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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险中取胜

_8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是什么赚钱机会?”
  “在下面怎么能讲呢。不能公开的,但是你有钱可赚。”
  上面说:“好吧,算你会说话。上来吧。”
  “嗡”一下电锁打开。我把门打开为白莎把门撑着。
  自清凉的夜晚空气进到屋里,走道上充满了各种味道。我们找到电梯,摇晃地上到4 楼,自走道来到平菲达的公寓。有灯光自门上的通气窗射出来,但是房门是关着而且锁着的。
  柯白莎敲在门上。
  “什么人?”声音自里面。
  “柯太太。”
  声音在里面说:“我一定得先看你一下。”
  门上链锁打开,门向后打开3 寸,足够里面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自隙缝中望出来,看向白莎巨大的架构。白莎摇晃自己的手,使钻石的闪光照向她的眼。平菲达把门上链锁拉开,她说:“进来吧——嘎!你怎么没有说还有一个男人跟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白莎开航似地走进门去,她说:“那只是唐诺,不必管他。”
  平菲达走向床头,踢掉拖鞋,爬上床,把被单拉上来盖好,她说:“你们自己找没堆衣服的椅子坐。看来你们最好把门也关上。”
  说她头发是褐色的,就不够亮,但是又绝对不是黑色的。她眼睛警觉,好奇,充满生命活力。她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如晨跑回来似的新鲜。她的脸不必补妆,仍旧可以到任何场合,一样受人注目。她说:“好吧,说吧。”
  我说:“我的姑妈才在西方公寓里租了一个套房。”
  “你姑妈叫什么名字?”
  “林亚美太太。”
  “关我什么事?”
  我说:“我姑妈是个寡妇,她多的是钱,脑筋不好。有个男人想要骗光她的钱,正在逗着她玩。我想要阻止他。”
  她看看我,没有激动的意思。她说:“懂了。你是她亲戚。你希望姑妈有一天走路,财产就都是你的。另一面她当然能乐就乐,要把钱花花掉。你不喜欢。这样说对不对?”
  “不。”我说:“不对的。我一毛钱也不要她的。我只是要使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她要嫁给那个人。我也不在乎。不过最近很明显的他在敲榨她。他有了她什么把柄,我不知道是什么。极可能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我想他已经使她相信她可能被传庭作证供出对她不利的事。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是那一件或那一种刑事案。”
  “要我干什么?”
  “明天早上偷听她的电话。”我说。
  “绝对不可能?”
  我说:“当她和那家伙说话的时候,你顺便听着。假如他们在谈情说爱,你不必告诉我。我立即离开这件事。不过,万一他是抓住她什么小毛病,或是谈到一件刑事案,我希望我能知道。这件事里你可以得到100元奖金。”
  “这样做倒是可以的。”她说:“你怎么保证我拿得到100元?”
  “因为你现在可以先拿到钱,所以你可以保证。我们宁愿在你身上冒险,总比你在我们身上冒险好。”
  她说:“我也不是白拿的,有人知道,我会被炒鱿鱼的。”
  “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我说。
  “我怎么做法?”
  “当她用电话找那个男人时,你给我一个暗号。假如只是男女之间的应酬,我就不参与。假如是敲榨,我就会表明我的立场,我会说:亚美姑妈,在你做任何事对付他的敲榨前,你一定要把一切详情告诉我。”
  平菲达大笑,伸出一只手说:“拿来。”
  我对白莎说。“你给她100元。”
  白莎看来像喝了一大口的醋。打开皮包,数出100元现钞,把钞票交给平菲达。
  “当你给我暗示时,”我告诉平菲达:“不要使别人知道你见过我。”
  她说:“假如你以为我那么笨,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些事。这一件事,希望你我都不能乱讲,我喜欢那100 元,不过我更爱我这一个工作。那个日班警卫一直在追我,我从来没给他好脸色过。他正在找机会,看我会不会有什么缺点可以控制我。”
  我说:“没问题。我明天一早会去看亚美姑妈。我出来的时候,会塞一张有号码的字条给你。你有了消息,打那个电话可以找到我。假如他们的谈话是绵绵情话,你就对我说我的打赌输了。假如他们谈的有刑案意味在内,你告诉我打赌由我赢。”
  “OK,”她说:“你们出去时把窗开着。把电灯给关了。我好像还有40分钟可以睡一下。拜拜了。”
  她把钞票卷起,塞进枕头里去,自己睡下了去。
  我把窗打开, 把门也打开。 柯白莎把电灯关上。我们走出走道,柯白莎说:“在这种时候,想出这样一个怪招!唐诺,你要是肯接受一个饱经世故的女人给你建议,这女人不错,你应该在别人动手之前,早早和这个女人结婚。”
  我说。“这个时候出这种怪招!”
  “现在我们又要做什么?”她问。
  我说;“我们回计程车去。我要回西方公寓去使那2 个作业员提高警觉,不要漏了什么东西。你回你的公寓快去睡一下。我不会回办公室去,怕他们会利用那车祸案子找我麻烦。你也不要回办公室,因为你和他们有约会。你在9 点半去西方公寓好了。我们要进去,去和那亚美姑妈聊一聊。”
  “我们聊什么?”白莎问。
  “歌词是知道的,唱什么调还没有决定。我会再研究一下。也许去守在她公寓门外,可以给我一些灵感。”
  我们爬进计程车,告诉司机叫他送我去西方公寓,之后送白莎回家。
  在路上,白莎说:“你认为她今晚会溜出去吗。唐诺?”
  “不会。连1%的机会也不会。但是千分之一我们也损失不起。”
  “可也是真的,唉!”白莎道,把身子靠向坐垫的背。
  司机把我们开到了西方公寓。我对白莎说再见,自己一个人跑去,和守在公寓前门的作业员一起坐在他车里。
  他是一个55岁的男子,蓝眼珠,外面鱼尾纹很多。天使的外表,但是肚子里鬼点子之多,无论那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在他面前好像只是来自幼稚园的。他曾在政府机关做过15年事。我听他一直说故事说到东方初露曙光。西方公寓门前的棕桐树宽叶蒙上了金色镶边。反舌岛开始在晨曦中唱歌。
  我等于上了一堂有关吸毒、运毒、赌、娼的专题课程。我说:“不知你冷不冷,我是真想来杯咖啡。”
  我看到他听到咖啡两字,就在咽口水。
  我说:“自这里下去3条街。左转2条街就有一家24小时开门的餐厅。很小,但是咖啡不错。由我来坐在车里守着。你不必太匆忙。活动一下也好,要是她想溜,应该早就溜了。”
  “你真好。”他说。
  “没什么的。”
  他爬出车子,在原地踏步使腿部的循环好一点。我在坐垫中坐坐舒服,仔细想着本案的一切过程。谋杀、圈套和丑陋的政治。我看到东方金光灿烂。太阳升起来了,公寓外勺泥墙闪着金色。
  过不多久,反舌鸟不叫了。公寓房子里各色人等在开始活动了,窗户被关起,窗帘被拉上。
  作业员回来了,他说:“我到了那里想想,不如吃了早餐回来,如此你不必急着找人接我班。我以为不会等久的,那知道那里东西出来得很慢。”
  我说:“没关系的。你进来,休息一下。你再坐1个半小时,我有事要干。”
  我们两人平排坐在车里,观看早晨渐渐活跃起来的人群。
  7点一过,我跑到后巷去替另外一位作业员,使他可以抽空出去吃早餐。他回来后,我自己步行到一个加油站,借用他们洗手间把自己整理一下。我走到那餐厅叫了咖啡、土司、火腿和蛋。然后我走回西方公寓门口去等柯白莎。
 
第十二章
  9点30分柯白莎乘计程车在公寓门口下车。 我看她忧心忡忡。她走过来对作业员说: “半个小时内会有人来接你班。下午5点钟打电话给我,再看今晚要不要上班。”
  他说:“谢了。”
  白莎说:“我们在里面的时候你可以洗洗手,她走不了的。”
  作业员说:“谢了,我手干净得很。唐诺早上替我守了一阵。”
  白莎转头看我,她说:“唐诺,看你有点像鬼。”
  我什么也懒得说。
  白莎对作业员说:“你开车到后巷去,告诉另外那个人半小时后有接班会来,也叫他下午5点打电话给我。公司车留在前门口就可以。”
  她再看向我。“还好吗,好人?”
  “还好,”我说:“有什么新消息?”
  她开始过街走向公寓前门。她避而不答我的问题。我说:“说呀!有什么说什么好了。”
  “生命统计局有电报回来。”
  “说什么?”
  “1922年2月, 赛亚美和韦江结婚。没在离婚纪录。韦江和赛亚美都没有死亡登记。唐诺,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站在什么样一个位置呢?手里又有什么牌呢?”
  “正好站在西方公寓正门的位置。”我说:“手里是一手炮牌。”
  “我们要对她说什么呢?”
  “这要看她反应如何?你让我先来开口,你就顺势而上。我一面可以有机会多用点脑筋。今天大概是他们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今天经过大家缺德的嘴巴一喧嚷,当选举开始时正好在高潮。蒙医生连回手的余力或机会也没有。”
  “吃过早餐了吗?”白莎问。
  “有。”
  日班警卫向我们微笑。我经过他走去总机,一面和他点一个头。平菲达小姐看向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叫一下林太太好吗?”我说:“告诉她她最忠心的侄子来了。请你把铃声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也许她在睡,我不想太打扰她。”
  我看到菲达小姐脸上露出听不懂的表情。“降低铃声,先生?”
  “降到非常,非常,非常的小声。”我说。
  “我懂了。”她说。
  警卫着我们一眼,转头办其他的事去了。菲达在总机上东按西投,然后用嘴角向我说:“真打,假打?”
  “不打。”我说。
  她抬头大声向我说:“林太太叫你们直接自己上去。43号A,在4楼。”
  我谢了她, 柯白莎和我走进电梯。一个黑人管电梯的带我们到4楼。西方公寓是一家高级出租住所,装饰好。服务也是一流的。
  我们走向43A,我敲门。
  在门里面我们立即听到动作的声音。我对白莎道:“他们决定今天发动是一定的。她已经起身了。可能她准备开车去圣卡洛塔,中午可以到。他们准备在傍晚公开这件事。”
  房门打开。我在橡景见到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内。她不明白地看向我,突然她认出我是什么人。
  我看清楚她并没带眼镜。
  “林太太,早安。”我热诚地说;“你应该记得我。我是橡景舌锋报的。有一位你的朋友海约翰告诉我,你有一桩故事想告诉我。”
  她皱起眉头说:“怎么他会要在橡景发布呢?你真的认识海警官吗?”
  “当然。”我说:“老兄老弟了。”
  她犹豫地说:“那——你们进来吧。”
  我说:“这位是柯白莎,林太太。”
  柯白莎把她手上的钻石又闪了两下。林太太现在满脸的笑容。“见到你很愉快,柯太太。请进请进。”
  我们进去。我们把门关上,有一个弹簧锁把门锁住。我说:“详细的内情我是不知道的。我知道我们要和圣卡洛塔的报纸同时发布。”
  “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她问。
  “怎么啦?当然是老海呀。”我说:“他说你什么都知道。”
  “当然,当然。”她说:“你要原谅我,小心点总是好的。事实是这样的,前一段你是知道的,我丈夫抛弃我自己走了,把我无依无靠地留在橡景。”
  “不是留给你不少产权吗?”我问。
  她快速地说:“小儿科。不够我2 年花的。而他和那贱人出走已经21年了。我一直在找寻他们。有一天被我找到了,你知道他们在那里快乐?”
  “圣卡洛塔?”我问。
  她说“你怎么知道,约翰告诉你的?”
  “就是知道了而已。”我说。
  “在圣卡洛塔没错,而且是蒙查礼医生夫妇。他们俩无耻地生活在一起,以夫妇名义在高级社交界活动,更不要睑的是还想做什么市长。你看,人心不古呀!”
  我吹了一个口哨。
  她说:“你要明白,我不是想报仇。我只是要讨还公道。不要脸的人不可蒙蔽所有的选民,万一将来事情爆发出来,人家会说圣卡洛塔的选民不辨是非,没有水准,选了一个这种人出来做市长。我相信我先生会自动在选举前夕宣布出退出竞选的。你要知道,只要他肯退出竞选,当地的报纸就——和你的报纸,就不会再发布这新闻。”
  我说:“这我懂。老海都和我谈过。我答应他,我最后是不是要发布,完全由他通知我。”
  她说:“当然,你们那面和选举无关的,你可以自己作主。”
  我说:“那就够了。也是很好的题材。现在来谈谈那个去过橡景,最后被谋杀了的哈爱莲。照我知道,她曾经为你工作过。她去找过你丈夫。”
  那女人立即冷下脸来,充满了狐疑。“约翰绝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她说。
  “怎么啦?有谈到呀。”我说:“当然,不是那么详细。但是多次提到,再傻也是会猜出来的。”
  “你说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记了。”她说。
  “姓赖。’哦说:“赖唐诺。”
  她疑心越来越加重。她说:“约翰从来没有提起过,在橡景他有报馆里工作的朋友。”
  我大笑道:“他也一直不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和老海有多年交情。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吃那一行饭的。”
  她突然决定。她说:“约翰是不可能告诉你娃哈的女人的事。因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这一生也没见过这女人。”
  “这一点你肯定吗?”我问。
  “当然,当然。”她说:“有问题吗?”
  我说:“这就奇怪了。因为那姓哈的女人是蓝洞的一个表演小姐,而你自己在那里做过女侍应生。”
  她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只是为了我们报纸要报导的事,求证一下。我不想乱写一通.最后写出牛头不对马嘴的新闻出来。”
  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她说:“你在说谎,你根本不认识海约翰。”
  我轻松地笑出声来。我说:“你认为什么都好。老海和我臭气相同,是一对宝,不会错的。”我把两只手指做成剪刀状在她眼前晃一晃。
  她用低低粗哑的声音说道:“你给我出去。两个一起滚!”
  我拉过一张椅子自己坐下来,点头对白莎示意道:“你也请坐。”
  那女人说:“我说过要你们滚!”
  我说:“你给我坐下来,安静些,我们有话要问你。”
  “你们是什么人?”她说。
  我说:“我们是侦探。”
  她一下坐下,有如她的膝盖突然无力,看向我的脸也显出无助的表情。
  我说:“马富璐,追踪你真是又花时间,又乏味。不过我们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你在旧金山和亚美同住一间房间。你对她的一生十分了解,她和韦江结婚之后,她的文件一直由你保管,也许是她留一只箱子由你保管,也许是你根本就是偷了她的东西占为己有。”
  “乱讲!”她说。
  我说:“最近,圣卡洛塔的政治集团想要找到林太太。那里面有不少钱在。他们找到你。你找不到林亚美。也许因为她死了,也许她真出国了。是你说服他们由你来假扮林亚美一定可以成功。你对她的背景了如指掌。”
  “有几件事情,你一定得事先知道一下。你做侍应生的地方,哈爱莲在表演,你和她很熟。你差她去橡景给你做先驱的调查。特别是你叫她去收集尚还留在别人手中林太太的照片,一律要弄走。”
  “你疯啦!”她说。
  我说:“我们现在从这里说起。哈爱莲出差成功地回来了。可惜她太好奇了。她也想分一份,而且她很贪心。她的行李箱不小心弄破了。她知道你不要她被人查出来,告诉你的话,你不会准许她申报损失要求赔偿的。但是她太贪心了。她不告诉你,她自作主张去请求赔偿。你们发现她被人盯牢了,这件事十分棘手。”
  “指示你工作的是海约翰。你找到他求助。他对哈爱莲了解也深。他开始寻找林太太时,就找到了你,他要接近你,就必需常往蓝洞跑。他和哈爱莲也是好朋友。事实上指导她往橡景跑,到了橡景实要做些什么事,一切都是他策划指导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不对,一切都有依据。每件事都可以证明的。再说下去。哈爱莲贪小便宜,自顾提出破损赔偿,因而留下了一条被追踪的尾巴,海约翰大怒。正在此时,不识相的哈爱莲又提出了要分一份的要求。她要钞票,否则她要讲话——所以她在床上被勒死,永远不会再开口了,线索也断了。好了,丁富璐,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她走向我。“你这无赖。你给我出去,否则我把你脸抓破,把你眼睛挖出来。我——”
  柯白莎的粗手臂像只怪手。她一把用手抓住富璐的头发,把她的头向后扳,她说:“闭上你的鸟嘴,否则我把你牙齿打下来,叫你吞下去。你给我在这张椅子上坐着,不要乱动——这样才像话。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莎把抓住她头发的手放松。
  有一段时间,她们两个女人彼此怒目而视。可白莎控制着对方不敢离开椅子。白莎说:“比狠的话你差得远!你的背景也许叫你的胃强一点。讲肌肉,你根本啥本钱也没有!”
  丁富璐说:“你们在说谎。不过故事倒相当说得通。看来你们也是来分一杯羹的,你们要什么?”
  柯白莎说:“不准你去圣卡洛塔,不准你……”
  “等一下,”我说:“那圣卡洛塔的事。反正她干不成的。她一出面,5 分钟内我们就可以叫穿她原来的名字,叫她吃不完兜着走。我们现在主要在找谋杀正凶。”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她问。
  “我要哈小姐被谋杀的真相。”我说:“我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这下轮到她大笑了。我看得出她内心的强力反抗。“你给我去跳河去。”她说:“你是在唬人,不会有结果的。有一件事你胜利了,我再也不会到圣卡洛塔去出洋相了。那海约翰,不论他想干什么,反正我是不参与了。至于其他的,你是一只瞎了眼的狗,对了一棵树在乱吠。假如你再在这里不走,我立即就报警。”
  “报警最好不过了。我无所谓。”我说。
  她说:“要知道你发动得早了一点。假如你等到今天下午,我开车去圣卡洛塔招待记者,我自己说自己是林太太,我回来是找林医生算旧帐的。然后我就失踪了。那时候你就逮住我的小辫子了,你——
  “你计划好是要失踪的?”我问。
  她的笑声是嘲弄的。她说:“那还用问。你自以为聪明,有的地方看你够上。我是不能在蒙医生前面见光的。他一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亚美。我只能见记者。我会说我已经和蒙医生有约见面。于是我就失踪。看起来我也被干掉了,一切证据会指向蒙医生。在他要否认的时候,我们再把他和哈爱莲的谋杀案连在一起。这里的警方会向他追查哈爱莲谋杀案。有个证人会指证他,光这一点就足够的了。关心新闻的会纷纷议论我是不是也被他谋杀了。不过哈爱莲谋杀案一被指认,他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蒙医生谋杀了爱莲。我希望他们判他一个一级谋杀罪。他要她供给情报,她不服他管,一时失控?还是早有计划?你不要不相信蒙查礼是杀人凶犯。其实人真是他杀的。我自己当然不是好人,不过杀人我没有胃口。假如你今天下午再动手,你有点把柄可以吃定我。至于现在,现在我没有犯过任何错事。你没法把我怎么样。你真不走,我就真报警。”
  我说:“你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到哈爱莲活着?”
  她说:“大概在她被杀24小时之前。我警告过她要小心蒙医生。”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
  “那么你知道蒙医生会找到她?”
  她眨一下眼,“我知道有什么侦探已经接办这件案子。我知道哈爱莲一直是一个贪婪的婊子,果真她连铁路局赔偿她一只小箱子的钱也不肯放弃。爱莲坏就坏在这里。永远不能信任她。很多女孩都喜欢找几个固定户头,不断有钞票进帐—一她不行。她太贪心。她要一笔头敲榨别人。每当有了肥羊吊上,她先研究他背景,然后敲他一笔。你根本不能控制她,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要榨钱。”
  我说:“当警察在公寓找到她的尸体时,她经过一夜的派对,似乎睡得很晚。早报是自门缝塞进来的。这表示她尚未起床。床头上有烟灰缸和香烟屁股。其中一支是有口红印的。一支没有。”
  “爱莲睡时喜欢放一包香烟和火柴在床头。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烟。这一点我知道。”
  “据我看,是有人去看爱莲。那个人她很熟。她就坐在床上,两人开始谈判。谈判不能让男的满意,他把她杀了。我认为你一定知道凶手是什么人的。”
  “我当然知道。”她说:“那是蒙医生。他是追踪在她后面的。也许是经由铁路局那条线索。他跑去看她。也许本意不是坏的。不过他发现她只是一件工具,上面另有人在,那个人才有政治目的。他无法买通她,他只好杀掉她。现在你不走我就报警,我说得到,做得到。”
  我偷偷地向白莎眨一下一只眼,我说:“好了。警方正在查那包香烟和香烟屁股。用新的碘气喷雾法他们会查到指纹的。绝不吹牛,他们一定找得出那个在床头抽烟的那个指纹。万一那是我们在圣卡洛塔市警局的海约翰警官的指纹,那真是太不幸了。再万一海约翰如果把我们的丁富璐也一起拖进来的话,更是大大的不幸了。”
  “别傻了。”丁富璐说:“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拖我进这件案子去?我会站起来,凡是我做过的一切,我都承认。我去橡景,说我自己是林太太——又如何?也许我有意要敲榨林医生。也许不是。我到目前为止没有求任何人付我5 毛钱过。千万别以为海约翰可以把我拖进案子去。他自己也不会被拖进去的。人是蒙医生杀的。他昏了头,他杀死了爱莲。”
  我向白莎点点头,站起来,开始向门口走。“走吧!白莎。”我说。
  她在犹豫。
  “走吧,我们现在去地检处,把我们知道的全告诉他们。我们去申请海约翰和丁富璐的拘捕状。罪名是谋杀共谋。我们可以证明他们是共谋。再说她一个人去以林太太名义住店,是一种公然的行为,有伪造文书和图谋不轨可以吃定她。她怎么能洗得清白。她不过自以为清白而已。”
  白莎说;“我想我可以——”
  我把声音提高。“走呀!”我说:“照我的话去做。”
  我把通走道的门打开。
  把白莎弄出房去,有如把一只准备好要作战的斗犬拖出斗场一样困难。白莎最后还是给我弄了出来。她生气万分。她不喜欢我使用的方法。她要留在里面把富璐的口供打出来。
  富璐不可能再说任何事出来。她已铁了心,板了脸,狠意满腹,决心不答话了。
  在走道中,白莎说:“老天,你怎么啦,唐诺?我们去找口供的,就在她快要开口的时候,你给她机会脱罪。”
  我说:“不对,她不会说实话的。你们两个女人会打架。我们手上的东西尚不够多到使她屈服。”
  “为什么尚不够多?”
  “因为我们无法证明这一切。我们只能唬一唬。你记住,这次闯过来的目的,是要她自动打电话给海约翰。她在电话中将要说的,会使那接线小姐耳朵耸起来像只骡子。她会仔细听那对白。当我们知道内容,我们才能和她摊牌。那才可以吃定她。比硬唬好得多。”
  我们自电梯下来。我在总机前面停一下。“谢谢你。”我说,又极低声地说道:“我15分钟后打电话给你。”
  柯白莎停在警卫柜台前显耀她的钻石。“你们这公寓真棒。”她说,一面露出大大的笑容,警卫也一反铁面无私的样子。他说:“我们尚有一两间空位。欢迎你来或介绍人来租用。”
  “一定,一定。”白莎高贵地摇向大门来。我把大门给她拉开着。她看起来像是一位百万女富豪带了她的钻戒要出去透透风。
  我指向公司车位置。白莎说:“别走向那堆垃圾,里面的人也许正在偷看。我们找辆计程车走。”
  “这里不会有空车巡回的。”我说。
  “我们找个药局叫一辆来。”
  我说:“我们一起去看丽恩,”我偷偷用眼角看白莎的表情。
  她说:“不行,好人,不行。我们不能去看丽恩。”
  “为什么不行?”
  “等我一下解释给你听。你还没有见到今天的早报吧?”
  我说:“没有,整夜我都守着那门口。”
  “我知道,唐诺,你记住,今天不能回办公室。也不能回你住的地方去。我们不能去见丽恩。我来打电话叫辆计程车。你回去叫作业员有事打电话到西山大旅社。我们等一下去西山大旅社。”
  我说:“早报上有什么消息。我该去买一份。”
  “现在不要,好人。”她说:“不要分你的心。”
  我说:“好,你去叫车,回头你来接我。”
  我走回去找已换班的作业员,叫他们有事向西山大旅社柯白莎报告。万一白莎不在,可以向侦探社的卜爱茜报告重要内容。
  我向前走不多远,白莎已经雇到计程车回头来接我。我坐进车去,俩人一路去西山大旅社,谁也不开口。柯白莎有一份早报卷着夹在腋下。她不说给我看,我就没有问。
 
第十三章
  我们用柯白莎、赖唐诺名字登记住店。白莎说。“我和我侄子要两间房间,不过当中要有门可以通的。我正在等几个电话打进来。有电话进来千万别耽误,一定要立即转过来。我们行李随后就到。”
  她又把钻戒摇一摇。我们得到想像中应有的服务。
  在房间里,我给了仆役小帐,等着他离开,打电话给西方公寓,等我在电话中听到平菲达的声音时,我说;“我和白莎在西山大旅社住。白莎住621 。有消息可以立即来电。你记得住房号吗?”
  “记得,”她说:“目前西线无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我说:“你被别人从床上叫起来,都是那样和悦动人的吗?”
  “和悦动人?”她问。
  “是的。”我说:“柯太太说一万个人当中,也不见得有一个像你那么好脾气的;她建议我向你求婚,免得别人抢先了。”
  她银铃似地笑了。“她的建议应该得金像奖。”
  “我也认为是的。”我说。
  突然她改变语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先生。我们一定给你把这句话转到。”
  我把电话挂了。柯白莎把自己大刺利坐进一张沙发,把鞋子踢掉,把穿了丝袜的双脚搁上另一张椅子,她看向我道:“原来如此。”
  “什么东西原来如此。”我问。
  “讨女人欢心呀。”
  “她们不见得动心的。我只是说着玩玩的。我甚至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样讲。”
  “傻瓜!”她把一支香烟装进她象牙烟嘴去。
  我走向床边,把她抛在床上的早报拿起来看。我要看的消息在头版:
  “一位地检处保护着的哈爱莲谋杀案主要证人,突然失踪。一切证据显示这位证人是受了别人愚弄,误导。全市警察都出动在找这位证人。当然也照例有不少花边新闻。警方原已有不少线索,足可使这件案子在昨晚午夜前破案。好像这位证人在警方准备破案的时候,突然就失踪了。警方认为因为这证人失踪,案子的发展在将来可以预期有很大的,更出人意外的改变。云云。”
  我做作着看向她。“老天,万一她有什么意外!”我说:“你会不会相信今天的警方会那么大意。连这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也想不到吗?老天,老天,这是件谋杀案,而这个女人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他们竟完全没有人保护她,让她自生自灭?这是我认为最荒唐的一件事,天呀!”
  白莎说:“少来这一套,唐诺。她不会有事故。”
  “你怎么那么有把握?”
  “她唯一能指认得出来的人、就是我们的当事人。你我都知道,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看看报纸,我又说:“她公寓里有血迹斑斑。”
  柯白莎说:“唐诺,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假如有我决定要杀她,把她在公寓里杀掉了不是简单一点吗?不见尸,当然不是要她死。警察自然会找到她的。警察要找人比我们容易得多。”
  我并始在房间里踱方步。我说,“希望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要乱钻乱钻。”她说:“你对这件事是无能为力的。我们要紧的是办自己的事。你要全力办自己的事。”
  我又来回地走了几遍,吸了两支烟,再回去看看报纸。然后站到窗口向窗外望。
  柯白莎认为目前的姿势很舒服。安静地坐着在吸烟。过了一下,她打电话和办公室卜爱茜联络。她挂上电话说:“好人,警察在办公室坐着等候你的出现。我看那些圣卡洛塔的人办事倒满认真的。”
  我没有去搭腔,这件事已不是主要的事了。
  过了一下,白莎有如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默思地说:“个子虽然很小,你闯起祸来倒是天大的。”
  “你什么意思?”
  她说:“我在开一个小小的侦探社。小到什么工作都做。大的侦探社。大案件不搞政治性的,小案件不搞离婚案。我白莎什么都做。我的工作不见得高尚,但也是不错,有利,常规生活,心平气和的事业。我也赚钱——不多、但是能活下去。你闯进我生活圈来,我雇你来工作,还没坐稳,就弄来一具尸体,把我的执照差点吊销(见第一集《初出茅庐破大案》)从此,案子一到你手,七弄八弄总会弄出尸体来,已经变成你的习惯了。而我总是被你拖来拖去。别人不以为我是侦探——我是共犯。你反客为主。你是尾巴在摇的狗。”
  我说:“少说两句行不行。你不是每件案子都在赚钱吗?”
  柯白莎向下看向自己胸部,看向自己大腿。“但愿我不会急得体重减轻。我现在这样很满意。没有不舒服。好人,不知你知不知道,这件案子如果破不了,我们要坐牢的。”
  我说:“世界上有很多办法,可以从牢里出来。”
  白莎说:“把它写下来。出书,卖给圣昆丁的死牢犯,一定赚钱。”
  我什么也不再说。我们就相对坐在那里不说话。先是白莎看看她的手表。之后,我又看看我的手表。然后我又走去看窗外,白莎又点上一支烟。
  窗外的街上形形色色。一辆面包公司的车子在送货。街角有一位主妇决定上街买些东西。两对老年夫妇自旅社出去,决心花点时间来西部玩玩,他们开了一辆纽约市牌照的车走了。天上蓝天无云。
  我走回床边,把枕头靠在床头板上,自己半卧着又读起报纸来。白莎仍旧坐在椅子里,尽量保持外表平静。
  当我把报纸抛下,又走向窗口,白莎道:“老天,你不要狗踮屁股好不好,这样对事情会有什么好处呢?你太紧张,太静不下来了。坐下来,像我一样走走神。能休息的时候要休息。自从接手这件案子,你一分钟也没有休息过。你会倒下去的。”
  我走回床边,把枕头放回原处。一把自己倒向床上,面向天花板,我说:“我何尝不想休息一下。我实在不能休息。眼前要办的事尚还很多。连上帝也不知道我下次能在什么时候再闭眼休息。”
  柯白莎说:“好人,你有事就睡不着。你把那经济版拿给我看。这些财政分析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好像他们真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你听听:‘当股市处于多头市场时,股市上涨的时间要长,跌盘的时间短、上涨的家数多、下跌的家数少。甚或上涨幅度大,下跌幅度小;这时候再笨的投资人也晓得做多头可以赚钱。做空的人除了一尝“刀头舔血”的乐趣外,难赚易摇……”
  白莎又道:“哦,废话一大堆。”把报纸向地下一摔。
  我尽量使自己在床上睡得很舒服,但是我知道我自己不可能入睡。虽然没喝咖啡;但是我脑子在猛跑、我想到有一打以上的可能发展,每种结果都惨不忍睹、我不得不放弃再向下想的意念。我试着向左侧睡,又翻向右侧。柯白莎说。“老天。不要翻来翻去好不好。翻来翻去怎么睡得着。”
  我试着不要翻身。我看看表。快到11点钟了。
  柯白莎说:“看来我们应该打电话到西方公寓去了。”
  我说:“不要这样。我们不能引得那警卫起疑心。不要忘记,他想要追平菲达,理论上他会很多疑嫉妒的。极可能有规定,上班时间不可以有私人电话。”
  白莎道:“那你还多嘴什么。快给我睡一会、”
  我躺在那里还想。我已经向海警官宣战,海警官也已经向我发兵。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想到可怜的蒙医生,在市长大选之夜坐在圣卡洛塔的寓所里,头上顶着一把刀。我想到目前的蒙太太、她是五官科专家的太太。已经在一个势利小镇的社交圈建立了自己的天地,不知在等待重击前心里在想什么——无助地等,不知道说好帮她忙的人现在在干什么。
  我但愿他们因为信任我,现在可以平安地在休息。甚至柯白莎,她尚可以怪我,可以推卸一部份责任在我肩上;我没人可以推卸责任。
  我想到邓丽恩。不知她现在是否还见我不敢给她打电话——白莎在房间不行。我更了解白莎,我不可能想办法不引起她疑心,而有偷偷打电话的机会。我想到邓丽恩是如此忠心的一位朋友,她明知我在玩把戏,把她玩弄在掌段之间,但是她是一个好人,她只当不知——她含笑的棕色眼睛——她嘴唇的俏皮形态——真清而易发的笑容——雪白的贝齿——
  电话铃声把我自十分熟睡中吵醒。我一翻身勉强地要站起来。我眼光散漫,不易集中焦距。我只知道一只电话在响,这是我这一辈子最紧要的一次电话铃声——为什么?——是在等什么人打进来?——电话在那里?——什么时候了?——我自己在那里?——我都不知道。
  我听到柯白莎镇静地的声音在说;“哈罗,我是柯白莎。”过了一下,她又说:“筹码输光了?我们马上过来。”
  她挂上电话,站着着向我,整个脸上的五官缩到了一块去。“平菲达。”她说:“再一个小时她要下班了。她提醒我,看来我们所有筹码都输光了。”
  不论消息是好是坏,因为又要行动了,我又走下心来。我走进浴室,用冷水泼上我头发,脸面和眼睛。我说:“打电话回办公室,问一下卜爱茜,那两个作业员有什么报告没有。我们的方法一定有漏洞了。她一定出去过了。”
  白莎打电话回侦探社。她说。“哈罗,爱茜。有什么事吗?”听了一阵,她又说:“没有作业员的消息吗?好吧,谢了,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挂上电话,她说;“又有更多条子在找你,好人。也有的是找我的。没有作业员的任何报告。”
  我用口袋里的梳子把头发向后梳。看看我又脏又皱的衬衣领子,我说:“白莎,我向老天发誓,我这次不可能错的!我们在她那里引爆了一只大炸弹。她不可能不和海约翰联络。她一定会的——”
  “她没有。”白莎说。
  我说;“目前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我们去找她,再加点压力。我们已经牵涉过深。不行动会淹死了。目前又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我先打个电话。”
  我抓起电话拨了我租房住的那公寓电话号码。 一位女工友听的电话。 我说:“请你叫艾太太来听电话。”
  过了一下,烧成灰我也认得出的种特殊又尖酸的艾太太声音,来自电话线对方。我说:“我是唐诺。请你找我表妹来听一次电话。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这件事比较严重。”
  艾太太酸溜溜地说。“你的表妹.你的表妹的名字叫邓丽恩,她是一件命案的重要证人,也是警方到东到西在找她的人。3 个小时之前。警方把她带走了。据我知道,警方现在正在找你。假如你要利用我的租房公寓做——”。
  我把话机摔回到电话鞍座上去。
  柯白莎看着我说:“好极了,妙极妙极了。你的表妹?唐诺好人?”
  我说:“只是一个女朋友。我声称她表妹而已。”
  “你刚才打的电话号码,是你那租房的公寓是吗?”
  “是呀,”我说。
  柯白莎站起来盯若我,她的眼睛越来越眯。直到眯成一条细细的小缝。“嘿,”她最后嗯出一声。过了一下,他说。”我说这些不要脸的女人都吃你这一套。来吧,好人。我们要出一次。极可能不是最好的行动,但是至少是动一步了。要是再坐下去,极可能一天也不会有电话进来、你终究还是有一件事没有想到。”
  “什么?”我问。
  她说:“这是我坐在这里时想到的。可不可能海约翰本来约好今天下午去看丁富璐,要带了她一起去圣卡洛塔。”
  “我也想到过这个可能。但是假如真是如此,我们的作业员会回报丁富璐出门了。”
  “当然。”白莎说;“不过,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打电话给海约翰,那就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我说:“好吧,我们走一趟,老实说,反正已经落水那么深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柯白莎说:“没错,我也豁出去了。”她把门打开。
  我们走进走道。白莎镇静而机械化地把门锁上。
  “乘计程车去。好吗?”我问。
  “旅社前面就有一个计程车招呼站。”她说。
  我们走下门厅。站台职员说:“柯太太,你的行车还没有到来。要不要我给你什么服务?我可以派车子到任何地方去接,我……”
  “不必麻烦你了。”白莎一面说,一面走过柜台。
  旅社前招呼站处停有一辆计程车。白莎把自己躯体塞进那较小型的车中去。我对司机说:“西方公寓,越快越好。”
  我们向前开车,两条路口过去,我们一声也没有吭。白莎突然开口道:“一件事我弄不懂。你何必要弄成她是被绑架走的呢?她想到你那里去住,你为什么不想个理由让她向警方搪塞一下,照你现在所用的方式,你是直接向那监狱在前进,而且对我们已接手的谋杀案一点好处也没有。你……”
  “闭嘴,”我说:“我正在动脑筋。”
  她说:“又怎么样。你的薪水是我付的,公家的时间应该想我们的案子。下班的时候,再想你自己的困难。”
  我转向她。“你真烦人。我正在想公事。你又提醒我,我有私事应该好好想想。你给我闭嘴。”
  “你在想什么?”
  “闭嘴。”
  当我们再两三条街就会到西方公寓时,我说:“我们俩都是傻瓜。”
  “又怎么啦?”柯白莎问。
  “那两个在哈爱莲寓所的香烟屁股。其中的一个上有口红印。另外一个没有。警方立即反应到在房间里的是一男一女。事实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什么错了?”
  我说:“那一晚上她回家很晚。上床也晚。有人按门铃时她还熟睡着。”
  “怎么知道?”
  “门缝下的报纸。”
  “懂了。说下去。”
  我说:“你上床的时候会把口红擦掉吧?”
  “当然。”
  “哈爱莲她也会。她卸妆,把所有脸上的化妆品卸掉,再上床。来访问她的人来到时,她根本没时间把自己再化妆起来。她们就坐在床头上谈话。那来访的人是个女人。是来客抽的烟屁股上有口红印。”
  计程车司机把车子靠边停在西方公寓门口。“要我等吗?”他问。
  我说:“不要。”一面把一张1元钞票递上。
  柯白莎睁大双眼,热心地看向我。
  我说:“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柯白莎点点头。
  “好吧,我们上去。”
  她把自己弄出车门去。我用眼角,看到一位作业员把车停在我们公司车后,监视着公寓大门。柯白莎也看到他。但是连暗暗打个招呼也没有。
  我替柯白莎把大门打开。我说:“你去缠住那警卫一会儿。”
  柯白莎把尊躯向柜台移动。警卫自后面过来讨好她。我经过他,低声向平菲达问:“她没打电话出去吗?”
  “啥也没有。要不要假装叫她一下?”
  我看到警卫像是竖起了一只耳朵在听我们这边。我大声地说道:“嘎,不必打电话上去了。亚美姑妈在等我。我们上去就可以了。”
  她提高声音道:“这里规定,我一定要通报的。”
  警卫道:“平小姐,这次免了。让他们上去好了。”他向白莎笑笑。
  柯白莎给了他赞许的一笑。我站立在一侧,让她的肥躯通过我前面迈进电梯。我跟着走进去。电梯门关上、我们向上升。
  离开电梯我们走上走道。柯白莎对我说:“有腹案吗?我。说:“这次我们只好硬来了。”
  柯白莎说;“好吧,好人。你离得远远的。假如说要对女人动粗的话,除了我白莎,没有人更在行了。你先进行,想要动祖时向边靠一靠,看我出手就是了。”
  我们敲敲门,在门外等候。
  门里面没有动静。门上气窗关得严严的。
  我又敲门。白莎说:“这是一个豪华公寓。看来应该有门铃设备的——看,在这里。”
  她用力按门铃,仍旧没有反应。
  白莎和我交换着眼神。我把耳朵凑在门板上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我们又敲门,没有反应。
  白莎道:“那可恶的作业员偷懒睡着了一下,让她溜出去了。”
  我尽量不使我不安的感觉在脸上显现出来。
  我们继续破门。白莎又重重按了几下门铃。柯白莎恨恨地说道:“唐诺,跟我下楼去,看我怎么样对付那个拿了我钞票又不给我办事的吴小子。”
  我跟着走,事实上我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干。
  我们走了6、7步,柯白莎突然停步下来用鼻子在嗅。她转头看向我——
  “什么事?”我问。立即,我自己也嗅到了淡淡的煤气味。
  我跑步走回房门口。跪下来用手扶着地。我把自己胸部贴到地毯上,想从门缝下面向里看,但什么也看不到。门下面只是黑黑一条缝。我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折叠刀,把刀子拉直出来,自门缝下向里塞,有东西堵在门缝下面。
  我跳起来,拍掉裤子膝盖部分上面的灰尘。我说:“快,白莎,我们下去。”
  我们走进电梯下楼。我跑向警卫,我说:“我看亚美姑妈出了毛病了。她叫我这时候来找她的,她会等我的。我上去敲门,没有人在里面。”。
  警卫一点也没重视.“也许她出去了。”他说;“一下就会回来的。你们在大厅里等她好了。”
  我说:“她不会出去的。说好等我的。”
  平菲达接嘴道:“我可以确定她没有出去。”
  “摇电话上去。”警卫说。
  平菲达快速地看了我一眼,把一条线塞过插座,快速地按着一个按钮。过了一下她说:“没有人接。”
  警卫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说。“在楼上走道里、我好像闻到一点煤气的味道。”
  警卫脸上装出来的微笑消失了。我看到他眼睛睁大,脸色也变了。一句话不说,他伸手自柜下取出总钥匙。他高声地说:“上去看看。”
  我们一起上去。警卫把总钥匙插向匙孔。我站在后面,他说:“门在里面闩上了。”
  白莎道:“唐诺,你个子小,你可以敲破气窗的玻璃,你可以爬进去,你可以开门放我们进去。”
  我对警卫说:“蹲下去,帮我爬上去。”
  他说:“我看我们不应该——太把现场破坏了——”
  柯白莎说:“好人,我抱你上去。”
  她把我用力一拖好像我只是一个枕头。我自口袋取出一块手帕把拳头包上,把气窗上的玻璃一下敲破。一股煤气冲出来,扑了我一脸。
  我对白莎道:“把你鞋子脱下来交给我。我可以自己爬上去了。”
  我用一只手抓住门框,用一只脚踩在门把上,使自己挂在半空。柯白莎脱下一只鞋塞在我空着的右手里。我用鞋跟把气窗上剩余的玻璃敲掉、把鞋子顺手一抛,自己自气窗中爬进了房间去。
  煤气浓得可怕。刺激我眼睛,又使我作呕。房里漆黑,所有窗帘都密密放下。我隐隐地感到前面有张床,眼睛稍习惯一下,我隐隐又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样子伏倒在一张写字桌上。她头仍在左手上,右手向前直伸放在桌上。
  我强自闭住呼吸;跑到最近的窗口,一把把窗帘拉向一侧,把窗打开,把自己头伸出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我跑到另外一扇窗去,把窗打开,又伸出头去呼吸。于是我跑进厨房,把厨房窗子也打开。
  自大门方向我听见警卫在大叫:“开门。”柯白莎的声音比他更高。“他可能自己昏过去了。你快下去报警!”
  脚步声跑下走过。柯白莎从极为镇静的声音,好像她是经由电话在向我发号施令,她说:“慢慢来,好人,该办的事好好办。”
  我走向写字桌。丁富璐曾经在此写过字。桌上有封信是给柯白莎的。有信封装着。我拿了信跑到窗口,把信纸抽出来观看内容。那是一封长信,谈及她为何假装赛亚美。我看到信里有海约翰的名字,有哈爱莲的名字。令我捏一把汗的是里面也有蒙医生的大名,和圣卡洛塔在内。
  我把信纸塞回信封去,犹豫了一下,用口水把信封封起来。我自口袋中拿出一个我常备在身边准备随时作紧急报告,贴好邮票,写好办公室地址的信封。我把她的信放进我的信封,我把我的信封也封了口,我对白莎道:“有东西出来,气窗上面。”
  我听到白莎在外面说:“我拿这玩意儿怎么办?”我说:“电梯旁有邮件管,把它抛进去,把这件事忘掉。”
  我听到走道中柯白莎的脚步声。我感到头昏,恶心。我跑向窗口做深呼吸。我走回来低头看丁富璐的脸,在她脸下压着一张纸。显然是她还在写字,而煤气把她弄昏过去了。她右手里还有一支笔。
  我想把信纸抽出来,看她写了些什么人代可以看到上面写着:‘警检单位先生大鉴:’字迹已潦草难辨。
  流通的空气使煤气味大减,但是很多煤气还是跑不出去。我眼睛流泪流到有点模糊了,我自己觉得头重脚轻。一个男人声音在走道说:“煤气味那么浓呀!”而后是女人的声音,一大堆脚步声在走道上跑的声音,最后是那警卫的声音说:“警察马上来了。救护车也会一起来。来,大家把门给撞开好了。里面的人一定昏过去了。”
  昏过去可能是目前我最好解释的方法了。我听到有人撞向门上的声音。我跑到窗口往地上一躺。我才把眼闭上就听到门裂破的声音,不少人跑向我身边。有人扶起我肩头。有人抬起我的双腿、我被抬出了房间,人声嘈杂。稍远有女人在惊呼。煤气经我血液冲向脑袋。
  我感到脸上有新鲜空气拂来。柯白莎的声音在说:“来,把他放在窗槛上来,你抓住他腿,不要让他人摔了出去。”
  我真的猛力地吸进几口空气,把眼睛睁开来。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乱哄哄在乱转。那警卫在说:“这人真可怜,那里面的是她姑妈——”我真的迷迷糊糊半醒半睡,遥远处救护车警笛声渐渐接近。过了几分钟,自无线电巡逻车上下来的警官接管了局面,控制了全场。救护车停在楼下大门口,有人抬了担架进房间,许多人进进出出。
  我看向柯白莎,我说:“别忘记告诉大家她的名字。她是橡景镇的林亚美。”
  “好人,她用这个名字租的公寓。”她说。
  “要他们仔细的确看到。”我说。
  过了一下,我试着动动我的双腿。腿没有一点力气,不听指挥。一个穿白衣服的过来问道。“朋友,你觉得还好吗?自己能走下楼上救护车吗?”
  “我要在这里守着我姑妈。”我说。
  柯白莎说;“煤气不过是毛病之一而已。他一直在担心他的姑母,他姑母最近沮丧得很。”
  白衣服的人用听诊器凑在我胸口听了一阵。“这里不好,”他说:“把他弄到下面通风的地方去。”
  我把他推开道:“我有权知道姑妈她怎么样了。”
  “你不能进去。”白衣服的人说。
  “我非去不可。”
  柯白莎喁喁地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姑妈呀。”
  我走进房间。有警官在招呼全局。有一个人说:“即使早来几分钟也不见得有救。我们不可以移动尸体,先要让验尸官来看一下。有是什么人把煤气关掉的?”
  “是我。”我说。
  警卫道:“是我同意他们打破气窗玻璃爬进来的。我知道非这样不能解决问题。”
  柯白莎看向我,含意深重地说:“好人,你最好还是快上救护车吧。”
  我看向白莎,我说:“不行。还有一封信——”
  “我知道,好人。”她说:“我来办好了。全会办好的。”
  救护员把手放在我肩头,他说:“走吧,朋友。你心跳快得要命。吸进去煤气不少。闻闻你自己吐出来的气味看。你自己像只煤气炉子。”
  我走下去想到救护车去,精疲力尽,脸白如纸,别人看到我以为我是外星人。我看到后门开着的一辆救护车,我快走两步,一下倒在地上。有人把我弄上车,手臂上被插上一针,我听到救护车上的警笛鸣鸣叫了起来。
  过了一下,我感到好多了,发现救护车是世界上最好的避难所——警方正为太多的罪名,在太多不同的地方找我。
 
第十四章
  在救护车把我送往的医院里,柯白莎来看我。“好点了没有?我有辆计程车在外面等,任何时候你想要离开这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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