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清稗类钞》婚姻类

_2 徐珂 (清)
  钱弱士娶郭频伽妹吴江郭频伽上舍麐有女弟,为之择壻,其友朱春生袁棠言有郑籛字弱士者,能为五七言古今体诗,可壻也。频伽乃试以诗,绝奇,遂以妹归之。未期年,呕血卒,年二十有二。将卒,谓其妇曰:「吾死无恨,恨学未成,志未遂,卒不克自见于后。哲兄后必传,幸哀之,必使有以传我者。虽夭,不为不幸矣。」
  吴某娶和珅妾休宁吴某在京都布店作伙,积数十金,谋归娶妇.赁一骡车出彰义门,宿饭店,遇一少年,意甚皇遽,问将何往,吴以实对。夜半,少年径至榻前,密语曰:「我实女也,为和坤妾,籍没时,乘间逸出,携珠宝甚多,愿从君偕老。」出两囊示之,皆瓌宝也。吴喜出望外,遂与偕归.中途虑事泄,仍男装,抵家,始易服焉。自此顿成巨富。妇后生一子,六十余而卒。
  潘文恭五女归一姓潘文恭公世恩有女五,归一姓,汪学源、汪嘉森、汪楏、汪嘉梓、汪德英,皆其壻也。
  沙氏女被人诱婚武进西门外有市曰西直街。街之南隅有一井,有石栏护之,然无就汲者。墙阴有横石一,镌字四曰「沙氏义井」。井何有于义?因人之义而义之耳。且井非沙氏所独有也,而沙氏之义系于此,乃遂以沙氏名其井。
  距井十数武有行曰沙裕昌,蛋行也,行为国初所设.嘉庆朝,行主某翁生三女,次女独艳绝,一时有国色之目。翁媪钟爱之,为择壻。某美丰姿,有文名,中选.婚有约矣,将嫁而某殂。女泣请守贞,翁诺之。女素勤俭,既守贞,益事操作,服劳奉养,过于男子。一夕,入厨作晚炊,忽有扪其胸者,大惊,亟视之,新雇之童厮所为也。童年约十六七,来仅旬日,颇慧,惟见女,辄目灼灼似贼.女至是大怒,力掌其颊.童被责,急遁。女白母,母杖童,逐之。而童已逸,遂不复究。
  越数年,行有新贩客某至,年约二十余,操浙语,举止甚豪,自言新设蛋肆于浙东,需货甚伙,特来订购。翁待以上客,某恂恂,于交易尤大雅,无锱铢必较意。翁喜甚,别时,殷殷订后约,某诺之。自是月余辄来,来辄主翁行,如是者年余矣。某日,复至,贸易既定,散步于街,见道旁一老丐,遽呼曰:「舅在此,何一寒至此耶?觅舅久矣。今诚天作之合也。」遂偕之至行,告翁曰:「此吾舅,家本巨富,因乏嗣,思以吾为子,而族人多无赖,利其鳏,没其产.舅素懦,忿而不能与争,遂出亡。及出而族人益无忌惮,产垂尽矣。吾义无坐视,为之控于官,清厘之,渐有端绪,惟觅舅而久未遇。不图于此遇之,且不意其困顿若此也。」乃急为之熏沐更衣焉。
  翁诧为奇逢,为设筵致贺.席次,某与丐絮絮言家常,谓某乡之田,某市之屋,均已清理就绪,惟某某素恃强,尚霸产未交,舅宜稍缓归,丐惟唯唯而已。某商于翁,请暂假馆舍,俾下榻,翁诺,乃粪除空舍以居之。自是某来肆,辄携浙物赠丐及翁,且言久扰滋不安,将移居逆旅,翁力留之。及某行之翌日,日暮矣,丐犹阖户高卧,翁排闼视之,死矣。大惊,继念某昨始行,计其程,当抵无锡,急遣与某素识之捷足往追,追之而及,乃与某俱返。
  某入室,见丐死,大恸.久之,谓翁曰:「舅偶有疾,翁当为之延医,何任其死?」翁曰:「彼之死,实出不意。医药弗及,诚歉,今愿代备衣棺,且作佛事,可乎?」某沈思久之,曰:「此事若在他人,自必涉讼,然吾信翁久,知必无他,何敢重累翁。死者已矣,丧葬为当务之急,余可勿论。」翁允出赀为营葬事,却之,既毕事,遂载榇以去。
  翁至是感之甚,思有以报之。一日,某又至,翁知其尚未娶,欲为媒致一佳妇,屡有所告,某皆不允,察其意,似已有所属。翁属人致询,某曰,「吾若娶妻,必如翁之次女而后可。否则宁终身鳏耳。」翁令媪商于女,女不可。翁复谓女曰:「某之舅死于吾行,某若起诉,当破产,某之恩我者厚矣。凡人子之孝事父母也,以父母有鞠育之恩耳。若父母于危难中受他人之恩而免于难,则人子之受其恩,当较父母之身受其恩者为尤重,益当思有以报之者。汝纵为一身计,独不为身所自来之父母计乎?」女素孝,闻父言,即许诺.翁遂属人通言于某,愿以次女奉箕帚,惟谓须人赘耳。某喜诺,遂携赀至武进,赘翁家,夫妇极相得。
  越三年,生二子矣。一日,戚串中有喜事,某往贺,饮酒逾量。及归,女适在厨,某乃蹑足至女后,潜以手扪其乳。女惊视,怫然曰:「夫妻虽恩爱,当相敬如宾耳。此何时,此何地,乃遽肆轻薄耶?」某侧其首笑谓女曰:「可再掌吾颊,吾不复遁也。」女顿忆童厮昔年调戏事,诘之,不答。越翼日,女置酒于房,与对酌。酒酣,以言餂之,且谓婚数载矣,何事不可言,君果为谁,宜以实告。某以被酒故,不觉吐实。盖某即昔之童厮也。本士人子,聪慧能文,慕女色,乃托身为厮养.既遁,仍不忘女,思有以遂其愿。寻为僧,久之,反初服,设肆于市,因与翁通贸易,联情谊,复毒死丐而不究,以市恩。翁遂堕其计为成夫妇焉。女廉得其情,大愤。知某日西门外开粮米仓,县官例须莅临,必道经行门.前夕,饮某以酒,既醉,刃其腹,死之,复杀二子。凌晨,待令过门,拦舆控之。令大惊,曰:「某诚不德,然既为若夫,何遂杀之?」曰:「彼杀无辜之丐以谋我,我之贞节,姑置不论,但以杀丐论,彼固有可杀之道也。」令然之,复曰:「二子无辜,何杀之?」曰:「此孽种,留之,必将为人害,故并杀之。」令无以诘。既而曰:「事出非常,汝宜暂入狱,俟请命于上官,为汝谋所以脱罪者。」女曰:「吾尚有言,吾生不辰,未嫁而寡,矢志守贞,卒为奸人所算,实不如死。且以吾一人之故而丧四命,公即怜而生我,我复何颜在人世乎!请一死以明吾志。」令急止之,而女已跃入道旁井中死矣。此沙氏义井之所由来也叶兰台以鸳鸯诗得妻番禺叶兰台,名澧,诗才清逸,尝赋《鸳鸯》诗云:「笑我梦寒犹待阙,有人情重不言仙。」有柳翁者见之,诧曰:「有才如此,尚作「不知何处月明多」耶?」以女妻之,一时传为佳话,有叶鸳鸯之目。
  李氏同姓为婚李愚荃侍御之夫人亦李氏,即文忠公鸿章之母。或曰,侍御本许氏子,未嗣于李时,已聘李矣。且征之康熙朝,有李柏者,字雪木,以女适李二曲之子,亦同姓为婚也。
  蒋晋郎秦娘为秦晋配秦娘者,维扬句栏中人,父固老诸生也,失其姓,生而国色,幼失怙恃,依其舅以居。而其舅负官逋,不得已,议鬻之,为媒者所诳,遂入青楼。女守贞不辱,假母好言劝之,不从,恫愒之,挞楚之,惟以死自誓。假母计穷,议转鬻之他所,以其貌美,未忍也。或为假母谋曰:「凡为女子,孰无情欲?宜广觅少年美男子,勿责以缠头之费,苟有当女意者,任留一二宿。此后事,易为计矣。」假母从之,凡所交好者,皆托其物色。于是裘马少年日有至者。女见之,辄哭泣,稍近之则怒骂,假母不能忍,日以鞭扑从事,女决意求一死。夜梦老翁,曰:「吾,尔父也。汝慎无死,吾已觅佳壻。明日,当可谐秦晋之好矣。」
  吴下有蒋某者,以应京兆试,道出芜城,初无意寻芳也。蒋有友,平时亦尝受假母之托,以蒋貌美,导之往。蒋始不可,友固怂恿之。及至,女向壁,哭如故。蒋调之曰:「闻卿名秦娘,小生则小字晋郎。秦晋自宜为姻好,何拒我之深也。」女闻言,忆梦中父语,而睨视之,见蒋风度不凡,不觉哭声顿止。假母喜曰:「大好大好,今日仙女思凡矣,老身且去料理酒食。」女与蒋同坐房中,虽无一言,亦无愠意。须臾,酒食至,假母招女同坐,女亦盈盈而至,然泪痕固涔涔也。蒋见旁无他人,乃问之曰:「观卿情状,必有隐怀,仆虽交浅,何碍言深。」女详述己志,且告以梦,又哽咽而言曰:「郎君若能为百年之计,梦中父命,敢不敬从。若以为风尘中人,苟遣一时意兴,虽死,小从也。」蒋叹曰:「有志女子哉!我固未娶,然贫,奈何?」女曰:「苟许相从,荆布无恨,但求先矢天日,再伴杯勺。」蒋许之,共誓于神,是夜遂同燕好。假母喜女意转,坚留小住,乃流连三日。女谓蒋曰:「郎君别后,假母必不容独居,宜早为计。君家有何人,所居何处,可详告妾。」蒋曰:「家中无人,惟一寡姊相依。所居,则姑苏某巷也。」女喜曰:「妾得计矣。君宜为一书与姊,详述妾事,妾自有策脱此火坑。」蒋悉如其言。
  及蒋去三日,假母果别招一客至,女强笑承迎,醉之以酒,乃服客之衣帽袜履,诈为客状,启户径出,大骂曰:「何物婢子,如此倔强,令人愤气填膺。」假母疑女又有变,得罪于客,追出谢之,则拂袖竟去矣。入房,审视,客固醉卧未醒,而女兔脱,乃呼众出门追逐,已不知所之,追者皆废然返。女遂附船至苏州,竟至蒋家,投书于姊。姊审书,不谬,留之。而女已有身,及期,产一男,姊始犹疑,视所生男,酷似其弟,乃大喜。
  蒋自别女入京,应京兆试,不售。或荐之就四川学使幕,甫至而学使卒,蒋留蜀不得归.俄值川楚教匪之乱,益困顿.适大帅欲延一书记,蒋遂入其幕,宾主甚相得,以军功保举训导。时道路梗塞,蒋亦从事戎旃,置家事不问,遂与家人久绝音问。及川楚平,叙功,以知县铨选,始乞假归.自辞家北行至此,将二十年矣。至所居坊巷,则门庭如故,且红灯双挂,彩幕高张,鼓吹喧阗,溢于户外,不知其有何事。入门,则坐上客满,多不相识.有少年就问客所从来,蒋诧曰:「吾故蒋某,此吾家也。」少年大骇而入。无何,有中年妇人出,则其姊也。惊且喜曰:「吾弟归欤?」引少年就蒋曰:「此吾弟之子也。」盖其子年已弱冠,是日适为毕姻耳。坐客皆大惊叹,以为巧遇。姊曰:「正有一事为难,弟妇已将作阿婆,而犹垂发作女儿装束,使之改妆,不可,今吾弟幸而归来,事当如何?」一客曰:「何不趁此吉日,使父母子妇同日完姻,亦佳话也。」众宾轰然曰:「然。」于是青庐之内,花烛高烧,翁姑拜前,儿妇拜后,观者皆啧啧谓为未有之盛事,好事者为作《秦晋配传奇》。
  父子同日合卺蜀有某生,幼聘中表妹为妻。及成童,从塾师读.他日归,过其门,见女方推磨。某入,知舅妗俱他出,戏曰:「妹役良苦,我为代之乎,可乎?」女曰:「甚善。」时女已及笄,遂私焉。某素畏舅,自念女脱有孕,舅知之,奈何?别女而出,徘徊中道,遂逃亡,不知所之。越日,师使人探诸其家,家固以为在塾也。使人迹之,无朕兆,而女果孕。久之,腹渐膨脝,母察其有异,诘之,遂吐实,乃使人告某父母。其父母仅此一子,以出亡方隐忧,闻女有孕,大喜,商诸冰人,以礼迎归,待某归成礼.某之出亡也,乞食至汉口质库,主人见其不类乞人,留使学贾,既喜其勤谨,令司会计,大宠任之。频年蓄积殆及万金,乃与人合设布肆。特归省视,既至里,见道周有鼓吹喧阗车马焜耀者,询知为某氏子亲迎,而固有母无父者,今娶矣。闻之惊喜,既念生平祇一索,何便有子,试探之,果然。
  先是,某家迎妹归,分娩,果得男。比长,读书甚慧。十三岁,应童子试,学使赏其文,拔冠军,名噪庠序。同里某富翁有爱女,遂以字之,此时适成婚也。某抵家,见宾客满堂,姑与为礼,佥问客从何来。诡言曰:「至自楚北,为某作寄书邮者。」其子闻有父书,喜出叩见,问父书何在。某笑抚其背曰:「儿不知耶,我即父也。」其子惊疑。某窥其意,曰:「儿如不信,可呼汝母出见,自知之。」其子不得已,入请母出,某遽前揖之,曰:「别来幸无恙,推磨推磨,不如我与汝磨。」其母闻之喜,谓其子曰:「果儿父也。」盖某所云,乃当日推磨时相谑之词,非他人所与知也。宾客闻之,交口称贺,佥请具香烛酒醴,即于是日,父子姑妇,同行庙见礼而合卺焉。
  维西有嫂叔移配之俗吴西春官云南之维西,曾得一讼牍,其词云:「某家生子四人,皆已婚娶,不幸某年长子死,某年四子之妻又死。理宜以第四子续配长媳,但年齿相悬,恐枯杨不复生梯。特与三党同议,将长子之妻配与二子,二子之妻配与三子,三子之妻配与四子,一转移间,年皆相若,可无怨旷之虞,极为允协,恳求俯准。」吴大怒,拍案,吏请曰:「此间习俗如是,愿无拂其意。」乃准之。
  小处女冥中结婚孟县李某夜行,为羣鬼所嬲,惧甚。见前途有灯光,趋赴之,则小屋三间,中有一女,谓之曰:「君如畏鬼,可止宿此门外,即无伤矣。男女有别,不敢请入室也。」李从之,遂卧于地。女又谓之曰:「至晓,君当行,诘朝有事,幸毋相扰.」及天明,视之,在一小冢侧,无屋也。俄有数人来发冢,舁其棺去。问之,曰:「棺中乃某氏处女,来嫁而死。今其父母用嫁殇之法,与某氏子为冥婚,故迁其棺与合葬也。」李乃悟诘朝有事之说.感其与己有恩,买纸钱焚与之。
  孙耀宗邓巧姑为生死鸳鸯狼山镇总兵邓某,初走卒也,从杨芳、杨遇春剿白莲教徒,积功至总戎。其在陕也,得郑良妇,纳之。凡六月而生女,生之时当七夕,故名之曰巧姑。巧姑生,其母不复孕。总戎多姬侍,终无子。不得已,子巧姑为易男子装,束发为辫.总戎盛怒时,得巧姑一言,即立解。
  孙荇洲者,江右老名士,总戎以千金聘之,使之教小姑。荇洲中岁丧妻,不复娶,以嫁李氏妹所生子耀宗为子,时年亦十二三,从至署,伴读焉。两小无猜,荏苒数年,巧姑长成矣。问名者接踵,总戎令自择。客至,巧姑自屏后窥之,年余,无许可者,乃渐属意于耀宗。耀宗聪颖而谨愿,孙以女弟子将有室,耀宗宜引嫌,于是与巧姑稍稍疏远.久之,巧姑亦渐觉,微逗以辞,耀宗不敢应,然不能无动。荇洲乃挞耀宗,责以不知自爱。巧姑入塾,见耀宗有泪痕,异而诘之,耀宗不答。顷之,觇荇洲他顾,则小语曰:「为卿耳。」巧姑是日归,遂卧,明日病矣。
  总戎视之,以为巧姑患感冒也,延医诊治,服药而病益剧。连易数医,最后一医诊毕,告总戎曰:「此非药可治。」总戎大惊,以告妇,推测久之,姑以询巧姑,不答,有惭色。乃召耀宗。耀宗至,总戎令坐榻前,手解其佩囊授巧姑,巧姑不接,则纳置枕下。曰:「痴女,吾为汝定矣。」耀宗窥巧姑,面色白而微黄,瘦加平时,知其病久也。时总戎姬侍皆环榻坐,因是不敢出一言。少坐,即趦趄而出,以告荇洲。
  明日,总戎使两统领为媒,行聘礼,复数日,巧姑病果大愈。荇洲亦携耀宗辞归,总戎厚赆之,约吉期以明年某日。
  明年,乃买舟循江而东,抵狼山。亲迎期至,耀宗方乘彩舆至署,忽见署中夫役纷乱,询之,知总戎昨夜被刺,其有关系者为爱妾某,且牵涉巧姑。大惊,亟奔归.及暮,闻犯人已舟送金陵,事关大员被刺,由臬司亲审矣。耀宗念巧姑甚,告之荇洲,欲往观审。乃偕至江宁,宿逆旅,使耀宗先往探监.抵暮,耀宗还,则哽咽不成声。问之,第曰:「此狱实不冤,女已投江,尸且不得,哀哉!」久之,耀宗乃述其颠末焉。
  盖郑氏者,母家实为吴。郑,其前夫之姓也,居四川叙州,家巨富。嘉庆戊午教匪之乱,合家尽殪,匿积薪中以免。已而邓以众至,复搜其家,得之,为殡殓其翁姑夫壻伯叔。既葬,始纳郑。郑感其义,且念腹中块肉未知若何,欲留以延郑氏一线之祀。不期已失身,而所生者乃一女,即巧姑也,亦无如之何。昨以嫁女期届,从总戎检点一切,忽从箧中得故夫汉玉佩,及翁姑所常御物数事,以问总戎。总戎微醺,忘其故,即应曰:「此西川一富豪物,吾使人刦杀其家而取之者。」郑顿悟,乃徐徐穷究之。总戎忽有省,遽叱曰:「若已在吾手中,絮絮胡为者?」郑无言,总戎更满自变量觥,大醉。是夕,就郑宿。郑不能复耐,翦其喉,毙之。巧姑初不知也。祸发,郑始以告巧姑。巧姑惧公堂凌辱,乃自投于江。荇洲闻言,叹息而已。寻秋谳定,郑处凌迟.荇洲亦率耀宗归,犹念巧姑,冀其不死,或有遇也。
  越一年,荇洲病卒,族人觊其产,揭耀宗乱宗,于是复为李氏子。年二十,举孝廉。房师某爱其才愿以其女妻之。耀宗不可,而父母强为订婚约.及期,贺客满座,而耀宗念巧姑,就座隅拭泪而已。彩舆入门.众扶耀宗迓新妇,则红巾系颈,赫然尸也。众大惊,耀宗亦惶惑审视,忽曰:「是可活也。吾向在狼山,曾从总戎署中人习救急法,速舁致于榻,待吾为之。」众如言。耀宗挥众人出,曰:「如有窥伺喧嚣者,术不灵.」众屏息以候。久之,不出,有疑之者趋入视之,则两人一巾双结,臂与臂相抱,衣与衣相纠,足与足相勾。死者不生,而生者则死矣。询某,则此女得于江上,爱其慧,即女之。其订婚未尝以告,出阁之夕,女乃知之,自言已壻孙氏,不虞其至此也。李氏购大棺,合两人葬之,好事者乃为《生死鸳鸯曲》以哀之。
  陈芝楣娶李小红江夏陈芝楣制府銮之尊人,尝馆江宁鹾商家,芝楣方十八岁,往省父,商以其初入泮,器之,字以女。明年,父殁,服阕,家益贫,乃奉母命至江宁,贷于外舅外姑,供秋试赀.商拒之,且迫使退婚,芝楣从之,留逆旅,困甚。一日,出游,经钓鱼巷,名妓李小红方送客出门,瞥见其憔悴中有英爽气,悯之,延之入,询知其落拓状,慨赠五百金,劝回鄂乡试,且与订婚约.是年,即领解,明年,为嘉庆庚辰,成进士,中探花。
  道光辛巳,以宣宗登极,开恩科,充江南副主考。商女忿,郁郁死,而商亦大侮。或有告以小红事者,乃知其已杜门谢客也,亟以千金赎之,携至家,为义女。及试事竣,浼人为媒,奁增十万金,使成嘉礼.弥月回京,芝楣遂迎养老母,小红事之甚孝。次年,举一子。芝楣大考列优等,擢学士,旋外简。数年,督两江,莅任,适秋试,入闱监临.中秋,小红盛服乘舆,游钓鱼巷,因访知手帕姊妹,尚有隶名乐籍者,亟捐资赎之。是夕,即择年少有才之材官,为之一一婚配,凡二十一人。
  黄殿光不与华族连姻宿迁黄殿光守戎廷珠有子女九人,所与连姻者无巨室。人问之,曰:「华族无再盛也。」
  胡文忠娶陶文毅女益阳胡文忠公林翼之父,名达源,官至少詹事。夫人汤氏,娠文忠时,梦五色鸟飞集屋后丛,张两翼翔鸣,羣鸟从飞,啄林中芝草,因名林翼,字咏芝。年八岁,陶文毅见而惊为伟器,遂以女字之。后以翰林典试江南,缘案注误,家居养晦。林文忠公则徐劝之出山,乃以知府分发贵州,洊擢至湖北巡抚。咸丰辛酉八月,以劳瘁薨于位。
  骆文忠娶富户金氏女花县骆文忠公秉章之未达也,壮而尚鳏,富户金某有妹,高颧广额而面麻,年长不字。或语骆,骆往谒金。金喜,遂委禽焉。自是,恒得金氏助,乃伏案攻举子业.四十成进士,入翰林,后以知府仕至四川总督。
  彭刚直娶婢衡阳彭刚直公玉麟未遇时,生计颇窘。幼聘妻邹氏,家小康,及长,娶有日矣,邹嫌刚直贫,誓不适.及期,刚直彩舆往迎,邹号泣卧地不起,族党计无所出。忽灶下婢挺身前,启主妇,愿代嫁。主母喜甚,以其能解此纷也。临行,抚其背,嘱曰:「汝在吾家,吾爱同吾女。汝貌不恶,此往,慎秘之。男儿多薄幸,慎勿以婢学夫人告壻也。」及嫁,伉俪弥笃,逾年生子。
  已而粤寇事起,刚直仗策从军,转战东南,洊擢至兵部尚书,声望赫然,夫人亦累加宠锡.一日,刚直与夫人饮,酒半,追述往昔艰难,慨然身世。夫人乃戏语曰:「吾与君遭际之奇,同耳。」刚直骇愕,愿毕其辞,遂备述颠末。时夫人与刚直结褵盖二十载矣。
  沈文肃娶林文忠女道、咸间,翁壻以功业显著,世皆称林文忠、沈文肃.林之相攸奇。某岁,林方抚吴,沈时以诸生佣书于其署。值岁除,宾僚皆散归,而沈独留,治文书未去。林偶出,至旁舍见之,诘沈曰:「今日除夕,幕宾均宁家,汝奚事留此?」沈曰:「治事未竟,故独后。」林谛视良久,曰:「吾有章奏,今夕须缮发,汝留此,大佳。」即招入厅事,畀疏稿属书。文累千万言,沈然烛疾书,漏三下始竟,自视无讹脱,遂以报林,且告归.而林忽曰:「字太荒率,宜重录。」置于几,不复审。沈逡巡不敢归,复写一通,天将晓,重以进.林顾而笑曰:「此差可。」无何,贺岁者坌集,林笑谓家人曰:「今日贺正,并当贺我得佳壻。」众皆愕异,林乃招沈,使揖于众,曰:「此我壻也。」盖林之重沈,殆有二端:岁除治事不归,有异侪辈;再属易书,不涉躁怨,宜其后能成功如林也。
  于丹九娶居玉征广西于丹九,晦若侍郎式枚之父也,有才名,且能词.张德甫方伯以粤东闺秀居玉征为可匹之也,为作之合。居善画花卉。婚夕,张即席出纨扇索绘设色牡丹一本,居应手而就,于乃填词写于上,盖所以谢冰人也。
  汤嘉民初婚即大归汤贞愍公贻汾寓江宁,女公子嘉民善画,尤工仕女,赘河工同知某子某为壻。弥月,壻挈之返清江,抵京口,方黎明,某不告女,先渡江,留书与诀,颂言其貌不扬,不与偕归,恐为人笑也。女不得已,遂大归.程刘老而成婚山阳程允元,道光时人。少游直隶,议婚于刘氏,未娶而归,留玉环一双为聘,女父登庸即书庚帖付之,约三年而婚。允元抵家而登庸已前卒,女幼失母,至是益茕独,转徒天津,靡所依。邻人妄传允元死,将以为利,女闻之,朝暮饮泣,誓以身殉,而苦无确耗。或讽令改字,则哽咽不食,毁容素服,屏居尼庵,以针黹度日。盖南北音问断绝者,至是三十余年矣。
  初,允元家居,父母相继殁,久不得登庸耗,又极贫困,屡欲践约而不果。中年以往,议婚者踵至,允元亦执义不纳.久之,附粮艘课徒,因北上,至天津。闻有刘贞女者,隐迹尼庵,询之,果登庸女,玉环犹在耳也。允元亦出庚帖为证,邻人皆喜,促议婚期。刘不可,曰:「吾守父命,吾矢吾心耳。迟幕之年,行将就木,岂有五六十老女子而作新妇妆哉?」天津守闻而异之,召刘入署,使眷属劝慰,助奁具,备鼓吹,送归允元所。合卺之夕,两新人伛偻成礼,傧相扶持,鬓发如银,与花烛红妆相映射,远近观者皆感叹,诧为仅事。
  周景芳与妻重婚青浦重固镇有诸生周景芳者,娶妻数年,伉俪綦笃.偶至上海,遇术士,曰:「相君之面,当克妻。必再婚,始得偕老。」周言妻固无恙,术士曰:「我不妄言,来年镜破矣。」周归,忽命妻回父母家,复邀媒妁行聘,鼓乐亲迎,盖以重婚厌之也。
  某中丞以嫁女为市嘉、道间,有某中丞者,乐与富人纳交,恒以戚族之女认为己出,与之缔婣,乃大索聘金,辄累巨万.富人藉以获光宠,惟自炫于人曰:「中丞为我亲家也。」虽或倾家荡产,不之悔。
  邬三意外得妻天津有邬三者,父以沙船起家,死久矣。三嗜赌,耗其赀,田园皆归他姓,惟屋犹在,与母居之。俄而母死。津俗丧礼尚奢,出殡尤甚。三卖屋治丧,遂无立锥地,寄居博徒家。有姑,嫁奚姓,颇富,以其侄不肖,亦久不与通。三年二十余,尚未有室。某年,迫岁除,窘甚,无以为生。有博徒与之谋,假以衣冠,使至其姑家求见。姑辞焉。则告阍者曰:「此来非有求,特以将成婚,不敢不告长者耳。」姑闻之,乃命入见。时衣冠楚楚,颇不蓝缕.问频年何在,以贸易对。问婚期何日,曰:「后日是也。」姑大喜,赠银十两为婚费,且云届期当来贺.姑有子妇二人,各送津钱十千。 「 津钱十千,合制钱实五千。」 三持银钱归,商于博徒。诸博徒喜曰:「然则尚有后惠矣。」乃即所居屋使工为之标饰,觅一青年妓饰以荆布,使伪为新妇者。及期,姑至,见妇,悦之。妇又善承迎,入厨作羹,跪坐而馈,姑欣然。食已,谓曰:「此屋隘,吾不能宿此,明日当复来,少有资助。」明日又至,出屋契一纸,曰:「此屋赠汝夫妇,可迁其中。」又出田契曰:「薄田百亩,粗供饘粥。」三惊喜过望。此妓之父亦博徒,因负人博进,暂以女为钱树子。既知三有田有屋,即以女妻之。
  邬三意外得妻天津有邬三者,父以沙船起家,死久矣。三嗜赌,耗其赀,田园皆归他姓,惟屋犹在,与母居之。俄而母死。津俗丧礼尚奢,出殡尤甚。三卖屋治丧,遂无立锥地,寄居博徒家。有姑,嫁奚姓,颇富,以其侄不肖,亦久不与通。三年二十余,尚未有室。某年,迫岁除,窘甚,无以为生。有博徒与之谋,假以衣冠,使至其姑家求见。姑辞焉。则告阍者曰:「此来非有求,特以将成婚,不敢不告长者耳。」姑闻之,乃命入见。时衣冠楚楚,颇不蓝缕.问频年何在,以贸易对。问婚期何日,曰:「后日是也。」姑大喜,赠银十两为婚费,且云届期当来贺.姑有子妇二人,各送津钱十千。 「 津钱十千,合制钱实五千。」 三持银钱归,商于博徒。诸博徒喜曰:「然则尚有后惠矣。」乃即所居屋使工为之标饰,觅一青年妓饰以荆布,使伪为新妇者。及期,姑至,见妇,悦之。妇又善承迎,入厨作羹,跪坐而馈,姑欣然。食已,谓曰:「此屋隘,吾不能宿此,明日当复来,少有资助。」明日又至,出屋契一纸,曰:「此屋赠汝夫妇,可迁其中。」又出田契曰:「薄田百亩,粗供饘粥。」三惊喜过望。此妓之父亦博徒,因负人博进,暂以女为钱树子。既知三有田有屋,即以女妻之。
  程汪夫妇有别徽人程某, 以赀雄其乡, 累世矣。 生一子, 少而痴, 及长, 混混无所知, 其家以二仆守之, 饥饱寒燠, 悉二仆为之节度。 或不受教, 则痛笞之, 乃帖然服其术, 若驭牛马然, 远近皆知之, 无与论婚者。 程氏故有质剂之肆在无锡, 有汪氏者, 世为之主会计。 汪有女, 与程子年相若也。 汪叟曰: 「吾家自祖父以来, 皆主程氏。 今程翁有子, 无女之者, 吾何惜一弱女子, 不以酬其数世之恩谊乎? 」使人达其意于程, 程初辞焉。 汪固请, 程重逢其意, 乃聘为子妇. 及成婚, 纁雁之仪, 牢羞之费, 颇极辉备。 青庐既启, 将行交拜礼, 而程氏子蹩薛蹁蹮, 竟不成拜。 已而入室, 顾视室中罗屏绣幕, 非平昔所寝处, 则大惊, 叫嚣东西, 堕突南北, 无以能近者。 不得已, 仍命二仆推挽以去。
  女自此独处终身矣。舅姑语之曰:「吾子,非人类也,苦我新妇,幸善自爱。」次日,即割家赀巨万与之,逾年,以兄弟之子一人为之嗣。而女甚贤达,上事舅姑,下抚嗣子,旁遇娣姒,皆无间言。舅姑益善之。因为子纳赀得官,女遂受四品服。与夫异室而处者三十年,虽命妇,仍处子也。程氏子先卒,女又十数年乃卒。晚岁年齿既高,行辈又长,家中事悉禀命焉。女善料事,并能知人,事无巨细,经女处分,悉中窍却.程氏子虽迷惘终身,然仪状端整,肥白如瓠,中年以后,须髯甚美,望之若丛祠中所塑神像者然。且自程氏子之生也,其家日益饶衍,候时转物,无不得利。程氏子死,稍稍衰矣。
  成人婚姻有富家子,所娶亦富家,奁具甚盛。婚夕,将就良席,妇忽长叹.子问故,妇曰:「吾初许嫁老儒子,老儒死,家益贫,吾父亦死,吾母悔焉,背其盟,改适于君。虽母命,而追念往事,不觉失声,君勿罪也。」子瞿然曰:「老儒子今安在?」曰:「闻流落市井矣。」子遽出,谓其父曰:「吾家幸富厚,何患无妇!奈何夺贫子之妻?」即访求老儒子,迎之以归,衣以己之衣,扫除别室,使成婚礼,尽以妇家所装送者畀之。居数岁,父使以太学生应乡试。子虽自幼从师读书,然日以嬉戏为事,所作诗文,皆师代为之,父固不知也。及入闱,执笔苦思,终日不得一字。疲极,假寐,有老翁搴帷而入,推之起,曰:「吾文已成,而卷为墨渖所污,无用矣。知子文尚未就,敬以相赠。」子大喜,录之而出,以草稿示师。师曰:「佳则佳矣,二三场必不相副,奈何?」及入第二场,仍终日无一字。薄暮,内偪如厕,又遇此翁,哀之曰:「尚有以赠我乎?」翁笑曰:「诺.」出之袖中,经文五篇皆具,出以语师,师默然。至三场,又遇翁如前,师曰:「汝今必中式矣。」
  榜发果中式,师乃告之曰:「汝所遇者鬼也,天下固无是好人。且第一场既以墨污遭摈斥,再入奚为?汝于第二场相遇,吾已知其非人。不言者,恐子畏怖耳。汝不夺贫子之妻,固宜有是报,此翁必其父也。」众以为然,乃厚赠贫子。后贫子亦成名,两家往还若姻娅.姜渭以不娶报未婚妻泰兴姜渭, 幼负隽才, 工词赋. 李小湖侍郎联琇督学江苏时, 按试通州, 姜以经古冠通属。 姜居之对门有老吏徐某, 生三女, 皆中下姿。 长女年及笄, 见姜, 悦之, 姜亦心属焉。 一日, 有间, 相约为夫妇, 坚以誓, 机不密, 颇有知其事者。 姜倩人执柯, 徐惑于蜚语, 不许, 且有讽言。 姜大怒曰: 「吾士人, 甘为若壻者,惟女故耳。 不然, 岂无大家闺秀, 而顾向鸦群中求鸾凤哉? 虽然, 不欲, 则已耳。 我欲矣, 老悖胡能为? 」一日, 女与其妹立门外, 姜径前捉其臂。 妹遁, 女嗔姜佻达, 赧然返。 徐微闻之, 骂曰: 「是酸子, 欲辱吾女, 使通州无问名吾女者, 吾宁使女老闺中耳。 」乃闭女幽室, 不复出。
  州小吏某侦其事,艳徐富,求壻徐。徐以愤姜故,径许某。女闻之,断裙带自缢,带绝,女堕,家人救,得活。徐曰:「汝求死,将背父从所欢耶?」女曰:「然。父舍凤麟许豚豕,儿宁死。儿诚知违父不孝,私约不贞。然已误于初矣,傥鲜克有终,将狗彘不食矣。」徐曰:「孩子抝至此乎?然婚以强合,吾耻之。」终不许姜。女曰:「不姜适,谁敢违亲!亲恤女,终不嫁,可矣。」徐笑诺.女自此闭门诵佛,虽亲串,罕觏其面,人亦无与论婚者。
  姜闻女求死事,感女甚,益思得之,遂渡江,谒李,李为荐之浙江学使,校课卷。学使器其才,时与谈话。一日,叩其不娶之故,姜诡言幼聘徐氏,以贫故,外舅中悔,女守贞不字,己以不娶报之也。学使义之,曰:「此事,我当任之。」因贻书乞江督札通州牧传徐至,述督意。徐曰:「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云聘?未聘,何云悔?一贵一贱,彼甘俯而就,我不甘仰而企,人各有志。世无我女必令适姜之理,亦无不适姜即罪我之理。儿女婚姻,父主之,部院大人亲至,且奈何?」牧不能强,详督,督复学使,学使书示姜,欢曰:「命矣夫,先生可勿复拘拘矣。」为别议婚,姜终不就,竟郁郁死。女得耗,大悲,后竟老死。
  九公主有夫唱妇随之乐文宗之九公主,下嫁某额驸,悉去一切繁文,夫唱妇随,与普通家庭无以异。宫眷或嘲笑之,不为意也。
  叶润臣嫁翁覃溪曾孙女汉阳叶润臣阁读在都,闻翁覃溪学士方纲有曾孙女溷迹市中,贫无以度,引为己女,择名门子嫁之。
  官文忠以婢为继室大学士官文忠公文督湖广时,有妾,时年甫二十余.其始为蜀人灶下婢,久历磨折,官纳之为妾,嬖之甚,饮食起居,拟于王侯。不数年,立为嫡室,甚畏之。胡文忠公林翼时方抚鄂,以欲结欢于官,认之为义妹,令拜母夫人为母,其后病瘵而卒。
  袁忠节赘于薛桐庐袁忠节公昶少极贫,尝肄业杭州东城讲舍。时掌教为闽县高伯平,怜而教之,所学具有师法,又为之延誉于尊经书院全椒薛慰农山长时雨。慰农乃以兄子妻之,侍御淮生女也,遂赘于薛,居全椒数年。
  杜宪英嫁周某杜宪英,河南人,以勇略着于时.父为名诸生,藏书数千卷,幼从少林学拳法,技击绝精。及生宪英,爱之若掌珠,尽以藏书及拳击进退诸法授之。宪英亦聪颖,自辑古今兵事为一编,藏之枕中。父病,戒之曰:「吾晚得汝,不及为汝订姻事。汝母年老,须自具特识,决可否,百年事重,勿似人间小儿女羞涩不言也。」遂卒。母自外家见两生,一周一郑,才品相类,皆内亲也。密商于宪英,宪英叹曰:「文武兼备,世罕其人矣。郑当以文学进,而不能大成。周福较厚,特武功耳。」母曰:「年荒,盗贼四起,武功亦良善。」遂字周。既嫁,伉俪果甚笃也。
  陈慰民嫁婢陈慰民,来安人也。守滁州时,适大雨,遂成水灾,鬻女之声不绝于道,陈遣人购婢三人。 一日公暇,至夫人室,见诸婢侍立。陈问曰:「此间乐否?」其二曰:「乐甚。」一凄然泣下,问之,始曰:「我祖为某科孝廉,父亦诸生,今以孤苦,为叔所强鬻,是以悲耳。」陈曰:「吾反汝至家,不索身价,愿否?」女未及答,夫人曰:「彼既无依,反之,亦终为叔所掠卖耳。今我膝下无女,不如继为螟蛉。」女喜,伏地顿首。夫人乃命之易装,令婢仆等呼为梅姑。越二载,府试,有某生,年十七,善属文,未娶,陈遂以女妻之。
  某女欲嫁陆某常州有女子,佚其姓氏,幼为父母鬻于妓船。女具绝色,船媪颇珍之。稍长,导以淫,不从,日楚挞之,卒不可。而客之见女者,艳其色,争啖以利,冀当女意。故虽不荐枕席,而所得缠头倍他妓。媪以故稍宽之,女亦私有储蓄,欲阴自为计矣。
  咸丰己未,媪载女至湖州。市人陆某,温温然善伺人意,貌亦都雅。女年幼,于世情未阅历,见之,以为佳士也,遂与订婚约.陆去,女白媪曰:「某日,陆郎以银币二百来赎儿,儿即辞母去,苟不见许,儿死,于母无益也。」媪知不可夺,诺之。女虑媪中变,遍诣邻舟,告以故,且言别.至期,陆不至,使招之来,问爽约之故,陆言无赀.女出私蓄银币百五十畀之,期于明日来。陆得钱,即赴博场,顷刻而尽.他妓有知其事者,以告女,女犹不信。明日,陆仍不至,使招之,则徒手来。问昨所赠,曰:「罄矣。」女哭失声,陆乘间亡去,女遂仰药死。
  张翠君以诗得夫咸、同间,某邑有张姓者,富冠一乡.有女曰翠君,年十七,美姿容,善诗赋.同里有曹氏子,名璧,聪俊工文词,年十六,未娶,张颇属意焉。曹以贫富自量,不敢启齿.张设塾于家,召璧,使就读.璧负笈而至,翠于花下窥之,念曰:「得归此郎,足矣。」张亦默自喜,命璧宿于西轩静室。时值重九,张与塾师登高,璧兀坐书斋,已而牕外闻步,与翠相遇,璧整容前揖,翠亦不避。方叙话,婢报主人回矣,遂各散去。翌日,翠书词于彩笺,使侍儿投之,中有「赤绳系足」之句。璧以诗答之,末联云:「昨夜嫦娥降消息,广寒已许折高枝。」
  一夕,璧独坐,闻叩门声,启视,乃翠也。袖出花笺,上书四绝句,笑曰:「妾效唐人作回文四时诗,请君改之。」其一为春:「花枝几朵红垂槛,柳树千丝绿绕堤。鸦鬓两蟠乌袅袅,径苔行步印香泥。」其二为夏:「高梁画栋栖双燕,叶展荷钱小迭青。腰细褪裙罗带缓,销魂暗泪滴围屏。」其三为秋:「明月晚天清皎皎,凛霜晴雾冷悠悠。情伤暗想闲长夜,泪血垂胸锁恨愁。」其四为冬:「天冷雪花香堕指,日寒霜粉冻凝腮。悬悬意想空吁气,夜月闲庭一树梅。」璧诵毕,大赞之。翠曰:「家君新构别墅,名流题咏甚富,但无作回文者,请君为之。」璧亦成四绝,其一云:「东西岸草迷烟淡,近远汀花逐水流。虹跨短桥横曲径,石嶙嶙砌路悠悠。」其二云:「墙矮筑轩当绿野,树高连屋近青山。香清散处残红落,酒兴诗怀遣日闲.」其三云:「溪曲绕村流水碧,小桥斜傍竹居青。啼乌月落霜天晓,岸泊闲舟两叶轻.」其四云:「歧路曲盘蛇袅袅,乱山羣舞凤层层。枝封雪蕊梅依屋,独坐闲牕夜伴灯。」翠读之,叹其敏妙,时漏下二鼓,乃各归就寝。张知之,乃倩媒赘璧为壻。后遭粤寇之乱,伉俪同殉焉。
  孙淇娶盗妹苏城孙淇贾于杭,美丰姿。一日,以完娶归,过太湖,觅船以进.舟子兄弟二人,盗也。有妹,年十七八,美而武。孙登舟,见女少艾,心动,颇目之,女亦目注不已。少顷,舟子赴岸曳纤,舟中惟女与孙.女曰:「子何以视我?」孙婉答之。女曰:「子今夜恐不佳。」以手去板,出白刃示之。孙投地求救,女因问曰:「尔曾娶妻否?」孙答以回苏完婚,女乃不言。
  俄顷,舟子回,少憩,又登岸。孙哭泣求救,女乃问曰:「尔箱有多金否?」孙白以无.女为设计,谓可佯病呼痛,付匙与舟子,开箱觅药,冀免祸。迨舟子回舟,孙如其言,舟子开箱,以无药告,孙自言误记。二人又登岸,女曰:「子衣服甚华,恐终不免。」因授以刀,使伏暗中,俟其钻首进,即手刃之。孙虽持刃,而战栗不已。女乃进舱持刃。移时,其长兄果钻首进,女手刃之。其次兄闻无声息,疑孙有备,不敢入,趋至船头.女跃上篷,持刀刺之,次兄亦死。孙钦逃,女含涕告曰:「事已如此,子将何往?吾当与尔同首官。」因手持一袱,中皆其兄所杀之人发辫也。见官后,历言其兄平日凶暴状,涕泣请死。官既见辫累累,又检查旧案,二人实为江湖大盗.女虽有杀兄罪,然大盗因此而殄,功不可没.悯其齿穉无归,命孙妻之。孙自言有室,且见其手刃二兄,心惴惴。官谆论再四,命携女归.孙之妻家闻之,遂解约,女乃随孙至家,成夫妇.女事翁姑孝,德性柔顺,伉俪亦得,颇以贤妇称于里中。
  胡汉卿娶盗女胡汉卿,鲁人,幼孤,贫甚。寡母蔡率之至母家,母家故富室也。汉卿之衿氏亦寡,有子曰继宗,延师读于家,汉卿从之读.二人皆慧,一目辄数行俱下。继宗年十八,汉卿年十五,饮食卧起罔弗俱,昵甚。继宗好勇而躁,尝殴辱人,汉卿谏曰:「勇力所以卫身,非以害人。兄反之,非保身之道。」继宗韪之,然弗悛,性尤任侠,恶不平。
  邑西有弥陀寺,寺僧法慧淫荡。有士人妻往礼佛,被污,归而自经。士人讼之官,僧惧,贿绅士张某求庇。张为言于官,得弗治。继宗闻而大怒,私属其徒至寺,觅法慧,弗得,益怒,聚薪焚之。方燃,法慧至,呼救,邻人毕集,救之。火息,乃执继宗而送之官。官素闻继宗富,无兄弟,大喜。即提鞫,继宗侃侃述法慧罪状,且斥官及绅受贿枉法。官大怒,杖而监之。继宗母大哭,上下营谋,费巨万.官绅持之急,欲未餍,卒弗释。汉卿日夜哭,忽遁去,徧觅弗得。去半月,汉卿寄书曰:「吾以兄事讼之省,未得当,将徧处设法,不报兄,必不复返。」察其书,发自省,急以人往,踪迹之,不得。而讼事已有成议,破产赎继宗。既出,继宗闻汉卿遁,以己故,大哭,亦遁去,往觅汉卿,遗书曰:「不得汉卿,吾亦不复归.已而汉卿闻继宗出,乃回。数日,或报继宗死于外,舁之归,有刀伤胸部二处。汉卿大哭曰:「兄以我死,我何生为!」母恐其复遁,严禁,弗俾出。汉卿踰垣遁,方夜半,直入弥陀寺,叩法慧寝门.问为谁,汉卿曰:「速启,蔡继宗案发矣。」法慧皇遽启门,汉卿出所挟刃猛刺之。即弃刃,返身奔,亟至张某家,觅得柴室,火之。众毕集,救灭火。翌日,羣讼之官,咸指继宗家,而继宗已死无人。官忽接书曰:「若以残慝贪婪治民,而妄刑无辜,亦闻大侠徐某否?不速悛,旦暮且取尔首。」时有大盗徐某者,以义侠闻,所诛杀贪官污吏及无赖辈不可数计。官得书,气馁,遂弗治。
  汉卿之亡也,疾行数十里。天明,达一山,倦甚,藉茵卧.忽有人推之使醒,视之,则伟丈夫也。汉卿跪曰:「长者何人?」曰:「童子,而何为者?」汉卿曰:「吾倦甚,吾夜行已数十里矣。」曰:「此间多盗,若孤身,不虑劫邪?」汉卿奇之,目灼灼视,未答。曰:「童子,尔毋疑。吾即盗徐某也,亦闻之否?」于是汉卿长跪大哭,具告所苦。徐怒曰:「吾固闻彼等狼狈,旦暮且诛之,不图其恶如是之甚。尔年幼,能行大事,能父事我者,必为尔报仇。」汉卿大喜,跪拜称父,而虑母衿被累。徐曰:「此都无虑.」俄有一人过,徐耳语之,其人匆匆去。徐挟汉卿行数里,至寨。居久之,汉卿复泣,求报仇。徐曰:「毋躁,微子事,吾亦不渠赦,姑待之。」未几,有数人至山中,出书示汉卿。汉卿读之,则母及衿手书也。略谓法慧、张某已授首,大仇尽雪,官以罣误免,吾亦不能久居于此,已悉售业产,卜居某县某村,若得请于义父,早图聚合,实所深盼。汉卿泣谢徐,徐曰:「山泽非子居,子有老母,可速往奉养.吾无子嗣,有女颇慧,与子年相若,可挈之去。吾事败,彼得弗及,则子之赐也。」呼女出,随汉卿去。异日往探之,深箐丛密,杳无人矣。
  顾秉藻冥婚华亭顾秉藻幼而慧,父母皆奇爱之。咸丰辛酉,粤寇扰江苏,与诸昆弟奉其母避于沪,得疾而卒。临终,牵母衣,请以仲兄子礼枢为嗣,母泣而许之。无何,母亦卒。及乱定,还里,诸昆弟将如母命,而以秉藻未娶,不得有嗣。适金山钱氏有女,未许嫁而死,与秉藻年相若也。遂媒合之,仿迎娶之礼,迎其枢归,合葬于秉藻之墓。
  方某降妻为妾咸、同间,署某营都司方某,总兵而加提督衔者也。少为粤寇所得,投诚后,从征江阴,略一难女为妻。询女家世,父故明经也。美静而能,有大家风范,方甚重之,誓将老于是乡矣。后以积功故,位渐高,或言女之归也不正,无以承诰命而肃家人,乃别聘金陵某氏为妻,而降女为侧室。女即以妾礼事其嫡,无愠色,无怨词.而大妇卒不能容,诮让溪刻,女惟背人饮泣,自叹实命不犹耳。未几,方病卒,女之父至,欲挈以归,而大妇兄弟辈不可,迫之居金陵,遂郁郁以死。
  杨利叔成人婚姻秀水杨利叔在苏州书局时,一日偶阅市,见一少年哭甚哀,旁立一人与以金,不受。异而问之,少年曰:「吾幼聘某富绅女,彼以我家渐落而悔盟。今遣人持聘金见还,令我作退婚书。谓如不从,则以旬日持三百金来,方为若妇.」利叔乃询其里居姓名,语之曰:「子且归,待我以一旬,庚帖勿还,还婚书勿具,聘金勿受,我姑为子谋之,成即幸也。」乃历叩所交富室门,为徧醵之,得三百金,持以赠少年,遂毕姻。
  以寇乱娶妻致富同治壬戌,粤寇难作,江南几无孑遣,徽、宁、池、太等郡男丁百无一二,有妇女随人不计一文钱而任人选择者,且有潜藏金叶珠宝于身以购妇而致富者。先是,皖南山多于田,人习懋迁,重商贾,轻稼穑,俗尚奢侈,家蓄赀财,急金银,缓谷米,岁恒仰给于外,稍歉缺,即有钱无食。闻寇入境,恋家而不谋远徙,坐以待毙,老幼男丁,非杀则掳,惟余一二妇女,无所依归,故携其刦掠余赀,以苟延残命耳。
  寇酋某姬嫁蜀人某同治甲子,湘军收复金陵,籍各酋家。姬色极艳,挟重赀,曾忠襄欲以赏将士,姬言非显官、才子、年少而美容仪者弗嫁。时蜀人某方筦粮储,四者皆备,而未娶。姬慕之,遂委身焉。
  陈统领嫁朱记室多忠勇公隆阿自楚率师过荆紫关,召募长夫,有陈童,孤儿也,应募从军,供炊爨饲马之役。稍长,颇勇健,久之,得补勇额.每战必奋勇争先,忠勇爱之,积功保至记名提督巴图鲁,统五营矣。忠勇薨,历任总督皆委任如故。及左文襄公督陕甘,陈军驻兰州。皖人有朱紫光者为其记室,年少而白哲,陈待之甚厚。一日,招与同卧起,同事者于黎明时见朱自陈帐中出,咸匿笑,以朱为统领之娈童也。无何,陈之腹彭亨矣,大惧,与朱谋.朱教之言于文襄,取进止。文襄大骇,商之幕府,皆以为历岁既久,漫无觉察,且官已至极品,若据实上闻,恐以朦混获咎,不如使朱娶之,即以朱袭其名位而统领如故。朱于是骤贵,而陈则郁郁不得志。朱复不礼陈,陈大怒,遂与朱反目,而自挟赀回陕。朱于是请归宗,不复姓陈矣。陈居陕省时,其装束不男不女,常挟三五健儿出郊游猎以为乐,所生一子亦夭。后不知所终,闻者目之为花木兰第二。
  易妇而婚赣省某县令慈惠爱民,而性拘执。有塾师为两家部署婚礼,乡僻少士人,两姓婚书,咸出塾师手。甲家以青年娶美妇,乙家则颁白衰翁,偶五十许老妪耳。塾师书竟,以归甲乙,既交换矣,始觉其互误.翁虽老,好色特甚,徒以力薄不能致美妇,闻状,大喜,以为天缘,坚持书,不欲更正,遂涉讼.令曰:「老夫女妻,老妇士夫,于经义有合,夫复何悔?」卒强成之。县故荒陋,无人救正之也。
  吕凤梧因梦得妻楚士吕凤梧游姑苏,一日泛舟,见他舟一女子,美而艳,来桡去楫,一瞬即过,然思之,盈盈在目也。是夕就枕,梦有人告曰:「舟中人,汝妻也。」吕固未娶,心不能无动,然无可踪迹,亦姑置之。
  明年,吕以贡入成均,遂如京师,偶于琉璃厂见一画,画有一女像,酷似舟中人。上有诗云:「新妆宜面出帘来,共数庭花几朵开.我比敬君差解事,不曾轻去画齐台.」吕以青蚨一贯买得之。是岁,以知县签分江西,与同官沈某甚相得。沈,苏人也。一日,至吕斋中,见画,大惊曰:「此亡妇像,仆所手绘,昔岁在京师,亡一箧,遂失此证,君得毋于都门市上得之乎?」吕曰:「然则仆曾见君夫人。」因告以吴门舟中相遇事。沈曰:「否,否,吾妇前一年已物故矣。」吕曰:「若然,何相似之甚?」沈曰:「此必吾姨也。吾外舅有二女,面目相同,虽家人不能别之。长者即亡妇,君所见者,其妹也。」吕因以梦中语告,沈曰:「吾姨固待聘,当为君作蹇修。」后竟宛转媒合之。
  吴某娶张桂姑兴化张某营米业,有次女,名桂姑,喜读书,甚慧,十四五时通韵语.有中表周某者,长桂姑一岁,貌甚秀,时与讨论诗词,颇洽,旋请媒媪通意。张嫌其贫,不允,周自此不复来。
  未几,有吴某遣媒为子求聘。吴家小康,子庸陋,好冶游,张利其资,许之。既于归,桂姑不得于夫,乃自号「艮心女史」,盖隐寓恨字也。女红而外,间阅《聊斋志异》、《石头记》以自遣。吴子益游荡,无何,置一妾。妾恃宠而傲,渐逼桂姑,诟谇时闻,忧郁益甚,致成瘵。病剧时,周闻之,以戚串故,亦来问疾。桂姑微启目,遍视室中诸人,及周,长叹一声而逝。
  张文襄续娶王文敏妹张文襄公之洞视学蜀中时,石夫人已逝,求偶未得。及按临龙安,王文敏公懿荣之父方为龙安守,例充提调,办供张。文襄视帐上画折枝花卉甚妍,问文巡捕此出谁手。答云:「太守之女所画。」即文敏妹也。文襄丐吴仲宣制府振棫贻书于王,求为继室。王以文襄兴居无节,不即应。文襄乃丐在都戚友与王有连者再三言之,婚始就。及娶,贤而慧,文襄甚敬之。然亦早逝。
  怨耦杭人有娶妇者,合卺之夜,妇不与同衾,防御严。如是者一月,壻不得近,恨甚。俟妇归宁,出其衾,与所亲者观之,则以线密缝,仅容一身。每卧,以足逆人,若蛇之赴壑者,众咸异之。外舅外姑知其事,咸劝其女,竟不听。乃谓其壻曰:「必尔等成婚之日,适值孤辰寡宿,是以如此,当为尔除别舍,择吉辰,复行花烛之礼.」壻唯唯而已。会迫岁暮,人事纷纭,亦未遑及也。壻以将度岁,来迎其妇,妇泣涕不肯去,父母强之,乃归夫家。
  是夜,壻入室,妇避灯后,不与语.壻不得已,先就枕,妇则坐以待旦,虽寒甚,不顾也。自是,壻亦恶其妇,屡反目。一日,以小故忿争,壻痛哭竟夕,详书妇来归后情状,揭之大门,竟去,不知所之。邻比竞集,读其书,有云:「非入空门,即寻死路。」是其生死不可知矣。此岂所谓怨耦者与?
  某士娶空中女子同治庚午三月,绍兴南门外自空坠一女,年十七八,貌娟好,问其姓氏,言语不能通,以手示意。索纸笔,即与之,自书为蜀人,距成都三千里,随母至田间,忽为狂风吹入空中,瞬息至此。道旁观者如堵墙,有一士、一农、一贾,皆欲得之以为妇.里长闻于官,官命自择所从,赪颜不对。固强之,乃指为士者,遂以鼓吹送归成礼.岑襄勤与刘武慎联姻岑襄勤公毓英与刘武慎公长佑先后同官,敬礼武慎甚至。尝欲联姻,武慎以子亡女嫁辞.襄勤曰:「非也,闻公多孙,吾欲以小女字之耳。」武慎曰:「吾与公为平交,若折行辈,与吾孙为翁壻,何敢当?」襄勤固请不已,乃允之。襄勤尝称武慎官至一品而终身不二色,可谓伟丈夫。武慎之罢官也,囊无余赀,赠以千金,而乞其所乘舆庋之,以志景仰焉。
  德宗选后列圣大婚之选后也,例由太后率皇上御便殿,自择之。德宗选后时,初属意于珍嫔、瑾嫔。孝钦后以隆裕后之貌虽亚珍、瑾,而庄重过之,遂定为后。工书,左手能作大字。
  贺某娶雪鸿淮阳贺某本旧家子,美丰姿,工词翰。幼聘中表女,以粤寇乱作,流离转徙,不相闻。贺落魄,游雁门,僦僧寺以居。一日,雪霁,有驺从拥贵人入庙,询知为陕西李镇军。俄而夫人亦至,有侍婢,其一特慧丽,贺目注神移不能去。顷之,闻夫人呼雪鸿,令上殿爇香。窃喜,伺廊下,且往来遥尾之。地皆沙,玩其足迹,乃画沙为诗云:「玉梅花下影姗姗,仙步凌云自往还。一点灵犀通不得,祇留香印在人间.」李过而见诗,疑之,顾问贺,贺不承。固诘,乃以情告。李虽武夫,而性好风雅,因与论诗,益奇之,延为记室,且许以雪鸿赠,贺敬诺,挈之至署,具奁嫁之。婚夕,展邦族,则固所聘中表也。喜极,相持而恸.李闻之,亦喜,遂女雪鸿。后贺成进士,官知府。李夫妇老,无子,贺奉养之,终其身。
  僧尼结婚尼庵每为藏垢纳污之薮,要未若江苏靖江之甚者。靖江尼庵最多,比丘尼与比丘僧公然结婚,发柬请酒,恬不为怪。诸檀越亦登堂以贺,视为固然。光绪初,叶某摄县篆。一日,出署,道遇迎娶者,鼓乐喧阗,仪从甚盛,视最后端坐舆中者,则一秃鹙也,衣大红袈裟,扬扬有喜色。叶异之,执路人而问,则以僧尼结婚对。叶大怒,回署,立命逮僧尼至,笞而下之于狱.即日,将城厢尼庵三十四所一律封闭,老少女尼百余口均勒令还俗,蓄发择配。其年老无依者,酌予一庵,为焚修之所,永禁收徒,并申请上台通饬各县查禁。一时人心大快。
  劫婚劫婚者,仓猝毕姻,不备礼,而强迫从事也。然亦有先日订明,而出于彼此之自愿者。张阿福,绍兴人,寓于杭,自幼聘王氏女为妻,年三十矣,贫不能娶。女亦年二十有七,其母屡托媒媪趣阿福婚。媪曰:「彼贫,奈何?」母曰:「彼无婚费,我亦无嫁资.无已,其抢亲乎?」媪以告阿福,阿福大喜,乃期于某月日纠众劫女去,母故招集比邻至,张氏夺女,则合卺已毕,贺客盈门矣。媒媪劝曰:「事已至此,复何言!当令其明日来谢罪也。」母若为悻悻者而归.苏州葑门内有王七者,与富仁坊巷某姓有连,自其父在时,即呼某姓妇为干阿奶。父卒后,某姓抚育之,视犹子也。妇有一女,与年相若,初意即以为壻。及王年长,则一流荡子也,妇乃悔前议,许嫁其女于胥门外某生。娶有日矣,王闻之,纠合无赖少年十余辈劫其女归.女至王家,闭门号泣,久之,无声,或自门隙窥之,则雉经矣。破门入,救之,复苏.女遂绝食求死。事闻于官,官以王劫婚,非礼也,答之百,且谕之曰:「汝谓某姓先曾有婚姻之议,然空言无实据。女既誓死不汝从,汝又何爱焉?男子岂患无妇哉!」乃判某姓妇以银币五十畀王,使为异日婚资,而全曩时抚育之义,女则归之某生。
  杨玉书娶妻多次杨玉书,字赐麐,四川人。光绪丙子举于乡,旋以知县分发粤东.探知有故宫某,巨富而死,遗一女,乃伪为丧妻者,遂谋娶之。已而居津之外妻偕其母至,杨大窘,乃乘其未至,往说之曰:「上司方督过我,若知我接眷至,必疑我有钱,汝辈宜别僦屋以居。」外妻许之。已而家中妻弟至,已而又有他处所娶之妇至,皆令别居一室。盖杨诳娶之妇,非一次矣。然杨每日伺侯上官外,又须至五处周旋,备极疲乏,未几遂卒。以剿黎故,得恤典甚优。
  卖糕得妻光绪丙子、丁丑间,直隶大无,有兄嫂二人挈其妹至天津求食,行至紫竹林,日将暮矣,休于道左。有以小车载糕而鬻者,适在其旁,嫂饥欲食,兄乃出钱买糕,夫妇共食之,不与妹。妹旁坐啜泣,卖糕者大不忍,乃推车就女,曰:「糕垂尽矣,值无多,尽以食汝,不责直也。」已而三人皆食毕,兄嫂起,招妹偕行。女曰:「前路茫茫,将安往?往而无食,亦不得生。吾受此人一饱之恩,不如从之去,免为兄嫂累也。」卖糕者喜,曰:「吾固无妻者,得为妻,何幸如之。」转求之兄嫂,兄嫂曰:「既彼此皆愿,吾何间焉。」卖糕者乃以车载女,并招兄嫂至其家。翌月成礼,扫旁舍,居兄嫂。其家固不甚贫,有骡二头,分一与其兄,使赁于人,食其值。
  望空交拜之成婚北地严寒,冬日则水泽腹坚,舟楫不通,虽通洋诸口,不能不停桡以待,谓之封河,若南中则向无是也。光绪丁丑腊月大雪之后,气候凛冽,河冰厚尺许,来桡去楫,停滞者旬余.苏城有某姓子,聘胥门外某氏女为妻,期于是月初八日迎娶。乃至是而冰雪交阻,将由陆路,则雪深没胫,舆不能行;将由水路,则冰坚如石,舟不能进.两家父母乃令新郎新妇望空交拜,以应吉时.越七日,而黄姑、织女乃得相见。
  李珍误婚致命武昌李女士,名珍,其题画自署曰「潜江女史」,盖潜江人也。父小峰,以画花卉名,因以画法授之。性聪颖,绘事突过其父,求画者踵接。逮长,富家士流多往求婚,顾小峯性贪鄙,欲结婚宦族,非者,辄谢不许.时有钱塘诸某者,江夏县诸可权之疏族也。流寓汉阳,年十七,家贫至不能举炊,有弟兄皆蠢陋。其母闻女名,心计若得为妇,则举家可倚以度日,因倩人求婚。小峯大喜,以为自此可得出入县署之荣耀,若捐一佐贰杂职,既有章服之荣,又可谋摄美缺,遂许之。
  诸将娶而啬于资,因请改为赘姻,以钱五十千畀李,为女服饰及杂用之需。李至此追悔莫及,因托媒氏请诸改为百千,诸不可。李不得已,诺焉,遂择期成婚。既婚,女见壻貌寝无能。未及月,随壻至汉阳,妯娌颇相谑,或憎其貌之寝,或议其足不纤,而体又弱,不任饪绩,则羣笑其惰。未几,诸促女至武昌,取画具画稿归,冀得画润以给家用。女固恚之,而父又以画由己教授,所得润资应以泰半归父,翁壻遂龂龂相争。女至是,既恨父夫之贪鄙,而夫家人咸俗陋难堪,日与相处,若履荆棘,遂忿然曰:「纵以大义责我,我以工艺养夫,足矣。今举家皆责食于我乎?」乃尽弃绘器,誓不复画,诸家中人益苦之。日夕之间,诟谇数作,女不能复忍,竟吞生莺粟膏以死。
  徐宝山为雏妓主婚光绪初,丹徒徐宝山方以贩盐为生,尝至仙女镇,与其徒游于女闾,肆筵设席。酒阑,忽闻哭声自内出,亟趋入觇之,则一垂髫雏妓方缚柱受鞭。为解其缚,鸨母止之,谓:「此豸方习弦索,而未能工,故责之也。」宝山曰:「渠学唱,当使其循序渐进,何遽鞭之?」鸨强辨,宝山怒。瞥见其颈有针刺痕,令弛上衣视之,则黑色之烙痕,紫色之鞭痕,累累皆是也。宝山大怒,出手枪,掷几上,召院主至,使与鸨并跪于地而受鞭。其徒鞭之五百,复以刀犂其股者三,院主与鸨不敢呼痛也。事已,命备祀神之物,拽女拜神讫,宝山自端坐,复拽女使拜己,指之而语鸨曰:「此我之义女也,姑寄养于此,饮食起居,毋使纤毫不如意,否则罚.若其体视今为瘠者,亦罚.敢有侵犯或强使接客,尔辈皆死。」月余,鸨使院主哀于宝山,愿遣女归.不允。乃以具厚奁嫁良家为请,始呼其父母至,为主婚焉。
  某氏女寻夫毕姻阿胜,广州人,逸其姓,少孤。游于美利坚国之旧金山,善贸易,居六载,积赀颇丰,航海而归.将缔婚,有某氏女及笄,因媒合之。女母闻其丰于赀也,许焉。既又惧其仍远游也,曰:「吾女岂能相从于海外哉?」故使媒妁索重聘。阿胜鄙之,曰:「卖婚,非礼也,吾何患无妻?」遂已其事,复出游。女闻之,不直其母,窃附海舶至旧金山寻夫。一日,于途中遇之,连呼曰:「阿胜,阿胜。」胜顾之,惊曰:「卿闺中弱质,何为至此?」女具告之。胜感其义,与俱归旅舍,成礼焉。
  长叙葆亨以子女嫁娶革职光绪庚辰十一月,以侍郎长叙护理山西巡抚,布政使葆亨于祖忌辰为儿女嫁娶,交部严议,皆革职。
  张佩纶续娶李文忠女丰润张佩纶,以光绪乙酉中法之役督师马江败绩遣戍,及赦归,入李文忠公鸿章幕,信用之,倚如左右手。李有疾,张入内候之,忽见案有楷法端丽之诗稿,知为女公子所作。展视之,中有咏马关战事之七律,颇为张诿过于人者。张且读,且佯哭曰:「不意佩纶乃获一知己。」李笑曰:「此小女走笔为之者,何足道!」张惊起曰:「女公子作耶?此诚佩纶第一知已。佩纶今日且感且惭,直无地自容矣。」乃跪而言曰:「佩纶今方悼亡,愿终身事女公子,藉报知己。」李大愕,欲挽之起,则长跪于地,不稍动。李徐曰:「君起耳,此事自有商量之余地。」张即以外舅之称奉李,李不得已,诺之。夫人大怒,责李曰:「吾女何人不可许,乃欲婚于麻子贼配军乎?」李无言,太息而已。
  苗喜凤嫁被赚女桐庐义贼苗喜凤短小有力,能上五丈余高墙,行城楼,轻捷如猿。尝行窃江南,过某村,闻小屋有泣声,陟屋窥之,见西厢残灯尚炯,一女跪庭中,焚香瓦鼎,泣不可仰,方小语曰:「弟幼家贫,仅老母相依,愿减寿增母。无力市药,请以臂肉和血,为母起病,求神鉴佑。」言已,出小刀。喜凤知为孝女,哀而敬之,捷下中庭。女大惊,欲号,喜凤摇手,曰:「无恐,今来拯卿,无恶意。」探怀出银,授之曰:「此三十金,可作医药资.数月后,我当复来,幸勿刲股伤身也。」言讫,一跃而逝。女惊定,知遇侠客,乘夜廷医,而母竟不救,女哀毁不欲生。丧葬已,有某戚家怜女茕独,遣使来迎,女不可。数月后,喜凤来探,则破屋尘封,杳无人迹,问之邻,始悉颠末。
  先是,女母佣城绅家,女亦时往助母操作,绅子涎女美,出金啖母,欲纳为妾,以有夫辞.公子怒,欲强逼之,母诉于绅,始得免。因以纺织度日,不复至绅家。公子恨未释,比绅死,女母亦亡,公子乃授计家人,赚女至家,囚之密室。迨夜半,公子来,尽褫女衣,欲污之,女惊叫,则絮塞其口。间不容发之际,喜凤以探得女耗,至绅家,闻南楼有呼救声,疾往觇之,大怒,破窗入,手刃公子,救女出。负女至野,谓之曰:「卿弟何在?可同往吾家避祸。」女告以弟所匿地,喜凤往觅之,顷刻携至。次早,雇船同返桐庐.女感甚,而欲委身事之。喜凤曰:「我岂好色者?救卿复娶卿,人将谓我不义矣。」卒为女择一士人,备奁嫁之。女之弟依喜凤为活,得成立。
  何女嫁尼姑妹尼姑妹,泉州人。闽俗,往往以尼姑等字为名,时见之于名刺、书牍,不以为忤。有尼姑妹者,貌陋,两足参差不齐,故其履厚薄不一,然犹不能掩其足之长短,终不良于行。少读书,不甚了解,以买替入庠,益自骄,人咸称之为尼姑秀才。
  泉州有故家何氏,祖父皆显宦,某亦副贡,家居为绅,性迂,谙占卜,所谓文王八卦者,尤自负。有一女,及笄矣,姿态明媚,颇聪颖.某为之卜壻,初占曰:「当为秀才妇.」既而曰:「当为释氏夫人。」某不解。问字者来,辄曰:「为县学生乎?」或曰然,或曰否。必又问曰:「头秃乎?」盖自意为发稀或为释氏之隐语也。闻者瞠目不知所对,怏快去。既而闻尼姑秀才之名,则大喜曰:「文王之言,不我欺矣。」遂央媒妁,以女归之。何之婢微讽于女,女曰:「休矣,吾闻庸庸者多福,君几见福慧双修者乎?」既嫁,伉俪甚笃.而何女尤抚弄尼姑妹如婴儿,尼姑妹甚畏之,事必请命而后行。女私谓其婢曰:「女愿为才子妇,孰若为愚夫母耶?」闻者笑之。或曰:「福慧自古难双修,彼世为才子妇,又欲如何女之福者,徒自苦其不自足耳!」或曰:「为之母,愚夫何患。」
  马女嫁吴某山东某邑有镇焉,约百余家。马某有少女幼字于吴,吴行贾十余年无耗。武生李某,虎而冠者也。闻女美,强委禽焉,马不敢违.居数月,吴猝归,且携多金谒马.马喜且骇,商于妻,妻曰:「女归吴,何以拒李?且吴孤身,不如毒之,金将焉往?」马然之,出市酒肉,妻呼曰:「市肉必于广生堂。」广生堂者,药店也。女在旁讶之,会邻家火,妻出视,女急呼吴曰:「可速走,吾父母将毒汝。」吴曰:「天下多美妇人,不远千里者,为卿耳,舍卿去,不如死。」女曰:「然则偕亡耳。」遂开后户,携金之半遁,而自成婚焉。
  摄政王娶荣文忠女为福晋监国摄政王载澧当未婚时,颇属意于江苏巡抚奎俊之女,第以拳乱方炽,不敢以琐事启奏。盖近支皇族嫁娶,例由太后指婚也。光绪庚子,两宫西幸,王后至。孝钦后召见时,谓:「途中见荣禄女甚好,可与尔作伐。」王不敢逆懿旨,遂定婚焉。
  曾伯爵不再娶义夫曾伯爵,蜀南筠邑人。家殷实,年未壮而悼亡,誓不再娶。戚族或劝之,毅然拒之,曰:「娶,为宗祧耳。余有嗣矣,何娶为?」或疑其有狭斜行,乃经营商业,挟巨资历京沪及通都大邑,虽楚馆秦楼,歌筵征逐,而守身固如玉也。年六十余卒。子名肇坤,字次干,以明经官永宁学正。光绪朝,为伯爵请旌,于筠建义夫祠,建坊以志不朽。
  杨重雅选孙壻德兴杨靖伯中丞重雅抚广西时,张建勋方为诸生,应书院试,屡列高等。中丞奇赏之,尝召入节署,与文燕。既谓其长子妇曰:「张秀才温文尔雅,前程未可量。若有女,曷以妻之?」长妇曰:「张乃某街糕饼肆子也,奈何以中丞孙偶饼师儿乎?」中丞乃绳张于次子妇,次妇曰:「翁谓可壻,即壻之耳,何敢违?」遂赘以女。杨氏子姓皆鄙侮之,张颇不能堪,中丞因资以金使归.及光绪己丑,张以一甲第一人及第,而中丞已归道山,不及见矣。中丞长子妇之女后适黄县贾文端公桢家。其壻名位皆不显,且夫妇俱早卒。张,字季端,临桂人,后为学使。
  周平欲代子婚句容农人周平早丧妻,勤俭自持,颇有储蓄,遗一子,名寿,提携抚育,年逾二十矣,为之文定王氏女。及迎娶,新妇彩舆至,寿亦肃衣冠而出。将行结婚礼,平忽挥寿使退,口中呶呶自言曰:「老夫数十年辛勤,乃令彼先享此乐耶?」遂并新妇立,欲交拜。来宾闻之,亟曳之入内,婚礼始成。
  爱女配痴儿光绪中叶,协揆某夫人某氏,善诗文,工书法,所书某巨公墓志铬拓本,端楷大寸半许,结构谨严,不类闺人手笔,撰文者即协揆也,艺林目为双璧。其长公子痴甚,年及冠,犹无人与论婚,协揆夫妇颇忧之。适甘肃臬使某罢官归,营谋起复,欲结协揆为内援,自请以爱女为子妇.协揆喜,即促夫人挈子返里成婚。越三日,夫人诇诸牌媪,皆言新妇虽夜夜与公子同寝,似未尝有所事。夫人自是屡以言讽女,女但微哂。一夕,公子忽自洞房排闼出,奔赴母所,大声呼母曰:「新妇恶作剧,顷褫我衷衣,又压坐我身。」婢媪皆匿笑,夫人叱公子去。自是女虽强颜为笑,然归宁,辄双泪汍澜。未几,竟死。而某臬使仍待罪家居。
  阎锡龄子娶木商女光绪己亥,某道监察御史阎锡龄,山右人,为子娶木商女。女曾认某福晋为义母,迎娶日,妆奁多至百余起,璀璨耀目,半为福晋所赠,远近争羡艳之。壬寅,两宫回銮,张文达公百熙为总宪,僦居中城,闻人言阎事,乃疏劾之,谓其巧于钻营.阎落职,侨京师,以书画自给.然其人实谨厚一流,为子议婚时,木商女甫二龄,初不知其异时之母福晋也。
  载涛娶崇礼女满洲、汉军旗人之通婚,为门第所限,而汉军旗女指婚与近支王子为福晋,郡主、乡主下嫁于汉军旗者,从无所闻。光绪朝,汉军崇礼之女公子由孝钦后指婚,与贝勒载涛为福晋,诚异数也。
  王文勤续娶杭州某闺秀壮而未有家,生平矢志非极品大员不嫁也。职是桃夭梅摽,芳期屡愆。迨后,仁和相国王文勤公文韶由枢相告归,有续胶之举,竟如愿相偿焉。文勤曾蒙赏用紫缰,结褵日,其公子某先意承欢,备极优礼,彩舆八座,特换紫缰,其它卤簿称是。旁观者咸啧啧称羡,新夫人尤踌躇满志焉。
  王崇烈续娶陈孺云王文敏公次子崇烈之继室为陈代卿之第二女孺云。光绪己亥八月,既婚,至京师,文敏见之,极称其渊源家学也。居京师二月,命随崇烈需次于天津,既又令画《伏生授经图》,文敏大喜,谓不特画非凡笔,即书法,吾儿亦当让妇出一头地也。孺云十余龄时,父母将为之择壻,孺云微闻之,语其姊曰:「儿女同受父母鞠育,女大则嫁,吾不堪也。愿长依膝下,不远离.」因涕泣不止,议遂寝。既长,文敏为崇烈求婚,姊承父母意,语之曰:「女生有家,古有明训。生女不为计终身,亲心何以慰乎?」孺云曰:「父母命不敢违,顾依侍二十年,一旦置之数百里外,不复相顾,可乎?」姊慰之曰:「山东、天津,壤地相接,往返易耳,勿虑也。」其母送之北上,既成礼,母又送之津门.将返,母谓女曰:「吾闻汝翁甚称汝善事翁姑,和妯娌,又言汝慧心如此,若得翁教汝读书,其成就当突过文苑通人,无论女子。及至津,见汝夫妇静好,有喻宾友,抚前室子女如己出,汝如此,吾心慰矣。」
  孙宝琦女于王邸光绪时,山东巡抚孙宝琦以女嫁庆亲王奕劻之子为妇,汉人之联姻皇族者,此为仅见。孙,字慕韩,浙江钱塘人。
  太监娶宫女李荣为宫内太监,居积甚富。光绪朝,在宫服役,即与宫女游承瀛结为夫妇.后遂相继出宫,而居室焉。
  陈锦心嫁毕国华陈锦心,宛平世家女。锦有伯母毕,工针黹,光绪中叶,曾蒙孝钦后召入内廷,派充供奉,教习宫嫔。锦心从毕习女红,毕有犹子国华,见锦心爱之,丐毕作冰人,一言而成。时锦心年十八,国华少一岁,方肄业武备学校。国华家天津,有田千亩,肆数所。姻事成,国华约俟毕业始婚。无何,拳匪事起,津门扰攘,国华为拳所略。乱平,而无耗,有言国华已死者。锦心闻之,晕绝.父母欲令更字,锦心曰:「君子之交,死生不渝,朋友且如此,矧已字人之妇耶?儿欲过门守志,以全贞焉。」父乃令女之友及戚族婉言譬喻,终弗获,于是令人告之毕宅。毕宅大惊,择日迎女过门.是日,女服吉服,抱国华之木主行婚礼。礼毕,即易素服,矢志柏舟,二年矣。一日,有客登门,翁姑出见,皆大欢喜,小姑奔入曰:「嫂,哥归矣。我家哥哥盖未死,速出见,速出见。」言未已,翁姑引一人入,其人见女素服,抱而大哭,视之,国华也。盖国华为拳匪所掳,迫之司会计,不一月而大沽失守,外兵入京,匪分队四散,国华被胁出山海关,流徙至奉天,又至黑龙江,积二年之久,始得归.于是举家大喜,择日与锦心成婚。
  祝春海再世夫妇重庆祝春海孝廉生而能言,八岁尽十三经,九岁游庠,十四举于乡.父母欲为论婚,坚不愿,固诘之,曰:「儿前身为山左荷泽丁时芗也。年十八,以刻苦力学,呕血死。妻真氏,年十七,世家女,美而贤,临死,誓来生仍为夫妇.今儿臂上朱痣,即妻所志也。」父母惊骇,久之,曰:「果尔,妻年将倍于汝,且世家女安肯再适.」祝曰:「姑探之,不谐,当再议.」父母未能强,听之。明年春,入都,应礼部试,纡道山左,谒其前生母,述往事,皆合。真避不出见,令婢持一函以询之,祝乃于函之封面大书「愿矢来生仍为夫妇」八字付之,盖果丁临终时所手书之八字付之以为证也。真乃大哭,祝旋丐冰人为之媒合,真允之,遂为夫妇如初。真年之长虽近倍,望之犹二十许人。祝着有《两世缘传奇》。
  应素娟吟诗得夫端忠愍公方抚苏时,有丐妇蓬首垢面,诣辕请谒,自云本凤翔大家闺秀,以水没庐舍,父母诸兄俱溺死,孤身独存,乞食至吴门,日得一餐之后,再不复食,因念中丞长者,故请有所赐给.端深疑之,命左右给纸笔,使自述。妇把笔成诗云:「萧条行李此经过,只为天灾受折磨。踏破绣鞋埋雨泞,拖残云鬓入风波。沿门乞食推恩少,掩面求人忍辱多。遥念故乡何处是,夕阳回首泪滂沱。」末书「难女应素娟拭泪作」,持纸呈阅,端深叹赏之。时饮马桥士人黄干,多才而新鳏,端命以配素娟,自制贺词以宠之。
  伶人同姓为婚伶人之同姓为婚者颇多,张芷芳娶张二奎之女,陆小芬娶陆翠香之女,意殆谓同姓不同宗,婚觏无碍也。或谓孙心兰与孙八十两家亦有秦晋之好。
  票友与伶人结婣娅非自幼习戏至中年而始为伶者,曰票友,许处、龚处、德处等皆是也。穷而售技,遂舆伶人结姻姬,许处、德处皆以女嫁谭鑫培之子,张毓庭娶李顺亭之女,王又宸娶谭鑫培之女。
  恩晓峯嫁姜春桂恩晓峯,京旗人,为某相孙女,家故素封,其父行皆有周郎癖,暇辄弄弦索以为乐。晓峯固聪慧,辄自屏后记其节奏,于闺中肄习之,似小叫天,惟嗓音较小,然曲折幽怨,虽巫峡猿啼,衡阳鹤唳,不能过也。光绪壬寅,始至津奏伎,称一时独步。兼唱武生,如《落马湖》等出,亦不落凡响。汪笑侬排《戏迷传》,伶界皆展转仿效,津门能此曲者,曰麒麟童、小桂芬。顾二伶喉皆瘖,不尽善,其能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者,晓峯而已。丹桂闭,晓峯遂南下,旋嫁姜春桂。姜初为下天仙小生,自得晓峯后,月俸千金,遂安坐而食,不复操故业矣。
  画姻缘南海朱星工六法,绘仕女尤精绝,人争宝之。里女金翠芬亦善此,能吟咏,覩朱画,辄叹曰:「得此即嫁之,足矣。」家藏朱画至伙,辄就其端,题以绝句,日夕自诵之。父以其及笄,将受王氏聘。翠芬闻之,绝粒食者二日,旋以一诗呈父。父令其母探意,翠芬不语,母遂辞王聘。时朱亦未婚,翠芬乃赋百韵诗寄之。朱赋诗以答,丐人为媒,遂谐伉俪。及成婚,时有倡和,里人美之,谓之曰画姻缘。
  朱吉甫择壻有约法朱吉甫,光、宣间人。性奇僻,无子,有女二:曰婉珍,曰婉明。婉珍柔顺静穆,婉明性豪爽,处分家务,裕如也。然朱不之喜,曰:「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亦才也。」朱无子,择壻苛,媒至,不待陈词,辄止之,曰:「若姑弗言,试语若以三章约法:家不必富有,而岁入须逾万金;才不必倚马,而科名必一榜;行不必圣贤,然狂士,吾深恶也。」于是媒谢曰:「先生休矣。以先生门望,非此,诚不中乘龙选,仆不敏,恶足以知之?请弗复言媒事。」朱妻王氏,初颇赞其议当,然自此,媒妁绝迹于门,王知朱之议不可行,乃怒曰:老匹夫宝藏两女,将令以丫髻老邪?」而朱执拗,有王介甫风,亦大怒,遂无日不有诟谇声。朱益厌苦之,因析其家为二,而自居大厦,以小屋舍王,又曰:「珍儿,吾所爱,可留。婉明类母,吾滋弗愿见,可随去。」珍儿乃自叹曰:「阿妹得所矣。」
  李方与拍尔利离婚欧化东渐,竞事猎取,而国际婚姻一语,尤为留学青年所艳羡,望风附和,接迹国中。大理院推事李方者,当留学英国时,尝娶英女拍尔利为妻,旋以不愿,呈请离婚。兹录其原呈如下:「具呈大理院推事李方,遗抱家人李兴,为呈请咨行事。窃职系广东长乐县人,自幼留学英国,于光绪二十五年,在甘别立与英国人拍尔利结婚,三十一年毕业回国,遂将拍尔利带回。现因拍尔利不守妇道,复于三十四年独回英国,至今不归,并来信言伊不归,实系彼此情愿离异。为此理合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并拍尔利亲笔来信,一并呈请尹堂大人查核,照例咨行外务部,转咨英国公使馆办理,伏乞准予施行。
  官媒掌择堂发配之事官媒为妇人之充官役者。旧例:各地方官遇发堂择配之妇女,皆交其执行,故称官媒。兼看管女犯之罪轻者,如斩绞监候妇女,秋审解勘经过地方,俱派拨官媒伴送。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首页 上一页 共2页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