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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1

_4 王晓方(现代)
  “喂,雪儿,啥事?”丁能通温柔地问道,语气就像刚洗过澡很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能通,你在哪儿呢?”衣雪的口气像是有些恐惧。
  “我在办事处呢,孩子睡了?”
  “睡了,能通,玉芬好像出事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玉芬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都说她和办公室主任携款潜逃了。”
  “扯淡!别人不了解玉芬,你还不了解玉芬吗?她根本不是那种人!”
  “反正玉芬失踪了,有说逃到美国的,有说逃到加拿大的,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石存山怎么说?”
  “他那么忙,我一直也没联系上他,你抽空给石存山打个电话吧。”
  挂了衣雪的电话,丁能通呆呆地站在驻京办的院子里良久,脑子里不时闪过陈富忠胖乎乎的脸。
  “玉芬的失踪会不会与陈富忠有关?”
  丁能通反复在心中重复这一句话,他情不自禁地拨了石存山的手机,居然关机,又往家里拨了电话,没有人接。丁能通茫然了,他点上一支烟,未抽几口就扔在了地上,又重重地碾了一脚,丁能通回到八栋六号房,没洗漱就躺下了,他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沉沉的睡去。
 16、讨教
  丁能通上午十点钟才起床,在食堂吃饭时白丽娜告诉他市委副书记李为民来了,丁能通急了问:“怎么没人通知我?”
  白丽娜嫣然一笑说:“丁主任,你还不了解李书记,什么时候不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从不给我们添麻烦。”
  丁能通心里最清楚,东州市委市政府虽然在北京设立了驻京办事处,但是由于条件有限,档次不够,许多副市级以上领导很少有人住在驻京办,大多是由驻京办预定好五星级酒店,然后去机场接送,只有市委书记王元章、副书记李为民和副市长邓大海是例外,他们每次来都住驻京办,而且从不在首都机场贵宾室停留,更不允许将车停在飞机底下摆阔。
  “李书记现在在哪儿?”丁能通草草吃了几口饭问。
  “听说是中组部在中央党校有个会,去开会了。”白丽娜妩媚地说。
  丁能通刚要给李为民的秘书打手机,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贾朝轩。
  “你好,贾市长!”丁能通赶紧接听电话。
  “能通,李为民来了,晚上在驻京办好好安排一桌饭,我要和李书记叙叙旧。”
  “放心吧,贾市长,我一定安排好。”
  丁能通挂断手机心想,有意思,李为民和贾朝轩在东州官场上是公认的一对冤家,他俩坐在一起吃饭一定很有戏。不过石存山来电话让自己多关心一下李书记女儿的安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细说,由于太忙,自己竟然没当回事,李书记这一来,丁能通心里觉得很愧疚。
  “丽娜,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贾市长在驻京办请李书记吃饭。”
  “头儿,贾市长从来不在咱驻京办吃饭,今儿怎么了?”
  “这还不明白,贾市长要是在五星级酒店请李书记吃饭,李书记能去吗?”
  “头儿,李书记是不是太不尽人情了?”
  白丽娜无法理解李副书记的“慎独”,在她眼里,李为民是个个性极强的怪物,只讲原则,不讲人情,没情趣,没意思。
  自从白丽娜上次在昆仑饭店陪过肖鸿林之后,丁能通发现这个漂亮女人变化很大,好像底气也足了,气韵更有味道了,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幽香,好像能熔化掉任何成功男人。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北京城像被洗了一遍,清爽了许多。傍晚,夕阳挂在彩电塔尖上,天空一片昏红,一支鹰状的风筝在空中盘旋着,给人一种休闲的感觉。
  丁能通和白丽娜下午四点钟就站在驻京办门前等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黄梦然开着奔驰缓缓驶进驻京办大门,丁能通和白丽娜赶紧上前开车门,一边下来的是贾朝轩,另一边下来的是李为民。
  “丽娜,今儿准备得怎么样?要把你们驻京办酒店的拿手菜都上来,我要和李书记享享口福。”
  “白经理,别听贾市长的,越简单越好!”李为民温和地说。
  “贾市长、李书记,到了办事处就到了家里,在家里吃饭当然是家常便饭了,不过,二位领导都是不常回家的人,当然要丰盛一点了。”
  白丽娜的话甜滋滋的,说到了贾朝轩的心里,贾朝轩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很欣赏地说:“能通,丽娜越来越干练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丁能通谦恭地笑了笑,然后把两位领导让进了包房,包房内布置得典雅明亮,墙上挂着两幅喷绘画,正是草河口森林公园风景和琼水湖畔风光,两幅画一下子让人有一种身处东州的感觉。
  今天掌勺的大师傅不是驻京办自己的厨师,丁能通接到贾朝轩的电话后,就给北京花园总经理田伯涛打了电话,跟他们借一位大厨,丁能通怕北京花园糊弄自己,亲自开车去北京花园选了一位。所以,今天晚上的菜全是五星级水平。
  很显然,今晚的菜让李为民有些不悦,他平时很少吃请,即使必须宴请的贵宾,李为民也很节俭,今天确实让李为民重新认识了驻京办。
  东州市无人不晓得李为民罢宴的故事。那是李为民到任东州后参加的第一个两会,上午大会开幕式后,中午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到东州宾馆就餐,当秘书小唐陪着李为民走进宴会大厅时,李为民穿过摆满了美酒佳肴的不下百桌的酒宴大厅,来到常委席,但他没有就座,而是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要满脸堆笑跟过来的市人大办公厅主任在这里另摆一桌,他要和小唐一起吃工作餐。四大班子领导被李为民搞得很尴尬,市人大办公厅主任更是一脸的无奈,但李为民坚持要吃工作餐,四大班子领导在李为民的带动下,谁也不好意思再吃酒席,纷纷要求吃工作餐。
  从那开始,市人大主任赵国光和市政协主任张宏昌发出倡议,今后东州市每年的两会无论是领导还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一律吃工作餐。
  事后,市委书记王元章专门为李为民罢宴召开了市委常委会。王元章在会上说:“我为李为民同志的罢宴叫好!为民同志罢宴是需要政治勇气的,他罢了宴,又没有给国光同志和宏昌同志太大的难堪,既恪守了温良恭俭让的民族美德,又坚守了不准大吃大喝的纪律,赢得了市人大代表和市政协委员们的一致好评。”
  市人大主任赵国光说:“如果各县(市)区都能出现像李为民同志这样敢于罢宴的领导干部,我相信中纪委关于反腐倡廉的诸多文件在我们东州就可以省却了,起码可以把反腐部分的‘反对大吃大喝、不准公款请客’的条目删节下来了。”
  省委书记林白和省长赵长征听说李为民在两会期间罢宴的事情后,特意召开了全省电话会议,要求全市各市县区学习东州的做法,在两会期间不摆宴席,只吃工作餐。随后省里也召开了两会,上千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吃的都是工作餐。
  贾朝轩太了解李为民了,在北京请客,只能在驻京办请,否则,根本请不动。
  李为民这次进京心里很高兴,他因为辞掉了钱学礼为女儿找的工作搞得父女关系有些紧张,再加上恐吓信的事,让李为民心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他一直想找机会到北京看看女儿,终于有机会进京开会,他迫不及待地去看了女儿,没想到女儿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女儿告诉他,自己以全额奖学金考取了美国加州一所商学院攻读MBA,李为民听后高兴极了,他一直认为女儿像自己,不服输,一定会凭着自己的能力闯世界,果然让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言中了,李为民能够欣然应允贾朝轩请客,与自己的心情好也有关。
  贾朝轩似乎看清了李为民的心思,夹了一片甲鱼放到嘴里说:“为民,如今假东西太多了,只有王八是真的,还他妈的叫甲鱼。”
  贾朝轩的话逗得白丽娜咯咯直笑,丁能通一口酒也差点喷出来。李为民却不以为然。
  “朝轩,你这话未免太偏激了,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我们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真真切切的,是任何人无法否认的。”李为民说话的口气凛然,而且说完独自将一盅白酒一饮而尽。
  “为民,我这次在党校学习才知道,关于改革方向问题理论界争论很大,许多人对一些领域的改革开始质疑,比如,医改基本不成功是事实吧?大量国企被低价出卖,转让给私人也时有发生吧,目前在我们党校学员中正在悄悄进行一场对于医疗、教育、住房改革等社会问题和改革方向的大讨论。”
  “讨论好啊!”李为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道理不辩不明,前进中尽管有困难,但不能停顿,倒退没有出路。目前,群众中反映比较强烈的有贫富差距,地区差别的拉大,生态环境恶化、权力腐败严重,社会治安混乱,以及卫生、教育、住房改革中出现看病贵、上学贵、房价高、就业难等问题。这些问题我认为并不是改革的错,恰恰相反,是改革遇到阻碍,难以深入,难以到位的必然结果。其中,一个重大阻碍,就是既得利益层使改革的整体效率被曲解成部门利益,地方利益,让权钱交易畅通无阻,愈演愈烈。就连这小小的办事处也快成了各种利益的情报中心,地方政府的大使馆,甚至成了地方领导的‘行宫’。”丁能通没想到李为民的观点如此犀利,竟不给他这个驻京办主任留一点情面。
  “为民,你如何看待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种现象?”
  贾朝轩最近正在写毕业论文,丁能通早就看出了端倪,他发现贾朝轩今晚名义上是请李为民吃饭,实际上是带着毕业论文中的问题来讨教了。
  “骂什么呢?骂土地被征用,旧房被拆迁,骂教育医疗收费太高,骂买不起住房、找不到工作,骂贪官太多、司法腐败,骂治安太乱,安全无保障,骂信息不透明不对称、办事不民主,等等,所有这些问题,我们东州市都有,这正是社会公共品供给不足的问题,公众越来越需要一个高效、廉洁、平等参与、公平透明的公共领域。可是,我们的思路和工作不在这些问题上下工夫,却热衷于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招商引资工程,一句话,都是权力市场化造成的。我建议你们青干班每届都应该组织去恭王府看看,这样你们对权力是把双刃剑认识更深刻!”
  丁能通听到恭王府三个字,感觉自己与李为民英雄所见略同,不禁暗自得意。
  “深刻!深刻!为民不愧是搞理论出身的,字字珠玑呀!”
  很显然,李为民的才学让贾朝轩甘拜下风,贾朝轩亲自给李为民斟满了酒说:“为民,在申办花博会这件事上,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省委书记林白同志专门听取了元章书记和肖鸿林市长的汇报,林白同志的意见是东州申办花博会对提升城市功能,扩大知名度、开发旅游资源等方面都有好处,只是有一点担心,就是千万不要打着保护生态环境的旗号大搞开发,结果是严重破坏了生态环境。现在花博会的申办工作刚刚开始,各种利益集团就开始叫劲了。朝轩,你人虽在北京学习,但身子却已经处在利益旋涡的中心了。你要随时提高警惕呀!”李为民的话语重心长,贾朝轩却不以为然。
  “为民言重了,这件事挂帅的是鸿林同志,元章同志做后盾,你我不过是马前卒,有什么警惕不警惕的,把活干成干好就完了。”
  “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很为你高兴,来朝轩,我敬你一杯!”
  李为民敬完贾朝轩又亲自给丁能通和白丽娜倒了酒,然后说:“能通、丽娜,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古板、太原则?其实,原则是个宝呀,是护身符,你们驻京办最讲拉关系的,有些人不惜血本结交权贵,这些人也可能获得一时的荣耀,但是也可能悔恨终生啊,恭王府的和珅就是一个例子,什么原因,忘记了原则。来,我敬你们俩一杯!”李为民说完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宴席终于散了,黄梦然开车送贾朝轩回党校,李为民要去看望一位老同学,丁能通要开车送,李为民拒绝了,他自己打车走了。
  月光下,就剩下丁能通和白丽娜两个人。
  “头儿,这两天我得请假去趟东州。”白丽娜柔媚地说。
  “丽娜,你又不是东州人,家又不在东州,去东州干啥?”丁能通狐疑地问道。
  “人家办点私事!”白丽娜忸怩地嗲道,神情既有憧憬又有羞涩,还带着一丝目空一切。
  丁能通隐约猜到几分,心想,兔子终于出窝了,便笑了笑说:“去吧,工作交代利索!”
 17、人头
  石存山这几天非常苦恼,因为自从上次约会半路分手后,玉芬就失踪了,这让他回想起那天玉芬说有人跟踪她的话,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心中极为懊悔!这几天关于段玉芬携款潜逃的谣言满天飞,都传到了刑警支队,一切都像有人预谋好了一样,命运似乎又跟石存山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石存山想尽一切办法找段玉芬,段玉芬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石存山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这种预感,连续几个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连李为民接到恐吓信的案子都放下了,其它案子就更懒得问。有人把小报告打到了副市长邓大海那儿,一大早,邓大海就把石存山叫到了办公室。
  “我说你小子这几天怎么回事?失恋了?快四十的人了,失恋就失恋呗,瞧你那没出息样!离开女人活不了啊?”
  邓大海骂骂咧咧地扔给石存山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支,石存山给邓大海点上火,自己也点上。
  “局长,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整天打打杀杀的,哪个女人敢跟我?”石存山叫局长惯了,从来不叫邓大海市长。
  “怎么,你还有理了?好几个大案迫在眉睫,你不闻不问,恐吓信的案子我向市委李书记夸下海口,限期破案,你怎么的?想拆我台呀?”
  “局长,瞧你说的,谁拆台呀?我只是觉得段玉芬失踪很蹊跷,弄不好不是被绑架了,就是被人害了。”
  “有什么根据?我们没接到任何报案,再说了,这些年携款潜逃的银行工作人员还少吗?”邓大海严厉得不容质疑。
  “局长,段玉芬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了解她,她根本不是那种人。”
  “你了解,彼此有点好感就叫了解?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也没看透你,乱弹琴。”
  邓大海的话未说完,有人在门外报告。
  “进来!”邓大海说。
  “邓市长,黑水河大桥下发现了碎尸,指挥中心请石支队长出现场!”
  “前几个大案还未破,怎么又出了碎尸案?石存山你给我振作精神,否则,我绕不了你!快出场吧!”邓大海不耐烦地说,“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是!局长。”石存山“啪”地行了个军礼,顺手把邓大海桌子上的香烟揣在自己口袋里,嬉皮笑脸地走了。
  黑水河大桥桥上停着十几台警车,闪着红蓝相间的警灯。桥上桥下围满了人,石存山正在指挥警察工作。河面上有三支橡皮伐,伐上的人在河里打捞着什么东西。
  原来,一个农民在河里打鱼,打上来一个编织袋,以为捞到什么宝贝了呢,兴奋地打开一看惊呆了,编织袋里是颗腐烂恶臭的人头,就赶紧报了案。
  石存山觉得既然人头在河里,很可能肢体也会在河里,便迅速组织人力打捞,捞了两个多小时,一个警察跑过来报告:“石队,又捞上来一个编织袋。”石存山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看来这个编织袋里是胳膊腿。”
  “走,过去看看。”石存山表情冷俊地说完,大步走向河岸。
  当警察们打开编织袋以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因为编织袋里仍然是一颗腐烂恶臭的人头。
  石存山心想,“这可是两起碎尸案了,或者就是案犯连杀了两个人。”
  石存山命令干警继续打捞,可是捞到傍晚也没有发现新的情况,石存山紧缩眉头,拨通了邓大海的手机。
  “局长,我们在河里捞了一天,一共捞上来两颗人头,却没有发现身子,歹徒十分残忍,两颗人头似乎都被王水烧过,局长,下一步怎么办?”
  “存山,立即成立专案组,先让法医尸检,然后我们会同技侦处分析一下案情。”
  “是,局长。”
  石存山心情沉重地命令干警们收队。
第二章 工于心计
18、放风筝
  周末一大早,丁能通把工作交接给黄梦然,自己开车去燕山大学接金冉冉,两个人约好今天一起去天坛放风筝。
  当金冉冉从校门走出来时,丁能通眼前一亮,俏丽地马尾辫显得金冉冉活泼美艳,粉红的小衫衬得白皙的脸庞如人面桃花,撩人的牛仔短裙包裹着女孩迷人的曲线,雪白修长的玉腿,勾勒出无限性感。丁能通暗自感叹,果然是江南出美女。
  金冉冉在车上格外小鸟依人,自从丁能通在德莫利鲜鱼馆威胁要与她断绝兄妹关系后,金冉冉再也不敢在网上乱写,人也好像成熟了一些。
  “哥,你带了个什么样的风筝?好看不?”
  “一只凶猛的老鹰!”丁能通做着鬼脸说。
  “不要,不要,你不知道人家是属兔子的。”
  “我还是属蛇的呢。”
  “哥,蛇吃兔子,我在你手里是死定了。”
  “我这只蛇呀,为了保护兔子,与老鹰殊死搏斗,终于壮烈牺牲。”
  “不许瞎说,”金冉冉用玉手捂了一下丁能通的嘴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要让你好好活着,好陪我去后海泡吧,去三里屯蹦迪,去雍和宫烧香,去北海划船,去恭王府沾福气……”
  “好好好,我都快成你手里的风筝了,还不是你想在哪儿放就在哪儿放。”
  “才不是呢,我是你手里的风筝,我这个傻妹妹哪天你不喜欢了,把线绞断,我就自己飘了……”
  说着说着金冉冉触动了心事,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冉冉,还是我做风筝吧,哪天你不喜欢我这个一身官气的哥哥了,也不用把线剪断,团巴团巴随便找个垃圾筒把我扔了就行了。”
  “讨厌!”丁能通语气诙谐,竟把金冉冉给逗乐了。
  周末的天坛公园放风筝的人很多,天空中飘荡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风筝,漫天飞舞的风筝与天坛公园的美景交相辉映,构成了一道靓丽的景象。
  天空中飘飞的大多是花蝴蝶,蜻蜓、蜜蜂,丁能通和金冉冉放飞的却是一只乌黑的老鹰,天空中顿时增加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金冉冉高兴极了,望着空中张牙舞爪的老鹰纵情地笑着,引来许多游人的目光。丁能通难得有这样的雅兴,整日里应来送往、勾心斗角,难得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给自己解闷,只有和金冉冉在一起是最轻松的,心里也是最慰籍的,官场上混久了,太需要精神的梳理,金冉冉成了丁能通散乱心灵的一把木梳。两个人坐在草坪上,仰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沉浸在难得的欢乐中。
  “哥,如果这草坪上一个人也没有,就我们俩该多好!”
  “你不怕我欺负你?”
  “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呢!”
  “冉冉,我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但你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只是有点邪而已。”
  “邪离恶可不远。”
  “我不怕,因为我是魔,百恶不侵。”
  “这么说,我们俩在一起就是恶魔!”
  “人本来就是魔,每个人心中都有个魔。”
  “冉冉,你心中的魔是什么?”
  “爱!”
  “这么说你相信爱情?”
  “当然,如果人没有爱,赢了世界又会怎样?”丁能通听到金冉冉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心里微微一颤。
  官场上逐鹿权力的人有爱吗?他忽然想到和珅的爱,和珅爱的是“帝心”:“帝心”爱的是江山,然而,从古到今,爱江山的人哪个不更爱美人?肖鸿林不就拜倒在白丽娜的石榴裙下了吗?那么自己在北京摸爬滚打,心中的爱为的是什么?衣雪,还是儿子?亦或是别的什么?
  丁能通猛然想起段玉芬,如果段玉芬嫁给自己,生活会是什么样?他不敢想,因为这个曾经深深爱过自己的女人,已经成了一个迷。
  想到这儿,丁能通有些沮丧,情不自禁地收起风筝线,由于心不在焉,收着收着,竟然挂在一棵古松枝上,那古松高大挺拔,松枝墨绿,像是个年长的老人沉默不语。
  古松顶上的枝桠间,一个喜鹊窝内猛然飞出两只花喜鹊拼命地攻击还在空中飘飞的风筝,风筝离喜鹊窝不过两三米,金冉冉兴奋地跳起来。
  “哥,那两只喜鹊真的把风筝当成老鹰了!”
  丁能通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两只花喜鹊轮番攻击风筝,风筝在风的作用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真如一只偷袭喜鹊窝的贼鹰。
  两只喜鹊为了保护家园奋不顾身地向贼鹰攻击,叫声充满了愤怒和警告。不一会儿,就围上来许多人看鸟与风筝大战,个个脸上充满了好奇,丁能通拽了一下活蹦乱跳的金冉冉,示意她离开。
  “哥,想办法救救风筝,都快被喜鹊啄烂了。”
  “冉冉,一个破风筝,咱不要了好吗?”
  金冉冉噘着小嘴说:“好吧,通哥,我饿了,咱们吃卤面吧。”
  “好吧!”
  两个人手拉手刚要走,丁能通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贾朝轩的电话。他赶紧接听。
  “能通,你小子在哪儿泡妞呢?办事处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贾市长,我和几个朋友刚要吃饭。”
  “别吃了,赶紧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
  “好,我马上到!”
  丁能通挂断手机,猛然想起周永年和刘凤云拜托自己的事,这几天他一直煞费苦心地为这两口子选人,一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认真看了看眼前活泼可爱的金冉冉,心想,冉冉是苦出身,人又很机灵,驻京办是个大染缸,毕业到驻京办没什么前程,现在大学生找工作难得很,不如劝她去刘凤云家干两年,周永年关系广,说不定将来能为冉冉找个好工作。
  在送金冉冉回学校的路上,丁能通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冉冉,你不是想求我给你找工作吗?”
  “对呀!”
  “我找到了!不过岗位很特殊!”丁能通看了看金冉冉说。
  “哥,我怎么觉得你好象要打我的鬼主意噢!”
  “放心,哥不会害你的,只会保护你。”
  “就像喜鹊保护窝一样保护我吗?”
  “当然,不过任何人要想有一个好的前程都要牺牲一些东西。”
  “牺牲什么?”
  “牺牲两年时间,两年后,你可能有一个满意的前程。”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说了,你别生气,而且要答应我认真考虑。”
  “我答应!”
  “我有个好朋友,在中组部工作,人很好,关系广,地位也高,前两天要求我为他们找一个大学生保姆,他们承诺,干好了,可以帮助找个好工作。我本想把你安排在驻京办工作,可是驻京办整天迎来送往的,是个大染缸,我觉得你去驻京办没什么前程,不如委屈两年,或许结果会更好!”
  “哥,我是大学生,不是家庭妇女,你怎么能让妹妹去给人家当保姆?”金冉冉警觉地问道。
  “当保姆怎么了?干家政的大学生保姆还少吗?这样的人家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上呢。”
  “我不去!”
  金冉冉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两个人心里叫劲,再也没说话,一路上默然无语。到了燕山大学门口,金冉冉默默地下了车,重重地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丁能通望着金冉冉修长的后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丁能通赶到党校房间时,贾朝轩的老婆韩丽珍正在打扫卫生。
  “哟,大嫂来了,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老弟一声?我好去接你。”
  韩丽珍是东州市人民医院院长,典型的贵夫人形象。
  “能通,你还不了解你大哥这个人,凡事不愿意声张。”韩丽珍一边换床单一边说。
  贾朝轩递给丁能通一支烟,自己点上火后示意丁能通坐下,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
  “能通,你上次跟我说有个玩古玩的朋友手里有明朝的‘永子’围棋,是真的吗?”贾朝轩的口气蛇蛇蝎蝎、鬼鬼祟祟的。
  “当然了,我朋友是玩古围棋的行家,那围棋我见过,明朝的货。”
  “哪天约我见见这个人,如果货不假,我就要了。”
  丁能通讪讪地一笑说:“没问题。”心想,“货的价格不菲,贾朝轩会送给什么人呢?”
  “能通,我这阵子没少跑中国花卉协会、国家贸促会和国家商务部,他们已经答应全力支持东州市申办花博会,刚才我已经和肖市长通了电话,他答应让你陪我去首尔走一趟,到那儿取取经。”
  “太好了,贾市长,正好韩国我有朋友,接待不成问题。”
  “那好,事不宜迟,你抓紧办票,我们用私人护照出境。”
  “私人护照?”
  “对,你大嫂也跟着去,这样不引人注意。”
  “好吧,我抓紧办。”
  “能通,为了不让驻京办的人知道,顾怀远陪您大嫂来,我都没让他住在驻京办。”
  “安排到哪儿了?”
  “怀远和你大嫂都住在王府井大饭店了。我们走后,你把奔驰车给怀远,这小子在北京还得替我办点事,从韩国回来以后,让他陪你大嫂一起回去。”
  贾朝轩对丁能通千叮咛,万嘱咐,让丁能通心里很紧张。出国考察搞得像出国潜逃似的。
  “能通,”韩丽珍终于忙完,她手里拿着抹布说,“前几天衣雪去医院了。”
  丁能通心里一紧问:“大嫂,衣雪去医院干什么?”
  “瞧你们两口子,东一个西一个的,孩子发烧,衣雪也不找我,还是值班主任跟我说的,我赶紧去急诊室看,没什么大事,我安排到病房打了几天点滴,好了。”韩丽珍说得眉飞色舞,一付表功的样子。
  “大嫂,你说这衣雪,孩子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还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嘛,再说,你远水解不了近渴,有大嫂呢,出不了差头。”
  韩丽珍咯咯笑着走进卫生间涮抹布,贾朝轩朝丁能通身边凑了凑说:“能通,来,咱俩杀两盘,最近我又研读了两本棋谱,还没试过身手呢。”说完亲自将棋盘摆在茶几上,两个人一白一黑杀将起来。
 19、探病
  早晨,一抹瑰丽的晨曦,撒入荡着浪涛的黑水河,河面上的薄雾为古老的东州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晴朗朗的太阳悬起来后,东州城被映得躺在了地上。高楼大厦横七竖八地互相枕籍着,仿佛呻吟,又像挣扎。鸽群在空中转着圈,仿佛是城市里的唯一一首散文诗。
  王元章这几天病了,一大早起来后静静地靠在床头挂吊瓶。自从上次省委书记林白找他谈话以后,他一直思考一个问题:一旦自己离任,谁比较合适接替自己?
  王元章在政坛上打拼了一辈子了,虽然经历过多次起起落落,但还算平稳,没有栽过什么大跟头。眼下,东州的经济发展虽然势头良好,但是国企改革仍然困难重重,把这样一个大市交给什么样的人掌舵,关乎八百万人民的生活幸福,对全省的经济发展也尤为重要。看来省委没有空降一位市委书记的打算,只要中央没有异议,这个市委书记只能在东州现有领导中产生。
  王元章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东州市副市级以上领导一一闪过,终于定格在三个人身上:这三个人就是肖鸿林、李为民和贾朝轩。
  这些年,肖鸿林在国际秧歌节的问题上一直与自己叫劲,终于得逞了,但是花博会真的能拉动东州的经济吗?东州的地理环境搞花博会不会是霸王硬上弓?肖鸿林的架势不象是在东州,看来这老伙计野心不小啊,任省长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中央的用人政策一直在往年富力强、德才兼备的年轻同志倾斜,肖鸿林虽然比自己小一岁,但是也算不上年轻干部了,如今也是一相情愿呀!
  在王元章眼里,接替市委书记最理想的人选是李为民。此人刚直不阿,工作务实,为人坦诚,原则性强,就是缺少灵活性,会变通,就更理想了。
  贾朝轩看上去比李为民精明许多,此人也确实聪明,也许是小聪明,总觉得聪明得诡道,好象人生的价值是靠官位的大小来体现的。想当年,在与李为民争副市长的时候,在人大代表中做了不少手脚,东州交给贾朝轩这样的人还真有点不放心呢!
  不过,省里似乎对贾朝轩很重视,在送贾朝轩还是李为民去北京学习的问题上,最终省委书记林白同志还是推荐了贾朝轩,青干班可是培养我党高级干部的摇篮啊!
  然而,王元章又似乎觉得林白同志另有一层深意,贾朝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党校犹如牧场,好好训训这匹野马或许成为良驹,看来李为民在林白同志的眼里早就过关了。
  王元章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敲门。
  “请进!”李为民笑咪咪地捧着一盆鲜花走了进来。
  “王书记,好点了吗?”
  “是为民啊,打了几天吊瓶,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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