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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基金

_4 儒勒·凡尔纳(法)
  对这个很尴尬的问题,哈里·马克尔一开始就采取了避而不答的态度,反问中尉:
  “长官先生……能告诉我您登鄙船是何动机吗?……”
  中尉被问及他上船的目的是很自然的。
  “很简单,”中尉说,“机灵号没有按时到达巴巴多斯,大家不放心……在安的列斯群岛像在欧洲一样,家长们对轮船晚到很关心。凯伦·西摩夫人找了总督,总督阁下就派埃塞克斯号来接应机灵号。这就是我们出现在这一海域的唯一理由。我再说一遍,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感到很高兴!”
  面对这关切的表示,霍雷肖·帕滕森先生不能保持沉默了。他以年轻学生的名义和他个人的名义郑重地感谢埃塞克斯号舰长及其部下,感谢杰出的凯伦·西摩夫人和英属安的列斯群岛总督阁下。
  哈里·马克尔认为应该向中尉挑明,轮船晚到四十八小时不可能引起如此恐慌,这不可能成为派遣护卫舰的理由。
  “根据我马上告诉您的一个情况看,这些担心是有理由的。”中尉回答说。
  约翰·卡彭特和科蒂面面相觑,十分惊讶。他们可能不满意哈里·马克尔把问题扯得太远。
  “机灵号是六月三十日傍晚起航的吗?……”
  “是的。”哈里·马克尔显得十分沉着。“我们是傍晚七点半左右起的锚。一出锚地,风就逆着吹开了,没有风,机灵号第二天在罗伯科夫角沿岸停留了整整一天。”
  “帕克森船长,”中尉又问,“第二天,发现有一具尸体被海浪冲到这一带沿岸……但是,根据尸体衣服上的扣子辨认出死者是机灵号上的船员。”
  约翰·卡彭特和其他同伙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跳肉颤。这具尸体只能是前一天不幸被害的那名船员的尸体。
  埃塞克斯号舰长宣布说,巴巴多斯当局已经收到了关于这一事件的快信。没有看见机灵号到来,有些担心是可以理解的。
  他接着又说:
  “船长,您损失了一位手下……”
  “是的,先生,是水手鲍勃……这个水手坠入海中,我们当时停泊在法尔马小海湾,我们立即进行了打捞,结果没能救了他,也没能找到他。”
  这个解释被接受了,又没有引起怀疑,同时还说明了机灵号船组缺一名水手的原因。
  乘客们对此事一无所知,理所当然应该感到惊讶。怪了!他们上船之前有个水手溺水了,他们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对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就此事提出的质疑,哈里·马克尔复说,他之所以向旅行基金生们隐瞒了这个噩耗,是因为他不愿意让他们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乘船。
  这个答复比较合情合理,因而没能引发任何别的意见。在大家仅仅感到既惊讶又激动时,中尉又说:
  “由昆斯敦寄往巴巴多斯的快信上说,在海岸找到的尸体可能是水手鲍勃的尸体,还说尸体当胸有道伤痕。”
  “一道伤痕!……”路易·克罗迪荣大喊大叫,而帕滕森先生却摆出一副似乎一无所知者的态度。
  哈里·马克尔一直很有自控力,现在无法保持沉默了,他说:
  “鲍勃从首桅桅楼掉到起锚绞盘上,又在起锚绞盘上弹了一下,坠入大海,有可能在绞盘上撞伤了,所以他才没有能浮出水面。这就是我们打捞无果的原因。”
  这个解释和前一个解释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所以中尉又对自己的消息做了这样的补充:
  “经测定,尸体上的伤痕绝对不是碰撞所致……是砍刀砍的,心脏都被砍伤了!”
  中尉的这番话必将在约翰·卡彭特及其同伴身上自然再次引起恐慌。事情将如何了解,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底。
  埃塞克斯号舰长会下令扣押机灵号,下令将其带回巴巴多斯,进行很可能对他们不利的调查?……调查会导致对他们身份的争议……他们会被遣返回英国……这一次,他们逃脱不了对他们所犯罪行的惩罚……特别是机灵号驶离西印度群岛海域后,他们想干的坏事干不成了!……
  机会继续对他们有利。哈里·马克尔甚至不必对刀痕一事作出解释。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双手冲着苍天,大声质问:
  “什么!这个不幸的人是凶手用凶器捅死的?……”
  中尉这样回答说:
  “快信上说,水手到昆斯敦越狱歹徒藏匿的海岸时大概还活着……他在那儿落入歹徒之手,然后被捅了一刀。”
  “看来,”罗杰·欣斯达尔说,“这是赫利发号上的犯罪团伙所为。我们到昆斯敦时,他们刚刚越狱逃跑……”
  “混蛋!……”托尼·雷诺放声大骂。“中尉先生,他们没有被捉拿归案?……”
  “据最新消息称,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中尉说,“不过,他们不可能离开爱尔兰,他们迟早要被抓获……”
  “但愿如此,先生。”哈里·马克尔说,他时刻不改那副沉着的口吻。
  约翰和科蒂又来到前甲板,哈里·马克尔低声对他们说:
  “是条汉子,咱信的船长……”
  “不假。”科蒂说,“他率领我们去哪儿,我们就跟他到哪儿!”
  两位军官受托向帕滕森先生和九名考试优胜生转达了凯伦·西摩夫人的问候。西摩夫人很乐意接待他们,如果他们愿意不在安的列斯其他期盼他们到来的岛上久耽,西摩夫人热切希望尽可能留他们在巴巴多斯多呆些时日。
  罗杰·欣斯达尔代表他的同学做了回答,并请两位军官转告凯伦·西摩夫人,他们对她为安的列斯中学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接着,谙熟演讲技巧的霍雷肖·帕滕森先生,以他既滔滔不绝又言辞激昂的讲话结束了谈话。他在讲话结尾把贺拉斯的一首诗和维吉尔的一首诗弄混了,出这种粗疏错误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是十分罕见的。两位军官辞别船长和乘客之后,被领到船梯口,乘上他们的小艇,临返回军舰前,中尉说:
  “帕克森船长,就剩下五十几海里路了,我想机灵号明天就到圣托马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哈里·马克尔回答说。
  “我们一到巴巴多斯就给你们回电……”
  “谢谢您,先生,并请您代我问候埃塞克斯号舰长。”
  小艇转舵离开机灵号,眨眼功夫就到护卫舰旁了。
  哈里·马克尔和乘客们向站在舰楼上的船长招手致意,舰长立即也向他们招手回敬。
  小艇一吊上甲板,军舰就拉响了汽笛,尖锐的笛声响彻海面。埃塞克斯号开足马力,朝西南方向驶去。一小时后,不见舰影,只见一缕青烟在海平线上漂移。
  至于机灵号,它的桅桁已转了方向,风帆在后侧风行驶位置,右舷受风,朝圣马托马斯方向驶去。
  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明白了埃塞克斯号来访的前后经过后,心里才蹋实了。英国和安的列斯群岛都没有人对他们驾船逃匿一事有怀疑,也没有人怀疑这艘船就是机灵号……似乎机运会把他们跟到底!……他们要明目张胆地航游安的列斯群岛。他们会受到体面地招待。他们要逐岛旅游,根本不必担心有人会识破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将在巴巴多斯岛结束此次探险旅游的最后一站,然后他们将不驶向返回欧洲的航道!……起航的第二天,机灵号就将不再是原来的机灵号了……哈里·马克尔将不再是帕克森船长,他统帅的船上不再有帕滕森先生,不再有他任何一名小旅伴!……冒险已经获得了成功,而警察还在爱尔兰徒劳无益地搜捕赫利发号上的海盗!……
  横渡大西洋的最后这段航行很顺利。天气晴好,贸易风稳定吹拂,轮船上的全部风帆,甚至辅助帆都统统挂了起来。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确锻炼出来了,轮船有时颠簸得很厉害,他稍微感到有点不舒服。他甚至可以重新坐到餐桌上去吃饭,能够自己吐出他一直含在口里的樱桃核。
  “您是对的……先生。”科蒂反复对霍雷肖·帕滕森说,“治疗晕船的药物还只有这些……”
  “我觉得也是,我的朋友。”霍雷肖·帕滕森说,“幸运的是,我预备了很多这样的晕船丸,当然,这都是托了帕滕森夫人先见之明的福。”
  白天就这样结束了。年轻学生没有出发时,急着要走,上路了,到达的心情又很迫切,巴不得现在就踏上安的列斯群岛第一座岛屿的热土。
  快到安的列斯群岛时,往来船只多了,汽船帆船争流,使海面上热闹了起来。过了佛罗里达海峡的船正设法进入墨西哥湾,驶出墨西哥湾的船踏上返回欧洲各个港口的漫漫征途。在这些年轻学生看来,给这些船只发信号,与之交错而过,手持这一海域常见的英国、美国、法国、西班牙旗帜相互致意,真是其乐无穷!
  夕阳西下前,机灵号正疾驶在圣托马斯地区第十七度纬线上,距离圣托马斯只有二十几海里路程。想赶到,只是数小时的问题。
  群岛附近布满了暗礁和小岛,哈里·马克尔不想冒险夜里进入这一带水域,不是没有道理的。根据哈里·马克尔的命令,约翰·卡彭特不得不减少了风帆的数量。水手长让放下了顶帆、顶桅帆、顶桅斜横帆、船尾斜桁帆,机灵号上就剩下两个中帆、前桅下帆和所有的三角帆了。
  夜里风平浪静。海风早已停吹了。第二天,太阳升起在洁净的海平线上。
  接近九点钟时,他们听到主桅操纵杆上有人喊叫了一声。
  喊叫者原来是托尼·雷诺,他接二连三嗓音洪亮而欢快地喊着:
  “右舷前方是陆地……陆地!是陆地!”
  第十四章 圣托马斯岛和圣克鲁瓦岛
  如前所述,西印度群岛上有不下三百座大小岛屿。事实上,岛屿的名字只起因于四十二座岛屿,这些岛屿不是因为它们的面积比较大,就是因为它们的地理位置重要。在四十二座岛屿中,只有九座岛屿可能接受安的列斯中学优胜生的来访。
  这九座岛都属于小安的列斯群岛,又特称向风群岛。英国人把小安的列斯群岛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北部从维尔京群岛开始到南部的多米尼加岛,他们称之为背风群岛;第二部分从马提尼克岛开始一直到特里尼达岛,他们把它叫做向风群岛。
  没有必要采用这种命名。该群岛西面的界线是美洲地中海,应该叫它向风群岛,因为它先领受到自东向西吹来的第一股贸易风。
  大西洋水和安的列斯海水通过这些岛屿网进行交流。艾丽斯·里克吕斯把这些岛屿比作是一座特大桥梁的桥墩,往复流经其间的是纵横墨西哥湾的海流。
  关键问题是不要把墨西哥湾和狭义上的安的列斯海相混淆。这两个流域很明显的区别是构形特殊,面积不等。前者面积十五万平方公里,后者面积接近十九万平方公里。
  众所周知,克里斯托夫·哥伦布首先发现了康塞普西翁岛、费尔迪南迪纳岛和伊萨贝尔岛,在上面插上西班牙国旗以后,这位热亚那航海家又于1492年发现了安的列斯群岛上最大岛屿古巴。
  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当时以为他率领的帆船队刚到达的地方是远亚地区的香料之国印度。他九泉之下都不知道他曾经踏上过新大陆的土地。
  从此以为,欧洲列强不惜以流血战争,骇人听闻的屠杀,无休无止的冲突为代价争夺安的列斯群岛的地盘,最终结果竟是目前的这种状况,这是当时无法肯定的。
  不管怎样,我们仍然可以作出如下的统计结果:
  独立岛海地——圣多明各;
  英属岛十七座;
  法属岛五座,外加一半圣马丁岛;
  荷属岛五座,外加另一半圣马丁岛;
  西班牙所属岛两座;
  丹麦所属岛三座;
  委内瑞拉所属岛六座;
  瑞典所属岛一座。
  至于把安的列斯群岛叫做西印岛群岛的由来,那是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对所发现的岛屿在命名过程中出的差错。
  实际上,从北边的所罗门礁岛一直到南边的巴巴多斯岛都是小安的列斯群岛,其面积达六千四百零八平方公里。英国拥有三千五百五十平方公里,法国拥有二千七百七十七平方公里,荷兰拥有十一平方公里。
  这些岛上的总人口为七十九万两千人,其中四十四万八千是英属岛上的居民,三十三万六千人生活在法属岛上,八千二百人居住在荷属岛上。
  丹麦所属的岛屿倒是属于维尔京群岛组,面积三百五十九平方公里,有居民三万四千人,英国管辖岛屿面积一百六十五平方公里,有居民五千二百人。
  总之,维尔京群岛可以被看作是小安的列斯群岛的组成部分。从1671年起,维尔京群岛被丹麦人所占领,大部分岛屿列入西印度群岛范围,分别命名为圣托马斯岛、圣让岛和圣克鲁瓦岛。尼尔斯·阿尔伯生在圣托马斯岛,他是旅行基金享受者之一,在安的列斯中学选拔考试中获第六名。
  经过长达二十五天的顺利横渡以后,七月二十六日上午,哈里·马克尔将在圣托马斯岛岸前抛锚停泊。从圣托马斯岛开始,机灵号将一路南下,沿途在其他岛岸停靠。
  如果说圣托马斯岛面积有限,那么圣托马斯岛的港口作为避风港和停泊港却是十分优秀的。五十艘大吨位船只可以随意锚泊。欧洲海军在这一带水域龙争虎斗,接二连三抢占安的列斯诸岛时,英法海盗乘机而入,争夺圣托马斯港口,就像饿虎盯上了一个让它们垂涎三尺的猎物。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住在圣托马斯岛,兄弟两多年没有机会见面,他们盼望机灵号到的迫切心情可想而知。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比尼尔斯·阿尔伯年长十一岁,是尼尔斯·阿尔伯在圣托马斯岛的唯一亲人,最有钱的富商。克里斯蒂安·阿尔伯为人很和蔼,表现出北方民族特有的这种谨慎与热情。定居丹麦殖民地以后,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继承了舅舅的大商行,经营日用消费品、吃食、布匹等等。
  商业由犹太人完全把持的时代还没有过去。当战乱不断扰乱这个地区正常的生活秩序,尤其是贩卖黑奴活动被彻底禁止以后,商业活动大规模地开展了起来。圣托马斯岛的港口夏洛特阿马利亚立即被宣布为自由港,使圣托马斯岛更加繁荣昌盛。
  夏洛特阿马利亚港向所有船只提供真正的便利,不论船籍何国。圣托马斯岛地势比较高,有一个狭长的半岛,海浪到了岸边都碎成了浪花,又有一座礁岛,岛上建有数座码头,数家煤炭店,轮船在圣托马斯岛能找到可靠的避风港躲避信风和海湾风暴。
  机灵号接到信号台发出的信号,测定好科维尔角和莫伦特斯角的方位,然后绕过狭长半岛的末端,又绕过小礁岛,再沿着左侧的信标航行,进入一个圆形港池。港池的出口在北面,港池的顶里头矗立着该市头几幢房屋。机灵号快速在水深为十一二米的水面上行驶一阵之后,在水深四五米的水面上停住了。
  艾丽斯·里克吕斯经过观察后指出,圣托马斯岛的位置特别好,在安的列斯群岛这个大几何曲线上占了一个有利点,向群岛各处就地配送东西十分便利。
  人们从一开始就认为夏洛特阿马利亚这个天然良港迟早会引起海盗的注意和青睐。夏洛特阿马利亚港果然变成了和西班牙殖民地走私物品的主要仓库,不久又成了最大的“乌木市场”,也就是说,在非洲沿海购买的黑奴被人进口到了西印度群岛。夏洛特阿马利亚港是一个财团从德国勃兰登堡侯选帝那里得到的,后又将其出让,立即转由丹麦统治,从未再易其主,因为该财团的继承人恰好就是丹麦的国王。
  机灵号一停泊,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就上了船。兄弟两一见面,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与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及其小旅伴亲切握过手之后,克里斯蒂安说:
  “朋友们,在圣托马斯岛逗留期间,我打算请你们做我的客人……机灵号大概在圣托马斯岛停泊多长时间?……”
  “三天。”尼尔斯·阿尔伯说。
  “就三天?……”
  “不会多的,克里斯蒂安,我很遗憾,因为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阿尔伯先生,”帕滕森领队说,“我们忠诚接受您的盛情邀请……在圣托马斯岛逗留期间做您的客人……但逗留期不可能延长……”
  “道理,帕滕森先生,因为旅游线路是别人给你们定的。”
  “是的……是凯伦·西摩夫人定的。”
  “您认识这位夫人吗,阿尔伯先生?……”路易·克罗迪荣问。
  “不认识。”克里斯蒂安·阿尔伯说,“但我经常听人谈起她。在安的列斯群岛,人人都夸她乐善好施。”
  然后转身对哈里·马克尔说:
  “至于您呢,帕克森船长,请您允许我代表这些小旅客的全体家长们,衷心感谢您关照……”
  “感谢船长是应该的。”帕滕森先生抢上说,“虽然大海让我们吃了苦头,我比谁吃的苦头都多,一谈海就色变!但必须承认,我们勇敢的船长想方设法使我们的横渡既适舒又愉快……”
  哈里·马克尔不善恭维和客气。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可能使他感到不自在,所以他轻轻点点头,才这么回答说:
  “先生,只要不拖延规定的停泊时间,机灵号上的乘客接受您请他们做客的邀请,我绝对不会阻拦……”
  “一言为定,帕克森船长。”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又说,“那么从今天开始,您如果愿意来家里和我的客人一起吃饭……”
  “谢谢您,先生。”哈里·马克尔说,“我有些小修小闹的活儿要干,即使一个钟头,我都不能浪费。况且,我更喜欢尽可能不离开我的轮船。”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对哈里·马克尔回绝邀请口吻之冷淡似乎感到很惊讶。这不奇怪,在海员当中,在英国商船的船长当中,经常能见到一些性格粗暴的海员,缺乏教养的船长。由于工作中接触的是粗鲁的海员,这些船长的言行举止也高雅不了。毫无疑问,他在认识哈里·马克尔和他的手下时,一开始对他们的印象就不好。总而言之,机灵号一路上驾驶得不错,横渡大西洋比较顺利,这才是主要的。
  半小时后,小乘客们在夏洛特阿马利亚码头下了船,然后就去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家。
  他们一走,约翰·卡彭特就提醒说:
  “嗳,哈里,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一切进展顺利……”
  “是嘛……”哈里·马克尔未置可否。“不过,在咱们每次停泊期间,必须加倍小心……”
  “大家会小心的,哈里,咱们当中没有人想使此次行动前功尽弃……此次行动开始顺利,结束同样会顺利……”
  “肯定的,约翰,因为帕克森在圣托马斯岛没有认识人。此外,你务必负起责任,不让咱们中的任何人下船上岸!”
  哈里·马克尔有理由不让船组人员下船。如果让下咖啡馆,让逛酒吧,让暴饮暴食,这些海员就会说些惹是生非的话——每次对他们放任自流,每次都发生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呆在机灵号上,严格禁止他们擅自外出。
  “正确,哈里。”约翰·卡彭特又说,“如果他们实在想喝一杯,就给他们双份或者三份……现在,乘客们要在岸上逗留三天,咱们的人如果在船上多喝一杯,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机灵号上的船员虽说有大吃大喝,把错过的吃喝在停泊码头补回来的嗜好,但也明白事态严峻。只要能克制住,他们决不会把事态搞糟。因此,必须设法避免同岛上居民,同经常出入码头酒吧的不同国籍海员发生接触,必须注意不让赫利发号上的任何一个海盗被昔日的那帮江洋大盗认出来。于是,哈里·马克尔正式命令,一,任何人不得离船上岸;二,不得让任何陌生人上船。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的商行坐落在码头。这个商业区成交的业务不少,单进口一项,金额就高达五百六十万法郎,这对有一千二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是相当可观的。
  在圣托马斯岛上,小乘客们没有语言交流障碍,因为这里的人讲西班牙语、丹麦语、荷兰语、英语、法语,他们还以为他们是在阿德先生领导下的安的列斯中学里呢。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的寓所在城外,坐落在海边呈梯形状的山坡上,有一英里左右的路程。
  那里都是本岛有钱侨民的别墅,掩隐在茂盛的热带树木丛中,环境格外优美。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的别墅是最舒适、最漂亮的别墅之一。
  七年前,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和一位丹麦姑娘结婚,姑娘的娘家是侨民中豪门之一,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少妇热烈欢迎素未谋面的小叔和小叔介绍给她的同学!至于尼尔斯,虽说当了叔叔,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和开心地拥抱和抚摸过他的两个侄女!
  “她们真可爱!……她们真可爱!……”尼尔斯·阿尔伯赞不绝口。
  “她们怎么能不可爱呢?”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振振有辞地说,“父亲可爱……母亲可爱……闺女自然可爱!”
  这句拉丁引语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和年轻的旅伴们就住在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的别墅里,别墅很宽敞,他们每个人都能有一间舒适的房间。在那里,他们能够再次吃到船上丰盛而花样不多的饭菜,尽管兰亚·科克使出了他全部的烹饪才能。白天烈日炎炎的时候,在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别墅周围浓荫蔽日的花园里午休格外舒服!在日常闲聊中,他们经常谈到留在欧洲的家庭,谈到尼尔斯·阿尔伯。他父母已先后去世,他毕业以后要返回哥哥身边,在哥哥的贸易公司工作。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甚至考虑开个商行,地址初步选在圣托马斯岛的临岛圣让岛。从前,丹麦人曾想以五百万皮阿斯特把圣让岛出让给美国,但没有被美国所接受。
  在圣托马斯岛日渐显得不能满足商业发展需要时,圣让岛上原先住的都是侨民。圣让岛由于长仅十二公里左右,宽约八公里左右,很快被认为地盘太狭小,后来岛上的侨民就搬迁到圣克鲁瓦岛去了。
  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后来多次又谈到帕克森船长及其船员,当帕滕森先生向他保证机灵号上的船员应该得到最公正的表扬时,克里斯蒂安·阿尔伯的成见消失了。
  当然,他们要对值得一游的圣托马斯岛做徒步穿越游览。圣托马斯岛是座斑岩岛,北部地势起伏很大,高低不平,小山众多,形状秀美,其中最高的小山高出海平面四十五米左右。
  年轻的旅游者想登上小山的山顶,又觉得登山累,但到了山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秀丽景色大大抵消了登山的疲劳。爬上山巅,看见圣让岛宛若一条肥大的鱼儿,漂浮在安的列斯海水面,四周有汉斯来利克、卢安戈、毕克、萨巴、萨瓦纳礁岛环抱;再极目远眺,就是茫茫沧海,丽日之下,波光粼粼。
  总之,圣托马斯只不过是一座八十平方公里的岛屿,正如路易·克罗迪荣所指出的那样,其面积勉强是巴黎教战场的一百七十二倍。
  学生们按规定在阿尔伯别墅呆了三天后,现在返回机灵号的锚泊地。出发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阿尔伯夫妇把他们送上船。在船上,阿尔伯夫妇接受了帕滕森先生对他们盛情接待所表示的感谢。阿尔伯先生和他的弟弟最后一次拥抱话别。
  从七月二十八日傍晚起,机灵号起锚升帆,借着东北风,航向西南,驶往第二个停靠点圣克鲁瓦岛。
  两岛间距六十海里,航行时间三十六小时。
  如前所述,当侨民们在圣托马斯岛和圣让岛上感到居住空间拥挤时,他们就想搬到圣克鲁瓦岛去住,圣克鲁瓦岛的面积是二百一十八平方公里。他们发现,从十七世纪中叶开始,圣克鲁瓦岛就落入了在该岛安家落户的英国海盗之手。为了站稳脚跟,他们必须开展斗争,但开展的多种流血战斗都对于英国冒险家们有利。然而,自从他们到了以后,这些人与其说是侨民,不如说是海盗,他们只顾在这一带海域行劫,忽视了在岛上种植任何农作物。
  1750年,西班牙人赶走英国人,占领了圣克鲁瓦岛。
  西班牙人没能把圣克鲁瓦岛守住。数月之后,弱小的驻岛守军见法国部队来了,只好撤走让位。
  圣克鲁瓦岛在这个时期开始了农作物种植。然而,在开垦荒岛创造良田之前,必须放火烧掉岛内茂密的森林,因为烧荒既腾地方又肥了田地。
  由于一个半世纪以来的连续开发与建设,机灵号中途停靠的地方,是一座精耕细作并五谷丰登的岛屿。
  当然,机灵号既不会遇到小岛被发现前居住在岛上的加勒比人,也不会遇到最初居住在岛上的英国人,又不会遇到继英国人之后来的西班牙人,更不会遇到最先想搞殖民化的法国人。十七世纪中期,岛上甚至再找不到一个人。没有了贸易往来,没有了走私贩私的实惠,侨民们决定放弃这个岛屿。
  一直到1733年的三十七年间,圣克鲁瓦岛上没有人居住。法国以七十五万英镑把圣克鲁瓦岛卖给了丹麦,从那个时期开始,圣克鲁瓦岛就是丹麦的殖民地了。
  机灵号在驶往圣克鲁瓦岛途中,哈里·马克尔耍手段,把船开到了圣克鲁瓦岛首都巴恩斯,丹麦语叫克里斯蒂安科斯特。巴恩斯位于北岸上一个小海湾的深处。圣克鲁瓦岛的第二个城市是弗雷德里科斯特,昔日曾被轰轰烈烈起来造反的黑人烧毁,当时的城市建在西海岸上。
  阿克塞尔·威克本生在弗雷德里科斯特,选拔考试他获得第二名。当时,他在弗雷德里科斯特无亲无故。他家变卖掉在岛上置办的田产后,迁住哥本哈根已经十来年了。
  在此次停靠期间,学生们如果不去任何人家做客,威克本家的老朋就招待他们。绝大部分时间他们将在岸上活动,每天晚上回船上睡觉。
  他们要乘车去参观的这座岛行值得一游。只要奴隶时代继续存在,种植园主就会发大财,圣克鲁瓦岛就会被看成是安的列斯群岛最富的岛屿。高产种植场充分利用土地,连沟豁丘陵都没有让荒芜。这种种植物拥有三百五十个种植园,每个种植园一百五十公亩,由训练有素的人员来负责,管理得井井有序。土地的三分之二用来生产食糖,年均每公亩产食糖十六公担,还不算废糖蜜。
  排在食糖之后的作物是棉花,年产棉花八百大包,全部收回欧洲。
  游客们走的路径很美丽,路旁种有棕榈树,使每个村子与首都相连通。地势向北平缓倾斜,到西北海岸时又逐渐升高,一直到海拔四百米的老鹰峰。
  必须承认,看到这么富饶美丽的岛屿,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感到十分遗憾的是,法国没有把这个岛留在安的列斯群岛法国的富庶领地里。相反,尼尔斯·阿尔伯和阿克塞尔·威克本认为丹麦买了一处很合算的田产。他们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圣克鲁瓦岛在先后归属英国、法国、西班牙之后永远归他们国家所有。
  总之,由于它在欧洲所处的地理位置,丹麦除了在大陆被封锁期间哥本哈根遭到英国舰队的炮击外,后来有幸没有被卷入上个世纪初英法之间长期的流血冲突。由于是第二强国,丹麦领土没有受到欧洲军队的入侵,这就使得丹麦的安的列斯群岛侨民没有感受到大洋彼岸恶战的冲击,他们可以安心工作,使他们将来的日子过得更滋润富足。
  然而,1862年,黑人宣布被解放,这首先引起了一些混乱,殖民当局不得不进行严厉地镇压。被解放的黑人和获得自由的农奴大概不满的是当局说给他们分配一定数量有全部所有权的土地,但诺言没有兑现。在抗议无果的情况下,黑人起来造反,最后导致起义的烈火蔓延到岛上好几处地方。
  当机灵号抵达克里斯蒂安科斯特码头时,侨民与获得自由的黑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彻底得到改善。尽管如此,岛上治安却十分稳定,游客们的旅游活动根本没有受到妨碍。一年以后,黑人突然搞起大规模示威活动,闹得很厉害,把阿克塞尔·威克本的诞生城市付之一炬。
  况且,应该指出的是,圣克鲁瓦岛的人口由于继续外迁,七八年来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一。
  在机灵号停泊期间,丹麦总督由于担心发生动乱,交替在圣托马斯岛居住半年,在圣克鲁瓦岛居住半年,目前羁留圣让岛,没能在安的列斯年轻人所到安的列斯群岛各地给予欢迎,但要求手下对他们登岛探险提供各种便利。他的要求得到了全面地贯彻执行。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写得一手好字,因此在临出发前写了一封信,九名优秀生签了名,转交给总督阁下,向他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八月一日,机灵号驶出克里斯蒂安科斯特码头,一出航道,航向就调向东,借着侧微风朝圣马丁岛航行。
  第十五章 圣马丁岛和圣巴特勒米岛
  机灵号保持向东航向,正朝大海驶去。其实,圣马丁岛和所罗门岛、安圭拉岛、巴布达岛、安提瓜岛是安的列斯群岛链状岛在向风群岛东北部的前沿岛。
  在失去了圣克鲁瓦岛陆地的掩蔽以后,机灵号遇上了吹得比较强劲的贸易风,只得迂回曲折在大浪翻涌的海面上航行,前帆、中帆和顶桅帆仍然可以升挂,就是转帆掉向太频繁。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多次获准操舵,感到无比的自豪。
  圣克鲁瓦岛和圣马丁岛之间的距离不足二百海里,如果风平浪静,一艘帆船快速行驶,二十四小时就可以走完。但若遇上逆风,逆着涌向墨西哥湾的潮流而上,航行时间要延长三倍。
  此外,机灵号几乎总能看到许多汽船或者帆船。这一带水域很繁忙,从圣托马斯岛一直到特立尼达岛各岛之间的海上运输搞得很活跃。
  至于哈里·马克尔,他没有放松他一贯的警惕性。他避免通过这些船只看得见他,能和他通上话的海面。他更喜欢保持下风航向,以避免与他们接触。这个谨慎之举始终使他的手下感到满意。在顺顺当当离开圣托马斯岛和圣克鲁瓦岛的停靠点以后,在其他岛上也有可能这么顺利吗?……因此,约翰·卡彭特、科蒂,还有其他人,他们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镇定了下来,他们的领头人使他们产生的信心比任何时候都十足。他们仍然迫不及待的想结束在安的烈斯群岛的游览活动。
  在这趟逆风逆水航行期间,帕滕森先生的确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樱桃核帮了忙,他没有太多抱怨。
  此外,在七八月份,恶劣天气根本不可怕,就刮些狂风下些暴雨,而且还是热带强高温造成的。安的列斯群岛的气候变化特别平稳,温度计水银柱的波动仅有二十度。毫无疑问,下雨时的变化比高温时更为显著,如果冰雹很少和大雨同时下,常常下的是倾盆大雨。
  其实,安的列斯群岛各岛因受海风的侵袭,最易遭受大气的干扰。其他岛屿如圣克鲁瓦岛、圣厄斯塔什岛、圣克里斯托夫岛、格林拉达群岛,因有加勒比海水滋润,很少有暴风雨光顾。此外,向风群岛的大多数码头朝西或者朝西南,因而为过往船只提供了躲避强海浪的可靠屏障。
  八月三日,机灵号被贸易风所拖延,看到圣马丁岛时傍晚已经结束。
  然而,再航行五六海里就要到锚泊地时,年轻乘客们发现了圣马丁岛上最高的山巅,高度达五百八十五米,落日的余辉把山巅染成了金黄色。
  众所周知,圣马丁岛分别归属荷兰和法国,因此机灵号上的法国和荷兰学生在西印度群岛又将看到他们各自国家的一部分。如果说艾伯塔斯·勒文即将踏上的是故乡的热土,那么对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来说就不是了。他们分别出生在瓜德罗群岛和马提尼克岛。荷兰小伙子生于该岛首府菲力斯堡。机灵号将在该码头靠岸停泊。
  圣马丁岛假使目前是法荷领地,它的西北前哨就是安提瓜小岛,可以说是座礁岛,与圣克里斯托夫岛和尼维斯岛领属相同。
  它们之间仅隔一条狭窄的海峡,水深超过二十五米到三十米。由于纤毛虫旷日持久的蛀蚀,甚或由于深成岩体的上升,原本就是珊瑚石灰质的海床不增高是不可能的。这样以来,圣马丁岛和安圭拉岛只会形成相同的一座岛屿。
  法英何属的这座安的列斯群岛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儿?……三个国家能在一个岛上融治相处吗?……安的列斯群岛上的最后一座岛叫特立尼达岛是否很名副其实,三国国旗呵护下的和平会天长地久吗?……
  第二天,一个领港员登上机灵号,驾驶机灵号经过航道进入菲力斯堡码头。
  菲力斯堡市地处一个半圆形小海湾与一块大盐田之间的狭长海滩上,是开展重要勘探活动的中心。圣马丁岛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高产盐田,年产盐估计不会低于三百六十万石。
  的确如此,其中有些盐田必须进行不断的养护。盐田蒸发量太大,不养护很快会干涸。因此,有时候把狭长半岛靠海岸的那侧开个口子,大量引进海水,这对菲力斯堡盐田尤为必要。
  艾伯塔斯·勒文没有任何亲属在圣马丁岛。他们住在荷兰鹿特丹已有十五六年了。艾伯塔斯·勒文自己离开菲力斯堡来欧洲时年纪很小,对圣马丁岛没有任何记忆。在安的列斯中学九名优胜生中,只有休伯·佩金斯的父母还留在安提瓜英属殖民地,其他同学的双亲均已返回欧洲故里。这次游览圣马丁岛,对艾伯塔斯·勒文来说是重新踏上出生地热土的一次机会,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圣马丁岛虽说是法国和荷兰的殖民地,不要以为那里就没有英国人。在七千左右的人口中,有三千五百人是法国人,约有三千四百人是英国人,数量基本相等。
  大家明白,剩下的就是荷兰人了。
  自由贸易在圣马丁岛很普遍。行政自治基本上是全面的,由此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繁荣昌盛景象。不管圣马丁岛的盐场掌握在法荷人手中与否,这都无所谓,因为英国人不经营盐业,而做其他门类的生意,尤其做那些与他们经营的消费品和商行有联系的生意,他们开的商店物品是丰富,始终是顾客盈门。
  机灵号在圣马丁岛就停泊二十四小时,至少在菲力斯堡锚地就呆这么长时间。
  在那里,哈里·马克尔及其手下都不必担忧会被人认出来,总之,这个危险在他们要去的英属安的列斯群岛上的圣卢西亚岛、安提瓜岛,多米尼加岛比较大,在凯伦·西摩夫人的居住岛巴巴多斯岛兴许尤其大,因为安的列斯中学享受旅游革金生的逗留时间肯定会拖延。
  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小旅伴们大可尽情地在菲力斯堡市的狭长街道里漫步。海边西面狭长的海滩上就是菲力斯堡市鳞次栉比的房屋。
  艾伯塔斯·勒文的游览一结束,机灵号似乎又要扬帆上路了。但作为法国人,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当然很希望去位于该岛北区并占该岛总面积近三分之二的法属地去看一看,走一走。
  马里戈是菲力斯堡市的首府。大家明白,马里戈这个名字没有荷兰名字的特征。那么,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渴望在马里戈至少呆上一天,谁都觉得很自然。
  他们就此已经试探过帕滕森领队的意见。帕滕森领队认为他们去马里戈丝毫不影响既定的旅游路线。
  如果尊敬的领队认为这个答复很合乎情理,那么谁都不会惊讶。
  “艾伯塔斯已经去过荷兰的领地了,”他说,“路易和托尼两个为什么不能去法国的领地看看呢?”
  于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找到哈里·马克尔,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并仗着他的威望问哈里·马克尔:
  “帕克森船长,您看呢?……”
  哈里·马克尔当然喜欢不增加停靠点了。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送乘客们去岛上另外一个地方。假如傍晚起航,机灵号第二天就能到马里戈,四十八小时后再从马里戈起航去圣巴特勒米岛。
  事情就这样定了,八月五日傍晚九点,机灵号在菲力斯堡码头领航员的指引下驶出停沮地。夜空晴朗,星光灿烂,月亮差不多圆了。水波不兴的海面上尽是高低起伏的海岛,轮船可以沿着岛岸以不足四分之一海里的速度行进,和风习习,可以借着后侧风航行。
  乘客们被夜航的美景迷住了,在甲板上一直呆到半夜方才回舱室睡觉。当醒来时机灵号正在抛锚停泊。
  马里戈是座比菲力斯堡更商业化的城市。马里戈市屹立在同海湾和辛普森池塘之间有交通来往的湖沼畔上。这一切就构成了一个可靠码头抵御海风海浪的基本条件。马里戈市对外来船只实行免收关税的政策,吸引来了不少远洋的近海轮船。马里戈是圣马丁岛最重要的城市。
  乘客们当然不必对旅游抱有遗憾情绪。法国侨民会对他们的两位同胞给予最热诚的欢迎。他们盛情招待客人根本不考虑国籍来历。在市政府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坐在同一张餐桌周围的将都是安的列斯人。
  昂塞尔姆·吉荣先生是马里戈市的主要商人之一,宴会将由他来组织。宴会出席人数将有五十几个。机灵号船长应邀赴宴,自然在吉荣先生的考虑之中。
  吉荣先生亲自上船邀请哈里·马克尔参加当天在市政厅举行的欢迎宴会。
  然而,无论哈里·马克尔多么胆大包天,他都不会接受赴宴的邀请。吉荣先生没有请得动哈里·马克尔。帕滕森先生和吉荣先生一道请,哈里·马克尔还是不接受邀请。他们两在机灵号船长以坚定不移的决心来对付他们恳切邀请面前败下了阵。在圣托马斯岛或圣克鲁瓦岛他不想下船,在圣马丁岛他更不想下船。而且还不许他手下任何人下船上岸。
  “您不参加宴会,我们感到很遗憾,帕克森船长。”吉荣先生申明说,“这些孩子们向我们说了您不少好话。说您在率领机灵号横渡大洋期间对他们关怀备至,他们希望公开向您表示感谢。这些理由鼓励我来邀请您,没能请到您,我感到很遗憾。”
  最后,哈里·马克尔冷淡地点点头。吉荣先生又下船返回码头。
  必须承认,在克里斯蒂安·阿尔伯先生那里,机灵号的船长同样没有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副面孔冷酷凶狠,不乏杀人越货,作恶多端留下的痕迹,这些即使不会引人怀疑,起码也令人厌恶。他们在夸赞帕克森船长的时候,怎么不听听这些小乘客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意见呢?……难道他不是凯伦·西摩夫人选定的人?……这位夫人没有准确的信息和可靠的参考绝对不会轻易作决定……
  其实,哈里·马克尔及其团伙的差事险些受到影响,甚至于丢了。这个情况的确只能加强吉荣先生和马里戈市显贵们对船长及其船员的信任程度。
  机灵号到达的前一天,英国国籍的萤火虫号双桅帆船还停泊在马里戈码头。萤火虫号的船长同帕克森先生来往甚密,又既是知己又是海员的帕克森的长处大肆吹捧。他要是知道机灵号要来,不但肯定会等,而且很乐意同老朋友握手叙旧。但萤火虫号当时正准备起航,夜间很有可能同机灵号在圣马丁岛西海域交错而过。
  在谈话中,吉荣先生向哈里·马克尔提到了萤火虫号船长。人们不难想象,当这个坏蛋想到撞见帕克森船长的朋友他会有危险时,他立即会感到毛骨悚然。
  目下,萤火虫号帆船就在驶往布里斯托尔的海途中,在横穿安的列斯群岛的航行期间根本不可能遇上帕克森船长。
  当哈里·马克尔将此事告诉了约翰·卡彭特和科蒂以后,他们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们的感想:
  “我们可是脱险啦!……”水手长再三说。
  “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哈里·马克尔又说,“吓唬他们没有用,只要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谨慎……”
  “我真想立即干掉这些该死的安的列斯人!”科蒂恶狠狠地说,“我仿佛看见每个树杈上都吊着一根绳子!”
  科蒂这家伙说得对,机灵号到达的那天,萤火虫号要是停泊在马里戈码头,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可真是完蛋了。
  宴会当晚举行,宴会组织得很好,如同大家乐意举办这个宴会一样。期间大家频频为帕克森船长干杯。大家谈到顺利结束了的第一阶段旅游,希望第二阶段的旅游也能像第一阶段一样圆满结束。这些安的列斯年轻人在呼吸了一点故乡的空气后,会对他们在西印度群岛的参观旅游留下难以忘怀的纪念。
  在用饭后甜点时,路易·克罗迪荣站起来宣读了一封给昂塞尔姆·吉荣先生和圣马丁岛显贵们的热情洋溢的感谢信,感谢他们的热情招待,而且是在同学们一直同意的情况下,代表参加宴会的法国、英国、丹麦、荷兰、瑞典学生宣读了感谢信。
  接下来就轮到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每上一道菜,他都要举杯祝酒,他比平时干杯干得多得多。现在又站起来,手把酒杯,还是说话了。
  大凡在很有分量的语句中可以插入的拉丁语引语都从演说者的口中说了出来。他谈到宴会给他留下美好回忆时,他引用贺拉斯的话说,宴会比青铜器皿都坚固长久;谈到有利于勇敢者的机遇时,他引用维吉尔的话说,勇敢者事竟成。他乐意当众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然而,他不会忘记与他远隔重洋的祖国和对祖国的美好回忆,但他可能会更多地忘记他的自尊心在安的列斯群岛得到满足的愉悦。在他讲话的最后时刻,他可能会再三表示:我现在在阿卡狄亚高原,因为安的列斯群岛可能就是阿卡狄亚高原的一块地方,那里没有邪恶只有幸福。末了,他还是表示希望游览这座美丽的群岛,他反复用前面引用过的贺拉斯的话说,这是我的愿望,还用维吉尔——前面提到过——的话说,在那里,以小可以比大。他虽是安的列斯中学的总务,他刚到的地方却大约四百年前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到过的地方。
  人们在评价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取得的成就,和他再落座时迎接他的声声喝彩。然后,每个人最后一次斟满各自的酒杯,高高举起来,为凯伦·西摩夫人干杯。相互握手,享受旅行基金的学生又往码头走。
  他们回到船上时快晚上十点了,尽管海面平静如湖,帕滕森先生仍然觉得机灵号有些微微的颠簸。帕滕森先生坚信躺下颠簸感会轻一些。于是就回到舱室,在殷勤的瓦嘉帮助下脱了衣裳,倒头进入睡乡。
  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市内和市郊漫游。
  两辆车子接送游客们。昂塞尔姆·吉荣给他们当导游。他们希望参观的地方,就是1648年法荷两国签署分管圣马丁岛协议的旧址。
  要去那里不难,就是得爬位于马里戈市东面的一座小山。这座小山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协议山。
  到达目的地以后,游客们在山脚下下了车,徒步登上小山,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到了山顶,几瓶从车后箱取出带上来的香槟酒被起开了瓶盖,喝了个一干二净,以示对1648年法荷分管圣马丁岛协议的纪念。
  显而易见,团结的气氛在这些年轻的安的列斯人中特别浓厚。
  也许在灵魂的深处,罗杰·欣斯达尔认为,圣马丁岛以及其他岛屿本应该是,或者总有一天会是英国的殖民地。但艾伯塔斯·勒文、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却在相互亲切握手,希望法荷两国永远和睦相处。
  两名法国学生为荷兰国王纪尧姆三世的健康干了杯以后,荷兰学生接着为法兰西共和国总统的健康干杯。这两杯酒受到了他们所有同学的喝彩和赞叹。
  应该注意的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在这个互相祝愿和互相问候的活动中没有发言。有可能是前一天他太健谈,他把他天生爱说话的财富耗尽了,或者至少得给他一点养精蓄锐的时间。否则,这一点不会错,他不但口头上,而且肯定打心眼里会参加这个国际性的活动。
  参观了圣马丁岛这一部分最珍奇遗迹结束后,在海滩上吃了自带的旅游午餐,在一片藏蕤森林的树木下吃了自带的旅游晚饭,游客们这才回到马里戈市。回来后向昂塞尔姆·吉荣先生表示了一番谢意,然后回到轮船上。
  每个人——包括帕滕森先生——大家都有时间给自己的亲人写信。其实,他们自七月二十六日就知道机灵号已经到达圣托马斯岛了。机灵号的到达日期是通过快信报告的,机灵号晚到几天引起的不安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但是要让家长们知道旅游进展情况,那天晚上写的信第二天发出去,二十四小时后由欧洲邮船带走。
  夜里平安无事,奔波一天累了的学生们的睡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科蒂和约翰·卡彭特可能在梦想故障会迫使萤火虫号返回码头……这事没有发生,算他们走运。
  翌日八点钟,机灵号借落潮驶离马里戈码头,向巴特勒米岛进发。
  海面上即使有点大浪,只要轮船受到岛岸的遮护不会颠簸得厉害。若再从菲力斯堡前驶过去以后,机灵号没有了给它遮挡海浪的圣马丁岛悬崖峭壁。因此,在两岛间的入口处遇上横向海浪,那就得减少风帆数。使船身不出现太大的倾斜。
  如果路途有所耽搁,那就只耽搁几个钟头,机灵号在翌日天亮时一定能出现在圣巴特勒米岛附近。
  像往常一样,当需要放松或者拉紧帆脚索时,乘客们就来帮忙。根本不需要朝同一方向航行和顶风转向。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轮流掌舵。这是两个真正的舵手,对驾船兴致很高,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盘上的航向校准线,不让轮船忽左忽右航行。
  接近傍晚五点钟时,西南方有艘尾后的轮船发出信号,想快速超过机灵号。
  这时科蒂接掌了舵轮。哈里·马克尔的意图很明确,就是不想让那艘汽船靠近。于是机灵号驶离航道一向位,以避免对方横穿它的航道。
  根据主桅杆上随风飘扬的船旗辨认,这艘汽船是一艘法国籍的战舰,属于海军小吨位巡洋舰。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很高兴战舰驶过时向战舰敬礼,也高兴战舰向他们敬礼。但是,由于哈里·马克尔的操纵,两船间的最近距离就一海里多一点,因此不需要悬挂旗帆。
  至于这艘巡洋舰,它正全速向西北疾驰,好像是去安的列斯群岛的某个岛。它有可能去美国南部的某个港口,比如佛罗里达州最南端的基维斯特,就是一个供各国舰艇使用的停泊点。
  法国巡洋舰很快就把机灵号甩在了后面。日落之前,它烟囱里吐出的最后几缕青烟就已经在海平面上消失了。
  “一路顺风。”约翰·卡彭特说,“但愿永远不再想见!……我不喜欢和军舰同航线航行……”
  “更不想与一队警察在一起……”科蒂接上说,“那帮家伙徉装问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说句老实话,有时并不合适!”
  圣巴特勒米岛——瑞典在西印度洋群岛拥有的唯一岛屿——位于英属安圭拉岛和法荷所属的圣马丁岛形成的沙洲末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只要地面上升八十英尺左右,三座岛就会变成一座独岛,其总长度会达到七十五公里。不过,由于海底属深成岩结构,将来发生地面上升不奇怪。
  罗杰·欣斯达尔针对这一点指出,地面上升可能会波及整个安的列斯群岛,包刮向风群岛和背风群岛。众所周知,可能在很早很早的某个时期,这些相互合并起来的岛屿在墨西哥湾入口处形成了一片像陆地那样广阔的土地,不知道与美洲的领土有没有联系?……在英国、法国、荷兰、丹麦声称将插上他们各自的国旗时,这块陆地会处于何等境况呢?……
  很有可能,门罗学说的原则在彻底解决这个对美国有利的问题时会发挥作用,使强国意见一致。整个美洲是美国人的,而且只能是美国人的美洲!他们想很快在当时已有五十颗星星的美利坚合众国的国旗上再添上一颗星星!
  至于圣巴特勒米岛,它的版图很小,长没有超过十公里,面积就二十一平方公里,只能被称做礁岛。
  圣巴特勒米岛受到居斯塔夫城堡的保护。居斯塔夫维亚是它的首府,是一座小型城市,从沿海航行的角度看,又地处这一带海域的小安的列斯群岛之间,可以得到这一地利的好处。十九年前,马格努·安德斯就出生在那里,他家人搬到瑞典的哥特堡定居已有十五个春秋了。
  圣巴特勒米岛曾先后受不同国家管辖。从1648年到1784年是法属圣巴特勒米岛。后来法国把圣巴特勒米岛出让给了瑞典。在瑞典的卡特加特,确切地说在哥特堡换了一个货仓经营权和其他一些政治好处。圣巴特勒米岛虽然在协约签定以后成了斯堪的纳维亚的领地,由于从前居民是诺曼底人,岛上仍然保留着诺曼底人的向往、爱好、习俗,而且很可能永远如此。
  当太阳从海平线落下时,还看不见圣巴特勒米岛的踪影。还有二十多海里的水路了。机灵号黎明到岸停泊毫无问题,尽管傍晚时分风平浪静,夜时行路不多。
  然而,从凌晨四点开始,瑞典小伙子就走出舱室,爬上主桅侧索的横梯索,一直攀上主顶帆的横杆。
  马格努·安德斯想第一个指出他出生岛的位置。凌晨六点前,他终于望到了一点石灰质主高地的轮廓。高地位于圣巴特勒米岛中央,高出圣巴特勒米岛三百二十米。于是他放声高喊:“陆地!……陆地!……”他的同学们听到喊声纷纷冲上甲板。
  机灵号即刻朝圣巴特勒米岛的西海岸驶去,准备靠停船坞码头。船坞码头是圣巴特勒米岛主要的,或者准确地说,是唯一的码头。
  风力虽然已经减弱,机灵号虽然必须逆风航行,但速度却相当快,越往前行,水波越是不兴。
  七点钟刚过一点儿,一伙几个人清楚地出现在小山顶上,就在侨民们升降瑞典国旗的地方。
  “这是每天早晨的规定仪式。”托尼·雷诺说,“瑞典国旗要在一声礼炮声中升起……”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马格努·安德斯说,“国旗还没有升起!……平时日出就升,到这时候就已经在海平线上飘扬了三个小时了!”
  观察是正确的。总之,人们会想到这是否与提到的那个规定仪式有关联。
  居斯塔维亚港给吃水二三米深的轮船提供了最好的停泊地,因为有沙洲的遮挡,海上涌过来的大浪打不到轮船就先在沙洲上撞成个小浪花。
  小乘客们前一天见到的那艘巡洋舰的存在,首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巡洋舰就泊在居斯塔维亚港的正中,轮机全停,风帆收拢,就好像一艘要停泊些时日的轮船。这使路易·克罗迪荣和托尼·雷诺感到很高兴,他们相互约定要登上巡洋舰,肯定会受到欢迎。但看到巡洋舰不能不使哈里·马克尔像他的同伙一样感到难受,或许胆战心惊。
  机灵号距离港口仅四分之一海里,圣巴斯勒米岛就是旅程安排上的宿营地,或者中途停靠港之一,即使他哈里·马克尔不想进港,他还能想象出什么不进港的理由呢?……因此,不管愿意不愿意——总之,心里没有约翰·卡彭特和其他人害怕——他还是掉转船头,准备顺着航道往前走,这时响起一声炮响。
  同时,就见一面旗帜正徐徐升起在小山顶上。
  当马格努·安德斯和他的同学们看到小山上升起的不是瑞典国旗,而是法国的三色国旗时,他们感到十分意外!意外在马格努·安德斯身上就成了惊愕。
  至于哈里·马克尔及其船员,如果说他们显出几分惊讶的话,那么,他们主要的恐怕是那面旗帜是哪个国家的?……
  他们只认识一面旗帜,海盗的黑色旗,就是他们在太平洋海域抢劫时机灵号将要悬挂的旗帜。
  “法国国旗!……”托尼·雷诺大声喊叫着。
  “法国国旗!……”路易·克罗迪荣又说了一遍。
  “是不是帕克森船长搞错了,走错了去瓜德罗普岛的航线,或者去马提尼克岛的航线?”罗杰·欣斯达尔说。
  哈里·马克尔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错误。机灵号刚刚抵达的就是圣巴特勒米岛,而且过了三刻钟就在居斯塔维亚港下了锚。
  马格努·安德斯依然感到很纳闷。直至现在,在圣托马斯岛、在圣克鲁瓦岛、在圣马丁岛,丹麦籍和法国籍学生始终看见他们各自国家的国旗在飘扬,怎么在他当天就要踏上瑞典殖民地时,瑞典的国旗不再它的领土上空飘扬了……
  一切真相大白了。圣巴特勒米岛刚以二十六万七千五百法郎出让给了法国。
  出让行动得到了几乎原籍都是诺曼底侨民的同意。在三百五十一名投票者中,三百五十人对兼并表示赞成。
  可怜的马格努·安德斯不能要求收回。毫无疑问,瑞典放弃它在西印度洋群岛上唯一的殖民地,必然有它充分的理由。因此,马格努·安德斯就顺水推舟,侧身对着他的同学路易·克罗迪荣的耳朵说:
  “总的说来,既然必须改换旗帜,最好这面旗帜能是法国的国旗呐!”
  【第二部】
  第一章 安提瓜岛
  法兰西为了自己的利益,夺取了圣巴特勒米岛,使瑞典丧失了它在安的列斯群岛唯一的殖民地。对安提瓜岛来说,这种掠夺使英吉利的利益受到损害,但也不至令人担忧。如果说马格努·安德斯再也无法寻觅生养过自己这个以斯堪的纳维亚语命名的小岛,那么,休伯·佩金斯则一定要在大不列颠王国的殖民地里找到自己的故乡。
  英国不会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领地:它野心勃勃,贪得无厌,与其说是为了某种利益,倒不如说是其本性使然。它恨不能把所有的殖民地,无论是岛屿还是陆地,都占为己有。况且,就是这个大英帝国,已经占领着西印度群岛的大部分地区,英国的国旗将来不会飘扬在某个岛上呢?
  然而,安提瓜岛不总是属于野心勃勃的阿尔比索。起初这里居住的是加勒比印地安人,直到十七世纪初,安提瓜岛才落入了法国人之手。
  可是,在占领了这个岛几个月以后,法国人又重新回到了圣克里斯托夫岛。法国人决定舍弃它的原因与当地人当初抛弃该岛的理由完全一样。因为在安提瓜岛上几乎没有河流。如果人们在这里能碰到河流的话,那也是瞬间的雨水造成的。然而,为了殖民地的需要,就要收集这些雨水。因此,就必须修建巨大的蓄水池。
  1632年,当英国人在安提瓜岛驻扎下来之后,他们所明白的和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修建水库,这些水库是在最有利的条件下修建的,田野能够得到大面积的灌溉。由于这里的土地适合于种植烟草,因此,种植园主便专心于此。从那时起,烟草种植业便保障了岛上的兴旺发达,繁荣昌盛。
  1668年,英法之战爆发,在马提尼克岛组织的远征军扬帆起锚向安提瓜岛驶来。侵略者摧毁了种植园,运来了黑奴。仅一年光景,安提瓜岛就变成了一个像从未有人居住过的荒无人烟的地方。
  科庭顿上校,巴巴多斯一个富有的地主,他不愿意在安提瓜岛上修建的那些工程就这样被白白地丢弃。于是他便带领一些人来到这里,同时还招引来一些移民,在种植烟草的同时又种植甘蔗。是他恢复了安提瓜岛往日的繁荣景象。
  科庭顿上校因此被任命为属英国管辖的所有背风群岛的总上校。这是一位精力充沛的政府主管官员,他使岛上的农业生产充满活力,英国殖民地贸易异常活跃,经济和贸易发展速度即使在他之后也未放慢过。
  正因为如此,当机灵号抵达这里时,休伯·佩金斯定会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安提瓜岛,就像他当年离开时一样。他是五年前,远渡重洋来欧洲求学的。
  圣巴特勒米岛和安提瓜岛之间的距离只有七十到八十海里。可是,当机灵号出航后,海面上一直风平浪静,间或刮过一丝微风,这样以来,机灵号难于借助风力快速前进,因而延长了航行时间。机灵号经过圣克里斯托弗岛。该岛曾遭到英国人、法国人和西班牙人的激烈争夺。1713年,英、法、西三国签订了《乌特勒支和平条约》,这样才使该岛永久归属英国人管辖,它只所以叫克里斯托弗这个名字,完全是由于哥伦布继发现希望岛、多米尼加岛、瓜德罗普岛以及安提瓜岛之后又发现了该岛,可以说它是这位热那亚伟大的航海家在西印度群岛美丽的海面上留下的标记。
  圣克里斯托弗岛呈吉他形状,当地人称它为“富饶的土地”,而法国人和英国人则称它为“安的列斯之母”。年轻的旅行者们沿着约四分之一海里的海滨就能欣赏到它美丽的自然景色。
  它的首府圣基茨就建在猴山脚下西海岸的一个港湾里,坐落在花园和棕桐树之中。这是一座火山,原来的名字叫米思礼,自从黑奴解放运动之后,便更名为利博蒂。它喷发出的岩浆使火山体升高到一千五百米,山体两侧散发着一些含硫的气体,在两个死火山口的底部蓄积着雨水,从而保障了岛上土地的肥沃。它的面积一百七十六平方公里,人口约有三万。这里主要种植甘蔗糖的质量是上乘的。当然,在圣克里斯托弗岛停泊一昼夜是令人遐意的,大家可以参观这里的牧场和各种农作物。可是除了哈里·马克尔一点也不坚持在这里逗留之外,按照即定的航线前进,实际上,安的列斯中学没有一个寄宿生的祖籍是这个岛上的。
  四月十二日的早上,机灵号收到了安提爪岛信号台发出的信号。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瓦拉多利德的一所教堂,大家从距离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它,海平面上已露出它的秀姿,其最高点不会超过二百七十米。至于说安提瓜岛的面积,与其他安的列斯群岛相比,还是很可观的,约有二十六万九千平方公里。
  在港口的入口处,休伯·佩金斯望见英国的国旗,禁不住放声高呼“乌拉”致意,他的那些伙伴们也随声附和。
  机灵号由北边驶近安提瓜岛,那里通向港口和城市。
  哈里·马克尔十分熟悉这片沿岸海域。因此他不需要引航员的帮助。港湾四周的情况还是很复杂的,但他大胆果断地将船驶入,让身强体壮的詹姆站在船的左舷,身单力薄的罗布洛利站在船的右舷,在最合适的地方抛锚,水深不超过四、五米。
  港湾的深处就是首府圣约翰市,人口一万六千。城市形如棋盘,街道纵横交错。市容令人赏心悦目。在风光秀丽的热带地区里,各种绿色植物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
  机灵号刚一驶进港湾,一艘小船便从港口栈桥码头驶出。这艘四桨小船快速向三桅帆舱驶来。
  不用说,哈里·马克尔和他的伙伴们这时都感到新的忧虑和担心。总之,这种忧虑和担心是有着充分理由的。他们可能担心英国警察局已经知道机灵号在法尔马湾发生的血淋淋的悲剧,害怕其他一些尸体被人发现,也许还有帕克森船长的尸体。那么,人们会问:什么人在机灵号上担任他的职务呢?……
  很快所有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原来这艘小船上载着的是年轻旅行者休伯·佩金斯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和两个妹妹。他们已经守候了好几个小时,等待机灵号的到来。不等机灵号抛锚停稳,他们便迫不及待地登上船,休伯·佩金斯一下扑进了他父母的怀抱。
  从行政角度去看,安提瓜岛是管辖区政府的所在地,它包括邻近的巴布达岛和雷东达岛。同时,在英属安的列斯群岛中它处于首府地位,从韦尔京斯群岛到多米尼加岛,将背风群岛和向风群岛联系在一起。
  总督、行政院及立法院的主席都住在安提瓜岛上。这些人一半是由皇室任命,一半是由纳税人选举产生。值得注意的是自由选举人要比公务员少。大家会看到这种选举的结构并不是法属殖民地所特有的。
  佩金斯先生是行政院的一名成员,他也是那些当年随科庭顿上校一起来的移民后裔,他的家从未离开过安提瓜岛,把儿子送到欧洲之后,他又返回了安提瓜岛的家园。
  休伯·佩金斯拥吻了父亲、母亲和妹妹之后,理所当然地向大家一一作了介绍。霍雷肖·帕滕森先生首先和佩金斯先生亲切握手,年轻的小伙子们也荣兴地享受了同样的礼遇。机灵号上这些小伙子们的身体状况非常好,为此,佩金斯夫人特向他们的老师表示最亲切的致意。当然,对老师的亲切致意在很大程度上都应属于“帕克森”船长。
  另外,哈里·马克尔也以他惯有的冷漠态度接受了这些问候和致意,和大家打完招呼之后,他走到船头,将船两侧的铁锚都抛进了水里。
  佩金斯首先问帕滕森先生他们大概要在安提瓜岛停泊多长时间。
  “四天,佩金斯先生。”帕滕森先生说道:“我们停留的时间是有限的。就像人们通常说的人的寿命一样。我们要服从计划,而不应该背离我们既定的方针。”
  “太短暂了。”佩金斯夫人提醒大家。
  “毫无疑问,亲爱的。”佩金斯先生说,“旅行的时间是有限的,一路上还要去安的列斯群岛的许多地方。”
  “艺术长存,人生短暂。”帕滕森先生补充道。他以为在这时引用这条拉丁文谚语是十分恰当的。
  “不管怎样,”佩金斯先生说,“帕滕森先生和我儿子的同学们在此逗留期间将是我们的客人……”
  “佩金斯先生,”罗杰·欣斯达尔说,“我们船上一共有十个人……”
  “当然,”佩金斯先生又说,“朋友们,我的房子要安排你们所有的人住宿是小了点。但我们可在旅馆订几间房,吃饭都到我家里来。”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休伯,我们留在机灵号上也许更好。你说呢,佩金斯先生……”路易·克洛迪荣建议道:“整个白天,我们都属于您,从太阳升起直到太阳落山。”
  这是一个最好的折衷办法,得到了帕滕森先生的赞许。可是,哈里·马克尔显然还是更愿意旅行者们住到岸上去,担心船上难以接纳众多的来访者,总对参观者的到来怀有戒心。
  此外,船长也同样得到了去佩金斯先生家吃饭的邀请。但他像以往一样婉言谢绝了,休伯告诉他父亲没有必要坚持这么做。
  小船载着休伯离去了,于是他的同学们便把各自的东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然后,每个人都写了几封信,以便让当天晚上回欧洲的邮差带走。在这些信中,有霍雷肖·帕滕森写给夫人的一封充满激情的信,这封信二十多天后就能收到。另外还有一封是写给安的列斯中学校长的。信封上的地址是:不列颠联合王国伦敦牛津大街二百一十三号。朱利安·阿德先生从信中可获悉关于凯伦·西摩夫人奖学金获得者的确切消息。
  在此期间,哈里·马克尔完成了他的全部操作工作,像过去每次停泊靠岸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机灵号停泊在港口的中央。运送旅客的人是绝不允许上岸的,而他本人也只是在船到达和出发的日子才上去到海岸办公室办理有关的手续。
  将近中午十一点钟,小船停靠到岸边,两名划桨的水手在科尔蒂的指挥下,把佩金斯先生和夫人的客人们带到了岸上。
  一刻钟后,大家汇聚到坐落在城市高处的一所舒适的房子里,围坐在一张摆满丰盛菜肴的桌子边。谈论着旅途中的种种奇闻趣事。
  佩金斯先生四十五岁年纪,胡子和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他举止得体、态度热情、目光真挚,这些优良品质今后都会在他儿子的身上重现。在殖民地里没有人比他更感到荣幸的了,这不完全是因为他作为行政院的一名成员而为政府履行义务,同时也因为他是一个风雅之士。有关西印度群岛的历史他无所不知,他甚至可以向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提供一些有关这方面详细准确的记载和真实可靠的资料。我们敢肯定,霍雷肖·帕滕森先生是决不会放弃向佩金斯先生讨要这些资料,以此来丰富他的旅行日志。他以保存账簿的方式精心保存着这本日志。
  佩金斯夫人,祖籍克里奥尔(安的列斯群岛等地的白种人后裔),四十来岁年纪。这是一位和蔼可亲、仁慈善良的女人。她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对两个女儿的教育上面。两个女儿,一个名叫贝尔塔,十岁;另一个叫玛丽,十二岁。我们可以想象这位善良、仁慈的母亲当她把分别了整整四年的儿子紧紧拥在怀里时是多么激动!大家在吃饭时谈到休伯重返安提瓜岛的时间已为期不远了。他的家人永远也不想离开这个岛,再有一年,他将结束在安的列斯中学的学业。
  “我们将会为他感到遗憾。”约翰·霍华德高声说道,“他还要在牛津大街学校度过两年,休伯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同学……”
  “我们将会一直记着他。”光洛迪荣又说。
  “谁会知道你们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呢?”佩金斯先生提醒大家,“年轻的朋友们,也许你们中的某些人会重返安的列斯。当休伯进一家商行工作时,我们要为他娶亲……”
  “要尽可能地早。”佩金斯夫人接上说。
  “休伯要娶媳妇啦!”托尼·雷诺高声喊道。
  “啊,我是多么想看到这一切啊!”
  “哎!你为什么不能是我的证婚人呢?”休伯笑着说。
  “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年轻人,”帕滕森先生武断地发表言论,“婚姻是构成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社会基础。”
  大家停止了对这个主题的讨论。于是,佩金斯夫人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了帕滕森夫人,她询问这位夫人的近况。领队恰如其分地一一作了回答。他急于想收到夫人的来信,也许起程返回之前可以在巴巴多斯收到一封来信。这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从不离身的照片,不无自豪地给佩金斯夫人看。
  “这照片上的女人多么善良迷人啊!”佩金斯夫人说。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可敬的妻子。”佩金斯先生补充说。
  “她是我生命的伴侣。”帕滕森略微有些激动地回答说。“我乞求上苍在我能回去再见到她时,她还是老样子!……”
  帕滕森先生说的最后这几个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能说什么呢?……他说这几个字时声音很低,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午饭结束了。饭后先去参观圣约翰市,然后再去周围散一会步。然而大家都愿意先在别墅美丽的花园里和高大的树荫下午睡一小时。佩金斯先生向帕滕森先生又讲述了一些关于在安提瓜岛废除奴隶的情况。这是在1824年,英国政府宣布了废除奴隶的法令。与其他殖民地所发生的情况相反,由于没有过渡的措施,黑人没的学会这种新的生存方式。
  废除奴隶的法令要求履行一定的义务和作出一定的承诺,以减缓由此而产生的反冲行为;可是,几乎一下子获得自由的奴隶从这些义务和承诺中既得到了完全自由的好处,也遇到了彻底解放的不便。
  确实,这种突然的改变给奴隶主和已组成真正家庭的奴隶的处境带来很大方便。同样,尽管废除奴隶行动立刻使三万四千奴隶获得自由,而殖民地的白人却只有两千人,但没有发生任何令人遗憾的过激行为和任何令人惋惜的暴力场面。双方达成很好的谅解,获得自由的奴隶只请求能作为家里的仆人或雇工留在种植园,恰如其分地说,倒是殖民者对他们从前奴隶的生活福利表现出极大的忧虑和担心。他们向这些奴隶承诺,只要他们经常从事有报酬的工作,他们的生存就能得到保障。他们为这些人建造了比他们原先的草屋舒适安逸的住宅。这些黑人现在衣装齐整,可以吃到新鲜的肉,而不像过去仅仅是粗茶淡饭和咸鱼,他们的饮食结构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如果说这种结果令黑人们幸福无比,那么对殖民者来说也是件同样令人高兴的事。殖民地到处是一片勃勃生机,蒸蒸日上的景象,政府的财政收入与日俱增,而政府各部门的行政开支却日趋下降。
  当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年轻伙伴在岛上游览观光时,看到岛上的土地,耕种井然有序。这使他们不仅感慨再三。这块石灰岩构成的土地是多么美丽富饶啊!所到之处,每一个农场都维护得完好无缺,这使他们看到了农业生产的巨大发展。
  我们不会忘记安提瓜岛上的自然水源是很缺乏的。因此,修建了一些巨大的蓄水池用来收集雨水,对于这个问题,佩金斯先生有理由说,当地人曾把安提瓜岛称做Yacama“水流涓涓”,这完全是一种讽刺的意思。现在,岛上的这些蓄水池可以满足城市和乡村的各种需求。
  这种别具匠心的供水设施,满足了岛上人对水的需求,同时也使安提瓜岛的卫生状况有了保障,确保了岛上以后抗旱的能力。1779年和1784年出现过两次水荒严重的缺水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岛上人如同遇难船上的人,难以忍受干渴的痛苦,除了居民,岛上数以千计的牲畜由于缺水而死亡。
  当佩金斯先生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他把那些蓄水池指给客人们看。这些蓄水他的容量为二百五十万立方米,它们向圣约翰市提供的平均水量要高于欧洲一个大城市的平均水量。
  在佩金斯先生的带领下,由他安排的游览不仅限于首府周围,另外,这样组织安排游览也是为了能使学生们每天晚上按时返回到机灵号船上。
  游览者还参观了安提瓜岛的另一个港口——英吉利海波,它位于岛的南边,比圣约翰港更为避风。以前这里是一些军事建筑,有营房、兵工厂,用来保卫安提瓜岛,它实际上是由一群火山口组成的,由于海水浸蚀,火山口高度逐渐降低了。
  四天规定停泊时间在游逛,吃饭和休息中很快过去了那天一大早,当大家踏上归途时,尽管这时的气候酷热异常,但年轻小伙子们却一点也不感到难以忍受。休伯·佩金斯仍留在他父母家里,他的伙伴们都回到船上,钻进船舱,躺在床铺上,消除疲劳恢复精力。然而,托尼·雷诺却认为休伯·佩金斯没有像他们一样返回,这一定是有什么“事”了。比如,他是不是要和一位巴巴多斯的克里奥尔姑娘结婚,他们订婚仪式可能要在起程回欧洲前举行……
  大家都嘲笑他的这些胡思乱想,严肃的帕滕森先生不让他们把托尼的胡言乱语当真。
  出发前一天晚上,即八月十五日,下边发生的这样一件事引起了哈里·马克尔的警觉。
  当天下午,一只小船停靠在他们的船舷旁,这只小船是从一艘从利物浦驶来的双桅英国帆船上下来的,这艘大船叫“旗帜”号,船上的一个水手登上甲板,请求和船长讲话。
  很难回答他船长这时不在船上,可自从抛锚之后,哈里·马克尔只上过一次岸。
  哈里·马克尔呆在船舱里,透过窗户观察这个人。他听着谈话声,以避免暴露自己。再说,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很可能不认识他。也许这个水手曾和指挥机灵号船的帕克森船长一起航行过,他现在是想来拜访帕克森船长。
  危险之处就在这里,每次靠岸都会带来危险,只有当“机灵号”离开巴巴多斯岛,不再重返安的列斯的任何一个岛屿时,危险才将不复存在。
  当这名水手刚一踏上甲板,科蒂便接待了他。
  “您是想和帕克森船长说话?……”科尔蒂问追。
  “是的,伙计。”水手又问,“是他在指挥机灵号船吗?你们是从利物浦来的吗?”
  “您认识他?”
  “不,不认识,我有一个朋友应该是他的船员。”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福斯特……约翰·福斯特。”
  听完这段对话后,哈里·马克尔从舱里走出来,科蒂也同样放下心来。
  “我就是帕克森船长。”哈里·马克尔说。
  “船长!……”水手把手举到贝雷帽上致意。
  “您有什么事?”
  “想见一个朋友。”
  “他叫什么?”
  “约翰·福斯特。”
  哈里·马克尔刹那间想告诉他约翰·福斯特在科克湾淹死了,可他想起曾把鲍勃的名字告诉给不幸的人,而鲍勃的尸体却漂向了海岸,出发前失去了两名水手,这可能已使机灵号船上的学生们疑虑重重。
  于是,哈里·马克尔搪塞说:
  “约翰·福斯特不在船上……”
  “他不在船上?”这名水手十分吃惊地重复道,“我原以为在这儿能找到他,可是……”
  “他不在船上,我跟您说,或者说他再也不会在船上了。”
  “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不幸?”
  “他在出发时生了病,不得不下船上岸。”
  水手没再说什么。“既然人没在,那么船长,谢谢您!”他又下到小船上,没有见到老朋友使他十分悲伤。
  科蒂对自己头儿的这种机智感到惊讶。可是,如果“旗帜”号船上的这名水手要是认识帕克森船长,对哈里·马克尔和他的伙计们来说事情就可能会变得很糟。
  水手远离之后,科蒂大声喊:
  “很明显,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太冒险了!”
  “也许吧,可这样做是值得的!”
  “这无所谓……让我们竭尽全力去干吧!”
  “哈里,我现在真想赶快回到大西洋上去……在那儿就不用担心有什么秘密被泄露出去。”
  “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科蒂……明天,机灵号就要重新启航了……”
  “去哪儿?……”
  “瓜德罗普岛。总之,对我们来说,法属殖民地没有英属殖民地那么危险。”
  第二章 瓜德罗普岛
  安提瓜岛与瓜德罗普岛——称群岛更好——两者间的距离仅有一百至一百二十海里。
  在正常情况下,机灵号八月十六日早上离开圣约翰港,凭借着信风,一天一夜就能到达目的地。
  因此,路易·克洛迪荣希望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法属安的列斯岛就出现在海平线上。
  可事实并非如此,海面上风平浪静,风力弱小。船上的帆虽全部升起张开,但机灵号船的行程还是大大地延缓了。本来风力弱,偏又遇上了顶头浪潮。这片海域十分宽阔,周围没有一处礁岛。一股股逆流激起的大浪,波涛滚滚,未碰撞到蒙塞拉岩石就破碎成片片浪花,即使机灵号在一股清凉的微风中缓缓前行,也仍然不可避免出现一阵阵剧烈的晃动,霍雷肖·帕滕森由此对樱桃核预防晕船的药效果产生了种种疑虑。
  在迫不得已时,哈里·马克尔可以指挥船从蒙塞拉中间穿过,可这样就要与很多往来的船只相遇,他尽可能地避免这样做。再说航行距离也要延长三十多海里,得把船开到瓜德罗普岛最南端,然后,再逆风驶向皮特尔角。
  瓜德罗普岛由两个岛屿组成。
  西边的岛就是我们所说的瓜德罗普岛,加勒比人把它称为古鲁古埃拉岛。虽然它的地形是群岛最突出的地方,它正式的名字叫巴斯特尔。只所以这样叫是由于它所处的位置与信风有关。
  东边的岛,在地图上被称做大安的列斯群岛,尽管它的面积要比另一个小。两个岛的面积总和是一千六百零三平方公里,共有居民十三万六千人。
  巴斯特尔岛和大安的列斯岛中间有一条咸水河,河面宽度为三十至一百二十米不等。吃水深度约二点三米的各类船只都可通行。但机灵号船却不能走这条航道,尽管它在满潮时是一条最直的航道。作为一名小心谨慎的船员是不能这样做的。哈里·马克尔指挥船走瓜德罗普岛东边,航程就将持续四十小时,而不是二十四小时。八月十八日早上,三桅帆船终于到达咸河入海口。皮特尔角就坐落在此处。
  首先要从位于盆地四周的礁岛边上绕过去,然后沿着狭窄而弯曲的航道进入盆地形成的港口。
  自从路易·克洛迪荣一家离开安的列斯群岛,一晃五年过去了,只有他母亲的弟弟还留在皮特尔角。他的父母领着孩子们定居在法国的南特。克洛迪荣先生在那里领导着一个很大的远洋船舶装备公司。而年轻的路易对他出生的海岛仍记忆犹新。他是在十五岁那年离开的,这次,他打算要为他的同学们尽地主之谊。
  从东边绕过来时,从机灵号上首先看到的是大安的列斯岛的大维吉角。它地处群岛的最北边,然后是大呷角、狼湾角、圣玛格丽特湾,塔尖角则位于大安的列斯的最西南端。
  路易·克洛迪荣把东海岸边上的铸模市指给大家看,该市有一万居民,以其重要性,位居殖民地第三。满载蔗糖的船口停靠在那里,等待着良辰吉日,扬帆出海,船只在那里躲避恶劣的天气,狂怒的海啸。在这片海域猛烈的海啸时常造成严重灾害。
  在绕过大安的列斯岛东南角之前,学生们看到了另一个法属安的列斯岛——希望岛,从欧洲来的船首先从船上看到的就是这个岛,岛上的小山高二百七十八米,从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得见。
  机灵号沿着塔尖角航行,左舷是希望岛。从那里人们可以隐约看见南边还有一个岛,这就是小安的列斯岛,属于瓜德罗普岛。
  然而,要想看到这片海域的全貌,就得继续南下到玛丽加朗特岛。玛丽加朗特岛面积为一百六十三平方公里,人口一万四千人。然后,可以依次参观岛上的主要城镇:肥镇、圣路易、老城堡,最后,再向西航行,几乎在同一纬度,是遥相呼应的圣特斯群岛,那里大约有二千居民,十四平方公里。这个群岛由七个岛屿和一些独立的礁岛组成,海拔三百一十六米的驼峰山俯临着这些岛屿,圣特斯群岛被视为安的列斯群岛最有益身心健康的疗养地。
  按行政区域划分,瓜德罗普岛被分成三个行政区:圣马丁区,与荷属殖民地交界;巴斯特尔区(区府所在市亦为此名),包括瑞典新近割让给法国的圣巴特勒米岛和圣特斯岛;皮特尔角区包括希望岛和玛丽加朗特岛,后者是区政府所在地。
  这个殖民地省府由有三十六名参议员组成的省议会和由一名参议员、两名众议员组成的议会所构成,它目前的出口贸易额是五千万法郎,进口贸易额是三千七百万法郎,几乎全部的贸易都是与法国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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