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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

_4 钟墨(当代)
  “对了,他母亲说没事了,不用治了。”
  “那为什么不回老家?那么穷还花钱租房子?”
  “我没问。”
  “你还有话没说,他是怎么评价雨馨的?别在意,她是我太太,是你大嫂,有什么话你当面说。”
  “算了吧,大哥,都过去了,经过这一次,他不敢再闹了。”
  此次不听个明白,以后就不好再问已是小叔子的孟伟了,雨馨鼓励他:“不管他说的话有多难听,你就当着我们俩的面说吧。”
  孟伟看了看点头的大哥,说:“他说……说我大嫂嫌弃他爱上别人不要紧,可是不该说谎,那10万元的事,还是像在那天说的一样。”他没有全说,郝良当时对着他叫:“林雨馨就是跟你大哥学坏的,以前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谎话。用10万就想了断?没那么容易。我也曾经想过她是不是为了给我筹到治病的钱才嫁给你大哥的,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是,她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你大哥的钱。真没有想到她本质上是这么一个人,和她妈一个样,还说是她妈帮借的,屁话,她妈会给我借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什么海誓山盟?在金钱面前都是假的。”
  如果所有的人都如胜利者孟皓一样知道真情,那定会是万分的感动。可是不可能,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对第二个人完全说出口,这一番拼力所为,别说无人喝彩,还点头称是的人都没有。
  心碎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猛被人揪住一点提起,重又放下,反复多次,直到你心跳没有了规律,连气都喘不匀,它才一点一点地碎掉。
  当然疼!
  “玉儿,做饭吧。咱们看会儿电视,‘十一’期间会有好节目的。”
  只有那个一点不知道难过的人才会做出正常的事情,而且他很高兴。
  如此这般,你为他奉献太多感情的人不理解你,林雨馨,你还能爱谁?他想,尽量掩饰着胜利者那愉快的表情。
  情是已缘非,如果不把那段情从心里狠命地挤走,空余惆怅伤断肠。雨馨努力地让自己爱上新生活以排解巨大的伤感,多想想新生活的好处:不爱枕边人,可那当家作主的感觉也是不错,母亲不能再管她每周游一次泳以保持体态,不能再管她笑时不要将牙齿全部暴露,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聒噪。只要按照那个约定不见郝良不提郝良的名字,就是将最值钱的“吻玉”砸了毁了扔了,那个人也会笑着说“没关系你开心就好”。她只是在看电视时无意中说了一句“可惜我的钢琴坏了我弹不了琴其实我比她弹得要好”,那个人第二天就派人送回来一台钢琴,钢琴是她十几年的作业,她爱它,此番一弹就是四个多钟头,他就坐在一边听四个多小时,白天跑银行跑建委跑工地累得早想睡觉的他为了让她有个忠实的观众就那么硬挺着。
  终日相对,不能不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试想,两个仇敌共同误入在一个山洞里,一时出不来,他们大多会为了生存暂时团结在一起共同对付黑暗、严寒酷暑、饥渴和孤独,起码能有人和你对话,脱离险境如再对抗那是后话。雨馨和孟皓的关系就像这样的人,郝良对她的误解及她由此产生的痛苦只有孟皓知道,内心愿与不愿也只能跟他发泄,婆婆对她的不满也只有他才能化解,他们表面上平和许多。
  更兼,如他当初所言,有了肌肤之亲的男女比一般的更容易亲近,一夜一夜的原始行为使彼此的秘密越来越少。
  她选了一个星期天,约上好友于飞到家中作客。于飞不好看也不难看,梳着短发,和雨馨本是同年级学生,高二时突然决定参加高考,还真的考上了东北师大中文系,比雨馨早一年参加工作,在《佳音》杂志社做编辑。一进门,就嚷道:“哇!你这个坏东西,嫁给总统了?结婚都不愿让我知道,请我吃十顿饭,外加到名典喝五次咖啡。”
  孟皓正穿好衣服下楼,一见来了妻子的朋友,笑脸相迎:“请坐,雨馨,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他心里很高兴,这不仅是妻子头一次带朋友回家,也是第一次认识她圈里的朋友,说明她在逐渐认可他认可这个家。
  “来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孟皓,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于飞。”
  “你们先坐。玉儿,上茶。我和人约好十点钟见面,对不起,我得出门了。这样,雨馨,你们先聊,我处理完事回头接你们出去吃饭。”
  待他出去,于飞不客气地主动上楼,两个房间都看看,频频点头:“不错。你这个死丫头,嫁了这么有名的人还不告诉我,怕我抢啊?你知道吗?他上过我们杂志的封面。怎么事先我一点口风都不知道?那次在街上和你见面时你不是还和那个郝良处吗?一毕业,我们就见过一次面,还是你给我还钱。你呀,结婚这么大的事连我都不告诉,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不管怎么说,像我们当年约好的,你结婚我送你香雪兰球茎,我结婚你送我玛瑙手镯,看来上天注定你嫁个有钱人,不然那次抽签怎么会那么便宜我?”那是小孩子时的游戏,两个人一起玩过家家,玩到互送结婚礼物时,为送什么引起了争执,最后以抽签定夺,两种礼物的名称她们只会写“手”字,余下的全用拼音代替。长大后,想起小时候的游戏,觉得很有意思,当真再次约定不改初衷,以此作为友谊地久天长的纪念。
  雨馨笑嘻嘻地说:“我谁都没告诉,怕人笑话我找了个比我大十几岁的人,结婚又这么快,没准有人说我先上船后补票,尤其是你那张利嘴。”
  于飞指指自己,夸张地睁大了眼睛:“我会这么认为你吗?这个年代的人只会羡慕你有眼光,嫁得好。我呀,就想嫁个八十岁的老富翁好继承家产,省得像现在这样,一个月拿千八百儿的工资,为了过得好,就得写什么纪实呀,情感故事呀,累得我天天头昏脑胀的。”
  “你才不会呢,你比我还老土。嫁给他是我妈的意思,本来我不情愿,小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年龄尽管大,可不是二婚,嫁就嫁吧。”雨馨轻描淡写地说,10万元药费换来的婚姻连朋友都不能相告,曾几何时,二人是无话不谈的,只,那种事想想还真说不大出口。
  “哎呀,林雨馨,我也想嫁个大款,快帮帮忙,我虽没有你漂亮,可也算有点气质吧?这可真的不是开玩笑啊,我可不想与人一起奋斗,然后有朝一日人家事业有成时,就是我‘下岗’于妻子岗位时。我也想像你一样,结婚就享福。”
  “你真的这么想?”
  于飞认真得不容置疑:“骗你是小狗!”
  雨馨推了她一下:“你疯了!”
  “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雨馨想了想,说:“于飞,说实话,你说,凭你的感觉,孟皓和郝良哪个好?”
  “要我看,当然是事业有成的好了。爱情这种事要当事人自己的感受。你呀,就是比我心事重,过去的就过去了,还比什么呀比。不怕孟皓看出来吃醋啊?”
  香雪兰是她们自幼最爱的花朵,花开于正月,如茉莉花味,一盆足以香溢全室,那时雨馨曾言将来收到于飞的礼物一定要亲手种上,闻到花香就会想到对方。孟皓请她们吃完饭后,就陪着妻子到人民广场的鲜花总汇购来三个木质花盆和花土,雨馨像模像样地种起花来。先倒扣在盆底小孔处一个啤酒瓶盖,将花土放入,再把球茎按进土里,每盆放上六七个,用喷壶浇水。孟皓很愿意看到她在家中做这一切,根本不让玉儿插手,乐颠颠地跑前跑后,听从妻子的吩咐,一会儿把喷壶给灌上水交给她,一会儿收拾地上的土,最后帮她把花盆放到阳台。
  在阳台直起身来,孟皓说:“还想让我干些什么?”
  雨馨坐在沙发上,两腿分开,还不停地晃着,这要是让母亲看到,一定会大骂她没有教养的。“没什么了。孟皓,你觉得我这么坐着是没有教养吗?”
  孟皓坐在她的身边:“在自己家里爱怎么坐着就怎么坐着,出外会客就别这样了。你了解这种花吗?给我说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是长大之后翻书查的。香雪兰属鸢尾科,多年草本生,叶子长得像草,花形清秀飘逸,香味很浓,有好几种颜色,于飞送给我的是黄色。每年5月底开始是它的休眠期,把球茎取出晾干,农历八月初是种植期,咱们种的有点晚了,不过如果阳光和水分充足的话,也不在乎差这么几天。到开花时你就知道了,花形又好看花味又浓,是我和于飞冬天里最喜欢的植物,我妈不爱种花,说家里地方本来就小,还不够人吸氧分的呢,为了看这种花,我在正月时常到于飞家里玩,她家一种就是十几盆。” 孟皓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这花挺有意思的,大多数的花是春天发芽,夏天开花,它反其道而行,临秋天种上,冬天开花,你说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雨馨不解,愣愣地看着他。 “亏你是学中文的,它好比是我们的婚姻,别人是先恋爱后结婚,我们先结婚后恋爱,味道比别人还浓。我喜欢这花,等明年种它个十盆二十盆的,我上网再查一下有关香雪兰资料,研究一下。” 看着丈夫异常认真的样子,雨馨心里嘀咕了一句“谁跟你味道浓那是你自己味道浓”,没说出来,怕他在认真的状态下太受打击,和自己没完没了地辩论。 本就多愁善感的雨馨对孟皓的话上了心:是不是真的如于飞所言上苍有意安排这一切,让我得到香雪兰?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我是不会和他相爱的,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转向他,我是没有办法才和他共处一室的,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她把后一种想法又强加进很多的理由,比如他是商人,无商不奸,品质一定不好;他求爱方式另类,道德观有问题…… 孟皓下得楼来,雨馨突问一句:“我刚从大学毕业,就谈过一次恋爱,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谈过多少次?” 问得孟皓直眉愣眼,不知她话从何来:“想什么呢?我从来不记一些没有用的事,记不得了。刚才曲行长来电话,让雨辰星期一就上班,你打个电话告诉家里。” 雨馨按着自己的思路走:“谈过多少次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很风流?” “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前你怎么不问?”自己的话音一落,孟皓心中竟升腾起暖流,妻子这话乍一听不大中听,可是却说明她开始在意起自己,她这种人属一根筋型,不能和她太认真,否则会和她一样的心累,也许学文的女生都好有心结。“这事以后再说,我保证坦白交待。现在你哥的事要紧,他也该好好地给自己定位了。” 雨馨从自己的思维中跳了出来,给雨辰打电话,大哥说:“那你回家一趟吧,有些事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好吧。孟皓,我得回家一趟,我哥有事和我商量。” “和你商量还不如和我商量,我陪你一起回家。” 雨馨白了他一眼。
 第九章 冲突
  终于,一场战争在林家爆发。如果说以前雨馨把所有的不满尽量克制在心底,那么此次她坚决不再退让。
  没有人站在她的一边,包括丈夫。
  起因就是她坚持让孟皓说出到底在为雨辰办工作时花了多少钱,然后让哥哥或者是妈妈还给孟皓。
  她不想再欠他的钱,婆婆的直言太伤人了,她怕,有那么一天,夫妻二人吵嘴时,话赶话地,难保孟皓会如母亲一样伤害到自己。那种伤害是说话的人不自觉的,也是理直气壮的,却是让她最痛的。
  建军本来就不是真心想掏这笔钱,她嘴上说:“孟皓,你总是这样,悄悄地给岳丈家办事,一点过程都不透露给我们。这次可不行,你得把实话说出来,花了多少钱?我给,帮忙我已经十分感谢了,怎么还能让你往里搭钱?”心里想:我把女儿都嫁给你了,这钱对你来说那是九牛一毛的,花就花呗。偏偏雨辰和母亲想的是一样的,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妹夫是大老板,为大舅子办事花点钱算得了什么。
  斩钉截铁的雨馨在他们看来简直那就是脑神经出了问题!刚嫁到孟家就舍不得让丈夫为娘家花钱,胳膊肘往外拐,还说:“孟皓,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你一定要当着我家人的面把钱数说出来,他们不给我给!”
  气得建军就差打她一个耳光了:“你个死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心疼钱是不是?我怎么生出你这么小气的女儿?好,我给,你钻到钱眼里了?我再和你算一下账,我养你到二十二岁,你花了我多少钱?今天咱们好好地算一算,我把给你哥办工作的钱给你,你把我对你的抚养费还给我,行了吧?”眼泪下来了,径自回屋,真的拿出一个两万元的存折,“啪”地一声摔向女儿。
  乱了方寸的雨馨镇定一下,还是决然的不退让:“妈,我会自己挣钱养你老的,现在我还没有,不过以后我会努力的。如果你也当我和大哥一样是你的孩子,就心疼我一次,把钱给孟皓,我和他是金钱上必须算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得只有孟皓清楚原因,可是,在不知情的任何一个人听来那就是他在中间作祟,说不定他在雨馨面前说了多少抱怨的话,才引得新婚的妻子不管轻重地和娘家人要为大哥办工作的人情费用。孟皓想了想,怎么让这个有苦难言的妻子摆脱阴影,而自己又不能背上林家人强加到自己头上的骂名?他一时想不出来,就干闷在里,这就更证明是别人的猜测对了。
  果然大舅子狠狠地瞪了妹夫一眼。这一眼让孟皓不得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别误会。我妈她就是那个脾气,上次为爸办事的画是我爸的,齐白石的《蟹趣》。我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是我妈无意中告诉雨馨的,她就多了心,来的路上就问我到底花了多少钱,我说没花钱,她不信。其实真的没花钱,是曲行长托我办事,我再托他办的这事,就这么简单。”这种解释并不是孟皓理想中的解释,让林家人听来自己的母亲不太好,可是,还能怎么说?他还真的搭进去两万元,给大舅子花钱办了事,还让妻子给闹得里外不是人,他心中也来了气,数落起她来:“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看把妈气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回家跟我发火,回娘家闹什么?钱是我的,我爱花在谁身上就花在谁身上,你管什么?”
  林家人信了他,剩下雨馨一个人猪八戒照镜子。
  到底是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知道心疼,建军把女儿拉到卧室,悄悄问:“你在孟家受气了?我说嘛,我女儿也不是那样的人哪,能把10万块钱给郝良,怎么能舍不得给娘家点。别怕,有妈和孟皓给你撑腰,别的都是假的,你丈夫疼你那是真的。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孟皓的公司那也有你的一半,要控制财权。”她对女儿给郝良10万元的经过自然是不知情的,只当是女儿跟了孟皓有了钱,是对郝良的补偿。这些她懒得理,女儿嫁给如意郎君那是正经事。
  林雨馨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兀自呆在那里,无言再对。哥哥如母亲一样“反应”过来,不再气恼妹妹和妹夫,反而走进母亲的卧室,安慰起妹妹来:“别生气了,为了我把你们夫妻间的和气伤了我这当大哥的罪过可就大了。妈,让我妹到外面坐吧,免得孟皓误会什么。”
  那为了10万元而换来的一夜屈辱和婚姻让她心里很难平衡。
  她知道,他不会在金钱上对自己小气。
  她也知道,他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
  她还知道,他并不是个让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的人。
  只是,这场婚姻的获得实质让她如鲠在喉,相当的不舒服,一时还吐不出来。
  她随着母亲和大哥走回客厅,看见丈夫竭力在营造着气氛:“爸,妈,你们别当回事。雨馨她就是这个脾气,你们看,我送给她的‘吻玉’,除了结婚那天,她说什么也不戴了。我就说,你不戴就不戴吧,留着给你儿媳妇。”那是没有影儿的事,不戴是怕扎眼。
  理解了他的一番苦心,雨馨赶紧转移话题:“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吗?说正经事吧。”
  “你明天能不能抽出点时间和我一起办件事?我们酒店有个熊人的规定,每个要离开的人当月工资扣除,我知道这不合理,可以前的人都那么认了,我一个男人不好意思为了小钱去争,你去说吧。”
  孟皓接过话茬:“我认识你们显龙酒店的经理,我给你说吧。”
  “不用,我去说。明早咱们一起到显龙酒店辞掉工作、要钱,然后你到银行报到。”雨馨是不想让孟皓管这件事,想想哥哥也够窝囊的,这么点事都办不明白。
  临离开家时,建军偷偷对女儿说:“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要想办法控制财权。”
  晚上十点多了,雨馨还没有睡觉,她在等丈夫回家谈件大事。孟皓一开卧室的门,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正襟危坐,让他过来谈话:“今天咱们有必要谈一谈有关钱的事。”
  “有什么好谈的,你能花多少?你知道我有多少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孟皓不以为然。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我把话说完,结婚前我拿过你10万元,那是我们讲好的条件,我付出了,就该得那笔钱。我爸和我哥花你多少钱,以后全部由我来偿还,我估计大概在20万左右,以后不管你为我家什么人办事花了钱,都要和我说实话,你不想问他们要钱,我也不想再出口伤害他们,那么全部由我出。再有,我们之间的经济账,我每个月工资是两千三,家里吃饭由我负责,其余的像玉儿的工资了、添置物品、人情往来什么的就由你负责,至于你给我买贵重衣物了等,那是你自愿的,这就不分了。”
  孟皓听了之后,觉得好笑:“我花给你的任何一分钱都是我自愿的,所以,什么也别分了。林雨馨,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过分了点儿?怎么搞的我成天跟剥削你似的,你看你今天在娘家的表现,我理解你的意思,可你不该那么说话啊,多伤人啊!”
  “不行,就得像我说的分,我不愿占你的便宜,心里不舒服。”
  “好了好了,我困了,睡吧。”
  雨馨自床上想拉起丈夫,孟皓反而搂住她亲了起来,被她左挡右挡。“就像你说的分。行不?我问你,你凭什么自己挣上20万还给我?要知道,那是大连一般工薪除层十几年的收入。”
  “我早就想好了,每个月存上一千元,一年是一万二,大概在17年左右就还上你了。”
  “那我就再给你家50万,让你一辈子都在还我,牢牢地呆在我身边。”
  “我是认真的。”她脸都红了,生怕孟皓不当回事,她暗自决定将每个月买50元的福利彩票改为两百元,说不定真能中,总有一天要还上他的20万!
  对哥哥的深刻记忆她还停留在少年时代,后来他的眼高手低由于没有和他一起做什么事,印象只在表层。从前,雨辰是雨馨最大的保护神,自12岁起她就开始躲闪突如其来的追求者。第一个是从树后猛地跳到她的面前,要和她一起下海玩,立时就把她吓得大哭起来,好在离家不远了,她迅速跑到家里,雨辰应声出门,下得楼来,直追得那个男孩哭了,他才没有掷出手中的石子。每当妹妹放学回家晚点,只要他在家,都会出门找她,生怕被男生欺负了。那体育健儿的身体是妹妹眼中最安全最值得信赖的地方。这种保护直到妹妹上大学,他参加工作。雨馨得以以全市第七名的成绩考入大学,哥哥功不可没。他和妈妈一样不愿意让本可以考入北大的妹妹远行,她长得太招人了,怕她把握不好自己,出点什么事。随着他个人的不如意,在妹妹面前,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够完全起着说教和帮助的作用,尤其是在她的婚事上,她在坚持个人原则上是冰冷而坚硬的,虽然在别人看来有点可笑,可她根本就不理会,能够坚持到底,由此他发现了妹妹个性之强远在自己之上,模糊地认识到妹妹继承的是父母的优点,而自己承袭的却是他们的缺陷。不管有多少雄心壮志,稍遇挫折,哪怕是别人说句什么相反的意见,他都会在意得过了分,影响进一步的发展。比如辞掉酒店的保安工作,那是他心中所想,早晚都要做的,当月的工资他应得一半,对以前同事不敢要工资或是要也要不来这件事,他先放在首位,认为为这种小事花费精神划不来,又舍不得放弃,也怕听到经理那蛮横刺激的言语。这种畏惧的心理,他不想在妹妹面前全部暴露,只说自己是个男人,不好意思说。去酒店的路上不住叮嘱妹妹:“我们经理很猾头的,不管他说你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经理很瘦,不是表面上剑拔弩张的人,他先看见来的是手下,脸上很冷,及至第二眼就看见跟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紫色休闲样式风衣,戴着精巧墨镜的女孩,墨镜遮不住她的风采,他笑着说:“你是找我吗?”
  雨馨点点头,坐在他的对面,摘下墨镜:“我是林雨辰的妹妹,今天有事想跟经理说。我哥在这里工作得一直很开心,他不好意思跟您说,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干了,这有负您对他的厚爱,于是,他让我跟您说,我得先替我哥哥谢谢您对他的帮助。” 雨辰没有想到妹妹这么会说话,还以为她脾气犟,说话直呢。
  经理道:“啊,我知道了。没什么,那都是我应该做的,林雨辰,你再和保安部打个招呼吧,交待一下工作。请问林小姐,你在哪里工作?”
  “我是公司的职员。我还有个问题,我哥这个月的工资,您看,应该怎么算?”
  一听到钱的事,经理严肃起来:“按照规定办吧。”
  “我听说你们这里一定要扣掉辞职人员当月的工资。”
  经理脸色有些难看,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林小姐比哥哥可要厉害。“是这样的,走了一个人,我还得马上招人,这中间会很麻烦,比如我要派人到人才市场 看人哪,搞不好我还要到《大连日报》登招聘广告,这不都需要费用吗?我对人已经很宽松了,没有和他们签合同,要不然,半途而退,是要交给酒店赔偿金的。”不签合同,经理是不想给员工交保险,一年下来,他省了很多钱,雨辰的保险都是自己交的。
  雨馨抓住了经理话中的弱点:“我可是听说不签合同是违背《劳动法》的。大哥,昨天我的同学,就是电视台《新视点》的记者孟伟,不是在咱家还说起这事吗?还说让我帮他留意一些,有这样的事一定通知他,他正愁没有新闻线索呢。”孟伟并不在那个栏目组,她是在吓唬经理。
  历经百战的经理心中一惊,镇定下来,眼前的这个毛丫头口气可是挺大的,看来是有备而来:“好啊,你让他来吧,也算是给我做了个免费广告吧。”
  雨馨拿出手机给孟伟挂电话,老板一看,她来真的了,手一扬,不失风度地说:“不和你这小姑娘争了,就算交你这个朋友吧。我马上通知财务,给你哥算钱。”
  哥俩领完工资,离开财务部,经理尾随其后,叫住雨馨:“林小姐,我很欣赏你,不知你在什么公司工作。有没有意思在我这里干?我给你月薪五千元,做我的公关部经理。”
  “多谢经理,我现在的工作很好,不过,也许以后会考虑的。”
  “那我请你吃顿饭?”
  微笑着摇摇头。
  “留个名片吧,电话也行。” “再见吧,经理。” 哥俩一出酒店的大门,笑成一团。 回到鲲鹏,雨馨把显龙酒店的事和孟皓一说,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夸奖,没想到,他不快地说:“你在别人看来根本就不像个已经成家的人,还是个小姑娘,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办了。” “为什么?我愿意自己处理事情,这能锻炼我。” “你懂什么?一毕业就跟着老公干,谁敢欺负你?就那个经理和你说的那些话,十足的一个色鬼。” 雨馨明白他的意思了,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以后我就不能和男人办事了?你不也是个经理吗?难道有漂亮女人求你办事,你也比和别人办事痛快?” “我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有人能比得上我身边的你,我对谁就都不可能动心。” 这话说得雨馨现在听起来很入耳,她对他眨眨眼:“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好?” 孟皓看见她那副娇羞的样子,心都化了,从兜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我刚让他们办的,这是招商银行的‘一卡通’,到大商场买东西可以直接刷卡的,里面有10万元,你拿着用吧。” 雨馨收起刚才的神态,说:“你怎么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 “我没有忘。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是我自愿的,你就当是我给你买的首饰,它还远不如‘吻玉’值钱呢。” 雨馨不想破坏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接过卡,说:“我替你收着。我要到外面打字了,还有份协议你不是下午就要吗?” 孟皓给自己倒杯水,回味着刚才妻子的神态,心里充满了甜蜜。新婚生活如他所料,越来越好,妻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讨厌自己,脾气也好了很多,这下他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西城高档住宅区的建设中了。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她又进来。“你先别笑话我。为什么要把西城建成高档住宅区?我觉得大连的老百姓并没有那么高的购买力,你把房价定位在五千元起价,有多少人能买得起?不如建成经济适用房的好吧?”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问公司经营方面的事,以前只管做手中的活,至于丈夫有什么设想,为什么做,她不想知道。 “你说的有一点道理。房地产业是一个高智慧含量和资本密集型的产业,从资本角度上看,房地产业经过了以无搏有、以小搏大、以大搏大的局面,未来会出现以大搏小的局面。我们公司有这个实力。再有,东北地区,最好的居住地区大连当仁不让,上次秋季房交会你不是参加了吗?相当一部分高档住房被大连以北的人尤其是黑吉两省的人所购,他们中有老板,还有一部分当官的有钱在当地无法消化钱,就拿到大连购房。我是商人,不过问买主钱的来源,售房和以后的物业管理是我分内的事。西城有山有水,环境好。能买得起我售价五千两百多平房子的人,也会有车,他们不在乎那里离市区的远近。房地产的学问大得很,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大连西部不靠海,我怎么觉得人们都愿意买离海边近的人呢?” “真正会选址的人并不会像你那么想,离海边近房子潮,现在有不少原来住在海边的人都在卖房。只要我们在质量上下足功夫,不怕没人买。你忘了?我刚打了个地基,他们只看设计样板,就预售出三分之二。那三分一之我还用愁吗?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雨馨不爱听了:“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你太太,关心一下都不行吗?” “这话我是真爱听!” 一旦丈夫有事办要晚点回家,雨馨就挤公共汽车,还得中途倒车。他让她打的,她不肯,说要和参加工作而并不富裕的同学们一样生活和做事,不能因生活起点高而丧失从头做起时那份体验的乐趣。初中毕业就到美国边打工边学习的孟皓很欣赏她这一点,由她去,告诉她什么时候不想挤公共汽车了,就送给她一辆汽车,让她自己开车走。 鲲鹏大厦是二十八层,除顶上两层公司用外,其余的作为写字间出租,这是公司经营项目之一。大厦外观像一个立起来的火柴盒,灰色,是星海附近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建筑物之一,和四周的环境很协调。雨馨走出大厦门,刚要往右拐到不远处的22路车站,一个曾经再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林雨馨,新婚愉快!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猛一回头,真的是他--郝良!她立刻下意识地看了看出得大厦的人里有没有丈夫,确定没有,可那也是暂时的,他不是说也要马上出公司应酬吗?不敢说两个人立在这里说话的当儿他不会同时出现。她说:“你快走快走!别再来找我了。” 郝良对她的态度相当不满,挑衅地说:“老朋友见面,你慌什么?怕你丈夫看见?我没有别的意思,想和你谈一谈。”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儿,她更急了:“该谈的都已经谈清了。我要回家。”她快步走到道边,一扬手,一辆的士停在身边,她赶紧钻了进去,没有想到郝良也坐在车后座,她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司机急了:“小姐,干什么?耍人呢?” 郝良也下了车。 没办法,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好再上车:“到职工街的名典咖啡店。” 车上,她打电话让于飞作陪,她怕,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说不清,让于飞来壮壮胆和做个证人。 
  第十章 已然过芳菲
  一待坐定,半年前和再远些的旧事重又浮现于眼,如烟如雾,将她刚刚燃起的对新生活的热爱团团围住,经久不散。
  现在的情景是他们在清贫的学生时代共同的理想:坐在咖啡厅里,在桌上铺上稿纸,或再奢华一些,带上两台手提电脑,一边写作,一边轻啜咖啡,时不时地相视一笑。最后,将稿件卖出,换来钱,再来这里继续写。
  赚来名,也赢得了利。
  一个富有了,并不写作。
  一个原地踏步,不屑于写作。
  写作是理想,理想必与现实有距离,实现它需要一番挣扎。
  坐在这里,他们都清楚,他们异曲同工地失掉了写作的动力,又是不约而同地希望暴富。
  曾经深情地想往未来的幸福场面,如今就在眼前,二人却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说起。
  于飞还没有到,与他相对的时间就分外地折磨雨馨。
  “蓝山”是这里最贵的品种,一壶分成了两杯,热气上升时咖啡的香气也飘上来,郝良牛饮般下肚,雨馨不时地晃动着秋千摇椅,绿色吊绳上黄色绿芯的太阳花轻轻地点着头。
  相约为的是说话,可这话从何说起,他们谁也不知道。
  她偷偷地看了看手表,已是6点多了,于飞说是正在采访,怎么还没有完?
  郝良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刚张了张嘴,雨馨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出的是丈夫的手机号,从前尘中回到今世,站起身,到卫生间接电话。等她再回来时,郝良脸上竟有些不快的表情,说:“真没想到,才半年吧?居然接电话都要背着我,肯定是他的!”他不提名字,她知道指的是自己的丈夫。“为了约你见这面,我在你的公司对面足足等了十几天,不是你身边有同事就是有他。我找你是想最后问你一句,10万元是你我之间的一场交易还是你与他之间的一场交易?”
  他愿意听到的是后者!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钱是我妈帮我借的,和谁的交易都不是,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帮助。可能结婚那天我把话说得过了点火,说是给你的补偿。那么请你原谅。重要的是,你追问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好好地生活才是你最佳的选择。”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为的是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不能再对他加重伤害。
  他冷笑一声:“你学得很会说话,当个外交官都没有问题,不愧比我早些时间踏上社会,以后我会向你多请教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她轻言道来:“我希望你能生活得好,否则你还能改变什么吗?”
  他眼睛一亮:“那么你那天说你爱他是不是假的?”
  她真的不知怎样对他说。他已将最后的宝压在这句话上,怎么回答都不能让二人都满意。
  良久,他收回了放着光芒的眼神,冷冷地。
  “嗨!雨馨,我来晚了吧?”于飞来的可真是时候,不然雨馨再也不知怎么和郝良对话。“这是郝良吧?我们以前见过的。”
  郝良看了看她,想了起来她是雨馨的好朋友,那时他还是个健康人。他不理她,站起身就往外走,连句“再见”都不和二人说。于飞吐了吐舌头,说:“我明白了,是他约你出来的吧?你怕一个人和他面对太尴尬,就让我当电灯泡?哇!你这可是婚外恋,别走远了。”
  雨馨心思还没有从那个刚走的人身上跳回来,眼神透过窗户追着他的方向,明明看不到了,还转着身对着窗外。
  “小姐,来两碗日式香菇面。雨馨,我来了,你们却把咖啡都给喝光了,先吃点面吧,很好吃的。一会儿再要咖啡。”
  面条被小姐送了过来,于飞大快朵颐,吃出稀里哗啦的声音。雨馨手中的筷子虽在碗里挑来挑去,却是一根面条也没有吃到嘴。“快吃吧,我都快吃完了,你还没吃。”
  “我吃不下去。”
  “有什么吃不下去的?还想着他?你那时为了他到处借钱,已经很够意思了,还想怎样?他找你干什么?再续前缘?你别犯晕,我知道你有时候看上去挺厉害的,其实你心软。我平时写的大多是爱情题材,还是婚外恋的多,没有几个好下场的。最后都是对爱情彻底绝望……”
  雨馨伏在桌子上,闷闷的声音传出:“不是这么回事。婚前我曾给他借过10万元治病,那是我跟别人借的。他硬说……不说了,乱七八糟的,看他那样子怪吓人的,我怕他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还替他借过10万元?那你可就更伟大了。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与你也无关。你别折磨自己了。他是不是埋怨你嫁给了孟皓?我一猜就是,什么年代了,结婚的还行离婚呢。小姐,再来壶‘哥伦比亚’。”
  两杯咖啡让林雨馨一直到晚上10点多还没有睡意,孟皓在工地,还没有回来。雨馨的思维如同钻进了死胡同,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还在惦记着郝良,我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接受孟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自己是水性杨花吧,不合适,说自己忠贞吧,也不是,她困扰在其中,给任何一种说法找着依据,又觉得哪一种都不准确。直到她自己心烦得实在受不了,下床找书看。
  她的物品书籍没有全带过来,大部分都放在娘家,只是想起需要什么才从家里拿来。在放着自己书的书层里翻来翻去,她才找出现在能看下去的《红楼梦诗词注解》,回到卧房,躺下看书。刚一翻开,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她俯身捡起,是郝良的!那是俩人相恋的第一个假期他从老家寄给他的,上面的背景是红红的高粱。
  已经是下半夜了,孟皓轻手轻脚地进门,生怕惊醒了人。当他来到卧房时,发现床头灯开着,妻子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走上前,要把书拿开,刚要伸手,发现枕边有个纸样的东西,上面写满了字,翻过一看,是郝良的照片。他又翻过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的是宋词《九张机》: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二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莫待过芳菲。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因为没有太多的地方,只写到里。孟皓只觉得血入上涌,把脸都涨红了,他上去一把就抓过妻子手里的书,翻了起来,又四下里查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雨馨惊醒了,没有睁开眼,咕哝了一句“你快睡”吧,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看见了丈夫手中的书和照片,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夺,被他闪开了。她光着脚下地就要抢。
  “请坐下。”
  她看见了他和那一天讲条件时一样的深不可测的表情,如同中蛊般坐下去。
  “我是在美国读的高中和大学,中文程度不如你,对古典诗词更没有研究。说的可能是不对,请你这个中文系的高材生不要见笑。这首词名既然叫《九张机》,还有五段吧?能不能背给我听听?”
  雨馨避重就轻地:“我只是想看看《红楼梦》诗词,这是我选修的课程。忘了里面的照片了。”
  他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也请你给我讲解一下这首词的白话意思。”
  “你快睡吧,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她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他看着她的脸,顺手把书扔在地上。“这上面是你的笔迹吧?能写在照片上面的词,想必早已烂熟于心吧,我不困,你教教我这首词,让我也长点中文知识。”
  “你是不是埋怨我了?我只想看看书,真的不是为了里面的照片。就算是我错了,你睡觉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它撕了,不要紧的东西还留它干什么?”他真的将照片一撕两半。 雨馨大叫一声“不要撕”冲了过来,孟皓边躲边三下两下就把照片撕了个粉碎,扔有地上。雨馨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脸枕在碎片上。她强撑坐起来,用手拾起,她心中对郝良仍然有情,故而对照片被撕就觉得有点惋惜。他蹲在她的身边,轻轻说:“告诉我,这段日子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想起看他的照片了?” 她不理他。 他接过她手中的碎片打开门,玉儿正在楼梯口站着,显然是被楼上的动静惊醒,起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玉儿,把这个放进抽水马桶里冲掉,没事,睡去吧。” 等他回到卧房,她已经上床假寐,情绪有点缓和下来,心中有了点对丈夫的歉意,想着今晚快些过去。他坐在蹲椅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狠狠地吐了一口,想着什么。许久,才对着床上的妻子说:“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我发现你和郝良还有来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想知道,嘴里不敢说出来,只能不置一词,任凭他自己说。“第一种,他别想从学校里拿到硕士学历,我会让他几年的心血白费。第二种,他今后要在大连立足,门儿都没有,没有任何一家单位会要他。第三种,让他难看的身体面貌雪上加霜,你说是让他断了右手还是左手?第四种……” 她听出他的话里没有一句是针对自己的,全是冲郝良去的,于是试图将火线引到自己的身上:“你说的话我都信,不过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从这个家里一脚踹出,多省事。” 他冷冷地说:“别想得那么美。你是我高价买回来又高价保养过的商品,我还没有用够,哪会这么便宜了你?或许还有他!”在恶言恶语吐出之后,他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终于说出了口!她感到心脏一阵紧缩,从床上一跃而起:“你哪一种方法都不会用,因为,那等于告诉了别人,堂堂鲲鹏公司总经理的妻子新婚不到三个月就有了婚外恋,还是和昔日情人。我看你的脸往哪放?” 他果真不再平静,一下子从蹲椅上站立起来,右腿向后一勾,椅子马上倒在地上,发出了很重的声音,他将手一挥,床头柜上的杯子应声落地。 雨馨毫不示弱:“你不是在美国受过西方文明教育的人吗?这么粗鲁,看来今天你是想连我也教训吧?我还是那句话,一脚把我踹出这个家门最省事,本来我就不想嫁给你,是你强娶进家的。” “谁强娶的你?是你自愿的。”他一下子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他并不是想动手打她,只是心中有气无处发泄,逮着什么想破坏什么。 雨馨以为他要动手,叫道:“你敢打我?这日子我不过了,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蹦下床就找衣服穿。 玉儿在外面敲门:“大哥,大嫂,怎么了?别吵了,看把邻居吵醒了。” 雨馨披头散发穿着羊绒衣裤地打开门,连拖鞋都没有穿,把玉儿往旁边一推。孟皓一把把她拉住:“上哪去?” “回娘家,你看我不顺眼我还不愿意和你过呢。” “想不过那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孟皓拦腰把她抱回,扔在床上,像是扔一件物件一样轻松,玉儿跟着跑了进来,不停地劝解。 孟皓告诉她:“没事,玉儿,回去吧。” 玉儿走后,雨馨趁孟皓脱衣服的当儿,跑了出来,把放在客厅衣架上的大衣一披就要穿鞋子,紧跟其后的孟皓赶紧堵在门口,抢下她身上没有伸进胳膊的大衣,扔给又闻讯出门的玉儿:“收好了。”雨馨转身上二楼,从衣橱里拿出另一件大衣和鞋穿上,往门口走,被在客厅的他强行抱了上楼。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一次,雨馨只穿上鞋子,大衣已被他脱下,她疯了似的还要往外冲,他在抱住她不放。 门铃响了。战斗中的两个人全都愣住。 还是孟皓打开了门,进来的是婆婆。两个人都想到一定是玉儿见劝阻无效,怕出事,打电话告诉给她的。
  随她进门的还有许叔,她没等儿子儿媳说话,就径自坐在沙发上:“好日子过得不自在是不是?深更半夜的闹什么闹,把玉儿都吓哭了。因为什么呀?说给我听听。”
  孟皓挠了挠头:“没有什么大事,我回家太晚了,忘了告诉她工地上有事。”他听见妻子打了个喷嚏,拾起地上的大衣给她披上。
  “啊,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雨馨哪,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丈夫在外面忙于工作,也是为了这个家是不是?你就多担待点吧。不是我向着我儿子说话,孟皓对你可是实心实意的,就说给你爸办事吧,那可费了多大的事啊?你是不知道,求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雨馨听婆婆将矛头指向自己,在这个时候提上父亲的事,显然是告诉自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呆在那里,什么话也对不上来。孟皓明白妻子的心情,赶紧告诉母亲:“对不起了,妈,你回家睡吧。我们没事了。”
  “没事就好。”海琳连看都不看儿媳,心里对她老大的不满:你做了孟皓的妻子有什么不知足的,还闹?让你嫁那个穷小子你就舒服了。
  门没有关严,屋里的雨馨听见婆婆对送她走的丈夫说:“因为谁的照片呢?一定是郝良,我说嘛,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好好说说她,要珍惜好日子。”
  “你慢走。你可别当她的面提她爸的事了,就事论事……”
  雨馨生气地唤过玉儿:“是你告诉她的?你说我们是因为照片的事?”
  玉儿点了点头。孟皓进来了,他阴着脸对向玉儿:“以后我们俩再打仗不要告诉我家里,你嫂子和我出不了大事的。”
  好心没好报的玉儿眼泪都快下来了,雨馨见状上前抚着她的肩:“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我们是不想让老人担心。”
  暴风雨虽然过去了,可是还没有见彩虹。雨馨抱着被子到客厅的沙发上睡,孟皓怕她偷偷走掉,生生地和她换了过来,这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态度软了下来。雨馨很感激丈夫在婆婆跟前为自己说话,那种感激使她对他的行为在心中原谅一些,她也在自责对郝良心存的那么一些情感,毕竟已经是孟皓的妻子,况且他对自己很好,虽然刚才脾气大了点儿,可是哪一个男人知道妻子还在看旧情人的照片不来气呢?她无法原谅他说过的“商品”那样的话,还有婆婆的态度,根本就没有拿自己当作是平等的人。婆婆曾经埋怨过她,孟皓忙不回家看看,她也不回家看看,言外之意这个当儿媳的不够孝顺,不太会来事。其实她不是想不到回,而是怕自己应付不了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说出口的“为你爸如何如何”,就像今晚,就事论事,干嘛提起那事?
  孟皓一起床,玉儿端上桌的已经是中午饭了。她没敢在早上叫起他们吃饭,那时他们才睡下不长时间。玉儿上楼叫雨馨,不一会儿,孟皓就听见玉儿的喊叫:“大哥,快来看看吧。我大嫂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孟皓大步流星地跨上楼,来到妻子的床前,她脸色红红的,闭着眼睛,嘴唇干裂好像要滴出血来一样。孟皓伸手试一试她的额头,心中一惊:“不轻哪,好像有39度,快上医院吧。”
  医生说雨馨是扁桃体发炎,打几个点滴就好了。孟皓让她在医院先打上第一个点滴,然后办理家庭病房手续回家打。他看妻子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知道她还在生气,也许真的如她所说,照片是不经意的事,管它呢,她在自己身边又没有和郝良来往就行了!
  “昨晚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有错,这几天我哪都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你。”见她睁开了眼,笑了:“没事就好,可把我吓坏了。”他的右手一直握着她正打点滴的左手指处,生怕冰冷的液体凉着了她,直到这个点滴打完,中间他一刻都没有松开手。
  三天里,孟皓在家,有事手下就来家里商量,客厅成了他的办公室,雨馨让他上公司,他不肯。他亲自下厨给雨馨熬鲫鱼汤,还教会玉儿做银耳红枣羹,说:“你大嫂有点贫血,上次给她买的补药我看不太管用,今后你给她常做这道汤,补血补气。”他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她问他怎么学会做饭的,他说:“我在美国吃了很多的苦,开始是在姑妈家住。时间一长,身为美国人的姑父就不高兴了。我只得自己出来住,又打工又学习的,还不敢告诉家里实际情况,那时我才十六岁!干家务你这辈子也赶不上我!”
  建军得知女儿病了,来看她,一看孟皓对女儿的表现,放了一百个心:“你妈的眼光如何?我相中的人没错。孟皓,你上班吧,这几天我在这里照顾她。”孟皓一听夸奖,干得更起劲了,把丈母娘留在家里吃的饭,全是他做的,一共是六菜一汤,有红烧牛排、咸鸭蛋黄炒蟹、西芹虾仁、生拌毛蚬、松籽玉米、清蒸黄鱼,汤是冬瓜排骨汤。
  建军说:“你爸单位出了六十万,在白云新村给买的新房,两百多平,刚买的,我还没顾上看,等开春后再装修。”
  “妈,装修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我包了。”孟皓道。
  建军笑得很畅快,雨馨心里又想起了两人吵架时孟皓说过的话。待母亲走后,她说:“你别为我们家拿钱了,我可受不了你和你妈说过的话。”
  孟皓一脸的狐疑:“我说过什么了?”
  “你说我是买来又保养过的商品。我知道你是气话,我不是计较这话,横竖这事摆在那里,以后保不准再吵起来你还那么说。”
  孟皓不好意思了:“你别往心里去,我那是在气头上。以后再怎么着我也不说了,行不?”
  她不说话,含意模糊地笑了一下,孟皓搂住她亲了起来,她把持不住,示意他上楼。
  他愿意让她在激情中忘掉不快,只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这一次他能感觉到雨馨是最富激情的一次,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不知不觉地还说了“我怎么能不爱你”这样的话。
  他激动得快昏了过去。
  第十一章 中 彩
  大连市的冬季因地面上多针叶树和四季皆绿的的草坪而并不使人感到萧瑟,城市里的温度一般也就在零下10度左右,并不是很冷。孟皓正从办公室的窗子往下望,近来事业家庭让他的心情格外好,他正准备在西城盖上一栋三层别墅给自家住,不出闪失的话,年底就能住上。从第二十八层住下看,地面上的人根本就看不清,出出进进大厦的人很多,中国人外国人都有,他愿意这样望着,让他觉得这座大厦是个国际性的地带,这是他的骄傲。
  进来的是总经理助理邓宝刚和司机方平。“方平说你找我有事?”
  “是。和我一起到彩砖厂一趟,我告诉他们要加大产量,长春市政府说要定货,他们也看上了咱们大连彩砖铺的甬路面,说要学着在长春铺。”
  三个人走到大厦门口,蓦地,透过落地窗户,孟皓看见一个他最恨的人往里面张望--郝良!与此同时,郝良也看见了他,一闪身,不见了影子。孟皓把方平拉到一边:“以后你有没有在大厦四周见过郝良?”
  方平为难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 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也是在门口。那天我和你们夫妻一起出来的,送你们回你母亲那儿,你们在说话,没顾上看吧。”
  “那你怎么不说?”
  “我没敢说。”
  “这样吧,我自己开车,你留在这里盯着他,快下班了,看他到底是不是找我妻子,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还要搞清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就知道他不回老家准没好事。”
  “好吧。”方平给孟皓开了五年的车,是个老实厚道的人,练过武功,孟皓很信任他,而他对孟总经理始终怀有崇拜和感激的心理,只要是总经理说的话,他都会言听计从,半点不差。
  郝良在大厦门口拦住下班的雨馨,她不自觉地四周看了看。
  “你老公刚走,没事的。”
  雨馨快步往前走,生怕有人看见。“找我有什么事?那天在咖啡厅里不是对你讲清楚了吗?”
  “我妈来了,想见见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去我那一趟吧。她说什么也要当面感谢你,还给你带了一些土特产。”
  她又看了看身后,才道:“不用了。你代我转告一声,就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当时应该做的”她特意把“当时”二字咬得很重,旨在提醒他。
  “不是为了我的事,是为了我妹妹,她上大学的学费就是10万元里的,去一趟吧,我没有别的意思。”
  一脸的真诚相,不由得不信。
  “真的不行,我还有事。”
  郝良不依不饶:“那你定个准日子,我好和我妈交待。”
  雨馨有点急了:“这个我不好说呀。你快走吧。”
  “这样吧,你把电话留下,我打电话和你联系,省得我来回跑。”
  雨馨无奈,怕他死缠住不放,只得把手机号告诉他。
  他的表情很复杂,只是她没有心思注意到。
  “孟总,你让我盯的人在大厦门口附近和你妻子讲了有十分钟的话,然后各走各的了。我一直跟着他,他住在马栏一个破旧的小平房里。”
  拿着手机的孟皓脸上越来越难看:“你这样,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一天到晚地盯住这个人,主要就是看看他是不是和我妻子有什么来往。我再临时找个司机。对外就说你家里有事,回家处理。要是发现了什么事,赶快告诉我。你化一化妆,别让人认出来。”他合上手机,转身走到离自己很远的人近前,大声吼道:“关厂长,你刚才说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你就下岗吧。”气哼哼地上了车。
  孟皓喝了不少的酒,邓宝刚不敢让他亲自开车回家,提出自己开车送他,他死活不肯,邓宝刚不放心,一直坐在车里跟着他回家。
  他人醉心不醉,什么都明白。
  玉儿给他开的门,一见他醉得烂泥一般,就要上楼叫雨馨,他摆摆手止住,让玉儿回房休息,玉儿给他沏了一杯浓浓的大红袍解酒,才回自己房里。他站起来,看了看楼上,想着自己爱怨交织的人熟睡的样子。郝良不止一次出现在大厦门口,还和她讲了话,就是说,他们之间有了往来。是立刻叫起她问个明白,还是先查清再说?不能排除是他在纠缠她的可能。这一次可不能莽撞,如果妻子无辜,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是,也要将事情处理得圆滑点,适当地点点她,以观后效,这样自己和她都可进可退,不再翻脸吵架。当然,最好是她和自己坦白见过郝良的事,并且说出谈话的内容。她现在是不是全心地爱着自己?前几天看是,就怕她看到郝良之后会反复,应该想个万全之策保全家庭幸福。
  他把灯关掉,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烟头的火光一亮,就能照见客厅里已是烟雾缭绕。他终于作出了关于这件事情的最后决定,没有上楼睡,就躺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大连市正下第一场大雪时,孟皓从马来西亚公差回来,雨馨迎上去,帮他脱下大衣,说有两样东西要给他看。
  “这是我给你买的毛线,我要给你织一件毛衣,玉儿会,她教我,你看这银灰色你喜欢不?别笑啊,我是笨,不过有诚意。还有一件东西,你要和我上楼看。”
  她无比的柔情似水,再也找不出以前冷漠的样子,完全是个全心全意的家庭主妇。孟皓心中一阵暖意,从皮箱里拿出一条丝巾送给玉儿,玉儿欢天喜地地戴上,他又拿出一条蓝宝石镶嵌的手链,送给妻子。 等到一上楼,他呆住了,床上有厚厚的几摞钱。“这是30万,20万是替我爸和我哥还给你的人情费用,另外10万你不是说给我家装修用吗?从里面出吧。”
  “你这是干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是抢的。我中了福利彩票二等奖,整整50万!用的是我的生日和你的生日组合成的号码,我瞎想出来的,没有想到,还真的中了。”
  他觉得很对不起她,让她在为父亲和哥哥的事上一直对自己有心结,不然的话,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耿耿于怀?如果说当初为她爸办事是想在得到她时加重砝码,那么到了为她哥办事时已纯粹是为了亲情所顾。“好了,是不是我做事有时想得不够周到,让你多心了?如果是的话,我道歉。中了彩可是好事,但是这钱你自己留着用吧,都给你家我也不管。”
  “那可不行,我是认真的。你收下钱,我的心里才好过些。要不这样,你拿钱帮我买点名人字画了什么的送给你妈,以后她就不再提给我爸办事的齐白石的画了。我呢,还有20万,以后你帮我家办事就从这钱里出,你也不用说给他们,就说是你出的。”
  他真的急了,搂过妻子:“没想到我妈说的话让你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你呀,还是个孩子,和她较什么真?要是较真的话,那也应该把我算在你这边哪,我给我妈的很多很多,远比齐白石的画多出几十倍。”
  “就像我说的做吧,这样以后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心里面踏实。”她把钱装在一个准备好的袋子里,交给他。
  从在报上看到中奖的号码那一刻起,她从地上蹦了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中了彩!当她取回钱放在床上时,眼睛都不够看的了。她把钱全部散开扔在床上,然后一遍遍地数着,一共数了七遍,最后那遍才对上了钱数。她幻想着给孟皓钱时自己的心情,那定会是放下铅坠的轻松感!以后两个人平等相对,再有口角,只能是就事论事,那是正常的。得到丈夫回家的消息时,她提前把钱放在床上,只待送上去,彻底解开心结,放下那些个铅坠。
  她没有想到的是孟皓被迫接到钱后还有另一种想法:“做妻子的老是和丈夫算得这么清,也不太对劲。”他劝她:“我是你丈夫,不但不应该给我这钱,你还应该像大多数妻子那样和我要钱花,不给你你就可以数落我,什么要你这个丈夫有什么用了,什么娶我就该养我还得养得好了。你看你,我给你的10万元你一分都不花,就花你那点工资 ,那怎么够?”
  想想也是,她说:“那就等我那么想时再跟你要,到时你别烦我就行。”
  “我不烦,我乐意。我有的是钱供着你花。这30万我先替你以你的名义存上,就算是你还了我,我再送给你的,行了吧?”
  她不答应,坚持自己的观点。
  大伯家的金子来大连了,和雨馨说要到孟皓的公司里干,她说帮他另外找工作,他却说:“我妈说了,到别的地方干她不放心,我头一次来大连,怕人欺负我。”弄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背着金子和母亲说了实话,说丈夫不愿意让亲戚到鲲鹏干。建军对林家方面的亲戚从来都不太欢迎,金子一来,那么以后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多着呢,看那意思还想在大连成个家,就说眼下这住吧,就得先住在林家,他住在雨馨以前房里,搞得房间里充满了脚臭气。她对女儿说要打发他走,大不了妯娌背后骂几句,反正自己也听不见。雨馨不同意,想想大娘也是怪可怜的,养了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有稳定工作的,金子比自己大一岁,连家乡的小镇都没出过。她苦口婆心地劝解着金子,出了门要靠自己闯,靠别人永远出息不了。
  金子信了她,赶上星期天,雨馨叫上大哥陪着金子到海富大厦劳动力市场找活干。到了那里,先填表格,雨馨一看他的简历,就犯了愁:怎么才是初中毕业?现在中专生干的大多都是工人的活,他能干些什么?她问金子:“你想干什么活?”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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