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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作者_阿加莎

_9 阿加莎(英)
“噢?她们八成又要讲个把钟头。女人一讲起电话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从没想到她
们因此浪费掉的金钱。”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伶俐地回说该付钱的是里奥太太,提莫西听了嘀咕了几声。
“把那边的窗帘拉一拉好吗?不,不是那边,是另外一边。我不想让光线直接射到我的
眼睛。这还差不多。没有理由因为我是病人就得整天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他继续说:
“还有那边书架上帮我找那本绿色……现在又是怎么啦?你匆匆忙忙地要去干什么?”
“有人在按门铃,亚伯尼瑟先生。”
“我怎么没听到。楼下不是还有个妇人在吗?让她去就好了。”
“是的,亚伯尼瑟先生。你要我找的是什么书?”
病人闭上眼睛。
“我想不起来。你把我搞忘了。你还是走吧。”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托起茶盘,急忙离去。把茶盘放回餐具室的桌上后,她又匆匆忙忙地
走进前厅,经过还在打电话的亚伯尼瑟太太身旁。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以低哑的嗓音说:
“很抱歉打断你的话。是个修女,来募捐的。我想她说的是玛丽爱心基金会。她拿着一
本乐捐簿。大部分人捐的好像都是三五先令。”
摩迪·亚伯尼瑟说:
“稍等一下,海伦,”然后对纪尔克莉斯特小姐说,“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乐捐机构。”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又匆匆忙忙离去。
摩迪又讲了几分钟后,用一句话结束了电话交谈:“我跟提莫西商量一下。”
她放下听筒,走到前厅。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出神地站在客厅门旁,皱着眉头,一脸疑
惑。摩迪·亚伯尼瑟跟她说话,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纪尔克莉斯特小姐?”
“噢,没有,亚伯尼瑟太太,我恐怕只是在发呆,实在不应该,那么多事情要做。”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恢复她老姑婆一般的忙碌状,摩迪·亚伯尼瑟痛苦缓慢地爬上楼梯,
回到她先生的房里去。
“海伦打来的电话。房子好像卖定了……某个外籍难民机构……”
她暂停了下来,听着提莫西大谈他对外籍难民的观感,中间穿插着他生长的那幢房子的
种种。“这个国家的高尚水准已经荡然无存了。那可是我的老家!想起来就叫人受不了。”
摩迪继续说。
“海伦很能体会你……我们……的感受。她提议我们在房子移交之前去住一阵子。她非
常痛惜你的健康状况,以及油漆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她想也许你宁可住在恩德比去而不是住
进旅馆。那里的佣人都还在,你可以受到好好的照顾。”
提莫西听得嘴巴大张,气得正想抗议,然后又闭上。他的眼睛突然变得精明起来,同意
地点点头。
“海伦真体贴,”他说。“非常体贴。我不知道,我相信,我得考虑一下……没有错,
这油漆味都快把我毒死了……油漆含有砒素,我相信。我好像听说过。换一方面来说,长途
跋涉我又可能受不了。很难决定怎么样才好。”
“也许你宁可住进旅馆,亲爱的。”摩迪说。“好旅馆非常贵,但是为了你的健
康……”
提莫西打断她的话。
“我真希望我能让你明白,摩迪,我们不是百万富翁。既然海伦非常善意地建议我们到
恩德比去,为什么还要住旅馆?也并不是她建议我们才能去!那房子又不是她的。我不懂复
杂的法律,不过我还知道那房子在买出去之前是平均属于我们大家的。什么外籍难民,老葛
尼路斯听到了不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才怪。好,”他叹了口气,“在我死前,我倒真想再看
看那老地方。”
摩迪巧妙地推出她的最后一张王牌。
“我听说安惠所先生提议家人去挑选各人喜欢的几件家具或瓷器或什么的……趁那些还
没有拍卖出去之前。”提莫西敏捷地坐直身子。
“我们一定得去。每个人所挑选的一定都是非常值钱的东西。那些女孩子所嫁的丈
夫……从我所听来的,我一个都不信任他们。可能场面会相当尖锐。海伦太和善了。身为一
家之主,我有义务在场!”
他站了起来,精力十足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不错,这是个上好的主意。写信给海伦,接受她的建议。我其实是在替你着想,亲爱
的。对你来说,可以换个环境好好休息一下。你最近实在太劳累了。我们走了,装潢工人还
是可以继续粉刷的,而且那个叫纪尔莉斯皮的妇人可以留下来看房子。”
“是纪尔克莉斯特,”摩迪说。
提莫西挥挥手说,“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我没有办法,”纪尔克莉斯特小姐说。
摩迪大感惊讶地看着她。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全身颤抖。她以哀求的眼光与摩迪对视。
“我知道,我是很傻……但是我就是办不到。我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有
没有可能找一个人来,而且……也睡在这里?”
她满怀希望地注视着摩迪,但是摩迪摇摇头。摩迪·亚伯尼瑟非常了解要在附近找这样
的一个人有多难。
纪尔克莉斯特小姐声音带点绝望的意味继续说:
“我知道你会认为我胆小无知……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变得像这样子。我一向不是个神
经紧张的人……也不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改变了。我吓坏了……是的,真的吓
坏了……不敢单独一个人留在这里。”
“当然,”摩迪说。“我也未免太笨了。在里契特·圣玛丽发生那些事情后。”
“我想原因就在这里……我知道,这不合逻辑。而且起初我也没这样觉得。我那时并不
在乎自己留在那别墅里……在事情发生之后。可是这种害怕的感觉渐渐形成。你会认为我不
该这样,亚伯尼瑟太太,但是甚至打从我到这里开始,我就感觉到……害怕,你知道。并不
是特别害怕什么……就只是害怕……是很可笑,我真的自己也感到惭愧。就好像我一直期待
某种可怕的事情会发生……甚至连那个修女来敲门也吓我一大跳。噢,天啊,我糟透
了……”
“我想这是他们所谓的迟发性振荡,”摩迪含糊地说。
“是吗?我不知道。天啊,我真抱歉我这么……这么不知道感恩图报,你对我这么好。
你会认为……”
摩迪安慰她。
“我们必须想办法另作安排。”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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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乔治·柯罗斯菲尔德望着一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走道上,脚步不禁暂停了下来。然后他
对自己点点头,追了过去。
那是一条有着双拼门面的商店走道……一家停止营业的商店。玻璃橱窗里空空如也。店
门关着,乔治敲打着。一个戴着眼镜,一脸迷糊相的年轻人打开门,瞪着乔治看。
“对不起,”乔治说。“不过我想我表妹刚走进里面。”
年轻人退后一步,乔治走进去。
“嗨,苏珊,”他说。
正拿着一把尺站在一个包装箱上的苏珊闻声转过头来,有点惊讶。
“嗨,乔治。你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我看到你的背影。我确信一定是你。”
“你真聪明。我想每个人的背部都各不相同,很好认出来。”
“比脸部好认。只要加上一把胡子,脸颊涂点东西,发型改变一下,即使面对面也没人
认得出你……可是当你转身离去时可就得当心了。”
“我会记住你的话。我没空写下来,你帮我记下七尺十五寸好吗?”
“没问题。这是什么尺寸,画架的?”
“不,是立方空间。八尺十九……三尺十二……”
在一旁拘促不安的年轻人轻咳了一声。
“对不起,班克斯太太,要是你要在这里待段时间……”
“是的,”苏珊说。“如果你把钥匙留下来,我会自己把门锁上,然后回去时顺路把钥
匙送到公司去还给你。这样行吗?”
“行,谢谢你。如果不是今天上午我们缺人手……”
苏珊点点头接受他这说了一半的致歉语,年轻人随即走出店去。
“很高兴我们摆脱了他,”苏珊说。“房屋经纪商真烦人。他们讲个不停害我都静不下
心来算一下。”
“啊,”乔治说。“空店谋杀。路过的行人看到一具漂亮的女尸陈列在玻璃窗内该有多
刺激。他们的眼睛会睁得很大,就像金鱼一样。”
“你没有任何理由谋杀我,乔治。”
“哦,我可以多分到舅舅留给你的那份遗产的四分之一。要是一个人爱财如命,这足以
构成一个理由。”
苏珊停止丈量,转身看着他。她眯起双眼。
“你看起来跟以往不一样,乔治。真的……不太寻常。”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就像一则广告上说的。‘这是你在次页所看到的同一个人,但是现在他吃了阿品顿健
康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她在包装盒上坐下来,点燃一根烟。
“你一定非常需要老理查留给你的那笔钱,是吧,乔治?”
“时下没有一个老实人会说他不爱钱。”
乔治语气轻浮。
苏珊说:“你身陷困境,不是吗?”
“不关你的事,是吗,苏珊?”
“我只是好奇。”
“你要租下这个店面做生意?”
“我要整幢买下来。”
“买下来?”
“是的。上面两层是公寓。一层现在空着,跟这店面一样同属一个人的。另外一层有人
住,我会买下来请他们搬出去。”
“有钱真好,不是吗,苏珊?”
乔治语气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但是苏珊仅仅深吸一口气说:
“在我看来,是太奇妙了。祈祷灵验。”
“祈祷能干掉老亲戚吗?”
苏珊不加理会。
“这个地方恰到好处。是在建筑施工严谨时期盖的。楼上可以当住家,相当独特。天花
板造型可爱,房间格局更是漂亮。楼下这里已经出现裂痕的地方,我会完全加以现代化。”
“你想做什么?服装生意吗?”
“不。美容训练。药草调配。面膏面霜!”
“全套包办?”
“老行业,赚钱。一向都赚钱。你只要再加上一点特色。这我办得到。”
乔治激赏地注视着他表姐。他爱慕她那斜俏的脸型,那大方的嘴,那光彩耀人的肤色。
总之是一张不凡、鲜活的脸。而且他看出苏珊那奇特、无法形容的气质,成功的气质。
“嗯,”他说。“我想该有的你都有了,苏珊。你会收回成本,而且你会有成就。”
“这里地段正好,刚好在主要商店街旁,而且店门前就可以停车。”
乔治再度点点头。
“是的,苏珊,你会成功。你这个计划已经想了很久了吧?”
“一年多了。”
“为什么你没向老理查提出?他也许会赞助你?”
“我是向他提过。”
“他不觉得可行?我怀疑为什么。我以为他应该能在你身上看出跟他自己一样的性格。”
苏珊没有回答。乔治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一个瘦高,神经紧张,眼神狐疑的年轻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葛瑞格……跟这个计划有什么关系?”他问道。“他会放弃
原来的工作,不再一天到晚跟那些药丸药粉厮混了吧,我想?”
“那当然。后面会建一个实验室。我们会有自己的面霜和美容药品配方。”
乔治忍住没笑出来。他想说:“这么一来小婴儿就有了游乐园了,”不过他没说出来。
身为她的表弟,他并不在乎开个恶劣的玩笑,但是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苏珊对她先生的感
情很特别,必须小心不要去触及这个敏感地带。她对他先生的感情具有危险的爆炸性。他怀
疑,如同在葬礼那天一样怀疑,那个古怪的家伙,葛瑞格。那个家伙是有点古怪。外表那么
难以名状……然而,就某一方面来说,又不尽如此……
他再度注视着平静、精神焕发的苏珊。
“你深得亚伯尼瑟家族真传,”他说。“所有的家人中唯一得到真传的。就老理查来
说,一定深深感到遗憾你是个女的。如果你是男的,我相信他会把全部家当都留给你。”
苏珊缓缓地说:“不错,我想他会这样做。”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
“他不喜欢葛瑞格,你知道……”
“啊。”乔治扬起眉头。“他的错。”
“是的。”
“噢,不管怎么样,如今一切都很顺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他说完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这句话特别适用于苏珊。
一时之间,这个念头令他感到有点不自在。
他并不真的喜欢这么冷静能干的女人。
他改变话题说:
“对了,你有没有收到海伦的信?关于恩德比的?”
“有,我收到了。今天上午。你呢?”
“有。你打算怎么样?”
“葛瑞格和我想下一个周末去……如果大家都方便的话。海伦好像要我们大家一起去。”
乔治精明地大笑。
“否则有人会挑选比其他人挑选的更值钱的东西?”
苏珊也笑了起来。
“噢,我想是有适当的估价的。不过遗产估计要比市面上的价格低多了。再说我也蛮想
保存一些家族财富创始人的遗物。我想在这里摆上一两件真正维多利亚时代的荒谬而迷人的
东西会相当有趣。利用它们来吸引顾客!那个时期的风尚现在又渐渐流行起来了,客厅里有
一张绿色孔雀石桌。你可以利用它作为主色,设计出相当不错的色彩。也许我会要一双盒装
的填充蜂鸟……或是一个蜡花冠。像这一类的东西……用来作为基调可能非常有效。”
“我相信你的判断正确。”
“我想你也会去吧?”
“噢,我是会去……即使不为什么至少也要去看看分得公不公平。”
苏珊笑了起来。
“你是说会有一场架好吵?”她问道。
“罗莎蒙可能会想要你的那张绿色石桌作为舞台摆设之用!”
苏珊这下笑不出来了。相反,她皱起了眉头。
“你最近见过罗莎蒙?”
“从上次我们一起在葬礼过后搭三等车回来,我就一直没见过美丽的罗莎蒙表姐。”
“我见过她一两次……她……她似乎有点古怪……”
“她怎么啦?有什么企图吗?”
“不。她似乎……呃……心神不宁。”
“为继承一大笔钱,有能力推出某部吓坏人的戏,好让麦克登台出丑而心神不宁?”
“噢,这已经在进行。而且那出戏听起来也的确会吓坏人……不过还是有可能成功。麦
克不错,你知道。他上舞台满有一套的,并不像罗莎蒙只是个漂亮的傻蛋。”
“可怜的漂亮的傻蛋罗莎蒙。”
“不过罗莎蒙也并不真的像别人所想的那样傻。有时候,她说的一些事相当精明。一些
你想象不到她会注意的事情。这……相当令人困惑。”
“很像柯娜姨妈……”
“是的……”
一时之间,他们两人同时也为不安的阴影所笼罩着……似乎是因提及柯娜·蓝斯贵尼特
而起的。
然后乔治有点故作轻松地说:
“谈到柯娜……她那女伴从呢?我倒认为应该将她处理一下。”
“将她处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哦,可以说这是家人的责任。我是说我一直在想柯娜是我的姨妈你的姑妈……我想这
个妇人柯娜不容易找到新工作。”
“你想到,是吗?”
“是的,人们都那么爱惜自己的生命。我并不是说他们真的会认为这个叫纪尔克莉斯特
的女人会用斧头对付他们……但是在他们内心深处,他们觉得雇佣她是不吉利的。人都会迷
信。”
“你会这样想真是奇怪,乔治。你怎么知道这些?”
乔治冷淡地说:
“你忘了我是个律师。我看多了人们不合逻辑的古怪面。我要说的是,我认为我们可以
将她处理一下,给她一点津贴或什么的,帮她度过难关,或是帮她找个办公室的工作,如果
她能做这方面的事。我觉得好像我们应该跟她保持联系。”
“你不用操心,”苏珊说。她的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我已经办好了。她已经到提莫
西和摩迪那里去了。”
乔治一脸惊吓。“我说苏珊……这是聪明之举吗?”
“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安排……目前是如此。”
乔治表情奇怪地注视着她。
“你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不是吗,苏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而且你不……后悔。”
苏珊淡淡地说:
“后悔……只是徒然浪费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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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麦克把信扔过桌面给罗莎蒙。
“怎么样?”
“噢,我们去。你不以为然?”
麦克缓缓地说:“去去也好。”
“可能有些珠宝……当然屋子里的东西都相当令人不忍目睹……填充鸟和蜡制花……真
呕心!”
“是的。有点阴森森的。事实上我想画一两张素描……尤其是客厅。比如说,客厅里的
壁炉,和那非常古怪的长沙发,正好适合‘男爵出巡’那出戏的场景……如果我们能重演的
话。”
他站了起来,看看腕表。
“这倒让我想起来了。我得去见罗生汉。今天晚上我可能晚点回来,不必等我。我要跟
奥斯卡一起吃晚饭,商谈买下那出戏的事。”
“亲爱的奥斯卡。他会很高兴见到你,这么久没见过面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麦克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她。他脸上的微笑不见了,露出了掠食动物般机警的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久没见过面了?任何人听了都会以为我好几个月没见过他
了。”
“哦,你是没见过他,不是吗?”罗莎蒙低声说。
“什么话,我们一礼拜前才刚一起吃过中饭。”
“真好笑。那他一定是忘了。他昨天打电话来说他从‘望西’那出戏上演的第一晚后,
就一直没再见过你。”
“这老傻子一定是昏了头了。”
麦克笑了起来。罗莎蒙睁大一双湛蓝的大眼,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认为我是傻瓜,不是吗,麦克?”
麦克辩驳说:
“亲爱的,我当然不这样认为。”
“是的,你是这样认为。但是我并不是白痴。你那天根本没去找过奥斯卡。我知道你到
什么地方去了。”
“罗莎蒙亲爱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其实是到什么地方……”
麦克一张漂亮的脸蛋露出不确定的表情,盯着他太太看。她回盯他,冷静、沉着。
他突然觉得,真正不带任何意味的凝视是多么令人困惑不解。
他有点言不由衷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追究什么……”
“我的意思只是:对我撒那么多谎有点可笑。”
“听我说,罗莎蒙……”
他正想虚张声势……但是他太太温柔的话语使他闭住了嘴:
“我们是想利用优先购买权买下那出戏推出,不是吗?”
“岂止是想,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一个角色。”
“是的……我的意思也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很值得,不是吗?不过也不能冒太多险。”
他凝视她,同时缓缓地说:
“钱是你的……这我知道。如果你不想冒险……”
“是我们的钱,亲爱的。”罗莎蒙强调“我们”。“我想这一点是相当重要的。”
“听着,亲爱的。艾琳那个角色……值得大书特书。”
罗莎蒙微微一笑。
“我不觉得……我真的……想演她。”
“我的好女孩,”麦克大吃一惊。“你到底是怎么啦?”
“没什么。”
“不,是有什么。你最近不太一样……情绪不稳……神经紧张,什么原因?”
“没什么。我只是要你……小心,麦克。”
“小心什么?我一向都小心。”
“不,我不认为你小心。你一直以为你能瞒天过海,每个人都会相信你要他相信的话。
你那天说的奥斯卡的事就不高明。”
麦克面红过耳,恼羞成怒。
“那你呢?你说你跟珍妮去逛街。其实你并没有。珍妮人在美国,已经去了几个星期
了。”
“是的,”罗莎蒙说。“我也不高明。我其实只是去散步……去瑞京公园。”
麦克表情奇特地注视着她。
“瑞京公园?你一辈子都没去瑞京公园散过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有了男朋友?不管
你怎么说,罗莎蒙,你最近是不太一样。为什么?”
“我在想一些事情。想该怎么做……”
麦克自然的绕过桌子急急走向她。他热情洋溢地大声说:
“亲爱的……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狂!”
她对他的拥抱起了令他满意的反应,但当他们分开时,他再度为她那美丽的眼睛里所包
含的古怪的精明的神色感到震惊。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总是会原谅我,不是吗?”他问道。
“我想是的,”罗莎蒙含糊其辞地说。“问题不在这里。你知道,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我们不得不思考和计划。”
“思考和计划什么?”
罗莎蒙皱起眉头说:
“事情并不是在你做过了之后就过去了。这其实是一种开端,然后你得安排下一步该怎
么做,想想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罗莎蒙……”
她坐了下来,表情错综复杂,她张大的双眼,显然目光并没投注在麦克身上。
麦克连叫了三声她的名字,她从失神状态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噢?噢,是的,我在想我要不要南下到……那个地方叫什么?……里契特。圣玛丽,
去见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小姐……跟柯娜姨妈住在一起的那个。”
“为什么?”
“哦,她不久就要离开了,不是吗?去找她亲戚或什么的。我不认为在我们问问她之前
该让她走掉。”
“问她什么?”
“问她谁杀了柯娜姨妈。”
麦克两眼圆睁。
“你的意思……你认为她知道?”
罗莎蒙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噢是的,我猜是的……她住在那里,你知道。”
“但是她应该已经告诉了警方。”
“噢,我的意思并不是她知道是谁杀的……我只是认为也许她相当清楚。因为理查舅舅
到那里去时所说的话。”
“可是她不会听到他所说的话。”
“噢会的,她会听到,亲爱的。”罗莎蒙的语气就好像是跟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子争论一
样。
“没有道理,我不太相信老理查·亚伯尼瑟会在外人面前谈论他对他家人的怀疑。”
“哦,当然:她会是无意中听到的。”
“你是说,偷听?”
“我想是的……事实上我确信。两个女人关起大门住在一幢小屋子里,除了洗洗碗盘,
把猫狗放出去散散步之类的事,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发生,一定非常沉闷乏味。当然她会偷
听。还有偷拆信……任何人都会。”
麦克眼神有点恐慌地注视着她。
“你会吗?”他鲁莽地问。
“我不会到乡下去做人家的伴从。”罗莎蒙耸耸肩。“我宁可死掉。”
“我是说……你会不会看人家的信……等等?”
罗莎蒙平静地说:
“如果我想知道,会的。每个人都会,你不认为吗?”
她透明的目光迎向他的双眼。
“只是想知道一下,”罗莎蒙说:“并不想采取什么行动。我想她也是一样……我是
说,纪尔克莉斯特小姐。但是我确信她知道。”
麦克以僵硬的嗓音说:
“罗莎蒙,你想是谁杀了柯娜?还有老理查?”
她透明的目光再度迎向他的双眼。
“亲爱的……不要这么荒谬了……你跟我一样知道。不过还是不要提起。所以我们不要
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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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赫邱里·波洛坐在书房壁炉旁的座位上,观看着聚集在那里的人。
他满腹心思地目光掠过坐得挺直、精神勃勃、活力十足的苏珊,掠过她的先生,坐在她
一旁,表情空洞,手中玩弄着一圈线;移向乔治·柯罗斯菲尔德,精神活泼、自得其乐,正
在跟罗莎蒙谈大西洋海上航行时的纸牌老千的事,罗莎蒙机械式地说,“真是不寻常,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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