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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韦尔奇自传

_7 杰克.韦尔奇(美)
  当然,一个词或者一句话是不够的。我们必须用一套制度来支持它才能使其发生。最主要的,我们必须改变奖励最优秀员工的方式。以前的制度是把年度分红作为最大的奖励,奖励的依据是你所在的单个企业的业绩。
  
  如果你做得好—即使整个公司业绩很不好—你仍然拿你的分红。
  
  我不能容忍这样一种想法,即整个公司的大船在下沉而船上的某些企业却只顾自己靠岸。但是,公司的报酬体系并不支持我想看到的行为。如果我们想让每一家企业都成为理念的实验室,我们就必须按照一种能够加强这一概念的方式向人们支付报酬。
  
  我们的报酬支付体系不鼓励分享。1980年我被任命为董事长的那一天,我拥有了17,000股GE股票的期权,后来获得了不到80,000美元的收益—在得到期权奖励的12年之后。可以想像,其他管理人员的期权收入是多么少。那个时候,如果某些GE员工的基本年薪是20万美元,而且他们的业务单位当年经营业绩很好,那么他们的股票分红收入将是基本年薪的25%,也就是50,000万美元。个人的基本收入远远超过了股票期权的价值。而我希望,对于员工们来说,整个公司的经营业绩和股票价格比他们各自企业的经营成果意味着更多。
  
  1982年9月,我来到董事会寻求对一项改革方案的支持。我们加大了期权奖励的幅度和频率。在1980年代前期,当股票市场一路上涨的时候,员工们看到,他们从整个公司经营业绩中的得益远远超过了他们从各自企业中得到的任何收入。这再次强化了公司500名高层管理人员的分享理念。
  
  我本应该做得更多,更快。直到1989年我才把这项计划进一步扩大。那一年,公司里获得股票期权的不再是区区500人,而是我们的3,000名最优秀员工。今天,每年大约有15,000名员工得到股票期权—已经得到过股票期权的员工人数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这些期权计划的改革和不断上涨的股票行情推动了分享理念的发展。1981年,对所有在GE工作的人来说,所实现的股票期权收入只有600万美元。4年以后,这一数字上升到5,200万美元。1997年,10,000名GE员工实现的期权收入为10亿美元。1999年,大约15,000名员工获得了21亿美元的期权收入。2000年,约有32,000名员工持有价值超过120亿美元的股票期权。
  
  为员工留有股份和股票期权计划使GE员工成为这家公司最大的单个股东。
  
  多么美好!每个周五我都会得到一份打印的名单,上面列着所有员工分得的股票期权和实现的收益。期权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帮助他们供孩子上大学,照顾年迈的父母,或者购置第二套住房。
  
  最高兴的莫过于在名单上看到我不认识的名字。受益的不只是公司的上层人物。无边界正在为每一个人带来好处。
  
  股票所有权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报酬支付体系的改革为1990年发起的无边界行动增添了推动力。然而,这一切还不够,我们需要进行更多的努力。我们需要一种方法,它能够发现最好的思想并把它迅速地推向整个公司。
  
  这就是我们后来的经营体系改革。
  
  如同所有的公司一样,我们全年总是有一系列的计划和检查会议。无边界行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会议联系起来,创造出一种能让思想连续流动的经营体系。
  
  我把每一个会议看做思想的一块积木,每一块都要建筑在另外一块的基础上,直到思想变得越来越博大,越来越完美。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仅仅是聚集在这里开一堆乏味冗长的企业会议。新来的员工经常说,GE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它不停地向员工灌输强化自己的核心理念:这个会议强调,另一个会议还强调,接着下一个会议依然强调。
  
  1月上旬,在有500名高级管理人员参加的博卡会议上,改革后的经营体系开始运转了。这个会议成为公司最优秀员工和最佳思想的庆祝会。在两天的会议日程中,各个层次的会议出席者都有10分钟的发言机会,他们要对某个具体的公司计划发表意见。博卡会议变了,它不再是冗长枯燥的演说,不再是旅途见闻的高谈阔论—而只是伟大思想的传递交流。(参见附录D的2001年日程。)
  
  3月,我们第一次在克罗顿维尔一个被我们称为“山洞”的房间里召开了公司高级管理委员会(CEC)会议。在CEC会议上,各公司领导回顾近期的经营情况,并畅谈他们对公司各项计划的最新思索。我们希望与会的每个人都能提出一个能够应用到其他单位的好主意。
  
  4月和5月,公司管理办公室和我们的人力资源总裁比尔·康纳蒂到现场检查各个公司的C类会议。这些会议可以称得上是充满乐趣的吵架—关于我们最优秀员工的吵架会议。会议气氛积极、坦诚,既有花边似的闲谈,也有严酷的激烈争论。通过会议,我们检查各项计划的进展情况,评估参与计划的公司员工的各项素质。
  
  会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亲眼见到我们公司里最优秀最有智慧的年轻人。我总是告诫克罗顿维尔的学员:“采取主动。这是获得互动时间的方法。”
  
  7月,我们召开一个两小时的电视追踪会议,检查一下我们已经达成一致的人事变动安排是否落实下去。在此之前,如果我们认为企业在某些行动计划方面的人力和其他投入不够,我们会在7月份的电视会议之前就进行调整。
  
  6月和7月,各下属公司的主要领导来费尔菲尔德参加第一次战略计划会议,对公司的业务经营进行战略回顾。我们集中讨论竞争者的情况,预测它们下一步的行动,争取做到先发制人。这就如同下国际象棋,我们假定自己的对手都是来自俄罗斯的特级大师。
  
  10月,公司的170名高级管理人员在克罗顿维尔参加年度会议。在这里,通过10分钟的角色模型介绍,我们在人力资源和战略回顾会议上发现的最好思想得到了突出。
  
  11月,我们召开第二次战略计划会议,各企业的主要领导在会上陈述下一年的经营计划。会议日程中有半天的时间用来讨论各项行动的具体计划。在这里我们又收获到了大量的新鲜思想。
  
  然后,大家又回到博卡。在整个会议日程中,我们将一年来最有价值的好思想挑选出来。它使我们以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新循环开始下一个年度,这个新循环里充满了更多的新鲜素材,每一个人都可以将其拿来使用。
  
  为促进员工坚持不懈地分享各自的最好思想,我们建立了一个公司行动集团,即我们的业务拓展部。这是惟一一个经我批准可以扩大人员编制的公司部门。1991年,我聘用了波士顿咨询集团(Boston Consulting Group)的加里·雷纳(Gary Reiner)担任业务拓展部的总负责人,我们将该部门的主要任务从收购兼并转变为促进各种好思想在公司内的流动。加里的集团由20名左右MBA组成,这些MBA已经做了3到5年的咨询工作,他们都希望在真正的经营世界里闯荡一番。
  
  他们都得到了这样一个承诺:如果他们集团的工作成功了,那么GE公司必须在两年之内把他们挖过来。他们只能被“偷”过来。他们向GE保证:他们不仅促进这些理念的传递交流,而且要帮助企业领导实施这些理念。我不想要一个只会向企业发出抱怨的行动集团,如果他们不能帮助企业把这些理念落实到实处,那么他们必须走人。在过去的10年里,加里招募进他的集团里的MBA们10个中有9个最终被GE正式聘用。他们当中大约有65%仍然留在GE,其中几位已经成为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
  
  股票期权给了我们一个起点。业务经营体系则将点连成线,建立起了一个学习型的循环;否则,我们的一系列会议将只是例行公事,毫无生气。人力资源部的评估则使无边界计划深入人心,每一位员工都认同“群策群力”。最后,公司的行动集团使得这一切变化得以加速。
  
  而所有这一切改革行动都得益于一个理念,就是我在巴巴多斯海滩突然抓住的那个理念。
  
  我的博卡讲话之后仅4个月,我和劳埃德·特鲁特(Lloyd Trotter)一起参加一个C类会议。劳埃德是我们电子产品业务部主管生产的副总裁,他告诉我们他创制了一种“矩阵”,这个矩阵可以帮助他从他的40个工厂里找到最好的生产管理方法。劳埃德首先确定12个对所有工厂都相同的衡量标准和程序。然后,他要求每个工厂的经理在每一个项目上给自己评分,项目包括存货周转、订单完成情况等等。
  
  在矩阵的一条坐标轴上是他们自己的评分,分数从1到5,5分最高。在另一条坐标轴上则是流程或程序等项目。当他把工厂的经理召集到一起开工作会议时,如果有谁给自己打了最高分,他就要求每位得最高分的经理解释一下他是如何做到最好的。
  
  有时,“5分”经理在解释为什么给自己打这么高分时给出的理由不太站得住脚,那么很显然,劳埃德第一次寻找最佳实践的努力没有受到认真的对待。这时会有很多经理感到比较尴尬。只有在下一次,真正的学习活动才开始展开。劳埃德举了个例子,在北卡罗来纳州的萨利斯布里(Salisbury),工厂的存货周转率超过每年50次,而其他工厂的平均周转率只有12次。没过多长时间,其他工厂的每一位经理就开始络绎不绝地来到萨利斯布里,他们要学习参观这里的工厂到底是如何做得这么好的。
  
  后来,自我评价的方法很快就被量化测评的方法所取代。
  
  劳埃德有一个习惯,喜欢在最好的业务实践旁边画上圆圈,而在最差的框上方框。没多久,这些记号就被人们称为“光圈”和“棺材”—真是对劳埃德心目中不同地位的形象描述。
  
  劳埃德的矩阵透明度很高,每个人都对它非常重视。没有人想落在最后,因此经理们争先恐后去做得最好的工厂参观学习,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工厂搞得更好。我们怎么知道那矩阵行之有效呢?在市场增长很缓慢的情况下,劳埃德的经营利润率依然从1994年的1.2%提高到1996年的5.9%。在2000年,他们的利润率达到了13.8%。
  
  我到处宣讲劳埃德的矩阵,在每一个业务有共同之处的企业推广它。“特鲁特矩阵”成了整个GE的热门工具。从销售地域的比较到企业之间的原材料储备分析,在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应用了矩阵分析方法,我还没见过在经营业绩上未取得显著改进的例子。
  
  听起来真是不错,但是我发现它并没有在每一个地方得到应用。无论什么时候完成一场收购交易,我们总是发现一些员工只知道待在自己的工作间,不肯到外面来看看并学习一下别人的长处。2001年,在霍尼韦尔的整合会议上,我们遇到了伊利诺伊州自由港传感器厂的经理。这个厂的经营达到了“七西格玛”的质量水准。
  
  坦白讲,我被镇住了,我从未见过以这样高的标准和效率进行经营的工厂。2000年,这个厂装运出厂的1,100万个部件中没有一个有瑕疵。我问会议室内20名霍尼韦尔公司的与会人员,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曾经参观过这家工厂。没有一个人举手。如果是在GE,这个可怜的工厂经理非得被来自GE各个企业的参观者淹没了不可。就像1991年的劳埃德一样,他的名字应该列入博卡会议的日程表。
  
  每次得到一个想法,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把它宣扬出去。有些想法宣传得太早了点,最终没有淘出金子来。不过,当我们看到一个想法真的为我们所喜欢,它就会被提交到博卡会议进行讨论。有的时候我堕入爱河的速度太快了。但是,如果这个想法最终没什么用,那么我斩断情丝的速度也是同样地快。
  
  在1990年代早期,各种各样的理念和思想来自每一个地方,包括公司外部。我曾经拜访过沃尔玛(Wal-Mart)的创始人萨姆·沃尔顿(Sam Walton)先生,从他那里撷取了一个非常好的想法。1991年10月,萨姆邀请我去阿肯色州的本顿维尔(Bentonville)和他一块出席沃尔玛的经理会议。我第一次见到萨姆是在1987年纳什维尔(Nashville),他的一次地区经理会上。当时他同意把他的收款机数据提供给我们的照明公司(一个无边界行为的绝好例子),这样,通过把两家的数据联系起来,我们可以使沃尔玛货架上的灯泡更换得更快,并且不用许多的设计工作。
  
  1991年,我乘飞机到达阿肯色,萨姆坐在飞机旁的卡车里迎接我。他显然生病了,挂着静脉滴注袋,点滴化疗药物。在他的经理们面前,萨姆让我讲了一下自己的故事,谈一谈将官僚主义从公司里清除出去是多么地不容易。接着,他亲自讲话。他鞭策他的经理们永远不要让官僚主义潜入和吞噬掉沃尔玛。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愉快地进行交谈,与他的团队交流着对官僚主义所带来的种种恶果的认识。
  
  在回机场的路上,萨姆带我去了一家沃尔玛商店。我们在商店的柜台前走着的时候,突然,萨姆抓过一个麦克风,向整个商店宣布我们两个来了。“杰克·韦尔奇从GE来到了我们这家商店。”他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关于他们的产品的问题,一定到这里来跟他讲一下。”很幸运,没有人来找我。不过,不幸的是,仅仅6个月之后,萨姆去世了。他精心照看着自己创建的公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在这次拜访中,我学到了一个我真正喜欢的沃尔玛理念。
  
  每个星期一,本顿维尔的沃尔玛各个地区经理都要飞回自己的负责区域。在随后的4天里,他们要巡视自己的商店,考察竞争对手的各种经营情况。星期四晚上他们要飞回本顿维尔,星期五上午他们要与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开会,向他们汇报自己从现场得到的各种信息。如果一个地区经理发现某家商店或者某个地区商品卖得特别火,总部就会从其他商店调剂一批库存过去以补充销售缺口。
  
  最基层水平上的用户,在每一家商店柜台旁的消费者,他们的脉搏每周都会被沃尔玛的最高管理层准确地感受到。
  
  沃尔玛拥有非常先进的计算机存货控制系统。在星期五的会议上,销售经理要坐在会议室的前排,一个接一个地讲述各个基层单位的销售情况。负责公司信息系统的高科技人员也将出席会议,随时对地区经理的各种要求作出反应。
  
  在我参加他们会议的那天,沃尔玛的经理们报告说,天气在中西部已经非常暖和,但在东部还很冷。他们的防冻剂在一个地方出现过剩,但在另一个地方却很短缺。沃尔玛的与会人员当场便解决了这个问题。来自业务一线的经理对市场高度敏感,负责信息管理的人员则拥有高科技,将两者完美结合正是沃尔玛成功的秘诀之一。萨姆和他的总裁大卫·格拉斯(David Glass)正是运用这种结合使得沃尔玛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了小公司一般的灵敏反应力。
  
  我从本顿维尔回来后非常兴奋,一直思考着我们怎样应用沃尔玛的这种做法。萨姆让我安排了几个GE的管理团队到他的公司,和他一块出席沃尔玛周五的会议。
  
  一看到这种做法,我们的管理人员就立刻喜欢上了。他们把这种理念移植过来,将其融入到GE的文化中。他们开始每周给他们一线的销售团队打电话。除了CEO,公司的营销、销售、制造等部门的高级经理也要接听电话,这样他们可以对发现的任何问题—不管是运输、价格还是产品质量方面的—都能立即做出反应。
  
  我们把这一做法称为“快速市场信息”(QMI)—并且在每次CEC季度会议上也实行这样的程序。这一做法非常有效。它把我们所有管理领导人员与用户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我们在现场解决产品的货源问题,并能发现一些产品的质量问题,如果不是通过这种做法,这些问题一般要经过很长时间以后才能被发现。
  
  我们各个企业的领导也把他们自己的好主意带到CEC会议上。1995年,运输公司的CEO鲍勃·纳代利(Bob Nardelli)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获取人才的新途径。运输公司的总部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伊利城,为了吸引最优秀的员工,他们进行了多年的努力。鲍勃说他发现了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源泉,这就是美国庞大的初级军官(JMO)群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美国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已经在军队里度过了4到5年的时间。他们工作努力,聪明机敏,而且感情浓烈。他们都有领导经验,并且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因为他们曾经在世界上最为艰苦的地方服过兵役。
  
  纳代利的想法像野火一样传递开来。我们雇用了80名退役的美国初级军官,后来我们请他们到费尔菲尔德待了一天。他们的素质给我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结果我们专门制定了一项计划,要求全公司每年招聘200名退役的美国初级军官到GE来工作。我们利用C类会议来评估各个企业聘用和提拔这些退役军官的情况。
  
  今天,我们已经拥有1,400多名退役的美国初级军官工作在GE的各个岗位。鲍勃的头脑中有了这样的好主意,无边界行动则使它广为采纳,为整个公司提供了巨大帮助。
  
  经营体系运作的关键是一定要理解这是一个不断学习和督促的过程。这个体系要用来不断地产生和重复强调那些好的理念。在1999年的各公司物资供应部门领导会议上,我们得知,电力公司通过使用供应商在线竞价系统节省了大笔进货开支。电力公司是从外面的一家公司购买的这套软件,价格是10万美元,另外还花了一些沟通费用。我们运输公司负责物资供应的杰克·费什(Jack Fish)很喜欢这个主意,但他不想花费10多万美元来购买软件。
  
  他想用别的办法建立这样一个在线竞价系统。回去后,他找到运输公司的信息技术部经理帕特·麦克纳米(Pat MacNamee),问他能否用较少的资金建立一个这样的系统。麦克纳米找来几位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学生,又从我们在印度的软件工程师那里得到了一些帮助,用了三周,花费了17,000美元,他们就开发出了一套系统样板。两周以后,他们通过该系统完成了第一笔在线交易—购进工业用手套。我在11月份的业务计划第二次回顾检查会议上了解到的这个故事。2000年1月份,我把帕特的名字放到了博卡的会议日程表中。
  
  其他的企业很快开始学习这种做法—我们一劳永逸地舍弃了几乎所有的外来卖主开发的竞价系统。
  
  第二次见到杰克·费什是4个月以后在运输公司的C类会议上。杰克汇报了他的在线竞价系统的运作情况。他告诉我们,他当年的目标是他们部门的进货总额中有5,000万美元通过在线系统购买。当时,我巡视归来参加C类会议,很多其他GE公司的在线交易目标已经比杰克的高得多了。电力系统公司的目标是10亿美元,另一家企业是3亿美元,还有一家是5亿美元。它们的确节省了大量的费用。每通过在线系统完成1亿美元的进货,我们的成本能减少500万到1,000万美元。
  
  “杰克,”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不太好听。是你把每一个人引进门的。你是发明者。不过现在,你的目标倒成了最低的。”
  
  一周以后,在与同事们协商过之后,杰克·费什给我发了一个电子邮件,将自己的新目标定为2亿美元,并跟我说他有能力打破这个目标。
  
  他做到了。
  
  拥有新想法的第一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比较轻松的。他的目标为下一个人设置了横杆—新一轮你追我赶的循环就又开始了。
  
  加里·雷纳的公司行动集团并不仅仅传播思想,他们也会创造出自己的思想。在加里对我们1992年的战略回顾第一次会议的综合报道中,他发现,我们的销售价格每年下降1%,而进货成本却在持续上升。他用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来说明这个趋势,这个图表被称为“怪物图表”。所以说它是个怪物,是因为我们的销售价格和进货成本之间的差额日益减小。自然,我们的利润也就越来越低。
  
  如果我们不对这个怪物采取点措施的话,它会把我们活活吞掉。
  
  加里把他的这一分析结果提交到9月份的CEC会议上。在10月份的执行官会议和1993年1月份的博卡会议上,我们公司两名最优秀的主管物资供应的领导参加了会议,他们在会上提出了如何降低进货成本的方案。在1993年的C类会议上,我们深入评估了各公司主抓物资供应的管理人员的工作业绩。
  
  在随后的4年里,各公司负责物资供应的领导每个季度都要到费尔菲尔德参加物资供应季度会议,每次会议都有一位副董事长或者我出席,大家在会议上一起分享各个公司最好的物资供应管理办法。各公司的CEO都明白,他们必须把自己最优秀的员工送到这里来。如果他们没有做到这一点,那下次开会的时候我们将会见到新的面孔。
  
  一旦我们有了更好的人,我们就会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对这一问题的重视最终将那头怪物—以及那张图表—杀死了。
  
  多年来,公司里涌现出很多促使业务经营体系改进的理念,其中最好的理念之一来自克罗顿维尔的企业管理课程(BMC)。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它说明了我们怎样把克罗顿维尔同整个公司的学习活动联系起来。1994年,鲍勃·尼尔森和财务工作团队完成了一份报告,报告分析了GE应该怎样做才能在20世纪末之前成为一家年销售额1,000亿美元、利润总额100亿美元的公司。当时,GE的年销售额为600亿美元。税后盈利是54亿美元。
  
  我很喜欢这个目标。1995年2月份,在克罗顿维尔的一个管理课程班上,我鼓励他们为实现1,000亿美元的目标拿出更多新的主意。班上的一部分人为了评估GE在哪些方面做得比较好,与我们10家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进行了面谈。另外有一部分人去走访主要用户,听听他们对我们的发展前景有什么看法。第三部分人则访问处于高增长中的公司主管人员,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值得我们学习的经验。
  
  然而,有讽刺意味的是,最好的一个理念并不是来自任何一家公司—它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卡莱尔(Carlisle)的美国陆军军事学院(U.S. Army War College)。当时,我们在克罗顿维尔开设的是4周的BMC课程班,该班的负责人是蒂姆·理查兹(Tim Richards)。他起草了一个计划,把我们的课程与陆军军事学院上校们的课程合并。他了解到,军队的战略使命发生了重大转变,从过去对付冷战转变成适应新的世界形势。在新形势下,美国军队要准备应付数十场来自世界遥远地方的小规模武装冲突。
  
  蒂姆认为这种课程合并是个很好的交流机会。“有时,恰恰是那些无意中得到的想法最后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说道。
  
  在4天的访问中,一位上校告诉班上的学员,我们“数一数二”的市场战略可能会对我们有阻碍作用,压抑我们的成长机遇。他说GE有众多的高智商管理人员,这些人足以聪明到把他们的市场定义得非常狭窄,狭窄得他们可以稳稳当当地保持住“数一数二”的位置。
  
  像通常一样,这个班把他们在克罗顿维尔的学习体会和各项意见向1995年6月的公司管理会议做了汇报。当时我刚做完心脏手术,正在恢复身体,因此我没有听到他们的汇报。直到9月份,该班上的几个学员来到费尔菲尔德,我才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些内容。
  
  学员们制作了8个示意图,其中一个图的内容就来自那位上校敏锐的洞察力,该图演示了如何重新定义市场份额。在图上,学员们推荐了一个“思维定式变革”的方案。他们认为,我们需要对现行产品市场全部重新定义,从而使得没有一家企业的市场份额超过10%。这将迫使每一个人以全新的态度看待他们的企业。这是一次极重要的拓展思维的实践,也是我们在拓展市场方面的一个重大突破。
  
  在将近15年里,我一直不断地强调在每一个市场上占据“数一数二”位置的必要性。现在,这个学习班的学员却在告诉我,我的基本理念之一阻碍了我们的进步。
  
  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你们的想法!”坦白地说,我也喜欢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展示到我面前时流露出的那份自信。
  
  这才是最好的无边界行为。
  
  在一个定义狭窄的市场上占据很高的份额,这样一件事给人的感觉应当是不错的,而且从图表上看,自己似乎也蛮伟大的。但是,学员们是对的:我们被现行的战略束缚住了。这再次证明,任何官僚主义都会把你所追求的任何美好事情统统搞砸。
  
  我接受了他们的思想,而且,两周以后,在10月上旬的高级管理年度会议上,我把他们的思想融进了我的总结发言中(见下页)。
  
  “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必须睁开自己的双眼,盯住每一个发展机遇。也许,我们对‘数一数二’或者‘整顿、出售或者关闭’的强调束缚了你们的思维,限制了你们的视野。”
  
  我要求每一个公司都要重新定义他们的市场范围,给出一到两页的“崭新思考”,并在11月份的第二次业务计划回顾会议上把它们提交上来。
  
  通过这种更广阔的市场视野,我们改变了自己的成长速度,也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使我们更加雄心勃勃地在服务领域进行扩张。1981年,GE自己给出的“市场定义范围”是1,150亿美元;今天,我们进入的“市场定义范围”是1万亿美元,这给我们提供了更大的成长空间。举例来说,在医疗系统方面,我们过去衡量市场份额只考虑诊断造影设备市场,现在我们则用整个医疗诊断设备市场来衡量,包括所有的服务设备、放射线医疗技术以及医院信息系统。
  
  电力系统公司过去把它的服务业务主要看做是供应备用设备以及利用GE的技术进行修理。按照这种定义,我们在价值27亿美元的市场中占据了63%的份额。这个结果看起来相当好—简直是太好了。但是,如果我们重新定义市场,把整个的发电厂维修都包括进来,那么电力系统公司将只在170亿美元的市场中占据10%的份额。
  
  如果你继续把市场定义的范围扩大,把燃料、动力、存货、资产管理以及金融服务都包括进来,那么,你所处市场的潜在价值就有1,700亿美元之巨。我们在其中拥有的份额仅仅是1%到5%。
  
  又一次,重新定义市场的行动打开了我们的眼界,点燃了我们的雄心。
  
  在此后的5年里,GE的主营业务增长速度翻了一番,尽管业务种类还是那些,但都注入了新的活力。我们的营业收入从1995年的700亿美元增长到了2000年的1,300亿美元。导致GE成功发展的因素有很多,但是,这一新的思维方式无疑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我由衷地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向克罗顿维尔的学习班提出挑战,而他们最终在宾夕法尼亚陆军军事学院的上校军官那里发现了这个伟大的理念。
  
  这是最好的无边界行为。我们的员工真正是在“找一个更好的办法”,而且正是它使得GE与世界上其他公司相区别开来。你可以用成果来衡量这一点。我们的营业利润率从1992年的11.5%增长到了2000年创记录的18.9%。在我们的工业部门,我们的流动资本周转率从4.4提高到了2000年的24,这也是创历史记录的数字。我们的营业收入达到1,300亿美元,净收入为130亿美元。
  
  无边界的理念帮助我们很多平凡的人做出了绝不平凡的事业。
第十四章:深潜
  作为董事长有很多好处。
  
  我最喜欢利用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挑选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具体问题,然后对此作我称之为“深潜”的运动。这实际上就是认准一种你认为你能带来变化的挑战—一种看来有乐趣的挑战—并把自己的职务地位抛到脑后。不过,有人可能有理由将此称为“捣乱”。
  
  我经常这样做—当然只是在公司范围内的每一个地方。
  
  我总是跟着感觉走,感觉告诉我要介入的每一件事—从X射线管的质量到优质工业金钢石—我都介入。一旦决定介入,我就一个猛子扎下去开始深潜。我一直坚持这样做,直到我担任这项职务的最后几天。
  
  我的最后一次深潜是在2001年5月份介入CNBC事件。
  
  在退隐两年之后,卢·多布斯(Lou Dobbs)又回到CNN做《货币之线》栏目的主持人。对于我们的CNBC在晚上6:30到7:30时间档推出的《商务中心》栏目来说,他的复出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在多布斯离开《货币之线》后的两年里,我们的共同主持人罗恩·因萨纳(Ron Insana)和苏·埃雷拉(Sue Herera)的收视率一直看涨。4月底,苏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能否发一个电子邮件来鼓舞一下他们团队的士气,为迎战多布斯5月14日的复出作好准备。
  
  CNBC一直是我非常喜爱的一个项目。苏·埃雷拉从她来到CNBC的第一天起就成为了我们的顶梁柱。她给GE和我们的妇女栏目带来很大的帮助。我一直把她看做自己的朋友。由于CNN要重用多布斯,她取消了自己家庭的休假计划,全力以赴应付这项挑战。
  
  “苏,不用发电子邮件了,我为什么不能亲自到你们的工作室与你的团队见面呢?”
  
  “好,就这样吧。”她说。
  
  在一周的时间里,我一直坐在CNBC的新泽西工作室中,吃着饼干,喝着汽水,与罗恩、苏以及他们15人左右的团队成员一起考虑着几十个应对方案。对我来说,感觉上好像又回到了10年前的“群策群力”会议上。团队提出一个方案,即把节目延长,并在下午6点钟开播,这样可以比《货币之线》提前30分钟。我喜欢这个方案,也喜欢他们提出的其他几个想法。
  
  在我离开会场的时候,我答应给他们再额外拨付200万美元以加强节目的推广宣传工作。在返程的车上,我给安迪·莱克打了个电话。安迪那天已经被任命为NBC的总裁。我问他能否在多布斯复出的那天早上把苏和罗恩请到《今日》栏目里与观众见面。然后,我又同NBC运动节目总裁迪克·埃伯索尔(Dick Ebersol)通了电话,他同意在周末的NBA季后赛中播出《商务中心》的节目预告。
  
  那周的最后一天,NBC的所有人—从电脑制图到布景设计—都参加到大讨论中来了。
  
  多布斯的复出无疑会夺走一部分观众,但我们绝不会让他轻易做到这一点。这将是一场持久战—但我们要赢得第一场战斗的胜利。
  
  那天快结束的时候,我的继任者杰夫·伊梅尔特打电话来跟我闲聊,我向他坦白承认我又在CNBC当起“项目经理”来了。杰夫曾经在GE的塑料和医疗设备部门工作过,这段经历使他了解我究竟是怎样的一只害虫。
  
  “杰夫,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我今天惟一的一次捣乱。我能够‘捣乱’的日子不多了,只剩下两个多月。到那时候你就可以摆脱我了。”
  
  感谢上帝让我写这本书,它使我在工作交接过程的大部分时间里没有给杰夫捣乱。
  
  杰夫和我在星期天晚上一起出发前往东京,因此我没能现场观看他们栏目的首播情况。CNBC的团队每天都给我发一个电子邮件,让我随时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星期一,多布斯复出的第一个晚上,《商务中心》与他打了个平手。到星期四,《商务中心》的收视率就明显地高多了。幸运的是,我在星期五下午5点半的时候从东京赶回了家,正好能够赶上收看当周的最后一次节目。
  
  罗恩和苏的主持非常精彩。他们的团队赋予了这个栏目以新的生命。我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赢得了第一场较量。真是太棒了!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我进行过数以百计的“深潜”。这些“深潜”并不都很成功,而且我的很多想法一直没有被采纳。对于我来说,我的满足和乐趣在于参与员工们的工作,和他们融合在一起,一起兴奋,一起就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向展开争论。
  
  除了我的董事长头衔,我认为我之所以能够“顺利地完成深潜”,是因为员工们相信我是在全力帮助他们。尽管我们各自解决问题的方式有所不同,但我们解决问题的共同目标是一样的。他们知道,如果我的想法被丢在一边,我不会因此感到不愉快。(原书编辑注:你没不满才怪呢!)
  
  另一个我经常“捣乱”的地方是GE医疗设备公司。以这种或那种的方式,我介入这家企业已经有28年了。我喜欢这家企业的技术、员工和用户。与医疗设备公司的员工在一起工作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初期,我是CT扫描仪和MRI设备的“实际项目经理”。
  
  1990年代初期,我喜欢上了另一个项目,即超声波成像技术。在这项无侵扰无辐射的技术领域,GE是个落后者。但我确信我们会做得更多。
  
  1992年初,我玩笑般地成了非正式的“项目经理”。为提高产品的竞争力,我们曾打算收购一家公司,终因交易价格太高而放弃。此后我们就开始了自己进行技术开发的努力。我告诉医疗设备公司的CEO约翰·特兰尼(John Trani),抛开正常的报告程序,所有的项目报告直接提交给他。约翰喜欢成果,并靠组建可靠的能够攻克任何技术难关的小组获得成果。
  
  这个技术攻关团队是在一座老式的生产大楼里组建起来的,我们将这座大楼修饰一新,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公司的研究试验室为这个项目提供了很多格外优越的条件。该项目经理退休后,我们决定到GE外部,在整个超声波技术行业里寻找一个人接替这个位置。我亲自对候选人进行面试,向他们介绍我们在超声波技术方面的发展意向。很多技术专家对我们表示疑问,因为我们的起步较晚。
  
  我们找到了奥马尔·伊什拉克(Omar Ishrak),他是孟加拉人,是一位天生搞超声波研究的人。他曾经为我们的一家主要竞争对手工作过。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人,最后聘用了他。
  
  我们投身于竞争。我确保奥马尔得到了很多的帮助和尊重。每次我去密尔沃基巡看我们的医疗设备部门,我总要抽出很大一部分时间接见奥马尔和他的超声波研究团队,尽管那时他们还只是整个业务部门的很小一部分。
  
  我成了奥马尔最大的啦啦队长。他雇用非常优秀的员工,很多来自他们的技术圈子,其余的是GE的老员工。我们从1996年的一无所有一跃而成为2000年的行业第一,创建了一家盈利能力极高的企业。我们年收入增长速度达20%至30%,今天这家公司的年收入已经超过5亿美元。奥马尔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我从他的成功中得到的快乐与他一样多。
  
  在医疗设备部门的另一次深潜与GE的X射线仪和CT扫描仪所用的射线管质量有关。事情的开始是在1993年。当时我在几个城市巡访GE用户。我们的医疗设备用户认为我们的CT技术是最先进的,但他们对我们的射线管寿命抱怨声很大。我回来后,发现我们的射线管平均只能用25,000次,比我们竞争对手的射线管寿命短了一半。
  
  我们的CT设备非常好,它的黯然失色是因为公司有阿喀琉斯的脚踵—射线管。
  
  我到密尔沃基与约翰·特兰尼及他的团队一起检查了这个问题。在一个生产医疗设备这样高科技产品的企业里,零部件生产部门有时被当成二等公民。约翰带我去视察了我们的射线管生产车间。很有点讽刺意味的是,该车间与我们的超声波技术研发部门同在一座大楼里,就是那座经过翻新的大楼。虽然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两家的待遇却大不相同,射线管生产车间就像是公司里的弃儿一样不招人待见。
  
  我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非常认真。我们对负责全部医疗设备生产的经理进行询问,问他是否愿意接管射线管生产这项任务,并在工作上直接向特兰尼负责。他认为我们所提出的是胡言乱语。他是个传统型的生产经理,射线管的生产原来也一直向他汇报。在他看来,接手这项“射线管工作”不值得,钱不比现在多拿,也没有“一定会成功的保证”,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没什么好处。
  
  我们很幸运,我们最终找到了正确的人选。特兰尼推荐马克·奥内托(Marc Onetto)负责射线管部门的整顿和技术攻关。马克是一位精力充沛、热情洋溢的法国人,当时担任我们欧洲的医疗设备业务服务部门的总经理。
  
  我邀请他来费尔菲尔德,跟他强调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以及为什么必须把CT扫描仪的寿命从25,000次提高到100,000次。我保证他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资源。
  
  我们给了马克一笔资金,让他改进他的工厂,并帮助他引进优秀人才。引进的技术人才中包括迈克·艾道奇克(Mike Idelchik),这是一位工程师中的工程师,一直负责设计飞机引擎。迈克离开了飞机引擎的技术基地来到这里担任工程经理。他和他的工程师在改进射线管的工作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在这项工作的中途,迈克得到一份极具诱惑力的工作机会,对方让他离开GE。马克让我出面干预。我花了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与迈克面谈,希望他能留下来。他答应了。迈克后来成为照明公司负责工程的副总裁,在他面前还有更大的领导任务等着他。
  
  马克想出了一个口号“射线管—设备的心脏”,以此来表明这个以前被忽视的部件的重要性。他把这个口号张贴到每一个地方,让所有人都注意到。
  
  在随后的4年里,他每周都给我发一份传真,向我汇报他们团队的工作进展。马克回忆说,他从我那里得到过一份回函,上面写着:“太慢,太法国化,快点行动,否则换人。”马克把这些回复信件都锁到了他的抽屉里。
  
  另外的时候,我会去信对他们取得的进步表示祝贺。马克就会把这些短函贴在工厂,让每一个人都看到(见下图)。
  
  韦尔奇的传真贺信
  
  在5年的时间里,这个团队把射线管的寿命从25,000次提高到接近200,000次。到2000年,利用“六西格玛”技术,他们研制出了平均寿命达到500,000次的新型射线管,并且被定为行业标准。这一关键部件的突破,使我们推出了迄今为止销售最快的GE“光速”(Lightspeed)牌CT扫描仪。
  
  通过将射线管作为设备的核心部分,我们的团队把部件生产部门员工的思想情绪扭转了过来。射线管项目的成功使得每一个人都受益非浅。马克得到提拔,在整个医疗业务部门领导我们的“六西格玛”行动,现在已是一位高级管理人员,负责公司的全球医疗设备供应网。
  
  另一次深潜是在我们的工业钻石公司,那是项还在发展中的业务。1998年,GE塑料公司的CEO加里·罗杰斯(Gary Rogers)和工业钻石公司的总裁比尔·伍德波恩(Bill Woodburn)向我请求,说他们要来费尔菲尔德与我“秘密会谈”。
  
  我不知道他们要跟我谈什么。GE从1950年代就开始生产工业钻石。这些钻石是石墨在极高的温度与压力下发生反应而转化生成的。这些钻石不是宝石级的,主要应用在重工业里的切割刀具和研磨轮上。
  
  加里和比尔向我出示了一包棕色的天然石头和6个包着蓝色麂皮的宝石盒子,里面盛着的是绚烂夺目的宝石级钻石。他们两人说话本来就很轻柔,这一次几乎就是窃窃私语。他们告诉我,我们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方法,能够从矿土中提取天然棕色金刚石,并完成自然转化过程,获得纯净的珍贵钻石。这种新工艺技术的实质就是重新创造出在地核深处数千年里生成钻石的条件,将大自然已经开始的过程最后完成。
  
  我惊呆了,同时为这一新技术可能产生的巨大商机而兴奋不已。我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投入进去,和他们一起讨论这项伟大而又有趣的工程—眼前重达28克拉的宝石,进入一个全新的、我们一无所知的消费行业所带来的挑战,以及由于我们的技术而使整个行业全部改观的机遇。
  
  我立刻成了比尔的头号支持者。我帮助他组织各种资源,在随后的三年里与他参加了无数次会议,为每一件事—从给我们的产品命名到如何为产品定价—提供咨询。
  
  听起来是不是很容易?
  
  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进入这个已经有几个世纪历史的古老行业更加困难的了。由于担心我们会破坏钻石的定价,古老的安特卫普钻石贸易与批发商协会不择手段地要把我们排挤出这个行业。他们出具虚假的鉴定报告,蔑称我们的钻石是人造的赝品,不值得拥有。安特卫普的联合抵制使我们无法向他们批发出售,即每次出售50到100颗,而只能按照零售的方式每次向他们出售一颗或两颗。
  
  为启动销售,我们向自己的员工打折出售,现在员工们的购买量大约是每月10万美元。我甚至以这种折扣向我们董事会的成员推荐购买,希望在GE2000年的股权代理声明书中披露这一购买情况,借此制造一些公众效应。
  
  有几个董事买了我们的钻石,价格从26,000美元到410,000美元不等。可是你知道这件事吗?所有的媒体都大肆宣传了各个董事的工资报酬和额外津贴,但就是对购买钻石的事情完全不予报道。在你最需要新闻界的时候,他们却都睡着了。
  
  在我们的第二个全年计划中,我们准备完成3,000万美元的销售额,这比我们最初计划的三分之一还少。要在一个年营业额达数十亿美元的行业取得重大突破,这个计划显然不是我们的理想目标。我们的团队总是提醒我说要有耐心。这是一项正在成长中的事业—又是一个我所珍爱但不得不留给我的继任者的项目。
  
  我要留给后来人的另一个理念是2000年秋天我访问日本时发展起来的。多年来我去过日本很多次,我发现要想吸引日本最优秀的男毕业生加入GE公司很困难。尽管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有相当的起色,但仍然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最后,有一点启发了我。我发现,将GE与其他日本公司区分开来的最好机会之一就是将目光放到妇女身上。日本公司不太愿意雇用女性职员,而且她们在公司里也极少能晋升到很高的位置。
  
  我再一次加速行动起来。很幸运,我们有安妮·爱芭娅(Anne Abaya)。安妮是GE金融服务集团的高级管理人员,一名理想的能够说日语的美国女性。她同意去东京担任GE日本公司的人力资源总裁。我给她拨了一百万美元发动一场广告运动,将GE定位为“妇女首选的工作单位”。
  
  我所不知道的是我们已经在日本雇用了多少人才。2001年5月,当我和杰夫前往日本做商务旅行时,我们与14位发展潜力很大的女性职员一起吃了一顿私人晚餐。她们中包括GE塑料日本公司的CFO、GE医疗设备日本公司销售与市场部的总经理、GE消费金融日本公司的营销总监,以及GE-东芝硅晶公司和GE医疗设备公司的人力资源总裁。
  
  这些年轻的职员给杰夫和我留下了从未有过的深刻印象。这使我再次确信,雇用日本女职员的机会是多么巨大。
  
  这次“深潜”的确是才刚刚开始,但我知道,杰夫一定会将其推进到一个新的水平。
  
  我喜欢这些“深潜”带给我的兴奋感—可能比那些首当其冲承受我捣乱的人要多。
  
  我绝对敢打赌,杰夫一定会作出他自己的“深潜”,而且会从这些捣乱中得到同我一样的快乐。
第十五章:惟我独尊
  “我的天哪,杰克,你还要干什么?把麦当劳买下来吗?”
  
  那是1986年4月,我在奥古斯塔高尔夫球场的第3洞发球时,四五个人在第7条球道上同我的说笑。当时我们宣布购买RCA已经4个月,而且我刚刚买下了华尔街最老的投资金融公司之一—皮勃第的基德公司。
  
  他们不过是在说笑,但的确有些人对于我们最近的决策不以为然,至少有3名GE的董事会成员对此不很热心,包括两名在金融服务界经验最丰富的董事—花旗银行(Citibank)董事长沃尔特·里斯顿和摩根公司(J.P. Morgan)总裁卢·普雷斯顿(Lew Preston)。他们同当时的尚皮恩国际(Champion International)董事长安迪·西格勒(Andy Sigler)一道警告我说,这项业务与我们从事的其他业务有很大的不同。
  
  “人才天天都在坐电梯,上上下下的,一转眼就会跑,”里斯顿说。“你买下的不过是一堆家具。”
  
  1986年4月,我在堪萨斯城的一次董事会上据理力争,最后博得了大家的一致首肯。
  
  这是狂妄自大的典型表现。自1985年成功收购RCA、1984年成功收购安裕再保险公司(Employers Reinsurance)后,我有点收不住了。说实话,我已经目中无人。虽然从内心深处讲,我还在摸索公司的一种正确“感觉”,而在公司收购的前线,我自认为没有自己办不好的事情。
  
  不久,我就应当认识到,自己这一步迈得太大了。
  
  收购基德公司的理由非常简单。在1980年代,举债收购(LBO)大行其道。GE的资金已经在LBO热潮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曾在过去的3年里为75家公司的收购提供资金支持,包括早期LBO的一个成功案例—比尔·西蒙(Bill Simon)和雷伊·钱伯(Ray Chamber)并购吉布森贺卡公司(Gibson Greeting Cards)。
  
  我们开始厌倦筹集所有的资金、承担所有的风险而眼巴巴地看着各个投资银行将大把的前期费用收入腰包。我们考虑的是,基德公司可能会给我们一个契机,以便获得更多的生意,进入新的分销渠道,而不必再向华尔街的某个中介机构支付昂贵的费用。
  
  完成收购8个月后,我们发现自己卷入了一桩震动华尔街的前所未有的公共丑闻。基德公司的明星级投资银行家马蒂·西格尔(Marty Siegel)承认向伊凡·博斯基(Ivan Boesky)出售内部股票信息,以换取成箱的现金。他还承认,基德公司曾经从高盛公司的理查德·弗里曼(Richard Freeman)那里非法获取情报用于交易。他承认了两项重罪指控,并配合美国律师鲁迪·吉里安尼(Rudy Guiliani)开展调查。
  
  结果是,1987年2月12日,全副武装的联邦警探拥进了纽约汉诺威广场(Hanover Square)10号的基德公司办公室。他们对套汇部经理理查德·威格顿(Richard Wigton)进行搜身检查,铐上手铐并带离了大楼。他们还以涉嫌内部交易的罪名逮捕了另一个曾在基德公司做套汇人的蒂姆·泰伯(Tim Tabor)和高盛公司的弗里曼。对威格顿和泰伯的指控最终会撤消,而弗里曼将被判入狱4个月、罚款100万美元。
  
  虽然非法交易发生在GE收购基德公司之前,但是作为新主人,我们却被迫承担法律责任。犯罪嫌疑人被捕后,我们便开始调查,全面配合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吉里安尼。调查显示,公司的控制系统漏洞百出。基德公司的董事长拉尔夫·德努西奥(Ralph DeNunzio)与该丑闻没有任何牵连,但是,显然西格尔享有很大的自由度。
  
  西格尔彻底掌控了股票交易部分,当他要求风险套汇人进行某项交易时,几乎没有人会提出疑问。他还有一个部分地导致他罪行败露的怪癖:他将收到的每一张粉红色电话留言单都保存在文件柜里。有了这些留言单和基德公司的详细电话记录,要勾画出西格尔的交易情况并不十分困难。
  
  完全可以吊销基德公司的营业执照并令其关张的吉里安尼要求我们解雇大部分高层管理人员。当时GE的一名副董事长拉里·博西迪用了几个周六的上午与吉里安尼协商解决办法。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支付了2,600万美元的罚金,关闭了基德公司的套汇部,并同意改进控制和流程体系。而在我们进行这些工作的同时,拉尔夫·德努西奥以及数名关键性人物决定辞职。
  
  至于高级管理层,剩下的不过是里斯顿曾经告诫过我们的—家具。于是,我们不得不着手寻找能够重建对公司的信任的人物。我想到的最理想人选是赛·卡斯卡特。此人精明能干、忠心耿耿,是一个我完全可信赖的人。赛在GE的董事会任职15年,曾经担任过伊利诺伊工具厂的董事长。
  
  我往芝加哥打电话找到了他,谈了我希望他来主持基德公司工作的想法,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无法叫人振奋。
  
  “你那糨糊脑袋出了什么毛病?”他问道。
  
  “赛,你听好了,要么我过去找你,要么你来纽约,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几天以后,我和拉里·博西迪在纽约的一家意大利小餐馆跟他会面。赛在一张黄色的便笺纸上罗列了15条理由来证明我出的是馊主意,他还列出了6个他认为比他更合适负责这项工作的人选。我看了看他写的东西,把纸揉成了一团。
  
  “赛,我们遇到的问题很严重,而你是惟一能够帮助我们的人,”我说。“我们必须稳定局势,让基德公司回到正轨上来。这项工作至多不过一二年的时间。你和考琪在纽约将会有一次了不起的经历。你要退休还太年轻。”
  
  我的劝说辞恐怕比这要多得多,因为我和拉里太需要他了。赛最后同意回家与妻子考琪谈一谈。幸运的是,她对来纽约感到兴奋无比,而赛也想帮助我们。几天以后,他回电表示同意接受这份工作。
  
  5月14日,也就是吉里安尼撤销对威格顿和泰伯起诉的第二天,赛作为基德公司的CEO和总裁走马上任了。拉里·博西迪于上午10时整通过基德公司的内部广播系统宣布了这项变化。对此,并不是所有人都举双手欢迎。《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文章引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基德公司官员的话说:“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一个脚踏实地干活的人。”
  
  我们遇到的问题之一是,马蒂·西格尔并非一个简单的贪钱贪出丑闻的人,而是基德公司的明星人物。他不仅相貌英俊,温文尔雅,在这个职位上获俸禄最丰,而且还是华尔街投资银行家中的佼佼者。
  
  媒体称西格尔是“基德特许经营”,他也是基德公司中许多交易人崇拜的偶像。由于对两项内部交易指控认罪,西格尔支付了900万美元的罚金,并被判处两个月监禁,缓期执行。至于为什么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还要与博斯基和不干不净的钱搅在一起,则是所有人心中的不解之谜。
  
  基德公司中有不少员工靠西格尔的特许经营为生。失去了这个特许权的同时,公司的士气也一落千丈。赛在公司中深入下去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很妙。当他问及采购问题时—一种任何一个生产部门的人都会问及的问题—谁都不知道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为何许人也,也不知道这个部门在哪里。奖金机制也是随心所欲。拉尔夫通常是与公司的上层人物坐下来,一个个地谈判年终奖金的数量。
  
  说实在的,看到基德公司的奖金数额,我们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当时,GE全公司一年的奖金总额为1亿美元,而公司的利润为40亿美元。基德公司的奖金总数要高出许多—达到1.4亿美元,而公司盈利仅仅是我们的二十分之一。
  
  赛记得,在基德公司员工拿到奖金支票的那天,公司简直在一个小时内就“人去楼空”了。“你就是放一发炮弹,也炸不到一个人,”他告诉我。他们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惯已经全部依赖这些年终奖金了。这是一个我和赛都感到陌生的世界。
  
  当赛第一次做奖金计划时,他让基德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提交一份各自当年所取得成就的清单。然后他便发现,同一笔交易中总有6个人声称自己是起到主要作用的功臣,每个人都认为是自己促成了该桩买卖。这种态度典型地说明了问题的实质:这是一种权利型公司文化氛围,每个人都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上帝会在什么地方拯救我们是个运气问题,这个说法在华尔街是最贴切不过的了。说起平民致富的情况,无论从人数还是从金额上看,华尔街都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自然,这里有明星级人物,他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应得的,而他们身边的人们却完全不同。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在华尔街,人们才会把10万美元的加薪视为小费。
  
  当你把一张1,000万美元的支票递给某人时,对方可能会瞪着你说:“1,000万?街上那家伙刚刚拿了1,200万!”而“谢谢”的字眼在基德公司几乎是听不到的。
  
  好年头疯狂花钱就够糟的了,遇到坏年头,我简直要疯了。这个时候,人们就会争辩道:“是啊,这一年的确不容易,但你至少应该按去年的标准给他们,否则他们就会跳槽上街对过去了。”
  
  这个地方玩得最好的是“我们赢、你们输”的游戏。
  
  华尔街当年的情况应该是好一些的,因为那时各个公司都是私人的,股东们都在玩自己的钱,而不是“别人的钱”。群策群力和团队精神是天方夜谭。如果你从事的是金融投资或是贸易,而你的部门当年干得不错,那么整个公司如何就无关紧要了。他们要得到他们的那一份。
  
  在这个地方,救生船总能把百万富翁成功地送到彼岸,虽然泰坦尼克号沉入了海底。
  
  赛在基德公司的日子非常艰难。他改善了控制体系,雇用了一些好员工。1987年10月,也就是他上任5个月后,股票市场崩溃了,基德公司的贸易利润消失了。那一年,基德公司亏损达到了7,200万美元,我们不得不将5,000人的员工队伍削减约1,000人。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基德公司与GE之间的公司文化差异之大是显而易见的。我悔不该当初没有听取董事会上的反面意见。我想脱离困境,但要寻找一条不会输个精光的脱身办法。我希望在卖掉公司之前能够取得一些成果。
  
  赛也想脱身。他在公司的影响力很稳定,但就职两年后,他感到基德公司需要的是一个永久型领导人。我们雇用了一家猎头公司来找人替换赛,但未能如愿。
  
  我和拉里问当时在GE金融服务集团任执行副总裁的老朋友迈克·卡彭特是否愿意掌管基德公司。我和丹尼斯、拉里是在1980年代末认识的迈克,当时我们在努力收购坐落在芝加哥的一家有轨车租赁公司—全联盟公司(TransUnion)。那笔生意我们输给了鲍勃(Bob)和杰伊·普里茨科(Jay Pritzker),但认识了迈克,他当时在波士顿咨询集团工作,刚刚完成对全联盟公司的战略分析。
  
  1983年,我聘请他负责GE的业务开发。迈克在RCA交易中是个重要角色,在GE金融服务中负责我们的LBO业务时也干得非常漂亮。他希望独当一面,便于1989年2月同意接受基德公司这个他知道非常艰巨的任务。
  
  赛又待了几个月,帮助迈克接任。迈克继续着赛的努力,即树立公司一盘棋的风气。他还为基德公司的每一个公司制订了明确的经营战略。结果,利润回升了,基德公司由1990年亏损3,200万美元的局面一举改观,1991年获利4,000万美元,1992年获利1.7亿美元。
  
  我们还是想抽身出来,便与美国盛世公司(Primerica)的桑迪·韦尔(Sandy Weill)开始接洽。我们已经接近成交,眼看就要彻底摆脱了,然而,在1993年阵亡将士纪念日假期期间,谈判破裂了。那个周末的星期五,我和桑迪原则上达成了一致。我们都觉得在华尔街谈判要速战速决,可能的话就在周末期间完成,以免走露风声,否则你就会很快失去自己的员工而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当时的CFO丹尼斯·戴默曼周末期间就最终协议进行谈判,同时与去了楠塔基特的我保持电话联络。
  
  我原计划在阵亡将士纪念日返回,最终完成与桑迪的交易。
  
  然而,事与愿违。等我返回的时候,显然我们已经不可能按照刚开始谈判时商谈的那样成交了。桑迪通过大量收购公司建立起了一个企业王国,因而打了美国商界最漂亮的一仗。我是他最疯狂的崇拜者之一,但与他谈判却异常艰难。到了星期一,那个将使我们完全脱身的交易方案已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了。
  
  那天晚上,我花了几个小时时间,试图使谈判回到原来的起点。几番努力之后,我发现已是毫无希望,便走下大厅对桑迪说:“这笔买卖对我们不合适。”他露出一丝微笑。我们握了握手,从此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美国盛世交易失败后,迈克返回他的岗位,我们则从前台消失了。1993年,利润达到了2.4亿美元,局面似乎稳定了下来,至少我当时是这么以为的。
  
  1994年4月14日星期四的晚上,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去度个周末长假,这时迈克打来了电话—是那种你一辈子都不想接到的电话。
  
  “我们遇到麻烦了,杰克,”他说。“一个交易者的账户里出现了我们无法确认的3.5亿美元的窟窿,而他已经失踪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谁是约瑟夫·杰特(Joseph Jett),但后来几天了解到的情况是我不情愿知道的。卡彭特告诉我,杰特负责公司的政府债券业务,已经多次虚报业务量以提高自己的奖金收入。伪造的业绩表面上使基德公司的报表收入大大上升。要清理这堆“垃圾”,我们将不得不用第一季度的收入来冲抵看起来是3.5亿美元的亏空。
  
  迈克给我的消息叫我痛心疾首:3.5亿美元!我简直无法相信。
  
  这一打击太沉重了。我冲向浴室,吐得天昏地暗。我给已经在机场等我的简打了个电话,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她,并叫她回家。那天晚上,我给在克罗顿维尔教课的丹尼斯·戴默曼打了个电话。
  
  等他拿起电话,我告诉他:“这个电话是你的噩梦。”
  
  事实上,这是我自己的噩梦。从一开始并购基德公司,我就铸成了大错。起初,这只不过是有点头疼、有点尴尬的问题,谁料到现在发展到了这步田地。
  
  丹尼斯带着一个8人小组赶到基德公司办公室,开始周末的连轴作业。我没有多少可以做的,因为他们做的是硬邦邦的审计工作,检查收支帐目。我坐在电话旁边,等待丹尼斯的最新消息。如果我也赶到了那里,我可能会把他们逼疯的。
  
  到了星期日下午,我不得不亲自去看一看。我赶到后,丹尼斯和迈克说,他们可以肯定报表上的收入数字是假的。我们还没有获得所有的资料,但因为两天后就要发布我们第一季度的收入情况,所以他们确信我们需要将3.5亿美元的非现金资产作冲销处理。
  
  我用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试图弄清楚数亿美元的钱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消失的。看起来是不可能的。我们显然对于这种业务的了解太不够了。后来我们才发现,杰特利用基德公司电脑系统中的一个纰漏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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