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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难欺》作者:蒋世杰

_7 蒋世杰(当代)
他们跟着小王往里面走去。一路走来,他们仿佛进入了异国他乡,浏览了异域风情。这里不仅有埃及金字塔、阿蒙神庙、柬埔寨吴哥窟、美国大峡谷、巴黎凯旋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印度泰姬陵、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意大利比萨斜塔等举世闻名的经典建筑,而且还有非洲原始部落和美洲土著居民的茅草房。这些建筑都是按不同的比例仿建的,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景区内还仿造了一些著名的自然景观,神形皆备,有声有色,如尼亚加拉大瀑布,宽有80多米,落差十多米,水流飞泻,吼声震天,声势浩大。喷吐岩浆的夏威夷火山以及百米喷泉,让人有如身临其境。除此之外,景区内还有许许多多世界著名雕塑和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表演的文艺节目。看着这些,他们陶醉在人类文化的博大精深和精神世界的广阔前景中流连忘返。
从世界之窗出来,他们已经非常疲劳,时间也不早了。小王把他们送到宾馆,吃喝毕,陪他们逛了逛夜景,就休息了。
考察归来,宦海淳眼界大开,在桑梓县建造一座大型青少年文化中心的信念也更加坚定,并着手构想这座建筑的蓝图。很快,他把这件事提到了团县委一班人的面前。
29.作者手记:心理防线一旦失守……(2)
会议室里,坐着团县委的一班人和他请来的专业人士,讨论文化中心规划设计的有关事宜。他谈了他的构想后,一位专业人士说:“宦书记的这个构想很宏伟,很有气魄,可谓大手笔。”他话锋一转说道,“在规划这件事情上,适度超前无可非议,也应该超前。但超前得有个度。同时,它一定要符合我们的县情,不能照抄照搬外地的经验。恕我直言,如果按宦书记的这个构想建起这个中心,将来许多场馆和设施会闲置,造成资源的严重浪费。”
其他人在发言中,也提出了这样的疑虑。宦海淳一边听着与会者的发言,一边在想,当初他在农村经济改革中,就有人说他走得快了,是他力排众议,才成功地进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和工业企业的体制改革。就是这些改革,给他带来了声誉,给了他信心和无穷的动力。从心底里讲,他觉得这些专业人士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但他接受不了。他不干则已,干就要干出个名堂。于是他说:“前些日子,我们遵照晁书记的指示,到经济发达地区走了走,看了看,对我的震动很大。回来之后我想了许多,人家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快,有一条很重要,”他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就是敢想敢干,大开大阖大手笔,敢为天下先。因此,我们要搞的这个中心,是百年大计,必须超前,而且越超前越好,越能体现时代精神。”接着他又讲了这个构想的意义、功能和远景。他的发言使与会人员感觉到,是不是自己的顾虑真的过于保守,思想境界真的落伍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于是也就未再坚持自己的主张。这样,宦海淳就把个人意志变成了会议形成的意见,按照这个意见起草了一份关于修建桑梓县青少年文化中心的意见。这个意见被批准以后,他就把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这项工作去了。
他带着一班人马往返于省城和北京之间,凭借他的大学同学和与生俱来的攻关能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采取一切能够采取的手段,跑通了一个个部门,打通了一个个关节,不但立了项,而且争取到了国家和省里的一部分建设资金。他又奔波在本地各企业之间,募集到了一些。不足部分,他只好求诸县上领导,帮他通融了几家银行,靠贷款来弥补了。
这些工作做下来,宦海淳人瘦了一圈,但精神却更加饱满。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招兵买马。县上和附近地区的一些工程队,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工程。在世人眼里无权无势的团县委书记,竟成了他们追逐的目标。
这天,宦海淳吃过饭回到宿舍,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来看,就听有人敲门。他开了门,是位中年男子。“你找谁?”他问。
那人笑笑:“宦书记不认识我了,我们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见过面,还一块儿吃过饭呢。”
“是吗?请进来说话。”宦海淳让到一边,那男人进了门,边和宦海淳说话边坐到一把椅子上。宦海淳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坐到床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那人的话。
“宦书记生活也太简朴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那人站起身,在房子里走了几步,关切地说。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没有把你记住。”宦海淳一边思索,一边说。
“书记是大忙人,脑子里事情多,哪能见个人就给记住了。”那人说,“我叫张亚生,民营建筑公司的。”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也怪我们,平日里只顾忙,也没有请书记一块儿坐坐,所以书记的印象不深。”
“你客气了,”宦海淳说,“你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没什么大事,这是点小意思,来弥补一下往日的失礼。”张亚生说着,就拉开一个抽屉,把一个小包塞进去,急忙关上。
“这是什么?”宦海淳说着就去拉抽屉。
张亚生边挡他边说:“书记为我们的下一代整日操劳,还过着这样艰苦的日子,这点小意思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你就给我这个面子吧!”
宦海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在跑项目跑资金的过程中,他也使用过类似的手段。想起这段时间的辛劳和所受的委屈,他感到这个张亚生的话特别温暖,就没有了抵抗的勇气,慢慢地松开了抽屉拉手上的手。
送走张亚生,他长出了一口气,像做贼似的拉开了那个抽屉,颤抖地拿出那个包。拉开拉链,如他所料,里面是一沓子人民币。他大概数了数,有两万块,这在当时是笔不小的款项,如果按他当时的工资计算,比他十年工资的总数还要多。他把它放回那个抽屉,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闭了眼,突然想起老书记郝明怀讲过的关于猫吃腥的故事。他想他该不该吃这个腥,吃了这个腥,是不是一发不可收拾,是不是该杀?这样一想,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出了一身冷汗。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过去躺到床上,张亚生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是呀,他为了这个工程,东奔西跑,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他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想到理想和抱负,他猛地坐了起来。不行,他想,决不能因为几个臭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他重又走到桌子那儿,拉开抽屉,取出那个包,想给那个叫张亚生的民营企业家送回去。这样想着,他情不自禁地拉开包,抽出那沓子崭新的钱,好不诱人。他左右顾盼了一下自己的宿舍,又一次想起张亚生的话。看看自己的生活,再想想那些经济发达地区干部的生活,同样是干部,仿佛一部分生活在天上,而另一部分生活在地下,怎么能够让人心理平衡?这样想着,他把钱再次放进包里,把包放到抽屉下面的柜子里,锁上,用手拉拉,很严实。他的心才略微宽松了一点,再次躺到床上去。这沓子人民币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整整折腾了一夜。
30.作者手记:婚姻抉择(1)
桑梓县青少年文化中心如期开工,那个张亚生在这个庞大的工程中分到了很大的一杯羹,也许是对宦海淳心存感激,常怀投桃报李之心;也许看到了宦海淳无限的商业价值,张亚生老跟他套近乎。而宦海淳见了他,就像一位害羞的少女遇到了自己的情郎,总也不那么自然。他白天忙着处理一大堆事,单位、工地两处跑,晚上大半时间被工程队请去“坐坐”。正如当下流行的一个顺口溜:上午围着轮子转,中午围着盘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他虽不是天天如此,但也为此忙得不亦乐乎。为此,他几乎忘了乡下的孙晓玲,也冷落了城里的庞小芳。
庞小芳隐隐感到了某种危机。俗话说,鱼爱新水,人爱新人,哪天他喜新厌旧另谋新欢,也未可知。有天晚上,她走出家门,来到县委单身宿舍区,见宦海淳房间的灯亮着,就走过去敲了敲他的门。宦海淳开门见是庞小芳,有点惊讶地问:“怎么是你?”
庞小芳挤着他的身子,隔门缝边往里看边说道:“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瞎说什么呀?”
“那你紧张什么呀?”
“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往我宿舍里来吗,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呀!”
“这深更半夜的,谁知道呀!”
“那就快进屋吧!”
庞小芳说着话进了屋,返身锁了门,忽地扑到宦海淳的身上,抱住他就亲上了。宦海淳被这突然袭击给搞懵了,片刻他就回过神来,勇敢地迎接她的热情和温存。他俩拥抱着,互相吮吸着对方,房间里响起咂嘴弄舌之声。宦海淳渐入佳境,浑身热辣辣的,下面那物也雄壮起来。他边咂边往后退,退到床边,就势把她放倒在床上,就对她动起手脚来。此时的庞小芳,像戏剧演员在表演变脸,刷地一下变了脸,她一把推开宦海淳,气哼哼地吼道:“滚开!”
宦海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他放开庞小芳,站在一边,看着她,不认识似的:“你这是怎么了,翻云覆雨的,说变脸就变脸!”
庞小芳怒目而视,喘着气,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从床上坐起来,抚平被弄皱的衣服,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平静地问:“你说,我俩算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别装聋卖傻!”
“有话慢慢说嘛,何必动怒。”宦海淳说着,坐到她的身边,刚才被她弄得性趣高涨,一时不能退潮,伸手揽住她的腰,又被她断然挡开。他有点悻悻然,一时软了下来。
“这些天不理不睬的,什么意思?”庞小芳挪了挪身子,问道。
“这不是忙嘛!”
“忙啥?忙着寻花问柳,忙着花天酒地,恐怕还忙着勾引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了吧!”
“嘁,”宦海淳苦笑一声,“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
“好,我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离婚?”
“这……”
“我告诉你宦海淳,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不要不当一回事。”她带点嘲讽意味地问宦海淳,“你们臭男人,是不是情急之时什么话都说得,裤子一提把什么都忘了?”
宦海淳尴尬地笑笑,他是说过他要离婚和庞小芳结婚的话,正如她刚刚说的那样,是在他俩寻欢作乐、情浓之际脱口而出的,但也不能说他是信口开合,全无一点诚意。他求学回来,就对孙晓玲失去了全部兴趣。他想过要和庞小芳结婚的事,但他担心这样做会对他的声誉造成不良社会影响,从而影响到他的前程。在目前这种时候,他更不想轻举妄动。他想过段时间,在适当的时候,低调把这事摆平了。没想到这庞小芳在这个时候兴师问罪,让他为难。于是他认真地对她说:“小芳,我说话是算数的,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太忙,等我们的中心建起来以后,我们再办这事,行吗?”
30.作者手记:婚姻抉择(2)
“你想就这样耗下去,把我耗得年老珠黄了,再一脚蹬开,是不是呀?”
“小芳,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宦海淳说,“我说话算数,我们的中心竣工以后,我一定办。”
“我暂且再相信你一回。”庞小芳说,“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你要耍什么花招,我让你鸡飞蛋打。到时候,不要说我姓庞的翻脸不认人。”
“那是,那是。”宦海淳说着,又一次揽住她的腰,就要求欢。庞小芳再次掰开他的手,说道:“不行,在结婚之前,你别想再来。”
“你就这样狠心?”宦海淳的心火已成燎原之势,他软磨硬缠,把她也弄得不能自已,于是就滚到一起,互相融合在一起。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两个年头过去了。这天,桑梓县青少年文化中心举行落成典礼。典礼现场设在新建成的中心大楼下,主楼正门前,摆放着几排桌子,对面不远处设置了一个半圆形充气彩门,现场四周彩旗飘飘,鼓乐喧天,热闹非凡。观礼的人群翘首以待。典礼时间一到,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鱼贯而入,按桌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阵鞭炮响过,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于是典礼按照预设的程序依次进行。宦海淳坐在主席台的第二排,他看着台下的人群,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此刻,他想起了他初涉官场时在红旗公社万人大会上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面对他的“臣民”发表演讲,给他的那份快感,至今难以忘怀。这个项目是他操劳建成的,这个现场是他主导操办的。可如今,这个现场的主要角色是县上的主要领导,他仅仅是全县中层领导的其中之一,在这个现场扮演着无足轻重的角色。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心理失衡,并在心中暗自发誓,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站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向更多的人群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这样想着,典礼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接下来,他和县上的领导一起,陪同省、地区和兄弟县市区的来宾进入中心参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中心的功能、建设过程和它的前景,他又找回了那份快感,变得异常活跃。
参观完中心内的主要活动场馆和厅室,他带客人们走出中心主楼。在上车的一瞬间,他无比自豪地回望着它,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可有谁知道,这个倾注了他大量心血的宏大建筑群,因大大超过了社会的实际需要,部分场馆和厅室闲置,入不敷出,欠下银行一大笔贷款。直到宦海淳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也没有偿还,成为一笔坏账。这是后话,不表也罢。
中心启用以后,庞小芳就要宦海淳兑现他的承诺。那天,她走进他的办公室,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怎么样,宦书记,”庞小芳带点戏谑的口吻说,“该到考虑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吧!”
宦海淳抬头看着她,对她是又爱又烦。这段时间,全省各地甚至外省市的一些青年组织、文化单位和政府部门都慕名而来,参观学习。他在迎来送往中,又找到了失落已久的荣耀和成就感。他在享受荣耀的同时,对职务升迁的渴望也与日俱增。因此,宦海淳不想在这个时候处理自己的婚姻问题。在他的天平上,婚姻的分量远远比不上仕途的分量。于是他说:“小芳,你看再等一下好吗?我……”
“我可是等了你两年多了。”庞小芳打断他的话,“再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你耗了。我们女人家耗不起呀!”
30.作者手记:婚姻抉择(3)
“可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呀,小芳!”宦海淳轻声说。
“这不是时间问题。”庞小芳厉声说,“你要是食言,我一个女人家,无职无权的,要是撕破了脸,能做出什么样的事,那可就难说了。”
这已经是在威胁他了,宦海淳想,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呢?大哭大闹?寻死觅活?这样会闹得满城风雨,他和庞小芳的不正当关系将公之于世,最后不论怎么收场,他都会落个品行不端、玩弄女姓的恶名。想到这里,他怕了,他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和风细雨地说了一大堆理由。可这个庞小芳,就是不依不饶。她说,如果他再找借口推托,她就要状告他,告他利用职务之便诱奸部下。天哪,她竟然还给他准备着这么一手,真要是这样做了,即使坐不了牢,他也会身败名裂。这么一想,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片刻之后,他说:“好吧,最近几天,我就去趟乡里。”
庞小芳转怒为喜,转过身,搂住宦海淳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宦海淳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的屁股。庞小芳拍了一下他的手,嗔怪道:“大白天的,你干啥呢?”
宦海淳就说:“你说干啥,又不是没有在大白天干过。”
“不行,”庞小芳推开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等你从乡里回来,重重地奖赏你。”她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转身向他回眸一笑,递给他一个媚眼,拉开门出去走了。
宦海淳被撩拨得火辣辣的,他看着庞小芳出去,坐在那儿出了一会儿神,想着如何解开她给他留下的这道难题。
实际上,说难也不难。孙晓玲在安全套事件后给他撂下了一句话,“你啥时候办手续,下来办就成了,我不耗你,真的。”他想,这是她想了一夜想好的话,换句话说,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做出的决定,就像铁板上的钉子,是不会变卦的。
宦海淳回到他的家。他好长时间没有回这个家了,进了小院的大门,环顾四周,小院较先前显得有点儿破旧,那一架子葡萄倒枝繁叶茂,葡萄架下,放着那张小桌子。那时,他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度过他的闲暇时间的。在这张桌子上,他喝喝茶,喝喝酒,听听广播,看看报,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他走过去坐下来,桌子擦得一尘不染,从这点小小的生活细节上,他感受到他在妻子心中的位置。这样想着,孙晓玲从屋子里走出来,对他说:“来了就进屋来,院里有风,小心着凉。”
宦海淳就进了屋,孙晓玲问他想吃什么,他说随便。孙晓玲就说:“还是给你擀长面吧。”说着,她就忙着擀面做饭。
饭后,两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孙晓玲说:“有话你就说嘛!”
宦海淳看了一眼孙晓玲,便背过脸去,说:“我是有话要对你说,可我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你开不了这个口,那就我替你开吧。你是办手续来了,是吧?我说过,我不耗你。你要着急,明天我们就办了。”
“晓玲,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真的舍不得你,可我没有办法。”宦海淳哽咽着说。
“事情到这个地步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孙晓玲说。
“我真对不住你,结婚这么多年,到现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孙晓玲,“这是我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你收下。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我会按时供给的。”
“不用了,”孙晓玲把他拿钱的手挡过去,“我在乡上办的企业里找了份工作,能养活我们娘俩。你用钱的地方还多呢,你留着用吧!”
“还是你留下吧!”两人推辞了一番,宦海淳把钱放到桌子上。孙晓玲背过宦海淳,低声抽泣起来。宦海淳说了一些对不起之类的话,孙晓玲也没有回应。他知道,在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于是就闭了嘴,任她抽泣。
夫妻俩一起过了最后一个夜晚,他俩都感到这个夜晚是如此漫长。一大早,他俩到乡政府去办了离婚手续。出了乡政府大院,不料碰上了诸葛大爷,互相问过好,诸葛大爷见孙晓玲的眼睛有点红肿,就问她出了啥事,孙晓玲就又流涕抹泪起来。他又问宦海淳,宦海淳心里一紧,说话就有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了。
“我明白了,你不要晓玲了。当初担心你当陈世美,果真当陈世美了。宦家二小子,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不信你等着瞧。”说着,他气呼呼^T^X^T^小^说^共^享^论^坛^地走了。
31.作者手记:机不可失(1)
有人说,宦海淳天生就有当官的命,这个命就像一个幽灵,有时在他的前面等他,有时在他的后面推他,他想躲都躲不开。也有人说,宦海淳这类人是为当官而生的,他们一生的兴趣、志向、爱好和人生的价值,就是为了一个字:官。宦海淳离婚回到县城,并没有把与庞小芳的婚事放在心上,他心上放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县委常委升格的事。
这事他早有风闻,只是光听打雷,不见下雨。他想走动走动,争取一个常委的头衔,又怕这是谣传,将来万一没有升格这档子事,岂不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社会资源!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现在他看见了“兔子”,他从朱副部长那儿看到了一份中央文件。文件规定,县级以上党委的常务委员会委员,享受同级党委副书记的级别待遇。按这个规定,县委常委应当和县委副书记一样,同为副县级干部。这实际上是给县上增加了几个领导职位,那些为官而活着的人们,将为此展开一轮追逐与角斗。
他从朱副部长那儿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着。论资历,他任正科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也不算短了;论成绩,他在农村改革刚起步时就因大包干而声名远扬,领军团县委以来,别的不说,光一个新建的青少年文化中心就名扬全省;论年龄,他是科级干部中的青少派;论学历,他是新近从重点院校毕业的专科生,目前正在攻读党校的本科课程。盘算来盘算去,争取一个副县级职位,不说十拿九稳,也有几分胜算。这样想着,他就有点飘飘然了。从一个放马倌奋斗到县级干部,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他的祖坟里冒了青烟了。
宦海淳心里痒痒的。他经常听别人这么说,如果有谁当官当到县级,就说他的祖坟里冒了青烟了。为什么这么说,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在中国古代,县是最低一级的行政建制,县长或县令是皇帝钦定的朝廷命官。当了县官,就算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官员,算得上光宗耀祖了,故而祖坟里就要冒青烟。也许是因为祖坟的风水好,冒了青烟才出了朝廷命官。这些宦海淳就不懂了,他也不需要懂,他现在急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进入这个角逐场,进行一番搏杀。
他站起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下了一层楼,踅摸到晁天啸的门口,见门开着,就敲了敲,听到里面请进的声音,他推门进去。
“青少年文化中心运行得怎么样呀?”他俩寒暄了几句,晁天啸问道。
“一切正常,”宦海淳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半拉屁股跨到沙发边沿上,一副十分谦恭的样子,“我正准备给您汇报这段时间的青年工作呢!”
“好吧,你拣主要的说说。”
“好的。”宦海淳就把中心的工作向晁天啸介绍了一番。最后他说,“我们想请晁书记深入一下基层,接见一下我们的老师和工作人员,鼓舞鼓舞他们的士气。”
晁天啸笑笑说:“我说宦书记呀,你想请我去轻松一下,你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宦海淳瞪大眼望着晁天啸,他没有料到晁书记如此直爽,并且答应得如此痛快。于是他说:“是,是这个意思,”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点太直,就又说道,“一举两得,一举两得,书记能去,对基层来说,本身就是莫大的鼓励。”
“我拿你说什么好呢!”晁天啸看看表说,“好吧,下班以后,我到你的中心去。”
31.作者手记:机不可失(2)
“谢谢书记,给我这么大的面子。”宦海淳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晁天啸对他说:“简单一点,换换脑子就行,不要弄得太复杂。明白了吗?”
“明白,书记。”宦海淳答应着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稍加考虑,就打电话给中心的张主任,让他到他这儿来一趟。他放下电话,盘算着怎么让晁天啸在他的中心玩得痛快,玩得流连忘返。他盘算来盘算去,张主任到了。他就把请了晁天啸的事给他说了,向他讨主意。张主任说了说他的想法。宦海淳说:“这样,你现在就打电话,留下几个靓一点的女的,跳舞唱歌的都行,让她们候着,先不要回家。另外,什么游泳馆呀,歌舞厅呀,各类球馆,通通停止对外营业,让他们做好接待书记的准备。吃的喝的,这得外头准备,你那儿档次低了些。”
“我那儿是职工食堂,一般的客人还可以,要上档次,恐怕不行。”张主任说,“宦书记,所有场馆全部停止对外营业,是不是太过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晁书记喜欢什么活动,在他要去的场馆停业就行,其他场馆就不要停了,不然损失太大了。”
宦海淳撮了撮嘴唇,不大高兴地说:“张主任,你就算算政治账,忽略一下经济账好不好。我哪知道晁书记喜欢什么活动。我给他安排游泳,他要唱歌;我给他安排唱歌,他要打球。要是这样,我怎么办?”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好了。”张主任无奈地说。
接着,他在一家叫“自然风”的酒楼订了座,就到青少年文化中心,坐镇指挥晚上的活动。
下班后,宦海淳把晁天啸接到“自然风”,张主任和中心的几位女教师起身迎接,晁天啸看一眼他们说:“哟,这么多美女!”
宦海淳就说:“这都是中心的专业教师,”接着他说,“坐下来再给你详细介绍吧!”晁天啸说好,就按宦海淳的安排,坐到了主宾席,大家依次就了座。宦海淳站起身,向晁天啸一一介绍那几个女子:“这是舞蹈老师小杨,这是声乐老师小李,这是钢琴老师小刘……”他介绍一位,晁天啸就和被介绍的人互相点头致意。介绍完不久,菜就上桌子了。晁天啸见上的菜差不多都是野味,什么野兔、野蘑菇、野青菜,旱獭、黄羊、嘎啦鸡,晁天啸开玩笑道:“我知道这家酒楼怎么叫‘自然风’了,原来他们的料全是从自然界来的。”
宦海淳说书记说得精辟,晁天啸说:“什么精辟,是马屁。”
“是,是。”宦海淳说。大家互相望望,就哄堂大笑起来。笑罢,晁天啸就说:“我们这些食客固然是大饱口福,但这对保护自然环境可不是什么好事。”
晁天啸一边说着笑话,一边让大家吃菜,他的直率豪爽,使这些年轻的姑娘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场面立刻变得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宦海淳见火候到了,就端起一个小盘子,让服务小姐倒满盘子里的四个酒杯。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端起一杯酒,送到晁天啸的面前,说:“晁书记到桑梓县,创造了可与经济特区相媲美的桑梓速度,这是桑梓人民的福分。敬上这杯酒,表达我们的崇敬之情。”
晁天啸端上这杯酒,对他说:“还有什么,说完了我一块儿喝。”
宦海淳端起第二杯酒:“晁书记在狠抓经济建设的同时,狠抓精神文明建设,誉满全省的青少年文化中心,就是我县精神文明建设的重大成果。敬上这杯酒,表达我们的谢意。”
31.作者手记:机不可失(3)
“你们看,”晁天啸对那些女士们说,“你们的宦书记这哪像是敬酒,这简直就是拍马屁,公开进行精神贿赂嘛!”接着他对宦海淳说,“你说什么都成,但我只喝你的一杯酒,好了,我喝了。”说着,他喝了手中的那杯酒。
宦海淳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说该由姑娘们敬酒了。于是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敬起了酒。敬了一阵,少不得猜拳行令,觥筹交错,酒席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宦海淳看喝得差不多了,就说到中心去让晁书记视察指导工作。于是他们离开“自然风”,去了青少年文化中心。
“不是说简单一点吗,怎么搞得这么复杂?”晁天啸说。
“也没有多复杂,就是中心的一些日常活动,让书记换换脑筋。”宦海淳问,“先去游泳馆游上两圈子怎样?”
晁天啸喝了几杯酒,又是一个性情中人,就痛快地说:“行,到哪山打哪柴,既然上了你的贼船,也只好由着你的性子了。”
于是他们进了游泳馆,先到休息室,在沙发上坐下来,就有服务员端上茶水、水果、香烟之类的东西。宦海淳说:“先喝点茶,吃点水果解解酒。”晁天啸点点头,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招呼陪同他的姑娘们吃水果。他喝着茶,吃着水果,服务员用一个盘子端来几套游泳衣。稍事休息,他们到更衣室换上游泳衣,便下了水池。在姑娘们的簇拥下,晁天啸的游泳技术得到超常发挥,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蝶泳,一会儿潜入水中,从很远的地方跃出水面,一会儿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宦海淳和姑娘们发出一片赞扬声,晁天啸趁着几分酒劲,自我炫耀了几句,就有点筋疲力竭了。
出了水,换了衣服,宦海淳见晁天啸有点疲惫之态,就试探性地对他说:“书记,有没有兴趣打打保龄球什么的?”
“好了,休息吧!”晁天啸说。
“书记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多玩会儿吧。”宦海淳说,“不想打球,就听会儿音乐,养养神吧!”
“好吧,随你的便吧!”
他们一行来到歌舞厅。舞池的一边已经摆下了酒水、干果、瓜子等物。他们坐下来,就有服务员给他们上了茶水和毛巾什么的。宦海淳给服务员耳语了一声,对面的幕布缓缓拉开,显出一个小乐队来。宦海淳向舞台上打了个手势,走出一个姑娘,她说了一些欢迎晁书记之类的话,音乐就响了起来。宦海淳对陪同晁天啸的姑娘们说:“姑娘们跳起来吧!”于是,姑娘们就把晁天啸请到舞池中,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就这样,晁天啸在姑娘们的环绕中,又是跳舞,又是唱歌,说说笑笑,乐不可支。直到夜深人静,方才散去。出了中心大门,晁天啸说:“宦书记,中心开放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见一个客人?”
“嗯,我也不知道,”宦海淳搪塞道,“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吧!”
“什么原因?”晁天啸严肃起来,“你这样可不好,我来活动一下,你就闭门谢客,这跟封建官僚有什么两样!县里甚至地区和省的领导来,你都这样,这个中心还怎么经营下去!”
“今天是个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晁天啸语重心长地说,“常委要升格,组织会通盘考虑的。你也是老资格的科级领导干部了,有这方面的要求也可以理解,用这种方式就很不好嘛!”
“不是,书记您误解了。”
“我没有误解。”晁天啸说,“你知道,我到桑梓县几年来,用了一些年轻人,甚至一些有争议的人。有什么办法,我们正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需要能人、需要能干事而且干成事的人。求全责备,会埋没人才,在这用人之际,我们埋没不起呀!”他接着说,“我是个直人,不瞒你说,在给地委推荐常委人选时,你是我们重点推荐的人,我们认为,你还是个干事创业的干部。”
“谢谢晁书记。”
“不用谢,”晁天啸说,“我们自己办的活动场地,偶尔来放松放松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为了某个领导,你就停业关门,这样的事以后绝不可再发生。”
“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宦海淳这样说着,心中却甜蜜蜜的,和晁天啸上了车,驶出了中心大门。
32.作者手记:节外生枝(1)
宦海淳如愿以偿,他从团县委调整到县委办公室,任办公室主任,并被推荐为县委常委人选上报地委。宦海淳到新的工作岗位,一方面志得意满,踌躇满志;一方面心急火燎,忧心忡忡。他处理了几份文件,就有点心不在焉了。推荐材料报出以后,他跑过几趟地委,找过他能够找的一切关系。他感觉到,人们的思想观念和处事方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如今的人际关系已今非昔比,干部的使用也显得令人不可捉摸。在有些干部的任用中,表面看十拿九稳的事,一夜之间临阵换将的事也时有发生。所以,任命下达之前,他都心中忐忑,一颗心老悬在半空,使他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真正的寑食难安。
他这样心神不安地胡思乱想的当儿,有人敲他的门,他便坐直身子,喊了一声进来。那人破门而入,也没有客气,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两眼紧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怵。他站起身,叫了一声诸葛大爷,就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
“我冒昧来打扰,没有妨碍宦大主任的公务吧?”诸葛大爷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宦海淳尴尬地笑笑,说:“诸葛大爷见笑了。”他说着,走过去,从茶几隔板上的茶盘里取出一个茶杯,拿起暖壶倒了点水涮一涮茶杯,泡上茶,对诸葛大爷说,“您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
“你说,孙晓玲有什么错?”诸葛大爷气冲冲地说。
“这不是有错没错的事。”宦海淳说着话,又坐到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有些事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清楚,有空慢慢给你说,好吗?”
“有啥说不清楚?”诸葛大爷不依不饶,“不就是嫌人家是个农村妇女,配不上你这个大领导吗?”
“你误解了。”
“我冤枉你了?”诸葛大爷高声说,“你当我不知道,你跟人家的黄花闺女乱搞,交待不下去了,就休了自家的结发妻子。说轻了你这是作风不正,说重了你就是陈世美,就是道德败坏。”诸葛大爷这样说着,有人敲门,宦海淳喊了声进,庞小芳应声推门而入。宦海淳急忙走过去,挡住她,给她使个眼色,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这儿来客人了,有事过一会儿来好吗?”
庞小芳看一眼诸葛大爷,说:“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和乡党叙旧呢,该不是旧情复发,商量着破镜重圆呢吧!”
宦海淳知道她话中有话,就边推边劝,把她推出门外。回到房子里,宦海淳坐到诸葛大爷的身边,好言安抚他。诸葛大爷说:“我也不是让人哄大的,当初你相亲的时候,我就说过,往后你发达了,可不要当陈世美。如今当了芝麻大点的官,还没有怎么发达呢,就忘本变质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宦海淳轻声说。
“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复婚!”
“这,这不大可能了。”
“那我就把你干的那些个勾当告诉你的领导,请他们给晓玲还一个公道。”
“你千万别这样,容我慢慢想想,好吗?”
“好,我在这等着。”
这时,庞小芳探进头来,喊道:“晁书记叫你到他那儿去一下。”宦海淳借坡下驴,应了一声,出门去了。诸葛大爷知道这是他俩演的双簧,心里说,不教训教训这个宦二狗子,不知他还要祸害多少良家女子。于是他稍等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出了宦海淳的办公室。
桑梓县委常委升格的事终于有点眉目,但在地委组织部的考察组进驻桑梓县的时候,一份举报信也从地委转到了县委。此信转到晁天啸的手上,他拆开一看,信上举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考察的对象之一宦海淳。信中举报了他因勾引女部下而与结发妻子离婚的事,信中写道:
32.作者手记:节外生枝(2)
离婚自由,本无可非议。但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则不然,它反映出当事人人品的高下。若是草民百姓,人品高下止乎个人,无碍于天下。而官宦之人人品高下则关乎天下安危。北宋理学大师邵雍在著名的《渔樵问对》中,借渔者之口说道:“才一也,利害二也。有才之正者,有才之不正者。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乎身者也;才之不正者,利乎身而害人者也。”又说,“国家之兴亡,与夫才之邪正。”我是宦海淳的乡党,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为人了然于心。你们认为宦海淳是个人才,那也是个不正之才。用之,则必害人害己。望慎察之。
看到这里,晁天啸哑然失笑。这篇洋洋洒洒的文章,用半文半白的文字,引经据典,谈古论今,除了陈述宦海淳勾引女部下而与发妻离婚之外,再没有检举他如何道德败坏、如何不正之才的实事。而离婚这样的事,纯属个人生活问题。在干部使用上,既上不了纲,也上不了线。但他反过来一想,觉得信中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些腐败分子,就是从不注意所谓的“生活小节”,一步一步发展到违法乱纪,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见,古人说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是有深刻的哲理的。宦海淳“勾引女部下”是不是实事?若是,是否就是“以恶小而为之”,逐步发展到“恶大”也为之的地步,最终危害国家,也害了自己?
这样一想,他觉得对这封信还不能一笑了之。恰在此时,地委考察组约他谈话,他说他没有什么急事,随时都可以谈。于是考察组就来到他的办公室,向他了解几个拟提拔干部的情况。谈到宦海淳,考察组说他们收到地委转来的一封举报信。晁天啸就把那封信递给考察组的组长,说:“就是这封吧?”
“正是。”组长说,“你怎么看这事?”
“我也刚看完这信,没有成熟的意见。”晁天啸说,“光从信中列举的事情看,宦海淳的婚姻似乎伤害了举报人的利益,举报人对此怀恨在心,在此关键时刻,给组织写封信,聊以出口恶气。但信中只举了这一件事,大量的篇幅是在说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到底如何处理,我也正琢磨这事呢!”说到这里,他反问考察组的组长,“你们的意见呢?”
“不足为凭。”组长说,“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正在用人之际,对干部的使用还是不要求全责备的好。既使人家离婚,这也是人家的个人生活,不足以影响干部的使用。”组长沉吟了半晌说,“不过,调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看他离婚的背后,是不是存在一些不正当行为。”
“好,我同意。”晁天啸说。
对宦海淳离婚一事的调查不胫而走。宦海淳听到这个消息慌了手脚。他和庞小芳密谋,统一了口径,一口咬定,说他俩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纯属造谣中伤。接着他又去了趟地委,找了找他曾经找过的那些人,给考察组和晁天啸做做工作,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管这样,他还是忧心忡忡,心虚得很。下班后,他走出县委大院,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遛达,碰上了张亚生。两人寒暄几句,张亚生问道:“听说又要高升了,找个地方给你祝贺祝贺?”
“唉,”宦海淳叹口气,“八字刚有一撇,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还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一关呢!”
“事在人为嘛,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呢!”张亚生安慰道。
32.作者手记:节外生枝(3)
他俩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城郊。这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区域,原来的房屋被拆得七零八落,剩下的一些房子租给进城务工或经商的人员居住。张亚生住在其中的一个破落的小院里。他俩进了屋,坐下来,他老婆从另一间屋里出来泡上茶,摆了些香烟酒水什么的,就忙她的事去了。
宦海淳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子里摆设着一些有点陈旧的家具,但屋子收拾得倒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有点寒酸,是吧?”张亚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比我强,再怎么说,在这还有个窝。”宦海淳说,“不过话说回来,你虽然算不上暴发户,但在咱这桑梓县,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该上上档次,买套花园洋房显摆显摆。”
张亚生笑笑说:“我有多少家底,你还不知道嘛!记得农业学大寨那会儿,有句口号叫做‘先治坡,后治窝’。还是先琢磨着做点事,花园洋房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嗯,”宦海淳说,“看来老兄的目光放得很远了。”
“再怎么远大,能远大到哪里去,”张亚生给他俩的杯子里添了点水,“即便将来有钱了,也还是百姓,你再怎么说,也是官员。不能相比呀,我的宦大主任!”
“嘁,我这算什么官呀,说好听点,是个大一点儿的秘书;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伺候人的。”
“那你不想挪挪窝,奔个好前程吗?”张亚生试探性地问。
宦海淳听他话中有话,就说:“我倒想听听怎么个奔法,希望老兄直言不讳。”
“你想过没有,待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即使这次进了常委,按官场上的惯例,过两年转成副书记或副县长,情况好点再混个县长,如果顺利,如果有机会,再转任县委书记。这么多环节过来,你想想看,那得多少年以后呀?那时,你年龄大了,没有了年龄优势,你还靠什么再升呀?”
宦海淳点点头:“老兄说得有理,真是拨云见日,让我茅塞顿开哪!但你说怎么挪这个窝呢?请明言。”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上面找关系呀!”
“难呐。”宦海淳摇摇头说。
“如果你信得过兄弟,我给你牵这个线!”张亚生直言道。
宦海淳望着张亚生,心生疑惑,心想:一个包工头子,有几个钱,大不了跟县上的头头脑脑们有些来往。即使上面有认识的人,关系能铁到哪里去。张亚生似乎猜到了宦海淳的心思,他说:“不瞒你说,我是没有这个能耐,但我认识一个生意场上的人,他可是一路通天,据说与省上的某些领导关系非同一般。你要有意,我们何不找找他去!”
“是吗?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找就找一下嘛!”宦海淳说,“他贵姓,也许我也认识。”
“复姓西门,人们戏称‘西门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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