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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爱情》作 者: 蒋振东

_5 蒋振东 (当代)
  她比我小2岁,她是我的樱桃妹妹。
  3、
  樱桃来之前又给我发了一个邮件。
  是那个故事的继续,也是那个结尾的回顾。看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失身与她的爱情毫不相干。她失身是因为她喝高了,她喝高了是因为她失恋了。她爱上了一个人,在来北京的第一个月,那个男人仅仅在一个眼神之后就轻易地俘虏了她。她爱他,他不爱她,但他要了她,几天的时间就结束了一个可以缠绵一个世纪的爱情故事。
  我告诉她,有一个闪电的开始就会有一个闪电的结束,就是好聚好散的意思。
  她说,认识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为什么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这么幼稚的问题我不想再和她探讨了,这个单纯的少女,她怎么就不知道,忘记一个人是很难,但你为什么要想他呢?
在你面前疯了(2)
  樱桃最后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要给我安排了,我要回北京找他,他会爱上我的。
  傻瓜,我骂。
  4、
  方杰并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也根本没打算让他做我的男朋友。
  但他说他爱我,从他第一次很羞涩地说“我爱你”到后来像随着唾沫星子不小心带出的“我爱你”,中间是漫长的3年时间。
  3年前,方杰是一个清涩的小男孩,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但他知道怎样才能对一个人好,他为了他理想中的爱情把自己弄得像一个奴隶,不只是我的,还是爱情的。
  我为一个人甘心做一个人的奴隶而感动,但当我知道他做奴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我成为他的奴隶时,我把自己的感动咽到了肚子里,我希望它能烂掉,变成血。
  我漠然地看着我周围的朋友都离我远去,我知道他们在离开我的时候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希望你能幸福,但是,我能幸福吗?尤其是当我在方杰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爱,而是一种欲望,一种动物因为得不到自己的猎物而有点失控的欲望。
  我记得方杰曾经和一个人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可以想象他在我发脾气时压抑着的愤恨,迟早,是会爆发的。
  我期待着它的爆发,这对我,又未尝不是一种解放。
  5、
  樱桃到北京后找的第一个人不是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打给我的一个电话。
  那时侯是她来北京的第二天,10月的小风吹着,她的声音显得飘渺但坚定,还透着喜气洋洋。她说,她找到了他,她没有强迫他爱她,但那个人说,他不是不爱她,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她走了,他才发现他开始想她,他从没有那样愉悦地想过一个人,想她的微笑,想她的眼泪,想她对他的好。他说,他爱了一个人3年,但他爱得很痛苦,现在才发现,他是爱错了。
  没想到现实中也有这样美好的结局。我在10月的小风中,忽然落了泪。
  樱桃没来见我,网友毕竟是网友,网友的规则是不能破坏的。但她还给我发邮件,写他们在北京的幸福生活,我还试图在字里行间看出男主人公的音容笑貌,或许我还可以在其中看到我某个熟悉的人的影子,如果那样的话,哈哈,我可就发了,最起码每天一顿“小肥羊”是少不了的。
  我还发现方杰离我远了,不再禁锢我的思想和生活。我还发现,他的眼中,少了某种动物的欲望,而多了一种叫做爱的神情。
爱情病患者(1)
  文/耳耳
  我记得那是1998年的10月10日,10月10日这个日子总让我想起十全十美,但这个日子不可能让我兴高采烈,因为我的某一次失恋就发生在10月10日。当然失恋的解释权只归我所有。我的失恋中的男主人公小的时候像大人,大了的时候又像个孩子。在爱情方面也是这样,不该爱的年龄他一直说爱,到了爱的年龄他说他其实是不爱。好像是绕口令,但我发誓我一点也没有夸张。我记得男孩严肃得很好笑地对我说:我没说那个女孩是你。我冲着苍穹像个疯子抑或是精神病患者那样让人毛骨悚然地大笑起来。又不是离婚,没必要那么紧张。笑过,我一本正经地安慰他。好了伤疤但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痛,因此往年的这个日子我都缩在被窝里睡觉。睡觉可以减轻以至于麻木疼痛。这是我从小就懂得的道理。
  但今天不行。今天是大哥的婚期,无论如何我得通过火车到达另一座以破旧而闻名的城市。对,是火车,虽然我一再地如逃避爱情般地逃避火车,但几天前一场由刹车不灵而引起的汽车事故让我仍心有余悸。我义无返顾地选择了火车,就像生命与爱情,我肯定会选择生命一样。
  参加大哥的婚礼,也必须得用无论如何来肯定一下。因为某种卦书上说,狗兔有缘,我想不会错,大哥属狗,大哥的女朋友属兔,我也属兔,所以我和大哥的女朋友和大哥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我必须得在今天赶往那座老的比爷爷还老的城市。
  我慢条斯理地啃着一袋方便面。我不知道从10月1日起列车时刻表有了新的变化,我更不知道我坐的这趟车整整提前了20分钟。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来早了,所以在这个空挡我把几年前那个失恋的场景又温习了一遍:男孩说,你下来。我说,你上来。这个场景最初是发生在火车上,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谈话的进程,我们发展成了火车上和火车下的关系。站在火车上的我冷笑阵阵,俨然一个胜利者。
  我的脸上举着胜利者的微笑,抹抹嘴,拎着剩下的那半袋方便面,慢悠悠地走进售票大厅。
  那张小而精致的卡片面无表情地告诉我火车再有两分钟就要开了。我把那袋方便面抱在怀里,一路狂奔。
  我什么时候都是胜利者。除了那次失恋。坐在车厢里那个属于我的座位,我得意洋洋地想。
  我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啃那剩下的半袋方便面。而心里却又回到了那个场景,就像一见生人就想递名片,我一上火车就要回忆失恋,这也成了一个惯性。
  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男孩说。我没再像疯子或精神病患者那样歇斯底里地大笑,而是像正常人或普通人一样被某件事感动了似的热泪盈眶。不是热泪,是冷泪,我的脸庞冰冷,我的血液冰冷,就连我的手指也是冰冷冰冷的。
  我专心致志地啃我那半袋方便面。我感觉到我病了,几年前的冰冷症状又复发了。
  我还感觉到我对面坐了一个人。对面那个人专心致志地看我吃方便面。然后我开始专心致志地感觉对面那个人对我吃方便面的专心致志。
  我终于啃完了那半袋方便面。那啃下去的不仅是方便面,还有我断断续续的回忆以及我的冰冷症状,我感到我又回到了1998年的10月10日。我的脸庞是热的,我的血液也是热的,我的手指也是热的。
  我抬起头来。满面春风。
  我不禁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我是疯子或精神病患者,那么最少他也是我的比较级,当然最高级也极有可能。
  他见我笑了便也傻呼呼地冽开大嘴笑了一下,一个个黄牙争先恐后地在我的眼前搔首弄姿,头发上的污垢和头皮屑随着他笑的动作成群成群地成倾盆大雨状落下来,南方人肯定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北方人也只是在冬季偶尔见上那么几次而已。
  不过他还戴着眼镜,既像太阳镜又像变色镜还像盲人镜,就是不像近视镜。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是想让自己不怎么像文盲一点,即使是像流氓也在所不惜。这种心情最起码我可以理解。
  他指着我的方便面包装袋,果然像个流氓似的没话找话说:我也爱吃方便面。像是挺像,但他不是流氓,他不过是一个疯子或精神病患者罢了,流氓和精神病患者如鱼和熊掌一样是不可兼得的。
  我同情地望着这个精神病患者:你的思维是混乱的,而我的思维是规律性地错乱,所以我比你活得还像一个人。咱们不可能同名相怜。而且,你打扰了我的回忆,我得避开一切阻碍我自由的东西。
爱情病患者(2)
  我拎着包像个白领丽人般扬长而去。
  我很疲倦地瘫坐在另一个车厢的一个座位上。我感到很疲倦,因为思念是一种体力活。它伤心伤身。
  我发现了三年了一千多天我居然并没有忘掉他。是的,三年,我每时每刻都用“几年”这个模糊的词语来麻痹我的记忆,但它却在时时敏感着我的记忆。我在这一年里对“三年”和“10月10日”这两个有关联的时间念念不忘。
  那个男孩叫豆豆。
  当然豆豆是他的小名。他16岁以后我正儿八经地叫他李尔东。我认识他时他只有10岁。我只能叫他豆豆。
  我10岁时干的最荡气回肠的一件事是徒步回老家,走到半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晰晰呖呖哭得肝肠寸断。李尔东10岁的辉煌却是谈恋爱,他总叫比他大6岁的我为耳耳。耳耳也是我的小名,他过了16岁后就像我叫他李尔东一样叫我沙棉。
  16岁的我暗恋邻家男主人。邻家男主人长得像三浦友和,我之所以没暗恋三浦友和而暗恋邻家男主人是因为我懂得远与近的关系,三浦友和在日本,日本与中国的距离在我眼里与我和豆豆的年龄距离一样永远不可逾越,而我却可以天天见到邻家男主人,只要我想。邻家男主人有一双灵巧纤细很适合弹钢琴的手,可惜他从不弹钢琴,他做饭,伺候他那个当舞蹈演员的妻子。我暗想:如果他是我的丈夫,我决不会让他做一次饭。想到这个豪迈的誓言我忽然被自己感动得哭了起来。可惜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像秦汉对林青霞那样对我说: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会让你掉一滴泪。简直是太感人了,我趴在桌上哭得伤心欲绝。
  10岁的豆豆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耳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保护你。
  多长?我很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逗豆豆。
  豆豆想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三年。三年后我上初一,我就可以认识许多女同学了。我向你保证;在这三年里我会保护你的,像保护我姐姐一样。
  我们击掌一言为定。
  我说豆豆啊,你不是要保护我吗?我想画一副邻家男主人的素描可你知道邻家女主人很刁的你能不能帮我偷一张邻家男主人的相片啊?
  豆豆说耳耳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会不偷呢?
  几天后豆豆把相片郑重其事地递给我,不无自豪地说耳耳做我的女朋友很幸福吧?
  我连连点头说幸福幸福可是邻家女主人怎么老不做饭啊?她真懒,你看邻家男主人的手都成那样了。
  豆豆说那我去把他家的锅偷出来。
  豆豆说到做到。一上午邻家男主人的锅在我和豆豆他们家东躲西藏,最后为了稳妥起见,遵循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把锅藏在了邻家男主人的大床下。
  中午时分我和豆豆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念《安徒生童话》,眼睛却瞅着邻家的动静。
  他们出来了。
  他们到外面的饭店去了。
  邻家男主人没做饭,我们为了这个好消息的到来而欢欣鼓舞。可后来我们看见邻家男女主人又回来了,我们看见邻家男主人手里拿着一只崭新的锅。豆豆委屈地说我早知道是这样,可为了让你高兴我没说,其实不让邻家男主人做饭是让他们离婚。
  我呆呆地望着豆豆。他太早熟了,早熟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一丝烟灰像慢镜头一样缓缓地落入我的眼帘。我循着烟灰的轨迹,看到了那个精神病患者似笑非笑脏兮兮的脸。
  阴魂不散!
  我恶狠狠地想。回忆有时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被人无缘无故地打断,总像吃了一半酣畅淋漓的满汉全席却忽然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了一样让人索然无味和尴尬不堪。
  但同时我也感到了恐惧。
  听说一个精神病患者杀了人也可以不必偿命。他在失去的同时也获得了一种特权。这种特权与有钱有势可以同日而语。我想象不出一个精神病患者与一个孤身少女三番五次地“偶遇”会有一个什么美丽的解释。
  走为上策。古语中走为跑的意思,但在这里我宁愿理解为走,一步一步悠闲地走,好像在找人又好象去上厕所。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10月10日,三年前的不吉利延续至今。地利:火车,一切都是流动的,包括人情。人和:有待商榷。
  火车上的车厢空的让我怀疑人口爆炸是不是一个愈演愈烈的大骗局。我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扫过人口密集的地方,在最密集的地方我若无其事地坐下,然后讨好地冲正要离去的邻座笑。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但我的足可蛊惑人心的微笑一定是出于一个美丽的女精神病患者而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患者。
爱情病患者(3)
  我昂头挺胸地坐在座位上。豆豆的形象又见缝插针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豆都没忘记他的承诺。在他13岁我19岁的时候,他郑重其事地说耳耳,从现在起你就可以不是我的女朋友了。不过我还会保护你的。
  那一年我已大学毕业了。我已不再暗恋邻家男主人而且我已结束了一场校园里自生自灭的所谓的爱情。但我还是鼻子发酸像弟弟那次摔伤了胳膊像妹妹到远方上大学一样感到离别实在是一种伤心的痛。
  我摸摸豆豆的头:你永远是耳耳的小朋友。
  不,是男朋友。豆豆一本正经地更正。
  豆豆,等你长大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会。我会对自己的话负责。妈妈说我早熟。早熟便是说我已是一个男子汉了。耳耳,你愿意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吗?
  小小年纪不知怎么会用“陪”这个词。我说豆豆啊,是你陪耳耳而不是耳耳陪你对不对?
  豆豆叹口气说就算是吧!谁叫你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呢?我的眼眶猛地一热:豆豆,可惜你太小,如果你再大四岁——如果你再大四岁,你还会这么迁就你的“大朋友”吗?
  我忘了那天是什么电影,但我却记住了一个细节:和我一般高的豆豆绕开折价卖票的人群,绕开讨价还价的庸俗,像个英国绅士般地走向售票口花了20元买了两张票。我惊讶的不是他的风度来自何方而是奇怪他这个年龄男孩的风度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就像有人天生是个贵族一样,豆豆天生就是一个绅士。
  在这节车厢里,能有几个真正的绅士又能有几个像绅士的呢?我抬头环视这个空荡荡的人们权当暂时的家的车厢。看着看着我的旧病在同一天里再度发作了:我脸庞冰冷,血液冰冷,甚至连我的脚趾头也是冰冷冰冷的。不须赘言,我又看见了那个精神病患者。
  他的目光机关枪一样扫过两边座位上的人们,像刚才的我一样一步一步悠闲地找人。我找到了电影里敌人逼近我们自己人藏身的地方画外音乐的恐惧感觉。恐怖是害怕的比较级。我终于明白了英雄们的现场报告会为什么那么让人感动至深涕泪俱下。不是因为正义,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正义存在。而是一种气质,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只有极少数人能用行动表达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的特征是战胜了恐惧,人们把这种气质叫做勇气。我承认我一辈子也做不了一个英雄。我随着那人脚步的临近呼吸日渐紧促,我无法用一种叫勇气的东西压住害怕,相反,害怕像水蒸气一样缓缓升华浸透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冷却成冰,让我的每一个细胞一个个僵死在十月灿烂的阳光下。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一个部分接一个部分地死去。
  精神病患者像平常人一样懂得执着,他与我“偶遇”的时间在逐渐缩短之后公然而成为一种追踪。追踪真好笑,好像警匪片里的名词。我想笑,但嘴唇发僵脸庞发僵我怎么也笑不出来。我的嘴唇死了,我的脸庞也死了。
  豆豆,豆豆,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可现在你在哪里?不对,他已经16岁了,我应该喊他李尔东的才对。我声嘶力竭地喊:李尔东李尔东。但邻座的表情很平静。我知道我的嗓子也死了。于是我只有哭,我感到了我的眼泪流动的速度,我知道我的眼睛还活着。
  精神病患者在发现我之后发出松了一口气的一声叹息,可我们这个地区很密集,他只能在过道里手舞足蹈。我的害怕转化为勇气的另一种形式:愤怒。我的愤怒可以杀死一百个正常人,但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我无能为力。
  豆豆,不,李尔东,这个人很执着,你说不是吗?就像我对爱情的执着一样。从我的16岁到你的16岁。
  列车员是继我之后第二个发现精神病患者的人。他说你下去你必须下去你下站就下去。下站对于我是多遥远啊,遥远的就像10岁时我徒步回40公里的老家,我怎么走也走不到,最后我只能哭哭得肝肠寸断。但我现在不能哭,我若无其事地受着邻座们无形的保护。
  精神病患者,他怎么会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呢?你明明意识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他的眼睛绝望地瞪着我,我不害怕他的目光,就像他不害怕我的愤怒一样,我害怕的是他的手会像他的目光一样毫不留情地向我伸过来。
  我的愤怒抵制着他的绝望,20分钟的站与站的间隙我好像打了长达20年的世纪大战。
  到了下一站。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的绝望也达到了顶点。
  列车员拉他下车。他挣脱了出来,跑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爱情病患者(4)
  列车员把他推下车。
  他疯狂地拍着玻璃:你下来,你下来。
  邻座同情地望着我,好像是我导致他精神病的原因。
  火车再次启动了。透过透明的玻璃,我看见曾经绝望的精神病患者正欢天喜地地练一种说不上名字的拳术。他到底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的感情死一阵活一阵。他的爱与恨忽冷忽热。
  我身体的各个部分也在慢慢地活过来,我的每一个细胞也开始了它的生命机能。
  邻座安慰我说火车上那么多姑娘他怎么偏偏瞅上了你呢说明神经病也是有一定鉴赏力的嘛!说完自以为很幽默地一笑。
  一定是失恋了,肯定是失恋了。邻座边自言自语边偷窥我的脸色好像只要我肯点一下头这个结论便变成了真理。
  但我没点头。虽然内心里我也这样认为。我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真理在半路夭折。想到这里我嘿嘿一笑。
  他不是精神病患者,而是和我一样的爱情病患者。所以他不会伤害我,他只是利用他的患处在表达他对爱情的痛苦、追求和绝望而已。我们是同病相怜。
  三年前的10月9日,我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豆豆的母亲说豆豆在早恋他这样下去一定考不上大学我是他的大姐我还会害他吗?
  豆豆的母亲接受了他的儿子豆豆和他的女朋友去看电影的事实。我没说那个女孩是大豆豆6岁的耳耳。但我知道豆豆在班里很有女同学缘,可能是天下不分年龄的女人都比较喜欢绅士,比如,16岁的耳耳和19岁的耳耳。
  那时我一定是疯了。不,一定是病了,患了一种叫爱情的病,不然我的感情为什么一阵活一阵死?不然为什么我的爱与恨忽冷又忽热?
  10月10日豆豆被送往舅舅家继续读书。豆豆离开这个城市的载体是火车。
  豆豆说,我没说那个女孩是你。
  豆豆说,你下来。
  豆豆说,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第二天我放弃胜利者的姿态从那个城市返回,豆豆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到那个城市而去。我知道这两辆火车是对着发的,我知道有几秒钟的时间载着我们的火车在擦肩而过,那几秒钟好像豆豆的10岁到13岁,我的16岁到19岁。
  但是后来我们又见面了。
  我叫他李尔东他叫我沙棉的时候。
  我说李尔东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曾是你的女朋友?
  豆豆说那时侯我是认真的但现在我觉得其实一点也不好玩。
  我说那时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但我现在是认真的。
  豆豆说沙棉姐你真幽默。我说幽默是一种美美也可以缩短年龄的距离。缩短了年龄的距离你就不会叫我沙棉姐了而是叫我耳耳了。
  豆豆说……
  到站了。邻座推我。
  我拎包下车,去参加大哥的婚礼。10月10日是一个好日子,总让人想起十全十美。
全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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