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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受骗的模特儿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受骗的模特儿
作者: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译者:杨军、江波
1
  佩里·梅森发觉德拉·斯特里特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便从手中的法律书上移开视线,抬起头来打量这位正站在门边,身材苗条、精明能干的女秘书。
  “什么事儿,德拉?”
  “一位未婚女子与一位未婚男子,引号,谈恋爱形影不离,引号完,她的法律身份如何?”
  梅森竖起眉毛,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没有合法的身份,德拉。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德拉回答说,“有一位斯蒂芬尼·福克纳小姐正在外间办公室里等着,她说她一直和霍默·加文,引号,谈恋爱形影不离,引号完。”
  “霍默·霍雷肖·加文?”梅森问道,“我们的委托人?”
  “不是老霍默·加文,”她说,“是小霍默·加文。”
  “哦,是这样,小加文,”梅森说道,“他是做汽车生意的,我记得。福克纳小姐遇上什么麻烦了?”
  “她想和你谈一件私人事情,希望她与加文的关系会令你对她的问题感兴趣。”
  “什么问题,德拉?”
  “她继承了一家在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她的问题似乎是和这家赌场有关。”
  梅森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在26点上压1美元,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转动轮盘赌上的轮盘,接着向轮盘边缘里抛了一颗象牙球。她俯身向前,着迷似地两眼紧盯着球。
  梅森也俯身向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正盯着的地方。
  德拉突然直起身子,面带微笑:“对不起,头儿,你输了。3点获胜。”
  她伸出手到办公桌角,拾起了那张梅森想象中的1美元。
  梅森做了个鬼脸:“我输得不服气。”
  “福克纳小姐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们先给老加文打个电话,查明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她有多大年纪?”
  “23或24。”
  “白肤金发碧眼,还是黑头发浅黑皮肤?”
  “黑头发浅黑皮肤。”
  “线条优美?”
  “是的。”
  “容貌漂亮?”
  “是的。”
  “介入这件事情之前,先和加文谈谈。”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自己的秘书办公桌前,请接线员接通了外线。她拨完号码,等了一会儿,说道:“请加文先生接电话。告诉他打电话的是斯特里特小姐……对……告诉他德拉·斯特里特……他认识我……对,德拉·斯特里特……我是律师佩里·梅森先生的秘书。请你把电话接到加文先生那里,好吗?这件事情很重要。”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德拉·斯特里特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电话线另一端的声音。
  “好吧,我往哪里打长途电话能找到他?”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知道了,”德拉·斯特里特说,“请告诉他我打过电话,他如跟你联系,让他马上给我打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挂上电话:“接电话的是伊娃·埃勒厄特小姐,他非常重要的秘书。她说加文先生不在城里,也无法给我任何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
  “伊娃·埃勒厄特!”梅森说,“玛丽·阿登出了什么事情?噢,我知道了。她结婚了。”
  “大约一年前,”德拉·斯特里特提醒他,“你送给她一个电咖啡壶,一个烤箱和一个长柄电炖锅作为结婚礼物。”
  “一年了?”佩里·梅森问道。
  “我想是的,”德拉·斯特里特说,“我可以去查查那些结婚礼物的帐单。”
  “不用了,”梅森说道,“别费事了。说到这件事儿,我倒想起来这位新秘书上任后,我们和加文一笔业务也没做过。”
  “也许你已经不再是他的律师了。”德拉说。
  “那倒是挺让人尴尬的,”梅森对她说,“我想最好还是和福克纳小姐谈谈,看看她要说些什么。带她进来吧,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退了出去,几分钟后又回来了,说道:“梅森先生,福克纳小姐来了。”
  斯蒂芬尼·福克纳双腿修长,黑色头发浅黑色皮肤灰色眼睛,镇定自若地走进房间来到梅森面前,伸出一只冰冷的手,低声说道:“真是幸会,梅森先生。”
  她的动作不慌不忙,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这一切都表明她接受过专业训练。
  “请坐吧。”梅森说。
  “福克纳小姐,在你开始向我讲述情况之前,我想让你知道,多年来我一直在替加文先生处理法律事务。事情倒也不算很多,因为加文先生是位精明的商人。他总是避免招惹麻烦。所以他也很少需要律师的帮助,不过我还是把他看做我的老主顾,除此之外,我们也是朋友。”
  “这也正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她一边说,一边将身子靠在垫着厚厚坐垫、坐上去很舒服的椅子里,双腿交叉。
  “因此,”梅森接着说,“在我考虑处理任何你向我寻求帮助的问题之前,我要先与加文先生商量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然后弄清楚双方的利益不会产生冲突。这样做你满意吗?”
  “不但非常满意,而且我来这儿就是因为你是加文先生的律师。我想要你和他取得联系。”
  “好吧,”梅森说,“既然这一切你都清楚了,那么请讲吧。”
  她说:“我继承了拉斯维加斯某块地方的一份产权。”
  “什么样的地方?”
  “一家汽车旅馆和一家卡西诺赌场。”
  “这种地方中有些又豪华气派又……”
  “这个可不是,”她打断梅森的话,“这块地方规模并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很好,我认为很有可能会扩建。”
  “你继承了多少产权?”梅森问道。
  “经营这块地方的是一家处境困难的小公司,我父亲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我继承了40%的股票,剩下的60%的股票掌握在另外4个人手中。”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梅森问道。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过了一会儿她声音沉闷地说道:“6个月以前,他给人谋杀了。”
  “给人谋杀了?”梅森惊叫道。
  “是的,”她说,“你可能读到过有关……”
  “天哪!”梅森惊叫道,“你的父亲是格伦·福克纳?”
  她点点头。
  梅森皱起眉头:“这桩谋杀案一直也没破案。”
  “谋杀案不会自己破案的。”她讽刺道。
  梅森说:“我无意让你讲述那些令你不快的事情……”
  “为什么不呢?”她问道,“生活中充满了令人不快的苦差事。我进来之前就下定决心,抑制自己的感情。”
  “那好,”梅森说,“往下讲吧。把事情告诉我。”
  “我4岁时母亲就死了。自打那儿以后的7年里,倒霉背运的事接踵而至,至少我父亲是这么想的。他非常迷信,我想赌徒们个个都是这样吧。
  “爸爸原本有份收入丰厚的工作,生活还算宽裕。后来大萧条来了,他也丢了工作。爸爸身无分文又失业在家,能找到的活儿他都干。他开始在一家无证售酒的饭馆帮忙。后来那家饭馆的老板死了,爸爸从继承人手中买下了饭馆的全部产权。禁酒令废止后,他在那块地上又造了好几幢房子。
  “我不该罗啰嗦嗦讲这么多爸爸倒霉的事情来烦你。他确实有许多次运气不佳,不过他也有走运的时候。爸爸是个赌徒。他虽然不干非法贩酒的事情,但却乐意经营无证售酒餐馆。无论从本性、癖好还是职业上讲,他都是个不顾一切的赌徒。
  “有些事情赌徒们很擅长,有些事情则不擅长。赌徒们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赌徒们学会了要能输得起;赌徒们变得越来越不动声色、矜持寡言;赌徒们几乎不可能给女孩子们创造良好的家庭生活,无论是十几岁的女孩或更年幼些的。赌博活动通常都是在夜里进行的。所以我也就很少能见到我父亲。他把我送到一家又一家的寄宿学校去,而每次的情形都差不多少。爸爸想让我上最好的寄宿学校,而这样的学校是不会招收赌徒的女儿。因此爸爸就假扮成投资者。因为,在股票市场赌博的人的女儿是符合条件的。
  “爸爸从来没有意识到,如果把我送到一所标准不那么严格、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个性发展的学校,也许会更好些,我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他想要我上最好的学校,而最终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势利小人。我在每所学校都会呆上一年左右的时候,随后不知怎的别人就会知道我的爸爸是赌徒,我也就只得退学。
  “我吸取了一些我父亲的人生哲学。我越来越矜持寡言。我不敢和人交朋友,因为我不想披着伪装骗人。所以年纪一到,我就结束了学业,独自外出谋生。我成了一名职业模特儿。干这一行儿我赚了不少钱。
  “爸爸漂泊游荡到了拉斯维加斯。终于,他占有了一些地产,在上面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汽车旅店,并尽其所能地扩建,后来要我去和他住在一起。他简直是无可救药,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凌晨3点左右回来,地产不断地升值。一伙人取得了毗邻地产的购买权,接着就打起爸爸这块地产购买权的主意。他们的想法是拆掉这块地上的小建筑,将两块地产合二为一,建造一家带有游泳池、赌场、夜总会娱乐表演和所有其它设施的豪华气派的饭店。
  “爸爸倒是乐意卖掉股份,但不能接受他们开的价格。爸爸获悉与自己打交道的是一家辛迪加财团,又搞清楚了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谈判中拒不让步,坚决要求卖个好价钱。那家辛迪加恼羞成怒。他们无计可施,就开始进行威胁恐吓。爸爸则对此一笑了之。在这一点上,爸爸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辛迪加杀了他?”梅森问道。
  她耸耸肩膀,面无表情:“我不知道。没人知道。爸爸给人谋杀了。这使得其他的股票持有人惶恐不安,他们无论多少价钱都愿意卖。从生意角度看,爸爸被谋杀对辛迪加来说倒是件千载难逢的好事。”
  “往下讲,”梅森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继承了40%的股票。剩下的60%掌握在4个人手中,每人拥有15%。爸爸的死讯让我悲痛万分,神志恍惚,而就在此时有人已经在忙着收购股票了。其他4个股票持有人中的3个实在是巴不得赶紧卖掉自己的股份,所以也顾不得辛迪加出什么价钱。
  “我遇到小霍默·加文是在爸爸遇害之前。那段时间,我们正在谈恋爱形影不离。我见过他父亲几面。爸爸遇害后,小加文的父亲立刻让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我全告诉了他。老加文甚至在我之前就知道,其他4个持有股票的人无论什么价钱都会乐意卖。他竭力设法要抢在这个收购股票的神秘人物之前买下所有的股票,但为时已晚。加文先生找到其他几位股票持有者中的一位,他买下了他手中的股票。
  “这些就是到目前为止的情况。加文先生拥有15%的股票。我拥有40%。眼下一家自称是新组建的辛迪加想要买下所有的股票。”
  “你打算怎么办?”梅森问道。
  她说:“我打算卖掉。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点小钱,让这些家伙谋杀了我爸爸,又从我手中拿走股票。爸爸献出了他的生命。我将竭尽全力阻止这些家伙因我父亲被害而得到好处。现在,一个我姑且称之为X先生的男人现在就在城里。我不知道他是否代表那家所谓新组建的辛迪加财团。这个人我倒是认识,我在拉斯维加斯做模特儿时见过他。
  “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人趁另外3个股票持有者惊魂未定之机找到他们,提出用现金购买他们的股票,然后支付了现金并让3个人在股票上背书签字转让,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几天前,我所知道的就这些。而后,X先生把已经背书的股票送去以自己的名义办理了登记。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对购买我和加文先生手中的股票很感兴趣,并且要我明天晚上8点30分与他会面。
  “我想和加文先生取得联系,看看他是否打算把我们的股票权合在一起。如果他不同意卖的话,我也不卖。否则,他们就会掌握控制权,把他挤走。加文先生眼下不在城里。他是昨天走的。我查不出他在哪儿。他的秘书对我非常反感,甚至不愿理睬我。”
  “小加文呢?”梅森问,“难道他也查不出他父亲在哪儿吗?”
  “小加文去东部参加会议了。”
  梅森说:“加文先生不大会同意你直接与这个人打交道。他可能会让我出面联系。”
  “我知道。”她说,“不过,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关家族的荣誉。我要把爸爸留下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你希望看到谋杀你父亲的凶手被绳之以法吗?”
  “当然,这是我来见你的第二个原因。”
  “接着讲。”梅森说。
  “你知道这些黑帮谋杀案的结果会如何吗,”她说,“警察们暴跳如雷,口口声声要将黑帮一网打尽。他们在报纸的头版新闻报道中慷慨激昂地宣称这座城市不会再容忍黑帮的存在,一定要侦破这起谋杀案。我听说过的黑帮凶案他们一起也没侦破过,只有一次例外,还是抓错了人。”
  “那么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梅森问道。
  “这桩股票买卖成交后,我想聘你处理我父亲的谋杀案。我要你请一位私人侦探着手调查这个案子,发现一些可以交给警察的线索。然后我希望你对这起案子多费心,在私人侦探和警察之间扮演联络人的角色,运用你的头脑分析解释收集到证据。”
  梅森摇摇头:“如果只是为了要警察侦破一起谋杀案,你没有必要聘请一位律师。”
  “到目前为止他们进展如何?”
  “我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这位X先生会不会有可能与这桩谋杀案有牵连?他似乎是受益者。”
  “当然有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应该让加文来和他谈判。”
  “加文先生买下那份股票时,”她说,“他是想给我做结婚礼物的。他以为我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儿媳妇了。现在情况变了……完全变了。”
  “我怎样和你联系呢?”梅森问。
  “不必了,”她说,“明天早晨我会和你联系的。10点钟行吗?”梅森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说道,“好的。明天早晨10点钟。”
  她朝德拉·斯特里特笑笑,说道:“我想我可以从这扇太平门走到走廊里吧?”
  梅森点点头。
  斯蒂芬尼·福克纳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转过身来,用平静从容的声音冷冷地说:“明天见。同时,请和加文先生取得联系。”
  她走出房去并随手关上门。梅森转向德拉·斯特里特:“我可不想和这姑娘玩扑克,德拉。”
  “喔,”她问道,“你认为自己在玩什么?”
  “我要是知道才怪呢,”梅森对她说,“我要去和加文的那位新秘书谈谈。也许我能从她那儿了解到些情况。”
  “头儿,如果她做成这笔生意,如果加文说可以,你会去做她要求的事情,并且充当这桩谋杀案的联络人吗?”
  “我不知道,德拉。那得看情况。我认为这件事情她不必聘请律师。”
  “头儿,我很害怕。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最好别卷入这个烂摊子。”
  梅森笑笑,说:“噢,我去见见伊娃·埃勒厄特。也许我从她那里可以了解一些情况。待到问题出现时再设法解决不迟。”
 
2
  伊娃·埃勒厄特是一个白肤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女人,眉毛用眉笔描过,此刻正坐在秘书办公桌前。她把办公桌从办公室的一边搬到了另一边,原来放办公桌的地方是她的前任占用的。办公桌放在了一个角落里,把这位白肤金发碧眼的美女映衬在黑色红木墙板的背景中。窗帘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光线使这个角落看上去像舞台布景的一部分。
  梅森刚推开门走进来,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伊娃·埃勒厄特朝他微微一笑,拿起电话听筒贴在嘴边,声音很低地讲了一会儿。梅森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对不起。是的,他不在城里。要留口信儿吗?谢谢,再见。”
  她挂上电话,转过脸来面向梅森。
  “我是佩里·梅森。”律师解释说。
  她睁大了眼睛:“噢,梅森先生,律师!”
  “没错儿。”
  “哦,梅森先生。我这儿有张留言条,要加文先生一回来就和你联系。你的秘书来过电话,你知道。”
  “谢谢,”梅森说道,“我注意到你搬动了办公桌的位置。”
  “不,我没搬动过,梅森先生。”
  “玛丽以前把办公桌放在……”
  “噢,”她说,“我把它从玛丽放的地方搬开了。光线一点儿也不对头。”
  “你听到过她的消息吗?”梅森问道。
  “她到这里来过两次。”伊娃·埃勒厄特颇为冷淡地说。
  “她现在的名字是什么?”梅森问道,“我总是把她当做玛丽·阿登。”
  “她嫁给了一个名叫劳顿·巴洛的人。”
  “对了,”梅森说,“我想起来了。告诉我,埃勒厄特小姐,加文先生在哪儿?”
  “他出差去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他昨天整个一下午都不在办公室。”
  梅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他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梅森先生。你也知道,加文先生经常出差,他的投资行业多种多样,投资的房地产东一块西一块非常分散。”
  “我明白,”梅森说,“我想你知道我替他处理所有的法律事务?”
  “我听他说到过你。”
  “我非常想和他取得联系。”
  “梅森先生,我可以问一下这件事和福克纳小姐有关吗?”
  梅森的脸上变得毫无表情。“为什么问这个?”梅森问道。
  “好吧,”她说,“我就实话实说。我……梅森先生,最好不要有人打扰我们。我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好吗?然后你和我去加文先生的私人办公室,那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当然可以。”梅森说。
  她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两条长腿步态轻盈优美地走过去锁上门,随后打开一扇上面标有“私人”的门,梅森跟着她走进加文布置得富丽堂皇的私人办公室。
  她转过身面向梅森,双手和臂部靠在加文办公桌的桌边上。她摆出的姿势俨然像是一位电影明星在抬高下巴呈现最佳拍摄角度。
  “加文先生如果知道我和你说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会暴跳如雷。不过,你是个判断人品的内行,没有必要我来指出斯蒂芬尼·福克纳是一个非常狡猾、非常奸诈、非常自私的家伙。你或许也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纳和霍默·加文相好过一段时间。现在小加文又爱上了别的姑娘,所以斯蒂芬尼似乎和这位父亲交上了朋友,加文先生对她很感兴趣。我并不确切知道她在玩弄什么把戏,但我知道斯蒂芬尼·福克纳肯定是有利可图。我可不想被她愚弄,我知道你也不想。所以请不要轻信她的话。
  “现在加文要是知道我告诉你了这些事情,肯定会解雇我。不过,我不能只顾自身利害对他们不忠。听着,梅森先生。你是打算保守这个秘密,还是打算把我说的话告诉加文先生?”
  梅森朝她微微一笑:“我打算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你,”她一面说一面飞快地做了个手势,身体从办公桌边挪开,朝佩里·梅森伸出双手,“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梅森离开加文的办公室后,给德拉·斯特里特打了个电话。
  “德拉,”他说,“我们有玛丽·阿登的地址吗?她现在是劳顿·巴洛夫人。”
  “我想有的,”她说:“稍等。你要她的电话号码还是地址?”
  “地址。”梅森说。
  “打算去拜访她?”她问道。
  “嗯嗯!”
  德拉把地址告诉了他,接着说道:“代我向她问好。”
  “我会的。”梅森说。
  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抄在笔记本上的地址告诉了司机,然后身子靠在椅垫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最后出租车放慢了速度,拐上一条小路,在人行道的路缘边上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门牌号。”出租车司机说道。
  梅森要他等一会儿,朝那座房子走去。还没等他按门铃,房门猛地开了。
  “天哪!梅森先生,真高兴见到你!”玛丽·巴洛大声说道。
  “你气色不错。”梅森说。
  她大笑起来:“别拿我开心了。再过9个星期孩子就要出生了。我现在像一只大象。家务活儿我都撒手不管了,房子里乱成一团糟。请多包涵。坐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最舒服。我去给你拿点儿喝的吧?”
  “谢谢,不用了,”梅森说道,“我来这儿是想了解一些有关霍默·加文的情况。”
  “想了解什么?”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他外出了?”
  “是的。”
  “你跟伊娃·埃勒厄特谈过吗?”
  “我和她谈过了。”
  “你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根本什么都没得到。”梅森说。
  玛丽·巴洛大笑起来:“喔,那你就会了解到我去办公室时的感觉。我去过两次,决定再也不去了。”
  “你见到霍默了吗?”
  “两次都没见到。我知道一次是他正忙着。另一次,我知道他并不忙,可她就是不肯打电话。”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为霍默工作了12年。相处这么久,你会对老板的情况了如指掌。霍默的夫人去世后,有一段时间他悲痛欲绝,心力交瘁。后来他逐渐重新站了起来,而恰在此时我决定结婚了。相信我,梅森先生,我把婚期推迟了3个多月就是因为我担心霍默先生本来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应付,再把调整办公室人员的工作推给他,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实际上,他发现了我在推迟婚期。我手上带着钻戒出现时,他想知道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事情一件接一件,弄到最后他开始怀疑我为了他的缘故才推迟婚期。于是他对我说,在他解雇我之前赶快去结婚。天哪,梅森先生!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你在那儿的时候,见过斯蒂芬尼·福克纳吗?”
  她摇摇头:“她是后来才来的。那时小加文正和伊娃·埃勒厄特打得火热,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就是荡妇,不过他的热情已经开始降温。他非常热衷于追求姿态优美、身材苗条的长腿模特儿。我想斯蒂芬妮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小加文说服他爸爸给伊娃·埃勒厄特在办公室安排了工作,薪水丰厚。她只是一件装饰品,肆无忌惮高傲自负。我这人心直口快,我可不喜欢她。她仅有的一点儿秘书训练就是一门打字课程,再有就是模仿电影和电视里美丽动人的秘书。”
  “那她怎么能处理加文的事务呢?”梅森问道。
  玛丽深有感触地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梅森说:“我想加文可能在拉斯维加斯。他会住在什么地方?”
  她想了片刻,说:“十有八九是住在双环汽车旅店,那是一家新开张的旅店。不过,伊娃·埃勒厄特肯定知道他在哪儿。”
  “她说不知道。”
  玛丽摇摇头:“霍默有一个习惯,他从来不会和办公室失去联系。即使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去处,他也总会和我保持联系,以便这边儿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时我可以找得到他。”
  “喔,伊娃·埃勒厄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梅森说道,“当然她也可能是在演戏。”
  “说她可能在装样子,一点没错,”玛丽边笑边说,“不过,别让我使你产生先人之见,梅森先生。你知道姑娘结婚后会怎么样的。她获得了一种属于自己的全新的生活。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我会就此与加文先生断绝联系,我会说他疯了。不过——唔,我提出在办公室再呆上一段时间帮助伊娃·埃勒厄特熟悉情况,但她却不想要别人帮她,于是我就走了,心想不出24个小时她就会打电话来求助。她没有。我从没听到她诉过苦。
  “于是几天后我回去了一趟,说自己进城来买东西,就顺便来和霍默聊聊,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儿。她的态度拘谨冰冷。她说加文先生正在开会。
  “我第二次回去大约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她彬彬有礼但态度冷淡。我在那儿闲聊了10—15分钟。她始终没有给加文先生打电话告诉他我来了,当然我也不想借此挑起争端。于是我就走了。在我看来,如果加文先生想见我,他还是能够和我联系上的。”
  “他和你联系过吗?”梅森问。
  她很快地眨眨眼睛,接着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了几秒种。她突然说道:“天哪!梅森先生,肯定会有许许多多需要我帮助解决的问题。我能理解伊娃·埃勒厄特不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她是一个整天做演员梦的喜欢卖弄的家伙。但我无论如何也弄不懂为什么霍默不打电话给我,那些情况我了如指掌。伊娃·埃勒厄特要想找到,得把文件柜翻个底儿朝天,而且就算她找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一直没给加文打过电话?”
  “没有,我——喔,我想理应是他给我打电话。我可不想让他那位新秘书第三次拒绝我的请求。”
  “噢,”梅森说道,“经常给我打打电话。你重新出来工作时,跑来打个招呼。我和德拉都会很高兴见到你。”
  “我一定会的,梅森先生!天哪!见到你真高兴。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朝出租车走去。出租车掉头朝梅森办公室的方向驶去,她仍然站在那里。
 
3
  “发现了什么?”梅森用钥匙开私人办公室的门时,德拉·斯特里特问道。
  “嗯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几分把握,但加文办公室周围的气氛确实有些异样。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和加文联系了,德拉?”
  “我可以查一下帐本,并且……”
  “请查一下,好吗?”
  德拉走了出去,来到外间办公室,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报告说:“大约有一年多了。”
  “换句话说,自从他雇用了新秘书后就没和我联系过。”梅森说道。
  “他可能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和你取得联系。”
  梅森噘起双唇。加文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而这些变化又和雇用那位新秘书巧合。
  “好吧,德拉,我们碰碰运气。也许是他请了别人替他处理法律事务。给拉斯维加斯的双环汽车旅馆打电话,问一下霍默·加文在不在那儿。就说打电话的是佩里·梅森。记住一定要告诉他们打电话人的名字。”
  “马上照办,”德拉答应道,“我这就让格蒂接通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走出房间,来到总机接线台,向格蒂交待一番后又回到梅森的办公室。
  电话铃响了起来。梅森朝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她拿起听筒,说道:“喂……是的……请稍等,加文先生。”
  “他在电话上。”她说。
  梅森拿起自己桌上的电话:“喂,霍默,我是佩里。”
  电话那端传来声音听上去很警觉:“哦!你好,佩里。”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梅森问道。
  “只能讲一点点。”加文说。
  梅森说:“我接待了一位来访者,她是一个身材修长黑头发浅黑皮肤。灰色眼睛的姑娘。她拥有一家公司40%的股权,而你与这家公司也有利害关系。某个利益集团同她联系要求……”
  “好了!”加文说,“别往下讲了。我会给你回电话。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我会在办公室里等着的。”梅森说道。
  “一个小时后我给你打电话。再见。”
  加文挂断了电话。
  “喔,”梅森说,“我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准备案情摘要,那样的话就要到5点以后了。问问格蒂愿不愿意多留……”
  “格蒂今晚有约会,”德拉说,“我愿意留下来,头儿。”
  梅森说:“这件事真是大蹊跷了……嗯,加文刚才可能是在饭店的大堂或者类似的地方接电话。我们还是等着听他是怎么说吧。”
  梅森又一头扎进法律书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却全然不知。
  5点钟时,德拉·斯特里特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走到总机接线台前坐下来。5点20分,加文的电话来了。
  梅森拿起话筒,听见长途接线员说道:“对方在电话上了。”接着又听见硬币落入投币盒里的声音。
  “什么响声?”梅森听到电话里加文的声音后立即说道,“你为什么不打对方付费电话?你在我这儿有帐户。”
  “我知道,”加文说道,“你能把事情的大体和我讲讲吗?注意不要提到名字。”
  “好吧,我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位姑娘收到了一份报价单。一位神秘的X先生,他可能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代理人,这个利益集团的总部就在你现在呆的地方,明天要和她谈谈。”
  “我明白了。”加文说。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梅森接着说,“为了找到你可害苦了我。”
  “那就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佩里?”
  “通过玛丽·阿登——玛丽·巴洛。”
  “可我并没告诉她我在哪儿啊。”
  “她知道你到拉斯维加斯会住的地方。”
  “那么,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为什么去找一个已经离开我一年多的秘书……”
  “等等!”梅森说,“我和你的秘书伊娃·埃勒厄特谈过。她无法告诉我任何情况。”
  “她什么!”
  “无法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加文说道,“我一直和伊娃保持着联系。我总是和办公室保持联系。”
  “噢,可能我和她谈完话后,你才打的电话,”梅森说,“我在那儿的时间大约是……噢,我记不得了……大约是2点半或2点45分左右。她说她什么都没法告诉我。”
  “11点半和下午1点45分,我和她通过两次电话。”
  “喔,她可能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这些情况,”梅森说,“别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加文喊道,“呃,我——好吧,我想你是对的,梅森。听着,你能查到和这个姑娘打交道的人的名字吗?”
  “到目前为止,她一直把他称之为神秘的X先生。”
  “我大约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加文说道,“他一直竭力躲在暗处。这人很危险。我希望你替我做些事情,梅森。我希望那个女人受到保护。告诉他在我能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之前,你是属于我的15%股权的代理人。查出和她联系的那个人是谁,搞到他的名字和地址。你一弄到手就马上转告我。打电话到双环汽车旅店就行了,如果我不在,就找露西尔。告诉她那人的名字和地址。”
  “找露西尔?”
  “对。”
  “你想给你的股票定个价吗?”梅森问道。
  “现在不,”加文说。“我想搞清楚对方到底愿意出多少钱。这个人也许不会开价,但我希望你让他知道你参与进来了,我也参与进来了。如果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和一个人打交道,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的,你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听着,梅森,我只能再讲一分钟。我还有别的约会,并且——哎哟,对不起。就说到这吧。多保重,再见。”
  电话线那端传来了咔哒声。
 
4
  斯蒂芬尼·福克纳10点钟准时出现在梅森办公室。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有霍默·加文的消息了。”
  “他在哪儿?”
  “他从一个投币式公用电话打电话给我。”梅森说,“他打电话时在拉斯维加斯。他希望我做他的代理人,他要我去拜访这位你称之为X先生的并估量一下这个人,摸清楚他的态度。在我弄清情况之前,他不想给自己的股票开价。”
  “我知道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你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和我的想法不大一样,不过加文先生要做的事情我认为是合适的。”
  “你把X先生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好吗?”
  她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他的名字是乔治·卡塞尔曼。我今晚8点半和他在安布罗斯公寓211号碰头,你就不必麻烦去查找地址了,公寓在克里斯汀大道948号。请记得替我告诉加文先生,这件事情我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我打算去赴约,不过目的只是想让事情曝光而已。”
  “梅森先生,多谢你如此耐心地接待我。再见。”
  她笑着站起身来,猛转身走了出去。
  德拉·斯特里特对梅森说道:“我愿意跟你打赌,她急急地走掉是怕再呆下去你又问别的事情了。我出去和格蒂谈谈。有时格蒂会突发奇想,委托人在外间办公室等着的时候,她总能注意到些什么。有些时候格蒂简直就是个巫师。”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外间和接线员交谈了几句,但几秒钟之后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难怪呢!”她说。
  “什么?”
  “小加文昨天乘下午的飞机回到家中。他还带着他的新娘。他在芝加哥结的婚。”
  “哦嗬。”梅森说道。
  “还是让格蒂关心这事吧,”德拉·斯特里特说,“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她是报纸社交新闻栏目和所有关于婚礼新闻的忠实读者。你想看看加文和他的新娘在飞机旁拍的照片吗?”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
  “一位漂亮的姑娘,”他最后说,“有没有她出身背景的材料?”
  “她曾做过拉斯维加斯一处度假胜地的广告模特,”德拉,斯特里特说道,“两个月前小加文在那里和她相识。”
  “他速度很快呀。”梅森说。
  “或者说她速度很快。”德拉·斯特里特指出。“噢,”梅森说道,“这可以解释许多事情。给拉斯维加斯的双环汽车旅店打电话,德拉。看看是否能找到霍默·加文,如果找不到,就请露西尔接电话告诉她加文先生要的名字是乔治·卡塞尔曼,地址是克里斯汀大道948号的安布罗斯公寓211号。”
  德拉点点头,走出办公室。10分钟后又回来了。
  “我找不到他,头儿,不过我和露西尔通了话把口信留给了她。”
  “你搞清她姓什么或者查出什么有关她的情况?”
  “从她接电话的态度来看,我想她可能是那家汽车旅店的经理。我只是说找露西尔,接电话的人说自己就是露西尔。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她问我是否要给加文先生留口信。于是我就告诉她卡塞尔曼的名字和地址。”
  梅森点燃一支香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毛。
  “你打算怎么办呢?”德拉问道。
  梅森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今晚有时间抢在斯蒂芬尼·福克纳去之前拜访卡塞尔曼先生。另外我想应当给小加文送一份结婚礼物。你去购物中心转转,德拉……买一份50美元左右的礼品。”
  “卡塞尔曼会和你谈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我不知道,”梅森说,“不过如果他在的话,我会和他谈……”
 
5
  8点正梅森把车停在安布罗斯公寓对面的街道旁,走到公寓的大门口。
  大门的右侧有一排按钮。每个按钮右边是写有姓名和公寓号的卡片,卡片的右边是一个老式的通话筒。
  211号对着的名字是卡塞尔曼。
  梅森按了一下呼叫按钮。
  几乎立刻就有人应答:“是谁呀?”
  “梅森先生。”
  “你想干吗?”
  “我想见你。”
  “什么事儿?”
  “有关一些股票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蜂鸣器响了,大门上的电子锁打开了。
  梅森推开大门,爬了一段楼梯上到二楼。走廊中有一套公寓的门开着,灯光从房里照射出来,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梅森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你是梅森?”那人问道。
  “是的。卡塞尔曼吗?”
  “对。”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一些股票的事情。我是霍默·加文的代理人。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那人原本站在门口,梅森只能看清他的轮廓。此刻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房间里射出的光线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瘦骨嶙峋的面容。那人身材瘦长,神情警觉,年纪在35岁左右。他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对,对,梅森先生。我早就听说过了。请进来吧?”
  卡塞尔曼瞥了一眼手表:“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吗?”
  梅森简短地说:“我是律师。”好像这就可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是的,我知道。但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天哪!你该不会是佩里·梅森吧?”
  “一点没错。”
  “哎呀!真是幸会。”
  卡塞尔曼伸过手去,梅森握了握。卡塞尔曼的手指精瘦结实。
  “请坐,梅森先生,请坐。我给你拿点喝的吧?”
  “谢谢,不用了,”梅森说,“我时间不多。”
  卡塞尔曼又看了一下手表:“我自己时间也很紧张,律师先生。我还有另外一个约会。我们谈正事吧?”
  梅森点点头,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
  “我想你很清楚那家公司已发行的股票?”
  “不错。”
  “我掌握了45%的股票。你的委托人拥有15%,斯蒂芬妮·福克纳拥有40%。”
  “嗯,嗯,”梅森说道,吐出一股烟雾,翘起两条长腿,舒服地靠在椅子里。
  “内华达州的公司与其它地方的不太一样,”卡塞尔曼说道,“赌博在内华达州是合法的,当然这就不一样了。”
  “那当然。”梅森说。
  “赌博吸引赌徒。”卡塞尔曼说。
  “千真万确。”梅森说。
  “赌博在其它州仍是非法的,所以赌徒们的活动通常和非法行为牵连起来。”
  “当然。”
  “在处理类似情况时,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意识到了。”
  “我们讨论实质性问题吧,加文打算要多少?”
  “你打算出多少?”
  “我准备好出最后的底价。”
  “多少?”
  “我打算出3万美元买下这15%的股票。”
  “可不只值这么多钱。”
  “有关这个问题的看法因人而异。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观点。对我来讲,这部分股票值3万美元,只不过是因为它可以使我获得控股权而已。”
  “我会把你的报价转达给我的委托人,不过我想他不会满意的。”
  “噢,我只能出这么多。另外,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件事情,梅森先生。”
  “什么?”
  “如果我们掌握了公司的控股权,这个报价当然也就会收回。一旦我们控股,我们将按我们自己的价格收买加文的全部股份。”
  “我不这样认为。”梅森说。
  “为什么不?”
  “因为我认为你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性质的公司里持有少数股票的人可能造成多大麻烦。”
  “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卡塞尔曼说。
  “这倒完全可能,”梅森说道,“也许另外一些人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卡塞尔曼说:“听着,梅森,我们还是公事公办,不要夹杂私人感情,否则你会受到伤害的。”
  梅森说道:“我一点儿不怕受到伤害,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倒。格伦·福克纳给人谋杀了。你四处活动收购三大宗股票,因为持有股票的人给吓坏了。加文没有被吓倒,我也没有被吓倒。”
  “我可不希望找麻烦,梅森。”卡塞尔曼最后说道。
  “那就别自讨苦吃,”梅森对他说道,“告诉你,加文不会把股票卖给你们,让你们掌握那家公司的控股权,然后用你们自己的价钱买下斯蒂芬妮·福克纳手中的股票。他们将把加文的股票和斯蒂芬妮·福克纳的股票合在一起卖给你。”
  卡塞尔曼突然说道:“好吧。她的股票我出同样的价钱,如果你能……”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卡塞尔曼神经质似跳了起来,说道:“失陪一会儿。”他走迸另外一间屋子,拿起电话,梅森听到他说“喂……你不能……现在不行!”沉默了片刻,卡塞尔曼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梅森就听不见了。最后他说道:“好吧,给我两分钟。”没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卡塞尔曼回到原来的房间,显得心神不宁,焦躁不安,说道:“梅森先生,我得请你原谅。我8点半有一个约会,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得马上去处理一下。”
  “那好吧,”梅森边说边起身朝门口走去,“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好吗?”
  “对不起。我的电话号码没有上电话簿。”
  梅森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等待着。
  卡塞尔曼急急忙忙说:“好吧,号码是贝尔丁6一9754。”
  “谢谢。”梅森说道,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卡塞尔曼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就急忙把门带上了。梅森注意到门上没有装弹簧锁。
  梅森离开公寓楼,坐进自己的车里等着,几分钟后,他看见老霍默·加文开着车过来了,然后从车里跳出来急匆匆朝公寓楼大门奔去。
  梅森正准备按喇叭,但加文的样子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坐在那里注视着加文的一举一动,颇像一位兴致勃勃的观众。
  加文用钥匙打开公寓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三四分钟后,加文又出来了,钻进他的汽车里。由于有辆车挡在前面,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车从停车的地方弄出来。
  梅森按了两下喇叭,但加文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方向盘,根本就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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