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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虎 牙

_2 莫里斯·勒布朗(法)
  “我还要问……你的伙伴为什么叫你亚森·罗平呢?只是表示你勇敢,精力充沛吗?”
  “这倒是另有原因的,总监先生。我曾经根据一些表面上不可理解的细节,破过一件奇怪的窃案。”
  “这么说,你有破案的本事。”
  “是的,总监先生,我在非洲用过几次。那时亚森·罗平刚死,大家都在议论,所以给我取了这个绰号。”
  总监问:“那是桩大案吗?”
  “相当大的。失主就是柯斯莫·莫宁顿。那时他住在奥兰省,我们的交往就是那时开始的。”
  又是一阵沉默。堂路易补充道:
  “可怜的柯斯莫!……就是这个案子使他信服我那点侦探的小本事。他老是对我说:‘佩雷纳,我要是被人谋杀了,你要向我发誓,要追出凶手。’他脑子里一直有个顽念,就是自己将死于非命。”
  警察总监说道:“可他的预感没有道理呀。柯斯莫·莫宁顿并不是被人谋杀的啊?”
  堂路易说:“总监先生,那您就错了。”
  总监吓了一跳,忙问:
  “什么?您说什么?柯斯莫·莫宁顿……”
  “我说他并不是如人们所认为的,是打针失误致死的,而是如他自己所担心的,死于非命。”
  “可是,先生,您这样说没有根据。”
  “总监先生,我是根据事实的。”
  “莫非您知道什么隐情?当时在场?”
  “上个月我并不在场。老实说,即使我到了巴黎,因为不常看报纸,我也不会知道他去世的事。是总监先生您刚才说起我才知道的。”
  “先生,既是这样,您能知道的,也就是我知道的这些呀!您得相信医生的诊断啊!”
  “很抱歉,我觉得医生的诊断是不能使人信服的。”
  “可是,先生,您究竟有什么权利这么说话?您有证据?”
  “有。”
  “是什么?”
  “您自己的话,总监先生。”
  “我自己的话?”
  “总监先生,就是那几句话。您先说莫宁顿行医,医术很高明,后来却说,他自己注射一种针剂,不小心引发炎症,几小时后就死了。”
  “对,我说了这些话。”
  “那么,总监先生,我敢肯定,像柯斯莫·莫宁顿那种替人看病,医术高明的医生,给自己打针,不可能不仔细作消炎杀菌处理的。我看过柯斯莫工作,知道他是怎么给人治疗的。”
  “那么……?”
  “那医生就出具了死亡证。一般医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都是这样干的。”
  “所以,您的看法……”
  佩雷纳转身向公证人:
  “勒佩蒂依先生,您被请到莫宁顿先生病床前时,没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莫宁顿先生已经弥留了。”
  佩雷纳说:“无论怎样不得法,一针打下去,引起这样快的后果,这已经够奇怪了。他没有什么痛苦吗?”
  “没有……或不如说有……我想起来了,他脸上有褐斑。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时没有的。”
  “褐斑?那就证实我的假设了。柯斯莫·莫宁顿是被人毒死的。”
  “怎样下的毒呢?”
  佩雷纳说:“在甘油磷酸盐安瓿里,或者病人使用的针管里,一定放了什么东西。”
  “可医生是怎么看的呢?”总监补充道。
  佩雷纳又问勒佩蒂依先生:
  “勒佩蒂依先生,你没有请医生注意那些褐斑吗?”
  “请过的,但他根本不重视。”
  “是他的保健医生吗?”
  “不是,他的保健医生皮若医生,是我的朋友,就是他介绍我去作莫宁顿的公证人的。皮若病了。我在病床前看到的,肯定是街区的一个医生。”
  总监翻出死亡证说:“他的姓名地址,这里都有。贝拉瓦纳医生,阿斯托路十四号。”
  “快去找他,把他领来。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别耽搁。”
  又对堂路易·佩雷纳说:“韦罗一小时前来过这里,很不舒服,惊慌不安,说有人监视他,又说要向我报告重要情况,是关于莫宁顿案件的。还说今晚要发生双重谋杀案,是柯斯莫·莫宁顿被害一案的余波,让警察出面阻止。”
  “你说他身体很不舒服?”
  “是的,是不舒服,而且很奇怪的是,他的脑子也受了打击。他出于谨慎,给我留下一份报告,但这报告竟是一张白纸。喏,这是信纸和信封。另外还有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一块巧克力,上面有齿痕。”
  “总监先生,那两件东西,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它们不会告诉您任何情况的。”
  “或许……”
  堂路易把那纸盒和黄信封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那信封上印着“新桥咖啡馆”几个字。大家都等他说话,以为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但他只说:
  “信封上和纸盒上的字迹不同。信封上的较模糊,有点战抖,一定是模仿的。”
  “这表明……这信封不是您那位部下写的,总监先生。我推测,这位侦探在新桥咖啡馆桌上写报告,封好后,一不留心,被人家掉了包,信封写的是同一个地址,里面却是一张白纸。”
  总监说:“纯粹是假设!”
  “也许是的。但有几条可以肯定,总监先生,就是您那位侦探的预感是有根据的,他已经被人严密地盯上了,他对莫宁顿遗产的调查妨碍了犯罪活动,因此他有极大的危险。”
  “啊!啊!”
  “必须救他,总监先生。从会议一开始,我就相信,我们碰上了一桩已经开始的犯罪活动。但愿为时还不太晚,您的侦探还没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啊!亲爱的先生,”总监叫道,“您这么肯定,我很佩服,但这并不等于说,您的担心得到了证实。韦罗回来,就最能说明问题。”
  “韦罗不会回来了。”
  总监说:“为什么这么说?”
  “他早已回来了。接待员看见他回来的。”
  “接待员一时看走了眼。要是您没有别的证据,表明这人……”
  “我有,总监先生。韦罗回来了……在这留下了……在这记事簿上写了几个几乎认不出来的字母。您的秘书没有看见他写,我也是刚才看见的。这不是他已经回来的证据吗?而且是有力的证据。”
  总监显得困惑。大家也都惶惶不安。这时秘书回来了,说谁也没见到韦罗。大家更是担心起来。
  堂路易说:“总监先生,请您叫接待员来问问。”
  接待员一进来,佩雷纳不等总监开口,先问道:
  “你确实看见韦罗第二次走进这间屋子吗?”
  “是的。”
  “没有再出去?”
  “是的。”
  “您就没有走过神吗?”
  “一秒也没有。”
  堂路易叫道:
  “总监先生,你有本年度的医生名录吗?”
  总监找出一本医生名录,翻了一会,说:
  “名录上没有贝拉瓦纳医生,阿斯托路十四号没有医生居住。”
  警察总监说完这几句话,大家沉默了好久。美国使馆秘书、秘鲁公使馆专员十分关注地听着这番谈话。少校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他觉得佩雷纳不可能出错。
  总监承认道:
  “显然……显然……情况搅在一起……不如说模糊不清……那褐斑……那个医生……这个案件应该仔细调查一下。”
  他似乎不由自主地询问堂路易·佩雷纳道:
  “大概,在您看来,谋杀……与莫宁顿先生的遗嘱可能有关?”
  “总监先生,这我不知道。也许应该假设有人知道了遗嘱的内容?”
  “我认为不可能。您认为这可能吗,勒佩蒂依先生。因为莫宁顿先生似乎做事是很谨慎的。”
  “你的事务所也不可能泄密吗?”
  “谁泄密呢?只有一个人经手这份遗嘱,再说也只有我掌握保险柜的钥匙。每天晚上我亲自把重要文件锁在保险柜里的。”
  “你的保险柜不会被人撬开吗?你的事务所失窃过吗?”
  “没有。”
  “你是上午去见柯斯莫·莫宁顿的吧?”
  “星期五上午。”
  “从上午到晚上你把遗嘱放进保险柜以前,那份遗嘱放在什么地方?”
  “大约放在写字台抽屉里。”
  “有人开过你的抽屉吗?”
  勒佩蒂依显得惊住了,答不出话来。
  “怎么?”佩雷纳又问。
  “怎么!……是的……我想起来……是有点不对头……那天,那个星期五。”
  “您能肯定吗?”
  “对。”
  “那天我吃了午饭回来,看见抽屉没有锁上,就把它锁上了,当时没起疑,也没怎么在意,今天才明白……才明白……”
  这样,堂路易·佩雷纳的假设就逐步得到了证实,确实,他是凭几个疑点作的假设的,可是首先他凭的是一种直觉,一种洞察力,他没有经历这些事件,却能巧妙地把这些事件串接起来,在他身上,这种直觉和洞察力真是叫人惊异。
  总监说:“先生,您得承认,您的诊断,多少带点偶然性,我们很快就可以用更客观的事实来检验您的假设。我派了一个部下去调查此事……现在他应该在这儿了。”
  公证人问:“是调查柯斯莫·莫宁顿的继承人吗?”
  “首先是调查继承人。两天以前,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搜集到许多材料,甚至了解……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今天曾对我的秘书说,一个月前发生了一起暗杀案。柯斯莫·莫宁顿先生不是刚好死了一个月吗?……”
  他说着果断地按了铃。
  他的秘书立刻跑进来。
  “韦罗呢?”
  “还没有回来。”
  “先生,您很清楚,韦罗要是在这里,我们自然知道!”
  “他在这里。总监先生。”
  “什么?”
  “总监先生,请原谅我的固执,我是说,一个人进来了又没有出去,当然还在这里。”
  “难道他躲起来了吗?”总监越来越生气了。
  “不,也许昏过去了,病了……或者死了。”
  “那么他在哪里呢?”
  “就在那个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并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扇门。”
  “什么门?”
  “洗手间的门。”
  “好!总监先生,韦罗昏昏沉沉,以为是从您的办公室进您秘书的办公室,谁知进了那间洗手间。”
  总监立即奔到门边,正要开门,又退了回来。是害怕吗?是想摆脱这令人吃惊地、如此自信地发号施令,就像操纵了事件本身一样的人的影响?
  总监说:“我真不能相信……”
  “总监先生,请记着,韦罗的情报也许可救两条人命。耽误一分钟就少了一分钟。”
  总监耸耸肩膀。可是佩雷纳的神气让他信服了。他推开门。
  他没动,也没叫,只是嗫嚅道:
  “啊!这是真的吗?”
  借着从窗户毛玻璃上透进来的黯淡日光,大伙儿看到洗手间地上躺着一个人。
  “侦探……韦罗侦探……”接待员奔过去叫道。
  他在秘书帮助下,扶起韦罗,放在办公室一把扶手椅上。
  韦罗还活着,只是心跳微弱,几乎听不到。嘴角流出一线涎水。两眼无神。但脸上有几块肌肉还在抽搐,也许是一种至死不泯的意志的作用吧。
  堂路易低声说:
  “总监先生,您看……褐斑……”
  在场的人都觉得恐慌,有的按铃唤人,有的开门叫人来救。
  “医生!……”总监吩咐道,“快请医生……还有教士……不能让他……”
  堂路易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没有用了,”他说,“不如尽量利用这最后的几分钟……总监先生,您允许吗?……”
  他朝垂死的人俯下身,把那摇摇晃晃的头靠在椅背上,十分温柔地问:
  “韦罗,是总监在和您说话哩。我们想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您听见了吗,韦罗?要是听见了,就闭上眼皮。”
  韦罗的眼皮果然合上了。可这是不是偶然的呢?堂路易继续问:
  “我们知道,您已经找到了罗素姐妹的后人,就是这后人中的两个人面临着被杀的危险。……这第二次谋杀就要在今夜发生。可我们不知道这几个继承人的姓名,他们肯定不姓罗素。您得告诉我们。请听我说:您在记事簿上写了三个字母,像是Fan……我没弄错吧?这是不是一个姓名的开头呢?后面是什么字母呢?……是b?还是c?”
  可是侦探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示。他的头重重地垂到胸前,发出两三声粗重的喘息,紧接着全身一颤,就不动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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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濒危的人
  这悲惨的一幕这么快就过去了。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好一会儿都没定下神来。公证人划了个十字,跪下来祷告。总监喃喃说道:
  “可怜的韦罗……一个诚实正派的人,恪尽职守……他不去看病,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说出秘密……谁知道呢?他要是去看病,也许还有救呢……可怜的韦罗……唉……”
  堂路易问:“他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总监道:“有一妻三子。”
  堂路易说:“让我来负担他们的生活吧。”
  这时,有人领来一个医生。总监命令把尸体移到隔壁房问。佩雷纳把医生拉到一旁,说:
  “韦罗无疑是中毒死的。您查看他手腕,会发现一个针眼,周围有烧灼的痕迹。”
  “是在那儿刺的吗?”
  “是的。是用别针或笔尖刺的。但刺得不怎么厉害。因为他过了几小时才死。”
  勤杂人员这时把尸体移走了。室内只剩下总监请来的五位客人。
  美国使馆秘书和秘鲁使馆专员觉得留下来起不了作用,便向佩雷纳说了几句恭维话,告辞走了。
  德·阿斯特里尼亚克伯爵同老部下亲热地握过手,也回去了。公证人和佩雷纳讲好交付遗产的日期,正要离开,总监急急忙忙走进来,说:
  “啊!堂路易·佩雷纳,您还没有走……太好了!……我想起一件事。您刚才说,在记事簿上认出三个字母,果真是Fan吗?”
  “总监先生,我认为是的。您看,这不是F、a、u三个字母吗?您看F是大写,我想这是一个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的确……的确……说来奇怪,这些字母,正好是……来,我们来验证验证。”
  他匆匆在桌子角上那叠信件中翻寻着。那是他回来时秘书交给他的。
  “啊,找到了。”他抽出一封,看了看里面的署名,叫道:“找到了,就是这封……我想是这封……署名是Fauville……第一个音节不是Fau吗……瞧,就Fauville一个姓,再也没有名字了……一定是匆忙之中赶写的……没有日期和地址……手抖得厉害……”
  他大声念起来:
  总监先生:我和我儿子有生命危险。死神正向我们大步走来。他们威胁我们的阴谋,我今夜,至迟明早就可得到证据。请允许我明早送给您。我需要保护。请予援助。
  致敬!
  Fauville(弗维尔)
  “没有别的名字吗?”佩雷纳问,“头衔也没有?”
  “没有了。不过错不了。韦罗侦探的话,同这封信绝望的求救显然是一回事。这弗维尔父子,就是他说的今夜将被谋杀的人。可怕的是姓弗维尔的人太多了,很难及时找到。”
  “怎么!总监先生,我们无论如何得……”
  “当然,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我要我的手下都去找。可是,现在还没有一丝线索哩。”
  堂路易嚷道:“真可怕,眼看那两人就要被人谋杀,我们却不能去救他!总监先生,我求您。请您亲手处理这个案子。一则由于柯斯莫·莫宁顿的意愿,您从一开始就卷了进来,二则由于您的权威和经验,您可以加快破案的进程。”
  “这要由保安局……检察院来决定……”总监说。
  “当然,总监先生。不过,您不认为,在有些时候,只有长官才有行动的资格?请原谅我的固执……”
  他话没说完,总监的私人秘书就拿着一张名片闯了进来。
  “总监先生,这个人一定要见您……我拿不准……”
  总监接过名片一看,立即惊喜地叫出来。
  “瞧,先生,”他对佩雷纳喊道。
  只见名片上印着:
  伊波利特·弗维尔
  工程师
  絮谢大道十四号乙
  “瞧,”总监道,“机遇硬要把这个案子的线索塞到我手里。这一来,先生,我就如您所愿,不得不管这案子了。再说,事件在朝对我们有利的方面发展。这个弗维尔先生要是罗素家那些继承人中的一个,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管怎样,总监先生,”公证人说,“我得提醒您,遗嘱上有一条规定,只能在四十八小时以后开读遗嘱。因此,还不能让弗维尔先生……”
  办公室的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个男子就把接待员推开,猛然闯了进来。
  他语无伦次地说:
  “侦探……韦罗侦探!死了,是不是?刚才有人告诉我……”
  “是的,先生,他死了。”
  “唉!太晚了!我来得太晚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他骤然往地下一跪,两手合在一起,抽泣起来:
  “哼!那帮混蛋!无赖!”
  他头发全掉光了,额头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下巴神经质地抽搐着,牵着两只耳垂也跟着一扯一扯的。这人大约五十上下,脸色苍白,两颊凹陷,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两只眼睛里滚着泪水。
  总监对他说:
  “先生,您指的是谁?是杀害韦罗侦探的人?您能说出他们是谁吗?能引导我们调查吗?”
  伊波利特·弗维尔摇摇头。
  “不能。不能。现在,调查也没用了……我的证据还不够……不能,说实在的,不能。”
  他已经站了起来,对总监表示歉意:
  “总监先生,我白白地来打扰您……可是我想知道……我本希望韦罗侦探幸免于难,……他的证词加上我的证据,是十分要紧的。也许,他已经通知您了……?”
  “没有。他只说今晚……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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