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我想起来了,那个网站已经被封了。好象是网警们把那个网站的主管们全抓起来吧。
我:你消息还真是很灵通的。我还以为你这一阵子一直不在线上,也被抓起来了呢?
凤凰:我?开玩笑,我从来不做违法的事。
我:是吗?那个网站你没有份吗?
凤凰: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对那种网站没兴趣,那种网站太张扬,野心太大,被取谛是迟早的事。我不会参与到时那种地方去的。
我:你看来很明智啊。
凤凰:当然。我一直是个很明智的人,你呢?
我:什么意思?我不懂。
凤凰:我是说,最近生活得怎么样?你和你妻子之间和谐吗?
我:还行。你每次总是关心这个事。
凤凰:是啊,很多夫妻之间都会出现问题,他们最初相爱,但后来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分开,有些问题是出在男人身上,有些是出在女人身上的,但不管怎么样,夫妻之间和性有关的问题总是最直接也最致命的。
我:是吗?你谈什么事情时总是把性放在第一位。
凤凰:夫妻之间,没有性是不行的。但是光有性也是不行的。
我:我不太明白,这话有点自相矛盾。
凤凰:不是。我问你,你最近做过爱吗?
我:嗯?
凤凰:我是问你,一周有几次,每次能挺多少时间?
我:这很重要吗?
凤凰:不重要,我接下来只想告诉你的是,就算你一天天做一次,每次都坚持一个小时,你依然不能保证你在性上不会出现问题。
我:我不太明白你想要说明什么?
凤凰:问你个私人问题吧?你忠于你太太吗?
我:你说的忠于是个什么概念?
凤凰:往俗了说,你和其他的女人睡过觉吗?
我无言以对。
凤凰:现在是这样一种情况,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大家坦诚相见,说说实话吧。
我:我没想不说实话,只是觉得说这种实话是否有意义?
凤凰:当然。你如果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就把这个提问的权利留给自己,你现在问你自己,你老婆忠实于你吗?她除了和你以外,和其他的人睡过觉吗?
我: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凤凰:我认为我在说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在这个社会里,那些白天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事业有成的男人女人,他们是否在心里敢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们是否有足够的底气能面对这个问题?
我:我认为只要心中有爱,这个问题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选择了以后是否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凤凰:你好象是说到了点子上了,但不透彻,我告诉你,我的伴侣就不止和我一个人睡过觉,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我们依然相爱着,你信吗?
我:不信。你会忍得住?
凤凰:为什么要忍呢?
我:开玩笑吧你,假如你老婆和别的男人睡了觉,被你看到了吗?你还会再爱她。这可能吗?
凤凰:为什么不可能。
我:不懂。
凤凰:你说的是不是你现在正在面临的问题。
我警觉起来:怎么?为什么这么说?
凤凰:胡乱猜一下吧,当然这可能不是你的问题,但是既然你提了这个问题,我们就权且拿它说事吧。我问你,你了解性吗?了解在夫妻生活中的性吗?
我:了解吧。
凤凰:不,你不了解。性的快乐不再于你插进去了还是泄出来了,而是在于满足。我刚才说过,即使你们一天做一次爱,一天坚持一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也不代表你们是合谐的,也不代表你可以满足她。
我:那什么可以满足她?
凤凰:给她自由,性的自由。
我:自由?自由是什么?
凤凰:最大限度的自由,让她,和你,都能够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性的自由。
我:我还是不太理解。
凤凰:你的问题和很多人的问题一样,不在于什么感情问题,只是在于性而已,但性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事,有的时候,你妻子和你最大的问题其实就在于,你们不够开放,不够自由。这种局限限制了你们的想象力,也让性不再美好,不再给你们带来那种久违了的满足感了。
我:你说的越来越抽象了。
凤凰: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妻子和其他的男人睡觉,你介意吗?
我:当然介意。
凤凰:如果你在性不能满足她,她不能满足你,你们为什么还要只选择那种僵化的形式——那种一个人永远只能跟一个性伴侣做爱的形式,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换个角度,给对方更大的自由呢?
我: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出去各自寻欢作乐,满足自己的情欲?
凤凰:你错了,让性得到自由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可不是滥交,滥交是一种兽性的行为,不是改正夫妻关系的关键。其实在很多时候,性和爱是分开的,但也是不可分的,如果你能合理的在爱的基础上分配性的资源,我认为你们会得到最大的限度的满足,甚至可以巩固你们的感情,就像我和我的伴侣,我们各自都和其他的人发生过关系,但彼此没有感到不忠,因为我们是公开的透明的,所以我们的感情很好,我们的性生活很自由,很开阔,没有出现任何心理上生理上的问题。
我:你说的这些如何做到,我还是不明白。性是夫妻间间必不可少的,也是带有惟一性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叫合理分配资源。难道纵容自己的伴侣和别人发生关系,这就是合理分配资源吗?
凤凰:我在网上见过很多执迷不悟的人,他们的心都很野很渴望性自由,但是行为保守的却像永远不敢跳出河外的青蛙,只能靠在黄色网站找些乐子。你和他们一样,黄色网站只会让你们越来越变态,越来越封闭,越来越像个自渎者,但是不能给你新的生命,我认为你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冲击。
我:新冲击?
凤凰:没错,打开我发给你的这个链接网址,你会发现,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4
我打开了凤凰在QQ上发给我的那个链接网址,画面上一片漆黑,一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
我问凤凰: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凤凰:别急。这个网站是我们自已建的,下载很慢,需要一些时间载入资源的。
两分钟过后,画面开始出现东西,有一些斑点类的东西进入屏幕画面,不一会的功夫,斑点越来越大,在屏幕上飞来飞去,最后变成了一只只卡通的凤凰,各色各样,挥舞着翅膀,五彩缤纷的充斥了整个银幕。
我:我看到这上面全是一些飞舞的凤凰。
凤凰:那就对了。你看到右下角那个GO的标记了,点它。
我点了,画面色彩一变,所有的凤凰都凝聚在一起了,组成了四个红色的闪着亮光的大字:
凤凰联盟。
我:这是什么?
凤凰:欢迎入内,这是我们的家,让爱成为永恒的家。
我再次点击这四个字,又进入了另一个画面里,这个画面很简单,在最上角处有两个字挂在上面,写着进入。字的下面是一组照片。把电脑显示屏排满了,我数了数,一共六张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是一对男女,好象都是夫妻,靠在一起样子很亲切,应该是很自然的生活照,这六张照片里的人都穿的比较正规,像是一些白领阶层的人打扮,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脸被一道黑条挡住了,看不清模样。
我:这是什么意思?
凤凰:请点一下进入。
我点了一下进入,里面弹出一行字:
本网站不欢迎十八岁以下的人进入访问,本网站的内容也可能会令你感到不快和难以接受,如你对本网站的各种注册条款不能认可,请按取消退出。本网站将自动删除你在里面的所有资料及ID,您将不会再以同样的身份进入这里。
下面是两个对话框,写着同意和不同意。
不用他说,这次我按了同意。
网站的页面刷新了一下,再次进入,我发现还是刚才那个画面,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张照片,但是这张照片上却没有图像,它被人为地被涂白了,上面有个鼠标似的标志在闪闪晃动着。
我:这是什么网站?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张空白的照片。
凤凰:这不是空白的,这是给你留的。你只要点击那空白处,就会弹出一个窗口,你可以在这个窗口里输入你的会员资料,再上传一些你们的照片,然后你就会发现你们也在上面了。
我:原来这是给我的?为什么?
凤凰:今天晚上,有七对夫妻将要在一起活动,但是其中的一对突然有事不能来了,我把这个名额留给了你。我已经帮助你申请了会员的身份,只要你愿意,你们将以这里的会员身份参加这次活动,不用再重新注册了。
我:活动?什么活动?
凤凰:你听说过交换伴侣吗?
我:啊?!我只是听说过,可是没见过有这种网站。
凤凰:你今天很幸运,因为遇见了我。你现在进入的就是一个著名的地下交换伴侣网站,你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了。今晚活动的主题,就是交换伴侣。
5
交换伴侣,换妻!
天哪!我的脑海一片混乱,我居然进入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换妻网?
我曾经和韩力探讨过这个问题,他说过在所有的色情网站里,有两个行为是最令人发指的,一个是猥亵幼儿,另一个就是换妻。
这两种行为,都是对人类文明最直接最野蛮的挑战,也是一个极限性的挑战,他们把色情上升为一种疯狂和兽性,已经超越了正常的人类所能接受的极限。
可是,今天我竟然和一位换妻网的高级会员在一起探讨换妻的事宜,而最可怕的是,在这之前,我对他的身份居然一无所知。
凤凰发话了:怎么了,很吃惊?
我:是,我没想到是这种网站,你们太疯狂了。
凤凰:我能想象的到你的反应。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比你更疯狂,在这里,所有的会员都是自愿的,没有一个是强迫进来的,当然,也一样允许他在不伤害我们大家的前提下退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加入进来的几百名会员,至今没有一个退出的。我们的网站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我们是不赢利的。除了活动场所的一些基础费用由大家以AA制的方式均摊以外,没有人会从中赢利。我们都是高尚的人,这个网站及他运行的活动都是高尚的,都是以不妨害别人为出发点的,所以,我敢说这是一个很有档次的网站。
我:很有档次?我倒觉得,你们这是在践踏人类的文明与理性!
凤凰:我不想来听你说教。我现在只想问你三个问题:我想请你如实的回答我,好不好?
我:你说吧。
凤凰:第一个问题:你曾经想过和你妻子以外的女人睡觉吗?
我:想过。
凤凰:当有这个机会时,你会这样干吗?
我:我不知道。
凤凰:好了,第二个问题:你想过和你老婆分开吗?或者说,你还爱她吗?
我:以前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我常常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在爱着她,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她。我想我们最后还是会分开的。
凤凰:好的。第三个问题:你肯放弃性吗?
我:放弃性?为什么?
凤凰:回答我,你可以没有性吗?
我:不可以吧,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性了。
凤凰:你一直在自相矛盾啊,先生。如果这三个问题,你都不能做一个肯定的回答,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正需要成为这里的一分子,如果你进入这里,还不能肯定地回答这三个问题,你也就不配进入这个网站,我不会再邀你进行下一次活动。
我:你邀请我?你在里面是什么角色?这个网站又是怎么一回事?
凤凰:我想你对换妻网的历史了解的还不够。这类网站最早诞生的地方不是西方,而是日本和韩国,现在发展壮大的地方是在韩国。韩国有很多这样的网站,其中最大的换妻网站叫“夫妻PLUS,”目前已经有了5000多名会员,其中有 1000多名会员为寻找换妻的对象,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裸体照片和影像,及与其他会员的换妻性交场面的影像上传到网站。那里就是一个性的天堂,在那里,人们可以进行任何形式的性交活动,可以玩多人性交,也可以有一些BT类的行为,比如SM,同性恋等等,前提是在必须在自愿和互不反感的情况下进行。我们的网站就是按照他们的模式启动的,实话说,我们的总服务器也在韩国,很安全也很隐秘。今天晚上的伴侣中,就将会有一对在北京工作的韩国夫妻专程来到这里与大家见面。他们是这里的中坚分子,而我,呵呵,我不是韩国人或日本人,我是中国人,也是这里的组织者和管理者,其中一项职责就是专门负责招蓦你们这样的会员。
我:是不是可以说,这个网站是你和韩国人共同操纵的?
凤凰:不用说的那么难听,是建设。我们是在建设一个家园,而这个家园的成长与发展,靠每一个人的忠诚和努力。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你永远不会进入这个网站,所有的会员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考验,成为会员还要首先缴纳一笔昂贵的会费,这是活动经费,我们不为了赢利,但必须有组织资金。而这些,对你全都免了,你可以直接顺畅的进入这里,不经过任何考验和缴费,就参与活动,网站建立以来,像你这样进来的会员还属于首次。
我: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可是,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
凤凰:因为我对你很看重,我认为你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也是一个有很多问题需要有人真诚相助的人,我想成为你的朋友。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有主动想和一个人成为朋友的欲望,这就是我冒着被你出卖的危险接近你的主要原因。
我:凤凰,我们曾经认识吗?
凤凰: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是谁,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你还在外围,我想让你进来。当你成为这里的骨干以后,你自然会结识我,一切迷底都会揭开。
我:可是,为什么我会去做这种荒唐的事情呢?
凤凰:我问你,你曾经看过意大利电影大师帕索里尼的作品吗?
我:在我曾经是DV青年的时候,我曾经拥有过他的全集。
凤凰:帕索里尼临死前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叫做《萨洛或索多码的120天》,是根据十九世纪法国最著名的色情小说家萨德候爵的书改编的,这部影片拍得惊世骇俗,它以完全写实的手法涉及到了人类种种的丑恶变态行为,甚至还有恋童癖,虐恋与食用屎尿等等变异行为,因此在全世界遭禁,这片子你看过吗?
我:看过。是上大学时看的盗版光盘。
凤凰:有什么感觉?
我:恶心,几天睡不着觉。
凤凰:可是,你不觉得人性就是那样吗?在那些光鲜的外表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隐藏着各种不可告人的欲望,就像有些人平日里一本正经,但私底下却喜欢幼童,喜欢同性,喜欢施虐,甚至喜欢屎尿一样,网络满足了这种欲望,你也一样,网络也满足了你。
我:是吗?它满足了我什么?
凤凰:满足了你潜在的欲望。你已经结了婚,但你结了婚后才发现,这不是你想要的婚姻,可是你究竟想要的是哪一种,你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你迷惑,其实你早就想交换一个伴侣了对吗?只要是身在婚姻中的人都一样,他们几乎一进入就后悔了,剩下的就是维持,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寻找各种刺激最后的根源无非就是想再重新选择一次,但是,这些人都差不多一样,他们希望体验另一种全新的刺激,还不丢掉现在的正在享受的着的东西。人都是自私的,变态的,所有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明明已经占有了却还在眺望着下一个
,你也一样。其实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在你决定进入这个网站时,不管是进入性情世界还是进入凤凰联盟里时,你都早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给你做出来的选择。
我再次无言以对,只能打一个感叹号来表示我现在的心情。
凤凰:你就像一棵树,地表以上,很挺拔,和别的树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地表以下,根茎已经腐烂,再也长不出绿叶枝蔓,你需要一个新的刺激,新的生活,来吧,就到这里吧。我会给你这种生活的。
我:可是,即使我接受这个事实,你怎么能肯定我妻子会接受。
凤凰:那不是问题,同样的不是问题。你怎么肯定你妻子会不和你一样,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呢。
我:凤凰,我再说一次,你是个很可怕的人。
凤凰:少废话,去还是不去,今晚就要做出决定。不要不拾抬举。
我:你们将会在哪里活动?
凤凰:行规是,在活动前两小时左右前告诉你具体的地点,一般来说都是一些很偏僻的地方,可能很远,但是很安全,第一次会缴纳很高的会费,但我保证,只要参加一次,你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我:可是,我想你们的这些活动是违法的。你不怕会被制裁吗?
凤凰:你只要把自己的照片加进去,就会有一封电邮发给你,那是一份协议文本。你需要的是在电邮里通读完这份协议,然后在活动之前签了它。这是一个网友活动的协议,协议是符合法律程序的,由一个律师会员起草的,很正规,也很合法。签了这个以后,一切都是自愿的行为,法律应该不会追到你的头上。不要以为我们是那种低级的靠卖服务器和贴些黄片就赚钱的网站,我们这里有的都是真正的精英。甚至包括一些懂法律的精英。协议已经说明了这一切,它会利用法律漏洞来处理事情。比如我问你,网友见面是违法的吗?网友见面后发生性行为了就违法了吗?网友之间出现了第三者与一夜情就是违法的了吗?这是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法律的手伸不进这里。尤其是,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未成年人,我们不吸引未成年人。所以我们不是违法的。因为我们有完全的手续,和完全可以说服法官的理由,还有的就是我们的道德观可能和大多数不一样,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认可我们的道德观,所以不会存在着出卖这种事。
我:我明白了,但是会有什么样的人参加活动?
凤凰:一般来说,有钱人多一些。有钱的人才会想着寻求刺激,寻求高质量的生活,也会有外国人,最常见的是日本人,韩国人,还有美国人。每次活动都是新鲜的,你在这里会见到各种层次的人,但是活动结束后,不管多么愉快,大家不会再私底下再做联系,除非是下次活动,才可以见面。这是一种很棒的经验,没有负担,没有隐患,充满希望。很多人庸碌的过完了一生,但永远也不会与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人这样的接触。我敢保证,你会为此而疯狂,并且上瘾的。
我:这么伟大的活动,多长时间举行一次呢?
凤凰:如果正常,一月三到四次,最近少了一些,因为风声很紧。
我:有很多人参加吗?听你这么说,简直像一个跨国性的活动了。
凤凰:你说的对,这就是一个打破了国际的活动,在这个性的世界里,你会发现,只要你拥有了性,你就拥有了全世界。
6
不管离婚结婚,总有个大门得向你敞开,容纳那些分分合合的人。今天,民政局的大门就向我们敞开着。
我们两人进去的时候,很惊奇的是发现还得等,人真是有意思,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和很多对人碰到了一起,等了半天才把结婚证起了,没想到离婚时也一样,也得等。今天是周一,周一的下午,竟然还是有很多人。看来这世上感情分分合合是每天都有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离婚的人都愿意选择下午来进行,其实这种感觉挺不好的,签了字,没有几个小时,就要一个人面对黑夜了,多么恐怖!
我们不是特意赶到下午来的,安琪上午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签,上午在一直开会,离婚大计险些又被耽搁。我们下午来的也不太早,快三点了。她一进来,我就发现她眼圈黑了一大块,精神很憔悴,我可能比她也好不了哪去,这几天基本上以网吧为家,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瘦了。”她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到我们的时候,快要五点了,把离婚协议拿上来时,我的手抖了一下,我看了一下她,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桌面,牙紧紧的咬着嘴唇,把嘴唇咬得有些发白。
我用力抓住笔,控制住不断发抖的手,飞快的签了字。然后递过去,说:“该你了。”
安琪没有看我,她看着那个协议,突然很不合适宜的幽默了一下,她说:“真好笑,一
天签了两遍字,第一次签字时我赚了今生最大的一笔钱,第二次签字时却丢了一个家庭。”
我干巴巴的说:“没关系,有的赚就有的陪,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个人觉得,这样也好,总比只陪不赚的好。”
民政局的那个大姐看着我们俩直叹气,安琪把字也签了,这下子我们终于两清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外面起风了,天突然阴了下来,安琪说:“挺晚的了。你回去也没有地方吃饭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老实说,当一纸离婚书终于尘埃落地了后,我的心里没有预想的那么堵心,反而有些轻松,看表情,安琪也差不多,于是,我也很轻松的说:“好啊。去哪?”
我提议去吃西餐。我们就去了圣保罗西餐厅,结婚的时候就想吃这个庆祝,结果因为下雨,改吃重庆火锅了,没想到,离婚时,却把这个心愿了了。
坐在优雅而高贵而价钱同样高贵的西餐厅里,听着身边的小提琴手在那断断续续的拉着琴,我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样,很优雅的坐在那里。
这是这个城市里最正宗的西餐厅,有非常正宗的下午茶可以喝。下午茶起源于英国,说是下午茶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聚会,可以谈无伤大雅的风月,也可以互相扯闲话,更可以谈一些隐密的事,包括阴谋诡计。这个城市这几年也开始流行下午茶了,不过,什么外国的东西到了这里都会变味,就像这种下午茶,却不一定是下午来吃,夜间来的倒是不少。来这里的人一般的不是贵族,更多的还是商人和官员,中国从来就没有贵族,下午茶是贵族们的流行生活方式,中国人是谁有钱谁就贵,所以,西餐厅里最受欢迎的人是开什么车子来的人,而不是那些举止有多优雅的人。
我们两人那天下午举止都很优雅,像极了那种没有钱但是还有身份的贵族。侍者过来时,问我点什么?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于是先点了一首歌,名叫《贵妇人的下午茶》,侍者说他没听过,问问小提琴手竟然不会拉,于是征求我意见,可不可以改拉《梁祝》,我说可以,你面对的就是现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梁祝》很快的就拉了起来,在一个完全西化的环境里竟然拉起了中国的小提琴曲,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安琪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缠绵的曲子,我说缠绵一点好啊,人活着不是就你缠我绵的事,缠着绵着就容易断了线,这很正常,就像生活。
我开始点菜,点了两份英氏烤饼,一份裴翠果冻,两打杏仁小蛋糕,还有两份相思酥,两份贝妮小点心,一盘太阳素饼,这都是正宗的英国下午茶的茶点,最后我还点了两份冰淇淋,要那种上面可以喷火的那种,哈根达斯的。
我问安琪喝点什么?她说:“不用了吧。你点了这么多东西,咱们吃得完吗?”
“没关系。今天我请你。随便点吧。”
“不,还是我请你吧,我今天刚赚了一大笔钱。”
我笑笑说:“钱不是问题,关键的是,这一顿饭是我欠你的,都欠了好几年了。”侍者问我们喝得什么,我对侍者说:“我们就喝点茶吧。要那种日本产的绿茶咖啡。”
侍者说:“好的,您要添什么茶呢?”
“绿茶就要碧锣春吧。”
“好的,您点的这种茶三百六十八元一盒,一会给您上来,请你稍等。”
侍者走了,安琪嗔怪的说:“干嘛?请我花这么钱干什么,那种咖啡茶多贵啊?”
“没什么?”我玩弄着桌上的餐具说:“我这一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喝这种昂贵的咖啡茶了,喝一次就做个永远的记念吧。”
安琪的神色黯淡下来了:“你是说,今晚过后我们就不会有下次了是吗?”
我摇摇头,做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回答,侍者开始摆茶点,不一会,清淡的咖啡茶也送上来了。这种咖啡茶很有风味,咖啡的浓郁与绿茶的清香混在一起,有些苦涩,也有几分酸甜,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我看安琪呷了一口,就问她。
“好喝。”她说,又喝了一口。“其实从前你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吃西餐的时候吗?”
我当然记得,我们是在校园门口的一个小西餐馆里,一人要了一客牛排,甜面包圈,然后就是一杯大麦茶。
“那天当你听说那大麦茶是免费的后,不知怎么突然来了情绪,喋喋不休的一直在讲茶道。”安琪沉浸在当时的回忆中,“我记得你手端着那杯免费的大麦茶,从茶的起源说起,一直说到茶的制作流程,说到茶怎么发酵,怎么冲泡,还和我说你喝过很多种茶,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你那天从中国的祁门红茶说起,又说到英国的皇家红茶,意大利的意式桔茶,西藏的热奶油茶,马兰西亚的薄荷茶,你说得天花乱坠,把我听傻了。”
“真难得,我那天说的那些茶的名字你还都记得呢,我现在全忘光了。不过,我记得后来我还是露陷了。”我也想起了,接着说:“一站起来从身上掉下了一本《世界茶叶史》,让你发现了我原来都是现学现卖。”
“你这人比较狡滑,从上学时就那样,你骗了我多少次你知道吗?”
“我知道,其实现在想来,泡一个女孩子上手是很难的事。”我说:“为了在你面前装得很博学,搞得我吃顿都得带着个手册,饭都吃不好。”
安琪妩媚的看了我一眼,说:“是啊,你那时一直在耍小聪明,不过这小聪明还真是有用,最后还让你得手了。”
“是的,”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不过,小聪明总有露陷的时候,我现在就失手了。而且这一失手基本上也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安琪的表情一下子冷寂下来了,一刹那间,过去的生活在脑海迅速淡去,面对现实,我们俩之间那种不合谐的气氛又出现了。
安琪轻轻呷了一口茶,说:“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当然是先找个工作了。现在你也不养了我,我得自食其力了。”
安琪望着我,眼圈突然红了,说:“文波,我知道咱们今天已经缘尽了,可是有句话我还是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
“问吧,咱家的存折账号都是你掌握,我不知道除此外我还能回答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安琪凝视着我,很深情的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望着窗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要如何面对呢?是啊,我问我自己,我还爱她吗?
“算了。我知道要你回答这些问题很为难的。”安琪笑笑,说:“你不用答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答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把这个问题同样的反问我,我一定会告诉我,是的,我还爱着你。”
我的脸上装得没有表情,但心里却一疼,急忙喝了一口茶来掩饰内心的波动。,
“我还爱着你。但是你早已经不再爱我了。”安琪的脸上露出很少见的温柔的表情,“其实从你和我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爱的人,永远是那个已经走了的人吧?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却要和我同床共枕,过完这一辈子,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爱你呢。我爱你,甚至可以原谅你很多东西,原谅你不顾我的反对那样伤害了我的父亲,原谅你让我的母亲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甚至我还原谅了你把别的女人带到家里胡混,我问我自己,不停的问我自己,我要不是爱你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茶水在我喉咙里,突然变成坚硬的利刃,刺痛的感觉弥漫全身,我吞吞吐吐的说:“安琪,那天那个女人——”
安琪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个嘘声的标志:“不要谈这个了。在这事上我们谁也没有对与错,你说的对,其实真正把后路截断的人是我。至少你还没有让我抓着现行吧?”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泪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多么讨厌的现在的自己,我讨厌我现在的生活,我也讨厌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包括你。那个从来也没有爱过我的你。”
我把纸巾递了过去,安琪擦了擦眼睛,看着远方缓缓的说:“我每天都在外面打拼,为了钱,为了一点点面子,为了那些可笑的事业,可是我很累,也很烦。因为我搞不定我的家,我的丈夫,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你不会理解我,也不会关心我。当然,你更不知道我的寂寞,于是,我也做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就告诉你吧。在我们冷战的那段时间里,我也学会了怎么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因为我开始上网。”
“啊?”我吃了一惊:“你上网?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网?”
“很早以前。我一般不在家里上,都是在公司。我有一间办公室,有几台电脑,我随时可以上网。”安琪冷静的说:“和你一样。我也经常和网上的陌生人聊天,有时也视频,一年前我开始约见网友,这些人中有我的客户,但更多的是我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头痛欲裂,整个事情太出乎我意料了。沉默了一阵子,我语音干涩的问她:“可是,你和他们,有过发展吗?”
“我问你,你和你的那些女网友们有发展吗?”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冷静的看着我,表情从容,我诘问自己:这个人还是我从前的那个妻子吗?
安琪把手伸过来,轻轻的盖在我的手上,温柔的说:“我们在暗地里都曾经背叛过对方
,对不起,这句话我是说给你听的,但是同样,你也一样要对我说这句话。”
“那你和顾襄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他就追过我。所有有关于我们的传言都真的,但是那时我和你刚刚结婚,从来没有想过和其他人在感情上有什么新发展,就一直没有理会他。一年前,他进入了我的网上好友列表里,我们开始聊天后,关系就发生了变化。那天你见到我们是个意外,我们都喝了酒,他送我回来,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上来了,我又以为你不会回来的,就——”安琪苦笑了一下,“这层窗户纸迟早是要捅破的。不过,很不巧,捅破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原来我们之间早已经分崩离析了,那走到这一步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是的,但你认为这很自然吗?”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把茶水端起,这时小提琴手已经拉完了,换上钢琴师了,弹着一首有气无力的曲子。
“爱与不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安琪眼神迷离的望着那个正在弹着曲子的大堂钢琴师,说:“就像这音乐,曲子完了,也就散场了,是吗?”
我正在想着要如何回答她的提问,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
我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排很古怪的号码,从来没见过。
打开短信息,只见上面写着:
“今晚的活动已经确定了地点,按原计划已经有六对夫妻接到了通知,我今晚也会去,你去吗?如果想去,请直接回复短信。
凤凰。”
我全身紧张起来,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机。
“怎么了?”安琪问道。
“没事,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要出去打个电话。”
我匆匆的离开了坐位,来到了大堂的一侧,把电话往那个号上拔,但是里面传出的是“查无此号”的声音。
这是从网上直接发过的短信,拔号是不管用的。
我给他回了一个短信:
“我会去。在哪会面?”
几十秒以后,短信突然回来了。
“去飞龙山庄,那里有新建的度假村,在最外面的两层小楼里,十点钟准时到。门口有人招呼,记住,你可以带妻子,也可以带情人,但绝不允许带花钱找来的妓女,如果被我们发现你这么做了,你就死定了。我对我的话绝对负责。”
我看着短信,全身一阵发抖。今晚,今晚可以见到他吗?这个神秘的凤凰?!
就在这时,我站立的地方玻璃闪烁了一下,一道强光刺激了我的眼睛,这是车大灯的光,我把头向窗外看,只见一辆熟悉的汽车正开了过来,在对面的一条街停下了,车停的地方是个灯光阴暗的小酒吧,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规模不大的情侣酒吧。接着从那车上下来两个人,很亲密的挽着手,走进那小酒吧里去了。
当我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7
“有很重要的电话吗?还要背着我?”
面对安琪的询问,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没什么,一个网友发来的,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误会?我还有什么资格误会呢。”安琪笑笑。“网友,女的吧?”
“嗯。”我老实状的回答。
“你见过多少了?”
“有十几个吧。”我撒了个谎,还扳起指头假装数了一下。
“噢,那么多?有没有让你动心的。”安琪不动声色的问,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大多数都让我很失望。你呢?”
安琪举起起一块杏仁小蛋糕,但是没有吃,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但是,应该比你多。”
我的心疼了一下,还是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还真行啊。你见过那么多的人,有没有参加过那种派对?”
“什么派对?”
“就是那种聚会,可以在会上很开放的结交伙伴的那种?”
“伙伴?你说的是那种性伙伴吧?”
“也差不多吧。”
“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我看着那蛋糕上的奶油一点点的向她的手上淌去。
安琪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象征性的举着蛋糕,说:“那你玩的也不疯啊?”
“彼此彼此吧。”我说:“你不是也不很疯吗?”
奶油终于淌了下来,流在安琪的手腕上,我很细心的拿起一张餐巾纸,将她的手拉过来,把她手腕上的奶油擦拭干净了。
“谢谢。”安琪说。
“没关系,”我有礼貌的说:“要是早会这一手,恐怕别人就不会那么容易乘虚而入了。”
安琪冷冷看了我一眼,说:“你想知道男人和女人在婚姻上的差别吗?”
“想,你说吧。”
“男人选择婚姻只是为了厌倦了想换一种新体验,女人却想的是长相守,同样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想的是如何进入她的身体,但女人却想的是如何进入他的生活。”
我拍了拍手,说:“分析的很精彩。你什么时候变成爱情专家了?”
安琪叹口气,说:“你知道这话是谁和我说的吗?”
我摇摇头。安琪说:“是顾襄。”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她。
“有天,在网上他和我探讨了关于婚姻的问题,他说了这样的话,我把这话抄了下来,抄在记事本上了。”
“然后呢?”
“然后,就一起吃饭了。”安琪看着我,神色有些暖味,意思当然不是指吃饭这么简单。
一提起顾襄这两个字,我的心就有很疼的感觉,他妈的被自己带的兵整了一顶绿帽子!我装的很无所谓,说:“噢,他这么明白呀。那么他说过他爱你吗?”
“说过。我也觉得他比你爱我。至少为了我,他这几年一直也没有结婚,一直等着我。”
男人不结婚有很多种理由,但是说是为了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的缘故,打死我我也不信。不过,这个时候不要打击她了吧。
“你以后会和他怎么样?结合吗?”
“不知道。我现在在想,我可能还不够爱他,但是,在成年人的婚姻里,爱与不爱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他爱我就足够了吧?”
我把手里的刀叉放下,站了起来,说:“咱们走吧?”
“啊,”安琪惊讶的说:“我们不是还有这么多东西没吃吗?这就走!”
“走吧。我们去一个地方,来验证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正确。”
五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个小酒吧门口,门口停着几辆车,那辆熟悉的车也停在那里。安琪狐疑的问:“来这干什么,你想喝酒吗?”
“不,”我说:“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推门进去,里面很嘈杂,台上有歌手在唱歌。排列的非常接近的桌子上,坐着几桌客人,大都是情侣样的青年男女,他们搂在一起,旁若无人的接吻亲热,桌上点着微弱的烛灯,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暖味的气氛。
我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于是指着那个靠近吧台方向的桌子,对安琪说:“看,那是谁?”
安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在那张桌子上,我们看见顾襄正搂着一个妖冶的女人,一只手还插在了那个女人的怀里,正在那里开怀畅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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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微弱的灯光下,我看见安琪的脸色显得极其苍白,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顾襄没看见我们,他的全副精力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他把她揽在怀里,和其他人一样,一边喝着酒调笑着,一边用手在她身上毫无顾忌的摸索着。
一个侍者走了上来,冲着我们一招手,说:“两位里边请。”
安琪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我也跟了出去,出去的那一刻,我回过头来,向顾襄坐的方向望去,他恰好也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交会,我看见他惊惶的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我冲他摆摆手,出去了。
夜晚的街道上,风冷人稀,安琪大步的走着,走到了她的车前,突然间腰身一软,扶在车窗前,大声哭了起来。
我站在她身后,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过去扶她,也没有劝解。
哭了一会儿,安琪抬起头来,愤怒的质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我只是要你看看,一个男人口中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安琪泪眼花花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那里?”
“他们一下车我就看见了。很不巧,他碰上了一个不该碰上的熟人。”
安琪说:“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今晚会在这里出现,你是故意让我看见他们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安琪,你了解我的为人,那个人值得我这样做吗?”
安琪愤怒的说“你说什么我也不信了,你太残忍了。”
“是谁更残忍?”我说:“我还是他?你想过吗?”
安琪愣愣的望着前方,突然打开了车门,说:“上车。”
“干什么?”
“我想去喝酒,你陪我吧。”
9
我们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吧,当然这里不会再见到顾襄了。进去后要了一打啤酒,才喝了几杯,安琪的脸色就绯红了起来,竟然已经有七分醉意了。她问我有烟吗?我说没有,我从来不抽烟,她找了侍者,要了一盒女士抽的摩尔。
安琪熟练的把烟吸进去,然后吐了一个烟圈,这时的她,有点风尘的况味了。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我问她。
“开夜车的时候。也就不到半年吧。”安琪递过来。“你来一根吧。”
我把烟点上,一股呛鼻的味道从口腔涌进了肺里,我情不自禁的把烟雾往外吐。
“忍住它,不要光吐不吸,一定要吸进去,一开始会难受,但是慢慢的就会很舒服的。”安琪劝戒我。
我强忍着,把烟吸进去,忍不住咳了起来。
安琪抓住我的手:“坚持吧,把它抽完。今晚让我们放纵一下?”
我看着她:“放纵,抽根烟就是你说的放纵吗?”
安琪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猛的吸了一大口烟进去,突然她剧烈的咳了一声,她拿起桌上的酒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后,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我扶住她的肩膀,她就靠在我的身上了,一股刺鼻的烟酒杂混的味道从她身上传了过来。
“你喝醉了。”我说。
“是吗?”她傻傻的笑了,说:“好啊。我总也没有喝醉过了,没想到今天陪我喝醉的是我的前夫。前夫,这样说你介意吗?”
“不介意。”
安琪抬起头来,冲着我的脸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老实说,她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我将头扭了过去。
“怎么,不喜欢我这样是吗?”她见我转过头去,就问我。
“不是。”
“可是,你还爱我吗?”安琪醉意恍然的问。
我没说话。她用力抓着我的手。“说呀!”
“爱与不爱,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还爱我,哪怕只能爱我一个晚上,你就带我走。”
“走。去哪?去干什么?”
安琪直愣愣的看着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吞吞吐吐地说:“随便你。只要是一个地方就行。我今晚,我今晚,——我想要。”
“想要?”我有点迷糊了。
“哎呀!”安琪嗔怪的打了我的手一下。“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你还要我怎么说?”
我明白了,说:“噢,你想要的原来是这个,是和我吗?”
“废话。我还能和谁?”
“可是,我们刚刚离婚了。”
“是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今晚在一起,并不是只有结了婚的人才能在一起吧。你放心,明早咱们就各走各路,让我们过了今夜再说吧。”
我喝了一口酒,听着安琪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这个话题,我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沉重了。老实说,她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彻底的崩坍了。我问她:“安琪,性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既然我们可以随意的吃饭,喝酒,与朋友约会,为什么不能充分的享受性的快乐,为什么不能呢?”
我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只是酒话。明早醒来你会很痛苦的,尤其是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更加痛苦的。你不是把性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性不是万能的,你和我都知道,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啪”的一声,杯子在安琪的手中摔碎了。酒意熏然的她终于发作了。
“你不要对我说教了,李文波,你从来也没有满足过我,从来也没有。这么多年来,你和我过的就是一种无性的生活,你现在还认为是我的错,是,我是错了,可是你就没有过对不起我的时候?你为什么和我离婚,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把推给别人?为什么在我不需要的时候来纠缠我,可是我需要的时候你又拒绝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这个人!”
安琪趴在桌上,气得哭了起来。
我轻抚着她头,说:“安琪,我想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她抬起泪水盈盈的眼睛,说:“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能和你做这件事情,因为我没有令你达到过高潮。”我强迫自己冷酷的说:“可是,你曾经有过高潮,我看到过,但这和我无关。我不能带着这个阴影和你做爱,我对此已经没有信心了。”
安琪呆住了。她傻傻的看着我,好象已经痴呆了。
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蛋,这里依然很光滑,这不像是一个三十岁女人的脸,倒还很像多年前我曾经抚摸过的那个女孩的。我的心一阵阵疼,这张光洁而美丽的脸,过了今夜将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我说:“安琪,你不要怪我。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说你今晚想要?是真心话还是酒话?”
安琪迟疑了一下,说:“是真的。”
“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你我身上的难题。现在,如果你不反对,咱们就去一个地方。”我审慎着词语,注意着她的表情,字斟句酌的说:“在那里我们可能都会得到满足的,但是,这需要很强的心理考验,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安琪冷静的看着我,现在的她已经酒意全无了,她的两只眼睛像天上的繁星,很亮,很亮,但是却遥远而不真切。
“十点钟,”我说:“如果你不反对,我们必须要在这个时间内赶到那里。”
安琪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未置可否。
“去做什么?”终于,她开口了,嗓音嘶哑而呆滞。
车子在路上缓缓的开着,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交谈过一句。安琪把脸贴在窗外,看着外面一晃而逝的风景,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目的地都没有变。我想以她这样的聪明,她可能知道我们去做什么?她不问,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她已经决定了,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去做任何事?
可是,当她知道了我要去做什么事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觉得自己很卑劣,今晚,我就是禽兽,和赵清明一样,和胡一平一样,和严宏一样,和凤凰一样。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没什么两样。
车停在飞龙山别墅了。车上的表显示的时间是十点零五分,刚过五分钟,真正的活动应该还没有开始吧。。
我打开车窗,看见车门口黑呼呼的停着几辆车。夜风吹起来,很凉爽啊!这个地方我很能熟悉。两个月前,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开发完,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当时,胡一平在这里买了一栋小楼,我们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夜。胡一平原来打算在这里开一个度假区,不过,这个计划没有实行,因为现在这里已经全部被一个台商买下来了,包括胡一平的那两层小楼。这里已经成了著名的乡间度假村。建在山中的别墅,背山面水,环境清幽。每到周末的时候会被人订走所有的房间,飞龙山是个风水宝地,这里远离城市,但开车也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特别适合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度过一个春意盎然的良宵。
“这是哪儿?”安琪把头终于从车窗上移过来,看了看外面。
“飞龙山别墅,咱们来过的。”我说:“胡一平曾经想开发这里,但是后来被台商买断了。现在这里已经是一个著名的度假区了。”
“我知道。我曾和那个台商谈过广告的事。我不是问这个地方是哪儿,我是问,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我把车门打开,说:“参加一个聚会。很特殊的聚会。”
安琪看着前方,脸隐藏在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们静坐在黑暗中,我知道,只要下了车,我就要见到我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的景象了,而且,那个神秘的人,他也在里面,我也会见到他,这令我好奇心简直膨胀到了顶点。
但是,这对于安琪来说,公平吗?
我看了她一眼,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我只看到了坐在身旁的一个黑影,今晚她可能已经心丧若死了吧,看到了很多的真相,但是所有的真相都不会有她一会儿看到的更令人触目惊心。
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群山在沉寂着,披上了黑色的外衣,安琪此刻就像这群山一样沉寂。
过了今夜,会更痛苦的。
好吧,结束吧。这荒唐的游戏,不适合我们。
我说:“今晚,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本来想,有些问题就在今晚解决吧。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我把车门关上,启动马达。我准备往回开,离开这里,马上远离这个荒唐的地方,远离那些曾经涌上来的荒唐想法。
我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了过来。
“等一等。”安琪突然说话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
“我想下去。”她冷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我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下去?!你知道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你还要下去?!”
“我要下去。”安琪坚定的说。“我知道。我要下去。”
我目瞪口呆,她知道?这世界太荒谬了,我该怎么办?
车子熄火了。安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前方,一栋别墅楼里,灯火辉煌。
停在别墅门口的全是名贵的车子。一共有五辆,奥迪,宝马,别克,丰田,还有一辆劳德莱斯。我们的富康车停在那,简直像个土鳖。
真是一次豪华的网友大聚会啊!
我们推开门走近别墅的一层,一层大厅入口处摆着一张桌子,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正坐在那里看着我们。
“你们是来参加网友见面会的吧?”他很礼貌的迎了上来,小丑面具里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点了点头。
他把我们领到桌子前,桌上有一叠纸。“请签到。”
我想了想,在上面签上了我的网名。我已经是这里的会员了,一切都是凤凰给我办的。我想,我照实了签就行了。
戴小丑面具的人看了看我的签名,很满意的点了点说:“噢,是你?你是新会员啊?”
“是的。”我说。
“这位——”他指指安琪。我说:“这是我太太。”
他再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又一张表格式的纸,递给我。说:“请再签一下名。”
我看了看,是一份协议。
“这是规矩,凡是参加我们活动的人都要签一份协议。”他似乎怕我不理解,很殷勤的解释:“他们都签了。”
我看着这份协议,回头看了看安琪,她也正在看着我。
安琪,我等着你说一句话:咱们走吧。然后我们就马上走。
甚至,我想听你再说一声,你爱我。咱们复婚吧,我会马上和你走,复婚。
可是,安琪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把协议拿了过来,颤抖着手在上面写上了我的网名。
“好的。”那人很轻松的说。把协议再次塞进抽屉里。然后又说道:“对不起,因为交友会的规矩,你们不能带任何的联系工具进去。所以请把手机交出来,由我代为保管。”
“你保管?”我说:“为什么?”
“这是规矩。你放心,活动一结束,马上归还。”那人坚持:“这是一个硬性规定,请别问我为什么?总之,任何的联系工具不能带进去。如果有人有急事找您,我们会通知您。”
我和安琪对视一眼。我拿出了手机。安琪迟疑了一下,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那人说声谢谢。把我们的手机放到了身后的一个箱子里,在箱子上写上了封条。然后说:“我会帮你们记住这个箱子的号码。等你们一出来,手机就归还你们。”
把手机交给他,现在我们是与世隔绝了。我的心里有些忐忑,我想安琪也差不多吧。
那人看出了我们的怀疑,说:“可能有些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这些规定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些规定全是会员会一致通过的,事实上证明都是很必要的。”
我说:“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还不行。这还有东西给你们。”
那人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个面具脸谱,他抽出了两个递给我们。
“请把它们戴上,戴上后就不要随意摘下它们。”
这是两个小丑的面具,不同的是,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蓝色的,脸谱的造型与眼前的这个人戴的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他戴的是绿色的,而我们的这两个颜色不同而已。
“女士,红色,男士,蓝色。现在,请你们戴上,戴上后就可以参加活动了,但是在进入包间之前,不能摘下,这是规矩。请吧。”他说。
我把玩着手中的玩具脸谱,说:“为什么要戴这个。”
“为了活动的组织安全与个人的隐私权不被侵犯,”他说:“请原谅,您不要再问了,进去后会有人给您解释这一切的,现在,请在这里把它戴上。”那个人有些不耐凡的说。
我看了安琪一眼,她也正在看着我。
我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是一个正在狂笑着的小丑的面具,虽然在笑,但是面目很狰狞,冷眼一看,很邪恶。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古怪的东西顺着窗户仍出去,然后再对准这个小丑装扮的导引员,在他的鼻子上狠狠的来一拳.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因为这里我看见安琪做了一个动作,她把面具戴上了。
她缓缓的把面具套在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一点点的把整个面具都套进脸颊里,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现在站在我面前,是一个有着红色脸庞的狂笑的表情古怪的小丑,那个和我相融以沫的女人不见了。她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变得极不真实了,只有那双眼睛转动着,说明她还是有生命的,但那双眼睛里却一点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怨恨,
我惊愕的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这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