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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导演的战争

_4 刘亚洲(现代)
  “向旧世界宣战!”
  狱卒来制止他们。
  “滚开吧,小丑,”库乔挥动着一面红旗,“我们在欢庆胜利,你没资格待在这儿!”
  他又转向伙伴们:“同志们,让我们高唱《红旗》好不好?”《红旗》是“红色旅”的歌曲。
  “好!”
  大搜捕通宵达旦地进行。警察和军队把偌大一个罗马城象篦子梳头似地过了一遍,但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警方做出这样的决定:“红色旅”一定把莫罗转移到了其它城市。
  全国性的搜捕开始了。
  其实,莫罗并没有离开罗马,他所在的地点甚至距他被绑架的斯特里街不太远。安娜和伙伴们早在一年前就选好了这个地点:一座地下停车场的修理库。他们用了大半年时间在那里盖了一座隔音的密室。就在莫罗被绑架的当天,警察便对修理库进行过搜查,却没有发现密室,真是件天大的憾事?
   昂焐谩辈欢戏⒈砉妫欢咸岢鲆螅欢姓庑獾揭獯罄木芫?
  接着, “红色旅” 又发表了莫罗的亲笔信。莫罗以个人名义向政府呼吁:同“红色旅”谈判,释放库乔等人。不错,那是莫罗的手迹,但仍为政府所拒。理由很简单:这些信一定是莫罗在饱受折磨后被迫写的,甚至受了药物的影响,也末可知。
  依列娜也多方奔走,希望政府能同“红色旅”对话,拯救莫罗的生命,政府置之不理。
  她又来到天主教民主党总部,声泪俱下地对党的领袖们说:
  “为了你们这个党,莫罗献出了他毕生的精力,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呀!”
  那些领袖大都是莫罗一手提拔的,与他私人感情极深。但这件事委实是他们力所不能及的。他们沉痛地说:“党的立场不能改变。我们绝不同恐怖分子对话。这样,即使莫罗遇害,亦等于意大利精神上的胜利。”
  至此,“红色旅”明白不可能以莫罗为人质要挟政府了,决定利用莫罗给政府以严重打击。7
  今天是莫罗住进这间与世隔绝的密室的第五十五天。
  密室虽小,设备却不差,澡堂、厕所、电视机、电冰箱,一应俱全。还有很多书籍,不过那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被“红色旅”称为“革命文学”的书籍。
  电视机里播放着正在阿根廷举行的世界杯足球赛实况。如果换一个环境,狂热的足球迷莫罗定会津津有味地观看,不吃饭,不睡觉都可以。现在他没这个兴趣了。
  从日历上他知道被劫持到这里已经五十五天,但觉得要长得多。五个月?十个月?或更长?
  真正是度日如年。
  他随便瞥了瞥电视机。荧光屏上,运动员在鏖战。观众在发疯。
  他好羡慕他们。他们全是自由的人啊。
  有人说:人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自由。现在他恰恰失去了这种最宝贵的东西。
  刚来这里时,莫罗深信性命无虞。他认为政府不会拒绝,绝“红色旅”的要求。要知道,政府那些头头不是他的密友,便是他的部下。
  “红色旅”在密室里设立了“人民法庭”,几乎每天都要对他进行“审判”。英罗觉得这一切就象是小孩开玩笑一样,荒诞、无聊、甚至有点有趣,但他不得不聆听安娜等人对他的“指控”。起初,他根本不把这出闹剧当回事,姑妄听之嘛!莫罗从政三十年,最大的本领就是忍耐力极强。他可以滴水不沾唇,从早到晚发表冗长的讲话;可以连续举行十几个小时的会议,这种“审判”算得了什么!同时,一个信念在支持着他:终究可以从这里出去。
  当他知道政府一再拒绝同“红色旅”对话以后,开始变得惴然起来。他的忍耐力也受到了影响。除了“审判”,“红色旅”还对他进行所谓的“疲劳轰炸”——强迫他阅读“革命文学”和“红色旅”的“文献”:文件、大事记、公告等等,还专门找来攻击他的书籍让他看。这一切,渐渐变成了一种精神折磨。
  安娜把这种手段叫做“心理战”。
  他们天天对莫罗“作战”,一共五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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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在抵抗。抵抗是无力的,但毕竟在抵抗。支持着他的还是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红色旅”要求他给政府写信,重复他们的要求。他想拒绝,但求生的欲望很强烈。他写了。
  写毕,一个念头从心里掠过:政府会不会为了国家制度的尊严而抛弃我呢?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如果他们为了制度的尊严抛弃他,也无可非议。那种制度正是他用了毕生的心血来建立的啊。他不禁怅然。
  他写了一封又一封信,封封遭到拒绝。政府官员发表演说回答他的信,他在电视里可以看到。有时他很体谅他们的处境和苦衷,有时却想不通:他们都是我的亲密朋友和同事,为什么竟如此狠心。置我的生死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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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依然是拒绝。
  他感到伤心已极。他记起了依列娜的话:“政治是那样自私自利,而且没有人性。”
  他仿佛忽然意识到这话有道理,当年踏入政坛时为什么没意识到?三十年,太久了,今日醒悟,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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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等待死亡的来临。
  下午一点,安娜领着几个人来了。他们向莫罗宣读了“人民法庭”的判决:对前总理、资产阶级的代表莫罗的一切指控都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莫罗凝注着安娜。安娜那张有着惊人的美丽的面孔上现出神圣、庄严的表情。莫罗觉得这样漂亮的姑娘是应当有侧隐之心的,可她恰恰连一点人性都没有!莫罗想起了她端着冲锋枪扫射的情景。
  唉,现在这些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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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有什么要求?”安娜问。
  莫罗想了想,说:
  “可否请一个神父来,为我做祈祷?”他声音沙哑。
  “完全可以。”
  不一会儿,一个蒙着眼睛的神父被领到这里,为他做祈祷。接着,安娜亲自替他理发。安娜的手那么柔软,这不禁使莫罗想起爱妻依列娜来。
  可这是一双杀人的手。
  理完发,他开始洗澡,换衣服。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几个“红色旅”的成员就在一旁监视着他。他尽量使自己显得镇静、从容,但内心紊乱极了。他把袜子穿反了。
  他换上了被绑架时穿的衣服:白底蓝条衬衣、瑞士毛衣和浅蓝色的外套,并结上那条有白色图案的领带。这衣服又令他想起妻子。离家那天,衣服是妻子为他挑选的。
  他想她,不可抑止地想她。他力图不那样做,却办不到。他终于认识到,自己一生致力于政治,可并未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在这个最需要坚定的时刻,控制不了意志。
  他想到了依列娜在庭院里种的那些番茄和辣椒。如今它们长势怎样?那全是他喜爱吃的东西,今后再也不可能吃到了。他心里一酸,眼湿了。
  晚餐是极其丰盛的。这是名副其实“最后的晚餐”。他一点也吃不下去。
  安娜说:“给你服一点镇静剂吧?”
  “不,不需要!”莫罗不假思索地拒绝。
  “行刑”时间到了,安娜们把莫罗押出密室。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微风轻拂着面孔,使人感到痒丝丝的。莫罗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外面停着一辆雷诺轿车。安娜命令莫罗侧卧在后座的地板上。莫罗顺从。内厢很小,他不得不把身子蜷曲起来。
  安娜举起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对着莫罗的胸膛连发十一枪,但故意不朝心脏打。
  残酷的人?
  〈笤际种雍蟆D匏廊ァ?
  全世界都被莫罗的死震动了:
  当罗马电视台新闻广播员呜咽着宣读特别公告时,意大利全国一片哭声:
  莫罗的尸体是在罗马市中心距基督教民主党总部只有几码远的地方被发现的。
  消息象野火般地迅速传开。警车凄厉。人们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
  一个家庭主妇哭着说:“他们是暗杀者,应当把他们统统枪毙。”
  一个男人说:“我们应当恢复死刑。”
  一个年轻姑娘说:“我的圣母,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无产阶级革命吗?”
  内政部长、莫罗的好朋友科西嘉泪流满面地说:“‘红色旅’想制造内战。但是,我们将取胜,民主将取胜。他们无论如何是要失败的。”
  他的话没有错。
  “红色旅”杀害了一个莫罗,却失去了一切:使千千万万意大利人看清了他们。
  那些天,无数意大利人自发地举行示威游行,表达他们对“红色旅”的憎恶和愤怒。示威的盛况可以和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意大利人欢呼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的垮台相比。
  老人和妇女则排着队到教堂去祈祷一一为莫罗祈祷。
  “红色旅”过去的一些支持者们纷纷改变立场。“红色旅”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和混乱。
  绑架和杀害莫罗,是“红色旅”达到颠峰的标志,也是它走向衰亡的开始。
  而另外一些内幕和情况,是在这以后慢慢才为世人所知。
  警方破获了“红色旅”的几个军火库,惊讶地发现:那里的武器弹药几乎清一色是苏联制造的。
  有确凿证据证明。许多“红色旅”成员曾在某个东欧国家受过训。
  更令人大惑的是:安娜等人在绑架莫罗前曾反复进行过实战演练,地点竟是捷克斯洛伐克:他们是怎样到那里去的?谁提供经费?这问题能否得到答案?
  前不久,意大利总统指出:意大利的恐怖活动与苏联有关。
  近年来,“红色旅”的景况一日比一日不佳,但它在某些国家的支持下,困兽犹斗。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它又制造了一起震动世界的绑架案:绑架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南欧盟军司令部的美国准将多齐尔。这是“红色旅”第一次绑架外国人。人们认为,“红色旅”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军事秘密。
  对于“红色旅”来说,现在的条件与绑架莫罗时大不相同:缺少坚强的领导核心;缺少支持者;内部分裂相当严重。这次绑架案以“红色旅”的彻底失败而告结束。9
  一九八二年一月二十八日,这是一个阴冷的冬日。从亚得里亚海不断吹来的海风使帕多瓦市的大街小巷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咸味。
  这是意大利北部的一座小城,居民绝大多数是在维罗纳市附近读书的大学生,因此又叫“大学城”。它不象别的意大利城市那样繁华,甚至没有夜总会,商店也寥寥无几,集中在宾得蒙大街一带。
  宾得蒙大街二号是一幢楼房,楼上几层住着居民,底层是帕多瓦市唯一的超级市场,名叫“迪依阿”,算是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了。
  这天中午,“迪依阿”超级市场的门前同往常一样热闹。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出出进进;报童叫卖报纸,专门给狗喂水的水站上排着几位锦帽韶裘的妇女。好一幅升平景象。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就在此时,近百名警察已从四面八方悄悄包围了这座超级市场。
  十一点二十八分,一辆没有标志的轻型货车开进了超级市场左近的一条小巷。车厢里坐着十名剽悍的、穿着清一色黑衣的人。他们可谓全都武装到了牙齿:人手一把M—1 2冲锋枪和一支大口径的手枪,腰间挂着红外线眼镜和红外线瞄准器,还有防毒面具,显然是为使用催泪弹准备的。令人惊异的是,每人头上都戴着有色塑料兜或布套,在眼睛的部位挖出两个黑洞,模样十分吓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见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严肃的、期待的光芒。
  他们是精锐的“皮头套”突击队的成员。这是意大利警方在莫罗遇害后成立的一支反恐怖别动队,主要用来对付“红色旅”。因为他们在行动时都以面罩遮住脸孔,因而被称为“皮头套”突击队,它的全部成员只有五十名,今天便来了十名。意大利政府一直否认这支突击队的存在。它的成员、指挥官、地址等,全是绝对秘密的。
  车厢里非常肃静,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间或响起一两声武器相碰的金属声。
  今天,他们将采取一个惊人的行动:从“红色旅”手中救回被绑架的美国准将多齐尔。
  他们在等待。现在可谓风平浪静,但这种平静中孕育着一场大暴风雨?
  ∫桓鲋富庸倌Q娜四米磐毒低腹荡肮鄄熳拧暗弦腊ⅰ背妒谐〉亩ァO忠巡槊鳎?那个窗户下写着大A字的房间便是关押多齐尔的“人民监狱”。那是一位名叫马利罗·法拉斯勒的医生的公寓,现在由他女儿艾曼妞住着。
  四十二天前,“红色旅”在维罗纳城绑架了多齐尔。当时,四名“红色旅”分子化装成煤气公司的工人,伪称要为多齐尔的寓所修理煤气管道,敲开大门,用手枪击昏多齐尔。把他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在寓所里翻箱倒柜地搜查,企图发现北约组织的秘密文件,结果一无所获。他们驱车来到距维罗纳城四十八英里的帕多瓦市,在光天化日之下扛着箱子走进宾得蒙大街二号。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帕多瓦市学生居多,搬进搬出的事司空见惯。
  多齐尔准将现年五十岁,曾在越南服役,一九八一年六月被调到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南欧地面部队司令部任职,是这个司令部里职位最高的美国将军。他掌握着北约大量核心机密、如今他被绑架,对意大利政府乃至整个西欧盟国的震动,比起莫罗事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意大利政府迅速成立了一个“紧急行动中心”,负责营救多齐尔的行动。一支庞大的警察队伍动员起来,开始了对“红色旅”的大规模搜捕。
  近几年来,“红色旅”处境不妙。它内部分裂成两大派,一派叫“顽强派”,主张用恐怖手段杀害一切“敌人”;一派叫“宣传派”,则认为包括杀人在内的一切恐怖手段,一定要在真正能打击国家制度的情况下才可实施。否则就会损害“红色旅”的总目标和威望。这两派有时甚至反目成仇,使整个组织的力量受到极大削弱。更重要的是,“红色旅”在意大利人民心中的形象已经丑得不能再丑。人们都认清了:他们所标榜的“无产阶级革命’和“追求真正的马列主义”,不过是为自己杀人越货的行径涂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而已。有人曾说过这样的话:“象他们这样的革命,一万年也不能成功。”“红色旅”过去是有一些支持者的,可这些支持者近几年都逐渐弃它而去。从它内部分化出来的一些人甚至为警方提供线索,使它的机构不断受到破坏,成员接连被捕。有人说:“它就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林中踽踽独行。”
  因为这许多原委,面对警方大规模的出击,“红色旅”招架无力,陷入混乱。在绑架莫罗时可不是这样。当时他们是那样自信和胸有城府,甚至这样叫嚣:“来抓我吧,如果你能够的话。”这一回却接连遭到打击。今非昔比?
  ≡诙嗥攵话蠹艿牡诙欤炀脱厦芊馑宋弈梢慌炼嗤叩厍新房诙忌栌新氛希磺谐盗揪杈芗觳椋⒍陨鲜龅厍箍靥菏剿阉鳌!敖艏毙卸行摹备堑闹噶钍牵好孔孔印⒚考湮葑佣疾荒芊殴>脚卸希悍馑ぷ髯龅萌绱搜杆伲昂焐谩鄙形藁岚讯嗥攵频奖鸫θァ?
  为了分化瓦解“红色旅”,警方还以一百七十万美金,征求有关多齐尔的情报。
  线索源源而来。意大利人对“红色旅”的厌恶,由此可见一斑。
  “红色旅”的成员不断落网。一月四日,两名“红色旅”分子在罗马市郊的一个检查站被捕,供认:“红色旅”准备另搞一起恐怖活动,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警方又逮捕了“红色旅”的重要头目、“理论家”森扎尼。他是个大学教授,曾参预当年对莫罗的“审判”。他向警方供出了许多有关多齐尔的重要情况。
  一月二十日,警方的搜捕工作紧缩到帕多瓦地区。网口在慢慢收缩。
  一月二十五日下午,帕多瓦警署的113报警话机响了。值班警察抓起话筒。
  “帕多瓦警署,请先报姓名和住址。”
  “我不愿意透露姓名。”
  匿名电话!警察揿了录音机开关。
  对方说:““现在我把‘红色旅’关押多齐尔将军的确切地址告诉你们……”
  警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匆匆说出一个地址,就把电话挂上了。
  他是谁?是从“红色旅”里分化出来的人,还是普通意大利老百姓?不得而知。
  他迅速把电话记录上报。
  为了慎重起见,警方又进行了三天周密侦察,弄清楚匿名电话所提供的情况完全真实。
  终于找到了?
  【骄龆⒓床扇∮刃卸F鸪踝急冈谝辜湎鳎ε乱拱抵形笊硕嗥攵挥腥颂嵋榉飨卸脖痪椒窬觥D歉鍪焙虮龅妹纱蠼稚虾芮寰玻餍卸赡芑岜弧昂焐谩笔孪确⒕酢<妇致郏钪站龆ㄔ谥形缍郑蛭鞘贝蠼稚先巳何跞粒彩强植婪肿臃辣缸钏尚傅氖焙颉?
  一着高棋?
  』醭道锏钠战粽诺眉蛑币恕?
  指挥官模样的人看表。
  “还有一分钟,做好最后准备!”他低声道。
  没有一丝响动。还要准备什么呢?从莫罗被杀害的时候起他们就开始准备了。平日他们苦苦地训练,不正是为了这一刻?
  十一点半。
  “时间到:“
  早就停在超级市场旁边建筑工地上的一辆铲泥车开始启动,发出巨大的轰响。操纵它的是警察,这样做是为了用噪音来掩盖突击队行动时的声音。
  指挥官狠狠一挥手:“下!”
  十名突击队员闪电般地跃起,跳下货车,直扑超级市场。
  从早晨起就开始向这一带渗透的便衣警察也在同一时刻开始动作:把街上的行人赶离可能发生交火的地点;命令一切车辆停驶,在各个路口派上岗哨,以防“红色旅”分子逃跑。
  突击队员冲进超级市场时,人们大哗。虽是白天,可在你面前突然出现这许多戴着面具的荷枪实弹的人,怎能不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名妇女当场昏厥过去。有人立即向警署打电话,报告说这里发生了匪徒抢劫事件。
  一名突击队员把守住超级市场的大门,对人们喊道:“大家安静!我们是警察。不要害怕,也不要乱动!”
  其余九名突击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上二楼。
  此刻,“人民监狱”里是一幅平静的景象。
  这儿共有五名“看守”,首领便是当年参加过绑架莫罗的安东尼奥。现在他坐在最靠里面的房间中看报纸。房主艾曼妞和她的男朋友在一旁低声交谈。萧斯才从超级市场买东西回来,正在锁门,钥匙发出哗哗的声响。还有一个人呆在中间的屋里,那便是囚禁多齐尔的地方。
  屋中央有一顶金字塔式的帐篷,帐篷里放着一张钢丝床,多齐尔坐在上面。他已经这样坐了四十二天了。墙壁上贴着“红色旅”的徽号——那个意大利人心惊肉跳的五角星。
  多齐尔手脚被拷,又被一条铁链子锁在床上,动弹不得。身旁放着一副耳机,安东尼奥们如要商量机密事宜,便把耳机套在多齐尔头上,大声播放流行音乐,使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已受审多次。果然不出所料,“红色旅”要他提供北约的军事秘密。可这种秘密对于“红色旅”这样一个组织来说,委实价值不大。
  他断然拒绝。
  “红色旅”以死相威胁,要他为在越南服役时的“屠杀行为”偿命。
  他不理睬。
  初来此地时,他一直被蒙着眼,安东尼奥们与他接触时也戴着面罩,但近几天情况变了:他们既不戴面罩,也不蒙他的眼。他明白:死期已近。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当过举重运动员的突击队员,他用身体使劲向门撞去。
  眶的一声,门开了。突击队员们旋风一般地冲进去。
  萧斯还在走廊里,抱着两袋食品。听见响动,他回头,脸刷地变成土色,嘴巴张得好大好大,不能合拢。冲在最前面的突击队员一拳将他打倒。
  另一个突击队员冲进关押多齐尔的房间。看守多齐尔的“红色旅”分子见机不妙,连忙举起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对准多齐尔的头部。
  多齐尔闭上眼睛。
  “完了。”这个念头飞快地闪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尚未抠动扳机之际,突击队员一个虎跳扑到他身边,用枪托猛击他的头部。
  一声惨叫。他捂着头栽倒,手枪从手中飞出。
  突击队员来了个鸽子翻身,骑在他背上,枪口抵住他脑袋。这一套动作做得干脆利落,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多齐尔大叫:“干得漂亮!真漂亮!”
  与此同时,突击队员们冲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都不许动!”一声霹雷般的喝叫。
  安东尼奥和艾曼妞等三人象受到电击一样腾地站起来。
  “举手!”
  他们乖乖服从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产生反抗的意念。安东尼奥手中还拿着报纸。
  几副雪亮的铐子将他们的手铐住。
  “跟我们走!”
  他们在突击队员的押送下走出超级市场。围观者甚众。安东尼奥偶一抬头,发现人们向他们投来的目光织成了一张愤怒的网。他打了一个冷战。
  营救行动胜利结束,只用了九十秒钟,并且未放一枪一弹。多齐尔四十二天的痛苦结束了。当突击队员把他从帐篷里扶出来时,他还怔怔的,不相信自己已获自由。
  “今天是星期几?”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被带到帕多瓦警署。警察找了一把椅子要他坐下。他说:“我已经坐了整整六个星期了,该好好站一会儿了。”
  他吃饭时,有人告诉他:“里根总统要直接同你讲话。”
  他来到隔壁房间,抓起听筒。当里根的声音从遥远的美国传来时,这位被“红色旅”囚禁四十二天的美国将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突然溢满了眼眶。萨达特之死1
  一九七三年十月六日,是埃及人民永远难忘的日子。
  这一天,是犹太人的赎罪节。世界上也许就属这种节日最奇特了:人们整日不吃、不喝,也不许抽烟,坐在屋中祈祷。
  他们祈祷上天赐予他们幸福与平安,然而得到的却是战争。
  凌晨,埃及军队突然越过苏伊士运河,向驻扎在西奈半岛的以色列军队发起猛攻。
  以色列把全部精锐部队调到西奈,阻击埃军,并派部队攻入埃及本土,切断西奈埃军与大本营的一切联系。埃及军队以前给人们的印象是软弱的,可这一次却令全世界刮目相看。它在后路被抄的恶劣情形下死战不退。那许许多多悲壮场面使人听起来不觉眼湿。有的埃及士兵把炸药包捆在身上,与以色列的装甲车同归于尽;有的埃及士兵用身体堵住以军堡垒的机枪口,让其它战友冲上去……一直到停火,埃军始终在西奈半岛屹立不动。
  这一仗打破了以色列无敌于天下的神话,使埃及在世界上的威望大增。
  从此,十月六日变成了埃及一个重要节日,而组织策划和亲自指挥了这场战争的埃及总统萨达特,一夜间成为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万人瞩目。2
  八年过去了。
  这八年里,每年十月六日,埃及都要在纳斯尔城举行盛大的阅兵典礼,庆祝那场战争的胜利。该城位于开罗近郊,是萨达特总统为了纪念十月战争而专门命令建造的新城镇。一九八一年十月六日是十月战争八周年纪念日。
  自古以来,埃及的秋天一直以天清气朗而闻名于世,绝少有阴霾的纪录。今天又是一个好天。天刚亮,一轮红日从尼罗河尽头冉冉升起,把金色的光芒洒向纳斯尔城,洒向专门用来阅兵的胜利广场,洒向广场对面那座模仿金字塔的式样建造的无名战土墓。几十面埃及国旗在晨风中飘动。
  广场空荡极了。从昨天就来到这里的国民警卫军的士兵们守卫着检阅台。他们象木头人一般纹丝不动地站着,红色贝雷帽下露出一张张黧黑的、神色肃穆的面孔。
  国民警卫军司令马斯里将军手搭凉篷向天空望去,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按照埃及人的说法,好天气会带来好运气。他想,今天的阅兵一定会象前几次一样顺利。另外使他高兴的一个原因是:天气晴朗,检阅结束后可以进行空中特技表演。作为萨达特的亲信,他知道总统特别喜欢观看这种表演。总统常为自己拥有这样一支能表演特技的飞行队感到自豪呢。
  他看表,九点钟,离正式检阅的时间只有两小时了。他向检阅台走去,准备最后一次检查一下保卫情况。
  能够容纳一千多观众的检阅台戒备森严。从昨天到现在,台上台下已不知被检查多少遍了,甚至连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都没放过。世界各地爆炸事件频繁,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埃及重演。
  检阅台前有一堵齐肩高的矮墙。他在墙边停下,打量它。这是他想出的主意。有了这堵墙,谁也休想从正面冲到总统身边。他把它唤作‘保护墙”。
  保护墙前面伫立着一排国民警卫军士兵。沿墙向两侧走去,每隔三米就有一个士兵。他们都提着机枪。检阅台上还站着十几个穿便服的人。
  他径自走向台上那些人。他们是秘密警察。检阅开始后,矮墙前的士兵都得撤走,保护总统的任务则由这些警察担负。
  每逢阅兵日,萨达特很讨厌在自己周围布满荷枪实弹的士兵。他常对他们说:“走开!我现在是同我的孩子在一起。”他深信军队对自己的忠诚,他称士兵们为“我的孩子”。
  马斯里毫无办法。不过,总统的话也有道理:参加受阅的大都是陆军部队,而他本人就是由陆军发迹起来的,在那里有着很深的根基。
  
  马斯里把警察们召集到一起交代几句,让他们站到各自岗位上去,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长舒一口气。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此刻感到头痛,四肢无力。他多想去睡一会儿,哪怕是假寐?
  ∫桓鼍焖担骸敖饫镆磺卸及才磐琢耍爰煸氖奔浠乖纾バ菹⒁幌掳伞!?
  马斯里用一双网满血丝的眼睛望着那人,无言,继而不出声地苦笑一下,站起来向检阅台西侧走去。那儿,几枚银色的萨姆Ⅱ导弹直刺蓝天。
  最近风声“很紧。利比亚“狂人”卡扎菲已不止一次扬言要“除掉”萨达特总统。那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家伙。他是否真的派遣刺客潜入了埃及,不得而知,马斯里只知道利比亚的暗杀小组在世界上颇负盛名。
  另外,巴勒斯坦、伊朗、叙利亚和黎巴嫩的领导人不都是对总统恨得咬牙切齿吗?
  国内也有一些麻烦。 近来, 极端穆斯林原教旨主义派的“穆斯林兄弟会”和“赎罪与迁移”等组织的活动十分猖撅。他们反对开放政策,反对埃及与以色列签订和平条约,祟尚伊朗的霍梅尼式革命。他们宣称:萨达特是个异教徒,埃及整个社会是个背弃社会,必须以暴力进行推翻,首先要以各种可能的方式干掉萨达特。
  马斯里记起来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深夜,他陪同萨达特和副总统穆巴拉克在总统官邸一道观看有关“赎罪与迁移”组织头目集会的录象。片子是由保安当局提供的。屏幕上闪现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头,只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模样挺吓人。马斯里恨不得马上把那些人的面具撕下来,看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猛烈抨击埃及政府的政策,咒骂萨达特。马斯里有些不安,觉得椅子很不舒服。他望望总统。总统是那样平静,无动于衷,如果不是嘴角时或流露一缕微笑,这副表情就显得有些冷漠了。他拿着那个大烟斗不停地抽着,烟雾笼罩着他的头部。
  集会快结束时、宗教极端分子们站起来宣誓。一个人高叫:“真主保佑,我们一定要除掉叛徒!”
  那些人又一齐高呼:“哈沙辛!萨达特!”
  马斯里大惊:“原来他们要对萨达特总统下毒手!”
  “哈沙辛”(Hashashin) 是穆斯林的一种教派,创建于十一世纪,它宣扬以暗杀手段来消灭政敌。“哈沙辛”原文即“服用大麻的人”。该教领导人让信徒们服食大麻, 使他们产生幻觉, 然后在药力发作时派他们出去杀人。 英文 “暗杀”(Assassin)就是从“哈沙辛”这个字派生出来的。
  马斯里心如鹿撞,他又望望总统。
  萨达特的表情依然故我。当录象机关掉时,他把烟斗从嘴上取下,发出一阵大笑。
  次日,马斯里向萨达特建议,立即对宗教极端分子采取镇压行动。总统望着他笑而不语,把烟斗拿在手中把玩,良久,才摇摇头。马斯里觉得总统的神情仿佛在说:那些人还能翻得起大浪?不要费心,由他们去吧。可是作为负责总统安全的国民警卫军司令,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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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情报局立即提出建议,在萨达特的几处住宅装设探测器和其它防止外人闯入的警报器。
  美国不能没有萨达特。
  马斯里也采取了许多措施:安排总统在几处住宅轮流居住,使他人莫知其踪,尽可能少地让总统离开开罗。如非离开不可,不是乘直升飞机,便是乘装甲汽车,并建议总统少参加公众活动。……
  半年过去了,总统无虞。
  虽说少参加公众活动,可十月六日的盛大阅兵,总统是非参加不可的。马斯里暗自祈祷,这一天可绝对不能出事。
  九点半钟,他驱车前往开罗,迎接总统。
  他想趁这个机会打个盹,然而脑中很乱,不能成眠。他心里老有些不踏实。怎么回事?今天的治安工作难道还有没做好的地方吗?不会吧。他思索着……
  一切正常。一个月前,他就在陆军参谋部的合作下挑选了受阅部队,并亲自对每一个军人的背景进行了调查,稍有疑问的便坚决剔出去。昨天,他又专门派人到部队检查了士兵们的武器,确保受阅的一兵一卒拿的都是空枪。他还做出规定:此次检阅,军队的游行道路至少要距离检阅台三十米以外。布置如此缜密,看来不会有丝毫疏忽。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也许是职业原因吧,车子驶进开罗时,不知为什么那天在总统官邸看录象的情景突然在他眼前浮现,耳边响起了那个声音:
  “哈沙辛!萨达特!”
  他打了一个冷战。3
  十点半钟,阅兵大典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就绪了。
  梯形的检阅台上人头济济。今天,全埃及的头面人物几乎全都聚集于此。除了埃及政府的军政要员外,还有各国驻埃的使节、专家和记者,以及他们的眷属。人们情绪很好,热烈交谈着。
  受阅部队在广场外列队等待。远远望去,千军万马,黑压压一片,但是肃静无声。仅是这种肃静,就足以显示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十一点,阅兵大典开始。萨达特总统出现了。
  万众欢腾。
  萨达特在副总统穆巴拉克、国防部长加扎勒的陪同下,捧着一个花圈向无名战士墓走去。他把花圈放在墓碑前,立正,敬礼。他的手许久没放下来。站在近处的人可以看见他眼里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光。
  过了两分钟,萨达特转过身来,向检阅台走去。人们向他欢呼。他矜持地微笑着颔首。
  今天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军服,胸前的各种勋章和奖章叮当作响。斜披在身的缓带上缀着许多星星。
  萨达特很喜欢着戎装。他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里,自幼便醉心于军旅生涯。他曾对别人说,他孩提时,每当看到天上的星星,做梦也想着把它们摘下几颗来,镶在自己的衣领上,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的目的无疑是达到了。现在他正处在权力与荣誉的顶峰。
  他走着。脚下这条三合土路,他走过许多回了。当他第一次从这条路上走道时,他的头昂得是那样高,腰板挺得是那样直,皮靴发出有节奏的橐橐的声响,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房。
  现在他又走在这条路上。与前几次相反,今天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身子微驼。当他挥手向人们致意时也不象往常那般有力。仔细看,可从他脸上察觉出一股淡淡的倦态。
  他疲倦了吗?他的确疲倦了。
  从十月战争到现在,他为埃及、为世界做了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几乎都要在全球引起震动。
  四十年前,当他做为纳赛尔的“自由军官组织”的重要成员被法鲁克王朝逮捕时,在狱中曾说道这样一句话:“谁若不能首先改变自己的思想,谁就不能在现实世界中进行任何改革,也就不能实现任何前进。”
  他把这句话奉为座右铭,而且做到了这一点——
  他曾是纳赛尔的忠实信徒,是那样真挚地热爱和崇拜纳赛尔。他当副手时。对纳赛尔的任何主张都唯命是从,不说半个“不”字,因此被有些人讥为“唯唯喏喏上校”。据说每次开会。只要他提出新建议,纳赛尔都照例要用手掌搧他的额头,叫他住嘴。结果因为搧得太多,使他额上形成了一个颇大的黑痣。他也由此养成了沉默寡言、忍辱负重的坚强性格。他当政后,发现自己的导师纳赛尔的有些政策并不可行,便毅然改变了它们。他摒弃了纳赛尔按照苏联顾问意见而建立的独裁统治模式,重新健全法制,使埃及由一个警察国家变成了使人民有更多自由与民主的共和国。
  纳赛尔视苏联为恩主,请来了不计其数的苏联专家。纳赛尔死后,萨达特发现那些苏联专家并非真心帮助埃及富强,而是千方百计地朝各个要害部门渗透,达到控制埃及的目的。一九七二年,他断然做出决定,驱逐一万两千名苏联专家出境。
  一九六七年“六日战争”后,整个阿拉伯世界充满了灰黯的失败情绪,好不惨淡!而他却不消沉,励精图治,卧薪尝胆,终于在一九七三年十月发动了第四次中东战争,击败以军,一战扬名。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萨达特痛感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之深重,决心采取“和平主义行动”。他决定亲赴以色列首都耶路撒冷,与这个世仇死敌谋求和平。当他在议会宣布这个决定时,全体内阁成员都惊得目瞪口呆,甚至以为他讲错了话。当他们弄清自己并没有听错时,顿时哗然。有人高呼:“以色列虎狼之国,万万不能去!”
  萨达特淡淡一笑:“为了和平,我将会走遍天涯海角。那么,为什么要排除以色列?”
  他力排众议。他去了。
  在耶路撒冷,他到以色列议会慷慨陈词,开始了埃以的直接对话。一九七八年,在美国的参与下签署了著名的“戴维营协议”,次年,两国又正式签订和约。三十年来埃以间的战争状态结束了。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
  他做了这样多的事情。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其中包括信任、荣誉、友谊,还有他的精力。连他自己都感到疲倦了。前不久他在访问美国时曾告诉前总统卡特,他准备在明年某个时候退休。4
  他走上检阅台。
  国防部长加扎勒首先致词,朗诵可兰经。萨达特总统侧着头仔细聆听。接着,加扎勒宣布阅兵式开始。
  萨达特坐下了,拿出烟斗来抽烟。现在受阅部队尚未入场,检阅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总统身边除了副总统穆巴拉克和加扎勒外,还有他的私人秘书哈菲兹、武装部队参谋长贝勒纳比和侍从长艾林等高级官员。他们都在交谈。
  唯有萨达特沉默着。他含着烟斗,用沉沉的目光望着天际。贝勒纳比发出一阵很响亮的笑声,也未能引他转过脸去。
  他在想什么?
  有人给私人秘书哈菲兹送来一份紧急公文,要他速呈总统。他走到总统面前,看见总统紧皱着眉头,双眼眯虚起来,心中不禁一动:总统心绪不佳。萨达特不快时总是这副表情。
  以前每次阅兵,总统总是兴致很高,今天一反常态。
  哈菲兹悄悄走到了一边,没有同总统说话。他知道总统为什么不高兴。
  这些天,总统连续碰到了几件不顺心的事。
  其一,今年初,以色列驻埃及大使馆开始活动时,开罗大学一些青年学生组织示威游行,在总统府前嚎啕大哭,号称“哭泣示威”。最近,以色列突袭伊拉克核设施成功,那些学生又一次来到总统府前,要求立即与以断交。据说这一次哭的人更多了。警察出动干涉,双方发生冲突,互有死伤。
  其二,总统前不久访问美国,中央情报局一再提醒他要注意国内的宗教极端分子的活动,他不以为然。后来以色列情报机关“摩沙德”又向他提供了一份宗教极端分子准备暗杀他的详细计划,才引起他的重视。回国后,他下令逮捕了一千五百三十六个极端分子。当他发现有许多极端分子已经渗透进军队的时候,相当吃惊。他是那样相信自己的军队,这个发现对他那一贯很强的自信心是个沉重打击。
  其三,内阁里有些人对总统的私生活有些非议,说他过于奢侈,有几十座别墅和一百多辆轿车。而纳赛尔却是一个那么俭朴的人,总统为什么不能向他的前任学习呢?
  最后一点尤其使萨达特不高兴。
  军乐骤起,阅兵式开始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步兵,他们以整齐的英国式步伐通过检阅台。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数以千计的坦克和装甲车。钢铁的洪流一眼望不到边。黄尘滚滚,太阳也变得黯淡无光。
  今天,绝大多数埃及人都坐在电视机前观看阅兵大典的实况转播。电视台的军事评论员用自豪的声音说:
  “现在,精锐无敌的埃及军队开始接受统帅的检阅。八年前的今天,正是他们奋不顾身地冲过运河……”
  萨达特站起来。向他的子弟兵行军礼。
  士兵们齐刷刷地把头偏向右边。 驶在最前面的是——辆苏制T—62坦克。它将大炮平置过来向总统致敬。又过片刻,配着红、白、蓝三色(埃及国旗的颜色)的伞兵自天而降。冉冉飘落到检阅台前。向总统行持枪礼。
  萨达待还礼。脸色还是那么凝重:
  检阅顺利地按计划进行着。
  步兵、伞兵、坦克、装甲车、导弹,依次从检阅台前通过。队伍整肃,井井有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两辆苏制卡车在检阅台前熄了火,但很快被推到路边,以便让大队通过。很少有人注意到它们。因为这种事情在历次阅兵大典中多次发生。
  将近两个时过去了,受阅部队只剩下炮兵方队尚未通过。检阅接近尾声。
  炮兵开过来了。
  军事评沦员说:“看,这是我们的‘战争之神’!”
  人们向西望去。尘埃中,高射炮的炮管象森林一样耸立着。反衬着如洗的蓝天。5
  炮兵中尉卡里德已经在汽车里坐了三个小时了。他觉得这三小时比三个世纪还要长。
  他不停地看表,时针仿佛凝固住了。
  卡车司机坐在他身边。从上汽车以来,他一直避免同司机说话。他心里太激动了,他相信自己如果开口说话,声调一定是颤抖的。
  他紧握着一支苏制冲锋枪。汗水从手心渗出来。司机无意碰了一下他的枪,他象被针扎了似的做出反应:“别动!”眼里迸出恶狠狠的光来。
  司机笑了:“里面又没子弹、你那样害怕做什么?”
  卡里德察觉了自己的鲁莽与不慎,为了掩怖,他想笑,但笑不出来,依然把枪紧紧地攥着。
  他不能不这样做:枪里满是实弹。
  卡里德中尉是“赎罪与迁移”组织中的一个成员,对萨达特总统恨入骨髓。这几年来,他没有一刻不想着夺取萨达特的性命,苦于没有机会。这次阅兵,他泰命率领一门北朝鲜造的一三O毫米口径的火炮参加分列式, 而且行驶路线离检阅台最近。这可是不容错过的好时机!他决定在这那一天做出令全世界震惊的事情来。
  恰在这时,萨达特下令逮捕了一千五百多名极端宗教分子,其中有卡里德的弟弟,这更增加了他下手的决心。他知道这样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毫不在意,最大不过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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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行了周密的准备。
  他手下共有三个士兵,他故意在检阅前两天安排他们去休假,然后从同伙那儿挑选三个人来顶替。
  这三人原来都是军人。一个因为有“极端思想”而被开除了军籍,一个是自愿退伍的伍长,另一个是后备军官。三人的枪法都相当好。
  卡里德知道受阅前武器要受到严格检查,便事先把从埃及运来的子弹、手榴弹藏在炮车上。检查过后,再偷偷调包。
  昨天下午,三个同伙来到军营。他向司令官报告说,这三人是中央军区派来代替休假者参加阅兵的,并当着司令官的面,声色俱厉地训斥他们:“命令你们三点钟来,怎么拖到现在?这是绝不允许的!到禁闭室去!”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把那三人隔离起来。如果他们同别的军人接触,谈不上三句准会露馅。为了不使司令官起疑,他还仔细搜了他们的身。
  今天早上,他把他们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四个人打照面时,尽管无他人在场,但淮都没吭声。他们不需要再商量什么,一切都在很早以前就策划好了。他们默默交换着沉重的目光。
  开赴纳斯尔城前,卡里德向那三人伸出两个指头做“V”状。这是胜利的表示。今天,这也是死亡的表示。
  现在那三个人就坐在车厢里。时间是那样难熬……
  突然,命令传来:准备受阅。
  汽车突突地发动了。卡里德只觉得一阵晕眩,双眼发黑。他突然感到自己是那样虚弱,四肢无力。脊背上仿佛有一条小毛虫在蠕蠕爬动,那是汗。6
  一点整。
  六架海市蜃楼喷气战斗机在空中出现了。这是阅兵大典的最后一个节目,也是最精彩的节目。现在炮车尚未过完,但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到天空上去了。
  掌声雷动。
  飞机列队从检阅台上低空掠过,尖利的呼啸声使许多妇女捂住了耳朵。
  飞机穿过广场后突然拉升,直刺天穹,尾部喷出红、白、蓝三种颜色的烟来,那情景煞是壮观。
  萨达特仰面朝天,聚精会神地看着。
  军事评论员说:“各位现在看到的是,海市蜃楼飞机在表演垂直转圈,与此同时,还有为数不多的几辆一三O火炮的炮车仍在通过阅兵广场。”
  现在卡里德的炮车就驶在那为数不多的几辆炮车中。他脸色惨白,嘴唇紧咬,一阵阵泛青。幸亏司机在全神贯注地驾驶汽车,否则看见他这副神情,不起疑窦才怪呢。
  炮车从检阅台前缓缓通过。
  卡里德突然用枪顶住司机,厉声命令:“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但没听他的。
  “停车!否则就打死你!”
  司机仍然没有停。
  卡里德不顾一切地拉了手刹。炮车停了。他从驾驶室里跳出来。
  车厢里的三个人也开始动作。两个跳下车,另一个枪法最好的人继续留在车上,瞄准萨达特总统。
  炮车中途熄火的事是司空见惯的,再加上众人都在仰面观看飞机表演.淮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了意外情况。
  卡里德等三人端着枪,排成一个三角队形,疾速奔向检阅台?
  ∪锾厍≡谡馐碧统鍪志畈梁梗醇丝ɡ锏碌热恕K晕呛透詹拍切┥”谎抢聪蛩谐智估竦哪亍?
  他站了起来,准备还礼。
  他错了,无可挽回地错了。
  说时迟,那时快,卡里德大吼一声,向检阅台投出了一枚手榴弹。
  另外两个人也开始射击。
  这一切发生得是那样突然,以致于很多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爆炸声被飞机的呼啸声淹没了。倒是哈菲兹反应最快,大叫一声:“刺客!”
  他不顾一切地向总统扑去,想保护他。
  现在萨达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的脸色平静极了,依旧站在那里,魁梧的身子一动不动;
  哈菲兹大叫:“总统,趴下!总统,趴下!”
  他依然屹立着。目色沉沉,仿佛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想,我身为国家元首,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倒在地,那样做实在是有失体统?
  ∫残硭谙耄遣豢赡艽蛑形摇J抡秸小K谖髂吻跋呤硬焓痹倒饣啊G安痪茫谱热案嫠⒁獍踩灰嗟卦诠诔『舷侣睹妫恍嫉厮仕始纾骸拔业纳徽莆赵谖沂掷铩K莆赵谡嬷魇掷铩K遣荒苌焙ξ摇!?
  不。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但他站在那里。
  哈菲兹见总统那么固执,情知事情要糟。急中生智,操起一把椅子想为总统遮挡一下,但是已经晚了。留在卡车上的神枪手这时抠动了扳机。他瞄得太准了,长长的一串子弹几乎全部击中了萨达特。他倒下了。
  哈菲兹也中弹栽倒。
  这一切,发生于呼吸之间,检阅台上的其他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又是一颗手榴弹掷了过来。巨响。
  一片惨叫。
  军事评论员目击此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以哽咽的声音道:“叛徒,叛徒,同胞们,埃及……”
  接着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电视屏幕上一团漆黑。
  坐在家里看电视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
  死一般的静。人们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但是在胜利广场,却是一片可怕的混乱。
  卡里德已经冲到离检阅台只有咫尺的地方。一个摄影记者拦住了他的去路。赤手空拳的记者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埃及伟大!你们都是特务!……”
  卡里德击毙了记者,继续朝前冲。
  保护墙挡住了他.他现在看不到萨达特总统,不知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便把冲锋抢举过头顶,从上朝下扫射。子弹全部打在萨达特身上。
  接着,卡里德又举起枪来对着检阅台乱扫。他大声呼叫着,双肩剧烈抖动,汗水从脸上滚滚淌下。怎么,眼睛里还噙着泪花?
  对他来说,久久期待的这一刻终于来到了,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检阅台上的混乱是可以想象的。人们纷纷向后台拥去,乱作一团。他们都是达官贵人,此刻却把往日的尊严扔到爪哇国去了。咒骂声、凄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那情景真象世界的末日来临了一样。
  在最初的一瞬间,秘密警察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闹懵了,忘记了还击,现在终于清醒过来,向卡里德们猛扑过去。
  枪战。弹如雨注。
  副总统穆巴拉克也中了弹,被人及时地推倒在桌子下。他的脸与萨达特的脸挨得很近。他看见总统的脸浸在一团血泊中。他听见总统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不可思议。”
  这是萨达特说的最后一句话。
  卡里德被打中了,跪倒在地上,但仍做困兽犹斗。冲锋枪继续喷吐着火舌。
  三十秒钟后,他们的子弹打光了,警察和国民警卫军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擒住。卡里德的头被十几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大骂。
  检阅台上一片劫后景象。没有谁能搞清有多少人丧了命,唯见桌下、椅下,横七竖八,到处躺满了人。
  萨达特躺在最前面。
  人们想起了他,拥上前去。
  他躺着,静静地,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灰蓝色的军服上满是血迹。他的表情是那样平静、安详,方才一直是很沉重的面庞上现在竞显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看那情景,他没有感到丝毫的痛苦。
  马斯里将军把手凑到总统的鼻前,顿时脸变得象纸一样白。总统已经不呼吸了。
  萨达特死了。
  马斯里象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穆巴拉克、加扎勒等高级官员们拥了上来,抬起总统向后台跑去,那里有他的私人直升飞机。他们觉得萨达特的身体还是热的,他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你瞧,他的双眼还是睁得那样大,炯然有神的眸子正凝视着祖国的天空。
  飞机还在表演。
  萨达特被直升飞机迅速送到开罗最好的马阿迪医院。穆巴拉克随机前注。
  医院立即对萨达待进行抢救。他们明明知道抢救是无望的,但还是那样做了。
  萨达特左胸中了两弹,右锁骨上面的颈部中了一弹,右膝和大腿各中一弹,右下臂亦受伤。经检查,胸部左侧发现许多弹片,左肺底破裂。
  一切努力都没有效果。
  几个小时以后,医生们流着泪联合签署了死亡报告。
  终于,萨达特离开了他的国家,他的人民,他的军队,他的妻子儿女,去了。
  十月十日。埃及隆重举行萨达特总统的葬礼。
  这位为世界和平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中东伟人被安葬在四天前他被杀害的地方——纳斯尔城胜利广场的无名战士墓左近。
  许多国家的领导人参加了葬礼,他们在萨达持的墓前默哀。站在最前面的是现在活着的三个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福特和卡特,还有以色列总理贝京。
  数不清的花圈安放在萨达特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铭文是这样的:
  以宽大仁慈的真主的名义
  你不要认为那些为了真主而被杀害的人是死
  了,因为他们与真主同在。
  穆罕默德·安瓦尔.萨达特总统
  是战争的英雄,和平的英雄,
  他为和平而生
  为原则而死于
  (穆斯林阴历)一四O一年十二月八日,
  公元一九八一年十月六日,
  他的胜利第八周年之际。关于格林纳达的对话
  年轻的我和年轻的妻常常就一些问题展开对话,那对话也是年轻的.因为有争论。即使观点一致,也总有一人故意站在相反的立场上。没有刺激的对话就如同喝凉水一样无味。
  妻子在美国留学两年,攻读美国与美洲历史。而我,也对那片神奇的土地和发生在邵片土地上的神奇的事情有着浓郁兴趣。最近,格林纳达风云激荡。我们都知道二次新对话在所难免,甚至悄悄地作了准备。终于,一天晚上,我对妻子说——1
  ▲(我的话。下同)两个世纪前,亚细亚某国一位著名的画家向皇帝献了几幅画。有一幅,画的是一颗炸裂的石榴。皇帝在这幅画前伫立良久,说:“画得真好,我都忍不住要伸手了。石榴容易引起人们无穷的联想。它咧开的嘴象笑又象哭。火红的心是欢愉还是痛苦?”这大概是迄今为止对石榴最浪漫的评价了。地球上有一颗大石榴,它如今炸裂了,吸引的是全世界的目光。皇帝的见解是精辟的——有人觉得它在哭,有人觉得它在笑。我敢打赌,“这颗石榴比画上的要好千万倍,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次地向它伸手呢?
  ●(妻子的话。下同)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想给我讲故事?还是听我讲吧。有一天,一个白种人象飘零的鲁宾逊一样走上了一个小岛。海滩上正在举行仪式。半裸体的印第安少女丝毫也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感到羞涩,反而舞蹈得更起劲了。男人们站成一个圆圈簇拥着她们。圆圈中有一张石桌,一颗几乎被各式各样羽毛掩盖的头颅在石桌后面转动着,那是酋长。此刻,他脸上显出太阳神般的尊严。白种人从行囊中掏出三把斧头放在石桌上。
  酋长抚摸着穿在鼻子上的骨圈,说:“唔,真不错;就这些吗?”
  白种人又拿出两瓶黄色的白兰地。酋长闻了一下,他的身和心全在这一刻醉了。“是神赐给你们这样迷人的水吗?”他问,吩咐侍卫把它们放在他个人祭神的宫殿里。那是一间任何人也不能涉足的草棚子。但,如果他知道这是巴黎市场上最低劣的一种酒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最后,白种人又掏出四、五颗玻璃球,就是孩子们用来作弹子游戏的那种玻璃球。酋长一脸惊喜。天上有一个太阳,
  这些玻璃球中也有太阳,每个都有,加起来有好几个呢。
  “够了!”酋长说,并做了一个手势。鼓声大作,少女们跳得更疯了。男人们则发出有节奏的吼叫。在这种狂欢的气氛中,人类历史上一桩最不公平的买卖做成了。几天以后,一封用火漆和羽毛封口的信向巴黎飞去。我记得信中有这样一段话,大意是:
  ……在大西洋靠近美洲大陆的地方,呈半月形地排列着一串小岛,最南端的一个叫‘格林纳达’。‘格林纳达’是西班牙语中‘石榴’的意思。这个岛不产石榴,可它的形状酷似石榴,大概是最早发现它的伟大的哥仑布有感而发,才替它取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吧。岛上居住着加勒比族印第安人。在我上岛之前,他们拥有这个小岛,我拥有几把斧头,两瓶劣质白兰地和几个玻璃球;现在,我拥有这个小岛,而他们拥有斧头、白兰地和玻璃球……
  这是一六五O年的事情。2
  ▲菲德尔·卡斯特罗不一定知道三百多年前发生在那个岛上的故事,假如知道,他会悲哀的。历史的变化既令人眼花缭乱,又令人感到无可奈何。当年那个用一点不值钱的破烂货就可以买下来的岛屿,今天却让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你看,这是我从今天的《参考资料》上剪下来的一条消息,是古巴的一份绝密文件,被美国人公开了。
  我国在格林纳达人员组成情况:建筑部×××
  人,公共卫生部××人。教育部××人。农业部××
  人,交通部××人,国家合作委员会××人,渔
  
  业部××人,基础工业部××人,文化部××人,
  商业部××人,体育文娱委员会××人,中央计
  划委员会××人,革命武装部×××人……
  ●老天,一个部也不少!简直可以算是古巴在那里又建立了一个准政府。美国人是有警觉的。我留学时就听他们说过,卡斯特罗脚下有一个古巴。格林纳达是古巴第二。
  ▲你站在美国人的立场上?那我没别的路可走,只好替古巴人说话了。我记得他曾不止一次说道:“革命是没有界限的,革命者的梦更没有界限。”他是在“革命”。
  ●梦是神奇的。“乞丐在梦中当皇帝,卡斯特罗在梦中拥有全世界。”
  ▲西方记者的这个评价不免刻薄了点,但卡斯特罗的梦确实是伟大的。早在六十年代初期,他就宣布:“古巴是要为整个世界做事的。”当时。西方把它看作梦呓。加勒比海上一个弹丸个国,既贫穷又落后,却口出此言。好一派堂吉诃德式的气魄!一位美国参议员说:“二十年内,卡斯特罗甚至不可能让他的人民填饱肚子。”
  ●他们都对了。今天,古巴人民的肚子确实填得不是十分饱;今天,卡斯特罗也已经走向世界。古巴士兵在安哥拉和埃塞俄比亚的善战早为全球公认,可我认为最令卡斯特罗得意的却是在那个状似石榴的小岛上的成功。
  ▲言过其实了吧?
  ●一点也不。格林纳达扼加勒比海出入大西洋的门户,西与巴拿马运河遥遥相对,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在战略家眼中,它的名字与直布罗陀、马六甲、福克兰、迪戈加西亚具有同等分量。更重要的是,卡斯特罗在别的地方只能当兄弟和朋友,在格林纳达却当爸爸。你不要笑,事实的确如此嘛。一九七九年,激进的左派组织“新宝石运动”发动政变成功,象个初恋的情人一般急急投入了古巴的怀抱。“新宝石运动”领导人毕晓普的话热得可以烫死人:“对于亲爱的古巴兄弟,格林纳达的大门始终是敞开的。”这是致命的“敞开”啊,再加上阿谀的“始终”,哈瓦那海滩上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格林纳达霎时间被掩没了。这样的场景,人们在南也门和阿富汗已经见过。鲁巴伊和阿明在另一个世界里向毕晓普招手呢。卡斯特罗是挥舞着情人的红手帕走进格林纳达的,可是他发现迎上来的是一个那么孱弱的女孩子,于是他就做了她的爸爸。
  ▲卡斯特罗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同时也在付出他必须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他本人那在八十年代明显衰退了的精力。
  ●得到时他是得意的,付出时他有些痛苦,因为他付出的正是自己国家所最需要的,一如是一个负了伤的人却还要抽血给他人。有人恨他给得太多。光是替格林纳达修建珍珠机场一个项目,就意味着向那个岛国每个居民提供五百美元的援助。可是古巴自己呢?人民象大旱望雨一样盼着几十万套住房。物价已上涨到历史最高点。
  ▲你是站在别的国家的立场上看古巴,而卡斯特罗则不会这样。七十年代初期。卡斯特罗已经豪迈地向世界宣布:“古巴正在建设共产主义。”他肯定以为已经受了他的思想洗礼十年的人们,其思想觉悟之高,一定高过喜玛拉雅山。譬如,据说卡斯特罗就提出,把适当提高物价作为政府号召人民开展“减肥运动”的一个步骤来抓。
  ●哦,谢谢你,帮我解开了一个谜团。去年我曾到古巴旅游,举目所及,全是细棍一样的瘦子。我直纳闷,难道是因为古巴太热,胖子都不愿上街吗?经你一点,我才恍然。原来是,卡斯特罗好细腰,人民爱减肥。
  ▲其实,大多数古巴人忧虑的是美国。格林纳达离美国近在咫尺,美国是绝不允许在它的后院再出现一个古巴式的政权的。古巴是一个醒了的梦,尼加拉瓜也是,格林纳达是一个半醒的梦。它要么醒来,要么破碎。美国的态度越来越咄咄逼人,曾直截了当地警告卡斯特罗:你运进格林纳达的武器,装备全世界的游击队也绰绰有余!美国人甚至准确无误地指出了武器库的位置。
  ●这要归功于天眼,天上的眼睛。据说美国的间谍卫星连地面上一个士兵是否刮过胡子都能看清楚,这也许是言过其实的。但要把一个大武器库藏起来却是困难的。这是个无从躲藏、无所遁形的时代,我们越来越赤裸了。
  ▲至少有两个以上的领导人劝卡斯特罗在那个岛上要谨慎从事,其中有一个就说过类似的话。岂料这竟大大激发了他的意志和勇气。“当年我们七条步枪闹起义的时候,几乎也是赤裸的!”又是一句历史的名言,掷地有声!他对别人说,他不怕任何人,尤其不怕美国人。“美国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四肢,却有着世界上最软弱的意志。”那只老虎不是纸糊的,而是画的。“别担心美国人会干预我们在格林纳达的革命,”他告诫他的孩子们,“那不可能。美国人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力量。二十年前,拉丁美洲只有古巴,他们尚不敢碰我们一下,今天不仅有古巴,而且有尼加拉瓜、格林纳达。萨尔瓦多境内正在进行决战。古巴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古巴,美国也不是二十年前的美国。卡斯特罗比当年的卡斯特罗更卡斯特罗,而里根,还不如肯尼迪的一根小拇指头。”他不止一次用揶揄的口气问人们:“你们知道里根是个什么人吗?”回答是:“演二流电影的二流演员。”“不,”他笑了,漂亮的大胡子颤抖着。“让我悄悄告诉你,那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离过婚的总统。”他瞧不起他,真心实意地瞧不起。一个大半辈子从事一种被人看轻的事业的人却当了总统,那真比无赖当了元帅还令人感到滑稽。这种事,只有在美国那个乌七八糟的国家才能发生。这样的总统,除了一天到晚把苍老的面孔涂抹得红红的,在摄影机前勉强地做作地微笑外,又能有什么作为?他难道不为他那种微笑心酸吗?
  ●被人攻击是痛苦的,攻击别人也痛苦。一个人如果常常把另一个人挂在嘴上进行攻击的话,不是恨他,就是嫉妒他,或者是怕他,而这一切,都会使自己痛苦。
  ▲最近卡斯特罗的确是痛苦的,一点不错,是因为美国引起的。他为格林纳达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毕晓普对古巴的日趋冷漠。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前不久那家伙居然到美国蹓了一蹓!去时不请示,回来不报告,他莫非还想上天摘月亮不成?古巴是一团火,美国是一滩臭水。水火不相容。你不在火中燃烧,就在水中溺死。前者永生,后者遗恨,或者遗臭,绝不可能有中间道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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