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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佛传

_2 星云大师(当代)
“大王!请你不要伤心,伤心没有用,只会有害你的贵体。过去很多的圣君,他们弃国出家,心上是一点痛苦没有,太子现在为了学道去出家,他的心里一定也很平安,不会忧伤悲苦。大王!请你回想阿私陀仙当年的预言,可知这件事是无法挽回的了。可是!大王!我们不能眼看你整天在悲痛,我们此时立刻出发到太子那里去,一定要想尽方法劝他回来,请相信我们的忠诚,不要徒自忧急!”
净饭大王听这二位大臣的话,转悲为喜的说道:
“好!好!你们赶快去!我的心早已飞到太子那里去了!”
这两位大臣奉命之后,即刻准备出发。
第十六章 王师追至苦行林
第十六章王师追至苦行林
净饭大王正在悲痛而又没有办法的时候,听到两位大臣自告奋勇,愿意去把太子追回来,心里才稍稍感到安慰,他选派不少王族中的子弟,另外派遣一队勇猛的兵士,跟随那两位大臣,浩浩荡荡的向着苦行林进发。
两位大臣率领着王师,终于到达苦行林,他们走到那些远离尘俗的苦行修士隐居的山窟,修士们迎上前来,施礼问讯,两位大臣就向他们探问太子的住处道:
“请问诸位大仙!我们是甘蔗王的后裔,迦毗罗卫国净饭大王的臣下,因为他的太子悉达多,为要解脱人生的苦恼,竟舍弃国家出走,不知道太子曾到过这里没有?我们是奉大王的旨意,前来寻访他的。’
苦行修士们回答道:
“你们说的那个人确曾来过这里,看他那稀有的相貌,一定就是你们的太子。但是他看到我们修行之后,说这是徒然在生死海里漂浮的方法,他所要求的乃是不生不灭的方法,是真正解脱的大道。所以他就离开这里,又往阿罗蓝仙人那里去了。”
二位大臣从苦行修士的回答里,知道太子确实的去向,因为王命在身,也就顾不得来时长途跋涉的辛劳和疲倦,一刻也不多停留,马上率领侍从和兵士继续往阿罗蓝仙人的道场行进。
他们浩浩荡荡的行在路上,有一天,他们终于在途中追上了太子。那时他虽然已经除去华丽的服饰,可是面容的慈祥庄严,仍然像天空照耀的太阳一般,大臣和侍从及军士们都下了马,恭顺的行礼,两位大臣,一边说话,一边呈上了净饭大王颁给的王命道:
“聪明孝顺的太子!自从你突然离开王宫以后,大王的心就像被一柄利刃刺伤,他已经悲痛到快要发狂。一天到晚,悲啼号哭,眼泪没有干的时候。我们做臣下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劝慰他,除非你回去,否则他的悲痛是不会休止的,也许会夺去他的生命。
“我们两人奉命来宣读他的旨意,请你留神听着:‘悉达多!我了解你求道的愿望,这是出于你的真心,想寻求生死苦痛的解脱,你这善良仁慈的心念,我不但没有疑惑,而且还十分嘉许。可是,即使是割断恩爱,隐居出林里去修行的人,难道他对那朝夕悲切的父亲都没有一点关怀吗?再说,孝顺父母也是修行呀!假如你说你的目标是这广大的世间,你要救度一切的人,可是你父亲此刻正陷在极大的苦痛中,你为甚么不先设法救度你的父亲呢?你毅然出家的举动,就像忧患的洪水氾滥,冲没我那心的堤防,它已经崩溃粉碎不可收拾了!
‘你出家修行,居住在人迹不到的深山丛林里,那里野兽毒蛇,狂风暴雨,雷电冰雹,这许多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灾难,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撕裂着我的心脏!
‘悉达多!如果你想到父王现在的心境,就应该赶紧回到王城来,继续父王的王位,等你年老退休的时候,再去出家修行。假如你不遵从我的劝告,遗弃父亲和母亲,又怎能算是心地慈悲呢?怎能算是立志要去救度一切众生和用你无比的慈悲心肠去荫庇他们呢?
‘悉达多!真正的大法,并不一定要到深山丛林中去寻求才能得到。在城市或王宫中要找寻一个幽静的地方,并不困难。真正的大道,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求得,如果光是剃去胡须和头发,穿上袈裟,就算修行,我想那也未一定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要在心里没有任何值得逃避畏惧的东西,这才是真正能修行的人。
‘悉达多!你应该赶快回来,继承王位,这样你可以一面在地上作最高的主宰,一面在心上求无上的大法,这才是解脱,才是真正无碍的解脱!’
“太子!上面这些话,是大王流着眼泪所颁的圣旨,他命令我们转告你,这就是大王的敕命,父王的敕命是不能违背的。太子!请你遵从大王的敕命,同我们一起回去吧!大王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没有道理,你是应该遵从的。
“我们更要报告太子,大王为你,此刻已经沉溺在忧愁的苦海里,快要灭顶,我们是无法援救,只有你是救生船上的船师,除你能把他从忧愁的大海里救出来以外,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
“还有,你的姨母,她从小把你抚养长大,你还没有尽孝养的责任。夫人此刻正像母牛失去幼犊,不但疯狂的闹着,并且哭着叫喊说:“悉达多!请你赶快回来,拯救我的生命吧!你现在正像一只离群的孤鸟,不知道已孤独的飞到那里去了。你从未离开过王宫,也从来不曾缺乏过照顾,现在独自一个人要住在荒野的山林里,受冻受饿,受风霜雨露的打击,受毒蛇猛兽的侵害,像你金枝玉叶般的身体,怎能忍受得了那样的苦楚呢?如果你遭受到甚么灾难,又有谁来告诉我呢?孩子啊!如果你再不赶快回来,我是永远不会安心,而且也对不住我那姐姐,你那去世的母亲。’
“太子!王城中自从你出走之后,已到处是叹息和哭泣,唯有等你回去,才能恢复平静。”
太子从这两位大臣的口中,知道父王和姨母的悲伤,他端坐得很庄严,并且一丝不乱的对两位大臣回答道:
“二位大臣!我也了解到父王心中过度的悲哀,但是,比这更怖畏的是生老病死的大患。为了解决这个刻不容缓的大问题,所以我不得不舍弃恩爱!
“二位大臣!世间上的人,不论谁都是执著「现在’的,为什么呢?这就是厌死之情。因为人们眼看‘死’的来临,所以不觉对‘生’生出留恋。可是,尽管你如何执著「生’,但‘死’毕竟谁都免不了。我知道了这个重大的问题,因此,我出家了,我要寻求一个解脱的方法。
“我现在从你们的口中,知道父王的伤心,真是痛彻我的肝肠,但是,静静的息下来省察思维一下实相,这个现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相会的梦缘而已,无常最后还是会逼着我们分离。
‘二位大臣!你们如果彻底了解到这个道理,就懂得有情的命运本来是不同的,虽然是亲如子,但对于忧患也是有不同的感觉。生是喜,灭是悲;会是乐,离是恼,这个‘生’不外是根本之苦,这个‘生’不外是从愚痴的迷惑而生。好像,有人从甲乙两个地方走来,他们在中途暂时相会,但是,他们立刻又要各自往着各自的方向走去。现在辞别父王的膝下,本是很自然的理则,因为亲族既然是暂时的会合,那就随缘的任它去,这个道理就很明白的分出来。
“假若,能够完全了解到这都是暂时虚假和合之理,则世间上就没有什么可忧悲的事。
“所以,人如果能体会到这个道理,则明白离开暂时的亲族,他一样的有更多的亲族;暂时的亲族不能离,想得到未来的亲族也不可能。因为会合分离,分离会合,这不过都是些连续的悲哀!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经过这分分段段的生死,在生死的路上来来去去,这不光是人类如此,一切山川草木也都是无常之相。生下来就做五欲的使役,假使不生,就可以不死,看起来,人好像是为死而生,为死而服劳役!
“二位大臣!你们说,父王要我嗣位的敕命是不能违的,但法性也是不能违的啊!父王有慈爱的敕命,但这好像是医师看病人,不了解病情,不是对症下药,这个药我也是不能服啊!
“所以,二位大臣!我不要那些愚昧的名誉高位,被放逸爱僧所囚,因为那样要终身畏怖死神的到来,身心时刻都充满思虑忧患的苦恼,现在若是随顺世俗的习惯,众人的心理,则就和真理相违,这绝不是智者所为。譬如人的身体虽然好似七宝的宫殿,但那里常常有着无常之火在炽盛的燃烧,口里虽然吃着百味的佳肴,但其中却藏满五欲的毒药,这样的宝殿与佳肴靠得住吗?
“清净的莲池中有很多的毒虫在喷散着毒气;威势的高名,都是用别人的痛苦建筑起来;这一切都如即将要遭灾难的住宅,聪明的人一刻也不愿在里面停留。所以,往昔的圣君,每见到国家的危难和人民痛苦的时候,他就厌恶世间,怜愍世间而去修行,希望能从根本来改造世间。由此可知,为王治国安民之苦,实在不如修行之乐。
“照这些道理看来,宁可以同禽兽一同在山林中为伍,也不能片刻居住在王者的宫中。好啦!我愿意同黑蜿共居在一个洞穴里,也不能回去接受不安的王位。从五欲的生活中解放出来,去过清净的山林生活,这才是顺真理的生活。假若现在和你们返国,放弃修行,再为爱执的生活驯伏,增我日夜的愁苦,这绝不是顺合觉道的行为。缅怀往昔贤人圣者的事迹,他们都曾为了正法而舍俗出家,把名闻利养看得不在眼中,以金刚的信念,以百折不挠的勇气,建立大丈夫的理想,所以才都脱去装饰身体的宝衣而换上法衣去过山林的生活。
“对这些先圣的所为,我怎么能再返国去过无惭无愧的生活呢?我对于修行而想过着天上福乐的生活都已否定,那人间劣等的爱染怎么能驯伏得了我呢?既然从贪欲、嗔恚、愚痴的生活中逃脱出来,我怎么再有勇气回到那个壳巢里去呢?二位大臣!你们一度吐出来的食物,你有勇气再把它吃入口中吗?我的苦衷完全是这样。
“好比,我已经从焚烧得危险万状的火宅中用种种的方法逃奔出来,你叫我立刻又再进入那焚烧的房子里去,我怎么能那样的愚昧呢?眼看到生老病死的忧患,我厌弃五欲的王宫,现在又再回去,进入那迷妄之家,这种愚痴,与往火宅里跑又有甚么不同呢?
“你们说,回王宫也可以修行,我现在告诉你们,在迷妄与愚痴之中,寻求解脱之行,这绝不是相应的法理。解脱,是生在寂静的地方!王者的生活,是疏动的而不是寂静的,寂静的世界是在王者的生活以外。动与静是水火不能相容,这二者怎么能相应呢?
“所以,如果决定希求解脱,则非离开王者的生活不可,假若有王者的权势之欲,那就不能希求到解脱的妙境。一面做王,一面求解脱,这不合道理;既要出家,又要还俗,这也不合道理;既然不合道理,想要希求解脱的境界怎么能呢?二位大臣,我有决定的精神,寻求解脱正当的方法就是出家,我决定的心是再也不能动摇!”
这二位大臣听完太子这识见卓越的宏论,一字一句,都括尽因缘的至理,心中深深的佩服。但想到此来的王命,以及高龄大王的悲哀,和全国人民的忧愁,想不说也不能够,只得又向太子说道:
“对啦,太子!站在求道的立场,你的话都有理。但是,凡做一件事情,有在时候与不在时候的分别。你是聪明的人,你应该想想,你说这些话现在并不是时候。
“你也知道,大王现在已经到风中残烛的老年,你若不顾他对你的出走而悲痛,不生起一丝孝顺之心,虽你希望学道,这也是非法的!你的聪明,还未能见到更深的理,你是见到原因,而没有衡量结果,你不过是徒然的否定现在而已。世界上有人说有未来,有人说没有未来,‘有’‘无’并没有一定的标准,你为甚么一定要否定现在快乐的必要呢?如果真有后世和未来的话,甘心享受未来的果倒也罢了,假若没有未来,‘无’,不就是解脱了吗?即使如那些人说,未来是有的,但他们并没有明示规定出一个求得的方法!
“大地的性是坚的,火是热的,水是湿的,风是飘动的,这些,都是现在和未来不会变动的,因为这就是物性的自然。既然如此,你今生享乐,未来还不也是享乐吗?穷富苦乐也是不变的了!
“一切物体有净的分别,那个净与不净,都是从身体的本性而自然的生起,假若说是方便流转的,那个全是愚痴!世界及世界上一切的东西,都是决定守着他本来的性质,爱与不爱,也是自性的使然。
“现在你太子恐怖老病死的痛苦,一心想要求得解脱,如果说这是人为的,那简直是开玩笑!水能够消灭火,火能够煮水到消散的程度,这个一方胜一方亡互相增坏是他们的自性,把这个调和起来,就能促成万物的生存。好像人在胎内,起初是先有手足,然后再有各种身体的机构,等到精神知觉自性自然的调和合成而就能够成人,这绝不是谁故意的造作,这是物性的自然所成。假如说另外能生出一种什么力量,那个力量也是可以灭的力量。仔细的想来,自己的力量实在是不能依赖的。为甚么要说用自己的力量可以启开解脱的大道呢?一个人若能做到,一不违背祖宗之教,二要学习摩奴宝典,三要奉祀天神,如果不负这三者,这就名为解脱。古今圣贤所传承下来的解脱之法,除这个以外,再求甚么其他的方法解脱,那不过枉然徒劳而不能得到甚么结果的了。
“假使说到出家再回家,这也没有甚么罪过,太子!你是知道的,过去庵婆梨王舍弃妻子眷属,在苦行林中修行很长的时间,然后又再回国执政;罗摩王子去国在山林里修苦行,一听到自己国家乱起来的时候,他又再下山施行王化;像这例子真多得不胜枚举。从古以来,很多国王,一时入山修行学道,一时又返国教施善法王政,到后世的我们,皆称他们为圣王,王是长夜明灯的光辉,是世间一时一刻所不能少的宝贝。
“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形之下,太子!请你赶快回国继承王位吧!这绝不会有过失!”
二位大臣举出世间上种种道理,有头有尾的,像滔滔不绝的流水,但是太子金刚的信念,一点没有为他们的言词所动摇,他很安祥慈和的答道:
“对未来有无的犹豫不定,这是增长疑惑的心。若是说到未来的有无,这些细小的问题,与我没有关系。在我觉得只要有清净之智修行,自己必定能够明白。
“世间上黑白一切都有理,像这样传承学习,那是绝对不能达到真实义的。
“我老实告诉你们,我对那些迂远之论是不能够满足。圣贤决定自有他的真伪,我决定不要靠他们来建筑自己的信念!因为那如同盲人问道于盲人!
“在黑黝黝的深夜之中,假若以盲人来导路,他说明道路前面将是怎样情形,这是智者所绝不能相信的。说净说不净,世间上究竟甚么是净,甚么是不净,到今天仍然是个谜!如果说这个将是世间上所不许可的,我仍然愿意很艰苦的努力修学这清净之行。
“听那些婆罗门所说,没有一个能说出决定不变的真理。真实的话,在我现时就觉得以平等的心,就可以离开这些过患,智者不说过言和谎言的。至于说到庵婆梨王,罗摩王子等,他们当初舍国修行,后来终于返国又再沉没于五欲的生活里,这实在是极卑劣的行为,那绝不是学习的正法。
“我现在告诉你们关于我的决心,日月可以堕在地上,雪山的顶上可以成海,而我金刚的信念,到永劫都不变易!假若我要退堕道心,还不如把身子投入烈火里化为灰烬,我绝不会做出这反覆不定的事来!”
太子说出求道的理由和志愿,二位大臣见太子如此坚决,没有话可再回答,他俩和王师在如日月之相的太子前伏倒顶礼起来,他们计已穷尽,只得辞退而返,但又不敢疾速的归去,徘徊在途中,真是万分狼狈!他们深深为太子感动,恭敬佩服到五体投地,因此就在王师中选出憍如、陈舍婆誓、摩男跋提、十力迦叶、摩男俱利等五人,伴随侍奉太子去学道。
第十七章 频婆娑罗王俗利劝诱
第十七章频婆娑罗王俗利劝诱
既已舍弃国家,又和二位大臣告别的太子,渡过恒河的急流,经过灵鹫山,进入摩竭陀国的首都王舍城。
王舍城中的人民,见到太子那高雅奇伟的相貌和风度,有的止足而观,有的在后面跟随,他们看到这稀世的大丈夫之相,心中都生起恭敬心。
就在这个时候,摩竭陀国的国王频婆娑罗王,正在宫殿的高处俯览都市的景致,忽然看见很多市民在对着一位年轻的沙门恭敬礼拜,他随时招来一名侍臣追问那是甚么原因。
侍臣很恭敬的跪在王前,答道:
“启禀大王!传说那一位沙门是释种的苗裔,是迦毗罗卫国国王净饭大王的太子,名叫悉达多,他具有世间稀有的尊相,过人的聪明,因为割爱辞亲离国入山修行,现在经过我们的王舍城。”
频婆娑罗王听侍臣禀告以后,感到有说不出的惊喜,即刻命令侍臣跟随追踪悉达多,看他到那里去,住在那里,然后要回来一一报告。
侍臣奉王的使命,跟在太子身后,留心注意的察看太子的一举一动,等到他知道清楚以后,觉得已可以回去覆命,因此,赶快回来向王报告道:
“大王!那位悉达多太子,他现在已舍弃了荣华,在过着乞食的生活。我看他穿着破旧的法衣,端然庄重的在巷里门前乞食,不选择饭食的好恶,不生精粗的分别心,他用钵盛满食物就徐徐的步向寂静的森林。等他吃好以后,就用山间的清流漱口,然后端身正坐着修习禅定。”
频婆娑罗王听他的侍臣禀告以后,心下大喜,他对悉达多太子生起无比的好奇和敬仰,随即命令侍从官预备马车,他要亲自去森林中参拜悉达多。
不久频婆娑罗王的马车跑到太子坐禅的地方,看到太子严肃的相貌像湛然不动的潭水,他赶快下车走近悉达多,向他很恭敬的行礼。太子此时也打开瞑闭着的眼睛,向频婆娑罗王答礼。频婆娑罗王就在太子右侧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向太子问讯以后,就很诚恳的说道:
“有世间稀有威德相好的大沙门!我注意拜见你的尊容,我对你有分外的另一种情感,我知道你是一位高贵种族的苗裔,有声名,有幸福,但我所不懂的,就是你为甚么要出家?
“王者的光荣,就是国民的光荣;王者的家,要想历代繁荣,必得要有聪慧能干的太子继承。现在一般人都知道太子你是文武双全有德有威的圣王子,但是,你在这样年少的时候,就弃国出家,真令人发生很大的疑问。
“你舍去世间最高贵的王位,脱离了历史悠久的光荣种族,身上穿了坏色的袈裟,终日过着乞食的生活,这叫人真是难以理解。本来,天下都快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却辛辛苦苦的求人受一餐之施,这究竟是甚么原因呢?请你能坦白的告诉我好吗?
“假若你以为你的父王老是在位,使你不能够继承,而心有不服,所以才要出家,如果我这种猜测并没有错的话,那么,好,我现在自愿把摩竭陀国割让一半给你,请你也不必舍俗出家。假使你认为我半个国家还不够,那你可以做我们这国家的大王,我做你的臣下也是衷心的愿意。
“请你要明白这是从我心里发出的真实的话,一点都不虚伪,我的确为你的威容德性而深深的感动。不过,可能你不肯委屈受人的恩惠,那么,我可以供给你骁勇善战的军队,优良的车马,丰实的物质,你去占领一个别的国家,这也是我诚心诚意帮你的忙。凡是聪明的人,一定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机会是难得再有,时间是难得再来。我想,一个人如果不获得法、威、五欲的三大宝贝,那么,这个人的终身,也不过是徒然的劳苦罢了。
“人若崇法而忘了威,人间对你将不会重视与恭敬;有威而无法,则又容易招引仇嫉与反抗。有法有威,而没有五欲的欢乐,那到底还不能得到人生的情趣!
“所以,具备法与威以及五欲,别人因羡慕你的五欲而才恭敬你,你的盛德才能流布宣扬,也才能实现你自己的主张。
“你现在的生活,把威舍弃了,把五欲远离了,只求一个渺渺茫茫的法,你不过是徒然使自己受苦罢了。我现在看到你如此希有的尊容,相信你一定是振霸人天的大人物!我讲的都是至诚之言,我决不是用王者的权力来挽留你的。
“我看到你出家的相好,心中不觉生起恭敬,我听说你要去修学苦行,因此才感到非常的同情。你现在是过的行乞的生活,那么,我就以我的国土供养给你。
“在少壮的时候,应该要享受五欲的快乐;在中年的时候,要储蓄财宝;到了年老的时候才再去求法。若是年轻的时候求法,最后终不免要为情欲所坏的。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有着很丰富的热情,心轻易乱,终究是很难得到法。若是老时求法,就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因为老年的时候,欲望、气力,都已逐渐的衰弱,这才能自然生起随顺乐法的心。
“希望你接受我的挚诚之言,像古代圣贤一样,先作一度世间的圣王,然后举办一次祭祀大会,终究可以去到天上享受福乐!”
悉达多太子听后,对这位尊严与仁爱都兼备的大国之王的频婆娑罗王,也很恭敬的回答道:
“大王!假若有人在苦难之中,能忘记自己的痛苦而去救别人的苦难,那这个人一定是世界上的善知识。为了朋友毫不悭吝金钱名位,这才是用之不竭的宝库;假若守着财宝高位,只图为着自己,这一切终究还会亡失。
“国,这种财,是难得的宝。你能欢喜的惠施给我,我很感谢你的厚意。我相信你这不是说的虚伪的话,而是真实的意思。不过,你所要给我的与我所要求的完全是背道而驰,我现在不能不向大王说出我的看法来求得你的了解。
“我为了畏惧生老病死的痛苦,想要断除此患而求得真的解脱,所以舍亲戚离恩爱,出走王城而来出家,我那里还想再回到那个五欲的古巢里去呢?我现在不畏做毒蛇的饵食,不怕寒风吹僵我的身体,我唯怕被五欲所囚。
“流转的相,实在忧劳了我的心,我想到五欲的贼能劫夺人的功德法财,我的心就不觉战栗起来。五欲好像幻化的人一样,只能暂时的迷惑人的眼睛,其实它是欺诈虚伪不实的东西,它是求真理的一个最大的障碍。
“天上的快乐尚且是招苦的因,何况人间这更短暂的五欲的欢乐呢?恣情纵欲,能增加人的忧执的念头,最终他也不会有满足的时候,好比正在风势很盛中燃烧着炽烈的火,再多的薪投下去,也会感到不足。在世间上所有的过失之中,是再也没有超过贪欲的,可是沉溺在其中的人并不觉可畏;因此,有智慧的人,才知道畏惧五欲。谁能够畏惧五欲,谁就不会招到痛苦。
“做王者已经领有四海,但他还有另外的希求,要更多的财宝,更多的美女,更想长生不老。贪欲像大海似的,终难有满足的时候。
“贪欲是不会满足,把他的国家灭了,把他的身体亡了,他还是不要命的执着放逸的生活,古今不知有多少国王都是如此。
“国王所领有的土地,也不是常住坚固的东西。从喧嚣的王宫走向山林,披草衣,食花果,饮清流,默默无语,没有名闻利养的苦行者,最后又回进贪欲染着的生活里去,他长年修积的功德,毕竟还是归于泡沫,王位、爱乐、财色,无一不是修学正道的仇敌与冤家。人若贪求名位、爱乐、财色,终不免要招至苦果。智者知道这是苦中之苦,所以必定要灭除贪欲的心!
“世间上一般的所谓善意,有时也不免有错误的时候。劝人执着不究竟的世俗之乐,容易使人流于放逸,反而害他将来要招受苦报。这样的善意,聪明的人一定是不肯接受。
“王位、财宝,在我看来,那些都好像借来的东西,假若一定要说是自己的话,我们只应该为这个人可怜,而不该羡慕他。追求贪欲,若是得到了,增长爱着的贪头;若是失去了,更是烦恼不安;这一切都唯有使身体受苦。好比一个人手中执着火炬;这火炬已经渐渐燃到手掌,为什么还不把它舍弃,而执着在手中做什么呢?
“可怜那些愚痴卑贱的人,被贪的毒烧着心,终身受着苦。安乐的心,一瞬的时候也不可得。贪欲好比毒蛇一样,任何人也不能靠近。我已经离开它,你叫我再向它走近,我不是有心辜负大王的美意,因为那样将使我恐怖战栗不安!
“尊贵的王位,广阔的土地,在我看来就好似一块臭而不可闻的臭肉,但一群鸟还要集在臭肉的四周争夺竞食,它们还以为这是珍馐美味。你说,大王!这怎么值得去贪求?虽然蒙你好意惠施给我,但我要来毫无用处。金银财物种种珍宝,这一切所积聚的地方,最容易生起怨憎,人与人间的勾心斗角,国与国间的战争不宁,不就都是为这些吗?经过市场屠杀的地方,心中自然就会感觉一阵恶心,贪嗔痴三毒的境界,有智慧的人怎能不避得远远呢?
“被那些三毒所使役,就好似走进狂风大作的森林里,或坐船浮在白浪滔滔的大海上,这都是失败多而安稳少。你若要爬到很高的树上去采摘果实,因为你这过度的欲望反而会有堕死的危险。贪欲的境地也是如此,这些都是只能看而不能取的。
“用种种的方法去求财,虽是为财而不怕一切辛苦,但聚集财宝还是非常困难,而散失的时候却很容易。好像在做梦的时候,有这样有那样,但只要有一声响动,你从梦中一旦醒来,一切就会散失精光!
“贪欲好比火坑的口,那上面不过只有一层虚伪的蒙覆,你若以为可以平安的过去,但陷下去必定会烧死。我前时在苦行林中,见到许多的苦行者,他们为贪求天上的福乐,所以困缚着身体投入水火之中,或者坐在悬崖危险的地方修行。这是徒使身体受苦而没有一点利益。
“孙陶与钵孙陶,是阿修罗王的二位王子,当初二人非常友好,等到父王一死,为了争夺王位财宝,互相残杀阋墙,结果双双共同亡身,这不都是因贪欲所致的吗?贪欲的心,使人卑贱下劣堕落,使人像牛马一样做着使役而不觉到可耻!
“麋鹿贪听声音而死,鸟为色情飞行而忘记了归巢,鱼儿贪饵而上钩,世间上不知有多少众生都为贪欲而已!
“取食是为了充饥,喝水是为了除渴,穿衣是为了防寒,睡眠是为了弥补精神的不足,乘象马是为了免除行走的疲劳,坐在凳子上是为了免去站立的辛苦;这一切,本来是为了息苦的,但因贪求执着,反而使身心不安。看起来,用来资生的东西也不是自在之法!
“大王!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一下世间,温暖的衣服不一定是乐,到了夏天的时候反而很苦;夏天乘凉,喜爱月光清凉如水,但到严冬的时候反而感到凄寒。所以,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世界上的地、水、火、风、色、香、味、触的八法,决定不是不变的相,都是这样不定的。至于这些,不管你是帝王或是奴隶,都无法变更它的。
“王发命令,人民随着王命去行,以为王是很尊很贵,这是很错误的。比如王发的令,使人民加重负担,他们对王就会怨恨嗔厌。如果这样看起来,王者的生活,又有甚么尊贵欢乐呢?为王的统领国土,这就算是欢乐,另一部分,为再求扩展领土,求获福乐,还是徒使身体受苦,反过来说,不要贪求就好了!
“有王位,耽于五欲的快乐之中;不做王,得到闲寂自在的欢乐;这欢乐没有甚么不同,何必一定要很苦的希望王位呢?大王!请你不要再导我进入五欲的深渊,我要求的是清净无我自在的天地,你对我的美情厚意,等我到达理想境地的时候,再加倍的感谢你。我,没有恩爱的情感,我也不求天上的快乐,心中没有甚么名利的欲求,更不会顾念到头上区区的王冠。所以!我有这样的理想,就要辜负你的盛情,违逆你的善意,大王!因为我刚刚离开毒蛇的口,怎么能又再进入那个危难的当中去呢?我已知道执炬的手会被烧,我怎么能不把火炬舍去呢?
“为了免除被五欲捆缚的可耻,有眼睛的人为甚么要羡慕盲人?世间假若有富贵的人愿意贫贱,有智慧的人要学习愚人的行为,那我可以再回到我的国中去做王子。
“但是,我不是这样一个颠倒妄想的愚人!大王!因为我现在的希望是免除生老病死的痛苦,而来救度世人,所以我节身、乞食、舍欲念、离恩爱,过着现在这安静自在的生活,免得未来堕入恶道,我就可以得到两世的安乐,甚至于还会更永久。所以请你不要替我可怜,反过来你应该替你自己想一想,王者的心常为权势名位所囚,一瞬都不能安乐,未来必定受很苦的果报。你是聪明德高的大王,你如此的厚情待我,所以我也用很好的心酬报你。
“你劝我的是俗利,即使有了你所说的法、威权、五欲,只不过成为世间上的丈夫,但并没有正义与真理。为甚么呢?因为贪欲很强,凡事不知足,而能满足贪欲的物质却是有限的。假若能没有生老病死的忧患,那才可以叫做真正的大丈夫。
“大王!你说‘老以后再出家’这句话你说得太天真了,为什么呢?我看到那些年老的人,气力衰了,体力弱了,青年的伟志雄心都没有了,死贼执着利剑一步一步跟着随在身后,伺候时机,送你残生,那里能听你老时遂志出家呢?无常好像是一个猎夫,拿着老的弓,执着病的箭,在生死旷野的叫做众生的鹿,必定是断命无疑,那能听你逃脱呢?
“生灭的法,不分少长,不分老幼,没有决定的年月,你说举行祭神大会,祈福利,求延命,这都是愚痴罪恶的行为。不崇正法,祭神奉祀,杀害生灵而延我的命,这不是慈悲的行为。不应杀的杀来祭祀,伤了生类的命,而想求得自己后世的福乐,这绝不是祭祀之法,这是迷妄的作为!
“三界有为的果报,绝不是我的所愿,所有诸趣流转的法,如同飘动浮萍,绝不可依赖,我所以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就是为求证真正的解脱之道!
“我听说阿罗蓝仙人善说解脱之道,所以我将去访问他,大王!你恳切至诚的话,我在心中诚挚的向你铭谢!祝福你国土安稳,善护人民,愿你仁德之光,像太阳一样照遍一切黑暗,布正法于天下,就这样好好的完你的天寿!”
频婆娑罗王听了太子这些话,深敬其德,心生欢喜,合掌向悉达多拜谢道:
“呵!世间希有的求道者!您现在的希望,我祈祷您早一点能够获得,到那时候,请你先来救度我吧!”
太子也感到频婆娑罗王不是一位平凡的大王,所以回答道:
“必定的!大王!我一定能如你的心愿!”
太子说后,即刻告辞,急急的寻路又往各处去云游参访。
频婆娑罗王和他很多的臣下,合掌拜送太子去后,他们在回归王舍城的途中都希望那正觉的日光早日再回来!
第十八章 访问阿罗蓝仙人
第十八章访问阿罗蓝仙人
太子辞别频婆娑罗王以后,披星戴月,忍饥受饿的又开始踏上他追求真理的征途。有一天,他到了一座寂静的森林,森林中有一位阿罗蓝大仙人在那里修行,太子记起苦行林中一位苦行者临别时的介绍,他即刻就想走进森林往访这位阿罗蓝仙人。
正在这时候,森林中走出很多仙人的弟子,他们像未卜先知似的,满面微笑着来欢迎太子,并对太子的远道而来的辛劳,致其诚挚的慰问。
太子走进森林,阿罗蓝仙人也迎面而来,他见到太子稀世的容貌,像饥渴的人饮到甘露的泉水,他举起手来,向太子有礼貌的说道:
“我在两年以前,听说你舍国出家的消息,就敬佩你是一位有思想、有志愿的超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到我这个森林中来,今天我能亲自瞻仰到你这殊胜的相好,从内心之中,不觉涌起我欢喜之情。”
太子也很谦虚的答礼,然后和阿罗蓝仙人并肩的走着。一位是美髯白发将近百岁的老年仙人,一位是年方二十多岁的青年太子,两人并肩的行在崎岖的森林中,后面跟随着一大群人,这光景真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太子跟阿罗蓝仙人走到修行的地方,他们以宾主之礼坐下来以后,阿罗蓝仙人就对太子说道:
“你舍离恩爱的束缚,解脱情执的枷锁,这都是你有着甚深的智慧所致,将来一定能免除不幸的果报。过去,明胜王年老的时候把王位让给太子,自己跑去修行,这好比把头上佩戴的璎珞花鬘舍弃,这是为什么原因呢?因为他知道这是不久将要坏的东西。你现在能在年轻力壮的时候,抛弃王位,出家学道,若没有甚深的智慧,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仔细观察你的为人,知道你学道的意志非常坚决,你的器量一定能容纳真实的大法,乘着智慧的舟航,超越生死的大海!往日,每次有人要求到我这里游学,我一定先测验审查他的能力,然后我以他所能接受而施教于他;可是,我现在知道你有坚固的志愿,不凡的智慧,我已决定一点都不隐瞒你,把我知道的完全说出来和你互相研究。”
太子听阿罗蓝大仙人的话后,内心感觉到非常的欢喜,他就很虚心的回答道:
“阿罗蓝大仙人!我现在听到你说的话,知道你心中没有一点憎爱的感情,有的是平等的观念。我的心中也是一点成见没有,愿意虚心接受你的指教!现在,我像行在长夜漫漫的路上,将获得你灯光的照耀;我像迷失了前进的路途,将承蒙你赐给我的南针。我心中的欢喜和兴奋是可以想像得知。现在,我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惑,想将此问题提出来请教大仙人指示;这就是生老病死的大患,如何才能够免除?”
阿罗蓝仙人听了太子的发问以后,他就引出很多婆罗门的古典、名相,一一解释给太子听,并且说依着这些名相去修习梵行,再为人广为宣说,就能得到解脱。太子听了以后,又再问道:
“那么,你说的这个解脱的地方,究竟叫做甚么世界呢?要修行到甚么时候,才能到达那解脱的世界呢?究竟是用甚么具体的方法来修习呢?像有关这些问题的要义,请大仙人再多多指教!”
这位阿罗蓝大仙人,是信奉数论派的权威,他听太子又提出问题,即刻以数论派的典籍,用极其善巧的言辞,向太子叙说修行的大要及果报道:
“如果要想断除生老病死苦的根本,先要出家远离世间的纷扰,布施他人,修学禅定。在寂静的地方学习经论,对贪欲要生起恐怖的心;对世俗之乐,要作远离之想。压止一切的欲望,把心安住于无我的境界。除却爱、邪恶、不善的行为,要喜好法乐,直到圆满的时候,就能够进入第一个觉悟的阶段,那就是初禅天。
“到达初禅天以后,再以精进勤求的心,依法去行,就能进入第二禅天。
“由第二禅天,累积很多的功行,那执着爱乐的心情自然消除,那就可进到第三禅天。
“更进一步,乐着的心完全没有了,生活即能超然解脱,这就算到达了第四禅天。
“到了这里,苦恼俱无,静静坐着进入解脱之门,这里的寿命很长,智慧增进,有种种的方法可以忘记色欲,忘记我执,思惟一切皆空,获得无限的智慧,资助精神的静寂修养。如能这样,真正的解脱之光就能显现,这里的境界,就名为非想非非想处。
“你所问我的解脱之法就是这样,假使要行真正的解脱之道,那就请你依我所说的深信不疑的去修学。古来很多聪明的修道者,都是依着这样去修学,才能进入解脱的大道。”
太子静听阿罗蓝仙人讲完后,把他的话放在心中重复的思惟,最后说道:
“阿罗蓝仙人!从你广阔的智慧之海中流露出微妙的道理,我听了以后,明白一部份解脱的方法,没有甚么怀疑。可是,请原谅我说话的率直,我想,你所说的不能认为是究竟的真理,不能算作无上的妙法,也不是究竟解脱的法门。假若,依你说的解脱的境界,对于‘我’是有呢?还是无呢?假若说没有我,那境界即不能名为非想非非想处;假若说有我,那个我,有知觉呢?还是无知觉呢?若说是没有知觉,那么‘我’同木石又有甚么不同呢?若说有知觉,则有所知觉的东西,难免不为境界染着和束缚,终究不能到达究竟解脱的境界,也就不能证得我所要求的真正涅槃的解脱之法。如你所说的,去除粗显的染污烦恼是对的,但还不能完全扫荡云雾见到真如明月的全貌。”
阿罗蓝仙人给太子这样一说,一面感到惭愧,一面又深深佩服太子的见解,而太子渴望着早日证得究竟的解脱,当然对于阿罗蓝仙人所说的不会感到满足,因此,住了不久,就辞别阿罗蓝仙人,又往别处去寻道修学。有一天,他访问到郁陀仙人的地方来。
但是郁陀仙人也是数论派的学者,和阿罗蓝仙人,没有分别,一个是五十步,一个是一百步。
太子为了追求甚深微妙的真理,感到全印度都没有一个可以师事的人。所以他觉得除了自己修持觉悟外,再去东跑西奔的只是浪费时间和精神。因此,他又告别郁陀仙人,在各方云游不久,最后进入尼连禅河的东岸,登上钵罗笈菩提山,可是觉得这里也不是一个寂静的地方,因此,渡过尼连禅河,想去伽耶山的苦行林修道。
第十九章 伽耶山太子修行
第十九章伽耶山太子修行
太子各方寻师访道,光阴茌苒,不觉度过五、六年之久的岁月。
各方寻师访道的结果,虽未能如愿,但太子并未感觉到失望,他更加强立定坚固的志愿,他感觉到自己的使命重大,所以才不容易达到目的。
别人能够做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情,自己才更应该去做。现在,自己所要求的真理,在别人那里不能如愿求到,唯有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
所以,太子就进入摩竭陀国伽耶山的附近,在优留毗罗西那尼村的苦行林中去修行。
这里,面临尼连禅河,河中终日流着不息的清流,两岸是美丽的白沙,在河的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是一个闲寂的天地,也是一个修行最好的地方。太子就决定以这里作为自己的道场,不成就自己的大愿,决定不离此他去。
在以前净饭大王派王师追赶太子的时候,留下憍陈如等五人随侍太子,但太子当初跋涉在途中,各处参访,早就和那五人分开,现在,太子进入尼连禅河边的森林修行,憍陈如等听到这个消息,都从各方赶来,和太子共同修习苦行,并供太子随时使用。
太子用种种的方法,想要渡越生死的大海,专心修持,正心诚意,废寝忘食,修戒参禅,忍耐凡人所不能忍耐的严酷的苦行。
太子所修的苦行,真不是普通的苦行,修行到后来,目陷鼻高,颧骨显露,身形消瘦,面目全非。就是说他只剩下骨头和皮也不算过份。有一个时候,太子每日只吃一点大象和猿猴供养的果品或一点豆类,或喝一些豆汁,甚至后来还到了日食一麻一麦的程度。吃得少,而能生存,真是一回不可思议的事。虽然太子修习种种的苦行,但想要断烦恼妄想,超越生死的大海终不能够。
太子又再修学停止呼吸的苦行,冥口塞鼻,其结果只使他耳内发出轰轰的巨声,眼前只觉有无数的星花撩乱,额上像有锐利的宝剑在刺戳,头上像被皮鞭在抽打。
除此以外,太子还修了种种无理的苦行,想以苦行来征服肉体,咬紧牙关,日复一日,天天如是。虽然太子有的是青年的热情,勇猛的精神,除得了一点小小的效果以外,并未能达到他所希望的根本的觉悟。
烦恼、妄想,不能断灭;情欲、生死,不能解脱。在苦行时,好像克服烦恼,进入解脱境界到达成功的境地,可是,停止下来又不能如愿。
侍候太子的憍陈如等五人,看到太子如此热心求道,知道他有着金刚似的信念,所以都崇拜佩服到五体投地,把太子当天帝释一般尽心的侍奉,谦让卑下,随侍身侧,一刻不肯离去。
在太子修学苦行的时候,净饭大王是时时都挂念在心,及至听到太子只剩下皮骨相连的消息,不觉眼泪滔滔的如雨点一般的流下。他立刻命令车匿拿了很多珍馐美味的食品前去送给太子;耶输陀罗妃,摩诃波阇波提夫人,也嘱咐车匿,无论如何请太子为了使父王安心,使一切爱他的人释念,请他要吃完这些食品。
耶输陀罗妃,现在已对太子看破,把整个的爱,贯注在罗侯罗的身上。罗侯罗在母爱的抚育之下,渐渐的长大起来,可是耶输陀罗却天天都是过着寂寞的生活。有时,耶输陀罗也思念起太子,回忆着往事,常常暗暗的偷洒着伤心的眼泪。命运好像注定要她过着这寂寞的生活,想要完全忘记又不能做到。表面上耶输陀罗虽然过着静静的生活,但有时想到丈夫的苦行,而自己在王宫享乐,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抱歉。她恨不能当面向太子诉说闷在心里的衷曲。
再说车匿,奉了王命,还没有出离王宫的时候,内心感到非常的难过,及至他走出宫殿,想到不久就可见到太子,他又欢喜高兴起来。
路上,车匿心急如焚,希望能立刻见到太子才好,等他到了尼连禅河畔,看见昔日相好圆满的太子,今日变得皮骨相连,不觉惊怕恐怖起来!他平伏在静坐的太子之前,说道:
“太子!怀念你的车匿在此拜见。”
太子睁开闭着的眼睛:
“啊!车匿!你来得很好,有甚么事吗?”
“奉大王的敕命,受摩诃波阇波提夫人和耶输陀罗妃的嘱托,送食品前来供养太子。”
车匿说后,把食品都搬出来。
“这些东西我不要,你赶快拿回去!”太子威严而又慈和的命令着。
“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就是特地送这些东西给你才来的。”
“车匿!我没有用这些食物的必要,这些东西反而障碍我的修行,快点拿回去,不要再噜噜苏苏,不要再叫我重复的述说一次。”
车匿本想把太子离开王宫以后的国家情况,父王的怀念,摩诃波阇波提夫人及耶输陀罗等一切人事情形报告太子,但都给太子制止。太子命令他火速回去,他无可奈何的含着满眶的眼泪告辞而去。
太子苦行的生活,一年二年,和往日一样;三年四年,还没有解脱;五年六年,太子没有退却一步;就是这样,悠悠的时光,又度过六年苦行的岁月。
时间虽然在无意义之中过去,但是,静静的,慢慢的,太子一天一天的走近解脱之门。
是在苦行的第六年,太子感觉到心中渐渐的明白,这个时候,那种境界是不能形容得出。太子仔细思量的结果,知道苦了肉体反而是执着肉体。
他想到,当初在跋伽仙人苦行林中,劝谏那些仙人,说明苦行的非法,自己虽然所修的苦行和他们不同,但自己毕竟也过六年苦行的生活。
解脱的大事,不是用肉体受苦才能得到,而是要忘了肉体才能获得;不能忘怀肉体,心就无法清净;心不清净,则一切污秽不能消除;污秽不能消除,那能走上解脱的大道?
太子想起当初,居住在王宫之中,有一次在閰浮树下静思,所想的种种问题,此刻与那时的比较,并没有丝毫的变异,并没有一点进步!
太子沉思着:‘修行的方法如果专门重视形式,而无关心理的清净,这样的修行,绝不会有很大的效果。我应该决定,为了使心地清净,最好要努力超越一切,老是像现在这样的苦行、断食,绝不能达到我所要求的根本希望。’
太子这样一想,以为有魔来诱惑着他,他又感到非常不安。但随即又作如下的思惟:
‘我现在把肉体受苦看作是善,让肉体安乐认为是恶,这已经是我思想上的习气。为了求真实的觉道,执着苦行、断食,这和跋伽仙人以及苦行林中那些苦行者,有甚么两样呢?’
太子这样一想,即刻从苦行的座位上站起,走下尼连禅河,让长年清净的流水,洗去身上的垢秽。但因太子的形体瘦弱,他竟疲乏无力的倒在尼连禅河边,过了一会,太子手攀岸上垂下的树枝方站起来,走不几步,又瘫倒在岸上。
这时,河边有一个名叫难陀波罗的牧女,在河畔的草原上放牧,她忽然看到一位瘦弱的青年沙门横卧在河岸之旁,好像毫无气力似的,她立时生起同情的心,手捧乳汁前来供养太子。
太子接受牧女的一杯乳汁,其中的美味实在无法譬喻。饮后,五体通畅,身体各部的机构,都渐渐的恢复了气力。
憍陈如等五人,见到太子接受牧女的供养,大为惊奇,他们以为想不到那么勇猛精进学道的太子,见了一位妇人竟退失他的道心。他和那些中途堕落的修道者,又有甚么不同呢?他们想,太子到底是太子,意志毕竟是薄弱的。他们竟不忍再多看太子一眼。
太子恢复了精神,很高兴的向憍陈如等走来,这五人,见到太子好像是污秽的东西靠近身来,赶快躲避奔逃得远远。
太子的眼中,不看他们五人,他独自一个人离开森林,渡过尼连禅河,走到伽耶山的一座小山旁,见到一棵繁茂的菩提树下,有一个金刚座,过去曾有很多求道者修定的痕迹,太子即在路边拾了柔软的草叶铺在座上,一心正念的端坐,发誓曰:
“我若不能了脱生死,到达正觉涅槃的希望,誓不起此座!”
太子发誓后,心中非常欢喜,默然的思索解决生死的问题。
第二十章 降伏魔军与魔女
第二十章降伏魔军与魔女
太子在菩提树下金刚座上发出坚固的誓愿以后,世间上很多修道者,以及天上的天神,都生大欢喜,他们一心祈祷太子早日启开正觉的大门。
在一切人之中,就只有那不喜欢正法兴隆的魔王,心中不高兴,因为太子若是证得觉道,将平分他们邪道的势力,所以他就对太子的解脱生起憎恶的念头。
太子为了追求觉道,重重的魔关,他不知奋斗通过多少。
外境有声色威厉的魔,内心有烦恼妄想的魔。魔,控制世间上的一切,谁能克服一切的魔难,谁就能进入真实的觉道。
这个魔王,有三个容貌美丽的女儿,以一切方法诱惑别人为其特长,三人的名字是一名欲染,一名能悦,一名可爱乐。这三人见到父亲忧愁的面容,都走上来询问理由。魔王就告诉三个女儿道:
“释迦族中净饭大王的王子悉达多,慨叹人生的无常,并为救度众生而出家学道,他有启开解脱生死的大愿钟,执着无我的弓,拿着金刚大智慧的箭,企图要降伏这个生灭的世界!
“他降伏生灭的世界,就如同破坏我们的世界,我想以我们的诱惑力,绝对动摇不了他坚强的信念。一切众生,此刻对他都生起恭敬的心,祈祷他早日开悟,获得最究竟的正觉。
“唉!这怎么行呢?我们的世界即将给他破坏!现在还只一线希望,能够挽救我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一切,就是在他还未到达真正的觉悟以前,我们可以毁坏他坚固的志愿,断折他悟道的桥梁,以五欲的弓矢,再把他赶进爱欲的漩涡之中!”
三个魔女一听,也深为父王不平。魔王即刻带领众多的男女眷属,手执武器,凶狠的走向菩提树下而来。
太子坐在菩提树下金刚座上,寂静的心中,像湛然不动的清水一样,除了想出离三界观察诸法的实相之外,没有其他的念头。
魔王就向太子说道:
“太子!请你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你将要在我的箭下亡身。假使你能舍弃解脱之法,回国去享受五欲的快乐,战胜天下,调伏世间,死后终能回到天上享乐,这才是为人的真实之道。自古以来的圣王明君,都是依此而行,为甚么你要例外呢?假若你要违抗我的命令,那就随你去,但是,在我的手中,拿着将能令你死亡的弓箭,凡是触到我的箭,没有一个不狂乱,没有一个不立即死亡。如果你不相信,请你试验一下我的毒箭,那时候,你宝贵的生命,自由的身体,学道的志愿,勇猛的精神,将要如水泡一样的消灭。”
魔王威武的说出很多恐怖的话,胁迫太子。但是,太子的心,湛然不乱,一点不为魔王所动。他对于自己能启开真实的大道,毫不怀疑,他听魔王的话,没有生起一点恐怖的心。
因此魔王就开始放箭,可是毒箭到了湛然不动的太子的金刚座前,自然堕地,不能射中太子,三个美貌的魔女奉了魔王的命令,走近太子,以种种的甜言蜜语来诱惑太子的心,但是此刻的太子,既没有畏惧那毒箭,也没有听睬那魔女的语言,一切都好像不见不闻!
魔王见此情形,既疑且怖,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曾以此攻击过所有的正法求道者,没有一次不是凯旋而归。现在,这一位悉达多太子,为甚么不害怕我的箭呢?为甚么不为女人的爱情所动呢?”
魔王随即发动魔军,放出种种怪物,起火出风,响雷下雨,用所有的方法想打退太子的道心,但太子坐在金刚座上毫无恐怖,毫不动摇,乐法的天人看到凶恶的魔军袭击太子,都惊惧啼哭起来。太子一句话也不说,面上没有忧惧之相,他看这些魔军,如同是一群孩童在游戏一样!
魔军非常的忿怒,又再放出更多的毒蛇猛兽,降下雪雹雷霆,可是,毒蛇猛兽所吐出的毒气,都化作清凉的风;雪雹雷霆,都变作五色的花朵;这一切,在一心不乱的太子之前,都失去它们所有的力量!
魔王的淫女,此刻又再想向前献出淫荡的媚态,诱惑太子,正在此时,天空忽然一声巨响,护法的天大将军对这一群魔军斥责道:
“你们这一群没有良心的恶魔!你们为甚么要来惑动这位纯洁的修道者的心?你们常以恶毒的心,在没有怨恨的地方制造怨恨,这是你们的愚痴,好像用百万大军想来摇动须弥山,这是徒然使身体劳碌而无益的。你们赶快舍去嗔恚怨毒的心,在这一位大修道者的座前忏悔!你们可以使炽烈的火变成冷的,使恒河能变得燃烧起来,使大地变成汪洋大海,使太阳变为从西方升起,老实告诉你们,这位大修道者金刚的信念,也不会为你们所坏!
“这一位大修道者,有正确的见解,有不屈不挠的精进,有无边的智慧之光,有平等的慈悲之心,他具有这四项可贵的宝物,这就是他必定能成就他的希望的基础!
“这一位大修道者,不久就要成就大日轮的光明,能破除世间上的黑暗;她努力的修行,扫除悭贪、嗔恚、愚痴的毒害,他将成为惠施一切众生智慧的明灯,他能成为解除众生生死之苦的良医;他能领导一切人类走上正途,他实在是世界上尊贵的导师!
“一切众生踯躅在黑暗愚痴的途中,不知道向什么地方走去,很需要这位大求道者为他们点起光明智慧的灯光,你们有甚么理由要把这盏慧灯吹灭呢?一切众生飘泊在生死洪流的大海中,没有力量可以挣扎出来,很需要这位驾着智慧舟航的未来的大觉者,救载他们出离苦海,你们为甚么缘故要居心把这只智慧的舟航打沉呢?
“忍耐的行持是正法的芽,坚固的志愿是正法的根,端庄的行为是正法的地,正确的见解是正法的枝干,具备这一切条件的智慧的大树,一定能够结出无上正觉的果实,你们现在怎么能砍伐这庇荫一切众生的圣树呢?
“一切众生,被贪欲的枷锁束缚起来,使身心永久的受苦,现在有解脱一切众生之愿的大求道者,你们为甚么要加诸危害于他?
“这一位大求道者,不久必定要达到真实的解脱,你们赶快远离一切骄慢,生起惭愧的心,赶快归顺今日的大修道者──未来的世尊之前!”
天大将军向魔王训斥以后又归返到天上,魔军一听天大将军的吼声,很快的都撤退了。太子此刻的心,像无风的水面,更加的平静;像正午的太阳,更加光明。天空散下来的花朵,好像是等待着供养即将成就正等正觉的太子。
第廿一章 成就无上正觉的佛陀
第廿一章成就无上正觉的佛陀
降伏恶魔以后的太子,志愿更加坚固,心中更加平静,深入在三昧的禅定境界中,已经到达无念无想的领域,可以说光天化日的觉悟世界,就将现在眼前。
在这个时候,太子已经能够知道久远以来的自己,生在些甚么地方,叫过些甚么名字,作过些甚么事情。百十万年,生死往来的历史,一切都能清楚了然。他觉悟到自己以及一切众生,无量阿僧祇劫以来,轮转在生死界中,有时作人的父母,有时作人的儿女,有时作人的老师,有时作人的弟子,都是有着因缘牵连的关系。可是,被现实所迷惑的人,却不知道别人都曾作过我们的眷属,终日给名利爱欲所囚,一点都不顾念他人。太子在这一切冤亲平等的真理上生起大悲的心肠,不觉双目滔滔的流下泪来。
太子此刻对一切森罗万象,心理上已渐渐的明白,对一切事理已有正确的了解。他更感到‘生’和‘死’本来是不二的,没有执着的必要,太子的心、生命,此刻已觉得明显的扩大,可以说,已经和宇宙同化了。
相反的,太子现在觉得烦恼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为甚么会有烦恼?这原因明明的浮现于太子的心中,太子欢喜得雀跃起来!他反覆的思惟吟味,终于知道自己证得正觉!这是一点不错的,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方,忘记了一切,对一切都没有分别,对一切都很明白,这绝不是睡眠,这是正觉,这是解脱!
我们现在不要再叫他太子啦,我们要尊称他为‘佛陀’!
已经开悟的佛陀,附带的证得五眼六通。他看这个世间,知道一切众生都是在六道轮回的生死大海中升沉,不觉生起无比的大悲心。这六道的众生(地狱、饿鬼、畜牲、阿修罗、人间、天上),终日营着虚假不实的生活,有清净的,有不清净的;有善的,有不善的;到了命终的时候,随着各人的造作,在六道中又受着种种不同的苦和乐的果报。
佛陀觉悟的是缘起的正法,仔细的观察这个世间,流转的经过是十二因缘,流转的主体是苦。由这个主体展开,所以有生老病死的现象。人为什么会有‘老死’呢?因为有‘生’所以才有老死;再来观察生又是从什么地方而起的呢?这是由于一切善恶行为的业的结果,这个生绝不是由什么天神之力而生,生是没有自体的。这样说,生并不就是没有原因,好像竹子才破了一个节,其他的结都有关系,这个生死的原因就是行为的‘有’业,由于这个行为的有业所以生出‘取’来,如火要有薪才会燃烧,这个好比薪的取又从那里生的呢?这就是由于叫做‘爱’的而生,好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样。这个爱又是从那里来的呢?这是由‘受’而生的,好像感到苦痛就需要安乐,感到饥饿就需要饮食,希求(受)一切,所以对一切就生出爱来。受是爱的原因,这个受又是从那里生的呢?这一切的受是从‘触’而生的,感到一切的苦,想到一切的乐,因为有触才知道的。触是从那里生的呢?这个触是从众生自己眼耳鼻舌身意的‘六入’而生,好像一个盲人,他就不能完全生起六入的触力。这个六入是从那里生的呢?这是从‘名色’而生的,名色好比是芽,六入好比是茎是叶,茎叶是由芽逐渐而生长的。这个名色的根源又是什么呢?这是‘识’,识就好比生出名色之芽的种子。不过,有的时候,识是从名色生的;也有的时候,名色是从识生的,好似人有时候在船上前进,有时拉着船前进,也有时船与人同时并进。识是从名色生出来的,名色是从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而展开的。这中间有一种作用名叫‘行’,这个行的根结何在?这就是所谓‘无明’,亦即是生死的根本!由无明而起行,由行而有识,由识而展开名色,由名色而生六入,由六入而感触,由感触而有受,有受而生爱,有爱而执取,有取而造业,由于业而有生,有生即有老死,一切众生所以轮回流转的生生灭灭,都是这样。
一切众生和诸法都是由于因缘而生,现在佛陀终于从千辛万苦中证得这甚深微妙的真理。
为着便于了解明白佛陀亲证的宇宙人生缘起的真理,兹将十二缘起列表说明如下:
十二因缘:
过去二因:
无明-无明为过去烦恼的总称,它的体是痴,以迷闇为性,由此无明妄动,众生就轮转世间,故为生死之本。
行-行是造作为义,即依过去的无明烦恼,发动身语意的三业,而造成罪福,不动诸业,名之曰行。
现在五果:
识-识为初入胎识,即由过去惑业动力,使感异熟报体的阿赖耶识,遇缘托胎,以完成现实之生命体。
名色-名色为胎相之完成,名是精神,色是物质,即组织有情的要素,胎相初成,六处未圆,故称名色。
六入-六入为六根完具位,示名发毛爪齿位,谓于胎中,由名色渐次增广,因此诸根具足,故名六入。
触-触是觉触,为认识之开始,谓出胎后与境相触,生起认识,然因未能识别境界苦乐,故名为触。
受-受为领纳,即情绪作用,谓于触对境界时,而于违顺中庸境上,生起苦乐爱舍之感觉,名之为受。
现在三因:
爱-爱以染着为义,由受而来,即于相续之三有自体所取之三有境界,于乐爱合,于苦爱离,名爱。
取-取是驰取追求,由爱而来,即由种种之执取,于是三业繁兴,而集成未来身心之苦,因名为取。
有-有是存在之义,谓由爱着驰取之不已,发为纵我役物之行,而构成潜在业力,感后有报,名有。
未来二果:
生-生是未来受生,即由能生身心之潜在业力,而于六趣及四生中受生,完成未来之新生命,名生。
老死-老死为身心演变的必然结果,未来之世,既然受生,则必有老病死忧悲苦恼等,而与之俱来。
佛陀证得这宇宙人生的真理以后,又在菩提树下静思二十一日,圆融无碍的《大方广佛华严经》即说于此时,佛陀慎重其事的反覆吟味着他所觉悟的真理,思惟他所觉知的生死之源,最后他终于决定发出他正觉的宣言:‘流转的相是生,无明的迷惑是生的根源,众生如果想要不死,唯有不生,唯有断除无明。无明灭则行灭,行灭则识灭,识灭则名色灭,名色灭六入灭,六入灭则触灭,触灭则受灭,受灭则爱灭,爱灭则取灭,取灭则有灭,有灭则生灭,生灭则老死忧悲苦恼皆灭。诸垢既净,自心清净而无碍的光明朗照,那就是能建筑真实的悟界,就能获得不生不死的解脱自在。’
已经成就正觉的佛陀,从菩提树下的金刚座上起来,他认为一切众生要解脱这个世间上生老病死的苦痛,唯有修学八种正道,了解这世间的实相是‘正见’,分别视察这实相是‘正思维’,不敢妄语恶口两舌是‘正语’,不行杀生偷盗邪行是‘正业’,过着合理的经济生活是‘正命’,努力精勤的修学正道是‘正精进’,正心诚意使精神集中的是‘正念’,积聚思索修养的深行是‘正定’,这是修学佛陀之法的人应修行的八种正道,心里是坦坦白白的,行为是正正当当的,断除‘我’与‘我所有’的执着,把从无明生出的薪火灭去,这才能进入真实的解脱,这才是究竟的第一义。
佛陀在正觉以后,就想起救度众生的大事因缘,他想起这个问题,心中不觉为了怜愍众生而难过起来,佛陀心下想道:
‘我现在已经遂了我久远以来的志愿,我已经成就佛陀的大法,但是,我现在不能去救济众生!因为我所证悟的真理,是与世人错觉所见的相违!我若用这究竟第一义的正道去向他们解说,必定遭到他们的毁谤和讥嘲。他们对无上至尊的佛陀,对清净究竟的真理,若毁谤讥嘲,与我并没有关系,但他们将来必定堕入恶道,遭受很大的不幸!你看,一切众生都沉没在贪嗔邪见的深渊中,他们怎么了解这甚深微妙的解脱的真理呢?不如我还是涅槃免得众生的毁谤而造罪吧!’
佛陀从悲悯众生的心中,虽然流露出真挚恳切的关怀,但世界上若没有佛陀正觉的真理之光照耀,这个世界将永远的黑暗下去。希望求解脱的人类,失去佛陀的法雨甘露,将永远摸索不到自由解脱的门路,正在这个时候,天空忽然现出一群天神,向佛陀敬礼道:
“至尊至贵的佛陀!我们是一群天神,我们在这里向您致最恭敬虔诚的礼拜,我们是来祝贺您获得正觉的解脱。您在这个世间上,能走上不生不死的境界,实在是这个世间上所有众生的幸福与光荣。您像一盏慧灯,黑暗的世间需要您的光明。您不要忧虑愚痴的人类毁谤您的正法而造罪,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您应该依照您的本怀,传播您的福音,让那些迷途的羔羊,早日能够回头,早日登上觉岸。希望您佛陀,伸出慈悲的手,垂无缘的大悲,永作这世间上的救世主啊!”
佛陀听了天上善神至诚劝请的言辞,心中非常欢喜,即刻离开伽耶山菩提树下金刚座,怀着一颗救济众生的大悲心,预备向迦尸城的方向走去。
第廿二章 初转法轮教团成立
第廿二章初转法轮教团成立
佛陀踏着慈悲的步伐,独自向迦尸城而来,途中,忽然逢到一个名叫优波迦的求道者,他见到佛陀威严的相好,不知不觉生起恭敬的心,用很尊敬的礼节站在路旁,待佛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跪下来问道:
‘您是一位甚么人?您怎么长得有如此相好?世间上所有的人,心像猿猴一样的狂乱,一刻都不能静下来,终日被爱执所囚,一点自由都没有。我留神拜见您,看您流露出的慈容,毫没有俗气和染着,看到您,我的一颗狂乱的心好像也都要静下来。你的容颜,有如明月似的圆满,又像湛然不动的水面,我在您这有着稀世相好的人物之前,真禁不住流露出我的欢喜之情。您是以甚么为宗?您的老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的名字叫做优波迦,恳切的希望您告诉虚心向您请问的优波迦!”
佛陀注意看了优波迦一会,慈和的对他说道:
“优波迦!我的宗没有什么师承,我也没有什么同学朋友,我是自己觉悟来的妙法。别人所没有得到的我已经得到,别人所没有觉悟的我已经觉悟。这个世间上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的,而我现在已能完全知道,这就是我所证悟的正觉。
“烦恼是可怕的怨敌,要降伏这个怨敌一定要有智慧的宝剑,这是我获证的最胜慧。
“我现在向迦尸城的方向走去,击着正觉和智慧的甘露法鼓,要唤醒沉睡在世间的迷人。
“优波迦!我没有骄傲的心,我不是名闻的奴隶,更不是一切利养的使役,我是专门为了流布正法,救济沉溺在苦海中的众生。过去我就有作一个船师在苦海中渡人的誓愿,现在我已具备渡人的条件,我应该去实践我的誓愿,让一切有善根以及与我佛陀有缘的人,都能得度。
“储贮无量的财宝,独自耽于那荣华之中,这绝不是一个义士所应为,要将自己所有的财宝,兼利天下,才名为大丈夫。自己已经得到好处,而忘记别人,这岂能称为一个善良的人?要离开贪图利乐的观念,拯救在众苦沉溺中的众生,这才能被称为是一个勇者。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医王,我可以治疗众生心中种种的大病,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明白过去现在未来的大觉者,我可以导引迷途的人走上合理的正觉之路。
“优波迦!你不要以为我说话时没有向你谦虚客气,要知道谦虚客气也含有虚伪欺骗的成份。我向你说的,都是真实的话,我是有一句说一句。
“灯,不是因为有黑暗而才发亮的,驱除黑暗乃是灯自然的性质,我已经是成就佛陀大道的人,我对这个世间本一无所求,我所以燃起正觉智慧的光明,乃是顺乎自然而来破除众生愚痴的黑暗。钻木就能得火,空气流动就成为风,凿地则必定得水,这都是自然的道理。
“优波迦,我现在是人间的佛陀,我此刻要往鹿野苑去说我第一次的佛法。”
优波迦静静听完佛陀所说的话,连声赞叹,约定将来必定做佛陀的弟子,说后就分道而去。
佛陀继续向前走,渐次的到达鹿野苑。
这里的土地,是介在恒河与波罗奈河两大河流之间,树林繁茂,鸟兽温驯,是一个静寂幽雅的境界。
在这个地方,也有一个苦行林,鹿野苑就在这个苦行林中,现在日以继夜在这里修习着苦行的是过去侍奉佛陀的憍陈如等五人。
当佛陀还没有到达鹿野苑的时候,憍陈如等已经从远远的眺望到佛陀的圣颜。
“你们看,那不是悉达多太子来了吗?”正在要想坐禅的憍陈如告诉阿舍婆誓等四人。
“不理睬他,他是一个舍弃尊贵的苦行,耽于世乐中的堕落者,他来时,我们绝对不要向他表示敬意。”
“大概他现在已悔过也不一定,如果他没有忏悔的意思而来到这里,那有这么厚的面皮。”
“一定是他一个人太嫌寂寞的关系,所以又再来找我们做伴,不要招呼他,把他当一般来拜访我们的客人一样看待,我们绝对不要起座向他慰问长途的辛劳。”
这五个人,共同立下约言,紧闭着双目,像是一心在用功修行。
可是,当佛陀渐渐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忘记刚才的约束,心想不看佛陀但又自然的睁眼看他。他们这一看,心里不觉也惊疑起来,仅仅分别一个月,太子的面容怎么变成那样的威严圆满呢?他们不由自主的请佛陀上座,五个人都在下面叩头。
“你们看见我来时不是约定不迎接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要站起来呢?”
佛陀向五个人这样一问,好似一面光明的镜子,照彻五个人的心,五个人都惊怕惭愧起来。
“悉达多!我们不敢这样想,您疲倦了吧?”五个人都恳切的跪在地下慰问。
“你们不要再喊我悉达多,那是我在俗的名字;我现在已经成为佛陀,我是宇宙的光明,我是苦海中的舟航,我已经是一切众生的父母。
“您什么时候成就佛陀的大行呢?您修学苦行都没有成佛陀;怎么舍弃苦行反而能成为佛陀?”憍陈如向佛陀这样问道。
“憍陈如!像你们五个人现在执于一边的修行,是永远不会获得正觉的。把肉体受苦,反而使心恼乱;把身心享乐,又容易耽于爱着。偏于苦或乐的修行,都不能成就根本的大道。这个问题,我在当初离开王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所以和你们同在一起修学六年苦行,这自有我的苦心。舍弃苦乐,才能得到中道。你们如果要走进正觉之门,必须要以正见(正确的见解)、正思(纯真的思想)、正语(净善的语言)、正业(正当的工作)、正命(合理的经济)、正精进(积极的精神)、正念(真理的信仰)、正定(禅定的生活)等八种正道去修学,才能解脱无明集聚的烦恼众苦,获得清净寂灭的境界!”
憍陈如等五人,听到佛陀说出这通达究竟真理的修行方法,心里像是光明起来,他们既佩服又欢喜。佛陀知道他们能够接受真理,再继续说道:
“憍陈如!你们知道为什么要修学正道吗?因为我们要离苦。你知道在这个世间上到处都充满痛苦,自然界有加害给我们的风灾、水灾、震灾,社会上有种种不如意和求不得的事困扰得我们不安,身心上有老病死的侵袭,你看,世间上那一个地方没有给苦充满了呢?
“你们应该知道,这些‘苦”,都是以‘我’为本的,因为众生执著有我,由我而有贪嗔痴,这就是‘集’。要想解除这些苦,必须修‘道’,修了道,才能进入寂‘灭’的领碱!”
这五个人,听到佛陀的法语,觉得过去从来没有听过的,现在他们深深的佩服佛陀确实已经是真理的权威。佛陀又再继续说道:
“憍陈如!你们现在再听我说:‘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灭,可证性;此是道,可修性’;所以你们要记好:‘此是苦,应当知;此是集;应当断;此是灭,应当证;此是道,应当修’;因为:‘此是苦,我已知,不复更知;此是集,我已断,不复更断;此是灭,我已证,不复更证;此是道,我已修,不复更修’。这个苦、集、灭、道,名为四圣谛,不能究竟了知这四圣谛,就不能解脱。你们懂得我说的法吗?”
憍陈如等五人畏惧而又诚恳的回答道: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您是成就三觉圆满,万德俱备的佛陀。佛陀!我们听得懂你说的真理。”
佛陀对憍陈如等五人说的四圣谛法门,把它演绎开来就是佛教。
佛陀降世,为的是救度众生的一大事因缘,所以他并不以自己的生命达到美满究竟而停止他的活动,他虽然是自己已经离开痛苦,但他把众生的痛苦看着和自己的一样。他见到憍陈如等五人能信解他从大智觉海中所流露出的真理,这五人依着佛陀的教示,跟后就得圣果获得解脱。佛陀想再试试这五人,看他们对于自己说的真理是否真正了解:
“憍陈如!你们说,色受想行识的五蕴,是常的呢?抑是无常的呢?是苦的呢?抑是不苦的呢?是空的呢?抑是不空的呢?是无我的呢?抑是有我的呢?”
“佛陀!色受想行识是无常的、苦的、空的、无我的。我们现时已完全清清楚楚,我们都愿皈依您佛陀,做大觉者的佛陀的弟子。”
“好!你们现在都能解脱,从此再不会生出众苦,你们就做我的弟子为比丘僧吧,我和你们将是世间上的第一福田。现在佛(释尊)法(四圣谛)僧(五比丘)都已具备,这名之为三宝。这三宝的佛宝、法宝、僧宝合作起来,佛陀的教化就可以广布天下,就可以指导接引一切众生都进入光明的大道,获得究竟圆满的解脱。”
憍陈如、阿舍婆誓、摩诃跋提、摩男俱利、十方迦叶等五位比丘僧,听佛陀的法语,欢喜踊跃,信受奉行,从此随侍佛陀,做着自利利人的工作。
第廿三章 最初的居士和信女
第廿三章最初的居士和信女
自从憍陈如等五人皈依佛陀以后,佛陀就常带着他们行化在缚啰迦河的沿岸,那里的一切,都是很适宜佛化的地方,佛陀对这个地方非常中意,因此就暂时住下来。
有一天早晨,黎明的曙光正向着大地开展的时候,佛陀在河畔用水洗面,洗后在河川的岸上散步。
正在这个时候,缚啰迦河的对岸,好像有一个发狂的青年,见到佛陀,忽然大声狂呼的脱去鞋子,从浅水的河中奔向佛陀而来,口里还不断的叫着:“我苦啊!我苦啊!...”的声音。
这一位青年,从河水里走上来,佛陀用慈愍的眼光看着他,他也怀疑的看看佛陀。佛陀的相好威严,终于警觉了这位青年。他心里想,近来常听人说这里住有一位大彻大悟的佛陀,恐怕一定就是他。青年即刻恭敬的跪在佛陀的面前说道:
“您是不是大慈大悲的佛陀?请你慈悲的救救我,我是迦尸城的耶舍,我给生活困惑得实在不安。旭日高升的白天,声色财利,因扰得我没有休息的时候;华灯初上的黄昏,舞姬们又集合起来举行豪华的宴会。当初,我也会为此陶醉迷恋过一时,但日子久了,我真寻找不出这其中的乐趣。昨夜,当宴会席终的时候,我拖着疲乏的身体,颓靡的回室就寝,正在昏沉朦胧的当儿,我做了一个恐怖的恶梦,再也不能入眠,我就从床上起来,走出寝室,忽然看到我私爱的舞女同一个音乐家正在戏弄,我当时再也无法忍耐,嗔恚的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烧起来。我的神经也就错乱,因此发狂的就在午夜离开家庭,我一路盲目的狂奔,像有甚么力量似的,使我刚到黎明的时候走到缚啰迦河的这边来。我看您大概就是被人称做大觉者的佛陀,请您救救我,我的心中实在苦闷得很!”
佛陀慈和的用手抚摸着耶舍说道:
“年轻的善男子!我正是你所知道的佛陀。你不要烦恼不安,你见到我自会安稳自在。你现在可以把心静下来想想,世间上有永久不散的筵席吗?人生那里能永远亲密的住在一起?你不要悲伤,这本是一个虚伪的世界,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无常的,我们自己的身体尚且不能依赖,那里能要别人都属于我们自己?你得度的机缘已到,你就把一切放下罢!”
耶舍听到佛陀的法音,像甘露似的滋润着他被怒火烧着的心灵,他再看看佛陀慈祥的相好,他感动得流下泪来,他跪在地上痛切陈情,要求佛陀准许他出家。
佛陀又再用悲悯的眼光看看耶舍说道:
“耶舍!你现在可以立刻回家去,你的双亲这时候都在焦急的挂念着你,出家并非离开家庭才叫出家。身上虽然穿起出家的衣服,而心却恋着世间的俗情;人虽居住在深山丛林中,而时时不忘怀一般的名利,这怎么能谓之出家?如果身上虽然装饰着华美的璎珞,而心却光明清净,降伏烦恼的怨敌,对人没有怨亲的分别,更要能以真理教化人间,这才名之为真正的出家,你要出甚么家呢?”
“佛陀!你开示出家的意义,我全能了解,也能接受。我请求佛陀,慈悲允许我出烦恼的家,做一个真理的传播者,做您伟大佛陀的一名弟子。”
佛陀当即允许耶舍的请求,佛陀的弟子从此日日增多。
现在再说耶舍的父亲俱梨迦长者,翌日早晨起来,听到家人报告,说耶舍夜半无故出走,下落不明,他一听以后非常惊慌!当即下令家人四面八方出外寻找,自己也亲往各地访查,就是这样,他访查到缚啰迦河而来。
俱梨迦长者渡过河川,走向佛陀的住处而来,佛陀先命耶舍避开,然后自己出来相见。俱梨迦长者问道:
“您是不是做沙门的?怎么我没有见过像您这样具有威仪相好的沙门呢?你看到我的一个名叫耶舍的孩子吗?”
“请你坐下吧!你的孩子一定可以见到的!”
“真的吗?我看您像一位大人物似的,一定不会说谎!”俱梨迦长者在佛陀的对面坐下来。
佛陀把布施的功德,持戒的好处,说明人生是如何需要这些法宝,更说些人生种种的苦恼,富贵像水上泡沫,都是不可靠的道理。俱梨迦长者听佛陀的开示,很受感动,及至听到他原来是迦毗罗国悉达多太子出家而成道的佛陀,不觉就跪在佛前顶礼起来,心里既感激又兴奋,佛陀这时才叫耶舍出来谒见他的父亲。
长者本怀疑耶舍或已自杀,但现在却依然健在,而且亦已皈依佛陀,其欢喜非同小可,他很赞成耶舍的出家,他自己也愿意皈依佛陀,做一个在家的弟子,这是佛陀优婆塞弟子的第一人。
俱梨迦长者并恳请佛陀明天到他的家中受供,第二天佛陀带领六名弟子应供后,耶舍的慈母也皈依佛陀的座下,作为在家的信女,过着家庭佛化的生活,是为佛陀优婆夷弟子的第一人。
佛陀到处传播菩提的种子,不知不觉都渐渐的发芽!耶舍的朋友约有五十人,受了佛陀慈悲智慧及道德的感召,也都皈依佛陀作出家的弟子。
佛陀把要教的都教给他们,有一天,佛陀对这五十多位弟子说道:
“你们依着我的教示奉行,一定能够渡过生死的河流。若能行化各方,就可受世间上的供养。世间上有无数的众生,迷在生死的岸头,很需要救生的船师救济。你们愿意做一个船师吗?
“实在说来,一切众生的痛苦,像给炽烈的大火燃烧着,要想消灭这个火,唯一的办法除施以净水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你们不要长住在一处,你们应该到各处遍洒这甘露之水似的教法。
“我现在也要和你们暂时告别,我要到伽耶山去,离那里不远,有一位名叫优楼频罗迦叶的苦行仙人,他的修行和名望很高;非常受世人尊敬,很多修道者,都认为在他的门下苦练修学而引以为荣,我想即刻先去济度他来弃邪归正!”
佛陀吩咐以后,五十多名弟子,欢喜踊跃,依教奉行,因此就随缘往各方出发,开始过他们自利利人的第一次布教生活!
第廿四章 三迦叶弃邪归正
第廿四章三迦叶弃邪归正
佛陀现在是独自一人,踏着庄严而稳重的步伐,渐渐的走上胜利的大道。
佛陀走往伽耶山的途中,路过一座苦行林,他在树下静坐了一会,像等待着甚么似的。那时有一个拿了很大包裹的女人,从佛陀的前面过去,佛陀并没有注意分别。后来稍停不久,见到很多高大的汉子走来,他们见到佛陀,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刚才您有见到一个拿着东西的女人从此经过吗?”
“我没有注意,你们找她做甚么?”佛陀反问他们。
“我们这一行共三十人,同住在离这里不远的森林之中,我们二十九人都有妻子,只有一个人至今还是孤独的没有娶亲。我们非常同情,因此昨天就为他寻来一个女人,那知道不是普通的女人,说来真不怕人见笑,原来她是一个卖淫的妓女。她在一夜之中,讲些无耻的话,把我们三十个人都诱惑了。今天起来,看到我们的东西都给她拐逃,因此这时要追赶她,要把她找回来,您究竟有没有见到她呢?
佛陀默默的,静静的看着他们,然后说道:
“是这样一回事吗?我来问你们,你们自己的身体要紧呢?还是女人和东西要紧呢?”
这几个人给佛陀这么简单的一问,放逸惯了的身心像返本归源一样,都被这一问而深切的感动,佛陀像是不可思议的权威,像是精神界的君王,每一个小的动作,每一句语言,都能深刻的印入人们的心版之上。
“自己的身体比甚么都要紧。”这一群男人回答,像都清醒过来。
“那你们不要再去追赶女人,你们来找自己的心才是要紧的大事。”
“有甚么办法找心呢?”
佛陀又为他们说四圣谛的苦集灭道,他们都皈依佛陀作弟子。
佛陀和他们分别以后,有一天,又到了他曾经修道过的伽耶山尼连禅河边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佛陀过去在这里默默的隐居着修行,他知道这里的环境,当他到达时就去往访住在这儿的一位拜火教的首领优楼频罗迦叶,他有弟子五百人,国王大臣对他都很尊敬。他听到佛陀光临,就很客气的出迎,佛陀也向他合掌招呼。佛陀说道:
“我是从波罗奈国而来,现在我想到摩竭陀国去,今天晚了,我想在你这里借住一宿!”
优楼频罗迦叶回答佛陀道:
“我看您的样子,也像是一位不平凡的修道者,你要在敝地借住一宿,这本没有甚么关系。不过,我这里住的地方,有是有的,但因那间房子中既放着我很多拜火的道具,而且又有一条很大的毒龙。住进那间房子,简直就是和生命开玩笑。在我是没有甚么关系,为了您的安全,我得老实的回绝您好。”
佛陀听后,微笑着说道:
“有毒龙吗?那也没有什么关系,请你无论如何借我住一宿,天黑了,实在没有地方可去!”
优楼频罗迦叶指着一个洞窟似的石室,佛陀就安然的进去,优楼频罗迦叶和他很多的弟子都以为佛陀自寻死路,真是一个傻瓜,更有些弟子说这是应该的,大家都预料佛陀马上就会逃出来。
佛陀是人间的觉者,他的一切并不愿神奇怪异的与世间不同,他只是泰然的安坐在石室之中。因佛陀是解脱的超人,他知道毒龙对他不会有害意,后来,毒龙果真昂头吐舌,卷曲来回的游着,但对寂然不动的佛陀,丝毫没有恶意。
第二天,佛陀很平常的从石室中安然出来,口里还说着:“心若清净的话,一定不为别人所害。”听到此话的人,还见到佛陀的后面放光。
优楼频罗迦叶心中思惟着:‘这绝不是一位普通的人,他一定是一位超凡的圣者,难道他是为了征服我而来的吗?’他心下这么一想,不觉就慌乱起来。
佛陀又很有礼貌的问优楼频罗迦叶道:“可以暂时让我在这里修行吗?”优楼频罗迦叶听了并未深疑,他此刻又以为佛陀很尊敬他。
佛陀住下来以后,适巧当时有一个地方举行很盛大的祭典,聚集成千成万的人,被请为主祭的优楼频罗迦叶,心中很怕人们见佛陀,因为他知道佛陀是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能摄服别人。佛陀早就知道他的心,所以到这一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见到佛陀,后来惹起优楼频罗迦叶的怀疑,他就问佛陀昨天是到甚么地方去的?佛陀和颜悦色的看看他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中希望我不要给人看到,所以我也就不给别人见到我。我老实对你讲,你还没有觉悟到人生的真谛,你还充满嫉妒的心。以你这么一位有人格的人还存有嫉妒的私念,从你修行的方法看来,这本不足为怪。你在拜火以前,如果不断这个念头,你永远不能证得涅槃!”
佛陀这么一说,优楼频罗迦叶起初听时大吃一惊,他想反问佛陀为什么这样说,但他知道这样问他反而显得无智,他只得坦白承认的说道:
“对啦!我很惭愧,你说得一点不错。我知道你已经是成就佛陀大行的圣人,我听说您过去在这不远的地方修行,可惜我没有见过您。您比我还年轻,但您的智慧、道德都比我占优势,但是,我又不愿意承认。现在我对真理变成一个不忠实的人,我现在唯有诚恳的拜在您的座下,希望您收我做您的弟子,洗去我心里的尘垢!”
佛陀点头称赞道:
“好!优楼频罗迦叶!我知道唯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信仰你的弟子很多,你还是和你的弟子们商量商量以后再说罢!”
优楼频罗迦叶听了佛陀的吩咐,当时就集合他的五百弟子,坚决的向他们说道:
“我到现在才明白我的往日全非,我现在已经逢到宇宙之光的佛陀,我已经是佛陀的弟子。我希望在佛陀的座下洗去我心上的尘垢,使我能趋证到涅槃。佛陀说,心不清净,是不能灭除一切苦恼,我们祭火而心中仍然充满垢秽,这样的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当佛陀初来的时侯,我就觉得他不平凡,超过我多多,可是,愚痴蒙覆我的心,我还不肯在真理之前屈服。现在,我仔细的思惟再三,希望你们也能一起和我皈依佛陀做弟子吧!”
这五百名修道者──优楼频罗迦叶的弟子,听老师这么一说,给佛陀的威德都深深的感动,都发誓愿意跟随老师,永远作佛陀的弟子。
优楼频罗迦叶非常欢喜,从此和弟子们,投身于佛法的怀抱中,做了佛陀的常随众弟子。他把事火的道具,全部抛入尼连禅河中。
道具随着流水往下流去,一直流到优楼频罗迦叶的两位弟弟的地方来。
优楼频罗迦叶的两位弟弟,一名那迦叶,一名伽耶迦叶,他两个人,也是事火教的教徒,各有弟子二百五十人,这一天见到长兄的事火所用的道具,从尼连禅河的上游流来,以为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觉茫然伤感的流下泪来。
他俩猜想长兄一定发生甚么不寻常的事,难道给国王驱逐了吗?国王那里敢对神圣的仙人这么无理呢?那么给山贼杀害了吗?山贼有这么大胆么?他俩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一个原因出来。
他们带着惊怖的心情,星夜赶到长兄的住所来。走进长兄的苦行林,就见到一向被自己尊敬仰慕着的长兄,以及长兄的五百弟子都改作沙门,头上剃光须发,身上穿着黄色袈裟,他们二人见到以后,竟闭着眼连连摇头,不忍再看。
他们二人,在转念之间,又情不自禁的气愤起来,向优楼频罗迦叶说道:
“大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你是听到甚么人的话而堕落到如此?你所悟的智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和你相比,天下的尊敬都集中在你一身,你为甚么要听信他人的教,这么轻易的改变你的信仰?过去我们有你这么一位长兄,觉得无上的荣耀;现在我们真感到做你的弟弟非常的可耻!”
优楼频罗迦叶听到两位弟弟的责难,他毫无气恼,更心平气和的说道:
“弟弟!你们来了,好得很!我正预备要去访问你们。不错,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改宗信仰佛陀了。我以前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所以你们想到不可思议,这是不怪你们。是的,我听到佛陀的一席话,我就从迷途上走向正道来,我到今天才像从黑暗中见到光明。我很欢喜我活到现在,我在今生能够皈依佛陀,这是多么难遇的因缘!在过去,我还没有逢到佛陀的时候,和你们的想法一样,以为自己的修行,已获得正觉,可是逢到佛陀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内心仍然充满着尘垢,你们要知道,内心不净,怎么能解脱生死呢?我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从来不曾有过像皈依佛陀以后这么安静。
“你们不必有高而且深的我慢,佛陀有大的神通,大的智慧,绝对不是我们所能及得上的。我现在受着国王的崇敬,全国人民的供养,其实我还没有断除根本的生死,这有什么可值得荣耀高贵呢?我感到荣幸的是现在逢到大圣者的佛陀,在他的教导之下,我相信一定能达到我们修行者日夜所祈求的目的。
“弟弟!我执不要这么深厚,你们也知道我的智慧,我尚且知道改邪归正,你们凭什么还要执迷不悟?难道愿意永久陷在尘垢之内、生死渊中?”
优楼频罗迦叶的这一席坦白诚恳的话,说得两位弟弟哑口无言。他知道弟弟是相信自己的,因此就把他们带去求见佛陀。当他们见到佛陀的时候,佛陀那无限深广的威严和慈悲,他们一见之后,心中不觉也生起崇敬来,他们此刻才真的知道长兄的改宗并不是没有理由。
他们聆听佛陀的法语以后,更加佩服,所以就很欢喜的要求佛陀怜悯他们,让他们带着弟子一起改宗归投在佛陀的座下。
佛陀集合迦叶三兄弟并弟子一千人,就以火譬喻说教道:
“弟子们!种种的妄想,就像一块打火石,会引起种种愚痴的黑烟,炽烈的燃烧起贪欲与嗔恚的猛火,使一切众生受害受苦。
“这愚痴、贪欲、嗔恚,就是三毒的烦恼之火,众生因为烧起这三毒之火,所以就轮回在老病死的苦恼之内,在生生死死的世界中从此就不能解脱出来。
“诸比丘弟子!这三毒猛火是苦的根源,是以我为本。要想灭除这三毒的猛火,必须先要断除以我为本的执着。这个根本的我执能够断除,三毒的火烟才会消灭,轮回在三界之中的一切苦恼,也就自然而然的消除了。
“诸比丘!厌弃生死的火宅,远离三毒的猛火,进一步还要把内心中三毒的烈火完全息除,不要沉迷于生死烦恼的家中,这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这一千个弟子,听佛陀的开示,欢喜赞叹,息除一切烦恼之火,畅游在解脱的境界之中。
佛陀说法以后,就领着这一千名弟子,应摩竭陀国频婆娑罗王昔日的邀约,向摩竭陀国的首都王舍城而来。
佛陀带领弟子走后,留下迦叶的这座苦行林,人去林空,寂寞萧条,风儿吹动着树梢,鸟儿也很少飞来啼叫,这座苦行林,从此失去了迷妄的荣耀!
第廿五章 频婆娑罗王的皈依
第廿五章频婆娑罗王的皈依
现在说到佛陀离开尼连禅河优楼频罗迦叶的苦行林,有一天来到灵鹫山顶,这里茂林修行,花卉争艳,是一个风景美好的地方,佛陀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休息。王舍城的人民,对于佛陀光临的消息已很早获知,他们都准备要用香花欢迎于道旁。尤其社会上一些敏感的人,知道三迦叶兄弟皈依佛陀经过,都在谈论不休。舆论界更是惊奇的赞仰佛陀,这些出人意料的消息,就这样传入国王的耳中。
摩竭陀国的国王是频婆娑罗王,他听到佛陀光临到他的国土,欢喜兴奋异常。他回忆起十多年前,佛陀经过他的首都之时,那时佛陀还是悉达多太子,他曾愿意分半个国家给他。想不到昔日的太子,今日真的成为佛陀。当初,他曾要求太子,请他证悟后,一定先要来救度他,这预言今日竟能实现,在频婆娑罗王的心海之中,感到真是千生难遇万劫难逢的幸运。
频婆娑罗王希望能早日拜见到佛陀,当即派遣使者往灵鹫山顶上去迎接,自己带着大臣、眷属、婆罗门,恭迎在王舍城外的竹林旁。频婆娑罗王一行人等远远的看到佛陀来时,那佛陀的面容是多么的庄严啊!态度是多么的安静呵!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断除欲望的智者。等到佛陀走近的时候,他带领群臣、眷属,向前顶礼佛足,表示慰问法体的安康,也表示他们内心诚挚的敬意。
佛陀慈悲的微笑着,以答谢他们的欢迎,然后就和频婆娑罗王并排着进城。
佛陀的威严端庄,频婆娑罗王不知道如何向佛陀问答才好,他在佛陀的大威力之下,唯有低头不敢多言。
进入城中,街旁的民众,夹道欢迎,顶礼膜拜,高声欢呼,佛陀都留意的一一微笑招呼。经过数条街道,即至王宫,等到大家在王宫中安坐以后,佛陀向频婆娑罗王说道:
“大王!分别以后,身体很好吗?治民很如意吗?”
“佛陀!受您德光的庇照,一切都尚堪告慰。佛陀!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很冒失的想请佛陀开示,以除众人的疑惑。这就是此刻坐在佛陀身旁的优楼频罗迦叶道长,他是我们全国所尊奉崇拜的修道者,他既有胜德威名,也有很高的年龄,对于他做佛陀的弟子,把事火的器具遗弃,这是什么原因呢?我们都很想知道。”
佛陀看看优楼频罗迦叶,示意他来回答频婆娑罗王的问话,因此,优楼频罗迦叶就回答道:
“大王!对于你请示佛陀的这个问题,我很高兴讲解给你知道。除你以外,也有很多的人,从过去直到现在,对我的隆情厚意,对我的拜火而信奉,我也想告诉他们。
“大王!佛陀实在是三界人天的导师,是四生有情的慈父,不是我们所能够比拟。像我长到这么大的年龄,还没有死去,能够加入佛陀的弟子群中,真感到无限的欢喜和荣幸。我为甚么要把拜火的器具抛弃而皈依佛陀?这是我明智的抉择,也是佛陀的威德感召。过去,我以事火为功德,相信这精勤的苦行,可以生到天上去享受五欲的快乐,但这并不能离开贪嗔痴的烦恼。就是生到天上去,一方面在享受快乐,一方面还是要恐惧老病死的可畏。事火是为的求生,有生就有老病死,如果能有一个法门,使我们不生,进入涅槃,那不就是没有老病死了吗?那不就是一个自由解脱的地方吗?
“大王!如果没有大慈大悲的佛陀,我无论如何不能从愚痴的事火教中走出来。没有拜见佛陀以前,我以为事火是最上的神圣修行,自从听到佛陀的教示以后,我才知道事火是增长迷的因。所以我在服从真理的原则之下,就舍弃事火的苦行而皈投在佛陀的座下,我的弟子也和我一样想法。我做人、修行,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我的心有了着落。”
优楼频罗迦叶坦白说出他内心的真诚之言,以及赞美佛陀巍巍的功德,频婆娑罗王听得啧啧称赞,他又再对佛陀说道:“佛陀!我听到优楼频罗迦叶的叙述,我也和他一样,我感觉到很欢喜也很荣幸,我今日能再逢到佛陀,实在是三生的幸运。现在请求佛陀明察我们下根的人,讲一点我们能领受的法语听听好吗?”
佛陀慈悲的说道:
“大王!我现在说一点关于我们自己的身体给你听听。我们身体上的眼耳鼻舌身意等的一切作用和活动,就是生死起灭的原因。若能深深了解这个生死,那就不会执着。对一切法都能生起平等的观念,那时才能认识我们自身的真相,这个真相,就是所谓无常之相。
“可是,若人真想究竟洞悉这无常之相,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人有意识的存在,所以生出种种的欲望。欲望、肉体、心,都是生灭的,都是不能常住的。大王!你知道我们的身体是无常的吗?假使你知道一切色心之法,是无常的,是不安的,是虚幻的,是皆空的,那就没有‘我’的迷妄,没有‘我所有’的束缚。明白‘我’是无常的,‘我所有’是虚假的,没有‘我’和‘我所有’就不会生苦,也不会受束缚。把握这一点,就是一个清凉的去处,就是一个解脱的地方。”
佛陀从他大智觉海中流露出的法语,是他认识自己,认识宇宙的真实之言,频婆娑罗王听到这里还不能完全了解,他插上来带着惊奇的口吻请问佛陀道:
“哎唷!佛陀!你说没有我,那么果报是那一个来受呢?”
“大王!你再想一想:谁来受果报呢?我告诉你,还是众生自己要来受果报的。不过要受的果报,这也是如幻的。大王!你应该为自己的幸福打算?抑是应该为人民的幸福打算呢?你应该为自己的不幸着想呢?抑是应该为人民的不幸着想呢?究竟那样才是王应想的呢?你要知道:当我们的心与境相遇的时候,这只是空与空的聚合。好比石头与石头相碰以后发出的火花。大王!火花是石头的东西吗?还是谁的东西呢?你照如此去想也就明白。
“人间在还没有生我以前,就已经有我呢?还是死后有我呢?睡眠的时候是我呢?还是午夜醒来时是我呢?心里没有挂碍是我呢?还是身体上有故障是我呢?所以仔细的想起我时,不过同于石与石相撞而发出那瞬息的火花,但石头不就是火花,等于水中有时起了泡沫,但水并不是泡沫一样。
“假若一定要说有我,那又何必要苦苦的修行呢?假若一定要说一切都没有,为什么要求解脱呢?老实说,在这个世间上,‘我’没有所作,也没有作‘我’的主宰,一切都在随着自业流转而已。
“人有主观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向外攀就有客观的色声香味触法的六尘,所以结果生起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识。由于心与境遇合的六识,因此那不如意的烦恼之我也就生起那老病死的循环。贪嗔痴的无明,都是起源于这个我,好像石头与石头相撞击的时候,有时有火,有时无火,但石和石不相撞时,就不能说石头是火。大王!这很小的事情,我为了要明白,经过了多年的修行。大王!离开我执,不是容易的事,可是不离我执又是错误的、愚痴的、颠倒的。
“忘了我而只为一切众生,再忘了我及一切众生而进入不动心的领域,把心扩大与宇宙一体时,那就是‘我’进入涅槃之时,大王这才是人间本来的实相,那个地方才没有生死。”
佛陀讲到这里的时候,频婆娑罗王和一切听众,内心清凉,得到无上的喜悦,得到法眼净。频婆娑罗王欢喜非常,大众也感动得流着眼泪,他们都皈依了佛陀。
第廿六章 在竹林精舍的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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