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那个机器不是弗兰克发明的吗?”
“不错,整个公司都是他窃取来的。”
“噢,该死的,我要让人逮捕他!我要收拾他!我现在就去找他……”
“算了吧,”梅森插了话,“你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呢。弗格太太正在芝加哥对麦多克斯提出起诉,正努力想找到他,向他发传票呢。他到这儿来,试图从你这儿敲出笔现金潜逃。如果你现在宣布自己的意图,弗格太太就永远无法取他的证词了。你要拖延他,把他留在这儿,直到法院的传票递到他手里。”
“而且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考虑。你原先的妻子解雇了她在圣巴巴拉的律师,在洛杉矶这儿雇用了另一个人。要花一点儿时间,这个洛杉矶律师才能开始工作呢。距今天整整一年以前,圣巴巴拉的离婚案正式提出了一项中间裁决。明天上午我可以走进法庭——如果我在她的律师之前走进去的话——得到离婚的最终判决。我一得到它,你就可以合法地结婚了。”
“那不需要三天的通告吗?”
“在本州需要,但是在亚利桑那并不需要。你只须在最后判决所根据的那份宣誓书上签字,法庭便会想当然地做出最终裁决。你和梅斯小姐飞到尤马去,等到最终判决出来,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你们就可以结婚了。这样你们的婚姻将是合法的了。”
“这事有必要那么着急吗?不能等一等吗?给梅斯小姐一点儿收拾行装的时间,而且……”
“你不明白吗?”梅森叫道,“那位前肯特太太一将那些文件呈请备案,你在这一诉讼被处理完以前就不能结婚了。但如果你能在时间上战胜她,先得到一项最终判决,而且再婚的话,她就拿你没办法了。”
肯特一下子跳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来,海伦,”他说,“你得去订机票。”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梅森向凯尔顿医生转过身去,“好吧,吉姆,你认为他怎么样?”
凯尔顿医生思索着,喷出雪茄的烟雾,把它从嘴里拿出来,说道:“佩里,我要知道就见鬼了,他是在演戏。”
“你是说他假装颤抖?”
“是的。”
“那么这不是某种神经失调的症状了?”
“不是。一些相联肌肉的某种不自觉的反复挛缩构成一种疾病,一般被称为痉挛。除去由神经方面的退化造成的三叉神经疼以外,痉挛并不疼痛。显然他并没有痉挛,仔细地观察他,我敢发誓,他是在装假。”
“但是,”梅森问,“肯特为什么要装假?他妻子声称他是精神不正常,他正在与这种声称做斗争呢。他正在努力去显示,他精神十分正常,所以他才让我把你带到这来的。”
凯尔顿医生摇摇头,“是他提出要你带个医生来观察他的?”
“是的。我认为他的外甥女和这一提议有关,但确实是他提出来的。”
“他让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凯尔顿医生慢慢地说,“以便他能在我面前演那出戏。就像大多数门外汉一样,他夸大了他糊弄一个医生的能力。他或许能糊弄一个家庭医生,使他做出错误的诊断,但绝糊弄不了一个精神病医生的。”
“那么他在假装什么呢?”梅森问。
凯尔顿耸耸肩。
“梦游呢?那表示什么吗?”
“你是指作为神经错乱的一种症状吗?”
“是的。”
“不。梦游通常是某种情绪上的抑制造成的。各种想法与那个人的一种任意的联系。它不是神经错乱的症状。它更近于一种个体的催眠,是种种潜意识的自我暗示。”
“梦游者在满月时变得更加活跃吗?”
“是的。”
“为什么?”
“坦率地说,佩里,我不知道。”
“好吧,”梅森咧嘴一笑说,“这是件新的事情——一个委托人聘用我来证明他精神正常,但他却努力去装疯。”
凯尔顿医生从嘴里拿出雪茄,没加任何渲染地说:“还不用说他那可爱的习惯:在夜里拿着一把切肉刀在宅子里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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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露茜尔·梅斯亭亭玉立,四肢修长,腰身纤细。她坦率真诚地迎接着梅森那评估的目光。
“我是个护士。”她说,“肯特先生比我大20岁。但很自然,人们认为我委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钱。但我不是。我只想亲口向您保证,我会在任何保护肯特先生的文件上签字。”
梅森点点头。
“谢谢。”他说,“有机会进行这番谈话我很高兴。顺便问一下,你和里斯先生谈过这件事吗?”
她笑了起来,说道:“没有。里斯先生不喜欢我。他是个疑病症患者,他不喜欢不迁就他的人。哈里斯,就是艾德娜有钱的未婚夫,总是很迁就他。哎,就是刚才里斯抱怨他的房间有过堂风,哈里斯就让麦多克斯和他换房。肯特先生若知道这件事会不高兴的。我反复对哈里斯说过,绝不能对里斯想像出来的病痛姑息让步。”
“肯特不知道里斯和麦多克斯换房间吗?”梅森问。
“对,那是正餐后的事。当时彼得在打电话,别的人都在那儿,而……”
门开了。肯特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只手亲热地搂住露茜尔·梅斯的腰。
“如果我们进日光浴室,”他说,“我们会刚好来得及喝上一杯,哈里斯正在兑他有名的鸡尾酒呢。”
露茜尔·梅斯点点头,但她的目光仍在梅森身上。
“很好,”她说,“我只想让您了解我的立场,梅森先生。”
梅森点点头,对肯特说:“我想准备一份宣誓书来由你签字,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那个最终判决了,还有,我想派个人到圣巴巴拉去,替换我在那儿的人,继续监视多里丝·肯特。”
彼得·肯特向一扇门打了个手势,那扇门通一个相邻房间,阵阵笑声正从那里传来。
“我想给你介绍我的外甥女,”他说,“和杰里·哈里斯,她和他订婚了,哈里斯乐意帮人做任何事。”
梅森点点头,和彼得·肯特一起走进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尽头有一个酒吧。吧台后面,一个穿着衬衫、正在张嘴大笑的英俊青年正在兑鸡尾酒。艾德娜·哈默一只脚踩在铜扶手上说:“我这样可以了吗?”
在吧台的角落处,彼得·肯特的秘书海伦·沃灵顿正在摆弄一个鸡尾酒杯的杯脚,她的目光显露出内心的真纯和欢乐。
“不。”吧台后面那个男人接着说,“看上去你醉得还不够。如果我们要演这出戏……”
看到佩里·梅森,他突然住嘴不说了。
肯特说:“我想介绍一下佩里·梅森,一位律师——我的外甥女艾德娜·哈默小姐和杰里·哈里斯。你见过沃灵顿小姐了。我相信杰里正要兑出他的一种著名的K-D-D-O鸡尾酒。”
艾德娜·哈默从吧台走过来,向佩里·梅森伸出了一只手。
“我听说了许多有关您的事,”她叫道,“真是庆幸,舅舅告诉我,他要向您咨询,我一直在希望有机会认识您呢。”
梅森说:“我要早知道你舅舅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外甥女,我会坚持要求在今晚早些时候就来喝一杯的。”
“说得好,”哈里斯叫道,“就为了这个,我要正式向您介绍有名的哈里斯K-D-D-O鸡尾酒。”
“可是,”梅森问道,“K-D-D-O鸡尾酒是什么呢?”
答话的是海伦·沃灵顿。
“那几个字母,”她说,“是‘打倒了拉出去’的缩写字母。”
肯特向吧台尽头走去,就好像要求一个董事会议恢复秩序一般,用指关节敲敲那件桃花心木家具。
“大家注意,”他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发生了。我们先别嘻嘻哈哈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笑容马上从众人的脸上褪去了。
“我要结婚了,”彼得·肯特说,“今天晚上——或者宁可说,明天一早吧。”
哈里斯鼓起掌来,但是看到肯特的表情,他的双手又放回到身体两侧。
“喂,”肯特继续说,“我没有任何秘密瞒着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可以相信你们。我要把牌都摊到桌上。梅森先生需要一些帮助,他需要一个人马上到圣巴巴拉去。”
“我算一个,”哈里斯举起手说,“头一个志愿者。”
肯特点头表示谢意,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多里丝,你们都了解她,而且不用我说你们都了解她的性格,她正想方设法地打官司来阻止我结婚。然而,由于更换律师,她的官司被耽搁了。如果梅森先生能够在明天上午,赶在她之前得到离婚的最终判决的话,露茜尔和我就可以飞到亚利桑那的尤马去结婚了。”
哈里斯伸手去拿外衣。
“如果您需要人开车送您到圣巴巴拉去,梅森先生,”他说,“我这儿有一辆罗尔斯罗伊斯,保证用不了两个小时,这我以前试过。”
梅森慢吞吞地说:“我本人并不想去,我在那儿有一个我能够信任的书记员。我想给他派一个好的速记员去,这样,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准备一些答辩状。我还需要一个认识多里丝的人去继续监视她的住所,无论她是进是出都告诉我,到明天我会安排叫侦探们来接替他。”
“我认识她。”哈里斯说,“一个月以前艾德娜把我介绍给了她。”
他向艾德娜·哈默转过身去说:“来吧,艾德娜,我们一块儿去,这挺好玩儿的。”
艾德娜·哈默犹豫着,看了海伦·沃灵顿一眼,彼得·肯特明白了那一瞥的意思,说道:“去吧,你们两个姑娘都去吧。我不会需要海伦做任何事的。她做过速记员,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的话可以用她。”
梅森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那么,这事就这么办了。”他说着走向电话,接通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德拉·斯特里特说:“为肯特案的离婚最终判决准备一份宣誓书。那个中间裁决是一年以前、在13日于圣巴巴拉提出的。你得把判决书上的数字和页码空着,等我们能得到那些资料以后再填。它是在做出的当天提出的。”
“我已经做好了。”德拉在电话那头冷静地说,“我已经把你需要的宣誓书准备好了,那项离婚最终判决就等法官的签字了。”
“你简直是钻到了我的心里,德拉。”
“你会感到惊奇的。”她不动声色地说,“是你过来拿那份宣誓书还是我把它带过来?”
“保罗·德雷克在哪儿?他在吗?”
“不在,他出去了,他整个晚上都进进出出的。”
“他发现什么新东西了吗?”
“我想没有。”
“叫辆出租,”梅森告诉她,“到这儿来。”
梅森挂上了电话,这时,海伦·沃灵顿已经用吧台后部一个分机电话,打通了机场。
“我找到一架单引擎小飞机,”她说,“但飞行员想等到天明再飞。他说他可以在天明时动身,早晨7点30分就让你们到尤马。”
肯特询问地看着梅森,梅森点点头。
“可以,”肯特说,“把那架飞机包祖下来吧。”
他突然颤抖起来,他的胳膊、腿和面部都在抽搐着。他就好像在掩饰自己的痛苦似地转开身去。海伦·沃灵顿用一种很干练的声音说:“很好,让那架飞机准备好天明起飞吧。”
管家打开了门,对海伦·沃灵顿说:“皮斯利先生来了,沃灵顿小姐。”
肯特突然一下子就从他那抽搐的发作中摆脱出来了。
“注意,”他转过身来警告大伙说,“这件事不要向鲍勃·皮斯利露出一个字来。”
“真的,”海伦·沃灵顿说,“除非绝对需要我去,我想……”
“我想要你去,”艾德娜·哈默使性子说,“说到底,你知道,要走整整一夜呢。”
“告诉皮斯利,”肯特说,“你要为我出趟差,别说你要走多久或是要去哪儿,告诉他今晚他必须得原谅你离开。”
“而且不能让他知道你要和谁一起走!”哈里斯大笑着,“否则他会捅我一刀子的。”
海伦·沃灵顿对管家说:“带皮斯利先生进来吧。”
“诸位,”哈里斯说,“由于等会儿要开车,我没法喝酒了。但你们这些人没有任何理由不喝一杯著名的哈里斯鸡尾酒来作为送别酒。”
“对。”艾德娜·哈默说,“给鲍勃一杯,它会对他有用的。”
她的音调中有一丝尖刻。
门开了。一个大约25岁、佝偻着肩膀的年轻男子敷衍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晚上好”,便马上将目光转向海伦·沃灵顿。
她向他走过去介绍:“这是梅森先生,这是皮斯利先生。”
“佩里·梅森?”皮斯利叫道,“那位律师?”
“本人,”梅森一边和他握手一边附和道,“而且正要品尝当代公认的最伟大的调酒师、我们可敬的同代人杰里·哈里斯的一种著名的K-D-D-O鸡尾酒。”
肯特向皮斯利身旁走去:“对不起,鲍勃,但今天晚上你得原谅海伦离开你了,她会非常忙的。”
皮斯利努力做出一种笑容:
“没事儿,无论如何,我不过是顺路来一下。我明天在办公室的事要很不好对付呢,我只是想和海伦说几句话。”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海伦·沃灵顿。
“请大家原谅我们离开一下。”沃灵顿欢快地说,“留着我的K-D-D-O鸡尾酒,杰里·哈里斯。”
她向鲍勃·皮斯利点点头。他们离开了房间,艾德娜·哈默解脱地出了一口气。
“让我离开一个嫉妒的男人吧!”她说,“你注意他看着你那样子了吗,杰里?”
“是呀!”哈里斯说着,把各种配料倒进一个鸡尾酒摇酒器里,“人们会认为我是好莱坞那个唐璜呢。”
艾德娜·哈默的音调有点儿若有所思的意味:“你是吗,杰里?”她问。
“我要知道就见鬼了。”他咧嘴笑着告诉她,“我很难讲,但我总在竭尽全力。”
一直在低声和彼得·肯特说话的露茜尔·梅斯,突然大笑着说:“我打赌你是唐璜,杰里。”
“当然,”他对她说,“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我的本事。你知道,女人们都想约到别的女人手中的那个男人,这不过是件很自然的事。所以,我努力使所有的女人都想得到我,倘若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哪一个女人想要我了。”
露茜尔·梅斯大笑着起来。
“是的,”杰里接着说,“这是很严肃的实情,”尔后,他放肆地对艾德娜·哈默转过身去说,“是不是,宝贝儿?”
艾德娜·哈默冲他大笑着说:“在我看来是。杰里,但是当我把我的钓钩向你甩下去时,不要忘了,你就会被打上烙印了。如果我看见任何女人在你周围逛荡,我会捅她一刀的。”
哈里斯一边小心地量出兑鸡尾酒所需的最后的原料,倒进摇酒器里,一边说:“再喝两杯这东西,宝贝儿,你会更加开放的。”
艾德娜对哈里斯说:“赶快,杰里!梅森先生现在十分温文尔雅,颇具骑士风度,但我可以看出来,他正在满怀心事……狮子座的人就是那样。”
“我是狮子座的人吗?”杰里问,“我也满怀心事。”
“你,”她音调中失去了取笑的意味,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情意,“你是个金牛——我多喜欢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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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佩里·梅森穿着睡衣,站在卧室的窗口,俯视着沐浴着月光的天井。
这座建成U字型的大房子,环绕着一个石板铺成的天井,天井的东头是一堵厚厚的土墙,大约有12英尺高。
凯尔顿医生硕大的身躯倒在两张床中的一张上面,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梅森审视着那片投出黑色阴影的灌木丛,那仿佛在温暖的夜中洒上金色液体的喷泉,那些笼罩在阴影中的凉亭,多种条纹的遮篷和伞,还有放在各处的园中小桌。
“令人快乐的地方。”他说。
凯尔顿医生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是不会接受它作为礼物的,太大,太大规模了。一座邸宅就应该是一座邸宅。一座平房就应该是一座平房。这种环绕着一个过大的天井建旅馆的做法使整个东西显得不伦不类。”
“我看出,”梅森说,一边转过身面对凯尔顿医生笑着,“你今晚不是特别快乐。”
“是的,而且我仍然不明白,在我查看了肯特之后,你究竟为什么不放我回家。”
“你忘了,你得在天明时为那对新人送行呢。”
凯尔顿摇摇头,加重着否定意味:“我不。我就在这儿,我行医的时间够长的,使我足以在我能得到睡眠的时候珍惜它。我不会在任何一个早晨起来去为上任何飞机的任何新人送行的。”别这么死板了,梅森说,“来看看这月光下的天井吧,吉姆,它很美。”
凯尔顿医生在床上伸展开四肢,弹簧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我会相信你的话的,佩里。就个人来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在离开这几时我会更容易感受到一种景色的。”
“在担忧,怕什么人会在你的肋骨中插上一把切肉刀吧?”梅森问。
凯尔顿医生又打了一个大哈欠,说道:“看在上帝面上,把灯关上,上床吧。听你们两个律师争吵把我弄得真困,我……”
门板上传来一阵隐隐的动静。
凯尔顿一下子坐得挺直,低声说:“听到了吗?”
梅森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过了一会儿,同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些声响,”梅森咧嘴笑着说,“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切肉刀就站在你的门外呢,吉姆。”
他把门打开一两英寸,显露出惊奇的神色。
“是你?”他叫道。
“嗯,让我进去。”艾德娜·哈默用沙哑的耳语说。
梅森打开门,于是,穿着薄雾般的长睡衣的艾德娜·哈默,迅速地溜了进来,她关上门,并把门锁上。
“我说,”凯尔顿医生提出了抗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我以为你去了圣巴巴拉呢。”梅森说。
“别傻了,我不能去。彼得舅舅梦游,今天又是月圆之夜,我不能去。”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我当时处于困境。您和彼得舅舅需要海伦·沃灵顿去,以便她能在那儿帮助您的助手。自然了,除非我去,她是不会去的。我本可能做出解释,但是鲍勃·皮斯利露了面,而如果他认为海伦计划独自和杰里一起去圣巴巴拉的话……嗯,他会杀死杰里的,就是这样。”
“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坦率地说出来,你不想去?”梅森说。
“我不想让彼得舅舅怀疑,他会觉得,出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做的?”
“很简单,我走到车旁,向杰里和海伦做了明确的解释,他们一明白,就理解了我。”
凯尔顿医生说:“这难道就是你们两个人穿着睡衣、在我的卧室里开会的原因吗?”
她看着他,大笑着说:“不要害怕。我不会吃人的。我想要梅森先生在我去锁彼得舅舅的房门和餐具柜的抽屉时和我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呢?”梅森问。
“因为如果发生任何事的话,您就是个证人。”
“我会是个很糟的证人。”梅森大笑着,“凯尔顿医生能做个很好的证人。起来吧,吉姆,帮这个姑娘去上锁吧。”
凯尔顿低声说:“你见鬼去吧,佩里·梅森,让我睡觉吧。”
“我没带睡袍,”梅森对艾德娜·哈默说,“我穿着拖鞋和睡衣在宅子里逛来逛去吗?”
“当然,”她告诉他,“大家都睡了。”
“如果你觉得没事儿,我也无所谓。”他对她说,“我们走吧。”
她打开了门锁,谨慎地往走廊西边看看,然后迈出无声的脚步,伴随她行进的,只有丝绸的沙沙声。她在前引路,向她舅舅的卧室走去。她在门锁前跪了下来,轻轻地插进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任何声响。她慢慢地转动钥匙,直到随着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咔嗒”声,门闩锁上。她向梅森点点头,向楼梯走去。
快到楼梯顶端时她对梅森耳语说:“我往锁里上了油,所以它很好用。”
“你舅舅没有钥匙吗?”他问。
“噢,有,但如果他睡着的话,他几乎不会把钥匙从兜里拿出来,打开门锁。你知道,一个梦游者是不会那样做的。”
“那个餐具柜呢?”
“我手里有那个抽屉惟一的钥匙。”
她掏出一个小手电,照亮了通往餐具柜的路,把钥匙插进最上面的抽屉里。
“那套切肉的餐具在里面吗?”梅森问。
她点点头,转动了钥匙,“咔嗒”一下上了锁。
“您今天晚上到这儿来我真高兴。”她说,“您正在把事情解决好。舅舅已经好一些了。我觉得他今晚肯定会睡个好觉,不会梦游的。”
“嗯。”梅森说,“我会始终锁着我的门的。”
她抓着他的胳膊说:“别吓唬我了,否则我会整晚都呆在你们的房间里,把您的医生朋友吓死的。”
梅森大笑起来,跟在她身后走上楼梯,在自己的门口停下来,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咧开嘴笑着说:“吉姆可能是吓坏了。我们走后他把门锁上了。”
“也许,”她“咯咯”笑着说,“他怕我会梦游。”
梅森拍拍门板,过了一会儿,随着一个笨重的身躯穿着拖鞋行进的声响,门开了个缝儿。尔后门闩拨开了,门打开了。
艾德娜·哈默把佩里·梅森推到一边,把头探进去说:“呸!”
几秒钟之后,凯尔顿床上的弹簧发出了猛烈的“嘎吱”声。佩里·梅森跟着艾德娜·哈默进了屋。她向床边走去。
“你,”她问凯尔顿医生,“梦游吗?”
“我不。”凯尔顿说,努力做出了笑客,“我一动不动——但是,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打鼾打得厉害极了。”
“噢,真好,”她叫道,“想想你会成为一个多好的梦游者吧。你可以迷迷瞪瞪地走,吹出你自己的信号来。”
她大笑着转过身,用指尖轻轻掠过梅森睡衣的衣袖,说道:“非常感谢,您可帮了大忙了。”她走出了门,身后拖曳着飘拂的丝绸。
吉姆·凯尔顿出了一口气。
“把那门锁上,佩里,而且,看在上帝面上要始终把它锁着。那个女人有潜行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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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闹钟颤抖着发出沉闷的声音。梅森伸出手去关上了闹铃装置,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服。凯尔顿医生有几秒钟没有打鼾,然后又继续着他鼻腔的抑扬顿挫。
梅森关上灯,打开门,来到走廊里。
艾德娜·哈默正站在离他的房门几英尺远的地方。他仍然穿着那件长睡衣。新煮的咖啡的气味充斥了过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他问道。
“我偷偷地来告诉您,我已经把舅舅的门锁打开了,而且我请您一会儿偷偷给我送杯咖啡。”
“你不能打铃叫管家,让他送到你房间去吗?”
“不行,我不敢,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没去圣巴巴拉。如果彼得舅舅知道我在什么事上骗他的话,他会大怒的,而且我还有海伦要考虑呢。”
梅森点点头,“你的房间是哪个?”他问。
“在北厢,一层,紧挨那面土墙。它正对着天井。”
“我会尽力的。”他保证说,“你舅舅起来了吗?”
“噢,起来了,他起来半小时了,正在装行李,踱来踱去的。”
一个门把手发出“格格”的声音。
艾德娜·哈默吃惊地叫了一声,丝衣服飘动着跑开了。
梅森向楼梯走去。刚刮了脸的彼得·肯特打开一扇门,走到过道里,看见梅森,他微笑了。
“早上好,律师。我希望你睡得很好。你起来送我们真是太好了。”
“我总得起床,来看我的委托人结婚,”梅森大笑着说,“但看上去好像我会是惟一的人了。凯尔顿医生在熟睡,连动一动都不肯。”
彼得·肯特看看手表,“5点钟,”他沉思着说,“太阳大约6点钟时升起。我们要在5点45分到机场,看来还有时间吃熏猪肉、鸡蛋和烤面包片,但我们得飞快地吃。”
他陪着梅森走下一段楼梯,来到那间大起居室,管家在壁炉里生了让人欢快的火,壁炉前摆好了一张桌子。
露茜尔·梅斯目光明亮,伸出双手,向彼得·肯特走过来。
“你睡得怎么样?”她很担心地问道。
肯特与她四目相对,“好极了,”他说,“梅森律师鼓起了我的信心。我真遗憾,没有早一些向他咨询。”
梅森回报了露茜尔·梅斯的微笑。他们坐在桌旁,匆忙地吃了早餐。肯特往楼上走时,梅森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咖啡,往里加了糖和奶油,大步向门口走去,从表面看,他是在往外看着天井。
等那两个人都离开了房间,梅森端着咖啡迅速地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
艾德娜·哈默正在等他,她的房门开着。梅森把那杯咖啡递给她,小声说:“你没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糖或奶油,于是我就冒了个险。”
“只要它是热咖啡就行。”她说,“上帝,我感到完全是在蹲监狱!”
“鼓起劲儿来。”他对她说,“很快就结束了。到10点就会有结果的,也许还会早一点儿。”
她接过咖啡,用微笑向他表示了谢意,悄悄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梅森回到起居室。正在收拾的管家说:“您的杯子和碟子呢,先生?”
梅森做了一个耸肩的姿态。
“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他说,“记不起来是哪儿了。无疑,它会露面的。我刚才在看走廊里的一些画,之后走到天井里呆了一会儿。”
“很好,先生。”管家说。
“你叫什么?”梅森问。
“阿瑟——阿瑟·考尔特。”
“你既当管家也当司机吗?”
“是的,先生。”
“肯特先生的车是什么型号的?”
“一辆帕卡德轿车和一辆福特篷式汽车,我今天早晨要把那辆轿车取出来。我想,他说要由您来开的。”
“对。你最好去准备吧,阿瑟。”
管家走了,他的举动显现出一个受过良好家事训练的人所有的那种无声无息的平和效率。过了一会儿,肯特提着一个皮箱,一件外衣,站在门口说:“你最好去拿你的外衣,梅森先生。”
“它在门厅里呢。”梅森回答。
他向门厅走去,找到了自己的外衣和帽子。露茜尔·梅斯几乎马上就来和他们会合了。肯特打开了门,传来了汽车马达震颤的声响。前灯的光束在车道转弯处微微移动着,一辆闪亮的帕卡德轿车滑动着停下了。考尔特从司机座上爬下来,打开车门,把两个挺轻的手提皮包递进去。
梅森坐在方向盘后面,大笑着说:“应该再有一两次这种事。我感到就好像我正在陪人度蜜月去似的。”
“你,”肯特告诉他,“是爱神丘比特。”
“这是个新角色,”梅森说,“但我会努力无愧于它的。”
他轻巧地向后扳一下档位杆,轻松地握住方向盘,汽车颤动着顺利起动了,他说:“我们现在来把事情都重新温习一遍,来弄确实了,这一切是否都安排好了。”
肯特打开了一个折叠座位,坐在上面,向前倾身,这样,他的头部离梅森的肩膀只有几英寸远。
“我要直接到尤马的法院去,”他说,“对吧?”
梅森点点头,仍将注意力集中在变换档位上。稍后,他目光依然注视着路面说:“对。如果他们有一个自用的总机的话,就找到接线员,如果没有的话,就搞清书记员办公室里谁接电话。告诉他们,你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做好安排,使电话能顺利接通。最终判决一下来,我就给你打电话。”
“在那以后,你就可以在尤马的温斯罗旅馆设立总部。如果你在下午6点钟还没有再听到我的信儿的话,你就可以开始度蜜月了,但是要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你要指控麦多克斯吗?”肯特问。
梅森端正了下颚,“我要使那家伙自作自受,”他保证说,“但我认为我们要在芝加哥提出起诉,有一个审判地点的问题我得再查询一下。”
“你会让他知道没有任何妥协吗?”
“放心,麦多克斯就留给我了。”梅森严厉地说,同时,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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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佩里·梅森轻轻拍着艾德娜·哈默的卧室门。她打开门说:“您离开那两个去度蜜月的人时心情怎么样?”
“情绪高涨极了,”他咧嘴笑着回答,“我希望你不要只是为了这件事打扰我。”
“进来,把过程告诉我吧。记住。我是个女人,婚姻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许多呢,所以您一个细节也不要省掉。”
梅森坐了下来,笑着说:“我们去了机场。一个手上甩着头盔的飞行员走上前来,做了自我介绍。有一架小飞机停在那儿。马达在转动者,你舅舅和梅斯小姐上了飞机,我们彼此说了几句俏皮话。梅斯小姐向我飞了个吻,飞行员上了飞机,飞机沿着机场,掉过头,试了试马达,又转回来迎着风,起飞了。当时,太阳正在升起。伯班克后面的小山呈现出一种美丽的蓝色,而且……噢,对,我差点儿忘了,天气预报说,天气晴朗,能见度很高,有转变风向的微风,一路到尤马都有极好的能见度和良好的飞行条件。”
“噢,你们这些毫无浪漫感的律师呀!”她叫道。
“我走后你做什么了?”梅森问。
“我真是饿极了,”她说,“你们一走,我就打电话要了一辆出租车,要它到街角等着。我偷偷溜出后门,坐那辆出租到了好莱坞,吃了一顿份量不大的早餐。尔后我坐着出租大摇大摆地回到家,宣称我是坐公共汽车从圣巴巴拉回来的,我都要饿死了。我要了早餐,它几分钟以后就来了。”
“那个管家,”梅森说,“问我的咖啡杯上哪儿去了。我说散步时把它扔掉了,他找不到了。”
她皱起了眉:“哦,杯子还在这个房间里。我得把它拿到天井去,放在一张桌子上,也许我们最好现在去。”
她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个杯子和碟子,“哎呀,我真的感觉自己像个罪犯。所有的律师都使人们这么高高兴兴地偷偷摸摸吗?”
“恐怕你太高估了自己在找律师方面耍阴谋的能力……像你和你舅舅说的那些什么星星,还有,他该去找一个什么律师,名字由五个字母组成,象征着一块石头或类似的东西,你干嘛要那么做?”
她高兴地“咯咯”笑着说:“我不知道没有了我的占星术我会做什么。而且有趣的是,我舅舅声称他并不信它。”
“你信它吗?”梅森问。
“干嘛不信呢?”
梅森耸了耸肩。
阳光正在缓缓地照进天井。艾德娜·哈默在一把躺椅上坐下来,把那个杯子和碟子放在一张咖啡桌上,批评地审视着说:“看上去放在这儿不是很合适,对吧?”
“对,”梅森说,“坦率地说,我认为你们的管家刚才有一点儿怀疑——现在,既然你舅舅已经走了,那倒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还是有关系。”她说,“我不能背弃海伦·沃灵顿。你不了解鲍勃·皮斯利。天哪,他会把杰里撕成好几块的——就是说,他会试图那样做。”
想到阴郁的皮斯利变得和宽肩大块儿的哈里斯动起野来,她大笑起来。
她拿起那个杯子和碟子,向一张彩砖咖啡桌走了几步,拉了一个拉手。那个装着折叶的桌面向上一摆,露出下面一个椭圆形的容器。
“我想,一开始设计它,是为了装刀,叉,勺和餐巾的,但它成了个扔东西的好地方。”她说。
梅森注视着她。
她转过身,捕捉到他的目光,问道:“为什么这种表情?”
“什么表情?”
“你目光中那种特别的神色。”
“是吗?”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不过在想,在对付一个女性更为精细的头脑时,一个愚笨的男人有多少的机会。”
“换句话说,你是在很巧妙地说,我一直在欺骗我舅舅吧?”
“那取决于你说的欺骗是什么意思了。”
“我看不出为了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利用你所有的智力才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认为呢?”她问。
他摇摇头,加了一句:“特别是当那些智力才能还伴有美丽的时候。”
她沉忠地说:“我真希望我美丽,但我不美,我体型很好看。这我知道,但是我的五官并不是很好,我认为,一个姑娘,要想美丽,必须要使她的面孔保持自然。那有利于形成某种纯洁的孩子般的生气,男人喜欢他们的女人是这样子的,您不这样认为吗?”
“我没有特别地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以那些方式想过。”梅森回答。
“我对这事倒是想过,我想利用我的美丽,它自有用处。许多人认为我故意地穿显出我的体型的衣服。是的,我为之自豪。也许我是个异教的小动物。鲍勃·皮斯利说我是。我因为有个好看的体型而洋洋得意,我想我不知道谦逊……”
“我认为,”梅森打断了她,“你们的管家好像有某种想法。他正在目的很明确地走近呢。”
她闭上了嘴,盯着管家,用低低的音调迅速地说:“记住,决不能让他知道我昨晚在这儿。”
她面对着管家说:“什么事,阿瑟?”
“请原谅,”他说,“但是餐具柜的抽屉——最上面的抽屉我打不开,看上去它锁上了。”
“噢!”她叫道,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在各处找那把钥匙了吗,阿瑟?”
“是的,小姐。”
“你看大水罐右边那个小黄铜碗里了吗?”
“没有,小姐,我没看那儿。”
“那好,我们去看看吧。一定在那儿的什么地方。”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梅森一眼,迅速地起身了。梅森走在她身旁,管家随后,恭敬地在她后面一两步的地方跟着。
在餐具柜旁,她拉了拉那个抽屉,说道:“是锁着,没错儿。”随后她开始在餐具柜顶上到处寻找,双手迅速地在许多地方掠过。
“一定是在这儿的什么地方,阿瑟。”她说,那种语调俨然像是一个魔术师在念出一溜“快板”,通过这个“快板”,使观众不去注意他的双手。“昨天那把钥匙在这个抽屉里,我知道。一定是有人无心地锁上了这个抽屉,把钥匙放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了。很难相信任何人会把它拿走。在抽屉里不会有任何东西……哎呀,它在这儿呢!它就在这个转动装置的折层下面。”
管家注视着她把钥匙插到抽屉里,打开了锁。
“对不起,打扰了您。”他说,“我找不到它。我想也许您知道它在哪儿。”
她转动了钥匙,拉开抽屉,突然气喘吁吁的,站在那儿低头盯着一个长毛绒衬里——装切肉餐具的容器。一把擦得光光的、黑牛角柄的叉子在那凹陷的容器里闪闪发亮,但是那个本该放切肉刀的地方是空着的。
她迅速地看了一眼佩里·梅森,惊恐使她的目光很阴郁。然后她说:“只是你想要什么呢,阿瑟?”
“我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的,艾德娜小姐,没事儿。我只是想把抽屉打开。”
他拿出一些盐碟,关上了抽屉。
艾德娜·哈默抬眼看看佩里·梅森,然后把手塞到他的肘部下面,抓住他的前臂说:“一定要回到天井去,我喜欢在清晨呆在那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吃早饭?”梅森问,“我认为我们该上楼去叫醒凯尔顿医生。”
“噢,早饭我们是各吃各的。我们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吃。”
“然而,”梅森话中有话地说,“我认为如果我们叫凯尔顿医生的话他会感激的。”
“噢,我明白,”她马上叫道,“对,对,您说得很对。我们去叫凯尔顿医生吧。”
他们向楼梯走去。她低声说:“我刚才一时间没有明白您的意思。您想到舅舅房中看一看吗?”
“你很聪明。”
“我不明白,您是不是认为有什么可能性……”
她的话音渐渐变小,她沉默了。梅森说:“昨晚我们把那个抽屉锁上以前你没有看里面。”
“没-没-没-有,”她说,“我没看,但那把刀一定在那儿。”
“好吧,”梅森说,“我们将看到正如我们所想的那样……”
她在他前面跑上楼梯,双脚简直是飞上楼梯踏板,但来到她舅舅的卧室门口,她畏缩不前了,说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害怕我们会在这儿发现的东西。”
“房间整理了吗?”梅森问。
“没有。管家妇大约9点才开始整理床铺呢。”
梅森打开门。她在他身后一两步,走进了卧室。梅森四下看看,说道:“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尸体堆在屋角或床下。”
“请不要努力让我镇静吧,梅森先生,我必须要勇敢。如果它在什么地方的话,它就在枕头底下。那天早晨它就是在那儿,您看吧,我不敢。”
梅森走到床边,拿起了枕头。
枕头下面是一把长长的黑柄切肉刀,刀刃让邪恶的发红的污迹沾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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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梅森扔下枕头,向后跳了几步,把手捂在艾德娜·哈默嘴上。
“别出声,”他说,压抑着她已经要发出的尖叫,“用你的脑子。在报警之前我们来搞清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吧。”
“但是那把刀!”随着他把手从她嘴上放下来,她尖声叫着,“它全是血-血-血-血乎乎的!你可以看出发-发-发-发生了什么事。噢,我真害-害-害-害怕死了!”
“别这样,”梅森告诉她,“发歇斯底里不会有帮助的。我们快行动起来,搞清我们的处境吧。来呀。”
他大步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拉了拉门,发现门锁着,“砰砰”地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随着门闩的“咔嗒”一声响,凯尔顿医生一脸的肥皂沫,右手拿着一把刮脸刷,说道:“如果你是来叫我的,我已经起来了。烤熏猪肉的气味从窗户渗了进来……”
“那,”梅森告诉他说,“不是我们来的目的。把脸上的肥皂沫擦掉,过来吧。你不需要穿衬衫,就这样来就行。”
凯尔顿医生死死地看了梅森一会儿,然后走向洗脸池,往脸上泼水,用毛巾擦掉了肥皂沫,一边把脸和双手擦干,一边陪着他们跨过走廊走向彼得·肯特的房间。梅森拿起枕头。凯尔顿医生倾过身,凝视着那正在无声地发出滔滔谴责的血乎乎的刀刃。
凯尔顿低声打了个口哨。
“会是麦多克斯,”艾德娜·哈默说,她的声音歇斯底里,“你们知道彼得舅舅对他怀有什么感情。他昨晚怀着那种想法上了床……噢,赶快,我们马上到他房间去吧!也许他没有死——只是受了伤。如果彼得舅舅在黑暗中摸索……也许他……”她住了口,突然气喘吁吁地吸了一口气。
梅森点点头,向门口转过身。
“领路。”他命令道。
她领他们顺着走廊走,下了一段楼梯,走进宅子对面厢房的走廊。她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抬手刚要去敲门,突然说道:“噢,不,我忘了,麦多克斯和菲尔舅舅换了房间。麦多克斯在这儿。”
“菲尔舅舅是谁?”凯尔顿医生问。
“菲利普·里斯,彼得舅舅的异父兄弟,他是个怪人。他认为他的床那儿有过堂风,昨晚要求麦多克斯和他换了房间。”
她向另一扇门走去,轻轻敲了敲,没有回答,于是忧虑地看了佩里·梅森一眼,慢慢地伸手去抓门把手。
“等一下,”梅森说,“也许最好由我来做这件事。”
他轻轻地把她推到一边,扭动门把手,打开了那扇门。
这个房间是在走廊的北侧。法式房门正对着天井上方一个大约18英寸的水泥门廊。帷帘遮着这些窗户,清晨的光线渗进了房间,模模糊糊地显示出一个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梅森走上前去,对凯尔顿医生说:“小心,什么都别碰,医生。”
艾德娜·哈默疑虑地往前走了一两步,尔后迅速地走到佩里·梅森身边,紧紧握住他的胳膊。
梅森向床俯下身去。
突然,他下面那个人形动了几下。梅森向后跳了几步。弗兰克·麦多克斯在床上坐起来,圆睁着眼睛盯着他们,随后,他的惊奇变成了愤怒,他斥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我们来叫你吃早饭。”
“你们真是厚颜无耻,”麦多克斯说,“这样侵犯我的隐私,进入我的房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们翻了我的私人文件的话,我就让人逮捕你们。我早该想到,肯特会使用任何欺诈的手法的。他装成一个心胸宽大、堂堂正正的人,但剥开伪装,你们会发现他是个多可恶的卑鄙小人的。”
梅森低声说:“弗格太太呢,麦多克斯——她也是卑鄙小人吗?”
麦多克斯突然显露出惊愕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么说你知道她的事?”
“对。”
“你们就是为这个来见我的?”
“相反,”梅森说,“我们来叫你吃早饭。来,走吧。”
“等一下。”
麦多克斯把双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找拖鞋,“关于弗格这件事。梅森,不要听到什么就信什么,那件事有另一面呢。”
“对,”梅森说,“一片热的烤面包片也有两面。此刻我对两面都很感兴趣,我们回头再讨论弗格的事吧。”
他领路离开房间,开着门,直到其他人都走到走廊里,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弗格案是什么?”艾德娜·哈默问。
“我藏着的一张王牌,但在他开始大惊小怪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把它打出来了,现在他会是一条老实的狗了。”
“但它是什么呢?”她问,“如果它与彼得舅舅有关,我……”
“趁我们在这儿,”梅森说,“我认为我们可以彻底检查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来确保别人也都没有——不舒服吧。谁睡在这儿?”
“邓肯先生。”
梅森用指关节敲门,一种嗡嗡的声音怀疑地响起:“是谁?”
梅森对凯尔顿医生微笑着说:“注意这一法律训练,吉姆。在我敲你的门时,你就把它打开了。在我敲一个律师的门时,他想知道是谁。”
“也许他不大适于在女士面前露面吧。”凯尔顿医生指出。但这时邓肯一下子打开了门,他已经完全穿戴好了,甚至连领带和围巾别针都系好了,看到了门外的人,他显出一副好战的神情。
“嗯,”他问,“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来叫你吃早饭。”梅森告诉他。
“这是肯特先生的一种新的创新吗?”邓肯一边问,一边调整一下眼镜,抬起头来,以便能通过双光眼镜的下半部分打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