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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 吉川英治

_39 吉川英治(日)
  “给我守住!”
  “不能让吴军上岸!”
  显然,江夏军已经乱了阵脚。
  他们设在江边的用小船组成的防御工事也遭到了吴军的反复蹂躏。
  吴军向小船工事投去了无数的火把,泼洒了大量的燃油。
  顿时,江面上火光冲天,杀声四起。敌军的鲜血染红了江面,犹如夕阳西下的天空一般。黄祖的先锋大将陈就逃上岸来,继续不服输地嚷道:“虽然我们小船组成的第一道防线也许被破坏了,但我们还有第二道防线,赶快去加固岸上的防栅吧。”
  陈就正在向部下下达陆战的命令,不料正巧被刚上岸的吕蒙撞见了。
  “不许动!”
  吕蒙大喝一声,跃马挺枪直取陈就。
  “啊?!你就是东吴的吕蒙吗?”
  陈就慌忙拔剑防守,同时又提醒他的部下:“注意!敌军已经上岸了。”
  没战几个回合,陈就拨马逃跑。
  看来江夏军根本没有料到吴军会如此迅速地到达江岸。吕蒙见陈就逃跑,又是一声断喝:“你这家伙难道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吗?”
  说着,吕蒙拍马紧追,一枪击中了陈就的后背。待他落马倒地之后,吕蒙立刻拔出利剑,割下了陈就的首级。
  为了拯救舟船防线的溃灭,大将苏飞飞马赶到江岸。
  为了抢得头功,上岸的吴军将士们一见到苏飞,就纷纷高声喊叫着蜂拥而上,把苏飞围了个严严实实。但是上前厮杀的将士就像夏虫扑火那样被苏飞一一斩杀。一时间,苏飞的周围尸积如山。
  这时,吴军的一位名叫潘璋的猛将冲进双方对峙的重围,直冲到苏飞的身边,倏然从马上伸手一把抓住苏飞,使其无法动弹,然后将他挟在马鞍的侧面,飞马回到吴军的大船上。
  潘璋向孙权献上被俘虏的苏飞。
  孙权瞪起眼珠子,睨视着苏飞,对部下命令道:“过去杀害我父亲的敌将就是这个家伙,现在处斩太便宜他了。待我凯旋后,把黄祖和他的两颗人头放在父亲的墓前祭祀。先暂且把他关入槛车,带回去再行发落!”
  三十一 蜜蜂和世子
  吴军的水陆军在江夏地区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接着,吴军乘胜从水陆两路直接攻打江夏城。
  江夏是黄祖长期盘踞的地盘,他向来以“黄祖的江夏”自夸。迄今为止,江夏从未受到过吴军的攻击。
  吴军包围了江夏,对此地熟悉的甘宁率先引军冲在前面。
  甘宁两眼充血,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道:“让黄祖的首级落在别人的手中是我的耻辱。”
  江夏的西门和南门已受到吴军的攻击,但还没有谁去攻打东门。甘宁估计黄祖也许会率兵出东门,顺着小道逃跑,所以他在离东门数里远的地方布设伏兵,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江夏城的上空升腾起浓烈的黑烟,城上的望楼殿阁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大将黄祖狼狈地不战而退,他只带着二十余骑部下一边抵挡着,一边通过东门拼命地逃跑。这时,从道路的旁边突然闪出五六骑披着铁甲的将士,呼喊着挡住了黄祖的退路。
  “是谁?”
  甘宁发现有人抢在他的前面,不由得暗自纳罕。
  仔细一看,拦截黄祖的原来是东吴的宿将程普和他的家臣。
  程普对今天的战斗抱有很大的期望,他要取得黄祖的首级也在情理之中。
  从在无功而返的远征途中战死的孙坚开始,到第二代的孙策,以至现在第三代的孙权,程普整整跟随了孙家三代君主。这个历来武艺高强从未败北的宿将也发誓:决战在今天!他也许在心中真诚地祈念着,今天要为故主报仇。
  但是甘宁也实在不甘心光是羡慕地看着程普抢得头功,但此时出手已迟,所以他慌忙拿起放在腰间的一张铁弓,对着黄祖“嗖”地放出一箭。
  那支箭恰巧射中了黄祖的后背,黄祖应声落马掉在地上。
  “不要再放箭!我已杀了敌将黄祖!”
  甘宁大声呼喊着纵马飞奔而来,他和程普一起举起了黄祖的首级。
  占领江夏后,二位将军一起把黄祖的首级呈献在孙权的面前。
  孙权把黄祖的首级扔在地上,骂道:“今天终于报了杀父之仇。现在把黄祖的首级放入木匣子里带回,和苏飞的首级放在一起,在我父亲的坟前祭奠亡灵。”
  孙权接着犒赏诸军,决定率军班师回朝。这时,孙权又道:“这次战役甘宁的功劳很大,我封他都尉之职。”接着,他准备留下若干兵马守备江夏。
  “这不是一个妙策。”张昭希望孙权重新考虑,他说道,“为了守备这样一座小城,我们必须留下一部分军队,以后还得一直派兵把守,长此以往是难以维持的。所以,我建议与其分兵留守,不如狠狠心干脆放弃江夏城。我军一撤走,刘表肯定会派兵过来为黄祖报仇。这样我们还可以再次讨伐,并在敌军溃败的时候乘胜追击,一直追到荆州城下,那时再进攻荆州就大为便利。由于我们通过战争充分了解了这一带的地势和要害所在,所以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攻破荆州也非难事。”
  张昭提出这样的计策,就是要把江夏城作为一个陷阱,引诱刘表出兵,再设法歼灭。
  “你的计策太妙了!”
  孙权听了大为赞成,决定放弃所有的占领地区。全军乘上兵船,高唱凯歌,意气风发地得胜回师。
  原黄祖手下的下臣苏飞被俘后被关入槛车,先期送回东吴。当他听说出征的吴军已凯旋消息后,心想:“我以前亲自救过甘宁,如果现在拜托甘宁的话,也许他会设法救我一命。”于是特意写了一封求救信,暗中托人带给甘宁。
  凯旋之后,孙权亲自来到父兄的墓地,向他们报告了这次战争胜利的经过,尔后又和功臣们一起举行了庆功宴会。
  宴会上,甘宁突然跪在孙权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我有一事相求,请主公开恩。”
  孙权惊讶地问道:“什么事?你好好说!”
  “我愿以主公对我的恩赏来换取苏飞的一条命,恳请主公成全。如果不是以前苏飞救了我,不要说今日立下的寸功,就是自己的性命也早就没了。”
  孙权听了,考虑良久。
  如果没有苏飞当年施救甘宁,也就没有今日的大捷。
  但是他很快又摇头道:“如果我饶了苏飞一命,想必他又会逃跑,再向东吴复仇吧?”
  “不,绝不会!我甘宁发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得肯定吗?”
  “您让我发什么样的誓言都可以。”
  “那好,看在你的面上就免他一死!”
  孙权终于饶了苏飞一命。
  接着,孙权又对引荐甘宁的吕蒙也给予了恩赏,还封他为横野中郎将。
  但是,庆功宴的和睦气氛却很快被打破了。
  “你这混蛋不许动!”
  忽听得一声怒喝,只见一人手持利剑从宴席的一角直冲甘宁而来。
  “啊,你想干什么?”
  甘宁一边呵斥,一边紧张地举起前面的餐桌,抵挡了对方迎头砍来的一剑。
  “住手!凌统!”
  由于情况紧急,连命令左右的时间也没有。孙权不得不从后面亲自抱住了施暴者,一边大声地命令他住手。
  施暴者正是凌统。在建安八年发生的那场战争中,其父凌操奉命攻打黄祖,立下了大功。可惜在战斗中,不幸被当时还在黄祖手下效命的甘宁所射杀。
  当时,凌统还是个第一次上阵、只有十五岁的年轻小将。从此,他悲痛地独自吞下丧父的泪水,每天都在心中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孙权听说了凌统的心事后,大度地对他说道:“你今天这样狂躁似也情有可原,我不怪罪你,为了你的一片孝心,我也原谅你的无礼举动。但是,作为国中藩臣,侍奉同一个主人,难道大家不是兄弟吗?甘宁在过去的战争中杀害了你的父亲,是因为他必须对当时的主公竭尽忠勇。现在黄祖已亡,甘宁也效命于东吴,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为何还要对他抱着过去的怨恨呢?虽然你的孝心感人,但却偏执地不忘私怨,这说明你只知孝心而不知尽忠的大道理。我孙权今天原谅了你的这些过错,希望你把过去的一切仇恨都忘了吧。”
  听了国君的谆谆教导,凌统放下手中的利剑,拜伏在地:“主公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但请体察我的苦衷。我从小就受到主公厚恩,永志不忘。可是父亲被人夺走了性命,作为儿子心中是多么的痛苦,更何况现在杀人凶手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凌统恸哭不止,又不停地叩首,额头上鲜血如注。
  “不要再哭了,相信我会给你公道的。”
  孙权和诸位大臣一起极力抚慰凌统。虽然凌统今年才二十一岁,但自从追随父亲去江夏第一次上阵以来,他的骁勇已赫赫有名。孙权也很爱惜和赞赏这个年轻人。
  事后,孙权封凌统为承烈都尉,又命甘宁统领百艘兵船和五千水军去镇守夏口。
  孙权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让凌统慢慢地淡忘对甘宁的宿怨。
  东吴正在不断地加强和扩展势力。
  南方的天下充满着兴盛昌隆的气氛。
  现在,东吴势力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其最显著的标志就是编制了自己的水军。
  这也进一步显示了江东的造船技术取得了飞速的进步。
  东吴热衷于建造大船,并不断将新造的大船结集于鄱阳湖。周瑜被任命为水军大都督,频繁地举行水军的大演习。
  孙权自己也并不逍遥自在。他让叔父孙静镇守吴会,自己则亲率大军精心经营鄱阳湖附近柴桑郡(今江西九江西南)一带的防线。
  这时,刘玄德占据新野,已迎来了孔明,也在为实现将来的大计而不懈地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
  “哎呀,荆州方面派来了急使,说是有一件大事,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呢?”
  那一天,刘玄德接到了刘表的来信,阅后甚感为难。
  孔明立即为刘玄德做出了明确的判断。
  孔明道:“主公还是动身去荆州吧。前不久,吴军杀了黄祖,也许刘表要在荆州和你商议为黄祖报仇的事呢。”
  “那你说我当着刘表的面,该采取何种态度呢?”
  “主公可以委婉地向他提起那次襄阳盛会和檀溪逃难的事情。如果刘表要你充当伐吴的先锋,千万不要答应。”
  不久,刘玄德带着张飞、孔明离开新野,向荆州出发。
  到了荆州后,刘玄德把张飞和五百名随从的士兵留在城外待命,自己和孔明进了荆州城。
  刘玄德在阶下拜见刘表后,即被刘表引入大堂。刘表立刻对刘玄德表示了自己的歉疚之情:“在先前举行的襄阳盛会上,由于我对阁下照顾不周,致使出现了危急之事,我对此深表歉意。本拟对蔡瑁斩首论罪,以向阁下表示歉意,由于蔡瑁本人一再认罪求饶,加之众人苦苦哀求,我才不得已暂且饶他一命。希望你把这事就当做流水一样忘了吧。”
  刘玄德微笑道:“这事不是蔡将军干的,恐怕是些无名之辈的小人企图暗中作乱。我早已把这件事忘了。”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江夏之败和黄祖战死的消息?”
  “黄祖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将,也许他是自取灭亡的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认为我们应该去攻打东吴,为黄祖报仇吗?”
  “如果荆州采取南下的姿态,北方的曹操就会立即乘虚进攻荆州。”
  “这倒也是件难事。我自己上了年纪,而且体弱多病,已经不能带兵打仗了。我对此难局,反反复复地苦思冥想,还是一筹莫展……我想阁下是汉室的宗亲,又是刘家的同宗,此次能否代我治理荆州?等我死后,由你统治荆州如何?”
  “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这样的大国,这样的难局,像我这样的庸才怎能担此大任呢?”
  孔明站在旁边频频地朝刘玄德使眼色,但他好像未解其意,依然说道:“你不要再说这种泄气的话了,首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振奋精神治理国家,进而制定打破难局的良策。”
  面谈结束后,刘玄德带着孔明回到城下的旅馆。
  孔明不解地问道:“主公刚才为何不接受刘表的好意呢?”
  “我不能看到恩人的危难而心中窃喜。”
  “可这又不是叫您去篡夺荆州。”
  “即使是他让给我,也是恩人不幸中的不幸。我刘玄德实在不忍把它看做是自己唯得的良机。”
  孔明无奈地慨叹道:“果真如此,主公不愧是个仁君。”
  这时,侍从来报:“荆州刘表的嫡子刘琦前来拜访。”
  刘玄德听了大吃一惊,立刻出门相迎。
  “世子何事来访?”
  刘玄德把刘琦迎上堂后,殷勤地询问他的来意。
  刘琦含泪相告:“正如您所知道的,我生来就是荆州的继承人,但是继母蔡氏有了刘琮之后,就经常密谋要杀害我,企图立刘琮为父亲的继承人。现在我真的害怕待在城里,怕不知什么时候会遭到谋害。所以请你务必救我。”
  “你的事我也有所知晓。但是世子你要明白,你家的内部事务他人是不能置喙的。说实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克服这种偏见,保持全家和睦,难道不是每个家庭成员应尽的责任吗?”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能忍受,可是我现在连性命都难保,我不想就这样被他们杀害了。”
  刘玄德问孔明道:“为了救世子,你有没有好的计谋?”
  孔明冷淡地摇头道:“家庭内部的事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
  刘琦只得无奈地黯然而归。
  刘玄德同情地目送着刘琦远去的背影,终于不忍地追上去,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耳语道:“明天我暗中叫孔明到世子的馆舍来。到那时,请你采取这样的方法向孔明问计。”
  第二天,刘玄德对孔明说道:“昨天世子特意前来拜访,所以今天我们必定要去还礼。但不知为何,我从今天早上开始突然腹痛不止,还是有劳先生代我走一趟吧。”
  孔明奉刘玄德之命去刘琦的馆舍还礼。本想去去就回,谁知刘琦执礼甚笃,还备了一桌的酒菜殷勤招待。孔明就是想回去,也一时难以开口。
  酒至半酣,刘琦又恭敬地说道:“请先生暂移玉步,参观寒舍。我有一些古书想请教先生,听说这都是稀世孤本,先生是否有兴一览?”
  刘琦的话语吸引了孔明的好学之心,终于跟着他上了一座楼阁。
  孔明扫了一眼楼阁,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说的古书在哪儿?”
  刘琦一下子跪倒在孔明的脚下,流着眼泪百拜不止。
  “先生,请原谅。今天把您请上楼阁,就是想请您解救我昨天所说的危难。请务必告诉我逃过此难的良计。”
  “我不知道。”
  “请先生不要这样说,可怜可怜我吧。”
  “我凭什么要参与别人的家庭内部事务?我没有那样的良计。”
  孔明说着,拂袖准备下楼。他突然发现,就在刚才不注意的时候,楼梯已被刘琦的下人撤走了。
  “啊,世子!你不能这样欺骗我!”
  “除了先生,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请教之人了。现在对我刘琦而言正处于生死的关头。”
  “你再怎么问我,我也没有计策可教。要想避难保命,只有自己开动脑筋,鼓起勇气,敢于和危难斗争。”
  “难道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先生的教诲吗?”
  “俗话说‘疏不间亲’,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实在无路可走了。”
  刘琦说着,突然拔剑准备引颈自裁。
  孔明见状急忙止住了他:“请等一下!”
  “先生请放手,不要管我。”
  “不要这样,如果你肯保密,那我教你一计吧。”
  “啊?!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刘琦放下宝剑,急忙跪在孔明面前,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
  孔明郑重地说道:“古时候,在春秋时代,晋献公的夫人有两个儿子,哥哥叫申生,弟弟叫重耳。”
  孔明引述了一个古例来教导刘琦。刘琦聚精会神地听着。
  “……谁知不久后晋献公的如夫人骊姬也生了一个儿子,她一心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王位,所以经常在晋献公面前说正妻的儿子申生和重耳的坏话。但是在晋献公的眼中,正室的儿子都是优秀的人才,所以骊姬再怎么谗言,也不能说动晋献公废嫡立庶……”
  “申生的情况和我现在的境遇非常相似。”
  “暖春的一天,骊姬把晋献公迎上楼阁,透过窗帘观赏春园的景致。接着,她又暗中在自己的衣领上涂了蜂蜜,特意下楼去邀请申生入园赏景。蜜蜂闻到蜂蜜的香味后,自然成群地飞到骊姬的头发和衣领上。毫不知情的申生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非常吃惊,他一边保护着骊姬的身体,一边拼命地用手驱赶在骊姬衣领和后背飞舞的蜜蜂。晋献公在楼阁上看到申生这样的举动,误以为他在调戏骊姬,感到害怕和气愤。从此,晋献公对申生的猜疑越来越重。”
  “啊……蔡夫人也是那样的,所以我也在不知不觉间毫无理由地受到父亲的冷落。”
  “初次得手之后,骊姬更加有恃无恐地继续作恶。她很快又策划了一个阴谋。岁末年初祭祀的时候,她偷偷地在祭品里下了毒药,然后对申生说,‘把母亲的供品直接送到厨房太可惜了,先让你父亲尝一尝吧。’申生就按照骊姬的吩咐,把供品献给父亲晋献公品尝。谁知就在这时,骊姬突然进来说外面带来的食品不经测试不能食用。说着她把供品扔给狗吃,狗吃了立刻流血而亡。晋献公见了大怒,他中了骊姬的奸计。申生被迫自杀。”
  “啊,那申生的弟弟重耳该怎么办呢?”
  “重耳事先知道了自己也将面临杀身之祸,于是赶快逃往他国,过起隐名埋姓的生活。十九年后,重耳初次登上大位,即晋文公。现在荆州东南的江夏之地,因吴军杀了黄祖之后,一直处于荒弃的状态,也没有人去守卫。世子若想躲避继母之祸,可向父亲请求去江夏驻守。如果你依计行事,就可得到当年重耳出国避难的同样结果。”
  “多谢先生的指教,我刘琦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刘琦反复拜谢,接着击掌命家人搬来扶梯,自己恭恭敬敬地送孔明下楼离府。
  孔明立刻回到旅舍,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玄德。刘玄德听了也非常高兴,连称“这是一条妙计”。
  不久,刘表派使者邀请刘玄德议事。刘玄德立刻进城拜见了刘表。
  刘表对他这样说道:“我的嫡子刘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对我提出自己愿去驻守江夏,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那不是很好吗?嫡子离开您的膝下去远方驻守,对他个人的修行是很有利的。再说,江夏邻近东吴,是个战略要地。阁下把自己的亲骨肉放在那儿,我认为这也会极大地提高荆州全体将士的士气。”
  “是吗?”
  “总而言之,东南的防守由您和嫡子谋划,鄙人则负责西北的防守。”
  “噢,听说最近曹操也在玄武池大造兵船,并且正在加紧训练水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说明他有南征的野心,所以拜托贤弟多费心了。”
  “我明白,敬请放心。”
  刘玄德向刘表告别后,径直回新野去了。
  三十二 临战第一课
  当时,曹操正在大规模地进行职制改革,其目的是为了保持清新的政风,不断地任用提拔有能力的人才,努力强化阁僚的体制。
  他宣称:“如果有事,随时出动。”也就是时刻保持着所谓的临战态势。
  那时,毛玠被任命为东曹掾,崔琰被任命为西曹掾。尤其被评为优秀人才的是主簿司马朗的弟弟司马懿,他出生于河内温,字仲达,被任命为文学掾。
  司马仲达精通文教和官吏的选拔,在文官中被公认为是个才干超群的“能吏”,但在军政方面还没显露出他的才略。
  当时把持军务的依然是夏侯惇、曹仁、曹洪等人。
  一天,曹操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南方的形势。
  夏侯惇在会上建议道:“现在刘玄德占据新野,拜孔明为军师,频繁地调练兵马。如果现在对其弃之不顾,将来必成心腹大患。所以我认为处理南方军事的顺序应该是先去除新野刘玄德这块绊脚石,然后再谋求实施下一个大计。”
  诸位大将中虽然也有人面露反对之色,但曹操还是立即表态道:“这事就这样定了。”他当场决定首先讨伐刘玄德,并作了具体的军事安排,即拜夏侯惇为全军的都督,于禁、李典为副将。组建十万兵马的军团选择吉日,率军向新野进发。
  会议期间,荀彧曾两次在曹操面前发表不同的看法:“听说孔明不是普通的军师,如果各位讨伐刘玄德时过于轻敌,即使胜了也获利甚少,而一旦失败,则中央的威严何在?我们将失去太多的东西,所以在这方面必须多加考虑。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夏侯惇站在一边讪笑道:“刘玄德、孔明等人,不论哪一个都不过是没有固定领地的野鼠之辈。你的这种说法简直是杞人忧天。”
  “不,不,将军,你绝不能太小看刘玄德。”
  突然,旁边有人出来附和荀彧的说法。众人一看,原来是先前住在新野、熟知刘玄德近况的徐庶。
  “噢,是徐庶吗?”曹操好像突然发现了徐庶的存在,他急切地问道,“刘玄德的新军师孔明是何等人物?”
  “他叫诸葛亮,字孔明,道号卧龙先生。他上通天文,下悉地理民情,精研六韬,胸藏三略,神算鬼谋,真乃天下奇才,绝非世上平庸的腐儒和兵家可比。”
  “那和你相比如何?”
  “不能与之相比。我乃萤火之光,孔明却是皓月之明。”
  “真的吗?”
  “世人怎能及得上他?”
  夏侯惇听了极为反感,他一面怒叱徐庶言论的荒谬,一面大言不惭地说道:“孔明也毕竟是个凡人吧,人和人之间绝没有那样大的差别。总而言之,即使是凡人和圣人的差别,也不过相隔一张纸而已。以我夏侯惇的眼光来看,像孔明那样的年轻人如同草芥。首先,那个黄口小儿不是没有实战的经验吗?如果在这一战不能将他生擒,我夏侯惇宁愿将自己的首级献给丞相。”
  曹操被夏侯惇的豪语所鼓舞。出阵那天,他欣然亲自立马于丞相府门口,为十万将士送行。
  另一方面,自从刘玄德把孔明迎入新野之后,在其内部开始出现了一点不太和谐的气氛。
  众人不无妒忌地私下议论道:“让年纪轻轻的孔明位居众臣之首,难道要我们向他恭行师礼吗?主公和他同时起居,亲密无间,寝则同床,食则同桌,真是太过恩宠了。”
  关羽和张飞的心中也甚感不快,不仅形之于色,有时甚至直接向刘玄德毫不客气地大发牢骚。
  “孔明究竟有何才能?难道大哥生来就有迷信个别人的嗜好吗?”
  “不!不!”刘玄德温和地含笑道,“我得到孔明如同鱼得水那样,你们不要瞎猜疑了。”
  张飞听后极其不快地面露愠色。从此以后,他只要一见到孔明,就会嘲讽地叫道:“水来啦!水流过来啦!”
  孔明确实就如水一般,即使身处城内也总是雅静无声,很难知道他究竟在还是不在。
  有一次,他偶然看到刘玄德的帽冠,往日平静的眉头立刻皱起,不满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刘玄德似乎有喜欢修饰仪容的爱好,这次他把一种珍贵的饰物戴在帽冠上,还镶嵌上珍珠。对于孔明的责备,他慌忙解释道:“你是说这个吗?这是牦牛的尾巴,是襄阳的一个富豪送给我的。听说非常珍贵,所以我特意把它戴在帽冠上看看。先生觉得奇怪吗?”
  “虽然很相配,但主公不感到悲哀吗?”
  “为何?”
  “如果主公像女子那样喜欢修饰容姿,那将意味着什么?那是主公丧失大志的表现。”
  孔明颇为正色地责问道,刘玄德听后突然扔了那顶用牦牛尾巴装饰的帽子,有些不快地说道:“先生怎能如此相比呢,我只不过为了暂时忘却心中的烦忧而已。”
  孔明又问:“主公和刘表相比如何?”
  “我不如刘表。”
  “和曹操相比如何?”
  “那就差远了。”
  “既然主公也知道不如他们二人,况且我们这儿拥有的兵力只不过数千人,如果曹操明天就派兵来进攻,我们拿什么来防守呢?”
  “……我也经常为此烦忧。”
  “那也不能单纯地停留在烦忧上,必须找出实际的对策。”
  “请先生明示有何妙计。”
  “从明天开始抓紧实施吧!”
  孔明事先制作了新野百姓的户籍,招募了壮丁。因此,除了数千名守城部队之外,他向刘玄德提出了组建农兵队的计划。
  从第二天开始,孔明亲自担任教官,着手训练三千余人的农兵队。根据实战需要,教授队列行走、埋伏进退以及阵法的要点,并且向他们灌输军人克己的精神,练习刺杀、用剑的技术等。
  经过两个月的严格训练,三千名农兵已经能很好地掌握各项军事技术,做到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成为孔明手下一支能运用自如的强兵队伍。
  就在紧张地实施计划的时候,果然不出孔明所料,传来了曹操拜夏侯惇为大将,率领十万军队,以讨伐新野刘玄德为名,南下进军的消息。
  “曹军有十万大军,我们该如何防守呢?”
  刘玄德听到消息后大为惊恐,急忙召集关羽、张飞共同商议军情。
  张飞道:“曹军就像一大片野火,大哥只要用水去浇就可以了。”
  在此危急关头,这个鲁莽的家伙竟然还说着这种难听的风凉话。
  刘玄德深知现在不能再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对立情绪,所以他正色地劝诫二位义弟:“智谋靠孔明,勇武还是靠你们二位之力。好吧,就拜托你们了。”
  张飞和关羽退下之后,刘玄德又叫来孔明,以同样的口气对孔明提出应急的嘱托。
  “主公这样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孔明有些不满地说道,“现在的忧患不在外部而在内部。我最担心关羽、张飞二人不服从我的命令。因为不能执行军令,那我们的失败也是必然的。”
  “这事确实也使我很烦恼,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实在对不起,请主公把自己的宝剑和印绶借给亮一用。”
  “那很容易,就这样可以了吗?”
  “请主公召集众将听令。”
  刘玄德把自己的宝剑和印绶亲自交到孔明的手中,并立刻召集诸将上堂。
  孔明端坐在军师的座位上,刘玄德斜倚着中央的床几。孔明站起身来,严肃地发布了军队布阵的命令:“离新野城九十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名叫博望坡的险要之处。那儿左为予山,右为安林,这就是各位的战场。”孔明首先指着地图说道,“关羽率一千五百名士兵在予山埋伏,待敌军通过一半后,掩杀后卫,袭击敌军的辎重部队,并放火焚烧。张飞同样率一千五百名士兵进入安林,隐蔽在后面的山谷里。当看到南面火起,即率兵杀出,不惜一切代价阻挡敌人中军的先锋部队。关平、刘封各率五百士兵准备硫磺、烟硝等易燃之物,从博望坡的两面不断放火烧敌。”
  接着,又指着赵云命令道:“命你担任我军的先锋。”
  孔明劝诫赵云在此役中不可好勇斗狠。他道:“要取得战功,必须谨慎。这一次只许诈败,不可浪胜。你的责任就是诱敌深入,不得贻误全军的战机。”
  此外,孔明又将所有人的分工一一安排完毕。这时,张飞似乎早有准备地趁机发难,他突然对孔明大声嚷道:“根据军师的指令,我们各自都有了分工。但我有一事不明,军师将自己置于何处呢?”
  “主公也率一支队伍和先锋赵云形成首尾之势,阻挡敌军进攻的道路。”
  “住口!这没有主公的事,我是问你自己想在什么地方和我们配合作战。”
  “我孔明就如先前所说的在此守备新野。”
  张飞张开大口,不客气地嘲笑道:“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你这家伙的聪明才智。哈哈!各位,你们都听到他在说什么吗?”
  他接着又拍着手继续调侃道:“他一边命令主公和我们远离本城作战,而自己则安坐在新野防守。你是想叫我们都去厮杀,只求自己太平无事地守在新野,对吗?哈哈!这太可笑了,各位!”
  孔明一声大喝打断了张飞的爆笑,他凛然地怒责道:“有主公的宝剑和印绶在此,难道你没看见吗?有违抗命令者,立斩无赦;有乱军纪者,同样严惩不贷!”
  孔明锐利的目光直逼张飞。
  张飞还想奋然反抗,被刘玄德竭力劝止。他这才冷笑着,极不情愿地领命而去。
  众将表面上都服从命令,各自分赴前线,但内心怀疑孔明是否指挥得当的并不止关羽、张飞二人。
  关羽等人对张飞劝道:“我们先暂且试试孔明的计谋是否灵验,所以这次你怎么能不服从他的命令呢?”
  建安十三年秋,七月。
  夏侯惇率十万大军开进到博望坡(今河南新野北方)附近。
  他叫来当地的向导,询问博望坡的地形。
  向导答道:“后面是罗口川,左右是予山和安林,前面就是博望坡。”
  于是,夏侯惇留下于禁、李典二将护守以军粮辎重为主的后卫,自己则带着副将夏侯兰、护军韩浩二人,率领主力部队继续前进。
  夏侯惇首先带领几十名将领快马轻骑地去观察敌军的阵容。他们一行登上一处高地之后,夏侯惇纵目望去,不由得在马上哈哈大笑:“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哈哈!”
  众将不解地问道:“将军为何如此大笑?”
  “先前徐庶在丞相面前极力推崇孔明之才,把他吹得简直像是一个法力无边的神人。但我现在一看他的布阵,就知道这个黄口小儿的愚劣。调配这点可怜的兵力和愚蠢的阵容,跟我们交战就好比唆使犬羊和虎豹相斗。”
  夏侯惇言罢依然大笑不止。他又补充说,自己曾在曹操面前放出大话要生擒刘玄德和孔明,现在看来此言非虚,刘玄德和孔明已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自以为吞灭敌军胜券在握的夏侯惇,立即向先头部队下达了“发起进攻,一举歼灭敌军!”的命令。他自己也冲在最前面。
  这时,赵云从对面朝着夏侯惇的方向纵马而来。夏侯惇高声怒骂:“你这个吃着鼠将刘玄德的残羹剩饭,一起作乱的窃国之贼,还想逃到哪儿去?我夏侯惇在此,还不快快授首纳命!”
  “休得胡言!”
  赵云跃马舞枪而战。双方交战十几回合,赵云立刻佯败而逃。
  “懦夫休走!”
  夏侯惇乘胜在后紧追不舍。
  护军韩浩见此情状,飞马追上夏侯惇苦谏道:“将军深入敌后极有危险,我观赵云逃跑的样态,分明是一再引诱将军追赶,彼处必有伏兵。”
  “你说什么蠢话?!”夏侯惇轻蔑地付之一笑,“如果他有伏兵,我就消灭他的伏兵。像这样的弱敌,就是进入他的十面埋伏,又有何惧?现在就是要追得他无路可走,把他们彻底消灭!”
  夏侯惇不听韩浩的规劝,继续猛追猛打,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博望坡。
  这时,果然不出韩浩所料,随着一声炮响,顿时金鼓齐鸣,飞箭如雨。一看旗号,原来是刘玄德率领的一支兵马。夏侯惇又是一阵大笑:“这就是所谓的敌军伏兵吗?这些小爬虫,看我不灭了它。”
  说着,他继续奋迅地拍马追击。
  夏侯惇率领着他的部队,当晚气势汹汹地追到新野城下,摆开了一举攻克敌军本城的架势。
  刘玄德率领一支队伍几经奋战,且战且退。他按照孔明原先的计策,显示出难以抵挡的样子,很快就和赵云合在一起全面溃逃。
  不知不觉之间,夕阳西沉,雾一般的云霞上洒下了月亮的清辉。
  “喂,于禁!喂,等我一下!”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正快马加鞭地向前急驰的于禁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回头问道:“是李典吗?有什么事?”
  李典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夏侯惇都督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个脾气急躁的大将,不知道什么叫做犹豫,早已骑着烈马冲到前面去了,把我们甩了两里多路。”
  “那太危险了,那样逞强是要吃亏的。”
  “那为何?”
  “他太盲进了。”
  “这些不堪一击的敌军哪是我们的对手?一路顺利地冲杀不仅显示了我军的强大,而且还是敌军太弱的缘故。你为何会这样畏首畏尾呢?”
  “不,不是畏首畏尾。我虽然初学兵法,也知道在道路狭窄,山川相逼,草木芜杂,时应防敌军火攻的道理,现在到了这里突然想起兵法所云,因此产生了这样的担心。”
  “嗯,你说得很对,这一带的地形和兵法上说的差不离。”
  于禁说着也猛然驻马不前。他命令众多的兵马停止前进,并对李典说道:“你留下来巩固后卫阵地,防备四方的袭击。我也总觉得这儿地形有些怪异,让我追上都督告诉他我们的意见,劝他慎重行事。”
  于禁一人飞马而去,终于追上了夏侯惇,把李典的意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夏侯惇也许突然有所醒悟,他一拍脑袋,“糟了,我们好像过于深入了,你为何不早说呢?”
  这时,只感到一阵杀气正悄悄地向曹军袭来,连夏侯惇这久经沙场的老将都突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恐之感。
  “赶快后撤!”
  夏侯惇狂喊一声,但为时已晚,他还未来得及调转马头,只见从四面的峡谷和山顶的树荫里到处燃起熊熊的火光。大火又引来了狂风,火势迅速蔓延,群山的树梢都形成了熊熊的火炬,溪水也如沸腾的铜汁那样灼热地翻滚着。
  “啊,是敌军的伏兵!”
  “是火攻!”
  曹军在道上乱作一团,互相碰撞,互相践踏着,不时传来伤亡者的惨叫声。
  这时,天地间杀声四起,金鼓的轰鸣震耳欲聋。
  “夏侯惇,你干什么去了?难道忘了白天是怎样吹牛的吗?”
  黑暗中传来了赵云的声音。
  刚才还霸气十足的夏侯惇眼看着大量的士兵有的跌入溪川被水淹死,有的在慌乱中被马蹄践踏而死,他面对着伤亡惨重的局面一筹莫展,看来已丧失了回过头来再和赵云一决雌雄的勇气了。
  “不要骑马了,赶快弃马跳水逃跑。”
  夏侯惇一边教部下跳水逃命,自己也下马徒步潜行,好不容易才只身逃脱。
  守在后卫阵地的李典突然看到前方燃起了大火,大叫一声:“果然出事了!”
  他急忙率兵赶去紧急救援,突然被关羽率领的一彪人马截住了去路。当他再想回去护守博望坡的军粮队时,又发现那儿已遭到刘玄德麾下张飞部队的袭击,全部辎重均被焚烧殆尽。
  “不能让火网中的敌军逃走一人!”
  张飞部队呐喊着,从后面夹击而来。曹军大败,死于刀下和火中的士兵不计其数。
  夏侯惇、于禁、李典等人眼看着辎重队的车辆悉数被烧毁,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已经不行了。”
  夏侯惇沮丧地咕哝着,率领残军越山而逃。结果,夏侯兰在半路上被张飞一刀斩于马下,护军韩浩也被追逼进入燃烧着的树林,烧成重伤。
  大战到拂晓时分才终于停息。
  群山都遭到大火的焚烧,溪水中满是敌军的尸体。
  关羽和张飞收兵后,身处这样悲惨的余烬之中,意气风发地巡视着昨晚所取得的赫赫战果。
  “敌军死尸超过三万,能安全逃脱的士兵恐怕连一半都不到。”
  “那全歼敌军也就快了。”
  “这真是好兆头。除军粮之外,我们的战利品可真不少。能取得这样的大捷,和平时的训练分不开,所以平时的训练最重要。”
  “你说得也有道理。”关羽语气暧昧地回答道。他望着并辔而行的张飞的脸,又道:“不过在这次作战中,首先是孔明指挥得当,他的功劳是不能否定的。”
  “嗯,他实施的计谋都实现了,这家伙倒还有点小聪明。”
  张飞虽然在表面上还留有几分不服气的样子,但在内心不得不佩服孔明的智谋。
  不一会儿,二人离开战场,向新野走去。
  这时,只见从对面来了一辆座车,周围簇拥着骑将、军旗和五百多名士兵。
  “对方是谁?”
  二人一看,座车上悠然地坐着军师孔明。前驱的两位大将是糜竺和糜芳。
  “呵呵,原来是你们二位将军。”
  “是军师吗?”
  关羽和张飞一见孔明,再也不敢耍什么威风,他们毫不犹豫地下马拜伏在孔明的车前,向他报告昨晚开始取得的大捷。
  “上仰主公的御德,下赖诸位大将的忠诚勇武,我们才取得这次大捷,真该同庆同贺。”
  孔明在座车上大度地说着,慰勉两位立功的大将。他下视着眼前这两位比他年长的猛将,光凭他的神态和说话语气就令人很难现象他才是个满二十八岁的年轻人。
  不久,赵云、关平、刘封等人各自领兵到此集合。
  关羽的养子关平缴获了敌人的军粮以及七十余辆运粮车,充分显露出初战获胜的轩昂气势。
  骑着白马的刘玄德也来到了这儿。诸位将领一起高呼着胜利的口号迎了上去。
  “恭喜主公平安无事!”
  “大家同喜同贺!”
  “我们已经获得大捷,还是赶快回城吧!”
  众人喜笑颜开地向新野凯旋而归。
  一路上,旌旗飞舞,掩没了前进的道路,百姓们载歌载舞地欢呼雀跃,真诚地欢迎着胜利归来的将士们。留守新野的孙乾早早地率领着城下的父老百姓出城相迎。
  老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这儿能免遭敌军的蹂躏,主要是我们重用了大贤人的缘故。”
  他们纷纷称赞刘玄德的英明,同时也敬仰孔明的才德。
  但是,在这胜利的时刻,孔明并没有陶醉在自我的矜夸之中。
  进城后没几天,刘玄德对孔明之才备加称赞,但孔明依然紧锁着双眉婉拒道:“主公不必过奖,现在绝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虽然夏侯惇的十万铁骑除了少数漏网之外已大部分被歼,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但下次必然是曹操亲率大军前来进攻新野,所以我们不得不考虑到那时我们安危的大问题。”
  “如果曹操亲自前来征讨恐怕不易对付。他曾使北方的袁绍一败涂地,又席卷了冀北、辽东、辽西等地,难道他真的会带着北伐的劲旅南下征讨?”
  “他一定会来,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而且新野地方狭小,城内要害设防薄弱,不足以据守抗敌。”
  “先生的意思是叫我们退出新野吗?”
  “退出新野,寻找能够坚守的地方。”
  孔明说着,偷偷地看了四周一眼。
  三十三 许都和荆州
  “我这儿已有一计。”孔明生怕别人听见,对刘玄德悄悄地耳语道,“荆州刘表病重,最近从其容态上来看已经到了垂危的地步。这也许是上苍对你的眷顾。如果能巧借荆州,则能谋得万全之策。一旦得手,不但地势广阔,险隘陡峭,而且还能得到充分的军需财源。”
  刘玄德摇头道:“这恐怕不是良计。我有今日,也是刘表的恩赐。如果乘恩人之危,趁机夺走他的领地,我于心何忍?”
  “现在主公必须放弃这种短见的想法,应为大义的生存着想。如果我们现在不取荆州,今后一定后悔莫及。”
  “不过,我们这样做,于情于义都有亏欠。”
  “如果主公总是这么说,那么一旦曹操的大军来袭,我们该怎么对付呢?”
  “我无论遭受怎样的灾祸,也不愿背上‘忘恩之徒’的骂名。”
  “啊,主公真不愧是个仁君!”
  从此以后,孔明对此三缄其口,再也不提使刘玄德为难的说辞和谏言。
  夏侯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败仗,只身逃回许都。他亲自面缚(像罪人那样遮住眼睛,带有等死的意味)请罪,诚惶诚恐地跪在丞相府的阶下。夏侯惇的这副模样,表明自己没有颜面再见丞相。
  曹操出来坐在座椅上,看着夏侯惇的模样露出一丝苦笑。“松绑。”他说着,抬起下颚示意左右为夏侯惇松绑,并让其从阶下起身上堂说话。
  夏侯惇拜伏在厅堂上,有问必答地向曹操汇报了此次讨伐失败的情况。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最大的失策是没有察觉敌人的火攻之计,率军越过博望坡,过度深入到溪林,从而中了敌人的奸计,失去丞相交给我的众多将士,真是罪该万死。”
  曹操责问道:“你幼小就学习兵法,迄今为止也久经沙场,竟然不知狭道之中必用火攻的道理,你能指挥军队打仗吗?”
  “我今天也不想再作更多的解释了。于禁醒悟到了这一点,特地赶去提醒我,但那时已经后悔来不及了。”
  “于禁有大将军的才识。你本不是普通的凡将,今后有机会一定要雪今日之耻!”
  曹操只是严厉地批评了夏侯惇,却没有怪罪他。
  那年七月下旬,曹操决定率领八十万大军南下。他将先锋分为四个军团,中军配备五个部门,还有后续部队、游击部队、辎重部队等等,以空前的巨大编制组建了南下讨伐大军,并且命令大军第二天离开许都出发。中大夫孔融于前日特意向曹操谏言:“当年北方征讨时都没有动用这样庞大的军队,如果要进行全国动员规模的大决战恐怕又会引起类似洛阳、长安的惨祸。到时将有大量的兵员损伤,百姓深受其苦,也许天下都将会嗟怨丞相。因为刘玄德是汉室的宗亲,根本不会背叛朝廷。再则东吴的孙权也没有任何不义之举,况且其势力横跨江南六郡,拥有长江的要害之地,丞相再怎么用兵也……”
  “住口!在我大军出发之时竟敢口吐狂言。”曹操怒不可遏,“再说,立斩无赦!”
  在曹操的呵斥之下,孔融只得怏怏地退下。他走出丞相府大门,慨然叹道:“以不仁讨伐仁义,岂有不败之理?!啊……”
  孔融叹息着回家去了。
  不料他的话语被站在附近的一个马厩小仆听入耳中,他立刻告诉了他的主人。男主人恰巧是平时和孔融关系不睦的郄虑,他马上就去面见曹操,添油加醋地狂进孔融的谗言。
  抓住微末的事情无限夸大,然后利用主位者的自豪感和弱点对症下药地煽风点火,这就是进谗者通用的手段。
  平心而论,曹操绝不是个只爱听好话,偏信小人如簧巧舌的昏庸主公。但是,任何人一旦有了在如此庞大的组织层面上君临一切的王者心理,他当初在立志时代所具有的克己和反省精神就会渐趋淡薄。如果他身上那些人类共有的平庸心理不加以抑制,反而会比普通人表现得更为露骨。
  无能的小人擅长于职业性地卖弄他们的甜言蜜语和佞智。在曹操的周围,固然有像荀彧那样经常向他苦谏、力图弥补他弱点的忠良之臣,但与之相反的佞臣也不在少数。
  “孔融好像对丞相心存怨恨。昨天晚上他离开丞相府时,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以不仁讨伐仁义,岂有不败之理’。他是骂着回家的,反观他平时的言行,也有不少狂悖之论。”
  进谗者通过摇唇鼓舌,把平时蓄积在心中的对孔融不利的材料罗列而出。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好像在丞相发布禁酒令之际,孔融嘲笑说,天上有酒旗之星,地上有酒郡。如果人间没有了喜泉,世人哪会有欢笑声?如果让百姓禁酒,现在也可以禁止婚姻了。孔融当时说了许多这样的荒唐话。”
  “……”
  “还有,孔融很久以前就和在朝廷御宴上裸身辱骂丞相的祢衡——就是那个奇舌腐儒——有着亲密的私交。听说是孔融暗中指使祢衡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的。”
  “……”
  “不,还有很多这方面的事例,并不仅仅是这些。他和荆州的刘表很久以前就有了书信来往,而且还听说他和刘玄德关系特别密切。如果要查证我说的是否正确,我想只要突然去搜查他的宅邸,一定会发现更多意外的证据。明天丞相就要率领大军向荆州进发了,所以恳请丞相在出发之前务必查清此事。”
  “……”
  郄虑喋喋不休地讲了很长时间,曹操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他听完了郄虑的告发后,突然不耐烦地说道:“你真是啰唆,到那边去吧!”
  曹操抬起下颚,示意家臣像赶苍蝇般地把郄虑从自己的面前赶走。本以为曹操看穿了进谗者的阴暗心理,其实并非如此,或者说完全与之相反。
  赶走郄虑后,曹操立刻叫来了廷尉。
  “赶快去孔融家搜查!”
  曹操对廷尉严厉地命令道,接着又提出了搜查的具体要求。
  廷尉立刻带着一队武士和捕吏突然搜查了孔融的宅邸。孔融未作任何反抗就被捕了。
  一个传话的僮仆急忙奔入内院,哭着向孔融的两个儿子报信道:“不好了,老主人被廷尉抓捕,押送到市内去了!”
  此时,孔融的两个儿子正在下围棋,他们听了这个凶信后,丝毫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说罢继续二手、三手地下着围棋。
  当然,没过多久,孔融的两个儿子也被闯进来的捕吏和武士们抓捕,兄弟俩都死于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一把大火烧毁了孔融的宅邸,父子三人都被枭首示众。荀彧事后才知道此事,他痛苦地叹息道:“真是上苍无眼。”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向曹操进谏言,一则事情已经过去,再谏言也来不及了,二则此时的沉默不语本身也是一种谏言。
  曹操亲率大军从许都南下。
  在频频告急的传骑声里,荆州的刘表已处于久卧病榻不能起身的垂危状态。
  “你和我是汉室的同宗,就如亲生的兄弟……”
  刘表把刘玄德紧急召到自己的病室里,他急促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死之后,就把荆州让给你。看谁敢责怪你,看谁敢说你夺取荆州?啊,为了不让别人怪罪你,我已经写好了遗言。”
  刘玄德还是一再推辞道:“难得您一番好意。但您自己有儿子,为何要我来继承您的领地呢?”
  “不,我那孤子的将来只有拜托你我才放心。请扶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由你来继承荆州的主位吧。”
  刘表恳切的拜托等同于他的遗言,但刘玄德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孔明知道这件事后,对刘玄德痛切地叹道:“主公如此忠厚老实,反而会给荆州带来大祸。”
  其后,刘表的病情日渐危重。当他听到曹操带百万大军从许都出发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他留下遗言说,后事由刘玄德负责料理,并在遗言中着重强调:“如果你不答应继位,就立嫡子刘琦为荆州之主。”
  蔡夫人对刘表的遗言大为不满,心中日益惶恐不安。她偷偷地召集其兄蔡瑁和心腹张允,日夜秘密地商议如何排挤刘琦,立刘琮为君。
  这时,毫不知情的刘表长子刘琦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后,突然从遥远的任地江夏赶回荆州。
  他到旅舍也不休息,立即进城去探望父亲。
  谁知城门紧闭,守城门的士兵就是不让他进城。
  “我是为了看望父亲才从遥远的江夏赶来的刘琦,请快开门让我进去。”
  少顷,从城门内传来蔡瑁的声音:“你接受父亲的命令去江夏守卫国境,为何突然离开江夏要地,擅自回到荆州?你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你到底得到谁的同意回来的?难道忘了军务的重任吗?即使你是嫡子也不能让你进城。还是赶快回去吧,回去吧!”
  “听声音像是蔡舅父吧?我大老远赶到这儿,不让我进门实在太无情了,我会马上回江夏的,就让我见父亲一面吧!”
  “不行!”蔡瑁似乎在动用他的舅父之权,加大声音恶狠狠地一口拒绝,“你父亲已经是病人了,你见了他反而会惹他生气,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你这样做岂不是违背孝道吗?你是为了行不孝之事才特意远道赶来的,所以不能让你进城。”
  刘琦无奈地站在城门外哭泣着,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骑着马返回江夏去了。
  那年秋八月的戊申之日,刘表终于寿终正寝。
  蔡夫人、蔡瑁、张允等人伪造了刘表的遗言,公开宣称荆州的大统由次子刘琮继承。
  蔡夫人亲生的次子刘琮年方十四岁,非常聪明。有一次,在宿将幕僚俱在的场合,他公开质问道:“你们说有亡父的遗言,但现在江夏有兄长,新野有叔父刘玄德,如果一旦兄长和叔父怒而发兵问罪,该如何解释?”
  蔡夫人和蔡瑁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面对刘琮的质问,坐在末座的幕僚李珪即席毫无忌讳地直言道:“年轻的主公,您说得很对。你在天真烂漫的年龄能说出现在主公应该说的话来,充分表明了人的善性。君臣有道,兄弟有序。现在回避兄长而继承大统原本就是非常悖逆之事,所以应立刻派使者去江夏迎接兄长回荆州,确立刘琦为新主。并在刘玄德的辅助之下,首先整顿内政,然后北防曹操,南拒孙权。若不能上下一体,同心卫国,则荆州的动乱将不可避免。”
  蔡瑁听了极为震怒:“你这个鼓舌挑唆,污辱先主遗言,扰乱人心的贼臣!给我住嘴!住嘴!”
  蔡瑁一边怒骂着,一边和武士们一起冲到李珪的身边,大喝道:“把他轰出去!”
  说着便使劲地拖拽李珪。
  李珪毫无畏惧地继续骂道:“就是你们这些参与政事的小人故意扰乱次序,破坏法纪,闹到如此地步。这样还能防备遭到的侵略吗?荆州的危亡近在眼前了!”
  李珪激愤地大叫不止。
  蔡瑁目露凶光,迅速地拔出了利剑。可怜的李珪终于被蔡瑁凶残地一剑斩下首级。蔡瑁命人把李珪的尸体扔进市郊的乱坟岗里,城中的百姓听说此事后无不泪流满面。
  不久,在襄阳以东四十里的汉阳建造了规模壮观的墓地,并为故主刘表的灵柩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蔡氏的阀族立刘琮为国主,然后随心所欲地将政府迁离荆州。在这前所未有的大难临近之时,迁徙之举真能躲过战争的劫难吗?有识之士们无不感到危若累卵。
  蔡夫人守护着刘琮,将军政大本营迁入襄阳。
  这时,曹操的大军正在络绎南下。
  “曹军快接近宛城了!”
  战争的警报不断传来。
  幼主和蔡夫人端坐在主座之上,蔡瑁、蒯越及其他的宿将群臣们终日心无旁骛地召开评议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一战解决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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