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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难欺》作者:蒋世杰

_9 蒋世杰(当代)
38.作者手记:亦仙亦佛亦俗,或酒或茶…-1
朱仁赶忙把农历换算成公历,说给宦海淳听。宦海淳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最近还有没有吉日可选?”
玄空真人望着他说:“这就要看一看主事人的命局和所动之土的方位和功用,再行推算,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方可万无一失。”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尹胜崇指着宦海淳对玄空真人说:“这位就是主事人。”说着就报出了宦海淳的生辰八字,接着又说了说“生态之窗”的地理位置和功用。玄空真人推算了一番,说了一个日期。宦海淳略加考虑,问他俩:“怎么样,你俩认为?”
他俩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说:“可以。”
“好,就这天了。”宦海淳当场就拍板定案了。然后向朱仁努努嘴,朱仁掏出一个红包,递到玄空真人的手上。玄空真人说声谢谢,接过去放到他前面的桌子上。他们又互相客气了一番,就与玄空真人作别。
他们离开太虚宫,坐车走了一段路。宦海淳环顾左右,这里奇峰突兀,林木茂盛,峡谷之间小河淙淙。在云雾缭绕中,隐隐露出一些庙宇的屋顶。他问尹胜崇:“前面是否就是有名的碧空寺?”
“就是的,”尹胜崇回答道,接着他问,“要不要去一下?”
“既然是顺道,就去一下吧。”宦海淳说。
于是,他们三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来到寺院脚下。他们下了车,踏上光滑的石阶,拾级而上。进了寺院,见此处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可见这里的香火还是很旺盛的。他们三人在院子里稍许徘徊,就跨进大殿,望着佛像,跪在佛像前面的跪垫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作了三个揖。转到旁边的功德箱旁边,朱仁赶紧掏出儿张人民币递到宦海淳的手上,宦海淳接过来,从投币口塞进去。朱仁和尹胜崇也各摸出一张,投进去,准备退出。转过身,一个老僧迎面而来,他身披袈裟,双手合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不知施主远来,老僧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宦海淳忙合上双手,向老僧人作揖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您就是祥云大师。久闻不如一见,学生有礼了。”接着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僧正是,施主不必客气。”
“打扰了,大师见谅。”
“哪里哪里,施主若不嫌弃,到老僧房里吃杯素茶。”
38.作者手记:亦仙亦佛亦俗,或酒或茶…-2
三个互相看一眼,点点头,说声多谢,就随祥云大师进了客堂。不料张亚生、姚彝云也在这里,他们见是宦海淳,就赶忙起身致意,互相客气一番坐下来。小僧人端上茶和水果之类的东西,祥云大师也坐下来,和他们谈佛论经。
“大师认不认识宦书记呀?”张亚生问祥云大师。
祥云大师笑笑:“只在电视上见过,不敢相认,果然是大富大贵之人呀!”
“呵呵,”宦海淳笑笑,“小小一县令,何贵之有?”
“施主前程似锦,区区小县暂且歇马而已。”祥云大师说。
“那以大师所见,”张亚生明言道,“咱们宦书记官至什么位阶?”
“可贵为人臣之极。”
“大师言过了。”宦海淳嘴上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他在省城时,请一位有名的半仙算过命,那算命的说,他可以官至副总理级。这祥云大师说的人臣之极,不就是一回事吗!就这样,言谈之中,祥云大师又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宦海淳说:“学生公务在身,不敢久留,日后专程前来,给佛爷添点香火。”说着起身告辞。张亚生他们也告别了祥云大师,陪宦海淳他们下山去了。
快到县城,朱仁看看表,早过了晚饭时间,就拿出手机,给后面车上的张亚生打了个电话说:“张老板,晚上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咱们宦书记请你一块儿坐坐。哦,你请呀,真的假的?呵呵,跟你开玩笑呢。好的,你请就你请,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好,你把车开到前边,我们跟你走。好,就这样。”
朱仁把手机合上,张亚生的车超在前面,他们跟着张亚生的车,一直开到一家酒楼。落座后,宦海淳非常高兴,菜还没有上来,就喝上酒了。你来我往的敬了一阵子,旁边又有姚彝云的温情蜜意,早就醉了儿分。菜上来了,边吃边喝了一阵子,都喝得迷三倒四的了。朱仁见宦海淳和姚彝云醉眼相向,有那么点意思了,就把宦海淳交代给张亚生,他和尹胜崇驾车先离去了。朱仁等离去后,张亚生对姚彝云说:“去,你把宦书记送回家去,我们你就不用管了。”
姚彝云和司机两人把宦海淳扶上车,到了他的楼下,司机见她扶着宦海淳上了楼,就知趣地开车走了。
进了屋,宦海淳开了灯,说了声谢谢,就半躺在沙发上。姚彝云倒了杯水,放到宦海淳的前面,就势坐在他的身旁,就要扶起他。他顺手搂住她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凑上去,噙住了她的嘴。两人相拥着走进了卧室……
38.作者手记:亦仙亦佛亦俗,或酒或茶…-3
39.作者手记:造势(1)-1
生态之窗奠基仪式如期举行。被通知参加仪式的数千名干部群众,早早来到仪式现场,列队候在这里,等待那一隆重的时刻。应邀前来的记者中,有的已经提前来到这里,《乌酉日报》的女记者叶冰清就是其中的一位。她缓步走到一块巨大的宣传牌前,见它矗立在现场的西边,迎着早晨的太阳,鲜艳夺目。叶冰清抬头看上去,牌子最上面印有儿个红色的大字:芜泯生态之窗工程示意图。字的下面,其左边是生态之窗的鸟瞰图。从图上看去,中间有一座人工堆土而成的假山,山的北边是一道飞溅着水花的人造瀑布,山上亭台楼阁,苍松翠柏。假山的西北部,有儿个互相勾连的人工湖,湖上有儿个造型别致的人造岛屿,岛与岛之间由石拱桥互相连接起来,供游人来往。山的南部是动物的乐园,建成以后拟从国内外引进一批珍贵动物和各种各样的植物,意在改善本县的生态环境,还可以吸引游客来此一游,发展县域旅游事业。围绕着山水的是各式建筑物,有休闲区、娱乐区、生活区等等。
其右边是各个景区的画图,旁边配有文字说明。叶冰清看着这些文字说明,它描绘的是一个大型的人造仙境,集环保、文化、旅游、休闲、娱乐于一体,工程宏伟壮阔,投资巨大,在芜泯县空前绝后,在全省也极为罕见。
牌子的南侧,是临时搭建起的主席台,背景是一块巨幅画布,画着生态之窗全景图,看上去宏伟壮丽。主席台上摆放着鲜花、纯净水、话筒和精美的工程说明书。离主席台不远,是一个被松软的土围起来的土坑,坑里立着一块制作精良的奠基石。软土上插着十儿把铁锹,叶冰清知道,那是供贵宾们奠基时用的。
叶冰清转过身来,看见的是一个个方队。有机关方队、工人方队、学生方队、农民方队等。这些方队的人们穿着整齐,面朝主席台,目视着前方。
放眼望去,方队的后面,整齐地排列着儿排大型卡车、挖掘机等施工机械,上面站着施工人员,他们穿着簇新的天蓝色工作服,看起来是那样的精神抖擞。
环顾现场四周,外围被武警战士包围,战士的身后排列着中学生,他们手持五色彩旗。这些彩旗飘扬在阳光下,五彩缤纷。
叶冰清选择不同角度,拍了一些照片,钻到人群中采访参加仪式的人们。
儿个小时过去了,有点骚动不安的人群,终于等到那一时刻。贵宾的车队缓缓驶进现场,下车后,他们缓步走上主席台。贵宾就座后,司仪宣布时间到,随着咣的一声锣响,宦海淳站起身庄严地宣布:“芜泯生态之窗建设工程奠基仪式开始!”他的话音一落,数百只信鸽腾空而起,飞向蓝天,接着数只气球,带着
39.作者手记:造势(1)-2
五颜六色的彩带缓缓升起,把天空装扮得五彩斑斓。
之后,由尹胜崇宣读了省委、省政府的贺电,接下来便是省领导、市领导的讲话和致辞。此时此刻的宦海淳一句也听不进去,面对着各界群众和无数照相机、摄像机的镜头,他又一次想起了他在红旗公社万人大会上的那一幕,当时的那种感觉向他袭来,使他有点晕眩。他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了祥云大师的话,仿佛感到,下面站着的不是芜泯县的百姓,而是千军万马,而他就是这千军万马的统帅,此刻正在等待他的号令,去征服整个世界。
他沉浸在虚幻的想象中,主席台上的所有程序进行完毕。他站起身,宣布奠基。于是贵宾们鱼贯走下主席台,围着土坑,拿起铁锹,铲起松软的土,撒向坑中的奠基石,整个仪式到此结束。
省市和周边市县区的领导们、各路记者们、县上的头头脑脑们,云集芜泯宾馆,就像庆贺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派喜气洋洋。宴会之前,有人给叶冰清送来一份精美的纪念品,她想推让,可来人说,今天的来宾,人人有份,她就收下了。来人出去以后,她打开精制的包装,里面装着一个漂亮的画册,封面上是未来生态之窗的全景。可以看出来,这是电脑制作的绘画作品,看上去十分美丽动人。打开画册,首页是一块厚厚的硬纸板子,板子的中央镶嵌着一组纪念章,两枚金质的,两枚银质的,两枚铜质的,她随手抠出一枚金质的,它金光闪闪,沉甸甸的,很有一些分量。她把纪念章放回原处,往后翻翻,有照片,有文字,图文并茂,展示着芜泯县光辉的未来。
她把纪念册放进她的采访包,有人请她去赴宴。她出了门,路经指挥部的房间,她看见有人正领取纪念册。她留意了一下,纪念册有好儿种,大概也有等级,她想她这小小的市报记者,当然不会和省上的大员享受同一个待遇。
宴会在宾馆的大厅里进行,宦海淳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他在舒缓的音乐声中走到话筒前,向来宾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辞。开席以后,他就带着他的班子,挨个儿给每一个桌子上的客人敬酒。他始终面带微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宴会结束后,大部分来宾打道回府,个别没有回去的回宾馆休息了。叶冰清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在奠基仪式的现场采访时发现:芜泯县的老百姓和基层干部,对这项工程颇有微辞,甚至怀疑它能不能建成;即使建成以后,也未必能给芜泯的百姓带来什么利益。因而她总觉得有一些需要采访的东西还没有采访到。她发现齐思民在整个奠基过程中始终保持低调,人虽然参与了仪式,但没有抛头露
39.作者手记:造势(1)-3
面,与县长的身份好像有点不大符合。叶冰清产生了采访他的念头。于是,她独自去县政府,叩开了县长办公室的门。她自报家门之后,就单刀直入,问了儿个她想问的问题。当她问到生态之窗将来的效益时,齐思民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能够建成,希望它发挥一点生态效益。”
39.作者手记:造势(2)-1
“看来你对生态之窗并不乐观,是吧?”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看你也是个直性人,不妨对你直说。”齐思民深沉地说,“我们县的财政基本上还是一个吃饭财政,上如此巨大的工程,将给县财政背上沉重的包袱。能不能建成,我本身就有所怀疑。假设能够建成,你想想,我们县又没有其他旅游资源,光靠一个生态工程,到底能吸引多少游客远道而来呢?”
她点点头,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上这个工程,你能不能谈谈它的背景。”
齐思民想了想说:“起初我反对过,在有关大会上通过以后,我就再没有插手。”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县上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得尽到我做县长的责任,尽力减轻对老百姓的伤害。”
她受到齐思民情绪的感染,自己也感觉有点沉闷,觉得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齐思民尽管说是“不妨直说”,但涉及一些敏感的话题,他要么欲言又止,要么闪烁其词,她也就不想再为难人家了,于是告辞出来,去芜泯宾馆参加宣传部专门为各路记者安排的一个见面会。
见面会在宾馆的一个大厅里进行,叶冰清走了进去,各路记者已经到场。她到报到处报了到,报到处给她发了一个文件袋。她找到她的桌牌坐下来,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宣传材料。她随意翻了翻,有芜泯县新的五年发展规划,以及对这个规划的说明,还有正在酝酿中的儿个大型开发项目。材料图文并茂,看来是颇费了一番工夫的。材料袋中还装着一支精致的钢笔,一个特制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其中夹着一张购物券。她想,这芜泯县在宣传上可谓煞费苦心。
她这样想着,主持人宣布开会,接下来,吴轩对宣传报道的有关事项做了一个说明。他说明的重点有三个,一个是五年发展规划,说得洋洋洒洒,不厌其烦。另一个就是今天奠基的生态之窗,他说这是芜泯县历史上的一个创举,是芜泯县建设史上的一个里*T*X*T*小*说*共*享*论*坛*程碑。还有就是酝酿中的儿个开发项目,他说,随着这些项目的建成投产,将彻底改变芜泯县的面貌。最后他说:“感谢媒体的朋友们,不辞辛劳前来为生态之窗的奠基仪式捧场。有这么多媒体齐聚芜泯,这在芜泯县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其本身就是一个创举。它说明芜泯县新一届领导班子是一个思想解放的班子,是一个干事创业的班子,有这样一个班子,芜泯县的发展将会踏上一条跨越式发展的道路。当然了,芜泯的发展离不开各界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离不开新闻界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助。今天的这个见面会,就是想给在座的
39.作者手记:造势(2)-2
各位搭建一个了解芜泯,认识芜泯特别是展望芜泯未来的平台。我们真诚地希望新闻界的朋友们,在宣传芜泯的工作中给予我们大力的支持和帮助,并希望各位经常到芜泯来走走看看。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呈现在各位面前的将是一个崭新的芜泯,一个繁荣昌盛的芜泯。”
吴轩慷慨激昂的说明结束后,进行了分组说明。在此之前,吴轩组织宣传部门的笔杆子们撰写了一批“有分量”的新闻稿件和专题文章,拍摄了一些“有价值”的新闻图片和影视资料。他们把这些文章和资料分门别类,分成文字类、影视类和其他类,再按照记者所在的媒体以及媒体的性质,分成文字组、影视组和其他组,什么组分给什么资料,并与记者进行“交流沟通”,效果颇佳。
见面会后,由宦海淳设宴款待他们。至此,生态之窗的奠基仪式落下帷幕。
此后不久,芜泯县的新闻陆续见诸省市甚至全国性的主流媒体,名不见经传的芜泯县,一时之间名声大噪。看到这些媒体的文章、画面和图象,人们看到了一个思维超前、有胆有识、具有战略眼光的县级领导班子和班长,看到了他们为芜泯县描绘的一幅宏伟蓝图。这些虚幻的东西,使宦海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也激起了他更大的野心。他暗下决心,他要借芜泯县这个平台,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光环,在这些光环的环绕下,走向更加广阔的舞台。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1)-1
继生态之窗后,芜泯县又一些项目奠基开工。生态之窗奠基后,资金捉襟见肘,尹胜崇就资金问题给宦海淳汇报了多次,这天又来找他,工程队已经没有资金进材料了。“怎么办?”他问宦海淳。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要有那么多钱,派个会计去管账就行了,还设这个指挥部干什么?要你这个总指挥干什么!”宦海淳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都好说,可这钱是个硬头货,我上哪儿弄去?”尹胜崇少见地顶撞了宦海淳一句。
宦海淳觉得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就对他说了儿个筹措资金的办法,不外乎向银行贷款、向县境内的各企业募捐。实在不行,就压缩工程规模、减缓施工速度,等筹措到足够的资金再加快进度。实际上,宦海淳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生态之窗,将来能建成什么样子。于是就这样交给了尹胜崇,尹胜崇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这份差事。倒是后来开工的儿个房地产开发项目,宦海淳特别在意。其中张亚生开发的桃花源住宅小区,他给予了特别的关照。从项目的审批、土地的使用、公共资源的利用等方面,都是如此。
张亚生原来承包了生态之窗工程的一部分,后来他发现,这个工程前景不是太妙,就从中撤出,顺势开发了这个住宅小区。通过这个小区的开发,他和宦海淳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业内人士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种利益关系,双方当事人从对方获利。看来,张亚生当初“可居”的这个“奇货”,回报相当丰厚。宦海淳也受益匪浅。
尹胜崇出去以后,宦海淳批阅了一批文件,给省上的朋友们打了儿个电话,说了一番古道热肠的话。有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和哪位娘们热火呢,电话一直占线?”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宦海淳一听是姚彝云,就笑笑说:“吃枪药了你,一上来就火力十足。”
那边便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完她说:“这会儿有没有空?”
宦海淳想想,说:“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出来坐坐?”
“好,你说到哪儿坐坐?”
“天涯芳草园如何?”
“行,你在哪儿?我接你去。”
“不用,还是我去接你吧。”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1)-2
“好,我这就下楼。”宦海淳合上手机,收拾了一下刚刚看完的儿个文件夹,喝了两口水,起身出了门。他把儿个文件夹送到办公室,又向文秘人员询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儿,看看表,估计姚彝云差不多到了,就对文秘人员说:“给小关说一声,下班就不等我了。”文秘人员答应着,他下了楼,信步走到县委大院外面。姚彝云的车刚刚停下,她打开车门,宦海淳转头看了一下周围,二话没说就上了车,随手关上车门。
“干啥呢,像做贼似的!”姚彝云转过身,笑着对他说。
“你以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呀!”宦海淳说着伸过脖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不是光明正大,你这叫什么?”姚彝云说。
“别贫了,开车吧!”
“饿急了?”姚彝云一语双关,说着,她调转车头,向天涯芳草园开去。
天涯芳草园位于县城西北一隅,独门独院。院子中坐落着儿栋互不相连的脊房,红瓦青砖,由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连结起来。院里花鸟草虫,鸟语花香,显得幽静而耐人寻味。他俩把车停到其中的一栋脊房旁边,张亚生和儿个生意场上的伙伴迎了出来。他们进了房间,房间宽畅大方,墙上挂着儿幅竹子、秋菊之类的条幅,装扮得有点素雅。张亚生把那儿个人向宦海淳做了介绍。其实,宦海淳认识他们儿个,有些还有过来往甚至有过利益交换。此刻,他尽量装作不认识似的,很客气地一一握手致意。
“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和书记坐坐。”他们坐定后,张亚生问道:“书记想玩个啥呢,要不搓两把麻将?”
“那个我不太会,我老婆还行。”宦海淳随意说道,“打两把扑克,轻松一点。”
“好,”张亚生对候在那儿的服务生说:“拿一副扑克!”接着他问宦海淳:“我吩咐做了一只孔雀,另外配了儿个野味。你看还需要点什么?”
“这个你就安排吧,客随主便。”他们说着话,服务员就拿着扑克进来了。张亚生接过扑克,对那服务生说:“就按刚才我说的,去准备吧!”服务生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张亚生洗了牌,问宦海淳:“人多,就‘干瞪眼’吧?”
“行,怎么都行。”宦海淳说。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1)-3
“带点刺激吧?”张亚生又问。
“我可没有带钱。”
“知道。”张亚生又开了句玩笑:“你不听人家说,领导的工资基本不花,老婆基本不用嘛!”说着,他对姚羿云说:“小姚,给书记拿点钱!”姚彝云就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沓钱,放到宦海淳的面前。
宦海淳看看大家,说:“这不妥吧?”
大家就说这没什么不妥,不带点儿刺激,大家不好出牌。于是他们就玩起了“干瞪眼”。玩至吃饭时间,战斗结束。宦海淳当然是赢家。他把钱交给姚彝云:“这是你投资的回报,收下!”
姚彝云接过钱,笑眯眯地说:“我出资,你出力,我俩二一添作五。”
大家都心照不宣,说了一些玩笑话,服务生把孔雀端上来了。
酒足饭饱以后,张亚生叫姚彝云去送宦海淳。她开车把宦海淳送到家。和往常一样,等宦海淳上了楼,她才上楼。进了门,宦海淳就有点饥渴难耐了。他关了门,一下子抱起她,边亲边走进卧室,浪声浪语起来。他们正经历着惊涛骇浪,一个人悄然打开门,走进房间。此时卧室里的男女已经从浪尖滑向波谷。听到有人进来,姚彝云惊慌失措地找衣服穿。宦海淳盯她一眼,悄声说:“你慌什么慌,天塌下来有高汉子顶着呢。”说着,自己也穿起了衣服。这一对男女的衣服还没有穿好,来人就踅到卧室门口。宦海淳一看,竟然是庞小芳。庞小芳愣愣地站在门口,显得异常冷静,她望着恐慌的姚彝云,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她站了一会儿,突然扑向姚彝云,把她压在床上,庞小芳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宦海淳从惊异中回过神来,他蹿下床来,拉开庞小芳。庞小芳云就把拳头对准了他,向他砸来。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2)-1
“你要干什么,啊!”宦海淳把她推开,怒吼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说
“说啥说,”庞小芳怒吼道,“平日里说忙得很,原来是忙着陪婊子呢,还有啥好说的!”
“庞小芳,她是婊子,那你呢,你是什么?”宦海淳突然威严地注视着她,冷冷地说,把她给镇住了。庞小芳联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确实也不是“什么”,感到理不直、气也壮不起来。宦海淳见她态度有所转变,就平和地说:“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什么大不了的事,用得着这样!”接着,他好言相劝。她慢慢地安静下来,叹了口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出了卧室的门,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宦海淳和姚彝云跟着她出来。宦海淳坐在她的身旁,姚彝云则扑通一声跪到她的脚下,对她说:“庞大姐,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你起来吧!”没想到,庞小芳如此平静。她说,“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臭男人,臭男人嘛,就这德行。我不怪你,起来吧!”
姚彝云泪眼婆娑,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庞小芳,说声“谢谢大姐”就站起身,站在庞小芳的面前。
“坐吧!”她对姚彝云说。
姚彝云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地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诚恳地说:“大姐,彝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大姐的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庞小芳擦一把眼泪说:“我说了,我不怪你。再说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她带点戏谑的口吻道,“如今人家是县太爷,还挂着半个州官的衔,要在放过去,还不得三妻四妾。说不定还要学那皇宫里的样子,夜夜翻好儿回牌子呢,也就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宦海淳不禁笑笑,悄声说道:“什么偷偷摸摸的,说得这么难听。”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了。此后,庞小芳就住了下来,也不提回去上班的事。在芜泯县,她没有熟人,逛了儿天县城,也逛腻了。闲来无事,就打电话找姚彝云,姚彝云就找儿个女人,陪她打麻将。打着打着就打上了瘾,因为她每次都赢,既解了闷,又有不菲的收入,比她在省城上班强多了。
麻将也有打腻的时候,有一天她说要到城外去走走看看,姚彝云想想说:“在咱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倒是离县城不远处有个碧云山,那里山清水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2)-2
秀,不知大姐有没有兴趣?”
“哦,那里还有什么好看的?”庞小芳问。
“有一座寺院,旁边还有一个道观,不妨去上上香、求求仙、问问卦什么的。”姚彝云说。
“那好,我们去。”
于是姚彝云驾着车,带着庞小芳和儿个女伴,前往碧云山。她们先到太虚宫。姚彝云是这里的常客,或有工程动土开工,或与生意伙伴签订合同,或遇公司的庆典活动,张亚生都要带她或指派她前来问卜吉凶,选择良辰吉日。甚至有什么悬而未决之事,也来求神问卜,让神仙帮助决断。玄空真人一看庞小芳,就知道这是一个俗气的女人,没有多少文化,而且特别迷信。因为是姚彝云带来的,估计是有背景的女人。于是给她相了面,说了一些大富大贵之类的话,说得庞小芳心花怒放,喜不自胜。相完面,姚彝云放下红包,告别玄空真人,前往碧空寺
到了碧空寺,姚彝云把庞小芳介绍给祥云大师。她们在客堂里喝了会儿茶,祥云大师就带她到大殿里去烧香敬佛。庞小芳烧完香,三叩九拜,显得特别虔诚。叩拜完毕,她们在祥云大师的陪伴下,参观了寺院。她们来到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这里正在大兴土木。祥云大师就向她们介绍正在修建的建筑项目,完了他说:“宦书记挺关心宗教事业的,上次来还说要专程前来,给寺院里添点香火,不知书记哪天能来?”
庞小芳听此言,觉得此事重大,对佛爷许了的愿,怎么可以不还?她问姚彝云有无此事,姚彝云说:“有这事儿。”她对祥云大师说:“宦书记很忙,不知哪天有空,这事就交给我了,我尽快还了书记的心愿。”
祥云大师就念声阿弥陀佛,带她们到别处游览去了。
游了大半天,她们兴尽而回。回来的路上,姚彝云和庞小芳谈起还愿的事,姚彝云问她:“大姐的意思,还个什么样的愿呢?”
庞小芳想想,然后说道:“我倒有个主意,只怕要花儿个钱的。”
“大姐尽管说,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姚彝云说。
“我想,那块地方正在修建小佛塔,”庞小芳说,“以老宦的名义修座小佛塔,功德无量。”
“我也是这么想的,”姚彝云说,“以我看,大姐这么虔诚,干脆修上两座
40.作者手记:女人的逻辑(2)-3
,宦书记一座,大姐一座,这样就比较圆满了。”
“那就难为你了。”庞小芳感到心满意足。
回到县城,姚彝云把这个意思向张亚生做了汇报。张亚生二话没说,就以宦海淳和庞小芳的名义,给碧空寺捐了两座小佛塔。
41.作者手记:无题(1)-1
捐佛塔的那天,碧空寺举行了一个仪式,庞小芳参加了仪式。在修建的过程中,她多次前去监工,顺便烧烧香拜拜佛,企求佛爷慈悲,保佑夫君升官、自己发财。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不见要回省城的迹象。有天回家,宦海淳问她:“你这么长时间,不打算回单位上班了?”
“怎么,我碍你的好事了,要打发我走了?”她戏谑道,“我走了,你好寻花问柳,是不是?”
“你看你说的,”宦海淳说,“这样待着,一天游手好闲的,也不是个办法。”宦海淳说。
“我打算不走了,你怎么着?”庞小芳望着他,挑衅似地说。
“你不走了?”宦海淳问道,“工作不要了?”
“谁说工作不要了?没有工作,还不知你要怎么样轻蔑我呢!”
“又要工作,又不去上班,哪有这样的好事!”
“调呀,你把我调到你这一亩三分地上不就得了!”
宦海淳望着她,原来她是这么想的。他想了想说:“这芜泯县又不是我的久留之地,你调过来干什么!”
“我知道,你打心眼里不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告诉你,我就是块膏药,贴到你的身上了,你走到那儿,我就贴到那儿,咋的!”
宦海淳看她是吃了抨陀铁了心,想了想,问她:“那你想到哪个部门去?”
“这个你看着办,”庞小芳说,“哪个单位好哪个单位坏,你都清楚,还用我来点。不过话说到前头,过来主要是照料你,工作不工作,都是次要的。”
“说白了,”宦海淳嘲讽道,“一是监督我,二是吃闲饭。”
“吃闲饭的人多了去了,哪在乎我一个。”
“真拿你没办法!”
没过儿天,庞小芳的工作关系转到了芜泯县税务局,成为该局的一名主任科员。上班点点卯,就邀儿个女人打麻将,或到碧云山去烧香拜佛,求神问卦,聊以度日。和她一起的女人都是一些开发商的老婆,夫君忙着开自己的事业,搂草打兔子,顺手也开出一大片女人,就把原配夫人忘到脑后了。于是她们在夫君们的眼里,就像过期的支票,没有一点价值了。当夫君们发现她们和芜泯县的第一夫人走在一起时,仿佛又看到了她们的潜在价值,于是就供给她们大把的人民币,陪第一夫人消遣。在这一来二往中,双方都得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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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夫君也因夫人路线和宦海淳走得更近,在商业活动中总能抢占先机,得~T~X~T~小~说~共~享~论~坛~到丰厚的回报。这差不多成为一种时尚,不提也罢。
匆匆又到年底,宦海淳聚精会神地批阅一份文件,他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他用笔在他认为重点的地方重重地画了儿下,接着就拿起话筒,拨了朱仁的电话。他叫朱仁过来一下,他刚放下电话,朱仁就过来了。他把那份文件晃了晃,对朱仁说:“这份文件你看过了?”
“看过了。”朱仁回答。
宦海淳没好气地说:“你把童吉给我叫来!”他指指桌上的电话机,“现在就叫!”
朱仁说声好吧,走过去拿起电话,拨通了统计局长童吉的电话,通话以后就叫他到宦书记的办公室来一趟。打完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宦海淳和他说着话,童吉就到了。他进来,宦海淳劈头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说过多少次,统计数字这玩意儿,你报大一点,它能鼓舞士气,激发群众的积极性。它又不上税,你们怎么就那么吝啬,脑子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呢!”
童吉唯唯诺诺地应着,面有难色,想了想,他说道:“这数字已经调整过好儿次了,诸如80P农民纯收入、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等等,这样的数字比较容易调整,调整幅度较大。而像财政收入这样的‘硬’数字,收儿个是儿个,不好调整。因此,调整幅度不是太大。”他瞅一眼宦海淳手中的那份文件,有点谨慎地说,“你手上拿的这份,是经齐县长审阅过的,他说这都有点过高,建议我们重新统计一下。你看能否……”
宦海淳一听齐县长,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欢迎他的那天,齐思民从乡下赶来,迟了一会儿,他就认为那是有意怠慢他,小瞧他。在制订新的五年规划过程中,齐思民和他意见相左,甚至当面顶撞,弄得他在部下面前很失面子。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在许多事情的决策上,齐思民和他针锋相对,不但坚持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而且批评他的作风华而不实、好大喜功,热衷于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宦海淳对此十分恼火,儿次和他翻脸,严厉地批评过他。并向市委告过他的状,说他思想不够解放,书生气太重,在事关芜泯县发展的大是大非面前,思想保守、墨守成规,处处和县委作对,建议市委对芜泯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进行调整。
乌酉市委没有采纳宦海淳的建议,因为齐思民为人本分诚实,工作作风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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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搞花架子,经常深入乡村和基层单位了解情况,倾听群众呼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芜泯县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好事,得到老百姓的拥戴,也受到基层干部的好评。而宦海淳掌握着全县中层干部的生杀大权,他到芜泯工作以来,经常“调整干部”,弄得下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哪天不如宦书记的意,把自己给“调整”了。因此,他们在公开场合只能站在宦海淳一边,对于齐思民,只好从道义上同情他,在精神上支持他。
对于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的不和,市委采取了一些措施。分别跟宦海淳和齐思民进行了谈话。自从谈话以后,齐思民收敛了锋芒,尽量减少和他正面冲突,不与宦海淳交汇的事儿,尽量避开他,免得与他发生争执。一些本应属于政府而又炙手可热的权力,比如出让土地使用权等等,他见宦海淳比较热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使这些权力逐渐转移到宦海淳个人手上,由他任意支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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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齐思民当然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宦海淳不仅是芜泯县的县委书记,还是乌酉市委常委,不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只有服从的份,没有与之对抗的理由。于是,他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到基层,放到工农业生产的第一线,帮助一线的干部职工和农民群众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对宦海淳的所作所为,他则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至于采不采纳,就只好听天由命。因此,宦海淳感兴趣的事,完全抓在自己的手上,基本不与县长沟通。即使沟通,也是一种形式,一种政治的需要,实质上还不是由他一人说了算!他不感兴趣或他不闻不问的事,就由齐思民来操劳了。久而久之,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风格”,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不想他在统计数字上又与自己较上劲了,就没好气地对童吉说:“他说高就高了呀!”接着他问,“那你们打算怎么算?”
童吉看一眼朱仁,说道:“打算和年初的计划以及新的五年规划衔接一下,再打听打听周边县市的情况,综合分析一下,测算出个数,供领导参考。”
“我看可以,”宦海淳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指着沙发对童吉说,“你坐,坐下来慢慢说。”童吉就退两步,把自己的屁股放到沙发边沿上,两手放在腿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宦海淳对他说:“打听一下周边的情况倒没有什么,主要是要和我们的五年规划、年初的计划接上茬。童局长,你是老统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数字是死的,是为人所用、为人服务的。而人是活的,人若为数字所左右,总是跟着数字跑,那人的主观能动性到哪里去了,人的创造精神到哪里去了?你说是不是呀!”
童吉苦笑一声,心里想,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呀?分明要人家捏造虚假数据,虚报浮夸,人为“创造”政绩,却还要扯上什么“主观能动性”,什么“创造精神”,未免有点厚颜无耻了吧!他看着宦海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听有人说,宦海淳在一个招待外资企业老板的宴会上说,除了外交和国防,中央有的权力,县委书记都有。他的话一出口,惊得外资老板瞠目结舌。想想他的话,还真有点道理,县委书记不但拥有这种权力,而且这种权力儿乎没有任何监督和制衡,于是书记就成为实实在在的“土皇帝”,在其治所内,君临天下,至高无上。比如眼下,尽管他有千条理由去说服宦海淳,要他尊重客观事实,要他遵守统计工作的法律法令和行政规章制度,但你能张开口吗?如果你执意要这样,你面临的则是书记的冷脸或者训斥,重则罢官丢职。这就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童吉这样想着,嘴里说道:“好吧,我们按书记的意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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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按我的意思,是工作的需要!”宦海淳纠正道。
“对,是工作的需要。”童吉说着站起身,问,“书记还有没有指示?”
“没有了,”宦海淳说,“你们抓紧时间做,快过年了。”
童吉答应着出去了。朱仁也站起身,准备和童吉一起出去,宦海淳对他说:“朱主任留一下。”朱仁就和童吉打了个招呼,重新坐到沙发上。
“马上过年了,年前慰问的事,你们议过没有?”宦海淳问。
朱仁笑笑,他知道,宦海淳所谓的慰问的事,主要是指“慰问”上级领导和上级机关的事。按照惯例,每年春节前,县领导机关都要组织一些活动,慰问慰问武警官兵、老红军老八路、军属烈属、退休老干部、周边县市领导机关和春节期间坚守岗位的同志等等。有时候,也从中调剂一些资金,打点一下省甚至中央部委的有关机关和人员,因此是一件既重要又平常的工作。而自从宦海淳执掌芜泯县以来,这项工作就变了味、走了调,慰问的重点由下级转移到上级,成为游走上级、巴结权贵的“合法”手段。这样的事每年都由宦海淳亲自谋划,亲自操持,亲往省城展开活动。此时问他,就是给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打个招呼,该到考虑这事的时候了。于是他说:“这事儿,想倒是想过,只是还没有成熟的意见,按照往年……”
宦海淳打断他的话:“每年都那样,聊无新意。凡事都要有所创新,这种事也一样。”
朱仁就说:“书记明示,我们照办就是了。”
“关键是个资金问题,”宦海淳说,“你召集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开个会,凡与省有资金、项目关系的部门,都要考虑进去。往年,这些部门各自为战,只与自己的上级业务部门联系。今年改改规矩,财力物力集中起来,组成慰问团,统一行动。你觉得这样如何!”
朱仁笑笑:“好吧,我们尽快去落实。”
宦海淳又和他说了一下统计报表的事,要他主动关照一下这事儿,在数字问题上,不妨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朱仁频频点头,表示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把书记的意图落实到统计工作中。
临近春节,慰问活动拉开了序幕。对下面的慰问,由齐思民带队,走街串巷、下乡进厂,深入社区街道、居民家中,把党和政府的关爱送到千家万户;对上面的慰问,由宦海淳亲自带队,带领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带着庞大的慰问金,奔
41.作者手记:无题(2)-3
赴省城,开展“慰问”活动去了。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1)-1
我和郑毅以及专案组的儿个主要成员前往省纪委汇报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汇报会在省纪委的常委会议室举行,包书记和与此有关的副书记以及儿位室主任参加会议。我们汇报了案件的进展情况,并提出了制定依法宽大处理、争取主动交代问题有关政策的设想。说着,我把提前拟好的书面建议递给包书记。包书记接过去看了看,传给与会的副书记和室主任看,自己则向我和专案组的儿位询问了一些问题。他问纪委的那儿位:“怎么样,你们觉得?”
他们儿位说了自己的观点:有的是从法律的层面,提出了宽大处理的法律依据,有的从过去的案例中寻找这样做的理由;有的则从案件侦查工作的需要,提出了具体的意见或建议。包书记听了他们的发言,便肯定了我们的设想,他说:“从前一阶段的工作来看,这个案子,涉案人员多,涉及范围广,案情非常复杂。光靠专案组的力量查清这个案子是非常困难的。前不久,我们采取了公布办案地点和举报电话的措施,实践证明这一措施是富有成效的。专案组从群众来电来信来访中,掌握了大量有价值的线索,对案件的侦查起到了其他措施无法取代的作用。因此,专案组提出的制定出台相关宽大处理政策的建议可以采纳。”他扫一眼在座的大家,继续说,“刚才省纪委的儿位同志,从不同的角度谈了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持肯定的意见,说明这是切实可行的,我们会尽快与有关方面接洽衔接,研究出台。”
接着他就儿个具体的问题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分析研究并安排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最后他说:“这段时间,专案组的工作是富有成效的,案件侦查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在此,我向专案组的全体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你们回去以后,要继续发扬这种精神,顶住各种压力,克服畏难情绪,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为乌酉市的老百姓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我们对他的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会议结束后,我们就匆匆赶往乌酉,按照会议的安排部署,投入到案件侦查工作之中。
返回乌酉市不久,省、市相关部门联合制定出台了宽大处理的政策。此政策规定,只要涉案人员在规定的期限内投案自首并主动交代自己或揭发他人的问题,可依法减轻或免于处罚。我们通过《乌酉日报》、乌酉电视台和互联网,以公告的形式,发布了这一政策。
公告一发布,就有前来自首或谈问题的人。有一个人指名道姓要找我谈问题,别的人他都不予理睬。于是,我接待了他。刚一进来,我吓了一跳,他戴着一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1)-2
顶礼帽,一个大口罩和一个墨镜,看上去就像电视剧中常见的汉奸或特务。他走过来,在我的对面坐下,环顾一下房间,大概是想确认一下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当他确认没有其他人时,慢慢地摘下了墨镜和口罩,脱掉礼帽,放到自己的腿上。这时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市水务局局长尹胜崇。我笑笑,开玩笑地说:“我以为是哪个汉奸,原来是尹大局长呀!”
他神色安详,一副处惊不变的样子。他望着我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会儿,我真有点做汉奸的感觉。”
一听这话,我也严肃起来:“尹局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有罪,”他说,“我送过礼,也受过贿。现在我愿意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欢迎,”我说着,悄悄地打开了录音装置,“只要如实地谈出自己的问题,会得到宽大处理的。你说吧!”
“话还得从芜泯县生态之窗工程说起,那时,我是这个工程的总指挥。你知道,那是一个宏大的工程,需要一支庞大的施工队伍。有些工程队为了拿到一点工程,就找到我这儿来了。你知道,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左一个“你知道”,右一个“你知道”,好像他真的是什么名人,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似的。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他就接着说:“有天晚上有人到我的家里来,他自报家门,说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总。我们寒暄了儿句,他就拿出一个小包,郑重地放到我的面前,说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忙拦住他,说你这是什么,拿走拿走!他就是不肯拿走。我就放下来,想着有什么适当的场合给他送回去。”
“后来不但没有送回去,而且来者不拒,是不是这样?”我问。
“你怎么知道?”他有点惊讶地问。
“都这样。”我轻描淡写地说。
“也是,”他自我解嘲似地说,“只要沾了这个腥的人,都一个德行,没有一个能抗得住诱惑的。”
我笑笑,很随便地问道:“现在想明白了?”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俗话说:‘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人生一世,如驹过隙,钱这东西,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既可,要那么多干什么呀!”他说着,从随身带的一个皮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1)-3
一些存单、存折,递给我说:“别人送的,我送别人的,都在这上面,就算是我良心未泯,你们能宽大就宽大一下,不能宽大处理,我也无怨无悔。”说到这里,他流下了悔恨的泪,看来他是真诚的。
我向他投去欣慰的一瞥,带点安慰意味地说:“现在悔过还来得及,你能在这个时候把这个问题想得这么透彻,难能可贵呀!”我说着,从他手中接过笔记本和存单存折,随意翻了一下,问他:“怎么,你也给宦海淳送过?”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2)-1
“送过。”他用手背揩一下眼泪说,“别人送我的,多半都转送给他了。”
“你这是何苦呢?”我有点惋惜地说,“是为了当这个水务局长?”
“也不尽然。”他吸了一下鼻子说,“在人家的手底下过日子,处处有求于人家,不得不这样呀!”
“哦。”我又翻了一下笔记本和那些存单存折,对他说:“给你办个手续吧!”说着就要叫人。
他站起身,忙挡住我说:“我不要手续,我还信不过你吗?”
我想,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这儿自首的事,于是我给他打了张收条,让他收起来。他收起来,又说了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类的话,告辞走了。
送走尹胜崇,我正想把他送来的这些东西送到赃物组去,办案人员进来对我说,有一个带孩子的妇女非要见我不可,说有重要的问题向我反映。我答应着,他就领着那妇女进来了。她还没有说话,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上了。那孩子抱着她的腿依偎在她身边,两眼瞪得圆圆的,有点胆怯地望着我。我走上前去,把她扶到沙发上,摸摸那孩子的头,安抚道:“有话慢慢说,别哭,别哭。”说着,我给她母子倒了两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儿上,又说了一些安抚的话,她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孩子是宦海淳的。”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怕这样的谈话会给孩子造成心灵的伤害,就用手势制止了她,并喊进专案组的一位女同志,把孩子哄出去,才让她接着说。“他和我好的那时候,答应过我,说他要和他老婆离婚,然后娶我。我生下这个孩子以后,他就渐渐地疏远我,最后不理我了。”说到这里,她再次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许多,“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德行,情急的那会儿,海誓山盟,爱得死去活来,信誓旦旦,非你不娶。怎么裤子一提,好像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别激动,别激动。”我劝阻道,“这样的男人也是个别的嘛,你怎么能一杆子打倒一船人呢!”
她吸溜了一下鼻子,自知打击面太大了,连我也成为她打击的对象,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说过头了。”接着她就讲述了她与宦海淳之间的恩怨情仇。
宦海淳到乌酉市不久,在一次文艺晚会上,看上了节目主持人小洪,之后就与她出双入对,就连他到外地出差甚至出国,都借故把她带在身边。这成为乌酉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2)-2
政界不是秘密的秘密。因为他说过要与庞小芳离婚并和她结婚的话,起初她信以为真,后来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实在有点复杂,她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可靠。于是,她为了笼络宦海淳,便怀上了他的孩子,并瞒着他离开工作单位,偷偷地生下了孩子。“没想到,在我生孩子的这段时间里,他又贴上了别的女人,”小洪说,“和庞小芳离婚的事,提也不提了。你说说,沈主任,我为他生了孩子,工作也丢掉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们一定要伸张正义,为小女子作主呀
她把心中的苦水倒了倒,情绪也好多了。我听完她的哭诉,问了一些与案件有关的问题,就对她说,我们会做进一步的调查,该谁负的责任一定会让他负的。她点点头,出去走了。
送走这个小洪,我又接待了儿名指名道姓找我谈问题的人,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有点累,但心里感觉特别坦然。饭后,我到郑毅的房间里,说了说谈话的事。他说他也接待了儿个执意要找中纪委的“领导”谈话的人,其中有本地的官员,也有企业老板。看来我们发布公告的举措是正确的,它正在发挥作用,我们对此充满了希望。
这样聊了一会儿,说到小洪的事,我问:“这个宦海淳,到底和多少女人有染?”
“据说,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有好儿个;发生过不正当关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郑毅说。
“骄纵成性,顽劣成习,西门庆再世,也不过如此。”我感叹道。
“是呀,值得我们深思。为什么这么多的女人拜倒在他的膝下,甘愿做他的*?除了看重他的权势,拿自己的身体从他那儿交换到一点儿什么,恐怕还有深层次的原因。不然,连他的妻子庞小芳都容忍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并和这些女人打成一片,和睦相处,就不大好解释了。”郑毅说。
“跟我们传统文化,特别是封建婚姻文化有极大的关系,”我说,“比如一夫多妻制。”
“严格地讲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郑毅说,“说不定还与人类历史上的群婚制有关呢。”
我笑笑:“这就说不清楚了。”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还是留给社会学家去解释得了,我们的使命就是多揪
42.审讯笔记:公告之后(2)-3
出儿个这样的当代‘西门庆’,算是对历史有所交代吧!”郑毅说。
“是呀,”我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投案自首的人或找我们谈话的人还会增加。加上群众的举报,核对、取证的工作十分繁重,专案组的力量似乎显得有点薄弱。”
“我也是这么想的,”郑毅说,“能不能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核实取证工作非常关键。我们得好好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了。”
“我们都考虑考虑吧,”我说,“现在,我们该放松放松了。”
“你的意思是……”
“去葫芦茶馆喝喝茶如何?”我问。
“行。”他说。
于是,我们出了宾馆,拦了辆出租车,向葫芦茶馆奔去。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1)-1
在越来越多的证据支持下,检察机关批准逮捕了宦海淳。宦海淳被捕以后,齐思民临时负责市委的全面工作。我也就成为他的“编外”秘书,跟着他忙了起来。
下午齐思民要召开一个会议,按他的要求,我通知了与会人员,收拾了一下会议室,就坐下来整理有关乌酉事件调查情况的一些资料,以备会议之用。
下午的会议如期进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陆续到达会议室后,齐思民也到了。他环顾一下会场,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坐到中间的沙发上,从公文包中掏出笔记本,翻开来看。他看上去略显憔悴,人也稍稍有点瘦了。乌酉事件发生后,除了政府的日常工作,他在处理事件的工作中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宦海淳大权独揽,特别是在干部管理和使用中,任人唯亲,到处安插亲信,使公共权力个人化和朋党化。有些干部只认宦海淳,不认组织,有些部门只听命于宦海淳一人,不服从组织甚至和组织搞对抗。这些严重败坏了党风和干部作风,使事件的查处工作阻力重重。
随着宦海淳案件查处的步步深入,一批贪官陆续被查处,被捕的被捕,拘留的拘留,乌酉市的权力运行一度陷入混乱,处于无序状态。齐思民受命于危难之际,他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在省委工作组的全力支持下,力挽狂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整顿机关作风。经过他和他的团队以及乌酉市干部群众的不懈努力,在短短的时间内,权力运行的无序状态得到一定程度的扭转,为乌酉事件的查处创造了条件。特别是宦海淳被捕以后,乌酉市的老百姓欢欣鼓舞,与乌酉事件有关的人员渐渐消除了对立情绪,消极因素向积极方面转化。参与事件的人或与此事件有关的人,都积极协助工作组开展工作,事件的处理工作进行到安置拆迁民众的阶段。
至此,省委工作组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一部分人撤离乌酉市,另一部分与宦海淳案件专案组合并。安置工作完全交由乌酉市自行处理。这一阶段的工作涉及拆迁民众的切身利益,关系到社会的稳定和政府的公信力,齐思民和他的团队一点都不敢马虎。
齐思民看了一会儿笔记本,抬头看一眼会场,问道:“人都到齐了?”我说到齐了。他就说,“到齐就开会吧。会议议题大家都知道了,看,谁先说!”
土地管理部门汇报了拆迁地带违规出让土地使用权调查核实情况;规划部门汇报了葫芦村等地违反城乡规划乱拆乱建的问题;监察部门汇报了拆迁工作中的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1)-2
违纪违规问题;政法部门汇报了对乌酉事件中不法分子的处理结果;城关区政府汇报了重新规划、建设和拆迁村民的安置和补偿方案。
听完各部门和区政府的汇报,齐思民说:“前一阶段,大家做了大量的调查、核实和处理工作。目前,群众的情绪基本稳定,对政府的信任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这对我们顺利开展下一阶段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他稍停了停,神情肃然地说,“在座的各位,有的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发展过程,参与了事件查处各个阶段的工作。我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样的感受,但我是感慨万千,感慨万千哪!有人说,事件的发生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着复杂的背景和利益关系。但我看来,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某些干部官本位意识浓厚,官僚作风严重,在处理与群众切身利益有关的问题上,严重脱离群众,轻率决策,甚至滥用公共权力谋取私利,严重侵害了群众的利益。群众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到市委表达自己的诉求。此时,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高高在上、无动于衷,迟迟不愿面对群众,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动情地说:“同志们,要说忍耐力,中国的老百姓是最能忍耐的,说他们逆来顺受,我看一点也不为过。但是,忍耐不等于软弱可欺。大家想想,中国历史上的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老百姓揭竿而起的结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起来头头是道,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这次严重的事件,难道还不够发人深省吗!”
他喝了口水,扫了一眼大家:“所以,我们干什么事,心里一定要装着老百姓,我们做决策,一定要符合老百姓的实际需要。因此,在安置拆迁群众、重建葫芦村的工作中,一定要走群众路线,多听听群众的意见。区上的安置重建方案,原则上是可行的,但有些地方需要调整、需要完善。怎么调整,怎么完善?那就是走下去,走到群众当中去,认真倾听群众的意见。必要时,可以考虑召开听证会。听证会的代表中,葫芦村的村民和相关的群众,一定要占到绝大多数。我们在这里立个规矩,安置重建方案,如果得不到绝大多数群众的同意,就不能组织实施。大家看看,这样可行不可行?”
于是大家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阵子,都倾向于召开听证会,广泛听取群众的意见后,调整完善方案。会议达成一项共识:这个听证会,由区政府组织召开,市上有关部门全力配合。最后,就事件处理的其他问题进行了安排部署。
与会人员陆续离开后,齐思民问我:“小倪,这会儿有没有什么事儿?”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1)-3
这倒让我难以答复,我笑笑,反问道:“齐市长有事呀?”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2)-1
他可能也觉得有点好笑,就说:“没事,我们出去走走。”
“好,我这就叫车。”
“不用,”他忙说,“出去随便溜达溜达,不用叫车。”我说那就听市长的,不叫就不叫。他挥一下手,就往外走。我跟着他,出了市委大楼。我正茫然不知所措,他走到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向我招呼了一声,我们就上了车。他对司机说:“你把我们送到葫芦村,行吗?”
司机向他笑笑,没说什么,就开动车子,向城郊方向驶去。到了葫芦村,齐思民伸手去摸西服口袋,要付车钱的样子。我慌忙掏出钱来,给司机递过去,司机摆摆手说:“齐市长坐我的车,抬举我了,我还要什么钱呀!”
齐思民看了他一眼,说:“哪有坐车不给钱的道理。得给。”说着,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的西服口袋里没有装钱,我就把钱放到挡风玻璃下面的那个地方。司机忙拿起钱来,塞到我的手里说:“说什么我都不能要齐市长的钱;要是宦海淳,我要他两倍的钱。”
“那也不对,”齐思民说,“该要多少就要多少,应该对谁都一样,你说是不是呀?”
我忍不住说:“要是宦海淳,他也不会坐你的车。”
他想想说:“也是,也是。”
我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钱不能不给。”我说着把钱放到车上,拉开车门,和齐思民一块儿下了车,向司机招招手,向前走去。
我边走边嘀咕道:“这儿不知你来过多少次了?”
“来多少次都不算多。”他心情有点沉重地说,“这里群众的生活过成这个样子,我这个市长当得有愧呀!”
我心想,这又不怪你,谁都知道,这“小康墙”是宦海淳一手制造的呀!这样想着,嘴里说道:“市长过于自责了吧!”
“如果连自责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就太没良心了。”
说着,我们走近“小康墙”。映入眼帘的,是墙上那个大大的、用圆圈圈起来的白色的“拆”字。这是齐思民主持市委工作之后不久就做出的决定。这段书写着虚伪和欺瞒的“宏伟”建筑,即将拆除,也被扫进乌酉历史的垃圾堆,但愿这样的历史永远不再重演。
我们转过这段墙,墙后那些干打垒和帐篷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2)-2
新的活动板房。我们随便进入一间板房,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捎面,她见我们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有点尴尬地笑笑,就让我们坐,我们就在床沿上坐下来。
齐思民扫一眼房内,看着那妇女说:“打扰你了。”
我忙介绍说:“这是齐市长,来看看大家。”
那妇女笑笑说:“见过。”
我俩也笑笑,齐思民问:“就你一个人?”
她说:“老汉在城里打工,娃娃还在学里呢。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齐思民若有所思,“村里进城打工的人不少吧?”
她照样笑笑:“强壮劳力差不多都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齐思民开玩笑地说:“我看你就很强壮嘛,怎么没去打工呀?”他说着看我一眼,接着,我们三人都笑了起来。
我们这样说笑着,她的娃娃回来了,见屋里有生人,放下书包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男主人也回来了。他进了门,我们站起身,互相对望着,愣愣地站在那儿。他看看我,又看看齐思民,马上回过神来,有点迟疑地说:“这不是齐市长嘛?”
齐思民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说:“我就是齐思民。让你们受苦了,真是过意不去。”
他说:“市长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还要在干打垒里住多长时间呢!”
我们重新坐下来,寒暄了一会儿,男主人看一眼还没有捎成的面,对他媳妇说:“你把那收拾起来,我去买点菜。”
“不用,”齐思民赶忙说,“我们坐会儿就走。”
“市长能来我家,是我三生有幸。市长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
他看看我,我说:“齐市长是怕太麻烦你们了。”
“这话就见外了,”男主人说,“我可是把市长当亲人的呀!”说着,他就要起身去买菜。
齐思民赶忙挡住他:“好,这顿饭我们吃,”他眼瞅着案板上的面,“就吃你的面条,这样才不见外,你说是不是呀?”
他执意要去买菜,我们互相推让了一番,在齐思民的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妥
43.秘书杂记:临危受命(2)-3
协了。我们闲聊了一会儿,面条熟了,我们吃过饭,陆续有村民进来,围坐在齐思民周围,说着话,话题自然就转移到葫芦村的重建上来。齐思民向大家介绍道:“市里打算借国道从此处穿过的优势,在这里建一个‘民俗一条街’,集商贸、饮食、娱乐、居住于一体。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施工,村民分散经营,村上统一管理。总体设计拟采取前店、中院、后园的布局,就是临街的门面用于商业经营,中间部分住人,后面开辟成园子,栽种经济作物。比如,可以继续种植葫芦,保留这一品牌。这样,既经济又环保,一举两得。”齐思民说出这一构想,说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议论了一阵子,大多数人都赞成这样做,当然也提出了不少问题,齐思民就村民们提出的问题,和他们进行商讨。最后他说:“大家放心,做这件事之前,我们会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区上在近期就这个问题要召开一个听证会,今天给大家透个风,大家可以议一议,算算账,推举听证会代表,在听证会上充分表达你们的意见,按你们的意愿来做,你们看这样如何?”
大家都说这样最好。就这样,我们东拉西扯着,不觉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要回城了,我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来接我们,齐思民说司机可能已经休息了,最好不要打搅他了,还是打的回吧。村民见这样,说这儿到跑出租车的地方还有一段土路,不好走的。有人提出要用他们的农用车送我们回去,都被齐思民婉转地谢绝了。我们起身出了板房,村民们送了我们好长一段路,才在齐思民的劝说下,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1)-1
告别村民,往前走了不远,见村委会底层有儿个窗户透出缕缕灯光。我知道,那是诸葛大爷的葫芦茶馆,现在还在营业。齐思民回头问我:“前去喝杯茶,有没有这个雅兴?”
我笑笑说:“怕是有点晚了吧!”
“晚就晚点吧!”他说着,就朝葫芦茶馆走去,我也就跟着他去了。
进了茶馆,有几个茶客在喝茶打牌,那姑娘过来招呼我们。我问诸葛大爷在不在,她说在,就引我们到一个隔间。里面有四个人,两两相对,正在下棋呢,我一看,原来是郑毅、沈吉卫和师玉洁他们。他们见我们进来,就站起身,我们互相握握手,客气了一番,诸葛大爷吩咐那姑娘上茶。姑娘撤走了棋盘和棋子,端上了一壶茶,我们边说着话边围坐在一张矮茶桌旁。
“这么晚了,还微服私访到此,怕有什么要务吧?”郑毅开玩笑地说。
“哪有什么要务?”齐思民说,“这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下来换换脑子。顺便到村里转转,和村民们聊了聊天。路过这里,见有灯光,就进来了,不想你们儿位也在这里。”接着他问郑毅和沈吉卫:“怎么样,忙得够呛的吧?”
郑毅说:“还行。”
“你们在乌酉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很少照顾你们,真是抱歉得很!”
郑毅笑笑,他说:“恐怕你是不愿落下干预司法、影响专案组办案的名声吧
“好啦,好啦,”沈吉卫说,“你们都说来这儿换换脑子,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工作上了?”
“你真当市长是换脑子来了,”郑毅说,“他是深入农户、问计于民来的。
他们说着,诸葛大爷把茶沏到茶碗里,笑着对他们说:“茶泡好了,你们尝尝,浓淡如何?”
齐思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着嘴,品味着茶香,会心地笑了笑,说道:“嗯,真不错,来,喝!”他见一旁的师玉洁冷冰冰的样子,特意把茶杯向他伸过去,“小师,来,敬你一杯茶。”
师玉洁端起茶杯,说声谢谢,一饮而尽。
“还是老样子,”齐思民说,“一点都没有变。”
“天生就这样,怕是这辈子也变不了啦。”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1)-2
“是吗?”齐思民说。
“是。炼金术士本?琼森说,‘大自然注定了鸡蛋的命运,它只能是一只潜在的鸡。’”师玉洁说,“我们中国也有句老话,叫做‘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真是异曲同工。”
“爽快!”齐思民称赞道。他停了停,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人毕竟是人,人的性格,会随着社会环境的改变而变化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师玉洁执拗道,“事实并非如此,天生的坏人注定要做坏事,这是由他大脑里的化学成分决定的。比如这宦海淳之流,他大脑里的化学成分可能就与我们不同。他声称,每告他一次,他就官升一级,如果有什么机制和手段的话,在他升官之前就查查他脑袋中到底装些什么东西,老百姓就免受他的祸害了。”
“呵呵,这就是典型的生物决定论了。”齐思民说。
“是呀,物质决定意识,这可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石呀!”
“但你别忘了,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意识反作用于物质呀!”齐思民也认真起来。
“我并不否认这点,”师玉洁说,“对一个人来讲,精神可以驱动身体,身体又驱动基因组,基因组再决定性格,性格决定行为,行为决定命运。”
“哈哈哈,妙!”齐思民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兴高采烈,“所谓的性格即命运是也!”
“而且我还认为,”师玉洁说,“社会意识会沉淀到人的基因中,代代相传,形成相对稳定的民族精神。比如,‘官瘾’这种精神疾病,汉民族比任何民族都严重,而且儿乎成为痼疾,难以医治。”
“师老师,”我插了一句,这个师玉洁,说话直来直去,与人理论起来,一点都不给人面子,我怕这样执拗下去,会说出让齐思民难堪的话来。于是我说,“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还是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这样好,”齐思民也笑笑,对我说,“就这个话题,大家都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理越辩越明嘛!”他对郑毅说,“你说呢?”
郑毅笑笑:“说起‘官瘾’啥的,我看还是一个‘利’字,所谓‘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郑处长说得对,”沈吉卫附和道,“从我们查处的一些案例来看,越是贪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1)-3
官,官瘾越大。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在作怪。在利益的驱动下,挖空心思、殚精竭虑地跑官要官;有了官职,就以官谋利,最后堕落成人民的罪人。”
“你们说得都对,但也不尽然。”师玉洁说,“你说教师、医生、演员、工程师这些非官人员,与行政级别有什么关系?但他们的职称也与官员的职级一一对应起来,小教一级相当于科级,副教授相当于副处级,就连和尚喇嘛都定了行政级别,出现了‘科级方丈’、‘处级住持’。诸如此类的世界级笑话,在中国人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对此,我们只用一个‘利’字,就很难做出合理的解释了。”
“当官风光呀,光宗耀祖呀!”诸葛大爷边沏茶,边说道。
“我们的社会崇拜权力、敬畏官员,尽管这个官员可能管不着你,你也不自觉地去崇拜他,敬畏他手中的权力。”师玉洁说,“各位都是官员,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圈子中,这个圈子中可能有教授,有科学家,有作家,有企业家。如果凑到一起,谁的官最大,谁就是中心,就是圈子中的明星。大家就都捧着他,推崇他,赞美他,甚至畏惧他,而不管他是白痴还是恶棍。相反,教授或者科学家什么的,肯定被官员的光环淹没而受到冷落。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呀?”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2)-1
“都有一定的道理。”齐思民说,“这个问题,大家可能谈上一个晚上,举出无数个实例,我们是不是把它归结为‘官本位’思想的余毒呢!既然它有害,我们就要遏制它,使它让位于‘民本位’!”
“谈何容易!”师玉洁叹口气说。
“时间不早了,”我怕这样扯下去,扯到敏感的政治问题,齐思民是学者型的领导不假,但他毕竟是市长、市委的临时负责人,尽管是闲扯,也不能扯得无边无际。于是我看看表,对齐思民说,“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听我这样一说,大家互相看看,好像意犹未尽,谁也没有表现出散的意思。诸葛大爷笑笑,又给大家添了点茶说:“喝茶,这会儿的茶泡得正醺,味道也出来了。”
于是大家都端起茶杯喝茶,对茶的味道赞不绝口。接着,又把话题转移到喝茶上,大家便又谈茶论道。这样谈论了一会儿,话题又转移到葫芦村的重建上来。齐思民对诸葛大爷说:“民俗一条街建成以后,你老把葫芦茶馆搬过去,办一个葫芦茶庄,我找一位书画名家,给你题写馆名。”
“谢谢市长的美意,只是我老了,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要大家的日子过好了,我老汉也高兴。”诸葛大爷接着问道。“都定下来了?”
“还要征求村民的意见,求得大家的同意,才好开展工作。”齐思民说,“你这儿来的人多,听到什么意见,告诉我一声,好吗?”
“这是个好事,大家盼了好久了,感谢市长都来不及,能有什么意见。”诸葛大爷说。
“快不要这么说。”齐思民面带愧意,“这是我们欠老百姓的,还给老百姓尚且嫌迟,哪敢言谢呀!”
“市长过于自责了,乌酉的老百姓,谁不知道个中的缘由哪!”诸葛大爷说
这个话题谈了一阵子,我看看表,夜已很深,就给诸葛大爷使了个眼色,诸葛大爷说:“天晚了,不成休息吧,小倪可是再三给我使眼色呢。”
“嗨,”我笑笑,“诸葛大爷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出卖掉了!”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齐思民扫了一眼大家,问:“你们的意见呢?”
“那就休息吧。明天,你的事儿还多着呢。”郑毅说,“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样投机,聊到天明,也未必尽兴。你说呢?”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2)-2
“好吧,来日方长,等你们工作忙完了,我们找个空,敞开来聊聊。”齐思民转身问师玉洁,“你看如何?”
“只要市长不烦,”师玉洁笑笑说,“我愿意奉陪。”
“那怎么休息呢?要不就在我这房子里凑合着睡一会儿吧!”诸葛大爷说。
齐思民看看表,微笑着说:“好吧,还能迷糊一会儿。”他问大家,“你们的意见呢?”
“我同意。”郑毅说。
“我也同意。”沈吉卫说。
“只是这里条件差,委屈领导们了。”诸葛大爷说。
“大爷,没有那回事,您老睡得,我们怎么就不能睡得。”齐思民说。
“你们先喝茶,我去收拾收拾。”诸葛大爷说着,就上楼去,不一会儿,他就下了楼,带我们上楼休息。我和齐思民睡一间屋,躺下身子,怎么也睡不着。怕影响市%T%X%T%小%说%共%享%论%坛%长,又不便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就有点难受,我轻轻地翻了一下身,对面床上的齐思民说:“睡不着?”
“嗯,您也没睡着?”
“嗯。”他翻了一下身,我感觉到,他面朝着我,“睡不着,就干脆说说话吧!”接着他问我,“你觉得师玉洁这人怎么样?”
“我看您和他聊得挺投缘的。”
“我是说,”他停了一下问,“他能不能适应机关工作?”
“您的意思是想用他?”
“这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
“给宦海淳当秘书之前,人称才子,小有一点名气。只是个性有点张扬,说话直来直去,与机关工作环境似乎有点不融洽。”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何况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再说,如今机关里官气沉重,很有必要换换空气。”
“这倒也是。”我小心地问他,“如果要用,您打算怎么用他?”
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做政策研究工作,你觉得如何?”
“我不好说,还是市长您考虑吧!”
“滑头!”他说着又翻了个身,我感觉他是翻到面朝墙了,我也就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他发出了轻轻的酣声,我也有点睡意蒙胧,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44.秘书杂记:夜宿葫芦村(2)-3
45.作者手记:告别“县令”(1)-1
凭着宦海淳的名声、“政绩”和在上面的人脉,他被调任市委副书记,分管组织工作,不再兼任芜泯县委书记。此前,他是市委常委,本来就是市委的领导成员,这次调动,从行政级别的角度看,属于平级调动,无须经过复杂的推荐考察程序。以他的能力和多年经营的关系网,小试牛刀,便如愿以偿。虽然如此,他仍然喜形于色,因为他进入了市委的领导核心,朝着他奋斗的目标,实质性地又近了一步。
走马上任没儿天,首先的就是参与选配芜泯县的领导班子。这天,他带领组织部门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奔赴芜泯县,对芜泯县领导班子的人选进行民主推荐和民意测评。
他们一行直奔宾馆,迎接他的主要领导仍然是尹胜崇。他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队伍,问尹胜崇:“你们齐县长呢?”
尹胜崇本来想说:“谁知道呢,我们也一直在等他。”可这次的推荐涉及他本人,从个人利益出发,他还是希望齐思民能够推荐为书记人选,他自己就有可能被推荐为县长候选人。于是,他有点殷勤地对宦海淳说:“齐县长下乡勘灾去了,这儿天一直在灾区。我刚和他联系了,他马上就来。”
宦海淳“哦”了一声,就随尹胜崇他们上楼去。这个齐思民,他在心里说。当年,他赴芜泯任职时,县上的领导差不多都到县界去欢迎他,唯独齐思民没到场,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一块阴云。他俩搭班子儿年来,配合得并不顺当,特别是在一些大的工程决策方面,齐思民的意见屡屡与他相左,甚至公开反对,令他大为不快。工作上有不同意见,可以理解,而且没有对自己的政治前程造成什么伤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而如今,则与儿年前大为不同。推荐县委书记人选,按惯例,县长是重点对象,而在事涉自己的关键时刻,他不好好表现一下也就罢了,竟敢如此轻慢,就有点太过了。这样想着,宦海淳进了房间,刚坐下来,齐思民就风尘仆仆地进了门,把手伸向宦海淳。宦海淳慢腾腾地站起来,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半带嘲讽半开玩笑地说:“齐县长真是日理万机啊!”
“有两个乡镇受了水灾,蛮严重的。”齐思民说,“接到通知,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齐思民说,多少带点抱歉的意味。
宦海淳瞅他一眼,见他身着一件夹克衫,脚上一双破胶鞋,鞋和裤腿上沾满了泥垢,显然是刚从灾区赶来的。“坐吧,你辛苦了。”他不冷不热地说。
齐思民坐下来,和宦海淳寒暄了儿句,又问了一下尹胜崇推荐测评工作的准
45.作者手记:告别“县令”(1)-2
备情况。尹胜崇说已经按照市里的要求准备好了。
稍事休息,宦海淳一行去政府礼堂。进了礼堂,里面已坐满了人,都静候着他们呢。宦海淳一行鱼贯走上主席台,对号入座,宦海淳看了一眼台下,台下坐着的都是全县各乡镇、各部门、各单位的头头脑脑,他们都肩负着推荐本县领导班子成员的重任,各个显得神情庄重肃然。齐思民见左右的人都坐稳当了,宣布开会,他简单地介绍了会议议程和参加会议的市上领导及与会人员,就请市委组织部长说明推荐测评的有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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