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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导演的战争

_2 刘亚洲(现代)
  阿根廷人显然也和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阿军百分之七十的主力在斯坦利港枕戈待旦。
  有谁会想到圣·卡洛斯呢?那个港湾地形复杂,航道狭窄,连稍大一点的船只靠上去都非常吃力呢,谈何登陆作战!而且它又是在全岛的最北部,最易受到从阿根廷大陆起飞的飞机的攻击,伍德沃德一定是昏了头,否则怎么会找这样一个该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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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圣·卡洛斯的侦察增强了他的信心:阿军在该港只放了四十名士兵。这意味着那将是一场无抵抗的登陆。
  登陆只能是一次偷袭。如果阿军稍微有所察觉的话,全部计划便将成为泡影。为此,他采取了大量的战略、战场伪装措施和佯攻行动,成功地一直把这个秘密保持到几天前。所有的人,敌人和自己人,都被蒙在鼓里。当他把自己的想法提交主要将领讨论时,众人无不愕然,只有突击部队司令官穆尔少将似乎是冷静的,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好,能人所不能!”
  登陆部队出发前,伍德沃德亲自向穆尔面授机宜。据说,在他们之间又重复了一次那种意味深长的对话。
  “你还需要什么?”伍德沃德问。
  “权力。”
  “什么权力?”
  “真正指挥突击部队的权力。你不要干涉我在岛上的行动。那里只有胜利!”
  “我给你全权!”
  三点三十分,两艘攻击舰驶抵圣·卡洛斯港水域。
  穆尔将军的命令短促而又坚决:“国家命运在此一战:登陆!”
  几十条橡皮艇从攻击舰上放了下来,如离弦之箭射向黑黝黝的圣·卡洛斯。直升机把一个个突击小组和可以放大自然光数千倍的成象激光夜视器抢先运到岸上。突击队员们用“田径运动员那种惊人的速度”在一团漆黑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每一颗心都是悄悄不安的,又是激奋的:我们踏上了福克兰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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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30我军登陆成功。”
  第二天,英国国防部和快速反应司令部里一片欢快气氛。人们相互见面时都打着邱吉尔最爱打的那种象征胜利的手势。这一天你听得最多的话是:“以奇制胜!”3
  天刚破晓,阿根廷空军便对圣·卡洛斯港登陆的英军进行猛烈轰炸。“比扣拉”强击机发出恐怖的怪叫,一次又一次向地面俯冲。有时它们如蜻蜓点水般地拉升,有时便永远地留在地上了。“幻影”战斗机的空对地火箭密如乱箭,打到地面上,一徘尘土阵起,英军土兵的身体在尘土中痛苦地抽搐着。高达十几米的硝烟笼罩圣·卡洛斯,分不出这里是白天还是夜晚。
  “当时,我苦苦地撑着,”战后,穆尔将军在一次集会上说,“我不止一次感到我快要撑不住了。阿根廷空军的英勇几乎将这次奇袭的效果全部抵销。如果阿根廷陆军再从正面捅上一刀的话,那便是我们的末日了。感谢上帝,他们没有来。直到今天我还对这一点感到奇怪和不可思议。”
  全世界的军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阿根廷空军孤军奋战了一天,但陆军却没有一个士兵出现。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攻打立足未稳的英军突击队,至今仍是一个谜,也许它会象滑铁卢战役中拿破仑的援军为什么没及时赶到一样成为一个永远的历史之谜了。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阿根廷陆军司令部被英军在圣.卡洛斯的登陆弄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做出决策是真的,他们反而在喋喋不休地抨击英军的举动“是前所未有的冒险”和“违反海战的规则”。
  实在是荒谬得可笑。战争还有什么“规则”吗?胜利者就是强者,失败者就是弱者,这才是“规则”?
  “⒏⒖站暮湔ㄋ淙幻土乙斐#呛缶⒉蛔悖械姆苫踔辽形吹酱锸ァた逅股峡站桶颜ǖ诤@锎掖曳岛搅恕D露哉庖坏阋哺械矫曰蟛唤猓?
  对于阿根廷从大陆起飞的飞机来讲,航程太远,油量不够。
  加尔铁里受到了惩罚。当他拒绝那位将军提出的在马岛修筑大型空军基地的时候,如果能预见到今天,也许就会做出另一种决定了。
  黄昏时分,战斗沉寂了。英军突击队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四嫂军舰被炸沉),但他们的赌账付清了:守住了极其脆弱的滩头阵地。他们继续留在福克兰的土地上。
  是夜,特遣舰队用最快的速度向滩头阵地运送人员、武器装备及各种补给品。
  第二天,很多突击队员写好了遗书,还有一些人则把女友和亲人的照片摆在堑壕旁边。“今天无疑将有一场血战。”穆尔说,“我们决心一死报国。让敌人来吧,我们等着呢。”
  他们等到的却不是敌人,而是蹦蹦跳跳的企鹅、噪叫的信天翁和从南大西洋上吹来的潮湿的风。
  整整一天,阿根廷人没有出现。陆军没有,海军没有,曾使英国人丧胆的空军也没有。
  晚上,伍德沃德从旗舰上向穆尔发问:“怎么样?”
  穆尔兴奋地大呼:“我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天!”
  这一天,更多的人员与物资源源不断地涌上岸来,其速度之快,恐怕任何国家的军队都望尘莫及:登陆场已扩大到一百五十平方公里。敦刻尔克的经验看来是帮了他们的忙。
  其实,今天对于阿根廷人来讲也是至为关键的。他们本来可以通过血战将英国人赶下海的。距圣·卡洛斯仅四十公里的达尔文港就驻有阿军一支精锐部队约二千人,斯坦利也有足够的直升飞机可以向圣·卡洛斯运送部队,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失去了这一天,失去了宝贵的战机。不,他们已经失去了战争的胜利。
  第三天,阿根廷的飞机再次出现了。陆军部队也开始向圣·卡洛斯运动。当一名陆军少校率领部队登上圣·卡洛斯附近的布迪峰的时候,他被吓呆了。
  “我似乎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罗马城下的迦太基军团。”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那么多的英国人象蚂蚁一般地忙碌着。稍大一点的甲虫是轻型‘蝎子’坦克。他们的阵地、堑壕与导弹工事完全无懈可击。海滩那边还有数不清的英国兵在列队,钢盔在阳光晒照下闪闪发光。使我更为恐骇的是,这样大的场面,这么多的人,竟没有一点声音。光是这样沉寂就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在这一刻我感到,胜利……”
  信只写到这里便中断了,原因是在他写信的那个夜晚,向前神速推进的英国人攻占了他们的阵地。他牺牲了。他的士兵在睡梦中当了俘虏。4
  英军的挺进速度的确是惊人的。
  英军站稳脚跟之后,立即从圣·卡洛斯出发,分兵两路钳击斯坦利港。斯坦利港大军云集,原来是准备从正面抵抗英军的,可现在情形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如果把斯坦利比喻成一个巨人的话,那么英军就是在巨人的背后发起的突袭,而巨人则反应缓慢,迟迟转不过身来。”
  各处的抵抗都是微弱的。
  直到现在,突击队员们才渐渐看到了伍德沃德选择登陆圣·卡洛斯这一手的厉害,每当以较小的代价夺取了阿军据点与阵地的时候,他们都深深地感激他们的司令官。尤其是突击队第二营六百五十人攻打古斯格林机场,全歼惊慌失措的阿军一千六百人,创造了罕见的以弱击强的战例后,他们简直把伍德沃德看成一个神了。
  “这是伍德沃德的胜利!”
  一个土兵激动地说:“司令官,我们无条件地服从你!”
  但是,穆尔将军并没有无条件地服从他。
  突击队开始挺进后,伍德沃德鉴于岛上阿军人数占优势和地形极其复杂这两个特点,要求穆尔采取“逐步推进,稳扎稳打”的战术,不要轻易冒进,但小试牛刀之后,穆尔发现阿军由于没有料到英军会从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向来袭,“头上罩着一片惊慌”,几乎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他当机立断,决定改变战术。
  “采用‘蛙跳’战术!”他向突击部队发出命令。
  “蛙跳”战术是英军创造的在严寒沼泽地带作战的一种方式,就是把徒步机动、乘车机动和空中机动结合起来,交替跃进,尤其是大量使用直升机分段运载部队与装备,速度奇快。
  一位参谋人员问他是否要请示一下伍德沃德。
  “不用,我自己作主!”穆尔狠狠瞪了参谋一眼。
  他没有服从自己的指挥官,而他的下属也没有服从他。他命令英国王牌军第五步兵旅旅长威尔逊攻打鹅湾。可是,当他们所乘的“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号船过弗兹罗港时,威尔逊发现这里的阿根廷守军已撤离了。这个意外的发现使他“双目生光”。他立即命令部队迅急登陆,占领了这个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港口。
  这些“不服从”只给英军造成了这样一种后果:胜利时间大大提前了。
  五月的最后一天,两路英军兵临斯坦利城下。在他们面前,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强的防线):“加尔铁里防线”。一万五千名阿根廷士兵全部聚集在这条防线后面,准备与英军决战。穆尔将军冒着炮火来到最前线,拒绝了参谋人员一再要求他隐蔽的恳请,伫立高山,用望远镜长时间地眺望敌人阵地。
  “斯坦利!斯坦利!”他低声呼唤,激动的脸庞上涂了一层红光。
  最后一幕
  斯坦利三面临海,一面靠山。那些以英国人名字命名的山峰间贯穿着一条以阿根廷人名字命名的防线。防线同山势一样险峻:地雷密布,炮位林立。几条倒刺铁丝网象蝮蛇一样弯弯曲曲地盘在山脊上。其中尤以肯特山地段的防线最为牢固。那是这一带最高的山蜂,如果占领了它,不仅可以对其它山峰进行俯攻,还使整个斯坦利港暴露在炮火之下。梅嫩德斯将军意识到这座山峰的重要性,在这里布下重兵。钢铁的防线,丝毫未受到损耗的部队,预示着这里将爆发一场惨烈的大战。斯坦利港也有的是精兵强将,随时可以增援并出击。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自英军登陆圣·卡洛斯以来,失败的情绪象瘟疫一样在阿军中传播着,再加上长期受到封锁,粮食和药品发生恐慌,军心已去,收拾不来。六月一日,当英军机降部队和伞兵突然出现在肯特山上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大崩溃开始了。那里没有发生战斗,只发生了一场屠杀。阿根廷士兵们头一回领略了廓尔喀战士们①的长刀的厉害。这种厉害后来又被大大地加以渲染,使部队本来就不甚强的战斗意志进一步受到摧毁。肯特山的失守对于阿军来讲虽然是沉重的一击,但“加尔铁里防线”大部分要害地段仍为阿军所控制,如果集中优势兵力实施反冲击,或能夺回失地也未可知,可是阿军连一次反冲击也未组织过,甚至“没有用炮火进行猛烈还击”。梅嫩德斯觉得,连重兵扼守的肯特山都守不住,其它地方更不必说了,于是将部队一再收缩,从一万二千多平方公里的防御地幅,最后收缩到只剩十来平方公里的一个马蹄形防御圈内,被英军铁臂合围。一万多人拥挤在这个狭窄的圈子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那是无需描绘的。每一发炮弹都不会落空。士兵们对死亡的恐怖大大超过了对胜利的信心。白天,英军从山上、海上不停地轰击斯坦利,并派飞机投撤劝降传单;晚上,从四面八方向阿军阵地播放阿根廷流行歌曲。女播音员用缠绵悱恻的声调广播道:“赶快回家吧,在电视中观赏一下世界杯足球赛多么畅快……”
  ————
  ①廓尔喀是尼泊尔的地名,该地区的人以剽悍、善战闻名于世。英国每年从那里招募五百名雇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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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四日凌晨,英军对斯坦利港发起总攻。没有激烈的炮火互射,没有拉锯般的反复争夺,没有肉搏,一切“显得象小孩子游戏打仗一样幼稚”。这场全世界注目的马岛战争的最后一战竟是如此平静,平静得近似滑稽。英军第三突击旅在付出极小代价攻占了穆迪·布鲁克兵营之后,远远望见斯坦利港上空飘起了白旗。英军士兵们的泪水一下涌上了眼眶。
  在英军发起总攻的二十三个小时之后,梅嫩德斯将军用颤抖的手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战争终于结束了。但是,签署投降书并不是这场战争的最后一幕,最后一幕仍然发生在序幕拉开的地方。
  一个寒冷的夜晚,已经辞去陆军总司令和总统职务的加尔铁里正用手支着头坐在壁炉前打吨,敲门声惊醒了他。他去开门。随着一阵寒风,两名警察出现在他面前。
  “你就是前总统莱奥波尔多·加尔铁里吗?”警察神色冷峻。“你被捕了。你被指控要对这场失败的战争负全部责任。”
  加尔铁里噙着泪水的双眼深深注视着警察,良久无语。
  几个月后,加尔铁里被释放了,但他已被迫从军队中退伍。他将去首都郊区一幢楼房的第十九层去过痛苦的下野的落魄生涯。当他拖着沉重的身躯登上楼顶的时候,阿根廷的一艘军舰正在“贝尔格拉诺将军”号巡洋舰被击沉的地方投放花圈。恶魔导演的战争
  一位退役的英国陆军上校说,一九八二年世界上进行了两场战争。英国与阿根廷的福克兰群岛之战是“昨天的战争”,而以色列在黎巴嫩进行的战争,则是“明天的战争”。各国国防部都在悄悄地然而却是认真地研究着这场战争。
  这是一场由以色列蓄意挑起的非正义的战争,导演这场战争的人物是以色列前国防部长沙龙。冒险家
  阿里尔·沙龙拖着肥胖的身躯登上这座楼房顶部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的极其沉重的喘息声在老远就能听到,不由得令人想起乡村里刚刚干过重活的牛。
  他身旁簇拥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一律将手插在裤兜里。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一看就明白,他们握着枪。
  在通往平台的门口,沙龙被一个人挡住了。
  “国防部长阁下,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只允许您在外面呆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沙龙的口气不可争辩。
  “部长阁下,您大概忘了您这是在什么地方了吧?这不是特拉维夫,是贝鲁特:“
  沙龙淡淡一笑:“你忘了我是谁了吧?”
  那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这是一九八一年一月的一个黄昏。夕阳正欲与浩瀚的地中海接吻,那样大,那样红。红得象鲜血,竟给人一种不祥之感。远处,黎巴嫩山上的皑皑白雪也被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商店的霓虹灯已经开始令人眼花缭乱地闪烁起来。车流如水。爵士音乐随着海风一阵阵地飘过来。此刻,是贝鲁特这“东方的巴黎”最热闹的时候。
  这是一座很高的楼房。沙龙用沉沉的目光俯瞅着整个城市。
  他身旁那些人的神情严峻极了,数十只眼睛紧张地搜索着四周,一旦发现可疑目标,他们就要先敌开火?
  ∈堑模馐潜绰程亍O衷谑澜缟匣褂心淖鞘心鼙人话踩?
  自从一九七五年黎巴嫩内战以来,这里常常发生战斗,流血事件无日无之。市民们对枪声已经习惯了。如果哪一天不响枪,他们反倒会感到奇怪。一位驻黎巴嫩的外交官这样形容说:“在贝鲁特,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一个冷枪手。”
  对于以色列人来讲,贝鲁特岂止是不安全的地方?它也许是一座坟墓呢。
  所罗门①子孙们的两个宿敌都在这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总部设在贝鲁特西区,叙利亚在它四周驻扎着重兵。
  ——————-
  ①古代以色列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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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没有国家,但它们在黎巴嫩建立了“国中之国”。贝鲁特更可以强烈地感到他们的存在: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巴解战士在大街上游弋;马兹拉大街以南哨卡重重,过往行人与车辆一律得接受检查;西区和福克拉尼区的建筑物上到处飘扬着巴解的旗帜;巴解总部大楼附近,高射炮管子密密麻麻地从掩体后面伸出来,象刺猬身上的刺……
  沙龙,以色列国防部长,竟敢亲潜此地。
  每一分钟都面临危险。他毫不在乎。
  
  两天来,他象魔影一样走遍了整个城市,对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重要建筑物都做了细致观察。他在为未来的战争准备第一手材料。
  这很值得写在战争史上:一个国家的国防部长竞在战前潜入敌方的首都进行侦察?
  』蛐恚馐窍执秸男枰?
  有人说:“以色列人总是不断变出一些新花样,叫世界目瞪口呆。”
  如果沙龙的行踪被百倍仇恨他的巴解和叙利亚军队察觉,生还的希望也许不足百分之一。
  许多冒险家偏偏是从这“百分之一”中幸运地走过来的。
  现在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观察着,脸色平静,与他的焦躁不安的保镖们形成鲜明的对照。
  一家西方报纸曾这样报道:
  “沙龙把冒险当成白己的第一事业。”
  沙龙的冒险生涯是从第一次中东战争(一九四八年)结束时开始的。
  当时,以、阿两军正处于紧张的对峙状态。一天,以军司令官达扬接到一个报告:阿拉伯联军的一支突击队捉住了两名以色列士兵。达扬连忙召集会议,商量营救办法。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只有一条路能走得通:抓几个阿拉伯联军的士兵,交换自己被捉去的士兵。
  这也令达扬颇费踌躇。阿拉伯人无疑已加强了戒备。如果派去抓人的人再被人所抓,怎么向上峰交代?
  担任指挥所警戒的是亚历山大罗尼旅。该旅一位年轻的排长获知了达扬的想法后,招呼了几名士兵,登上一辆吉普车,径直向阿拉伯联军的阵地开去。
  有人企图阻止他们:“谁给你们正式命令了?”
  “大卫!”那个排长答道。
  “不要冒险!这样做是白白送死!”
  “死亡不属于以色列!”
  吉普车在荒凉的沙漠上急驰,如离弦之箭。越过停火线时,阿拉伯人发现了他们,子弹象雨点一般地泼洒过来。
  吉普车并不减速。那排长一面还击,一面大声吼叫着。其他以色列士兵也跟着他一起吼叫。
  那是一种野兽般的令人恐怖的吼声。
  阿拉伯人惊呆了。
  吉普车在阿拉伯联军的堑壕前停下,那个排长和几个士兵闪电般地跃下来,把两个阿拉伯士兵抓上车。
  等到其他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次射击时,吉普车早已扬尘而去。
  这个排长便是阿里尔·沙龙。
  达杨嘉奖了这个年轻人,并与他一起合影留念
  事后,有人斥则沙龙擅自行事,是拿士兵的生命去做冒险的赌注,可是达扬却毫不犹豫地把他提拔为一支新组建的突击队——一0一部队的指挥官。
  随着他职务的提升,他不断地拿越来越多的士兵的性命去满足自己冒险的欲望。
  第二次中东战争爆发的时候,以色列的将军们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米特拉山口上。如果把西奈半岛比作一个人的话,米特拉山口就是他的心脏。只有夺取它,才能打开通向苏伊士运河的道路。
  作战计划在总参谋部紧张地制定……
  一个宁静的清晨,米特拉山口上空突然出现了数个清的彩色降落伞。
  这是以色列唯一的伞兵旅——二O二部队——在旅长沙龙的命令下突袭米特拉山口。
  二十八岁的沙龙被一种渴望当英雄的欲念折磨着。他希望一战成名。他又一次做出了冒险的决定。
  这儿的黎明静悄悄。米特技山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着,不见一个人影。
  沙龙笑了:“埃及人在睡觉。”
  伞兵旅摆开战斗队形,不声不响地向米特拉山口运动。
  突然间,枪声大作。以色列士兵呼啦啦地倒下了一大片。
  饱有战斗经验的沙龙一听枪声就明白过来:埃及人埋伏了重兵。
  偷袭不可能了。撤退吗?沙龙连想也没想过。那样做把他的脸住哪儿搁?他命令:“强攻!”
  伞兵们向山口猛扑。
  埃及人火力真猛。伞兵们象被刈割的芦苇一样纷纷倒下。
  有人提议:“撤退吧。这着险棋,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好。”
  沙龙大叫:“我就喜欢走险棋!”
  他亲自率队冲锋。
  经过苦战,以军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终于占领了米特拉山口。
  沙龙并不停留,继续向西挺进。
  他成为第一个到达苏伊士运河的以色列人。
  此刻夜幕渐渐笼罩了贝鲁特。
  沙龙乘坐一辆很不引人注目的半新的“沃尔沃”小轿车来到西区的哈姆拉大街。他要对这一带进行更仔细的侦察。
  这是贝鲁特最繁华的一条街,有“中东的纽约第五街”之称。商店林立。高楼鳞次相比。每个国家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发现他们国家的最新的产品。
  汽车在以法国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卡丹命名的巴黎时装店前停下。
  游人如织。人们在逛街、购物、交谈,坐在街旁的凉篷下喝咖啡,或在长椅上休息。
  沙龙久久地望着。
  一阵哀伤的歌声飘过来。他听出那是黎巴嫩著名歌手菲露兹的声音。
  回来吧,贝鲁特,
  回来吧,韶华时光。
  三千年的古城,
  何时让我重睹芳华。
  ……
  三千年历史的古城!腓尼基和古罗马的名城!如今你几经战火,已被糟踏得不象样子了。
  沙龙倾听着,若有所思。
  汽车重新启动时,他对随从们说:“如果我不得不进入黎巴嫩的话,我将避免进入贝鲁特。”
  “为什么?”
  “它是黎巴嫩首都,是一个住着成千上万老百姓的首都。”主战派
  一九八二年六月的一天。
  内阁会议已经持续了八个小时了。每逢商议重要事情,以色列的内阁会议必是“马拉松”式的。
  今天的议题:是否进军黎巴嫩。
  自从一九七O年“黑九月事件” 以来,中东各国的巴勒斯坦人渐渐都聚集到黎巴嫩来了;这儿离以色列最近。也就是说,离他们失去的家园最近。
  他们渴望重返家园。
  这是正义的要求,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支持。
  巴解游击队以黎巴嫩为基地不断出击。
  沙龙提出:“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巴解问题:“
  有个议员问他:“你所说的‘一劳永逸’是什么意思?”
  “进军黎巴嫩!”
  “侵略一个主权国家么?”
  “为什么非要用‘侵略’这个字眼?不能换一个好听点的吗?”
  世事如此。强暴可以用任何美丽的词来描绘自己的行动。
  内阁分成了两大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无论哪一派,对于消灭巴解组织这一宗旨其实是绝无分歧的,只是手段不同罢了。有人形容得好:“主和派是化装成美女的蛇,主战派是张开血盆大口的蛇。”
  沙龙是最坚定的主战派。
  今天,他依然侃侃陈词:“为了以色列的安全,为了犹太民族的生存,我们必须进军黎巴嫩,必须将巴勒斯坦游击队全部赶走,赶得远远的。要让他们的头目象俄国十月革命后在巴黎街头喝咖啡聊天度日的白俄那样。”
  一个议员不以为然地说:“解决问题的方式各种各样,为什么非要用战争呢?”
  沙龙道:“巴解的问题只能用战争方式解决!”
  “恐怕是要用沙龙的方式解决吧。”
  在一片哄笑中,沙龙涨红了脸。
  他可以算是以色列内阁中最不受欢迎的人。许多议员看不起这个出身卑微、言语粗鲁的将军。是的,现在他是以色列的国防部长,但他从以色列国防军中的一个小班长升到今天这个显赫的地位,不是凭借权势和学历,而是靠战功。以色列建国以来的数十次战争,哪次少了他!他多次负伤,几乎死过几回。这经历本身就让那些政客们很不舒服了。再加上他为人刚愎、残暴、目空一切,因此人们讨厌他、憎恨他,但同时又有点怕他。在背后,他们给他取了许多难听的绰号: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残忍的推土机,权欲熏心的大象……
  他听后付之一笑:“我是个粗人,他们怎样形容我都可以。”
  一个议员说:“以色列最宝贵的是男人。你为什么总想把他们往坟墓里送呢?巴解不过是乌合之众拼凑的小集团而已,不值得大动干戈。”
  沙龙狠狠一挥手:“不,那是一支正规军!”
  沙龙的话不错。近几年来,巴解的力量一天天壮大起来。他们在黎巴嫩南部建立了永久性的基地和设施,甚至盖了好几座巨型武器弹药库,储备了上万吨弹药。巴解的部队也日益正规化:换上了统一的军装;加紧训练;装备日益精良。
  “他们甚至在最近建立了一支坦克部队!”沙龙说。
  “他们是不是马上要成立空军呢?”
  讥笑声。
  沙龙的脸由红变白。
  “我去过黎巴嫩,我去过贝鲁特!”他加重语气道,
  “我最清楚他们在于什么。你们可知道,波福特古堡①里有一个地下工事,他们已经挖了十几年了!是不是要让他们一直挖到耶路撒冷呢?……”
  ——————
  ①巴解在黎巴嫩南部的一个重要据点。
  ——————-
  他突然愤怒了,真实地愤怒了。他一面用近似吼叫的声音说着,一面拍桌子,整个大厅仿佛都被这种混合的声音震动了。
  他一发怒就爱拍桌子,而且从来不顾场合——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管面前是什么人。
  反对派议员们并不示弱,也拍起了桌子。一个议员指着沙龙的鼻子说:“入侵黎巴嫩是个政治问题,会牵动整个世界。你不过是军人,不是政治家。你不懂政治!”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的总理贝京慢吞吞地开了口:“啊,不能这么说。那是你不了解沙龙的本质。你们难道忘了阿里什问题了?”
  一句话令众人无言以对。
  一九七七年是世界公认的“萨达特年”。
  这位埃及前总统采取和平主动行动,力排众议,造访
  以色列,使埃、以两国结束了二十年对峙状态。
  萨达特提出和平建议以后,沙龙向以色列内阁提出了一项议案:将西奈首府阿里什归还埃及。
  象全世界被萨达特的行动震动了一样,以色列内阁被沙龙的提案震动了。
  “沙龙是不是疯了?”
  西奈,阿里什,那是以色列的将士们用多大牺牲夺来的啊!如今轻易地拱手相让,是什么意思?
  一个议员高叫:“不能还!沙龙,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们在那里洒下了多少鲜血?这样做太便宜萨达特了!”
  “沙龙,”另一个议员用质问的口气道,“把阿里什还给埃及,你想用来交换什么?”
  “主动!”沙龙大声说,“换取我们已经失去的主动:“
  对沙龙的提案进行表决,这位将军遭到了惨败。
  连他的朋友,总理贝京也不支持他,说:“沙龙的建议是不可接受的。”
  后来,沙龙又几次向内阁提出这个建议,均遭拒绝。
  不久, 萨达特和以色列前国防部长魏兹曼举行了一次私下会晤。 萨达特说:“犹太人是一个智慧的民族。我很奇怪为什么在我提出访问耶路撒冷以后,你们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如果你们提出把阿里什归还我们,那么你们就占了上风,我就不会净得一分。幸而你们当时没有想到。”
  他很得意地笑了。
  后来,在世界舆论的压力下,在埃及的坚持下,以色列终于将西奈归还了埃及人。
  有个将军对沙龙说:“历史证明了你是对的。可是,当初你怎么会想到那种提议呢?你是个军人,有人说你是强盗发善心。”
  沙龙说:“不是发善心的问题。我早就看到,西奈迟早是要还给埃及人的。不论从政治角度来看还是从军事角度来看,西奈对于以色列都是个沉重的包袱。这一点已为第四次中东战争所证实了。只有甩掉这个包袱,我们才能争取主动。与其在我手而失去主动,不如交给对手而摆脱被动。”
  那位将军发愣了。他一点也想不到从沙龙这个揪揪武夫的嘴巴里能吐出这样的话来。
  沙龙在意味深长地说完这段话后,突然笑了,笑得很响,很长久,令人听后心里发毛。
  “其实,西亲算得了什么?在我眼中,它只不过是个囊中之物罢了。以色列什么时候想要,只要给我一个装甲师,我保证把它拿过来!”
  好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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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反对派议员拍案而起:“叙利亚在黎巴嫩驻有重兵,如果一旦入侵,便肯定要与叙军发生正面冲突。你有把握打胜吗?”
  没有回答。
  “现在的叙利亚军队可不是赎罪日战争①时那个样子了。他们有世界上最先进的T—72坦克,有米格—23、米格—25飞机!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萨姆—6地对空导弹!你难道不知道吗?”
  没有回答。
  “贝卡谷地②已经布满了萨姆—6, 你的“长臂”③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吗?没有“长臂”,靠什么制胜?”
  ————-
  ①指第四次中东战争。战争爆发的那天正是以色列的赎罪节,故称。
  ②黎巴嫩境内的一条山谷,靠近叔利亚。
  ③以色列空军号称“长臂”。
  ————-
  依旧没有回答。
  “你要明白,是萨姆—6!”
  苏联的萨姆升天,
  山姆叔飞机落地。
  这是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大马士革的孩子们最爱唱的一首歌谣。他们亲眼看到了苏联制的最新式的防空导弹萨姆—6是多么名不虚传: 一道白线向以色列鬼怪式飞机射去,瞬间使击中了它,于是一团黑云坠落下来。
  萨姆—6是一种灵活的防空武器, 发射架是一辆履带装甲车,导弹长六米,一辆车上装三枚。它的射程为三十公里。瞄准器自动搜索敌机,哪怕是超音速飞机。两个雷达向导弹发射系统的电子计算机提供目标的定向波束,电子计算机在几分只一秒内就可以计算出飞机的高度、方向、速度,并操纵导弹发射。
  萨姆—6弹体不大,但威力是吓人的。即使不直接命中飞机,而只在附近爆炸,弹片也能将飞机打落。
  第四次中东战争中,萨姆—6成了以色列飞行员们的克星。
  战争的第二天,以色列空袭大马士革,第一攻击波有八架飞机,其中有七架永远不能返回以色列了。
  叙利亚最高统帅部把飞机残骸放在马兹拉阿区公园里展览。
  在埃及战场,情况更加糟糕。以色列空军再也不能重演六日战争①时的胜利了。一架又一架鬼怪式和海市蜃楼式战斗机冒着浓烟栽进荒凉的沙漠里。
  ————-
  ①第三次中东战争,因为只打了六天以色列就获得了胜利,故名。
  ————-
  最后, 以色列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办法:派出突击队,从地面摧毁萨姆6导弹阵地。
  以色列空军重新回到了天空,却是很不光彩地回来的。
  萨姆—6一下成了举世瞩目的武器“明星”。
  一九八一年,叙利亚将大量萨姆—6导弹部署在黎巴嫩的贝卡谷地。
  世界上第二次导弹危机爆发了。第一次的对手是美、苏两个大国,地点在古巴;第二次的对手则是这两个大国各自的小兄弟,地点也在第三国。
  以色列扬言要摧毁这些导弹。
  叙利亚人鄙夷地说:“你们来吧!”
  沙龙不曾去过贝卡谷地,可是他看过一名化装成记者的“摩沙迪”①特工人员在贝鲁特—大马士革国际公路上偷偷拍摄的录象片:贝卡谷地的山头上到处是叙利亚人的帐篷。 一枚枚乳白色的萨姆—6导弹骄傲地把它尖尖的鼻子刺向天穹。真多呀,多得数不过来。
  ————————
  ①以色列情报机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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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透社一位到过贝卡的记者写道:“那幅情景谁看了都会心寒的。”
  关于对叙利亚的作战方案,沙龙早在肚子里酝酿成熟了,但他绝不能在这种会议上讲出来。
  他始终保持沉默。
  辩论没有结果。
  然而,有些注定要成为风云人物的人总是机运亨通的。
  六月三日晚上,以色列驻英国大使在伦敦遇刺,凶手自称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人。
  其实,巴解早就停止了一切恐怖活动。巴解执行委员会主席阿拉法特通过几十年的斗争实践痛切地认识到:恐怖活动非但不能复国,还只能帮自己敌人的忙。刺杀以色列大使的人是从巴解分裂出去的尼达勒和他的几个伙伴。
  不幸,他们所制造的苦果却要由整个巴解组织来吞食。
  六月四日,星期五。有些国家的习俗,把星期五看作不吉祥的日子,人们称其为“黑色的星期五”。以色列内阁在耶路撒冷的办公厅里举行秘密会议,讨论驻英大使被刺事件。会议一直开到第二天,终于做出了决定:批准国防部长沙龙的战争计划。
  沙龙步出办公厅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贝京问他:
  “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
  沙龙笑了,那是一种冷冷的笑。他没有回答。
  还需要准备什么?他早就将一切准备就绪。从他当国防部长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准备了。
  对别人来讲,这场战争是突发的。对沙龙来讲,却是蓄谋已久的。“今天是星期日”
  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司令官卡拉汉少将亲自驾驶着汽车奔驰在宽阔的柏油公路上。
  今天是六月六日,星期日。碧空加洗,太阳放射出种懒洋洋的光。漫山遍野的油橄榄一片葱绿。农民们在地里忙碌着。黎巴嫩——以色列边境地区呈现一片升平之景。
  近日来,北线无战事,卡拉汉将军没有多少事情做。现在他四处顾盼,脸上带着微笑。他的心情同这天气一样好。他准备办完公务后到附近的小镇上去喝一杯呢。
  不久前,他得到过这样的情报:以色列可能会入侵黎巴嫩。他不以为然。他的部队就驻扎在黎、以边境上,是以色列入侵黎巴嫩的必经之路。近来,以军没有任何调动和备战的迹象啊。
  现代化战争是立体战争。如果要大规模入侵,准备工作将是极其艰巨的,大量的。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瞒过卡拉汉的眼睛。他是老练的职业军人,又与以军近在咫尺。
  可是当他走进以军前线总部时,一种本能的军人的嗅觉使他察觉到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总部里充斥着一种逼人的气氛:参谋人员快速出进;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他所见到的每一个男女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冷峻的神情。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以色列国防军总参谋长埃坦将军。
  后来他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时说,一个可怕的字眼从他头脑中闪过: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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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坦将军用坚定的声音向他宣布:“再过二十八分钟,以色列国防军将进入黎巴嫩!”
  卡拉汉心里充满了受骗与愤懑的情绪,脸色发白,高声质问:“为什么?你们这样做是为什么!”
  “为了加利利的和平①!”
  ——————
  ①加利利地区是以色列境内与黎巴嫩接壤的一个地区,经常受到巴解的袭扰。以色列此次行动的代号就是“为了加利利的和平”。
  ——————
  “我是联合国军的司令官,我不允许你们这样做!”
  埃坦冷然道:“我们以色列人做事,从不需要任何人批准。”他把电话送话器递到卡拉汉面前,“向你的部队发布命令吧。”
  “发布什么命令?”
  “为我们的军队让开道路!”
  卡拉汉象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站在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哨卡外,望着以色列军队潮水般地向北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长蛇一般的装甲车和卡车纵队。号称“巨无霸”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半履带运兵车、配备机关枪和导弹的吉普车,全部在车前铺上红布,以便以色列空军识别。 尾随在它们后面的是通信车、补给车和救护车。最后是巨型的175毫米自行火炮。这种炮虽然走在最后,却担负着先锋部队的炮火警戒任务。它可以摧毁先头部队前方三十公里内的任何目标。庞大的车队迤俪而行,望不到头。扬起的尘埃遮住了天空,遮住了太阳。大队走了整整一天还没有走完。
  卡拉汉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羞辱。他被愚弄了。这些千军万马就象变戏法似地在一眨眼的工夫内从他眼皮底下冒了出来。他们就藏在附近,可为什么自己竟一无所知?
  他低估了沙龙组织和隐蔽部队的能力。其实,以色列早就在以、黎边境的加利利群山中集结大军,保密工作极为出色。
  现代化战争不得不如此。
  卡拉汉掏出记事簿写道:
  “以色列破坏了停火协议,开始进攻黎巴嫩。今天是一九八二年六月六日,星期日。”
  星期日,又是星期日!近代史上有多少次突然袭击是在星期日发生的?
  “采绲囊晃患钦吣慷昧艘陨械慕∶妫蚵蘼砼姆⒘丝煅叮谝欢蔚奈淖质钦庋嫉模骸暗谖宕沃卸秸剂恕!?
  “进攻!”苏伊士运河战争中,沙龙对他的士兵这样说。
  “进攻!”六·五战争中,他又这样说。
  “进攻!”赎罪日战争中,他还是这句话。
  今天,他再次大声向他的将军们疾呼:
  “进攻!”
  草绿色的敞篷吉普风驰电掣般地向北飞奔。沙龙坐在车上。由于他实在太胖,远远望去,整个吉普车的空间好象全被他占据了。
  两侧,是以色列国防军的装甲纵队。
  以色列士兵们看见他的吉普车,他不断地向土兵们打着他们所熟悉的手势:向前!进攻?
  ≡谛矶嗵箍说呐谒嫌冒谆宜⑿醋耪庋谋暧铮骸鞍⒗锒ど沉烫酢!薄吧沉蛩辏 薄吧沉闶且陨泄谰慕景粒 ?
  看到这些口号,沙龙得意非凡。他对于荣誉和赞扬并不能象有些人那样报以训练有素的微笑。他不会掩饰自己。
  中午,他与士兵们一起用饭。他坐在弹药箱上,衣服敞开着,一边吃一边与士兵们说笑。这时候他一点也没有国防部长那无限尊贵的架子。
  他对自己的司机大喊:
  “拿鱼子酱来,拿伏特加来!大家共享!”
  沙龙出生在苏联的基辅。这种俄罗斯民族的嗜好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
  如果说,以色列的有些政客象讨厌苍蝇一样讨厌沙龙的话,那么许多军官士兵却象拥戴英雄一般拥戴他。因为他十几年来出生入死,屡立战功。他的指挥口号不是“给我冲”,而是“跟我上”。几乎在每一次战争中他都要负伤。
  吃毕午饭,沙龙登上他的吉普车,扬起一只胳膊:“士兵们,我只给你们下一道命令,那是至高无上的命令:进攻!”
  他简直是为进攻而生的。
  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的第一天,以色列苦心经营数年的“巴列夫防线”全线崩溃,以军在西奈半岛节节败退。
  埃及人的突然袭击粉碎了以色列不可战胜的神话,结束了自己的士兵上街只能穿便服①的历史。痛苦的一页翻过去了。
  ————-
  ①在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以前的历次战争中,埃及军队均被以色列打败。埃及老百姓常常羞辱土兵,因此他们上街都不敢穿军服。
  ——————
  以色列全国紧急动员。
  在这种时刻,人们又想到了沙龙。
  在以色列总参谋长哈伊姆·巴列夫提出要沿苏伊士运河建造一条堪与“马其诺防线”媲美的立体防线时,附和者有之,赞美者有之,积极支持者有之,军界更是一片叫好声,只有一个人坚决反对,那就是沙龙。
  “现代化战争应以进攻为主,防御为辅。”他力陈己见。
  没有人重视这个出身于俄罗斯土地上一个农民家庭的人的意见。
  他发怒了:“巴列夫防线实际上是无用的摆设!”
  就因为这句话,他得罪了那样多的人。
  但是,战争的进程却做了无情的结论:他是对的。
  他被任命为南部军区司令。
  前线,以军继续溃败。埃及军队太强大了。为了战争,他们足足做了七年的准备。沙龙却在这样的时刻做出了一个令全世界吃惊的决定:进攻。
  在许多人眼中,当时西奈以军要想扭转颓势,转入进攻,几乎是天方夜谭式的神话。
  沙龙来实现这个神话了。
  战争爆发后的第十一天,黄昏,落日放射出惨淡的灰光,笼罩着埃及第二军与第三军接合部的苏伊士运河渡口。不远处就是大苦湖,波平如镜。越过大苦湖就是埃及本土。
  一支坦克部队从地平线上出现了,径直向渡口开来。那是十三辆T—54、T—55苏制坦克。守卫渡口的埃及士兵放心了。那是自己人。
  坦克部队越来越近。现在,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坦克上的乘员了。他们穿着棕黄色的埃军制服,用纯正的阿拉伯语大声传递着口令。
  埃及土兵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实际上是沙龙的部队。他们奉命来夺取渡口。至于那些坦克,全是在上一次战争中缴获的。
  后果不用说是极其悲惨的:渡口的埃及土兵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被全部打死。以色列人控制了渡口。
  天色完全黑了,沙龙的装甲师源源不断地开到,趁着夜色在大苦湖渡河。
  自己的军队在前线败退,他却敢于孤军插入敌后。这个行动的本身就可以刻画出沙龙的性格。
  英国一位将军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是军事史上最大胆的行动之一。”
  第二天,沙龙的部队已全部来到埃及的国土上。
  沙龙兴奋地用步话机向大本营报告,他的激情无法遏止。
  “以色列人第一次踏上了非洲的土地!”
  他开始了进攻。
  在敌国土地上作战是极其艰苦的,但他没有动摇进攻的信念。连天的炮火中,他光着头,乘着敞篷吉普与士兵们一道冲锋。
  在苏伊士城城郊,他的司机被打死了,他的头部也负了伤。他换了一个司机,用纱布裹着脑袋,继续向前冲。
  沙龙的妻子在报纸上看到丈夫光着头,缠着绷带的照片,打电话对他说:“你要是把钢盔戴上,那就比较好一些!”
  沙龙回答:“我的钢盔别有用处。我要拿它在特拉维夫打碎一些人的脑袋!你一定知道,我指的是谁!”
  沙龙的渡河成功改变了战争的态势,成了这次战争的转折点。以色列重又把主动权夺回手中。埃及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退路被切断了,失去了生命一般的补给线,陷入重围之中。但他们仍在用令人感动的顽强精神苦战,直至停火。
  正如以色列第三次中东战争的胜利与摩西·达扬的名字紧紧连在—起一样,第四次中东战争与沙龙的名字是分不开的。
  现在,以色列军队在侵入黎巴嫩后高速向北挺进。
  沙龙明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将来,闪电战都是最有效的法宝。他命令部队不顾一切直捣黎巴嫩首都贝鲁特。
  坦克部队的前锋到达列坦尼河时,渡口上一座哨所里的巴解战士未经战斗就撤走了,由于十分仓促,有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没有来得及喝,留在桌上。当以色列坦克部队全部渡过河,炮兵部队也随后来到渡口时,一位军官走进了那个哨所。他端起那杯咖啡。咖啡还是温热的。小斯大林格勒
  在特拉维夫的以色列总参谋部作战指挥室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三支巨大的箭头缓缓向北移动着,一齐指向贝鲁特。
  沙龙多年来对黎巴嫩的作战构想今天得以实现:兵分三路,齐头并进,采用闪击战术,在最短的时间内包围贝鲁特。
  左路军从西部进入黎巴嫩,侵占沿海港口城市,切断巴解海上补给线;中路军从加利利地区向北直取黎巴嫩重镇哈斯贝亚和列坦尼河北岸的贝特丁;右路军开辟东部战线,目的是肃清黎巴嫩南部一个方圆一百四十里地区的巴解游击队,以色列称这个地区为“法塔赫地带”,因为巴解组织最活跃的战斗部队“法塔赫”常在该地出没。
  黎巴嫩南部,巴解游击队的据点和堡垒星罗棋布,有些是永久式的,有些则是游击式的。前者坚守,后者见敌人来时,马上撤走,阵地上不见一个人影。敌人走后,他们复又出现。这是巴解从越南学来的经验。
  以军遭到巴解的顽强抵抗。
  沙龙向部队发出这样的命令:能攻克的据点,迅速攻克;一时不能攻克的,只派少数精兵予以牵制、包围,大队人马绝不纠缠,继续快速向最终目标前进。待整个作战构想完成后,再腾出手来收拾这些孤立的据点。
  他需要时间。现代化战争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以色列人的军事原则是:兵贵精而不贵多。平时养兵不过十几万,然而训练有素,打起仗来能以一当十。
  沙龙曾说,昔日战场的教条是依赖庞大的火力和兵力粉碎敌人,这种教条现在已被机动性、声东击西和速度所取代,目标是使一个可能人数较多、装备较重的敌人手足无措。
  在政治上,以色列是臭不可闻的,然而它的军事原则,却引起了许多国家的注意。
  沙龙的这一着果然管用。试想,就是为了对付进攻而建造的堡垒等来的却不是进攻,那它还有什么用处?随着腹地的陷落、后方的丧失、补给的中断,巴解的军心受到影响。
  那些堡垒和据点对付集团进攻是充满信心的,它会象肉磨子一样发挥效用。可是面对一支速度极快、机动性特强,并根本不与其纠缠的部队,充满信心的该是后者了。
  与此同时,沙龙却动用了较强的空、陆力量来保护后勤补给线。
  军人有一句行话,称后勤补给线为“血线”,也就是血管之意。
  为了保证作战计划顺利实施,沙龙集中了陆军常备兵力的近半数和空军、海军的大部,共约十万人,以取得战场上的绝对优势。
  以色列与黎巴嫩都在地中海东岸,战前,以色列海军举行了一系列海上演习与两栖登陆演习。
  战局推进中,沙龙及时使用了他的海军。六月七日西路以军逼进西顿时,以海军从海法港出发,在海上对西顿实施登陆,完成了对这一地区的包围。七月二十七日以海军快艇炮击贝市西区海滩,支援陆军。八月十一日,在贝市南区以军在舰炮支援下,攻占了纳比亘齐。
  巴解在黎巴嫩南部的主要基地相继被占领:刚建立不久的一支坦克部队遭到全歼;成千上万吨储备武器弹药落到了以色列人手中;三千名战士英勇牺牲,六千名被俘。大批战士转入地下。
  三天后,以色列军队到达贝鲁特,完成了对巴解总步和剩余的巴解主力的最后包围。
  一位美国军事发言人在评价以军的这次进攻时说:“沙龙所得到的,正是法国和美国先后在越南尝试而失败的。”
  以色列的军用皮靴踏在波福特古堡满是瓦砾和鲜血的石梯上,发出橐橐的声响。
  这个曾经是巴解重要基地的古堡在浴血抵抗了三天之后,终于陷落了。
  激战方殷,硝烟尚未散去,沙龙就赶来视察。他还派人去请总理贝京。贝京自从开战以来就一直住在北方军司令部的指挥中心里,离此地没有多远。
  沙龙站在由古代十字军建造的古堡的最顶部,昂首四顾,仿佛周围一片旷野。
  这位五十四岁的犹太人过早地发胖了。每挪动一步,下额上的肥肉都要剧烈抖动。也许是为了不致于使他那沉甸甸的、圆鼓鼓的肚皮坠到地面上,他最喜欢用一条美国南方警长所佩戴的那种宽腰带。他有一头银发,现在被微风吹动,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似乎在向人们隐示着他那残忍的性格。
  蓝色的大卫星①在他身旁飘扬。他拿起旗帜的一角,轻抚着,脸上露出征服者的微笑。
  ——————
  ①以巴列国旗。
  ——————
  对这样的时刻他已期盼好久了。
  他渴望征服,当然不止一个小小的黎巴嫩。
  八十年代的第一年,沙龙向内阁提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大以色列计划”,这个计划不仅把从约旦到地中海的大片土地划入以色列版图,而且还想把以色列的影响扩大到东起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至土耳其,南达南非的广大土地。
  狂妄到了极点?
   罢馐且陨邪耸甏奈按笳铰裕鄙沉担敖窈笪宜龅囊磺校际俏竦模 ?
  他有一盘棋。黎巴嫩不过是个卒子而已。
  一群记者拥上来为他拍照。所有的焦距都对准他。镁光灯嚓嚓作响。
  一位记者向他发问:“沙龙将军,您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
  对这话,沙龙早已成竹在胸。“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在于消灭战争。”真是天使般动听的声音。
  又一位记者问:“您的军队要走到哪儿才停呢?”
  “不会超过四十公里。”
  “将军阁下,听说你讲过:如果您不得不进入黎巴嫩的话,您将想方设法避免进入贝鲁特。是这样的么?”
  “是的。”
  “有消息说,以色列今天已经兵临贝鲁特城下了。”
  “有这样的事?”沙龙笑着耸耸肩膀,“不可能吧?”
  “沙龙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觉得你在欺骗我们。”
  “哪里的话!”
  “我想起了前总理本·古里安关于您的一句著名的话:‘假如沙龙能戒除不说真话的陋习,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模范的军事领袖’。”
  沙龙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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