她什么也没有写在上面。”冷静 的声音,随着下堕的车在空中回响,“唯其这样,你才肯亲口说出在牛奶中下毒的 事。”
  颖怡的笑靥,在黑暗中闪耀着,死亡的绳索已经套下了,就在她手上!
  轰然巨响,巨浪冲天的水花向他飞溅而来,在那一刹间,马汉明终于明白。
  竟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弯。
  他还是回到自己布置的死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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