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作爸爸以前,
不知人从何处来;
似乎身边的生命,
永远不会变换。
当看到呱呱坠地的孩子属于自己,
才顿悟:
原来生命伟大,
但也平凡。
亲人健在的时候,
好像死亡遥远得与自己无关;
在亲人离去的当口,
冰冷了的,
是亲人的遗体,
依然完好的,
是其生前财产。
才顿悟:
原来生命脆弱,
人生短暂。
当自己的肉体无法承载灵魂的那一天,
面对狭窄的尸柜、拥挤的太平间,
或许应该顿悟:
金钱如烟、色欲似幻。
当肉体在炉火中化作灰烬,
也许能够顿悟:
爱所爱的,
追求想追求的,
才是人生最美的画卷。
不一会儿,板主佐罗回复了:“我的灵魂已经被带上了非常沉重的枷锁!!!爱所爱的,追求想追求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库辛勤情绪一振,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又发上一个帖子:“需要上帝宽恕的是我、‘雪亮眼睛’,而不是你!!!”
库辛勤便想起了侯翠花的行李,那只她从北京带过来的行李箱。这个箱子一直放在床下,他还压根没有动过它。他急忙关了计算机,从床下拉出了箱子。按照侯翠花的生日输入了密码,箱子开了。箱子里面是侯翠花的洗换衣服、化装品、卫生巾和几百块钱,看见这些东西,库辛勤突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到侯翠花的惨死和此时已经化为灰烬的她,他第一次流下了辛酸而悲痛的泪水。他感觉对不起侯翠花,这个苦命的女人,在自己这里是活得不公平啊!
擦干眼泪之后,箱子里面的材料、存折、小笔记本突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那个存折上竟然有人民币十六万,难道这就是侯翠花与娜娜吵架时提到的那个存折吗?可这个东西怎么可能被侯翠花从地毯下面找出来呢!这个地毯是自己来的时候才铺上的,不可能放任何东西。
他翻看了材料,题目却让他吓了一跳:《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巨额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材料里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水泥厂原本是利用虚假存折欺诈注册的假集体企业,根本不符合光照市企业的破产标准、贷款核销的前提也不存在。”材料的落款是“孙飞龙”!
联想到老孙曾经说过让自己帮助往北京邮寄一个材料,说回京后再告诉自己存放地点,库辛勤立刻醒悟了:老孙是害怕有杀身之祸才在自己这里藏了材料的!本来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东西却偏偏又让侯翠花给找了出来!
库辛勤被老孙材料的内容吸引了,老孙详实地记述了水泥厂从用十六元欺诈注册,一笔一笔骗取银行贷款,再一笔一笔虚增成本、以投资的形式转移资金的详情,进行了非常具体的描述,他甚至描述了自己从郑革新的狗那里意外获得存折和小笔记本的经过。只是老孙始终没有说小笔记本的内容与他的反映内容有什么联系。
库辛勤突然想起了总行密传给自己的“心有不平”写的检举信。他找出来,与老孙的材料对照一看,发现“心有不平”存折的复印件正是来自自己现在手上的这个存折!那么,“心有不平”所说的水泥长六千万长期投资的支出明细,是否就一定是这个小笔记本了!尤其是一笔划到上交所的二千万的资金,让他疑窦顿生!长期投资转到广西再划到交易所干什么?这个广西分公司已经不存在,这二千万应该在谁的手里?
库辛勤把老孙的材料和“心有不平”的检举信进行了对照分析,他不禁豁然开朗了:这两个材料已经足够把路定国、薛美、郑革新,还有小本里面记载的姓向的几个收款人,送上法庭,甚至是断头台了!
想到这里,库辛勤不由打了个冷战,脊背上也是凉气袭人:现在看来,老孙的死绝对不是偶然的车祸,一定是杀人灭口!!!而且老孙事前已经有所感悟,才不用水泥集团的车而向自己借车去机场,但是,结果老孙同志却依然没有逃出那只无形的魔掌!
库辛勤突然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也在慢慢的向自己伸过来,并随时准备致自己于死地!
他正忐忑而恐惧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轻轻地敲门了!
56 快乐盟友
在库辛勤宿舍门外,令他心惊胆颤的敲门者,不是别人,而是娜娜。
自打侯翠花犯病入院,娜娜心里就结了个疙瘩,她隐隐地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太小孩子气,太天真、太幼稚了!与侯翠花这样的疯女人谈婚姻和美,谈夫妻权利,谈和平分手,岂不是与狸谋皮吗?岂不有些太残酷了吗?听到了侯翠花投江自尽的噩耗之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她悄俏地奔赴现场,躲在人群里,默默地落泪:她自认侯翠花的死是和自己对她的刺激分不开的,因为,没有自己的天真,肯定就没有侯翠花如此惨烈的死!然而,她虽有与侯翠花一决高下的心理,但却绝没有致其于死地的狠心。
娜娜不明白,那个叫“雪亮眼睛”的人,为什么要到侯翠花面前揭露自己和库辛勤的隐私?为什么还要添油加醋?是什么目的?是对库辛勤来的,还是对自己来的?
几个夜晚,娜娜都是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的。因为,她上了床,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脑海里总想起侯翠花那具被江水冲出数十里才漂起来的尸体,想起了那被江水泡白了的脸、泡大了的肚子和她那僵硬、木然的惨状。而这,就是库辛勤原来的妻子!!
娜娜不知道库辛勤是否会怪罪和仇恨自己?当在网上看到了库辛勤安慰自己的帖子后,她悬着的心才有了一点点放松。她在库辛勤的帖子后,又连续发了几个帖子,竟没有库辛勤的会应。她不免又担心起来。
于是,娜娜终于溜出家门,来到了库辛勤宿舍的门前。而此时屋里的库辛勤,刚整理完侯翠花的遗物,阅读完老孙的材料,正脊背上冒冷汗呢,听到轻轻的敲们声,便惊恐地问:“谁?”
“是我!娜娜!”
库辛勤听出了娜娜的声音,才转惊为喜,急忙开了门。其实,他至今也没有一点责怪娜娜的意思,因为,他明白那个“雪亮眼睛”绝不会是娜娜。面对侯翠花的突然来临,娜娜的主动应对,其实是娜娜的性格使然,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出于好心,她绝不会有致侯翠花于死地之心。而且,他也明白,娜娜是有了自己明确的爱的答复之后,是经过思考,才傻乎乎来同侯翠花谈判的
“你没有什么问题吧?”现在,库辛勤反倒担心侯翠花的死给娜娜的一生留下磨不去的阴影了。
娜娜见库辛勤不但没有埋怨和仇恨自己的意思,反而关心起自己的身心来了,心里一热,便把一颗精美的头,贴在了库辛勤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是我太不懂事了!”
库辛勤突然感受了娜娜对自己这般的柔情,热血又往头上涌,下面那玩意并不顾前妻才死,此时,也突然拍娜娜马屁一般地壮伟起来。
库辛勤用双手搬住娜娜的肩,注视着娜娜的泪眼,安慰道:“你不要太沉重!应该说,侯翠花的死,主要不是因为你和我!”
娜娜停止了哭泣,疑惑着:“写信的人会是谁呢?”
库辛勤没有敢提起老孙因材料致死的事情,玩笑道:“我,或许你,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许知道了某些人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事实,因此,他们希望看着我们倒霉,盼着我们都死了他们才高兴呢!”
娜娜下意识的一惊:“我从来就是单独做事!从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做了什么?”
库辛勤诧异道:“难道你做了什么?”
娜娜敷衍起来:“还不就是与人争吵争吵的事情!”而后,看一下手表,提议道:“屋里太闷!我们出去遛遛好吗?”
光照市是一座美丽的城市,除了舞女裙带一样飘逸的桃花江和婀娜的跨江大桥之外,那错落有秩地建在山半腰的高楼,灯火闪烁的夜景,也是异常别致的。
库辛勤和娜娜并肩走在灯火通明的江畔步行道上,娜娜个子高高的,站在他的身边,真的不比他矮多少;她那头综色瀑布一样飘散着的长发,飘散着茉莉花的芳香;她那张圆圆的大脸庞,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就在他的眼前,仔细看时,往日眼中的那片朦胧,那丝幽怨不见了,现在能够见到的,只有喜悦在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荡漾。
娜娜忽然问:“你有一个旧存折,对吗?”
库辛勤不知娜娜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希望老孙留下来的存折让娜娜知道,因为,这对自己和对娜娜都没有好处……
“你真傻!”娜娜笑了。她笑得很甜,笑声里终于有了轻松和活泼。
“对!是有个存折!每月发工资嘛!”库辛勤见娜娜有了平日里的顽皮劲儿,自己紧张的神经也立刻放松起来,他玩笑着打岔。
“不是你的工资折,是一个十六块改写成十六万的假存折!”娜娜坚持着问,这次可不像开玩笑。
库辛勤此时倒摸不准娜娜是怎么回事了,他知道侯翠花曾经当娜娜的面,提起过那个存折,但他不相信娜娜能够把他的存折和水泥厂的假存折联系起来。
娜娜见库辛勤这般木然,冷静地笑笑:“你还有一份‘心有不平’写的材料?”
库辛勤用自己惊恐的大眼对视着娜娜大大的笑眼,口吃着:“你怎么关心这种事情?老孙可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才……”
此时的娜娜倒颇为镇静,微笑着一字一顿,背诵“心有不平”的材料:“尊敬的参股银行总行领导:惊悉贵行又要为光照市海藻石工艺制品股份公司发放八千万元贷款,我作为一名知情的普通银行员工,看着国家财产又要打水漂一般遭受损失,实在不能够再保持沉默了!……”
库辛勤突然有所顿悟,转惊为喜,像地下工作者对上暗号一般:“那些信是你写的?你就是‘心有不平’?”
娜娜笑了:“你觉得像吗?”
库辛勤突然拥抱住了身边的娜娜:“像!当然像!大侠佐罗什么事情不敢干!”
娜娜挣脱拥抱,顽皮地逗弄库辛勤:“具体说说为什么嘛!”
库辛勤兴奋道:“而且,只有你能够干出这个事情来!你可以从钱市长、钱亮亮那里,你可以从吴侬那里,你甚至可以从吴副行长那里听到信息,而且你还和老孙去了海南和广西,你只要稍一联想,就可以洞悉这个黑洞!而且,你是个愤世嫉俗之人,手头的材料又几乎是现成的,贴张邮票寄出去很简单,不是你会是谁!”
娜娜微微一笑,带着几许得意地说:“我本来想通过E-MAIL发出去的,但感觉网络世界,有关部门恐怕不相信!”
库辛勤又搂住了娜娜细而柔软的腰:“你怎么想起做这种事情?这可不是风花雪月地作诗!是会有后果的!!”
娜娜很平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你没有在银行的基层干过!没有体会过作为一个银行最基层员工的艰辛!我们辛辛苦苦地赚来了利润,却让郑行长和薛美那帮子人糟蹋,真是忍不下这个气去!!他们凭什么吗!”
库辛勤出于对娜娜的爱护,当然不希望娜娜再去做对自己人身安全有影响的事情,便打击她的积极性:“你是市长的女儿,住洋楼、开洋车,那些没有工作的人,不是比你更看不惯!人家可没有人写信呀!”
“市长的女儿,住洋楼、开洋车是合法的呀!跟看不惯倒行逆施,没有关系!”
库辛勤直截了当地劝慰:“以后,别干这事了!这不是女孩子应该干的事儿呀!”
娜娜把头埋在了库辛勤的肩头,撒娇一般地支吾:“不!其实,后果也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么过分而矣!”
“据说,存折和小笔记本最初在吴侬那里,是不是也是你偷出来的?”
娜娜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存折和小笔记本原来都是在吴侬抽屉里的!我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把它偷出来!”说着,玩笑道:“我连一个党员都不是,也没有那么高的革命觉悟嘛!我只是从你前妻嘴里知道你有那些东西!”
“你还真是挺有本事,也挺聪明!这些要命的东西,在你这里,花了几毛的邮票钱,就可以漫天飞了!”库辛勤叹口气,挖苦着娜娜:“贴得我的八千万贷款都没有放出去!你倒真有大侠的气势!!”
“你当时是不是特恨我?想我和‘雪亮眼睛’一样,惟恐天下不乱?”娜娜顽皮地笑起来,“我还有可能让股份公司上市计划落空呢!”
“你们手法一样,可完全是两回事!一个是损人利己,一个是损己利国!”库辛勤突然在娜娜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继之是大胆的拥抱:“现在,我怎么忽然觉得你挺高大的!真的,现在我倒应该感谢你才对!”
娜娜又挣脱了库辛勤的热烈拥抱,娇嗔道:“讨厌!你把人家都弄疼了!”
库辛勤忽然又踌躇起来,思索着问娜娜:“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材料会给你们家里人造成不利影响?”
娜娜天真地笑了:“水泥厂倒腾资金的时候,现在的向明书记是当时的副市长,他主管这块业务。而我爸爸当时还只是人民银行的一个副行长,我哥哥远在澳大利亚!恐怕只会对向明书记不利,与我们家人何干?”而后,娜娜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如果我们家里人这么倒腾,我也看不惯,我也照样是‘心有不平’!要不,我就不配当什么版主:‘正义佐罗’了!”
见娜娜如此轻松,库辛勤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了,现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侯翠花,他已经是个自由之身,他希望自己和娜娜的爱情有个结果,他不希望让手里的这个宝贝再溜掉。于是,他便挑逗地说:“看来以后,我们既是战友,又是伴侣了!”说罢,他大胆地伸出双臂,把个大美女,把个他梦寐以求的尤物,再次实实在在地揽在了怀里。
这次,娜娜没有挣脱,在片刻的慌乱之后,她也很快进入了角色,用自己的双臂一下子勾住了库辛勤的脖子。两人突然而来的那份激跃,那份快意,是难于言表的。
拥抱之后,本来应该开始漫长的热吻,但是,两人面对行人的冷眼,他们依然传统、不好意思起来。在江畔的步行道上,娜娜还只是挽着库辛勤的臂膀;在进入库辛勤居住的小楼时,娜娜还只是牵了库辛勤的手,但是,一进入库辛勤宿舍的房间,关门之后,这对恋人那久盼的亲吻,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那亲吻长久得似乎可以让桃花江的水从市东流淌到市西;那亲吻之热烈,让牙齿的碰撞像泉水一样“叮咚”做响。在长吻的空灵之中,他们尝到了甜滋滋的味道,那味道是彼此人体的味道,更是人生路程中最珍贵的味道。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细胞,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体力,在两个人面部的肌肉已经再无法表达爱恋情感的时候,库辛勤艰难地说:
“听说,证监会一个小伙子在追求你?”
“就是总行那个活阎罗,他一相情愿,我也没有办法!”
“他除了贴诗,就没有直接向你表示吗?”
“没有!不过,我们过去是朋友,现在是朋友加同志了!”
库辛勤诧异了:“什么意思?”
娜娜回答:“我把股份公司欺诈上市的材料交给了他!”
“通过网络?!”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他出差过来时,我直接给他的!”
两人再次长吻之后,库辛勤木着舌头,半玩笑半挑逗地开始诗情画意了:见到你的第一眼,是在你们银行,我就喜欢你了。
娜娜也舌头麻簌簌的开始了画意诗情:见到你的第一眼,你是顾客,我好像就迷上了你。
我找你取钱,其实只是我有意接近你。
我带你去黄草坡,明知被人利用,但是我还是将计就计了。
你在黄草坡,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你当时有个老婆侯翠花,谁知道你对我安了什么心!
库辛勤把娜娜的鼻子刮了一下:我觉得,你……好鬼呀!
娜娜用指头戳了一下库辛勤的脑门算作报复:我觉得,好坏呀……你!
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娜娜睁大了眼睛,笑望着库辛勤:我当然知道?
你说嘛!
娜娜撒娇了:不说。
我想……一辈子抱着你。
娜娜伸出小手,在库辛勤的腰里拧了一下:真是厚脸皮!
其实,平日里高傲而憨直的娜娜,原来是个胆大妄为的女孩,这一夜,她竟没有回家,把自己快乐得由处女变成了少妇!
此夜,库辛勤才知道自己不但不是阳痿,而且竟能够力吞山河。面对娜娜的冰肌玉体,陶醉在视觉的粉红和嗅觉的馨香之中的他,只是刚开始时,因为彼此紧张而艰难了片刻,之后,便一马平川,数次出海,无往而不胜了,而且,竟把自己白白的床单点染出了片片桃花,像幅艳丽的大写意国画!
甜蜜的爱情加欢畅的性爱,直把个库大行长美得在心里连连高声呼唤:“足矣!此生足矣!”忽然,他简直有点可怜那雄据一方的钱副市长了:那个风度儒雅的男人养了这么好一个女儿,却是给别的男人准备的!
57 幸福合谋
看来,大凡沉迷于写和读爱情诗者,多是孤独的男或女!因为,库辛勤和娜娜自打结成了伴侣之后,在网络上互发帖子聊天、逗乐的网恋,已经没有了现实意义,而且,库辛勤突然找不到了自己诗的火花,娜娜也没有了尖刻的诙谐,他们绞尽了脑汁,也无法挽回江郎才尽的颓势,勉强合作着憋出了一首诗,但是,既没了激情又没了思想,只是文字的堆砌,名字也俗,叫什么《游四方》,但是,两人依然以娜娜“佐罗”的笔名,把这个丑孩儿快乐地贴了出来,以表达两人相知恨晚的欢娱:
我们在云彩上徘徊
掬来一捧
晚霞绚丽的色彩
我们在田野上飘遥
收来一蓝
花芳香鸟啼叫
我们向高山上爬
拓来一幅
江山壮丽的彩画
我们荡漾着快乐的轻波
到大江大浪之中
去辛勤地收获
现在,他们原来的才情,他们在诗里那情感的起伏,已经完全被彼此身体的亲密接触和酣畅淋漓的性爱所融化、所取代了。他们彼此都体会出来了:原来,忘乎所以的性爱就是一首最能够抒发彼此情感的最美的爱情诗!!!
此外,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件更为刺激的事情,就是也像喜欢打假的王海一样,他们把躲在暗处,合谋揭黑当成了乐趣!因此,他们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同志!
库辛勤是想借合谋揭黑发泄他为前妻的复仇之情,而娜娜也可以借合谋揭黑继续满足自己还原正义的愿望,同时,合谋揭黑的行动也像他们清水煮江中的黄蜡丁鱼时放的香菜一样,成了他们火热爱情的一种添加剂和调味品。
其实,面对合谋揭黑的行为,库辛勤还是很冷静的:“娜娜,我实在不希望你参与类似政治的活动!”
“你就是胆小!”娜娜嗔怪着,“你不是说我的形象在你的心目中高大了吗?这说明我们干的是一种好事,而且,也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好事!”
娜娜虽然沉浸在爱的甜蜜里,却依然不少浪漫,她为两人的合谋揭黑起了一个非常雄壮的名字:“还我山河行动”!
库辛勤提醒道:“你可不能够在你的网站上提‘还我山河行动’半个字!”
为了满足娜娜的勇当大侠之心,同时又减少行动风险,库辛勤明知道股份公司的诸位高管们、股东们在蚕食鲸吞金融资产方面,也都不是善茬子,也应该列为精确打击的目标,但是,鉴于爱侣娜娜同志的立场和自己三千万贷款的现实风险问题,他有意引导着娜娜把“还我山河行动”的打击目标首先选中了首恶:水泥集团。
“还我山河行动”的攻击方式是库辛勤把了关的,应该说既没有危险,又再简单不过了。他们按照娜娜的惯技:把老孙的材料《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进行细化,把存折和小笔记本复印件进行解释,继续以“心有不平”的化名,分别寄往人民银行总行、最高人民检察院、中纪委、国商银行总行、中国证监会五部门。
这些材料是两人晚上在床上早早地闹够了,便又悄悄溜回参股银行的办公楼,以加班的名义准备出来的。
库辛勤复印材料的时候竟然戴了一副薄薄的黑布手套,蹑手蹑脚的,仿佛作贼一般。娜娜见了库辛勤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干什么呢?你!”
库辛勤看看自己的黑手套,很认真很沉重地解释:“这样,在材料上不就没有指纹了嘛!”
“神经病!”娜娜笑骂道,“我们不是小偷小摸,也不是小孩子调皮捣蛋,我们是正义之师,怕什么查指纹!”
“万一这材料落到光照市的某些人手里,有了指纹不是等于签了名嘛!”库辛勤辩解着,依然没有摘下手套来。
娜娜扑上来,不由分说,一把就把库辛勤的手套揪下来:“你的胆子真比老鼠还小呢!!吓得你把黑白都搞不清楚了!”
库辛勤无奈,只好裸露着双手复印材料了,精神也放松了,跟娜娜玩笑道:“行!你是‘大侠’!听你的!”
他们以为,他们远远地、悄没声息地扔出几颗炸弹(这样明明白白的一份材料),一定就可以在这五部门炸掀起轩然大波?就一定会浩浩荡荡从北京杀来几路人马?就一定会把个光照市搞个天翻地覆!而后,他们自己也收获颇丰:他们心中的正义得到伸张,他们的良心也得到升华,他们的爱情也越发地有滋有味,越发地坚如磐石!同时,真的找到了大侠佐罗的感觉!!
但是,事情并没有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这五部门收到材料后,鉴于检举人是化名的,真实与否有待调查,又只是反映一个地方企业和地方银行的具体问题,则按照普通的群众匿名信处理了。人民银行总行批转给了国商银行总行;最高人民检察院和中纪委则分别批给了光照市检察院、光照市市委进行调查、核实、处理。应该说,处理得无可厚非。可这材料一批转到市里,一切的一切就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动静了。
但是,库、钱的努力也还是有一些回报的。
中国证监会在光照市并没有下属部门,他们收到材料的经办单位落实在了上市审批处,材料直接就转到了牛有本手中。牛有本已经是三下光照市,自己收集的加娜娜给补充的,他对水泥厂以及之后成立的股份公司逃废银行债务、企图欺诈上市的嘴脸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于是,年轻人的正义之心顿起,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作了一次“活阎罗”,使用了自己的权力,在股份公司的上市审批表上填上了经办人员的意见:“经查,该公司即为从水泥厂分立出来的水泥股份公司,而水泥股份与原水泥厂存在产权不清的问题,存在非法入资嫌疑,建议深入研究调查之后再报审批!”并把检举材料和娜娜交给自己的材料都作为了支持自己论点的证据附在了后面。
只是现在,牛有本开始怀疑娜娜跟“心有不平”有某种关系了!否则,娜娜怎么会这么巧地握有详实的检举材料呢?
他又上了网,见娜娜的留言簿里已经好久没有罗宾汉的爱情诗贴出来了,他不但没有想到是人家的爱情已经落了停,已经开花结果了,反而以为人家各自扫兴而去呢!于是,他对娜娜的热情又起,集二十几年的文学功力于一时,又写了一首起名《得胜》的铿锵之作,贴了出来,一来告知娜娜的材料已经奏效,二来重叙旧友谊,找回还没有得到就已经失去的爱:
“携来鲲鹏图万里,
天上地下任我飞;
飞得漫天鲜花撒,
你我与日共生辉!”
中国证监会的各级审批人员见了股份公司的材料和牛有本同志明确的初审意见,料定牛有本知道隐情,也都签字:“同意初审意见!”
于是,钱家和路定国与吴侬的上市苦心却因为身边号称“心有不平”——一个小女孩和其爱侣的“还我山河行动”而付诸东流了!!!
同时,库、钱直接寄到及人民银行批转到国商银行总行的材料也发挥了一定的效力。因为那材料最后转到了总行分管资产保全工作的韩中灿行助那里。有着博士后智商的他,不禁大惊!
虽然材料是否属实,还需要划一个大问号!但是,无风不起浪呀!莫不是郑革新这个老小子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吧?他从利令智昏中开始警惕起来:如果没有什么严重的经济问题,这个老小子为什么与企业抱得这么紧?企业出手为什么这样阔绰?
但是,有着博士后头脑的他,也是会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他明白,现在退还那辆银白色帕萨特轿车,不但不妥,而且不到时候;但是现在,完全批准水泥集团的核销贷款方案,也无异于自寻死路,为一辆轿车断了自己一生的锦绣前程,甚是不值!
他不时抓一下自己的满头花发,把材料读了若干遍,在办公室里来回度了若干圈,每读一遍材料,他的心里就多一层阴影;每度一个圈,他的内心就多一层莫名的恐惧。
他是知道吴副行长死相的:自己的神经系统还没有消失,而自己的肾和眼睛的角膜却已经离体,并种活到其他有钱人身上了!
韩大博士后作人也是高水平的,他既不想当雷锋,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吴渡。瞻前想后,千思万虑之后,韩大博士后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两全的决定:在水泥集团的核销贷款材料上大笔一批:“鉴于水泥集团已经列入光照市破产企业名单之中,为了贯彻总行鼓励企业主动还款的精神,同意水泥集团归还利息五百万元,之后,免除其全部债务。”并把文件责成保全部,立即下发给了光照市分行。
韩大博士后为了给郑革新留出凑齐五百万元归还水泥厂部分利息的时间,他有意把从不同渠道转来的库、钱的两份检举材料,压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他才按照当日的日期签收,并批示道:“请转光照市分行郑行长阅办!”这样,在总行、分行其他人员看到这个检举材料的时候,郑革新已经把核销的事情办完了!还能够有谁说出什么来?
这样一来,他给郑革新留出了擦干净屁股时间,同时,也等于给了郑革新一个天大的面子:虽然我不同意水泥集团贷款完全核销,但是,这并不是我韩大博士后违约,而是因为你郑革新大行长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赶快擦吧,我这样做,已经是给你一个天大的机会了!
58 “光荣”妥协
在桃花江畔的“眺鹭”茶楼,在一个幽静的雅间里,一对生死冤家却进行了生死密谋!
临窗直眺桃花江西岸的,是水泥集团一方的薛美、郑革新;把窗东望桃花江的,是股份公司的路定国与吴侬。不停吸着烟的薛美对着黑头发高高挽起的被她视为骚狐狸的吴侬、肥大的郑革新面前就是姓路那老东西!
郑革新像个大领导一样,首先很有派头地讲明了形势:“同志们,一个叫‘心有不平’的人到总行告状了!如果贷款再不核销,材料大范围曝光,以后就可能出问题了!这是水泥厂贷款核销的最后机会,只要大家拿出五百万来,国商银行五千万贷款本金、二千五百万贷款利息,就可以合法地全部免除啦!如果不是在社会主义社会的中国,我们又不是国有商业银行,打着灯笼,大家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事情去!”
路定国很平静:“好事是好事,可关键的问题是:核销的一切费用我已经给了薛总!怎么又回过头来找我要钱呢!”
薛美听路定国这般说,心里叫一声:“狗日的!”本想骂姓路那老东西和对面的小婊子一个狗血喷头:“我只拿了一千万现金和一点破烂!而你们一对奸人弄走多少?一亿多呀!”但是,由于来之前,大家已经达成了君子协定:说事不说人,谈将来的发展和现在的生存,不谈论过去的恩恩怨怨!因此,薛美还是强压怒火,稳住了情绪,说:“一下子让我自己拿出五百万,我就倾家荡产了!”
吴侬听路定国这般说,见薛美这副表情,只是美美的微笑,没有说话。她在来之前已经与路定国定了谈判原则:最好不出钱,如果实在情况紧急,已经到了危机股份公司真正利益的时候,最多按照四成付款。
路定国听薛美这样说,故作惊诧:“这么多钱,利生利也让你活得舒舒服服了,怎么会没有五百万?”
薛美继续故作平静地说:“你们有那么大个家业,又有政府扶持,我有什么?苦哈哈的!”说着说着,薛美竟忘了每夜与郑革新的欢畅和激越,真的把自己想成被人抛弃的老婆娘了,越想越委屈,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薛美这一哭,路定国倒软了心:“发达银行的贷款虽然到帐,但马上就用出去了。上市的事情还没有个着落,据钱总讲,也是有一个人写了一个什么材料,就把本来可以通过的上市审批给否决了!再要申请上市,还要再来一轮调查、论证!”说着,叹口气,“现在,我的现金流也紧得很呐!如果上市问题解决了,这五百万,我全部出都没有问题!”
见路定国忘了原则,一味豪爽起来,吴侬在茶桌下面赶紧踢了路定国一脚,笑道:“其实,我们这么大个股份公司现金流却是负的!拿什么帮你们还利息吗?!”
郑革新见路、吴话语间出现了漏洞,赶紧抓住不放:“既然股份公司只是一个现金流问题,我倒是有办法解决!”
路定国和两个女人赶忙问:“什么主意?”
郑革新端起茶水,先与路定国碰了一下,而后再与吴侬的茶杯一碰:“由薛美同志和股份公司签一份供货合同,当然,你们可以不做任何交易,而后,吴侬同志拿合同,到我这里来开一份银行承兑汇票,付给薛美。薛美再找银行贴现,钱不就出来了吗?这样,股份公司的现金流没有受任何影响,五百万利息的问题也解决了!”
路定国和薛美都对银行的金融产品不太精通,二二乎乎的似乎没有搞明白。吴侬盯着郑革新的大脸,问:“我办票的时候要什么手续?”
郑革新回答:“开银行承兑汇票不需要报总行,我说了就算!你只填一个申请书就行了!也不让你们股份公司交半点保证金!”
“薛总用票套现还了利息帐,到时候银行管谁要钱呢?”吴侬问。
郑革新笑了:“当然是管你!你是出票方,薛美同志是因为供货才收了你的票的!”
路定国明白了:“合着,这跟给我五百万贷款用于还帐一样!”
吴侬笑了,对郑革新半玩笑半讥讽道:“我的郑行长,您算局外人,可应该保持中立呀!”
薛美见吴侬开了口,自己的满腔的不乐意便发泄出来:“你们不出血,大家一块完蛋!”
吴侬也不示弱,把圆眼一睁,直视薛美的老杏眼:“完蛋的是水泥集团自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见吴侬率先跨过规则,薛美立刻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她这一站起来不要紧,腿碰了桌子,把自己的杯子碰翻了,茶水瞬间便侵犯到了对面的吴侬一边,把吴侬一件雪白的外衣也给弄湿了、弄黄了。
吴侬正待跳起来应战,郑革新却先用大手按下了爱侣薛美,再对吴侬挤眼笑笑,意思说:“你们不是为打架才到一起的吧!”嘴上赶忙和稀泥:“呀!我应该送吴主任一身高档衣服才是!”
路定国明知道郑革新是在和稀泥,但依然诧异地问:“你还送她衣服?”
郑革新说:“银行承兑汇票一开,吴主任就是我的优质客户啦!”
吴侬嗔怪道:“刚听你郑行长说一句爱听的话,这么快就又转回来了!”
郑革新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从总行传真过来的材料:“该死的已经死了,该倒霉已经倒霉了,但是,光照市依然还有人贼心不死,依然四处告状,给我们打小报告!好在他们不敢站到阳光下面来,组织上也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的一派胡言!”
路定国和吴侬接过材料一看,大惊:“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呀!”
郑革新见状,笑了:“这就是我们要坐下来谈的原因!我和薛美同志是脱不了干系,这没有错!可您路总不是也脱不了嘛!存折不是您的?小笔记本上六千万的支出不是您同意付的,几个拿钱的人现在还不是您的大股东!”
见郑革新还要往下说,路定国急忙学了足球裁判做暂停手势:“郑老弟,咱们一直处得不错,这五百万的事情,您作回中人!您说句公道话,您说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吴侬不放心,赶紧盯一句:“郑哥不不许偏心呐,小妹与你也是相处不错的!”
郑革新得意了,张开大嘴,喝下一口茶去:“要是开一张五百万的银行承兑汇票,全部由股份公司出资,是有些不公平!按说两家各出一半呢,比较公平,但是,我开一张五百万的票和开一张二百五十的票是一样的,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呀!所以,明天,希望吴侬小妹到我这里开一张三百万元的票!”见吴侬小嘴嘀咕着还要说什么,郑革新急忙补充,“如果路总和吴主任认为不公平,那么,等薛美同志经济有所好转,再还吴侬小妹五十万现金过去!你们看如何?”
见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支声,郑革新一笑:“我老郑也是有风险的,何况这样做,又没有影响股份公司的现金流和宏图大业,路总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路定国和吴侬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吴侬不开口,路定国便痛快地拍板了:“就这么定了!”
吴侬起身,说:“我又从郑行长这里学了一招,是应该付点学费的!原来,开票融资比贷款还方便!看来,我们的合作之门又开了!”
晚上,上床之后,薛美虽然得了便宜却依然嗔怪郑革新:“这张三百万的票到期之后,吴侬也不会还!看你怎么办!”
郑革新笑了:“那我就再给她开一张五百万的票,把这张抵了!把这事也就抹没有了!”
薛美问:“那五百万的,她再不还呢?”
郑革新再笑:“那我就再给她开一千万的!循环往复,一路地开到股份公司破产!”
“到那时怎么办?”
郑革新已经又上了薛美的身:“像水泥厂一样,核销了之!”
薛美没有再支声,心里叹了句:“狗日的!”
虽然钱亮亮在新股上市的问题上,因为“心有不平”的搅和败了一阵,但是,他依然有了惊人之大作。
两千零三年的春天,中国的股市里出现了一只黑马,这就钱亮亮随向峥嵘一起拆资四个亿收购并炒作起来的沪市上市公司:X副产农业。
X副产农业上市之初是某省一个经营农产品和畜牧产品的只有四千万流通股、一千万法人及职工内部股的小公司。由于中国政府对经营农副产品的公司实行了税收保护政策,免交营业税和所得税。因此,X副产农业抓住了“吹牛不上税”的机遇,与子公司和关联公司大搞虚假合同,把本是子无虚有的买卖,硬是在子公司和关联公司之间进行资金的循环对敲,制造虚假收入和虚假利润,也硬是把本是六元一股的股价拉抬到了二十六元。
在中小股民欢呼雀跃地买卖X副产农业这只股票的时候,X副产农业的高管们却全部抛售了职工内部股和以各种名义持有的流通股。虽然X副产农业的高管们从中小股民的手里大大地掠夺了一把金子,但是,好景不长,他们提供虚假合同、制造虚假利润的勾当却被中国证监会发现了,情况被调查属实后,立刻被停了牌。而且,停牌一年半了,这个X副产农业的生产经营依然没有一点起色,眼看着再过半年就要永久退市,从而废了X副产农业的壳,也彻底坑害了广大股民的时候,钱亮亮为法人代表的光照市古亚公司像个救星一样出现了。
光照市古亚公司按照X副产农业的净资产值,即每股四元三角对其进行了整体收购,在继续进行生态农业生产经营的基础上,同时,把天堂善业有限公司的天堂公园墓地项目合并进来,于是,X副产农业被停牌一年零八个月之后,又复牌上市了。
向峥嵘则在自己早就开立的大户室帐户上,秘密地把收购剩余的一个多亿的资金继续投入本公司流通股的买卖。他从四元三角开始,一路地买到了十四元五角。在这个高位,向、钱开始出逃股市资金了。当X副产农业的股价在从十四元五角阴跌到七元八角的时候,向、钱在股市里的股票已经全部卖空,一个多亿资金已经翻了一个跟头,变成了三亿多!
由于向、钱既不是搞实业之人,也对搞实业没有任何兴趣,便联手转让不能够流通的法人股股权,他们本来是按照原净资产值每股四元三角进行的整体收购,可分割卖出去的时候,却是五块八角,六元不等了。不到八个月的时间,他们投资出去的四个亿资金,竟带回来了八个亿的人民币!而他们真正损失的却只有天堂善业有限公司的天堂公园墓地!!
这一对新一代的衙内,大战告捷之后,按照出资比例,友好地进行了战利品的交割,而后,钱亮亮又把注意力放回光照市的海藻石工艺制品有限公司上来了,他要重新收拾旧山河,再打上市牌!
而作为股份公司大股东的向峥嵘,却已经对赚人民币兴趣不大,直接飞往美国,开始寻找海外,特别是北美投资的商机去了。
但是,也是多行不易必自毙,向、钱大玩资本魔方攫取金钱的时候,由于向峥嵘的帐户屡屡涉嫌买空卖空、恶意炒作,屡屡涉嫌银行资金进入股市,甚至屡屡涉嫌向海外出逃资金,被国家安全及其他部门注意并跟踪上了,并且很快就成立了一个专门的W调查小组。
W调查小组要求券商和交易所把向氏帐户的所有资金往来明细都逐笔地打了出来。他们发现第一笔资金二千万来自水泥厂广西分公司,而这家分公司的资金又全部来自光照市水泥厂。一个水泥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闲置资金?水泥厂的资金又来自何方?向峥嵘何许人也?怎么又有这么大的资金实力?
摸清向峥嵘的底细,对W调查小组简直易如反掌。他们通过计算机进入了国家安全系统,只联了一会儿网,安全机关便把信息反馈回来了:向峥嵘,男,四十岁,原光照市民政局干部,一九九四年下海,任水泥厂广西分公司总经理,后辞职,现为其私人公司——光照市海江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其父向明,原任光照市副市长,现任光照市市委第一书记!!
W调查小组的同志立刻兴奋起来。
这光照市莫不是存在着几条大大的硕鼠?而且,现在看来,这里至少有一个大大的金融黑洞!
于是,W调查小组先下海南,在国商银行海南分行杨兰兰副行长及其他银行领导同志的大力支持下,获取了大量资金划转凭证;而后,他们再赴广西,同样收获不小。外围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了,他们便马不停蹄地悄悄杀奔光照市而来!
59 快乐是两人的
一辆白色的三菱小跑车,又在桃花江一面山一面水的开阔地上时慢时快、时走时停地转起圈来了。里面坐着的,当然是师傅库辛勤和徒弟娜娜。
自打上次两人合谋给北京的几个部门寄出匿名信而感觉没有什么结果之后,为性爱沉迷得连班都不想上的两个人,表面上便因强烈的爱情,淹没了他们的“还我山河行动”。但是,库辛勤心里有数:看来,不找更广泛的物证就难于有最终的结果!而且,对手势力实在太大,自己随时都可能有杀身之祸,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拉娜娜当垫背呢!因此,他有意不和娜娜再谈“还我山河行动”了!
娜娜也明白,面对这样重大的问题,又有光照市地方保护主义官僚们维护着,自己不暴露身份,光靠一个“心有不平”的匿名,写检举信,的确是打击力度不够,不足以扳倒黑势力的。但是,她明白暴露身份的后果是什么。这将不仅影响到自己的生死、前程,而且会影响到周围许多人!她可能会失去生命的同时,也可能殃及亲人和朋友!她相信自己能够有勇气,在适当的时候,挺身而出,以自己柔弱之躯,给社会一个震惊,还社会一个公正,但是,她却也不希望库辛勤再搀和进来。因此,她和库辛勤也不再提起什么“还我山河行动”了。
“正义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幸福故,生存最重要!”库辛勤对怀里的娜娜玩笑着,表示希望娜娜放弃“还我山河行动”。
“今生我是谁,来生谁是我?生时为谁名?死后名为谁?”娜娜也很古奥地应和,也希望库辛勤别再想什么“还我山河行动”了。
现在,在驾驶方面,娜娜已经摸到了一点车性,开始能够发挥一些主动性了。车还没有跑起来,她就突然生硬地挂了三挡,小跑车跳一下,飞快地冲向前去。
“你自己开,我到外面看着,好不好?”库辛勤想逗弄逗弄车技日见熟练的娜娜。
“好!我试试自己的胆量!”娜娜一口答应了。
库辛勤真的下了车,站在平坦的场地外,看娜娜开车转圈。
立刻,那辆三菱小跑车象一匹奔腾的马,身后扬起了河床上的黄土,在开阔的平地上旋转、奔跑起来。
每当娜娜迎面对着他开来时,她便在车里扬起一只小手,带给他们一个灿烂的笑。而每当这时,他就会自言自语道:“这小丫头子,还真行!”
突然,三菱小跑车在他前面“吱”地一声刹住了。娜娜从车里连滚带爬地出来,蹲在地下,按着胸口,狂呕起来。此时,她脸上的红润已经全无踪影,代之而来的是惨白与苦痛。早餐吃下的面包、牛奶之类的食物,全盘倒了出来!
库辛勤一通地给她捶背按胸之后,娜娜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我……一定是怀孕了!”
他们不敢直接到光照市最大的医院去,因为,娜娜怕人家见了说闲话。于是,在娜娜的带领下,他们在中午的时候,才来到了一家军队医院。由于这里比较偏僻,所以医院里面稀稀落落的,病人很少。
为了避免他和她在医生面前可能因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出现的尴尬,娜娜在前面自己办理手续,库辛勤远远地躲在后面,随时准备过来帮忙。娜娜顺利地挂了号,而后,他们又急匆匆地来到妇科诊室。在医生还没有离开之前,由娜娜诉说了病情,并由医生开出了化验单。再在医生没有离开之前,把尿样由娜娜送到了化验室。
白大褂下面穿着军装的男军医,拿了化验单,对娜娜笑笑,说:
“抱歉,你来的这时间太寸了,我刚要走,还没有走!但是,我无论如何,在中午也给你拿不出结果来。这样吧,我先去吃饭,你也先去吃饭,等你吃饭回来了,大约一点半左右,你来拿化验结果,你看,行不行?”
“行,谢谢您!”娜娜只得应承。
中午的饭已经记不清在那里吃的了,中午的饭吃得是什么也同样没有一点记忆,娜娜只记得有生一来第一次感觉吃饭也这么难,每咽下一口,就感觉要往外吐出两口来似的!
结果,下午再来,在娜娜的化验单子上,赫然写着:阳性反应!
“不是不想要吗?准备做手术吧。”妇科诊室里,女军医语调平静地说。
“现在?”娜娜问,声音很细、很弱。
“对。家属来了吗?”女军医在病历上飞快地写着,说话时,并没有抬起头来。
“我老公来了。在外面等着呢!”娜娜说,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点自豪感:她毕竟是有人疼、有了归属感的女孩。
娜娜记得过去在电影里所见到的做手术,都是在无影灯下,病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布单,身边围着至少八九个医生和护士,这样的隆重,这样的庄严,这样的盛情,仿佛在病床上这样地死去了,也很值得。因为在病床上的病人体会到了自己的重要,体会到了人类对自己的关怀,体会到了人类医疗科学的伟大。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做的手术却异常的原始,异常的简陋。
手术室,只是一个象其他诊室一样的小房间,根本没有高高悬在头顶的由十几个圆圆的白灯组成的无影灯。手术的工具也只是钳子、镊子和吸管一类的东西。
她孤独地躺在窄窄的打针用的床上,身边只有那个女军医和一个老护士。手术除了用一只落地灯外,基本上借助了通过双层玻璃透过来的自然光。
“很简单的小手术。象拔牙似的。”女军医淡淡地说,算作安慰。
“只是有点儿疼,没法儿打麻药!”老护士说,只是想让娜娜有个思想准备,而也断无吓唬之意。
“行,我不怕!”娜娜闭上了眼睛,话语很坚定,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是如此的坚强。
她的眼前是一片空茫茫的世界,什么也没有,但又仿佛什么都存在。眼睛透过眼皮,受到了那一盏灯光的刺激,使得眼前空茫茫的世界渐渐变成了粉红色。
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打破了她的沉静,她禁不住痛苦地大叫了一声。
“别动!疼点,正常的!想想你舒服的时候,你怎么来着!”老护士用力把住娜娜的腿,有些着急地说。
“出来了!弄不好还是个双胞胎呢!”女军医说。
她用医用嵌夹着一片薄薄的海蛰皮一样的东西。
“怎么看得出来?”老护士问。
“在这个月份,小孩子的脊椎骨,就象蝌蚪的尾巴,你看,这里有两条尾巴!这就是两条胚胎的脊椎骨!太可惜了!”女军医讲解着。
“姑娘,你们家有人生过双胞胎吗?”老护士问。
“没有。”剧痛之后,娜娜的心里一放松,感觉浑身疲惫不堪,简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你爱人家里呢?”
“好象也没有。”
“那就更可惜啦!”老护士一跺脚。
“得,没有事了!你不会再感觉难受了!一会,让你爱人带你吃一点好的吧!保管你能吃了,立竿见影!”女军医对娜娜说。
那一天的晚上,库辛勤和娜娜去桃花楼宾馆吃了日本烧烤。他为娜娜端来了一盘牛肉和一盘羊肉。当库辛勤转身,再去取回冰激凌和甜食时,他不禁惊得睁大了双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这刚刚可以把肉烤熟的时间内,那两盘肉已经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装进了娜娜的肚子里,与中午完全判若两人!
库辛勤没有笑,却无言地落泪了。
娜娜诧异了,从对面伸过小手抚摩了库辛勤的脸,低声问:“你怎么了?”
库辛勤苦笑一下:“你吃了这么大苦,都是为了我!”
娜娜笑了:“快乐是我们两个人的!”
库辛勤狠狠地说:“以后我再不敢叫你纨绔美女了!”
60 人逢“喜”事
吴侬从国商银行开出的三百万元的银行承对汇票由薛美拿着到参股银行办理了贴现,薛美自己再拿出二百万存款一齐交到了国商银行并收到了贷款本息已清的单据。自此,水泥集团总算彻底擦干净了逃废银行债务的屎屁股。
桃花江的流水“哗啦啦”像少女的欢歌,郑、薛的心情比这桃花江的流水更欢畅;天上的流云万里无羁的畅游,郑、薛的心情比这天上的流云更爽快。人逢灾除精神爽的时候,又恰逢国商银行总行在北京举办《庆入关一周年文艺汇演》,于是,郑革新便带着自己分行的两个节目,欣然带队前往演出、比赛去了。
娜娜在随郑革新进京演出的前几天,与爸爸说起了自己与库辛勤的关系。当然,娜娜再傻、再耿直也不会跟爸爸提起她和库辛勤同居甚至做过人工流产之事。
第二天,库辛勤却突然在班上接到了市政府办公厅的电话,钱副市长的秘书,请库辛勤给钱副市长回一个电话,口气虽然客气但却不容不从。库辛勤虽然认识钱副市长,市府开会时也见过几次面,但是,由于参股银行是一家商业性极强的小银行,在光照市远没有国商银行地位高,因此,与政府关系不紧密,也没有和钱副市长有过密切交往。与娜娜正式恋爱后,他们的关系也还没有公开到要在钱副市长家进进出出的地步。另外,钱副市长能否接纳他这个女婿,库辛勤的心里没有底,娜娜的心里也没有个准确答案。
爱情不等于婚姻,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不被理解的公式了。
库辛勤忐忑着一颗心,终于把父母官的电话拨通了,钱副市长热情和亲切的声音马上传过来:“小库呀,晚上有时间吗?”
辛勤库赶紧回答:“有!有!”
库辛勤在与娜娜的第一夜,产生的“钱副市长给别的男人准备了一个好女儿”的情感,现在,突然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心理:自己毕竟是一个结过婚、有一个女儿、年龄大娜娜一轮、出身贫寒的男人!
“晚上,咱们一起坐坐?”钱副市长说。
库辛勤急忙应承:“可以!可以!不过我准备些什么汇报材料呢?”
钱副市长客气道:“哪里哪里,你们是中央企业,行政有总行管着,业务有人民银行管着,我们政府是插不上手嘛!”
库辛勤疑惑着:“那我不用带着什么东西?”
钱副市长笑了:“带着你自己就行了。我把娜娜也带过来!”
与钱副市长的见面是非常尴尬的,尴尬得以至库辛勤此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这是钱副市长、娜娜、库辛勤三人的私人聚会,地点是在桃花江上的一条改作餐厅用的客轮上。
钱副市长依然留着寸头,全部雪白了的头发很眨眼,却更增加了几许长者的风度,更是无言自尊。
他很客气地让库辛勤坐在餐桌的对面,娜娜西向,坐在了两人之间。娜娜还在的时候,钱副市长故左右而言他道:“库行长,你们参股银行对‘百千万工程’有什么看法吗?”
库辛勤明白,钱副市长找自己来一定不是谈什么“百千万工程”对参股银行的影响的,便敷衍道:“有些意见,但没有国商银行反映强烈!我们建行晚嘛,不良资产没有那么多!”
待服务小姐为三位客人倒完了茶,离开了,钱副市长对娜娜吩咐道:“娜娜,你去点菜,海鲜都在船仓外面呢。”
娜娜意识到爸爸要有话单独对库辛勤说,便把大眼睛对库辛勤挤了挤,顺从地走开了。
库辛勤此时才明白什么叫作“丑媳妇不怕见公婆”了,面对着钱副市长的审视,只好硬着头皮坐着。
此时,没有人欣赏暖暖的微风里江上游曳的小船,也没有人欣赏夏日里江岸的灯火,钱副市长首先开口了,带着几分的迫不及待地明知故问:“小库今年多少年纪?”
“三十四。”库辛勤回答,面带愧色。对娜娜来说,这是自己的弱点之一。
“应该说,不算大,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比我小十七岁,可却比娜娜又大十一岁。”
这十几岁的差距,于库辛勤和娜娜来说,仿佛是相得益彰的,使他更像个男人,也使娜娜更像个女人。但是,对于他和钱副市长来说,便有了几分尴尬和别扭:库辛勤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钱副市长,直接叫“爸”,不行,人家还没有同意这桩婚事;叫“哥”,明显乱着伦;叫“叔”,也觉得年龄拉开得不够。没有办法叫,库辛勤只好以含含糊糊地没有叫,代替了叫。
钱副市长又问:“听说你入党很晚?”
入党晚是由于出身造成的,而爷爷出身地主,爸爸又是没有文化的工人,这是库辛勤的第二个弱点。
“你孩子有没有可能遗传侯翠花同志那样的疾病?”
对于娶娜娜为妻来说,已经有个孩子,自然是弱点之三,但是,他倒真没有想过:如果女儿晚亭真的遗传了侯翠花的神经病,自己和未来的妻子可怎么办?
钱副市长说到此处,连连摇头叹气,他感觉自己对库辛勤的提醒已经恰倒好处了,他不想再揭库辛勤的短处了,于是,话锋急转:“听说,你还是总行的后备人才、培养对象?不容易呀!”
“是的。我到光照市,也算是外派锻炼的。”库辛勤回答,像学生之对老师。
钱副市长见火候已到,立刻坦率地切入主题:“你们的事情,娜娜跟我说了,想征求我的意见。明白说吧,我反对你们来往,更不要提什么婚姻。”他的神情很严峻,语调也很冷漠,“什么原因,我想,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是的。”库辛勤苦着脸,仿佛被人家骂了,还被骂得心服口服,“我是配不上娜娜。她还小,一切都刚刚开始,而我……”
“小库同志,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个干事业且已经是事业有成之人,是个难得的人才!”钱副市长品了一口茶,劝慰之言一泻千里,“但娜娜还只是个女孩子。你知道吗?她任性、不听话、不懂事,即便你们结了婚,你们能幸福吗?你要干事业,而她又不会做家务,还要你陪着、哄着,时间短可以,等热火劲儿一过,你们怎么生活?而且,你的女儿呢?谁去哄着,让娜娜哄吗?不太现实!婚姻是责任,是要面对锅碗瓢盆的;婚姻也是义务,要涉及双方家庭的全部成员,不单单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钱副市长苦口婆心的唠叨,那劲头,不像一个五十出头的人,而倒像一个六十多岁已经退休的老头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不会勉强娜娜的。”库辛勤说。
“我不是要你强迫娜娜和你好,而是要求你主动不和娜娜好。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相信,肯定是娜娜先表态的,先主动的。我的女儿,有主意,哪怕是错的,她也会坚持!这点,我最了解。”
“那……”库辛勤还想说什么,却被钱副市长打断了。钱副市长抢着说:“不要那……,就这么定了!你主动提出来断绝恋爱关系!”沉思片刻,钱副市长又接着说,“我听娜娜讲,你与侯翠花同志感情一直不好?”
钱副市长的话倒引起了库辛勤的不快:本来嘛,不同意嫁女儿,也犯不上在人家过去的婚姻上找岔子嘛!但是,涵养很好的库辛勤没有把这种不快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勉强结婚,勉强生活了十年。”
“刚开始恐怕也不是就什么都勉强嘛!”
“倒是。”
“所以,感情的事情,我主张快刀斩乱麻,一定要快!当初你和侯翠花同志如果快断,也不至于酿成悲剧!”钱副市长见库辛勤表情木然,顿了顿,便想以情服他,“你以后不是还要回北京工作吗?国商银行总行也有空着的位子,正愁没有你这样懂得经营的人才去呢!我跟他们李鼎银行长也熟,想不想去那里大展宏图呀?”
“我们分行的工作还没有做好呢!我还真不敢有那么大的想法!”见钱副市长不想再提起娜娜的事了,库辛勤也赶紧岔开了娜娜的话题,以避免大家的尴尬。
“你也可以在光照市当个计经委主任嘛!中央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大政方针,光照市全面建小康的任务也很重呦!我们也缺你这样的人才!如果政府里有你这样的人,光照市怎么可能搞出什么‘百千万工程’来!胡闹嘛!”钱副市长他对库辛勤倒没有隐瞒自己与向明书记的不同政见。
“我只是一个外来人,哪里有这种能力!而且,人事档案还在北京。”
“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我们都是共产党的人,人事档案还不是一个调令就过来了嘛。娜娜跟我说过,你很有一套。而且,你代表银行在光照市也投入了巨额资金,你对光照市人民是有贡献的,也一定将是深孚众望的。”钱副市长兴高采烈地说。见库辛勤语塞,钱副市长继续眉飞色舞起来:“你听说了吗?你贷了款的股份公司的情况?”
库辛勤茫然道:“没有。”
“发达银行不仅又给他们放了贷款七千万,而且还开发了一种新业务,叫什么‘远期信贷’!如果银行都能够像他们一样的勇于开拓,我们的‘万’笔贷款任务就好完成了!!”
库辛勤嘴上说好,心里却一沉:“光照市终于有外来的竞争对手了!这发达银行也真是够疯狂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七千万就扔出来了!但是,这对自己倒是一个利好:看来,总行林行长布置的收款任务,倒是容易完成了!”
见库辛勤发呆,钱副市长像作指示一般地说:“国内的中资银行真要跟发达银行学习。他们的远期提款业务很有新意:股份公司在你们银行的贷款一到期,发达银行就可以直接放出贷款三千万来,只需填借据,无需再签合同了!”
钱副市长虽然没有指责国商银行和参股银行的业务死板,但依然弄得库辛勤的心里不是滋味!
娜娜点菜回来了,见爸爸和库辛勤谈得正起劲,想爸爸对自己的婚事应该是举了赞同之手!自己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也高兴地说:“你们在谈什么?这么起劲!”她却不知道,她的爱情眼看就要被对面这两个目前她最亲近的男人给出卖了!
见娜娜点菜回来了,为了笼络住库辛勤,完成拆散这对有情人的大业,钱副市长笑咪咪地对女儿说:“我看,库辛勤同志在光照市当计经委主任最合适,这样的人才,我倒想给他推荐到向明书记那里去。”
“人家库行长还要当行长呢,年薪二十几万,何必当您那个穷主任!”娜娜以为爸爸是想招上门女婿了,便玩笑道。她希望利用一切机会来抬高库辛勤。
“男人的心思,女孩子不懂。没有野心的男人,还叫什么男人!小库同志肯定会舍金钱而要位子的。”钱副市长慈祥地望着女儿,爽朗地说。
“我觉得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参股银行当行长吧。”库辛勤说,可话还没有落音便被娜娜狠狠地瞪了一眼。娜娜不知道爸爸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库辛勤太不会逢场作戏,太不给自己的市长爸爸面子了。你想,爸爸一通的封官许愿不就是满足自己当长辈、当大官的自尊心吗?你库辛勤何必认真呢?
此时的库辛勤没有了娜娜这样的好心情,更没有一点反对父母包办、媒妁之言的精神和勇气,而是真的灰了心。
回到宿舍,他就一头钻到了网上,正巧碰到活阎罗正在娜娜的网上闲逛。库辛勤便解恨般地发了个帖子,他把活阎罗原来的诗《鸽子》,进行了改装:
你情无限如海岸,
我意长流如江水!
虽有满园芳菲,
却在她飞舞的翅膀下
洒落你、我多少泪!
你、我是断了根的树,
身枯槁、
脸憔悴;
你、我的心随薅草,
就要一同烧成灰!!
活阎罗诧异无限,立刻回复了诗人罗宾汉几个大问号:“???”
库辛勤马上从留言表情栏里,挑出几个苦脸的画面,直接回了活阎罗;活阎罗见了,立刻再回复了诗人罗宾汉几个笑脸的画面,外加六个大大的感叹号:“!!!!!!”
61 无私才英雄
此次随郑革新进京演出,对娜娜来说,倒是一个亲赴设在北京的中纪委,揭露原水泥厂一伙鲸吞巨额国家金融资产的好机会。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她刚把存折、小笔记本及《关于光照市水泥厂鲸吞国有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的复印材料准备好,卧室外面却有人敲门。
虽然是在自己的家里,可娜娜依然是吓了一跳,问:“谁?”
“我!”是钱亮亮。
娜娜打开门,奇怪地问:“大晚上的,你怎么回家来了?”
钱亮亮诡秘地一笑:“回家还能够分早晚?”说着就在娜娜卧室的橙黄色休闲沙发上坐了下来,笑问:“车技练得怎么样了?”
“没有本子,不敢上路。”见哥哥不走,娜娜只好坐到自己的床上陪哥哥聊聊。
钱亮亮嘿嘿两声:“市长的千金还这么守交通规则呐?”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递给娜娜。
娜娜拿过小本一看,惊叫起来:“驾驶本!”而后,又疑惑了,“我没有学,怎么能够有驾驶本?你不会给我买了一个假本子吧!”
钱亮亮有些不高兴了:“娜娜,我不是说你,你怎么像个神仙似的,怎么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这么不了解社会呀!”
娜娜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哥哥的面子:他是个大老板、市长的大公子、海归学子,怎么可能像小贩子一样干鸡鸣狗盗之事呢!找驾校要个驾驶本岂不是给别人面子的事情!于是,她顽皮地笑笑,索性耍起了赖皮:“这也是我帮助你拉贷款的奖励?”
钱亮亮看着妹妹叹口气:“什么奖励不奖励的,我的还不就是这个家的,还不就是你的!”
娜娜急忙挡住钱亮亮的话:“我可是个女儿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等于是将要泼出去的水!你的就是你的,怎么能够成为我的呢!”
钱亮亮暗自叹口气,心说:“这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就是不懂事!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的不是你的,你一个小毛丫头,又没有傍上大款,怎么会有三菱跑车开!”但是,嘴上却不敢得罪任性的妹妹,为了讨好妹妹,自己又绕了一个圈子:“你和库行长的事情,我很赞成!新时代了嘛,我也没有任何说法!”
娜娜不知道哥哥到底知道了自己和库辛勤的什么事情,不禁羞红了脸。
钱亮亮呵呵笑了两声:“老头子反对你们来往,真是多余!”
娜娜诧异了:“你是说爸爸已经找了库辛勤,让他不准和我来往?!”
钱亮亮故作惊讶:“库行长没有和你说?也没有拒绝和你来往?”
娜娜顿悟了:“这几天让他带我练车,他总说在开会,原来是爸爸……”
“库行长也是个老实人,对老头子的话居然当真!我要是他,就直接和你结婚了,只要你愿意,合理合法,谁能够管得了!”
钱亮亮见娜娜红着大脸庞,一脸愠色,心智全乱,便立刻直接说明了来意:“听说,你手头有一点材料?”
娜娜警觉了:“什么材料?”
“就是原来你拿回来交给爸爸那些东西?”钱亮亮说得很认真。
娜娜原来从吴侬那里偷来存折和小笔记本就直接给了爸爸,钱亮亮并不知情,现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那些失而复得的东西。便含糊着:“什么东西?”
钱亮亮跟妹妹直截了当了:“就是你原来给爸爸的存折、笔记本,还有一些检举材料!”
娜娜惊愕了,她简直猜不出钱亮亮为什么对自己的行踪掌握得这么清楚!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钱亮亮淡淡的一笑:“你和库行长要整水泥集团我不反对,那帮子人是够阴损的!你们要结婚,我也支持,而且我还可以提供资金赞助。可你们要悠着点,别把我扯进去,别把爸爸搞下台!”
娜娜见钱亮亮不是虚张声势地唬自己,便小声嘀咕:“这与你和爸爸有什么关系?”见钱亮亮没有回声,娜娜便提高声音说:“水泥厂问题的幕后人物,应该是向明!他如果倒了,光明来了,你和爸爸不是也好了!”
钱亮亮见妹妹一副大义凛然、正义使者的模样,苦笑起来:“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有这样的糊涂认识!向明一倒,爸爸也一样倒!他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班委,你要投鼠忌器,而不要投鼠击器呀!!”
娜娜不说话了,她了解哥哥的为人,如果没有生死攸关的联系,他才不会为向家当说客呢!她彷徨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以无言来对付钱亮亮。
钱亮亮见娜娜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一笑:“光照市有多复杂,你们不知道!一些人有多残忍,你们也不知道!我现在可以保护着你们,你们可以健康快乐的活着,可以成为恩爱、幸福的一对夫妻。可如果你们把事情做过头了,我可就没有能力保护你们了!”
娜娜睁大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说,老孙的死,不是偶然的,而是你现在还能够控制,以后可能无法控制的人干的!”
钱亮亮没有说话,只是把与娜娜同样大的眼睛眨了眨。而后,乐呵呵地走了。
钱亮亮一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娜娜又偷偷溜跑了。
她轻轻敲了库辛勤的门,同样没有入眠的库辛勤又被深夜的敲门声惊得不善,强忍狂跳的心打开了门,却发现了娜娜。
又见美女,他的眼睛是爽快了,可他的心里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是悲好还是喜好。
娜娜在感情上没有那么复杂,她熟练地脱衣上床,直入薄薄的被窝,对依旧站在地上发愣的库辛勤狠狠地叫道:“怎么了你?快来呀!”
库辛勤想着钱副市长的叮咛,实在不忍再搞人家的千金了。站在地上,傻愣愣的,没有动。
娜娜只得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用软玉一般的裸体,缠住了呆立的库辛勤,开始温情了:“你真傻!我是我自己的,不是钱副市长的!”
库辛勤踌躇着:“我自己也感到你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不想委屈你!”
娜娜笑了:“当官的人是厉害,既要让你行动,还要让你心服口服的!如果我突然成为了一个罪犯的女儿,你还有这样的想法,你还这样压抑吗?”
“你爸爸又找你谈了?”
娜娜笑出了声:“他才不敢干涉我的事情呢?所以,他让你主动不要我!你敢不要我吗?”
库辛勤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敢,我正在琢磨怎么能够让你主动不要我呢!”
娜娜帮助库辛勤脱了衣服,两人一同钻入了温馨的薄被,还没有来得及再聊两句甜言蜜语,那早已经忘掉阳痿是什么的库辛勤就又在娜娜早已经温湿一片的港湾里扬帆出海了。
雨过天情之后,娜娜爬到了库辛勤的身上,用自己的大眼睛对着库辛勤的近视眼:“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把所有水泥厂的材料都给我,除了尽你行长应该尽的职责之外,以后再不要管水泥集团、股份公司的黑洞了!‘还我山河行动’就此结束吧!”
“你发现了什么?”库辛勤以为钱副市长一定跟娜娜交代了什么,或者是娜娜发现了水泥厂问题与钱家的某种联系。
娜娜没有正面回答:“生活这样美好,我们两个何必要学老孙那样呢!更没有必要成为第二个老孙嘛!”
库辛勤听娜娜这样说,便背了娜娜说给自己的那首诗来搪塞:“‘今生我是谁,来生谁是我?生时为谁名?死后名为谁?’你这首诗一派老庄精神!虚无得挺好!”
娜娜只是笑了笑,默默地没有再说话。
62 弱者的呐喊
向明书记那为了把光照市超速度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思路,他那只顾发展不问其他的作法,他那以“百千万工程”为代表的盲目追求高速度发展的市策,再遇上薛美之流破产企业厂长、经理们的推波助澜、暗渡陈仓,终于,在光照市酿出了大祸。先是有光照市水泥厂的下岗职工,为了讨回自己应得的经济利益,三五成群地到市政府门前静坐,而今天,其他破产企业的数百人也突然参加进来,他们聚集在光明桥上,堵塞了光照市的交通枢纽,开始游行示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