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起义3（3）-3
酒杯让了一下。
林丽萍一动没动：“方剑春,你真不该来。是非之地,我劝你趁早离开。”
“噢？”方剑春轻呷了一口红酒说，“都是国民党军的弟兄有什么是非啊？我来找你也是想问问,今晚回不回司令部？再讨不出个结果,我就搭你的车一道回市区。行吗？”
“今晚我不回去。你还是先走吧,离开得越早越好。吃了吗？我可是就打了一份饭菜。”林丽萍朝桌子上努努嘴。
方剑春站起身打量着这间女军官营房,眼睛扫了一眼挂在墙架上那条子弹夹腰带和上面的左轮枪,说：“我吃过了。你这点晚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看不出你还是个大肚汉。”林丽萍忍不住掩嘴哧哧地笑起来。
下午5点,在团部里,石团长就已经召集了旧部开会。
他向2营、3营营长和5个直属连连长及副官等宣布了起义,这些追随多年的部下态度明朗,坚决支持。在开会时,石团长早暗中派人把电台、报话机全毁坏了,所有的电话线均被拆掉,并在军营各个出口增加了岗哨,谁也不准进出。
在确定了晚10点半起义后,谢团副看看手表快5点半了,俯身在石团长耳旁嘀咕了句,便出门去女军官营房。
女军官营房里,方剑春抛出了最后一个话题：“林小姐,我来找你还有个要紧事。就是上次你说过的加入二厅的事情,我考虑再三决定加入。”
没想到林丽萍摇摇头：“这个已不重要了。我本想回去以后找你谈谈,那就现在说吧。方剑春,你有没有想过脱离军政界到国外经商？”
“经商？”这句话太出乎意料了。
此刻,外面响起谢团副的喊声：“林处长!林处长在吗？”
林丽萍有些心烦地瞟了一眼门口,旋即起身走过去推开门。站在门前的谢团副往里望了眼,示意林丽萍到院子里说话。
来到院子里,谢团副问林丽萍什么时候回军部,林丽萍反问,军部要求石团长最晚下午去军部报到,为什么还没去？
谢团副支吾了儿句“军务交接烦琐”等理由,就悻悻离去了。当林丽萍再次回到屋里,方剑春已经喝了快半瓶红酒了。
“又不是个能喝酒的,逞什么能？喝醉了还怎么回去？”林丽萍责怪道。
方剑春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告辞：“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喝酒,大概是遇
第四十四章 起义3（3）-4
见了你高兴的。好了,我听你的,回总务处去。去国外经商的事情我要谨慎考虑,说实话我狠不下心离开岛城的,我走了。”
林丽萍对方剑春的这次造访有些纳闷,或许他是因发错了军需物资而心烦。
夜幕四垂,一轮皓月。
团部营地的营房纷纷亮起了灯。已是晚7点了。
新闻主任、新闻干事和军部参谋突然来到女军官营房找林丽萍。新闻主任和干事也是负责监视本部军官的,32军来岛城后归属了司令部林丽萍的领导,上次谢副官回南村探亲可能接触过地下党的事就是他向上告发的。
新闻主任神色紧张地告诉林丽萍,石团长暗下召集心腹开会,会后2营、3营有异动,所有的通讯设施已被毁掉,看样子今晚石团长等人有投奔解放军的可能。
第四十五章 起义4（1）-1
林丽萍闻听吃惊不小。按上峰的部署,由赵军长下令调石团长去军部,明早新团长前来接任。她负责监督石团长的举动并向司令部汇报,待石团长调离后,再对谢团副等人进行调查。可没料到他们今夜就要投靠解放军。在自己接手这个案子负责监视调查期间,一个团的部队叛变投敌了,责任重大!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回军部汇报。”那个军部参谋面色发白地说。
林丽萍冷冷一笑：“离开？连通讯设施都毁掉了还会让你离开？我们往外一走,不但离不开,还会被扣押起来。”
“那怎么办？我想他们在投奔解放军之前可能会对我们下手。”新闻主任也露出紧张的神色。
林丽萍低头略加思索,接着挑起眼梢射出冷峻的目光：“眼下只有一条路。你是石云天的老部下,他对你还没有太大的防备,既然是秘密叛逃,就不会不见你。就说有紧要军务报告。”
新闻主任他们迷惑地相互看了看。
“我的意思是挟持石云天,让他送我们出去,离这不远就有军部设的哨卡,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能把他挟持到军部最好,即使不能,我们也脱离了险境可以跟上峰汇报75团要投奔解放军的消息。”林丽萍说着,走到墙边摘下腰带系到腰上,拔出左轮枪,掰开子弹转膛,看了下子弹是满的,一甩手将转膛碰回
她安排军部参谋把自己的吉普车开到团部大门附近,自己带新闻主任、新闻干事去团长室。新闻主任进去汇报,如果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就以咳嗽为号,自己和新闻干事负责解决团长室门口的两个卫兵。
半小时后。
新闻主任夹着一摞子文件穿过团部后院的月亮门匆匆来到了团长室。
一名卫兵听完他要面见石团长汇报紧急军务的理由后,进屋通报。屋里石团长正在收拾着东西,听到卫兵报告新闻主任求见,眉头一皱,谢团副前期曾提醒过这新闻主任不可靠。可他并不相信,一个跟随多年的部下会无情地对付自己。
就在石团长犹豫期间,门口响起了卫兵的喝声：“干什么的？”
“喊什么？我是林处长。”司令部那个漂亮女处长的声音传来。
屋里,石团长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厌烦地命令卫兵：“让新闻主任先进来汇报军务,让那个骚狐狸在外面等着。”
第四十五章 起义4（1）-2
卫兵挎着冲锋枪转身出门,叫新闻主任进去了。他挡住也要往里走的林丽萍：“司令让你等等。”
当新闻处长走进屋后,很快就传出来干咳声。
林丽萍忽然施展出娇媚的勾魂笑,身子往前贴了贴,抬手拍着卫兵的肩膀：“小兄弟,就不能通融通融？我也有急事找石团长。”
林丽萍柔软的胸已触到了卫兵左臂。卫兵满脸通红,羞怯地说：“不……不行。你就等一会儿吧。”
“那好吧。”林丽萍身子猛然一晃,别在右腕袖下的匕首精确地割断了卫兵的喉咙。
躲在墙边的新闻干事一步跳过来从后面架住那个卫兵,拖到了门廊里。
“把他也拖走,你在这里守着。”林丽萍看了看门侧墙边另一个刚才被干掉的卫兵,对新闻干事说。
屋里,梁上垂下的灯泡照耀下,新闻主任拿着文件大声读着军部下达的政治性文件。
石团长生气地喝住了他：“这种政治宣传的文件你知道就行了,给我念什么念!我是个带兵打仗的。”
“别生气啊,石团长。”林丽萍用手绢擦着右手沾上的鲜血,跨进门里,走过来。
石团长霎时明白了,刚要去桌子旁拿枪。
“别动。”新闻主任的枪指着他。
林丽萍扔掉手绢,抽出德式左轮枪顶在他的头上,冷冷地说：“石团长,听说你把通讯设施都毁掉了？我知道你想背叛党国。”
“是又怎么样？这可是在我75团的地盘上。你想干什么？”石团长面无惧色,心里却在后悔没有听方处长的话,应该早派人看住这个险恶的女人。
林丽萍一字一句地说：“石天云,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取消叛逃投敌的行动计划。”
“林处长,已经不可能了。山东丢了,东北也要丢了,解放军势不可挡。经济崩溃了,军事崩溃了,政治也崩溃了,连美国人都不愿再帮我们了。”石团长的态度异常坚决。
“党国处于崩溃边缘,正需你我奉上忠勇之时,作为党国的军官你不知道自
第四十五章 起义4（1）-3
己该怎么做吗？”林丽萍怒瞪着凤眼。
石团长激动地说：“可你怎么就看不到中国的老百姓正在苦难中煎熬!而我们却在这里打内战!到处腐化成风,物价飞涨,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天下之大,大不过民心所向,我们拥护新中国。”
林丽萍动了动左轮枪：“执迷不悟!好吧,既然如此就请你陪我们走一趟,把我们送出75团防区。”
“我不会送你们出去向军部报告的。你开枪吧!”石团长闭上眼睛。
“你!”林丽萍把枪用力顶了顶：“不走的话,我就开枪!你一死,群龙无首,你们投奔解放军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正在此时,门口出现了奇怪的响动。
霎时,门窗被咣地一声撞开,无数支M卡宾枪、汤姆逊冲锋枪的枪管伸了进来。门口涌进一队头戴钢盔、端着枪的卫兵,推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军部参谋和新闻干事进了屋。
谢团副握着手枪走到了屋中央,对林丽萍和新闻主任说道：“放下枪!”
林丽萍闪到石团长身后,枪口抵住他的后心。新闻主任吓得要扔枪,被林丽萍喝住：“别犯傻!他们团座的命在我们手上。怕什么!”
第四十五章 起义4（2）-1
新闻主任只好又握紧枪指向石团长。石团长怒瞪着他。
谢团副毫不犹豫地啪啪两枪击毙了新闻主任。接着对林丽萍说：“林处长不愧为国防部二厅的精英,真有胆色。放开团座,我保证你的安全。弟兄们把枪收好,放林处长走。”
士兵们纷纷把枪横挎在胸前,唯独谢团副还端着手枪。
林丽萍眯起凤眼：“命你的部下都把枪扔到屋外的地上去。”
“做梦吧你!谁敢扔枪,你们就把谁先毙了。我死之后,你们拉上老子的尸体,照样去投奔解放军。老子就是死,也要身葬故里!”石团长铁青着脸吼道,“老谢,别管我,打死她!”
众官兵又把枪口对准了林丽萍。
林丽萍的脸已煞白,咬着牙狠狠地说：“我林丽萍只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可是你们自己害死了你们的团座!”说完,她连续扣动了左轮枪的扳机,可枪没响
林丽萍又用力连扣了两下,还是没响。正当她的左手背过去要拔匕首时,石团长扬起右臂弯猛一甩身,肘部击中了林丽萍的右肩,把她一下子打翻在地上,手枪摔了出去,船形帽也跌落在地,波浪长发散乱地遮住了脸侧。
儿名士兵上前用长枪抵住她。
“都不许开枪!”谢团副在旁边喊了声。
石团长走到桌子旁拿起自己的手枪,问道：“她是不是杀了我的卫兵？我看到她手上有血。”
“是的。两个卫兵都死了。”谢团副回答。
石团长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枪口指着侧卧在地上的林丽萍：“你个狠毒的女人!我要你偿命!”
“团座!”谢团副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用力把他搬到一边：“团座息怒!我有话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把石团长拽到门外,谢团副附在耳边低声说：“团座,我们答应过方处长不伤害她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况且,可是人家方处长把她枪里的子弹换成‘哑子儿’的。”
“那个方处长是不是挺风流的？肯定跟这个骚狐狸有一腿!”石团长愤愤地把手枪的保险关上,想了想,又说,“那好吧,把这儿个东西都绑起来由卫生连
第四十五章 起义4（2）-2
看押。通知丁营长他们行动提前,立即集合队伍向即墨店集出发。派特务连先到~T~X~T~小~说~共~享~论~坛~北边端掉那个哨卡。”
谢团副进屋命人把林丽萍绑上,连同新闻干事、军部参谋一起押去了卫生连
队伍集合完毕后。谢团副回到自己的屋里,向等在那里的方剑春简要地汇报了情况。方剑春放下心来。
他先前让谢团副搞来六发打不响的左轮枪子弹,揣在裤兜里去女军官营房找林丽萍,并趁谢团副叫她出门之际,换掉了那只德式左轮枪的子弹。当然,这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命。方剑春清楚,只要林丽萍不破坏起义行动,75团的人就不会伤害她,而性格决定了她偏偏是那种关键时刻敢开枪的主儿。
目前,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发展到这一步,他已做出了新的打算,于是对谢团副讲：“老谢,我改变了主意。你把我捆上,送到卫生连跟林处长押在一块。我不想跟你们冲回解放区了。我要回岛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你回去会被审查的!这太危险了!”谢@T@X@T@小@说@共@享@论@坛@团副愣愣地说。
“没事儿。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加上有林处长一干人的作证,敌人是不会怀疑我的。”方剑春自信地笑着说,“你跟卫生连长要讲好,在半路上找机会放我们走。”
谢团副叹息着点头答应。
起义行动提前到了晚8点半。特务连借口外出演习,巧妙利落地端掉了哨卡上军部警卫营的一个班。
茫茫夜色下,官兵把帽徽领章摘掉,石团长带领3营突前,丁营长带领2营断后,谢团副在队伍中间照应,掩护侧翼。近2000人的起义部队开始从防区整装出发。
卫生连的士兵持枪押着被绑着手、堵着嘴的林丽萍等人走在队伍的中后部,方剑春也夹杂在里面。
在他垂头丧气地被绑押到卫生连后,林丽萍用异样的眼光盯了他儿下,最后干脆不看他了。
悄悄进发的起义队伍离开了惜福镇,急速向北挺进。夜空如穹庐,无边无际,星斗闪烁。习习晚风逐渐变凉,让每个人都感到身上冷飕飕的。
仅走出15分钟,起义队伍就被军部警卫营巡逻队发觉,于侧翼交上了火。
第四十五章 起义4（2）-3
石团长指挥75团官兵边打边走,由于受到袭扰牵制,行进缓慢。没过多久,前锋连报告,前面已经出现拦截部队；断后的2营也与追击的32军军部警卫营交火了。
后有追兵,前有拦阻,腹背受敌,形势严峻。石团长当即下令全团以强大火力猛打猛冲。这个团是全副的美式装备,也是32军战斗力最强的主力团,儿股拦截力量很快被前锋3营打垮。
激烈的枪声在夜空回荡不休,轰隆隆的山炮声震耳欲聋。
正挥着手枪招呼队伍赶快往前冲的谢团副一下子想起了方剑春,赶紧派勤务兵到后面通知卫生连连长。
方剑春没有上过战场,在这子弹横飞的环境里,心怦怦直跳,也缩着脖子、弯着腰往前快走着。
卫生连连长接到通知后,端着枪来到林丽萍儿个人前面,喊道：“你们这儿个累赘,愿意一起投奔解放军的就跟着继续走,不愿意的就滚回去逃命吧。给他们松绑。”
儿名起义士兵上前给林丽萍、方剑春等人解开绳索。正在这时,后面的追兵上来了,枪声越来越近,不断有小山炮的炮弹拖着尖厉的声音在周围落下,连续儿个爆炸,令众人都趴到了地上。
卫生连连长又高喊：“弟兄们,快起来往前冲,别掉队!”
第四十五章 起义4（3）-1
卫生连的士兵爬起来齐齐地向前方冲去。林丽萍见状爬起来顺着原路往回跑,方剑春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又一排炮弹呼啸飞来,没有经验的林丽萍还在跑,而方剑春早先听前线的军官讲过该如何判断飞来的炮弹。他听出了飞行的炮弹撕破空气的沉闷声音,说明是奔这里来的,便一个箭步蹿上去把乱跑的林丽萍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她。与此同时,炮弹在身侧不远处爆炸了,掀起的泥块下雨般的砸在方剑春的头上身上,尘土里弥漫着硫磺味,呛得他直咳嗽。耳朵嗡嗡作响,儿乎听不见声音了,脑壳反复地涨缩,像是戴了紧箍咒。
这时他忽然感到左后背木痒痒地痛,反手摸了一把,黏糊糊的。把手缩回来举到眼前,先嗅到了血腥味。在不断闪现的爆炸火光中,手上反射出刺目的红光。方剑春心口一阵说不清的难受,眼前渐渐发黑,脑袋沉沉地低垂在了林丽萍的后肩上,不省人事了。
当方剑春醒来的时候,已是趴在了岛城陆军医院的病床上。
他回想着跟随75团起义的那一幕幕情景,一直回忆到自己把林丽萍扑倒在地,炮弹在身侧炸响。
护士告诉他,是32军军部的人把他送来的。后背崩进两块炮弹皮,被肋骨挡住伤了点骨头,弹皮取出来了,缝了十儿针。很幸运,要是再往下一点的话就崩到肾里了。
他不放心林丽萍,便询问是否有一起送进来的受伤女军官,护士回答没有,他这才放了心。
在陆军医院住院期间,他要求护士每天都给他拿报纸看,可报纸上一点也没提第32军75团的事情。那天晚上,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离解放区还有20多公里的路程。如果拂晓前能冲过去还行,要是天亮了还没冲出去,国民党军的飞机和坦克就会出动,但他还是坚信75团肯定冲了出去。
对以后有可能遭到的询问调查,他也做好了准备,并对每一个细节都编好了充分的理由。
虽然自己替林丽萍挡住了炮弹皮,而她却没有来探望他。方剑春忘不了在75团卫生连被看押时,她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充满了猜疑、失望和愤恨。不能否认她对自己产生了严重怀疑!仔细想来,除了换掉子弹一事外,别的应该没什么,而她那把德式左轮枪已被谢团副带走,即使怀疑也没有实据。林丽萍早晚会来
第四十五章 起义4（3）-2
找自己的。
唯一让方剑春欣慰的是,自己又可以留在岛城,又可以跟君英在一起了。
近1个月后,方剑春不愿在医院里闷着,出了院,回总务处报到上班。这期间,司令部好像不知道这事儿似的，没派任何人来看望他。
处长室里,于处长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握着手,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通。还特意让方剑春撩起军衬衣亲自验了验伤口。再往下一点就是肾了,他不由得咧咧嘴。方剑春受伤住院,他接到了32军赵军长的通知,可他既没上报也没去看望。
于处长没有把错发粮饷的事上报,因为方剑春手里攥着侄子的签收条,告发他等于告发自己。不管怎么说,他去75团还是搞回来了一部分错发的粮饷,为这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于是乎,他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对方剑春是地下党的猜疑。何不继续利用他帮着侄子搞军需变卖,干吗非要自断财路呢？
方剑春从他的话里话外和神色表情上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这正是自己所期待的。
方剑春本以为司令部会对自己去75团的事进行审查,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切却是那么的平静,就像都不知道他去75团并受了伤这件事情似的。这种平静反而令他心里紧张,更加地处处谨慎,密切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以防备敌人来阴的。实际上,此时的岛城军政要员大多在暗中忙着做南逃的准备,谁愿去顾及他这样的小军官呀。
照常上班后,方剑春从其他军官的口中得知,32军75团被团长石云天领着部下跑到解放军那边了。
为安全起见,他不敢贸然地去跟君英联络见面。于是,等待着合适的机会争取先与“珊瑚”同志联系上,由他把自己的现状转告君英,等君英做出安排后再说。
坐在办公室里,忙完公务闲下来的时候,他想象着再次见到君英后,没准她会说组织又要给自己一次处分。
那夜,75团的石团长、谢团副率1000余人冲出重围到达即墨店集,被解放军接应回解放区。只有断后的一小部分人马被打散。
这次整团的起义从政治上、军事上都令岛城国民党军受到不小的打击。刘司令立即下令实施全市大戒严。
32军赵军长因治军不严遭刘司令的呵斥。
第四十五章 起义4（3）-3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林丽萍被后面追上来的32军军部警卫营寻找到。回来后,她向刘司令扼要汇报了当时的大体情况。刘司令认为她监督调查石云天等人,却没有及早发现75团的异动、没有及时向上峰汇报,实属失职。
经过这场生死经历又遭上峰责怨,林丽萍连冤带气病倒了,在家里一连躺了十儿天。
这天下午,正如方剑春所料,林丽萍终于找他了。她来电话约他第二天早晨8点在市北区的大庙山见面,要跟他好好谈谈。
从电话里林丽萍的语气中,方剑春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这种隐约着绝望的情绪令他感到心虚胆寒,可漏洞到底出在了哪儿呢？始终不得而知。
这是个海雾弥漫的早晨。
方剑春如约来到了大庙山。他开着吉普车从辽宁路拐进了大庙山的北门,扎着石条子铺就的坡道向山腰开去。由于雾气挺重,只能不停地按着喇叭,开着车灯缓缓上坡。路两旁的白杨树、法国梧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肃穆神秘
大庙山原为水山,因德国人在山上修建了大水池子,作为市区的总水源地。日本人侵占岛城后,在山上建了一座神社,此山改称大庙山。抗战胜利后,岛城国民政府将这座大庙改为抚慰国军抗日将士的“忠烈祠”。
吉普车穿过迷雾开上了山腰的小广场。方剑春熄了火跳下车,看见了林丽萍的美式吉普也停在附近。小广场的南侧是宽阔的石阶梯,直达山顶,共4段09级石台阶,周边的山坡种满樱花树。
今天,方剑春破例携枪而来,至于为什么要带上手枪前来面会林丽萍,他说不清楚,反正有一种直觉在提醒他要珍惜小命儿。
他整了整少校军装,使劲拽了拽后衣襟以便将插在后腰带上的手枪遮得严实些。然后,顺着石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快到山顶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一瞧,在右侧不远处的山坡上,林丽萍站在一棵樱树下,背对着自己,薄雾缭绕着她修长的身姿。
方剑春跳过石阶梯一侧的石栏台,踏着琐碎的山石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后：“林小姐,能看到你安全地回来,我很高兴。那天晚上……”
“方剑春,何必再这样的花言巧语？”林丽萍转过身来打断他的话,冷漠地看着他：“这段时间,我病了,也幸亏这一病让我有充分的时间思考一些问题。
第四十五章 起义4（3）-4
方剑春迷惑地摇摇头。她变得那么憔悴,面色苍白,嘴唇干涸,只有那双凤眼里射出的目光显得更加锐利了。
林丽萍在他面前背着手来回走了儿步,停下来又说：“我一直在回忆,回忆你进入胶东兵团指挥部后,那里所发生的军事泄密事件；回忆你到了75团后,那里所发生的投敌事件。这些事件里,前前后后好像都有你方剑春的影子。请别跟我说什么巧合。你方剑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这是个谜。可当我把一切都贯穿起来看时,却发现了这个谜的谜底……”她停住话,吊起眼梢紧盯着方剑春的眼睛。
“林小姐到底想说什么？”方剑春依旧微笑着问。
“你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地下党间谍!”林丽萍一字一句地说。
第四十六章 起义5（1）-1
“别开这种玩笑!要掉脑袋的。林小姐,你闲着没事儿瞎想什么呀？”方剑春假意看了看四周说：“你怀疑我是地下党不要紧,因为这是你的职责,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你要有根有据,可不能凭臆想冤枉我方某人。”
林丽萍惨然大笑道：“哈哈……冤枉你？被抓到济南的蓝义贵才是被冤枉的!远的暂且不提,就说你去75团索要发错的军需物资的事,为什么不跟车回总务处而是让75团的军需官趁机跟车逃走？”
这问题方剑春早就想过的,立刻回答：“不是我不走,是还有一部分没要回来,我在继续交涉。军需官是随车去总务处领75团粮秣军饷的,这都怪我和于处长为讨回那批军需故意说了谎。”
“哼,真会找借口。那我再问问你,我的左轮枪是谁给弄坏的？”
“你的枪坏了？”方剑春吃惊的样子。
林丽萍气得咬牙切齿：“还装相!当时,只有你有机会弄坏我的枪!还有一件事,我的二厅的身份是保密的,除了刘司令,再就是你知道,在32军更是无人知晓。可跟你接触密切的谢团副怎么就一口喊出了!怪不得,在我领人阻止石云天投敌之时,人家竟早有防范。”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方剑春终于明白了,心里这个埋怨：谢团副啊谢团副,我告诉你她的二厅身份是为了让你们早做防备措施的,你干吗要说出来呀？唉!可害死我了!
太阳已冉冉升起,阳光伴着山上的晨风驱赶着缕缕海雾。
方剑春苦思着解脱的方法：“林小姐,我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实身份!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我谁也没告诉。我发誓我不是地下党,林小姐不要乱猜疑。”方剑春指天画地地说道。
可林丽萍的眼中已透出了杀机：“方剑春,我曾经对你说过,假如我的身边有地下党分子,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他。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记得。你说过的。”方剑春点点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地下党。”他发现林丽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梢吊得很高,杀气在眉宇间游走,垂在胯侧的右手颤动了儿下。
不好!她要动枪!方剑春判断出她的意图,下意识地转身想拔枪。然而就在一晃间,人家的美制左轮枪已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从拔枪速度上看,林丽萍至少比自己快两倍,玩枪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起义5（1）-2
他彻底放弃了掏枪的打算,苦笑着说：“那你说说,我既然是地下党,可那天晚上,又为什么会在炮火中救你这个要杀地下党的人？”
处于冲动中的林丽萍嘴角冷酷地抽动了儿下：“你救我,是因为你想继续利用我,为你伪装出的‘忠勇’作证。”
完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方剑春心想。
他瞪起眼珠子,紧盯住林丽萍那细长的右手食指,眼见着她的手指用力绷紧,开始缓慢地向后勾动扳机。
危急时刻,他脑子里飞过一道闪电般的念想,大叫了一声：“萍萍!你让我说完最后一句话!”
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这声“萍萍”叫得真够肉麻的!但没办法,这总比被她打死了强。
林丽萍被这声“萍萍”叫得也有些心动了,深喘了一口气：“快说!”
“萍萍。你说我救你是为了继续利用你,也就是说,在炮弹飞来、我把你扑倒在身下的时候,我早已测算出炮弹爆炸后,那些弹片只能崩在我的脊梁杆子上,而不会崩在我的脑袋上？”方剑春平静地说道。
林丽萍被问得张口结舌,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回想那夜,炮火纷飞,奔跑的自己被人从后面摁到了地上,接着就是剧烈的爆炸声和跌落的土块。过了好一阵子,身上那个人还压着自己,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从身下爬了出来,回头一瞧竟是方剑春,后背上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她爬回去推他,可怎么推也不醒。直到32军军部警卫营的人从后面包抄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丽萍的左轮枪慢慢下滑,说了声：“让我看看你的伤。”
方剑春解开上衣和衬衣的纽扣,撩起衣角,给她看了看侧背那两道长短不一的伤疤,可怜巴巴地说：“再往下一点就崩肾里了,就不用你费事了。”
眼泪从林丽萍的脸上滑落,她坚信方剑春是因为爱自己,才舍命相救。
她向前抱住了方剑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红唇从他的耳根缓缓向下滑吻。
吻至肩膀上时,林丽萍抽泣着说：“即使这样,你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怀疑!”说完,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方剑春的肩膀流下了殷殷鲜血。
方剑春咬紧牙关,痛得浑身冒出冷汗,可一声也没吭。垂在两侧的双臂颤抖
第四十六章 起义5（1）-3
着绷紧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用力地揽在了林丽萍的后背上。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参与这场内战？我们为什么非要参与政治？”林丽萍抬起头,嘴唇上沾着血迹喃喃地说：“剑春,我爱你。这把枪里有两发子弹,一颗是你的、一颗是我的。我本打算跟你死在一起,因为你一直都在欺骗利用我,去帮我最仇恨的地下党做事。可我,我又无法阻止对你的爱。剑春,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摆脱这可怕的政治争斗。到美国去,到自由世界去。我爸妈已去了美国经商,盼望着我们也过去。”
此刻,满目的青山绿树仿佛瞬间消失了。林丽萍感到天地间只存在她和方剑春两个人,任时空轮转、空间变换,都永远的合立于黄天厚土之间。
第四十六章 起义5（2）-1
方剑春没有回答,心乱成了一团麻,傻傻地搂着她,站在那里。远远望上去像一个大写的“人”字。
“呼”、“呼”,林丽萍手里的左轮枪响了。地上被子弹打得石土飞溅,枪声在大庙山上发出阵阵回响。
石阶梯上,正拾级而上的儿个游人被惊呆了,纷纷朝这边投来惊恐的目光。
世上的事真的很奇怪,顺利的事情多了,后面常常就会出现接二连三的不顺利。
正当方剑春陷于被林丽萍深深怀疑期间,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岛城保密局伸出的魔爪已离君英越来越近。
岛城保密局主任曾讯派出得力干将笑面虎,追查岛上的私人电台和商业电台隐瞒电台设备的情况。
笑面虎很卖力,带崂山组的人经过不到一个月的查访,从市内无线电爱好者那里探听到有一个小商人,因要去台湾,把自己常炫耀的一部美制28发报机换成了金子和美元。可因一笔生意上的欠账没讨完,推迟了赴台时间。
笑面虎找到了这个小商人,据他讲,那部美制28发报机是通过三元电料行的一个店员卖出去的。笑面虎逼着他来到了河北路的三元电料行窗外,指出了那个叫陆城的店员。
笑面虎即刻回保密局,把自己追查的结果向曾讯做了详细汇报。
曾讯大喜过望,知道顺着这根线索足以找到地下电台的隐藏处。于是,叫来了行动队长黄魏。
黄魏每天都找借口在外面瞎跑,尽量避免跟曾主任照面,因为一照面就是挨骂。可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曾讯都了如指掌,黄魏所谓的儿个铁杆跟班,儿乎都暗地里投靠了曾讯,只不过黄魏还蒙在鼓里。
“黄队长。看看人家苏组长干得多漂亮,不到一个月就查出了地下电台的线索,而你呢？哼!”曾讯指点着弯腰站在办公桌前的黄魏说：“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带人去河北路三元电料行把一个叫陆城的店员给我抓回来。”
“是!我马上带人去。”黄魏低三下四地答应着,转身往外走。
“等等,你准备怎么抓？”
“进电料行把他逮捕……”
“你够猪的!”曾讯揪了一下鹰钩鼻子,阴阴地说道：“要等他走出店门,
第四十六章 起义5（2）-2
到了僻静的地方再下手。还有,下手的时候别再那么粗暴,以免被旁边的人看出来走漏了风声。这一套还得苏组长好好教教你。”
“属下明白,明白。”黄魏撇着大嘴,偷偷瞟了笑面虎一眼。
河北路三元电料行的店员陆城,是交通员小鹣子发展的地下关系,主要任务是利用在电料行工作的有利条件,为秘密电台提供必要的电子元件。谁也没想到,这天中午,陆城回家吃午饭,路上被一辆黑轿车跟上,在一个行人稀少的街口,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双眼,并“热情”地拖进了轿车里。等上了车后,两只冰冷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腰间。
陆城被抓回保密局后,不承认自己曾倒卖过什么美制发报机。黄魏把他弄进了地下行刑室。
曾讯要求黄魏,打打可以,但是不能在脸上留下伤,也不能打坏四肢。因为他要用这个陆城把地下电台人员“钓”出来。
保密局的地下行刑室。黄魏命打手用钢丝鞭在陆城的胸背上抽打了一通,陆城仍不承认。
黄魏命令打手将上身赤裸的陆城紧紧捆绑在长条板凳上。此时,在行刑室的一个炭火炉子烧得正旺,上面架着一只旧铁锅,锅里烧开的油在咕嘟着冒着气泡。黄魏从打手那里接过一只长把木勺子,伸进油锅里捞起一勺热油,走到陆城旁边,狞笑着问：“陆城,那部美制发报机到底卖给了谁？”
“我没有帮谁卖过发报机。”陆城呻吟着回答。
“好。让你多沾点儿油水,也许你就能想起来。”说着,黄魏照着他的肋骨处,慢慢将木勺子倾斜了一下,一股热油浇在了上面。随着失声的惨叫,陆城的肋部泛起一片白白的大燎泡。
黄魏大瞪着野牛眼吼道：“陆城!想起来没有？还没想起来的话,就再帮你想想!”
痛叫声在地下室里回响。
第二天上午,黄魏被叫到了主任室。
曾讯攥着钢笔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便问：“说了吗？”
“没,没有。”黄魏摇着脑袋回答,“上了‘热油烫’也不说。”
曾讯把钢笔往桌上一扔,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你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苏组长,都抓来了吗？”
第四十六章 起义5（2）-3
早已站在办公室里的笑面虎整了整中山装,立正说道：“都抓来了。按您的吩咐把囚车停在了院子里。”
“好。把那个陆城给我带到这里来。”曾讯朝黄魏扬扬手。
过了儿分钟,黄魏指挥着儿个小特务将带着手铐的陆城押进了主任室。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陆城勉强站住了身形。
曾讯依旧坐在办公桌后,鹰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就是陆城？听说你的骨头挺硬。好,俗话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我先请你看样东西。”他向站在窗户前的笑面虎示意了一下。
笑面虎把两扇窗户推开,小特务们把陆城拖到了窗前。陆城往下一看,惊叫起来：“孩子!孩子!你们凭什么抓我的孩子!”
院子里的一辆绿盒子车上,两个穿着补丁小褂的小男孩双手抓着囚车窗上的铁栏杆。在听到了楼上的喊叫声后,他们扬起小脸朝上望,也一起哭喊起来：“爹爹爹爹”
曾讯面无表情、语气平缓地说：“陆城,只要你说出那部发报机卖给了谁,我就放了你儿子。不说的话,我只能将他们押到金口三路的军统监牢里。”
陆城愤怒地扬起双臂向曾讯冲过来：“无耻!你们竟然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小特务们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在了地上。
第四十六章 起义5（3）-1
曾讯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接着说：“别激动。有件事我还要告诉你,你的老婆正在到处找儿子,看样子快急疯了。还有,金口三路的监狱条件不太好,凡是关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有得鼠疫死的,还有活活饿死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来人,把孩子送到金口三路吧。他什么时候招供了,什么时候放了他这俩宝贝儿子。”
笑面虎回应着,朝窗下喊道：“把孩子拉走吧!”楼底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陆城大声地哭了起来：“不!放过我的孩子吧……呜呜……我说……”
曾讯要儿个小特务都出去,屋里只留下了笑面虎和黄魏,并让楼下的囚车先等在院子里。
他从办公桌后走到瘫坐在地板上的陆城身边,背着手,低头问：“告诉我,那部发报机卖给了谁？”
“卖给了小鹣子。”
“小鹣子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地下党？你们怎么联系？”
“应该是地下党。他原来是个拉黄包车的,我这里收到了好的电台零件就按约定时间给他打电话。”
经过逼问,陆城出卖了小鹣子。
“早说了何必受这些罪？来人把他押下去,把他那俩儿子暂时跟他关在一起,等抓到了地下电台,就放了他们。别忘了给陆先生上点儿烫伤药。”曾讯安排人把陆城带了下去。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了,黄魏撸了撸袖子说：“那个小鹣子肯定是地下电台人员,上次曹县路没查到的那个黄包车夫。”
“闭嘴吧。放什么马后炮？这还用你说,我能连这个都想不到？”曾讯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笑面虎说：“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让陆城给小鹣子打电话,就说刚搞到了一件好货,要给他送过去。”
“这样,我们就可以抓到小鹣子。”黄魏忍不住又多了一嘴。
“再多嘴,你就给我滚出去!”曾讯怒不可遏地呵斥着他。
黄魏狗一样地缩到了一旁。
曾讯继续说道：“派人暗中跟踪那个小鹣子,看他到哪里去。我想他去的地
第四十六章 起义5（3）-2
方肯定是地下电台的隐藏处。”
笑面虎竖起大拇指说：“主任,您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不要说地下电台,恐怕连地下秘密组织都能连窝端了!”
曾讯双手反扣在腰际,得意地哈哈大笑。
下午2点。陆城又被带到主任室,在曾讯等人的面前按约定联络的时间给小鹣子打了电话,说搞到了一支美国产的电台真空管,就是价钱挺贵,卖方要20美元。
真空管是电台的重要零件,也是容易烧坏的零件,美制的电台真空管性能比较好,也耐用。小鹣子想了想,答复说买下这个真空管,明天早9点,把真空管送到博山路56号天德塘浴池门口,验货交钱。
站在旁边竖着耳朵的曾讯听到话筒里传出的这儿句话后,脸上露出了阴险狡诈的冷笑。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曾讯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破获地下电台,让众人看到自己的本事!
为了十拿九稳,他命令由笑面虎做为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在天德塘浴池周围布控,尽量采取跟踪盯梢的办法,查出那小鹣子接到真空管后所往的去处。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黄魏领着行动队在附近听候笑面虎的调遣。
曾讯反复叮嘱笑面虎,要抓活的!
上午9点整,陆城怀揣着一个藏着美制真空管的棉布包,来到了博山路的天德塘浴池。这是市内最大的老字号浴池,也是最早开设女子部的澡塘,有“岛上第一塘”的美誉。四层楼,配有岛上凤毛麟角的电梯,有些人甚至为了坐坐电梯而去洗浴。
湛蓝的空中,朝阳早已冉冉升起。博山路居民密集,商贩也比较多,可今晨的商贩比平时更多了些。
陆城看着手表,不时地探头向路口张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此时,一个带着破草帽卖甜瓜的小贩挑着担子从他身旁路过,低沉地骂道：“你他妈的自然点儿!他可能就在附近,要是给他瞧出了破绽跑了,就把你儿子送到金口三路!”草帽下,笑面虎朝陆城射出凶狠的目光。
陆城憋屈着脸在浴池门前来回走动。儿分钟后,忽然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陆城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瞧,是带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小鹣子。显然,他是从浴
第四十六章 起义5（3）-3
池里出来的。
“我的娘。你吓死我了。”陆城捂着胸口说。
小鹣子低声问：“大城,真空管呢？”
陆城连忙从怀里掏出来,把棉布打开给小鹣子看了看。小鹣子塞给他一小卷美元钞票：“20美元,拿好。真空管我带走了。大城,你今天不太对劲儿呀!有什么难事儿吧？”接过棉布包着的真空管,小鹣子端详着他发灰的脸,不解地问。
“这个,这个……是有事儿。我的两个儿子都病了,我还得回去请大夫给瞧病呢。”陆城唉声叹气地撒着谎。
小鹣子想了想,从身上又掏出儿张金圆券：“大城,你拿着给孩子们买药用
“不、不。小鹣子,我不要,不要……”陆城心里羞愧难当,真想告诉他快跑吧,周围有保密局的特务。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保密局的地下室关押着,他欲言又止。
这些反常的情况都被陆城所讲的“儿子病了”的借口给掩盖了,没有引起小鹣子足够的警觉,虽然他心里觉着挺别扭。
把钱塞到陆城的手里后,小鹣子返身又进了天德塘浴池。
陆城双手颤抖着捏着那儿张钞票,目送他快速走进浴池的大门里,眼里流下惭愧的泪。
笑面虎安排两个小特务把走到路口的陆城带回保密局,然后扔掉卖甜瓜的担子,钻上了一辆黑轿车,说了声：“去浴池后门的那个路口。”
进了天德塘浴池里的小鹣子在装好真空管后,便从浴池后门走了出去,浴池后门是个大院,他从大院墙下推出一辆自行车,骑上车出了大院。
自从曹县路那夜把电台转移到城阳一路后,小鹣子接到了“珊瑚”转来的命令,“水晶”指示他不要再拉黄包车,敌人很可能会暗查的。自此,小鹣子便改了行,去了一家教堂做杂工。
自行车从博山路出来往安徽路跑去。小鹣子骑着自行车,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刚才陆城那不自然的神态,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他习惯性扭头往后瞧了瞧,有辆黑轿车稳速跟着自己,小鹣子立刻想到自己不能直接去观海一路,正当他想沿着安徽路一直到江苏路时,再回头,那辆黑轿车在一个小路口处拐弯了。
第四十六章 起义5（3）-4
也许自己多心了!小鹣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骑到了观海一路路口,他要把这个美制真空管先放到观海一路2号,交给住在那里的君英,由她转给地下电台小组。
按照日常防范跟踪的措施,他骑到路口后突然来了个大转弯,掉头向后骑了儿步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后面跟着两辆自行车,两个戴草帽的家伙骑过儿米远后,也掉转过头来。
小鹣子一惊,心说：坏了,好像被盯上了,便快速冲到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尽头是一片平房小巷。
后面跟踪的两个人其中就有笑面虎,他凭经验判断出对方察觉到了被跟踪,想逃掉。他急忙掏出手枪朝前面的上空打了一枪,喊道：“停下车!不然开枪了
小鹣子越发地加速冲进了那片小巷,连续拐了儿个弯,在即将冲到大路上时,一抬头看见前面的巷口被一辆黑轿车挡住,车上下来儿个持枪特务。
他刹住车,一抬车把掉转自行车往回骑。此时,后面、侧面的巷口都有骑自行车的特务跟了上来。小鹣子下了车,将自行车支在墙边踩着车后座,双手攀墙头灵巧地上了墙,顺着相连的墙头、房顶奔跑。
笑面虎领着特务们举着枪在巷落里四处追赶着,高声喊叫：“站住!开枪打他的腿!抓活的!”
一时间枪声噼啪地响起。
有儿个特务也搭人梯爬上了屋顶,向小鹣子开枪射击。
第四十七章 抉择1（1）-1
子弹从身边嗖嗖飞过,房下全是举着手枪围堵的特务。小鹣子跑到临街一家杂货铺的房顶上,刚想跳到杂货铺的后院里,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右小腿。他身子一歪单腿跪在屋顶上,差点摔了下去。
这时候,他回想起陆城那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明白了,狠狠骂了声：“陆城,你这个叛徒!”
身后跳出一个追上来的特务,小鹣子从腰间掏出飞镖,一扬手,亮光一闪,飞镖扎进了那特务的脖子,这家伙低低地啊了声从屋顶滚落下去。
小鹣子拖着流血的右腿,艰难地一点点向屋檐处挪动。此刻,杂货铺后院里,笑面虎带着儿个特务闯了进来,举着枪瞄着屋顶上的小鹣子：“投降吧,小子,你他妈的逃不了啦!”
又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臂。
小鹣子抬头望了一眼蓝蓝的天空,嘴里喃喃道：“都怪我太大意了,唉,再见了,君英姐!再见了,同志们!”
他坐在屋顶上,伸左手从腰际掏出一支飞镖,猛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笑面虎这群特务们惊恐地望着屋顶上那个小伙子,大瞪双睛坐在那里,直到头重重地向前垂下,整个人才慢慢地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岛城保密局主任室。曾讯用手指硬硬地敲着桌子：“苏组长,你太让我失望了!%T%X%T%小%说%共%享%论%坛%连个活的都抓不到。小鹣子一死,线索又断了,我们上哪儿去找地下电台？我原以为你出马必然成功,后面正想提你当行动队长,可你……”
笑面虎低着头想了好一阵子,忽然说道：“主任,线索还没有断。”
“怎么讲？”曾讯的鹰眼一亮,问道。
“那小鹣子到了观海一路路口突然掉头往回走,我认为其目的地就是观海一路附近。还有那个陆城,我想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而没有说。”笑面虎狡诈地说
曾讯听罢,觉得有道理,便亲自到地下室审讯陆城。
陆城被带进审问室,一见曾讯就喊道：“曾主任,你要说话算数呀!为什么还不放我和儿子走？”
曾讯示意他坐下,然后说：“原本是要放你们走的。可是那个小鹣子死了。我说过只要抓住了地下党和电台就放你们,可现在我们什么也没抓住。”
闻听小鹣子死了,陆城又心虚又愧疚,唉声叹气起来。
第四十七章 抉择1（1）-2
“陆城,小鹣子死在你手上,地下党的耳朵可是很长的,眼下恐怕已经知晓了。你想想看,他们会放过你吗？”曾讯向前探着身盯着他说,“事已至此,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跟我们合作。我保证放你和儿子,而且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们远走高飞。”
陆城带着哭腔道：“我都说了。”
曾讯一瞪眼：“不!你有很多事没说。比如,你还知道谁是地下党？还跟谁联络过？你告诉我,小鹣子去观海一路有什么事情？”
见陆城闭口不答,曾讯又威胁道：“如果这些问题,你给不出个答案,那你和儿子就在我保密局待着吧。”
经过曾讯的一通威逼利诱,陆城彻底崩溃了,他供出小鹣子的上级可能是个女的,又回忆起在观海一路曾偶遇过小鹣子,看到他从观海一路2号小楼走出来的。
这些情况令曾讯心中大喜,一提到小鹣子的上级是女的,他马上联想到在曹县路搜查秘密电台时,逃走的那个受伤的女地下党。
曾讯把当时在曹县路被击伤大腿的小特务叫到了主任室,让他仔细回忆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女地下党的形体特征,笑面虎一一记下。最后,曾讯干脆让这个小特务归笑面虎领导,带行动队去观海一路2号附近进行监视。一旦发现曹县路逃走的那个女人出现,立即抓捕并搜查其住处。
在大庙山上林丽萍哭着要求方剑春跟她一起去美国,方剑春借口回去跟表姑商议商议,暂时安抚下了她。
回来以后,他分析了林丽萍的性格特点,认为她虽然对自己起了很大的疑心,但没有抓住自己的证据,而且她是真心的爱自己,在目前的状况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当然,仍需防备她。
这段时间,方剑春也怕林丽萍会暗中派人监视自己,便依旧按部就班地在总务处工作着,心里却没有忘记君英让他打听敌人城防图的事情。这种图在警司作战处肯定有,可想从那里搞到却很难。
后来,他发现就在总务处不远的地方刚刚设立了一个岛城军事工程指挥部。为掩人耳目,就设在一个民宅大院里,门口也没有挂任何的标识牌,其对面和东西两侧是其他部门,主要是监督指挥城防工事构筑进展的。
既然是监督指挥工兵部队和民夫构筑防御工事的部门,按理说应该有“城防
第四十七章 抉择1（1）-3
图”。于是,他趁着到各部门核对薪饷的机会,接触上了工程指挥部上士文书丰大顺,并利用自己在薪饷发放上的权限,照顾了一下他,从而交上了朋友。从他的口中得知该部门确实有《岛城军事防御工程部署图》,就放在工程指挥部大院南厢房的办公室里。这是个新设立的部门,工作人员很少,制度尚未健全,也不够严密,相对而言容易取图,风险也小。
方剑春还探明,每到周末不等到下班,该部门的军官就都溜走了,回市内吃喝嫖赌鬼混一夜,这已是不可更改的生活规律了。因为按规定,休假日必须有人值班,这个倒霉差事就落在了官职最小的丰大顺身上,这也成了一种无形的制度。只要能利用上丰大顺,那么取图就不难。
搞到这些情况后,他急于想告诉君英,却儿次找不到“珊瑚”同志。虽然他知道君英现住在观海一路2号,但没有提前的约定不能擅自前去,况且自己现在正遭受着林丽萍的怀疑。
第四十七章 抉择1（2）-1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君英曾交代过的那个紧急情况联络点。
中午,方剑春换上便装,开着小吉普去了市内。
他来到市南平原路附近,将车停在路边,沿街寻找着那家“荣丰商行”。快走到平原路东端时,找到了这家商行。
走进商行,有一个穿大褂的中年人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算盘。他见一个带着墨镜,叼着香烟的小伙子走进来,便站起身迎了上来：“先生,你找哪位？”
“我要订购5000双胶鞋。想找你们老板谈谈。”方剑春低声说。
那中年人转了转眼珠说了声请稍候,就快步走进里屋。不大一会儿,他笑吟吟地走出来往里一伸手：“我们荣经理请您里面商议。”
方剑春走进里屋的经理室,见到了一位30多岁瘦瘦高高的汉子。他自称是商行的荣经理。
落座后,荣经理问：“听说你要订购5000双胶鞋,货款怎么付？我们不要支票,只要现款。”
“一半现大洋,一半金圆券。”方剑春摘下墨镜回答。
“我们只收美元。”荣经理对上暗号后,一伸手,热情地说,“‘尖兵’同志,你好。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方剑春跟他握了握手,用最短的时间把探听到的“城防图”一事告诉了他。
荣经理点头说：“这个情况正是我们急于想知道的。你知道那个文书丰大顺是哪里人吗？”
“是济南人。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和弟弟妹妹,很穷。在济南解放后,他更加担心自己在国民党军里任职,家人会受到牵连。”方剑春在跟丰大顺的儿次接触中,巧妙地套出了他家里的情况,并将一份空饷转给了他,以接济家中。丰大顺感激地非要跟方剑春拜把子。
荣经理喜上眉梢：“太好了!我们下一步就要以丰大顺为突破口,设法把他争取过来,帮我们获取‘城防图’。你可以继续跟他交往,趁机摸清工程指挥部办公室的具体情况,以便于我们派人下手取图。但是,要循序渐进,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给他把柄。”
方剑春不知道这个荣经理是多大的官,但从口气上可以听出也是长官,等他说完,便急切地问道：“荣经理,‘水晶’还好吗？请转告她,我没有回解放区,又留下了,现在是安全的。我很希望能见见她。”
第四十七章 抉择1（2）-2
“噢,这个嘛……”荣经理的脸色黯淡下来,支支吾吾地回答：“‘水晶’她……我会转告的。你先回去把‘城防图’的事再落实清楚。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你归我领导。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安全暗号是‘有现货’。”
一阵异样的感觉袭过方剑春的心头,善于察言观色的他马上发现不对头：“荣经理,‘水晶’到底怎么样了？你跟我说实话。”
荣经理的手突然颤抖了儿下,垂下了眼睑,叹息着说：“唉!前天,‘水晶’同志在观海一路2号被特务抓走了。”
方剑春的脑袋“嗡”的一声,手上的烟卷掉到了水泥地上：“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被哪里的特务给抓走了？快告诉我!”
“‘尖兵’同志,别冲动!是这样,我们在三元电料店里发展的一个店员叛变投敌,出卖了你们特情3诅的交通员小鹣子,小鹣子牺牲了。可我们不明白这个叛变的店员是怎么知道观海一路2号情报站的,这个地方只有你们特情3诅成员才知道。前天,‘水晶’在接到特情2组发来的警示后,收拾物品要撤离,可刚下楼就被保密局的特务给抓了。”荣经理难过地抬起双手紧按住前额。
方剑春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感到犹如百爪挠心：“前天被抓的,可你们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荣经理仰起脸望着他：“你冷静些。组织正在想办法营救‘水晶’。”
“等你们营救出来,人不死也废了,没有人能站着从保密局出来的。”方剑春的眼里顿时布上了血丝：“我要去救‘水晶’。”
荣经理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别乱来,你会暴露自己的!要相信组织能营救出她,你莽撞行动只能坏事!你现在的任务是帮我们获取敌人的‘城防图’。
方剑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额角的青筋蹦起老高：“对不起!让‘任务’见鬼去吧!我要先去救人,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要知道组织比你更着急更痛心!别让个人感情主宰了自己。‘尖兵’同志,你这样做是在违犯纪律,你必须服从组织的命令。”
“纪律？人都快没命了,还谈什么纪律!你他妈的少管我!”方剑春的眼睛已经血红了,一把将荣经理推倒在椅子上,走到门前拉开插销,走了出去。
方剑春从荣丰商行出来后,开着吉普车发疯般地向湖北路警察局开去。他记得警察局便衣队的孙大牙说过,在保密局里有弟兄。
第四十七章 抉择1（2）-3
到了警察局门口,方剑春让站岗的警察把孙大牙从楼上叫了下来,说是要请他喝酒。孙大牙当然高兴得很。
自从知晓方剑春升任了警司总务副处长后,孙大牙就找过他好儿次。他的小媳妇又给他生了仨孩子,5个孩子了,弄得他想钱都想疯了,除了四处敲诈搜刮,还很想做倒腾军需品的买卖。可惜,总务处里的这买卖都被于处长的侄子给包圆了。
在过年的时候,方剑春送过他两箱岛城啤酒。那岛城啤酒厂出产的啤酒儿乎全部供应了美国驻岛城的海军,平时,有钱也难以买到。当时,孙大牙高兴得直龇牙。
方剑春驾车拉着孙大牙去了高密路上的国民饭店,找一单间点了些酒菜,俩人便喝起来。孙大牙知道方剑春平时不喝酒的,看意思今儿是真有大事找自己。一巡酒下肚,他吧嗒了儿下嘴：“方处长,咱弟兄可别见外,有事尽管说。”
第四十七章 抉择1（3）-1
方剑春笑了笑,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睛：“孙队长,有件事要请你帮着打听打听。我一老乡的外甥女被保密局抓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大牙怔了下,被保密局抓走的基本都是政治犯嫌疑人,平时哪有敢打听这事儿的？怪不得他要请我喝酒：“兄弟,这跟地下党沾边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省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我老乡是做买卖的,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关在保密局？”说着,方剑春打开钱包掏出儿张美元拍在孙大牙的面前。
孙大牙的眼立刻亮了,干笑了儿声：“你这是……咱弟兄,啊？见外了不是。要说我那保密局里的弟兄办这点事儿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就是访听访听吗？好说!”
“能明天给个信儿,就不要拖到后天。”方剑春了解孙大牙,只要给足够的钱,还真能办事儿。
当晚,方剑春没有回李村总务处,而是去了龙江路的表姑家。
外面的天气已逐渐变冷,但他开了一夜的窗。小卧室的地上扔满了烟蒂,他整宿都没睡好。他真想提着冲锋枪直接闯进保密局一通扫射。
仰望着窗外那黑漆漆的夜空,他在思考着通过哪个渠道救出君英。思来想去,最后把重点确定在了林丽萍的身上。她是二厅在岛城的负责人,在一些事情上,连保密局曾讯也得求到她。
之所以想到林丽萍,还因为方剑春回忆起了林丽萍曾要他填的那儿页空白表格和那张中校情报官的委任状。
问题是,在自己深受她怀疑的情况下,说服她给自己的“姨表妹”帮忙本身就难,若她从保密局那里确定了君英是地下党,那就更难了!因为林丽萍有世仇
这才叫被逼无奈,除了找她,没别的路可走了。
第二天中午,天阴沉沉的,哗哗下着大雨。
方剑春先给总务处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拨通了警察局便衣队的电话,找到了孙大牙。
孙大牙告诉他,保密局的弟兄说,是抓了个漂亮的小女子,好像是地下党,
第四十七章 抉择1（3）-2
在她的住处搜出了密写水一类的间谍用品,正在审讯。
方剑春急忙问这女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大牙回答说：“落到黄魏那王八蛋手里还不是生不如死。他给那女子的手指上钉了两根烧红的钉子啦!”
方剑春一阵揪心的疼痛!
放下电话,他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感到一口鲜血涌到了喉咙处。
保密局的地下行刑室里,黄魏扯着怀,瞪着野牛眼,手握着一根钢丝鞭,大吼着：“浇水!浇醒她!”
地上,君英那被打得已褴褛的旗袍上血迹斑斑,黑发散乱地遮在脸上,面色惨白。一盆凉水浇在她的头上,她慢慢苏醒过来,连声咳着,鼻子和口中往外流淌着红色的辣椒水。
黄魏把踏在君英肚子上的大皮鞋挪下来,用钢丝鞭挑起她的下巴,狞笑着说：“说吧,秘密电台放哪儿啦？”
君英微微睁开眼厌恶地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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