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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说爱你

_2 水杳杳(当代)
第十三章 礼物(2)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凄风冷雨的,却让人家堂堂执行长跟着风餐露宿,虽然是在车上。
“悦兰,我说过我们是朋友,难道你对朋友一直这么客气吗?”
“算起来,我们从今天开始才算是朋友,我实在是很过意不去的。”
“能陪在你身边,我很乐意。”
“嘀——”短信的声音。
悦兰打开小灵通,里面已经有三条未读信息。
齐浩:“如果说圣诞老人要我只许要一个礼物,那么我会对他说:`让这个正在看这则短讯的人做我的礼物,生生世世陪伴我!`”
张丽丽:“惦记着往日的笑声,忆取那温馨的爱抚,愿老师所有的日子洋溢着欢欣的喜悦圣诞快乐、年年如意。”
唐鹂:“愿圣诞之夜的烛光,开启你心头的喜悦,使你的新年亮丽辉煌。”
“是男朋友吗?”醋意在上升。
“你觉得呢?”
“平安夜男朋友都不陪你吗?”泽阳恨起自己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男朋友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她的笑容如同星辰般璀璨。
紫荆广场。
昏黄的路灯泛着清冷的光,狂欢的人们已渐渐散去。悦兰和泽阳坐在一片狼藉的台阶上。
“空气好清新!”泽阳心情大好。
“我是无家可归,你是有家不能回。对——”
“你已经跟我说了一百遍对不起了。那我再跟你说第一百遍我乐意。”泽阳打断她的道歉,“你真想感谢我,就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
“上次你在欢送酒会上唱的很好呀。你就当是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吧。”
“你那时认识我?”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天你好像喝醉,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如果说自己从她跳舞时就已经情根深种会不会吓坏她?
“有吗?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一定是给酒精烧坏脑了。
“上车再唱吧,下霜了,你的嗓子都有点变了。”泽是脱下外套,披在悦兰身上。
敞篷车已经支起了车篷,打开暖气,车里渐渐暖了起来。
“我不怎么会唱歌,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初冬的霜冻还是沁入心肺的,悦兰轻轻咳嗽。
“第一次?”有点不解。
悦兰很自嘲地说:“是呀,其实我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人一多就会手足无措,心慌气短。”
“还真看不出来。”泽阳嘴角一翘。
“所以说酒壮人胆呀,那天也是给逼得没法了,师兄师姐和同学们都一起窜掇,实习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又在,实在是想不出拒绝的借口了,脑筋一热,借着酒劲,就一举成名了!让你看笑话了吧?”
“没有,我觉得很幸运,有幸听到天籁般的歌声。”就算是夜叉的嗓音,只要是她,也如夜莺。
“现在才凌晨一点,坐到天亮也实在无聊的很,那就唱歌吧,先说好,不许笑我。”
两个这么干坐着到天亮真不知要不要把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都拌出来作笑料。
“你唱什么我都想听,我才回国不久,也不知道国内现在的流行歌曲。”
悦兰翻了一下车上的CD,刚好有一张阿哲的:“就这个吧。”打开音响,跳跃到那首最近以极火的速度流行的曲子,里面的音乐流水般涌来。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
也同样落的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拿什么作证
从未想过爱一个人
需要那么残忍才证明爱的深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么会愿意承认
你是我爱错了的人”
音乐太忧伤,靠在椅背上闭目轻唱的悦兰无声地滑落一行清泪。泽阳取出手帕想擦去,伸到悦兰腮边又收回——怕冒犯她,怕触及她内心好不容易打开的墙砖又给重新砌得更高。
泽阳左思右想,瞻前顾后,伸手又放下,悦兰却安静下来了。这一天真是太累了。本来还一直弦着的神经经过一晚上的颠沛早已不堪负累,出于礼貌,出于本能又不能不崩着,放开音乐后,人渐渐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泽阳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她:不是长眉入画,却隐隐有英气;眼睛也不是很大,睫毛微卷;鼻子有点塌,呼吸均匀,鼻冀轻轻扇动;嘴唇很薄,有着完美地弧线却苍白得让人心疼!
伸手帮她调整座椅的位置,轻轻把她放下来。
“不要!放开我!”睡梦中的悦兰不住地摇头,双手乱挥。
哪个浑蛋让她如此骇然,睡梦中也无法安稳。泽阳抓住她冰冷的双手,柔声说:“别怕,别怕。”悦兰安静下来,鼻息平和。轻轻给她盖上滑落在车上的外套,侧目而视,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他也睡着了。
醒来时,冬日早晨的阳光已照到车里,身边空无一人。本来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已盖在他的身上,衣服上还隐约可闻淡若幽兰的香气。驾驶台上放着一张字条:
“昨晚你说要的礼物太不成气了,以后再补一份吧。我乘早班车回学校了,再见。”
第十四章 喜儿和黄世仁
校园里夹道的紫荆树看起来还是那么热闹,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窜上跳下,或嘻戏于枝头,或在草坪上觅食,见有人来,也不理不睬,待人走近,又“扑腾”地飞上花枝。
悦兰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再重重地吐出——都忘了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句浮现在脑海中时,那张阳光般的笑脸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暖暖地映在眼前。真的能全部都忘怀吗?想到早上醒来时被他握得紧紧的手,温暖宽厚,很安心。脸有些发烧,用手摸着冰冷的脸,仿佛还有余温。心里一个声音严厉地说:“米悦兰,你别花痴了,那种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是玩玩而已,别犯傻!”另外一个声音又跳出来柔柔地说:“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就试着去接受,去爱吧!”两个声音不住地打架,一会儿是理智占上风,一会儿是情感领先。悦兰用力甩甩头——不想了,也许人家心里根本就没那回事,自己在这里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也许真如悦兰所想,人家根本就没那心思,自从那天以后,也没见他打电话或发短信。
圣诞过后,元旦接踵而至。
从图书馆走出来,天已经黑了。悦兰缓缓地走在校道上。宿舍肯定又是她一个人。同宿舍的三个姐妹都是名花有主的人,一到周末、节假日是早早就花枝招展地出去了。也难怪,大四了,有几个女生不谈恋爱,不抓紧和男朋友花前月下的?很多人明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或为了填补感情空虚,或为了随波逐流,不惜沉溺爱河。每年毕业的时节,有多少牛郎织女像被王母娘娘的银河生生划开,不得善终,校园里一片凄凄惨惨凄凄。没过多久,牛郎会有新的织女,织女也会遇见另外的牛郎,谁能说得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最多不过是一段没有得到的青涩又甜蜜的回忆罢了!
走到女生宿舍楼门口,小灵通悦耳的鸟鸣声唧啾起来。看也没看,就按了接通键。“你好,哪位?”
“你不看显示屏就接的电话吗?”那种温柔沁骨的声音是无法复制的。
“苏泽阳!”一声低呼,一阵惊喜!
“我很荣幸!还以为你会问到底是哪位呀?”他轻笑着,可以想象他一定是嘴角微微上扬。“你走路从来是目不斜视的吗?偶尔回头看看吧!”
“回头?”很是费解,但还是好奇地转过身。
他靠坐在那台白色宝马上,白色休闲服,白色休闲鞋,脸上带着笑,说不尽的风流俊逸,一时把悦兰也看呆了。
“不认得了吗?”泽阳有些好笑,刚才明明是从身旁经过,却旁若无人,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神,这会倒好,见了还像是不认识。
放下电话,悦兰走近说:“怎么会来这里?”
泽阳忽然一本正经地说:“你说要补送礼物给我的,白字黑字,竟想抵赖么?今天是新年了,黄世仁当然要找杨白劳讨债了!”
呵,原来是这回事,自己也差点忘了,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个大集团的执行长能缺什么呀,当时不过是礼貌说说,他也当真了:“黄地主,我杨白劳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能否高抬贵手,等到年关,新债旧债一起还?”说完故作无奈。
“那怎么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家喜儿不在就只能拿你自己抵债了。”泽阳拉开车门,很绅士地说:“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泽阳温柔地说:“你跟我约会,算是补偿。”
大厅里有优雅的钢琴师在弹着优雅的《秋日私语》,高尚的场所,名贵的钢琴,衣冠楚楚的客人。悦兰从心里有些不自在,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自己。“你要带我去哪?我可值不了几个钱。”车子停在白海豚大酒店的停车场,豪华的装潢让悦兰咋舌,老实地说:“如果一定要让我报答你的一饭之恩,能不能由我选地方,在这里我未必能请得起你一杯果汁。”
第十五章 过往
侍者递上菜单。
“苏泽阳,你点吧。”悦兰看也不看,递了过去。
“一杯ESPRESSO,一杯卡布奇诺。巴黎套餐。谢谢。”
用银匙轻轻搅动那棕色的液体,旋涡不停地转动,白色的泡沫在旋涡中央沉沦、消失。
端起杯子,香苦、醇厚。
“怎么不加糖?不喜欢喝吗?”看着她轻皱的眉头,从进来到现在基本没有说过话,看不出她的心事。
悦兰放下杯子,看着泽阳明亮的眼睛,说:“其实,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那晚的方便面更美味。”
片刻的沉默后,他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对不起,悦兰,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的。”
轻叹一口气:“是我想太多了。大学生来这种地方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我是第一次来,心里有些不安,像偷了东西的小偷怕被人发现一样。”
他觉得那么自然的事情,到了她那里要上升到自尊心的高度。一时无语。
悦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怎么也得给我讲讲这卡布奇诺和ESPRESSO是什么意思吧,不然我不是白来了吗?”脸上又恢复那淡然的笑。很早以前就在网上看过这些咖啡的物语,此时对于有点尴尬的两人来说无疑是打破沉闷的最好话题。
“……传说爱尔兰咖啡是一位都柏林机场的酒保为心爱的旧金山空姐女孩特制的。酒保从发明爱尔兰咖啡,到女孩点爱尔兰咖啡,经过了整整一年。因此当他替她煮咖啡时,因为激动而流下了眼泪。因为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
这个故事悦兰在网上看过,还记得卡布奇诺代表一种浪漫的情结。这种浪漫的液体在眼前宛如一面小镜,倒映着那只优雅的手。
从白海豚大酒店出来,悦兰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气,通体舒泰。再豪华的椅子如果不适合自己,不过是如坐针毡。
泽阳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独特,冷静、恬淡、尖锐、无奈,自己见过N个版本的她,不管哪个版本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丝毫做作,几乎有些看不清楚她,越想靠近看清楚就越陷越深。
“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既然说好是陪你,就由你说了算。”这个居住了四年的城市毕竟是陌生的,悦兰没有闲逛的习惯。
熙熙攘攘的大街各式各样的人们擦肩而过。两人像朋友一样慢慢走着,泽阳有一段没一段地说起自己留学的趣事。经过一家玩偶店的橱窗前,一只三岁小孩大小的泰迪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悦兰看着它亮着光的玻璃眼珠,心里一阵辛酸。
“爸爸,兰兰想要大熊。”八岁的悦兰如所有幸福的小孩一样,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
爸爸爱怜地抚摸着悦兰的头,说:“兰兰乖,大熊太贵了,爸爸给兰兰买个小兔好不好?爸爸答应兰兰,以后一定给兰兰买个大熊。”
悦兰抬起头,懂事地说:“兰兰也不要小兔了,爸爸以后再给兰兰买个大熊,一定要最大最大的。”
“好,一定是最大最大的。”爸爸的承诺,妈妈在一旁幸福地笑着。
这个最大最大的大熊在悦兰记忆里一直挥之不去,它是一个承诺。后来,爸爸有了很多钱,家里从单位的房子搬到商业区的三房两室,有了小车。妈妈的眉头却一天比一天紧锁,再也不会有一家三口牵手逛街的温馨。直到有一天,爸爸终于离开了,他承诺的最大最大的大熊还是没有兑现。
悦兰狠狠地转过头,朝前直走。走了一会,才发现一直跟在身旁的苏泽阳不见了。
回过头,泽阳喘着粗气站在她身后十米的地方,手里抱着那只大大的泰迪熊。
“你以前是不是田径队的,走得这么快。”透过迷蒙的双眼,是他春天般的笑意。
“新年快乐,悦兰!”他走近,轻轻擦去她眼中的泪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苏泽阳,我不适合你的。”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我有太多缺点。”
“我也有。”
“我很冷血。”
“南极的冰山都开始溶化了。”
张嘴欲再说什么,他温润的食指轻轻地按住她的唇,“我不想再看到你哭!”
爱情就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而至。
第十六章 除夕(1)
考完期末试,还有十天到春节,真个是春寒料峭。
“明天我要回家了。”泽阳每天都会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把电话夹在肩窝,悦兰边收拾行李边说。
“怎么现在才说?”
“本以为还要等几天的,后来事情处理完了,所以提前了。”
“那我现在去接你出来。”
“拜托,哥哥,现在这么晚了,你可不能害我。”
“我明早去送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离别。”
“妹妹,你真是冷血动物。”
“早告诉过你了。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陷入某人的温柔陷井了。”
“要收拾东西呢,我挂了。”
狭窄的小巷,高低错落的楼房,紫荆花漫天飘洒。各家各户的晚餐的味道随着空气在小巷里飘荡,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家的味道。
“Jay,春节我们去瑞士滑雪好不好?”安妮摇着泽阳的手臂撒娇道。
泽阳拨开安妮的手,把她按回沙发上,“Anne,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我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你好扫兴呀!去年在美国的时候,你说要准备论文。前年你又说要回新加坡看伯父伯母。”安妮嘟着嘴,“要不,我们一起回新加坡看伯父伯母好不好?上次伯母打电话来还问我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你如果真那么有时间,不如去工作好了。”泽阳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这位千金小姐天天想着是怎么消磨时间。
“好不容易爸爸和妈妈去了澳洲,我落得几天耳根清静,你倒好,成唐僧了。”安妮不耐烦地抓起手包,“我走了。”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在泽阳唇上飞快地印了一个香吻,“记得要想我哦!”然后扭着水蛇般的腰枝走了。
一个星期前,泽阳的妈妈打来电话,问他和安妮打算什么时候订婚,他推说刚接手执行长的位置不长,没有一番建树,暂时不想订婚。这个借口只能推得了一时,关键是自己喜欢的人是悦兰,想娶的人也只有悦兰,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父母接受她?还有安妮,从小到大,她一直把他视作唯一,她理所当然认为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安妮的小姐脾气很大,要怎样才能跟她解释清楚。想到这些,泽阳的头隐隐作痛。明日愁来明日忧,别想了。
“颜俊,春节期间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说,“你帮我去买几样东西。”说完,递过一张购物单。
悦兰踩在凳子上,踮着脚用力把排气扇按进排气窗里,试接电,没转,只好取出来。刚刚塞得太紧了,一下子没有拉出来,再用力——重心不稳,扯着排气扇直往后倒。糟了,万有引力发生作用了,要是让妈妈知道除夕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又给唠叨个没完。
咦,地板怎么是软的?睁开紧闭的双眼——比摔在地上更吃惊了!“我没眼花吧?”悦兰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虎口,“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的?”
泽阳摆出那副迷死人不陪命的笑脸:“看来真是很意外呢!我当然是开车来的了,车子进不了小巷,就抛在大街上了。看来你的知名度很高呀,随便问个人,就能带我到家门口了。因为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一进来,看到你正在进行高难度表演,哪敢叫你呀!”
“呵呵,那当然,谁不认识我呀?哎,等等,你是让哪个小姑娘带路的吧?美男计好使吗?”眼中立即射出两道冰的光芒。
“悦兰姐,你的男朋友好帅呀!”一个清脆的声音“咯咯”笑着跑开了。悦兰脸一红,挣扎着从泽阳怀里下来。完了,不消十分钟,整个小区就会传遍米悦兰有个很帅的男朋友来了的消息,而且无疑会成为本年度最爆炸的新闻。妈妈会生气吗?
“你不高兴吗?”她的脸上阴晴不定,不期而至吓到她了?“你刚才在做什么?让我来吧。”
悦兰回过神说:“这排气扇早上还好好的,我拆下来洗了再装上去就不转了。”
泽阳接过排气扇,看了看。
“电笔。”
“剪刀。”
“胶布。”
然后踏上凳子,“啪啪”排气扇稳稳地扣在窗子里,接上电源,无声地转动。
“为什么呢?”悦兰不解。
“因为它欺负女生呗!”泽阳戏谑地说。
“快说。”悦兰伸出冰冷的手指在他脸上冰了一下,泽阳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好冰,纤细的十指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红红的,水水的,由于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指肚有小小的皱褶。“你洗了多少东西,手都冻坏了?”
悦兰抽回手,哈了口暖气,平淡地说:“洗了这么多年都没见坏,未必今年就会坏了。妈妈心脏不好,更不能让她洗了。”顿了顿,又说:“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才会少见多怪。我们这里,谁不是这样呢?不管是什么活,总得有人干的。”
泽阳捧着冰冷的双手,怜惜地说:“灰姑娘,我是你的魔法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悦兰忍俊不禁,“还有春联没写。你会吗?”
泽阳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不信吗?笔墨伺候。对子你来想。”
悦兰帮泽阳把外套脱了,边找红纸边说笑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一个人非常孝顺,又很死板。有一回,他的老母亲作寿,他就请了先生给母亲写寿联,于是老先生就写了: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那人一看说,对子还不错,就是不应景,今儿是我母亲的寿辰,理应改成天增岁月娘增寿,这样一来,下联就不对仗了呀,于是,这人想了想,又改了一个字,春满乾坤爹满门。这下多好,既对仗又应景了!”“春满乾坤爹满门。真是好对子!”泽阳也笑得不行了。
悦兰摊开红纸,把一得阁墨汁倒入小碟中,用大斗笔醮满了墨,递给泽阳。“上联:天赐予一门吉庆,下联:春送来二字平安,横批:吉祥如意。”话声刚落,泽阳已经一气呵成。
“呵,还真是不错的欧体呢!”悦兰端详着,“以前妈妈说我写的字偏瘦,做春联不够喜庆,我还说了:我练的是柳体,本来就苗条得很,想要圆润的,只好等我练好欧体再说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写ABC了。”
泽阳放下毛笔,感慨万千:“其实我一直想学的是美术,从小就学书法和绘画,可是爸妈一定要让我学商科,念MBA,画画就只能是一个梦了。如果我不放弃,兴许世界画坛就多了一个艺术大师了。”
“夸你两句,看把你美的。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我家?”
“因为想你了。”泽阳低下头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想给你个惊喜。”
“惊是够惊了,喜还说不上。你让我怎么跟妈妈说呀?”
“阿姨呢?”
“今天街道办事处要去慰问孤寡老人,妈妈还没回来呢,也快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阿姨失望的。”泽阳嘿嘿一笑,“俗话不是说了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你——”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是我们家情况不同。”触痛到了心里某根神经。
“左边高一点,右边再高点。好,OK了。”在悦兰的指挥下,春联终于贴好了。
“兰兰,这是谁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悦兰一愣,心里想了N个开场白,可妈妈真的回来了,又不晓得从何说起,还是泽阳反映机敏,拍拍手上的灰,堆起一脸的笑:“阿姨,新年好,我叫苏泽阳,是悦兰的朋友。来的很冒昧,希望您原谅!”
悦兰妈妈好脾气地说:“我们家人少,有客人来欢迎还来不及。进屋吧。”
第十七章 除夕(2)
泽阳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个家。不到五十平米,一个小小的客厅也是餐厅,两个小小的房间,厨房更小了,放了炉灶就只容两个人转身。房子虽小,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最惹眼的是一屋子的兰花。茶几上放一盆蝴蝶兰,刚打了几个花骨朵儿;窗台上是一盆建兰和一盆君子兰,郁郁葱葱的很养眼;电视柜上放着的是墨兰,正是花期,一串洁白的花枝从墨绿的叶心处擎起,四五朵白兰欲开还羞,白里透着嫩黄,散发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房门上还挂着一盆吊兰,长长的走茎垂下来,四五簇小植株错落地彰显它的美丽,几朵小白兰疏离地装点着花序轴,整个屋子温馨而淡雅。
悦兰打发泽阳进她的房间看书,自己和妈妈一起进厨房准备年夜饭。
悦兰用手淘着米,妈妈正在做配菜,母女俩陷入沉默。
洗米水翻来覆去,珍珠般的米在水的作用下像沙滩一样平整,再一冲,又削去一层,大浪淘沙。悦兰打破沉默,说:“妈,对不起。”
妈妈平静地说:“你长大了,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我曾经说过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
“兰兰,妈说过,你不必因为妈妈而戒怀,不必因为妈妈而否定一切。但是,你了解他吗?你了解你吗?看样子他家庭环境优越,条件也很好,至于是否适合你,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妈虽然不想你找个有钱人,但妈的自己经验也是失败的,因此也说不上到底对不对。妈只有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做你自己,做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
“妈,你真好!”悦兰用手圈在妈妈的腰上,头靠着妈妈的背,忽又感伤地说:“妈,你放心,我不会早早把自己交出去的,起码现在我的心还是我。妈,以后我嫁人了我也要带着你,永远也不让你离开我。”
妈妈轻轻拍着悦兰的手背,笑道:“傻丫头,尽说些傻话!”
悦兰噘起嘴:“我可不管,以后呀,谁要娶我第一条就是要买一送一。”
妈妈掰开悦兰的手,说:“好好,我跟着我的乖女儿去享福!别磨蹭了,快点做饭,小苏可要等急了。”
悦兰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两面靠墙,靠里面墙的床沿排着一溜儿书。紧挨着床脚是一个小小的布艺衣柜,一个小小的窗子,窗台上也放着一盆墨兰,跟客厅的如出一辙。床的对面是两个书柜,书桌就夹跟书柜成曲尺造型。书桌对面的空墙上挂着一幅悦兰写的条幅,是秋瑾的《兰花》:“九畹齐栽品独优,最宜簪助美人头。一从夫子临轩顾,羞与凡葩斗艳俦。”这丫头,心气是这么高么?放了这些家什,房间里只容一个人通过了。泽阳不禁唏嘘,就这间小小的斗室,一个单亲的母亲,培养了一个乐观、多才、聪慧的悦兰!
随手抽出一本散文集,再随手翻开一页,“女人的眼晴有很多种。最聪明的一种,她的眼睛只要看你一眼,不仅能把她的内心全部显露,而且把你的心思也看清楚了;同时又把由此产生的对你的看法也闪露出来。这是一双能立刻把她的和你的心理都放在透明无遮境地的眼睛。”眼前闪出那双明亮的眸子,总是把心事藏在深处,不显不露,想走近她的内心,她却自行锁住了。这样的眼睛就不聪明吗?或者是太过聪明了,有时笨一点或许会更好。
再翻,是一篇台湾作家的小品文:
“妈妈,我喜欢台风”
……
“我拿着蜡烛在屋里走来走去,你说我看起来像小天使……”
悦兰在书页的空白处写有字:“曾经,你也说我像小天使,可我想我一定不是天使,如果我是天使,你为什么不再爱我?不,我不是天使,我只是妈妈的翅膀。可可?夏奈尔说过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会活得更好给你看。也许你连看都不稀罕看了吧,那也不要紧,我会更勇敢,台风来了,我躲在小屋里,雷鸣电闪,我只要捂住耳朵。你不再呵护的人,我会照顾得更好。”落款是六年前的时间。泽阳合上书,放回书架。悦兰,你就是我的天使,从此以后,台风来了,你只管躲藏在我怀里,雷鸣电闪,有我帮你捂着。女孩子就是给人呵护的,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了。
一本相册掉下来。翻开发黄的相册,小小的女孩儿一脸灿烂,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露出两颗小门牙。悦兰还是像爸爸多一点。悦兰妈妈年轻时可真是个美人,长眉入画,杏眼顾盼生辉,身材曼妙,脸上洋溢着幸福。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刀,把一个曾经的美人生生雕刻成了沧桑的艺术品。虽然悦兰妈妈还可看出年轻时的影子,毕竟跟照片相较起来是天壤之别了。
再翻下去,悦兰爸爸的照片越来越少,多数是悦兰和妈妈的,有些是悦兰一个人的,再往后,相片就更少了,几年的时间才间或有几张。
一双纤手搭在肩上,故作深沉地说:“在偷看我的情书吗?”
泽阳一点面子也不给,故意东翻翻西找找:“哎呀,怎么连一封情书也没有呀?”
悦兰无赖地说:“好了,我这个丑丫头没人看得上了,谁叫你掉进陷井了,现在没有后悔药吃了,赖定你了!去吃饭吧!”
白切鸡、糖醋鲤鱼、咕老肉、香菇鸡汤、素心白菜,散发着家的味道和浓浓的年味。泽阳多年没在家吃过团圆饭,家里移民后就不太重视这个日子,一家人聚少离多,有时间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是自家人做的饭,不是饭店的厨师就是家里的厨师。印象中极少有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品尝手艺的时候。
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阿姨,悦兰,谢谢你们,家的感觉真好!”
“来,尝尝吧,悦兰炖的香菇鸡汤都快超过师傅了。”
“妈,我最喜欢你做的咕老肉了,又香又甜,馋死我了!”
悦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塞,蜜汁一直甜到胃里,满脸陶醉。看得泽阳瞠目结舌,“悦兰,你这么能吃肥肉呀,怎么还是瘦得弱不禁风的呀?”悦兰得意地说:“这就是妈妈的基因好啰。”
第十八章 烟花
年夜饭过后,悦兰妈妈照例到邻居家帮忙包粽子,悦兰拉上泽阳到户外看烟火。
“你等我五分钟,我送你一件礼物。”
五分钟后,泽阳抱着一个大纸箱走到悦兰面前。
“是什么?”
“打开看看。”
“烟花——”悦兰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拍手叫着。
烟花在夜空中突然绽放,像团巨大的蒲公英,映亮半个夜空。五彩缤纷的争奇夺艳。刹那间,又消失在夜幕中。
“你要不要试试?”泽阳看她激动的表情,戏谑地逗着。
“当然。”不服气的劲儿一上来,抱着烟花走到空地,伸手打着打火机,还没点上,就跑了。泽阳一阵大笑。又跑过去,再点,再跑,还是没点上。泽阳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一按打火机,悦兰忙把头拧开,泽阳抓着她的手往前靠,只听“丝丝”的引绳作响,泽阳一把拉住悦兰往回跑。璀灿明媚,朵朵礼花高空炸开,煞是好看!缤纷的礼花映照在看烟火人的脸上,流光闪烁。
两人玩累了,悦兰把剩下的大半箱烟花分给邻居的小孩,两人牵着手往街上散步。街上张灯结彩,三五成群的孩子聚在一起放鞭炮、点烟花,这样的快乐很纯粹。
“泽阳,好开心呀!”悦兰的眼眸闪着光。
“放烟花就这么开心了,早知道给你拉一车来!”泽阳宠溺地看着她。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烟花了,那时我觉得很漂亮,后来长大了,我还是觉得它很漂亮,就是太短暂了,烟花一瞬,转眼就归于黑暗。”
“现在呢?”
“它还是漂亮,本来感叹于它的早逝,但是想想,它毕竟炫烂过,绽放过。你说呢?”
“没移民之前,我们住在上海,那里春节是下着雪的,况且上海也不给放烟火,我是没玩过了。后来在美国玩过一两次,可咱们的四大发明放在洋鬼子的那里玩也没什么味道呀。还是这里好,”泽阳顿了一下,说:“因为你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觉得这里新鲜罢了,如果住久了,你会发现这个小城什么都没有,你就会腻了。”
“你腻了吗?”
“我?我的家就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已经熔入我的骨子里了。”
“好失望,还以为你会说,我腻了,带我走吧!”
“少贫了,现在不是我带你走吗?难道你自己不用向导?”
“没见过除夕夜还在大马路上拍拖的恋人耶!”
“所以说你少见多怪了。你知道吗?我们这里管拍拖叫轧马路。你自己看看,前面的小广场俪影双双难道都是出来锻炼的?”
“轧马路?真是很贴切。老师,我们是不是也到那边坐坐?”
“孺子可教也。现学现用,是个好学生。”
小广场的双人椅设计得很特别,刚够两个挤在一起,泽阳笑称为什么不再做窄点。悦兰三秒钟后醒悟过来,直笑骂他龌龊。
“泽阳,我从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在单亲家庭长大。这是个很俗的故事。”
悦兰爸爸是个公务员,领着不多的薪水,妈妈是文工团舞蹈演员,一家人虽不宽裕,倒也其乐融融。后为,爸爸下海经商,几番折腾,终于有所成就,总部开到了北京,妈妈停薪留职,做了全职太太。家里有了大房子。再后来,像所有情感杂志的故事情节一样,爸爸跟秘书有了外遇,并且有了定时炸弹。于是,摊牌、签字、离婚。妈妈很平静,也很理智,只要爸爸一次性付清我的生活费,从此两不相欠。爸爸从此就真的没再回来过,没搬家前还偶尔来个把电话问问悦兰的情况,搬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搬家?嗯,爸妈离婚后不到一年,妈妈的单位也解散了。这些年妈妈的心脏动了两次手术,爸爸留下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妈妈不肯动用我上学的钱,就把当初的房子卖了,买了现在这个小房子,反正我们也住不了这么大。妈妈在街道办事处寻了份工作,日子虽然过得清苦,母女俩很知足。
“现在好了,再过几个月我就毕业了,妈妈以后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悦兰,你有一位好母亲。”
“净说我了,你怎么不回新加坡过年呀?”
泽阳皱了一下眉,真是的,人长得帅,皱眉都让人心疼。
“我订了明早的机票。”
“哎呀,不行,你得快回酒店。明早还得开两个小时的车才到机场,睡眠不足可不能开车。”悦兰一听急得不得了。
泽阳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悦兰想抽出手,没有成功。有些气恼:“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她的眸子倒映着他的成像。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低下头,深深地吻下去。想挣脱,却给抱得更紧,双手不知所措地垂下。紧张、心跳加快、甜蜜,整颗心就这样沉沦。
许久,他放开她。她羞红着脸,看着脚尖。泽阳把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长发:“悦兰,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
“说这个太早了点。还是等毕了业再说吧。”
回到小区的转角处,泽阳的车子停在那里。
“十二点快到了,灰王子要坐着南瓜车走了。公主,请你闭上眼睛。”
悦兰笑着边闭上眼睛:“好神秘呀!”
睁开眼时,脖子多了一条白金项链,一个兰花钥匙的吊坠。
“我把心锁起来了,钥匙由你保管。”
第十九章 逼供
寒假转眼就过去了,年初十是回校的日子。从没有一年像这样盼望着回校,爱情的力量真可怕,明明是斩钉截铁的一颗心,被俘虏了才清楚原来那看似坚硬的外壳不过是巧克力的外皮,被热量一烤,就慢慢溶化,内在的榛子浆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很久以前,唐鹂就一针见血地下评论,悦兰是那种要么不爱,爱起来就不顾一切的人。真给她说中了。
出了车站,悦兰拉着行李箱往公车站走。早春的气息寒中带暖,微风吹着白色的丝巾盖在脸上,悦兰透了口气,春天,真好。
“小姐,要车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过头便看见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如沐春风。
悦兰笑靥如花:“师傅,我是穷学生,这么高档的出租车可打不起。”
“美女坐车免费。”
“哎呀,这个世界哪有免费的午餐呀,分明是坏人。”
泽阳接过行李箱,放在车尾,苦瓜着脸:“没想到我一帅哥还拉不了客呀,这世道何其残忍。”
悦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嗔笑着:“你就知足吧,公子,你都怨天尤人了,可让咱老百姓咋活呀?”
泽阳开着车,转过头看了看悦兰,转看正前方,又转过头看了看悦兰,弄得悦兰不知所谓,打开车顶的镜子,没发现异常,便问:“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是在想,才十天不见,你脸都圆了。”
“回到家里,吃吃睡睡,跟养猪差不多。不过,真的胖了吗?”
“真是让人寒心的丫头,我还以为你会瘦了呢?”
“奇怪,以前老说我瘦,现在胖了又叹气。”
“难道十天里都不想我吗?本来还等着你说想我想瘦了。”
“真让你这么伤心吗?那改过吧:我胖了是因为天天听到你的越洋电话,心里美得不得了。够腻了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说实话,还是胖点好看,气色也好了。刚才逗你玩呢!”
“在校门口停车吧!”悦兰解开安全带。
泽阳停下车子,取出行李箱:“我等着你让我送你回宿舍的那天。”
兴许不会有那一天了吧,还有四个月就毕业了。何必要让人家都知道自己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成了别人饭后的谈资。这象牙塔里悠悠众口,保不定能把人说成什么样。
悦兰从背包里取出保温盒,递给车里的泽阳:“这是妈妈包的粽子,还温着。妈妈说你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那天没给你礼物你就走了,失礼得很。我们家乡的人注重礼尚往来,粽子虽小,也是心意。”
泽阳接过盒子,笑着说:“替我谢谢阿姨。好好休息,明晚我过来接你。”
“回头再说吧。”悦兰拉着行李转身就走,突然回头调皮地笑着:“等你认出哪个粽子是我包的再联系吧。再见。”说完,头也不回。
“悦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只手指抵在腰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唐鹂在做手枪逼供了。
“唐鹂,新年好,你越来越漂亮了,青春美丽,艳光四射,回眸一笑百媚生,师大校园无颜色。”悦兰转瞬之间把形容词都一锅端了。
唐鹂果然中计,托着下巴,自我陶醉:“那是,怎么着也得是越长越水灵了。哎,你别转移话题,老实交待吧,姐妹,刚才那开宝马车的帅哥是谁呀,有些眼熟?”
“你不都看见了吗?”悦兰好笑。
唐鹂挠着头,一阵迷糊,这人肯定在哪见过,真是后悔,刚才怎么不上去瞧个清楚?“悦兰,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呀?按说,我应该没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才对。快告诉我吧,悦兰,你不告诉我,我就在校园广播站公布——米悦兰恋爱了!”
悦兰恨恨地盯了她一眼,真是遇人不淑!“算了怕你了,你见过的,自己想吧。”
唐鹂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得逞了。见过的?帅哥?宝马?大脑以双核的速度运转,“难道是他——”一声惊呼,悦兰忙掩住她的嘴,在耳边狠狠地说:“拜托,姐姐,这里是校道呀,小点声行不行?你得答应我要保密,即使对王维通也不许说,否则跟你绝交!”唐鹂惊恐地点点头,悦兰放开她。
“哎,我为什么就没这样的机会咧?可怜的齐浩,这下更没机会了。糟了,我的哈根达斯!”唐鹂绝望得快要抓狂了。
“哎,这跟冰淇淋有什么关系呀?”真是莫名其妙。
唐鹂哭丧着脸说:“我跟蓉蓉她们打赌,说你毕业前不会恋爱的,赌注是哈根达斯。悦兰,你可把我害了。放心,兰,只要你不说,我肯定不会主动说的。”
晕,难道我米悦兰的爱情就值一个哈根达斯?悦兰真是无语了。
第二十章 情人节的玫瑰花
正月十六刚好是情人节,还是星期六,中西方的情人节紧挨着,自然是情人们的盛宴。
星期五晚上,唐鹂就计划好了明天一天的行程,然后清清小蓉她们也在晒计划。天,这年头,流行晒感情晒隐私晒男友吗?唐鹂一边晒一边看着悦兰笑的,直笑的悦兰浑身起鸡皮疙瘩,很有些给人抓住小尾巴的寒意。
星期六早上,唐鹂神秘兮兮地附在悦兰耳边说:“妹妹,我终于能放心地过情人节了。”悦兰听了她没头没脑的话,便问:“为什么?”唐鹂悄悄说:“平时别人全都卿卿我我去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万一你一想不开,那我不就痛失挚友了吗?唉,唉,君失骄杨我失柳,不我失兰……”悦兰再也不听她胡说,把她推出宿舍:“你就放心跟你的维通哥哥去约会吧,记住了,看紧点,怎么说也是中文系帅哥呀。”
宿舍空了,悦兰打开昨晚收到的信息。“自从有了你,我就成了`没心没肝`的人,因为我的心、我的肝都被你`偷走`了……这个情人节,能让我和我的心、肝团圆一下吗?”这家伙,越来越贫了!悦兰幸福地端详着手机,嘴角边不自觉地露出甜甜的笑。
“请问是米悦兰小姐吗?”一个送快递的小男生叩门。
“是。请问有事吗?”悦兰合上手机。
“有位先生托我们公司给你送花。”
九十九朵蓝色妖姬抱在怀里,那种感觉叫甜蜜。
相隔不到五分钟,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黄玫瑰、橙玫瑰、紫玫瑰相继送来,小小的宿舍成了花海,满室馨香。惹得整栋女生宿舍艳羡目光洒了一地。
手机闪烁。悦兰翻开手机。“喜欢吗?”隔着电话,似乎能看见他那温暖的笑。
“如果说女孩子不喜欢花,那是假的。但是以后不要这样了,太张扬了。”
“只要你喜欢就好。总有一天,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泽阳的表情一定很坚毅。“悦兰,对不起,今晚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爽约了。”
心里一阵失落,很快就恢复平静:“没关系的,去忙你的吧!”
晚上,唐鹂回到宿舍,看到一屋子的玫瑰把宿舍堆得满满的,不由得把手上那束相形见绌的玫瑰扔了,一声惊呼:“想不到我唐鹂快毕业了才出现疯狂追求者!”
清清和小蓉很鄙夷地“去”了一声。“我们俩都说过的台词还好意思抢!”
唐鹂更惊了:“难道是——”
“聪明。”清清赞许地点点头。
“不笨。”小蓉竖起大拇指。
“我一回来就听说早上我们宿舍来了一趟又一趟的花使。”清清解释。
“正主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小蓉补充。
唐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打开电脑:“不行,我要上网查一下,看看悦兰是不是今年命犯桃花。怎么这么多人送花呀?”片刻,唐鹂兴奋地叫起来:“你们快来看——红鸾星动,但云雾迷蒙,一旦拨开云雾,一生幸福所系。”清清和小蓉说:“这么多花,到底哪个才是真命天子呀?太困难了吧?”唐鹂若有所思:“也许都是一个人送的也不一定。”清清和小蓉忽然对视了一眼,笑眯眯地说:“唐鹂,可别忘了哈根达斯之约哦!”唐鹂讪笑着:“不会忘,咱们走着瞧。”心里却在吐舌头“好险!”
好不容易逮着悦兰回来了,大家好一通审问,悦兰含糊其辞,也不说明是谁送的,只让她们去猜。瞒得了别人,倒瞒不了唐鹂。唐鹂把她拉到楼顶,悄悄问:“今晚跟你的帅哥执行长约会了吗?”
“没有,他有事。”悦兰老实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唐鹂忽然想起一件事:“悦兰,我今天在上岛那里看见一个人跟帅哥执行长很像呢,他跟一个很漂亮很洋气的女孩在一起。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不过真的很像呢。不行,悦兰,改天你可要审审他,万一他一脚踏两船,姐姐给你去收拾他。”
“可能真是你看错了吧。”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酸酸的。
第二十一章 高智商的天鹅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不大也不小,地板总没有干的时候,屋里的空气也潮湿,什么东西摸上去都是湿腻腻的,怪让人难受。悦兰很不喜欢梅雨时节,心就像天空一样沉重,天天盼着太阳出来,太阳就像是休了长假一样偏不出来,再不出太阳,人都要长霉了!
按照年前的约定,悦兰他们三月初就来到英才学校带薪实习两个月。悦兰的宿舍在三楼,窗台上摆着一盆君子兰,是泽阳特意让人准备的,朱红色的花开得正欢。窗下是几株芭蕉树,经过雨水的浸淫,叶子显得更青翠了。在没课的日子,悦兰总喜欢靠在窗边或沉思或阅读或听听音乐,这算是在沉闷的天气里唯一的一点乐趣吧!
窗对面不远处就是泽阳的办公室,他在四楼,两个窗口遥遥相对。有时看到人影晃动,有时也看到他站在窗口。泽阳几乎每天都会发一个内容相似的短信:“在宿舍吗?在就站在窗边让我看看你吧。”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对望。悦兰来之前说过,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所以距离近了,约会更少了,每天给通讯运营商做的贡献更大了。
泽阳此时正站在窗台前,对面窗里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单薄地靠在窗边,他没告诉她他正在看着她,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想着她的那个问题,真是小傻瓜,三个粽子都是你包的,还想考我?除夕的时候曾问过她当地的粽子怎么做,回答说用芝麻、绿豆、半肥瘦条肉、板粟做馅,当时就说自己最不喜欢吃的是芝麻,然后那个三粽子就一颗芝麻也没有,是他最喜欢的火腿肉。小丫头,一想起你就让我感觉温暖,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无拘无束地在一起?也许你说得对,暂时不公开未必不是好事。情人节那天晚上的事还余波未平。
“泽阳,你好久都没跟人家约会了,给你打电话总说没空。”
“安妮,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吗?如果是求婚我可不要在这个地方。”
“不,安妮,我是想说——我们不合适。”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泽阳,你想分手?”
“嗯。”
“泽阳,如果是我有缺点,你告诉我,我改。但是我不同意分手,从小到大,我唯一认定的人就是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安妮,或许正是因为从小到大,我们从没有尝试过去交往其他人,你才会觉得我是你的唯一…….”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是的。我很喜欢她。”
“是谁?”
“没经过她的同意,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是第一次那么爱一个人,我不想失去她。”
“泽阳,我不分手。我想伯父伯母也不会同意的。”
……
第二天,泽阳妈妈就从新加坡打来电话过问此事。泽阳照说一遍,让妈妈一通狠批,并说要抽时间来A市,泽阳嗅到了暴风雨袭来前的低压气息!
清明过后,梅雨时节终于过了,天放晴了,久违的阳光放肆地照耀着万物,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游乐场里。
“悦兰,快上来。”
悦兰猛地直摇头。
“有我在,你怕什么?”
泽阳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扯上过山车。
悦兰吓得把眼睛紧紧闭上。
“啊~~”启动了。心像离开了身体一样,忽上忽下,摇摆不定。悦兰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从高高的天空上一下子又掉到地上,伸手想抓住身旁的泽阳,却扑了个空。睁开眼睛一看,哪有人呀!过山车又上了一个圆,只好死死抓住套在脖子上的安全椅。快停下吧,受不了了。
套在脖子上的枷锁被打开了,身体一轻,已被抱了出来。
缓缓睁开眼睛,泽阳正笑呵呵地瞧着自己,不是在他怀里又是在哪?悦兰挣扎下来,胃里翻江倒海,趴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就呕吐起来。
泽阳也慌了,忙递过水,轻拍着她的背。
悦兰漱了口,跌坐在休闲椅上,脸色煞白。
泽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是谁提议要来游乐场的,看她欢呼雀跃的样子还以来是行家里手,不料一个过山车就把她三魂去了两魄。
“兰,你不会是第一次玩过山车吧?”
看着这家伙满脸的戏谑真是有够气的,“恭喜你,答对了!”
泽阳突然一把拉过她,把她搂在怀里,“兰,我看你刚才慌了神的样子才觉得那是真正的你。平时你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没有事情是难得倒你的,刚才看你那么无助的样子,是我见犹怜,我当时就想,我要保护你!”
悦兰把他一把推开,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唐鹂的恋爱宝典上说,花言巧语的男人最不可靠。看来一点都没错,是谁一直要拉我上去的,等我到了半空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人,简直伤心透了。还说要保护我?我妈说得对,女人永远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喂,你怎么倒打一耙呀?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个人说,等下我去坐过山车、海盗船,谁也不能陪。”
悦兰脸一红,扯开话题:“都是电视惹的祸,每次电视上放的那些人在游乐场玩都是不亦乐乎,真是误导群众。”
“又有新发现了,我还以为我的悦兰是从不看肥皂剧的。怎么样,电视迷,还去不去玩海盗船?”
“打死也不去了!”悦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最后,两人去坐旋转木马了,因为整个游乐场里最不刺激的游戏就是旋转木马。
音乐声响起,本来并行的两驾马车渐行渐远。悦兰骑的南瓜马车已走在前面,泽阳的白马跑在了后面。悦兰透过斑斓的马车和柱子,看到泽阳在对面忽隐忽现,心里好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仿佛泽阳就这样笑着离开不见了一样。
“我的公主,请下马吧!”泽阳很绅士地递手给悦兰,轻声叫唤。
悦兰醒过来,涩涩地笑着,扶着他的手下了马。
两人坐在风雨桥的长椅上,看着桥下的天鹅优哉游哉。
泽阳忽然笑起来,说:“悦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就像是天鹅一样。”
悦兰立即笑着反驳说看昆体良的天鹅一定是高智商的天鹅。
“不是那次,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实习学校的礼堂。那天的你像一只黑天鹅,优雅美丽。”
悦兰有点惊讶,那是第一次相遇吗?自己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泽阳说正是那时她的专注和投入让他一见钟情,所以又找了机会第二次见面,那是在欢送酒会上,再次领略了悦兰不为人知的歌声。
“我当时可是真嫉妒跟你合唱的男生,他还敢牵着你的手,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心,连我这么优秀的对手都历尽波折,你那同学估计是没戏了。全场的人都向我致意,偏偏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泽阳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悦兰真有点忍俊不禁了,逗趣说:“那你当时干嘛不把我抢过来呀,你就上台抢过麦克风大声说我喜欢米悦兰说不定我就会感动得以身相许了。其实告诉你一秘密,我当晚忘了戴隐形眼镜了,所以比裴勇俊帅的男人站在那里我也不会回一下头的。看不到还不如不看!”
泽阳彻底晕菜了。
因为是周末,在EG学校的实习课程也快要结束了,悦兰要回一趟学校。车子在离校门半公里的地方停下来,悦兰下车,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敲开车窗。
“泽阳,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周末,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久没这么放肆地玩儿了。”
泽阳有点应不过来,“你生日不是还有十天吗?”
“那只是身份证上的生日,因为我出生那天是农历四月初八,妈妈说佛诞日最好记了,所以我一直都是用农历。还有,千万不要给我补送生日礼物,我不喜欢也不需要补送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荣誉
“噔~噔~噔--”刚推开宿舍门,舍友们就哼起了《命运交响曲》,一大把彩纸碎从天而降。
三个女孩子拉着悦兰忙叫请客,悦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闹了半天才问清楚是系里推荐悦兰为本届优秀毕业生,全系只有一个名额。悦兰有些不解,这么多的学生干部、社团精英不选,系里单挑了她?
“哎呀,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公示都出来了。想想也是,这优秀毕业生舍悦兰其谁呀?谁规定一定得是学生干部才能评的,你可是咱们中文系的骄傲。没听咱系主任说嘛,有米悦兰这种学生,上课都多点激情!”唐鹂快人快语的说着。
道理听起来是没错,但悦兰总觉得幸运来得太突然。舍友们狠批她是悲观主义者,这等好事落在谁头上不是笑不拢嘴,哪还有疑神疑鬼的。反正系主任在等着她谈话,一去不就明白了?
师母开了门,见是悦兰,满脸堆着笑,把她迎了进去。“老郑,悦兰来了!”又亲昵地对悦兰说:“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都把师母给忘了吧!”师母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对学生们也是和蔼可亲,倒不像别的教授夫人妻凭夫贵,颐指气使。悦兰柔声说:“多谢师母记挂,悦兰这些天都在外面实习,没怎么在学校。”师母笑呵呵地说:“知道。去吧,郑老师在书房。”
“悦兰来了,坐吧。我正看你这篇毕业论文,写得不错,切入的角度也新颖,初稿的意见我都写上了,按上面的几点再补充润色一下就基本完善了,我还准备给你推荐到学刊上,你尽快修改吧!”郑主任年逾五十,身子已经开始发福,笑呵呵的样子再戴上圆圆的老花眼镜,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机器猫”。看他其貌不扬的样子,还真联想不到他是国内知名的语言学专家,所以他还常用“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典故来对新生作开场白。悦兰的毕业论文是写关于粤方言与古汉语的考证,这种艰难晦涩的选题本来就没什么人写,更何况写出新意?悦兰一个本科生能写出如此见地,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悦兰接过论文稿,点头说:“我会的。”
郑主任扶了扶眼镜,呷了口茶,慢声说道:“你当选优秀毕业生,知道了吗?”
“刚刚知道。”
“悦兰啊,你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优秀学生也是当之无愧的,但是这个荣誉也是很多人盯着的。”郑主任缓缓拨着茶沫。
悦兰心里一沉,静默几秒钟后说:“主任,如果为难,我可以不要。”
“荒唐!全校上万人,每年毕业生也好几千,这种荣誉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郑主任把茶杯重重一放,茶水差点溢出,晃荡几圈后才平复涟漪。“优秀毕业生肯定是你的,这是系里会议决定的,已经报校党委了。系里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你们是师范生,进校门的第一天学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学高为师,德高为范,而且我们是西部的省份,学校希望你能在毕业分配上服从安排。要知道,其他同学大多数人可都是要自寻出路了。”郑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从郑主任家里出来,悦兰脑子里是乱轰轰的的一片。坐在荔枝山的石阶上,怔怔出神。优秀毕业生,这是从未想到的事情,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未必就是好事一桩。本来想着毕业后就留在这个城市,和他一起享受着同一片蓝天,不曾想,系里这看似恩赐的馅饼“咣啷”一下就打碎了悦兰没做几天的好梦。以前的师兄师姐们戴着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找工作时是多了一块敲门砖,无奈听郑主任的语气竟是要响应毕业生支持西部大开发的战略,要树立典型!在没有遇到他之前,去哪当然是无足轻重,最多把妈妈带在身边就好了,现如今,爱已深陷,真的从此天各一方,劳燕分飞了,相爱中的人该怎么办?
手里的小灵通震动起来,是妈妈。
“妈。”声音有点梗梗的。
“兰兰,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妈,您辛苦了!”女儿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妈妈,感谢您给予悦兰生命,和在这二十一年里无私奉献的母爱。
“兰兰,又长大一岁了。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声音不太对劲呀。”母女连心,纵然是相隔遥远也始终瞒不了细微的变化。
“没有不开心,妈。系里推荐我为优秀毕业生,有点高兴过头了。”悦兰平和情绪,不想让妈妈担心。
“傻孩子,这是好事呀。妈也为你高兴,要不你毕业典礼妈妈去观礼好不好?”妈妈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悦兰曾多次劝妈妈来一趟学校,顺便在这个滨海旅游城市玩几天,妈妈怕花钱,悦兰怎么劝也没用。这次欣然前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女儿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全部。悦兰茫然了。
第二十三章 灰姑娘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是EG集团的创立十周年庆典,泽阳说过要在这一天介绍悦兰给所有人认识。
一大早,泽阳就拉着她到了名店广场。先是做美容,然后是头发,衣服,鞋子,手袋。悦兰看着令人咋舌的标签,起先是坚决不肯要,泽阳假装无意地说了句:“只有老婆才会想着帮老公省钱的。”一旁的售货员“吃吃”地笑着,扭转头假装没听见。悦兰脸一红,轻轻地槌了他的肩膀,在外人看来更是在大秀恩爱,只好听由他摆布。
悦兰从未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公主的时候。天蓝色的缎面晚礼服,天蓝色的LV手袋,天蓝色的水钻高跟鞋,在华丽的殿堂里,挽着英俊的王子,享受众人的目光。当泽阳挽着她走到他母亲面前,郑重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米悦兰时,悦兰看到顷刻之间泽阳母亲隐隐的震怒以及在场名媛闺秀吃惊的眼神和艳羡的目光。
华尔滋的音乐轻轻响起,王子拥着灰姑娘蹁跹起舞,王子靠在灰姑娘耳边轻笑着:“我的公主,今晚你是最闪耀的星星。”
嗬,是这样吗?我之闪耀全是因为有你,说不定我还成为众矢之的了。心里这样想着,悦兰有些抑郁,本来很纯粹只是想爱一个人,却不曾想他背后的光环像一股怪力,无形中压得自己喘息不已。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着你就是看上他的背景。
“在想什么呢?”见她低头不语,又不知她的思绪飞哪去了。
“忽然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不真切。”
“小傻瓜,你的幸福就在你手里边。只要你不放手,我就是你的幸福。”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前,“你听到幸福的声音没有?卟、卟、卟。”
不远处的角落里,安妮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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