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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间谍》作者:青岛小肖

青岛小肖(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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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劫狱1
1947年。初夏。
夜空墨云缭绕,月色朦胧。
在岛城龙山路,国民党岛城警察局临时设立的秘密看押处,在月色下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这里是一片低矮的老式平房,周围是四角高墙,墙上架设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在一排低矮的土瓦屋外,两个穿着黑制服的警察背着步枪,面对面地来回走动着,看守着位于中间位置的那间镶着铁门窗的看押室。
在这排土瓦屋的最南端是一间很大的寝室,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最北端是一小间唯一亮着电灯的值班室。
土瓦屋的前方对着大院的木门,门上插着粗粗的铁闩。
门外有个只能容下一人的小岗亭。岗亭门楣上的那盏灯发出昏暗的光线,像岗亭里那个打盹的老警察一样无精打采。
夜风吹拂过墙外那些枝头已长出嫩叶的老梧桐,院子的地面上,枝影轻轻摇摆着。
绕过这排土瓦屋,是西面的后院墙,这里有一道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在阴暗的墙角处,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他的手中捏着一把铜钥匙走到小铁门前,他用一只手轻轻按住大铁锁,另一只手迅速地把钥匙插进锁芯,慢慢转动。随着轻微的弹跳声,铁锁被打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钥匙摘下铁锁,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那间大寝室的后窗下。
大约10点左右,值班室里走出一名身穿黑警服、腰间挂着驳壳枪的矮胖子,他先走到门前有岗的那间看押室门口,透过门上的小铁窗往里瞧了瞧。
两名看守警察在两边赶紧挺胸立正。
“队长,您这是要……”
“我要回警局办点儿事,你俩可别偷睡啊!给我看好喽,出了乱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矮胖子队长训斥完了,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院子的大木门前。一个看守警察连忙跑步过来帮他拉开门闩,推开半扇大门。
矮胖子队长迈出门后,一眼就瞧见正在岗亭里打瞌睡的老警察。他过去揪住老警察的耳朵,硬把人从岗亭里拖了出来。
“妈的,就你能睡!”
瘦瘦的老警察痛得“哎呀”直叫。
开门的那个看守警察捂嘴偷笑着把大门关上。
等到老警察双眼惺忪地拄着步枪、撅着屁股站好了,矮胖的队长这才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大路口走去。
看他走到路尽头拐了弯儿后,老警察偷偷地呸了口唾沫,揉着耳朵又躲进岗亭里,抱着枪闭上了眼。
就在大门被“吱吱呀呀”拉开的同时,后院的小铁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发出的响声恰好被大门的声音遮盖。与此同时,几个脸上围着黑布的人影轻盈地闪进门里。
那两个看守警察凑在一块儿点烟,嘟哝着:“他抽大烟过瘾去了,让咱们在这熬夜。”
“走了更好。省得他在这里看着咱们不自在。哎,值班室里没人了,要不咱轮换着睡会儿?”
“那你先睡,一个小时后再来替我。”
其中一个看守背着枪走进值班室。
另一个看守警察抱着枪,抽着烟来回溜达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贴着墙从后面悄悄靠近岗哨,手里的短棒一抡。随着沉闷的响声,那个看守警察一声没吭就仰面倒下去了。后面的人顺势架住他,将他慢慢拖到墙下。另一个黑影则悄悄地藏到了值班室的门边。
值班室里的警察好像听到了动静,敞着怀走出门口张望:“怎么了二牛?坚持不住了?要不你先睡?”
早已守在门外左侧的黑布蒙面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手里的驳壳枪顶住了他的后心,压低声音命令道:“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他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手。
“钥匙呢?”
看守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刚才击昏哨兵的那个人走过来,从他的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举在他的面前。
“哪一把?”
他清楚这是来劫狱救人的,便又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大铁钥匙。
那个人握着钥匙,快步走到那间看押室门前,轻轻地打开门锁,然后,打开一只蒙着红布的小手电进去了。
片刻间,那个人从里面背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
拿钥匙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持枪的汉子举起枪托猛砸了下那个警察的脑袋,那家伙闷闷地哼了声,身体瘫了下去。
几个人从后墙的小铁门撤了出去。
在这一过程中,还有两个黑衣人拿着手枪和手雷,始终守在那间寝室门口的左右。就在他们刚要往后墙处撤离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人机敏地闪进瓦檐下的阴影里。
第二章 劫狱2
有个只穿着秋衣秋裤的家伙提着裤子走出了门,看着是要去解手的样子。
他一眼瞥见看押室门边那个站岗的警察倚着墙坐在地上,帽子几乎遮住了脸,便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
待走近看清楚有情况的时候,刚想喊,一个灵巧的黑衣人猛然一抖手,一支飞镖嗖地插进了他的脖颈。这家伙捂着脖子踉跄了一步,翻身躺倒在地,双腿蹬了几下。
两个黑衣人紧握着枪和手雷,紧张地盯着寝室,竖起耳朵静听。
寝室里,大通炕上躺着一排睡得正香的家伙。
炕对面的墙边木架上竖放着几支乌黑油亮的步枪,墙上钉着一排大钉子,挂满黑警服、宽皮带、警棍之类的东西。
“外面什么声音?”一个家伙伸手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嘟哝了一句。
“哪儿有声音?是你在做梦。快睡吧,烦人。”靠窗下躺着个盖警服的低声责怪着。
那个问话的家伙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倒地的响动似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见没有什么情况,两个黑衣人渐渐撤到了后墙根,悄悄地走出了小铁门。
约一个小时后,两个前来换岗的警察打着哈欠,睡眼蒙胧地从寝室先后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警察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柱顺着地上的血迹颤抖着,逐渐照在了那个脖颈中镖的看守尸体上,只见那惨白的脸上双眼大睁、嘴巴微张。
随着“妈呀”的惊叫声,手电筒被扔到了地上。
凄厉的枪声划破了岛城寂静的夜空!
岛城西部的街道上,回荡着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辆绿色大警车、吉普车、三轮摩托车飞驰而过。
一队队黑警服、白领章的警察提着步枪,在昏暗的街灯下跑步集结。
一辆黑色福特大轿车在几辆载满警察的三轮摩托车的护导下,开进了龙山路秘密看押处。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警察和便衣。
一个随从迅速下车,绕过轿车跑到前面拉开车门,大轿车上走下来肥头大耳的光头局长费超。他面色铁青,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几个在场的警分局的头目跑到他面前低头哈腰地迎接着。
那个矮胖的看守队长,也立在人群的最后面立正敬礼。
费局长大步向出事地点走去,路过看守队长的时候,顺手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翻饼子”嘴巴,把他打得陀螺般就地转了一圈,差点儿摔倒。
兴许是给打晕了,等他站稳后,依旧仰头撅屁股地立正敬礼,殊不知局长大人早已向相反方向离去。
望着看押室大开着的门和旁边倒着的那具脖颈中镖的尸体,费局长抬起右手蹭了蹭鼻子,然后侧眼瞥了一下那排大气不敢出的看守队。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打好绑腿,有的没顾得上穿袜子,有的系错了纽扣……
“发现以后,去追了没有?”他气呼呼地问。
“报告局长,去追了。可……可没追上,他们可能躲……躲起来了。”看守队长终于找回了方向,结结巴巴地回答。
身边的随从轻声说:“局长,现在便衣队和巡逻队正在搜捕,还通知守军封锁了沧口哨卡。根据您的意思,林副局长已通知了警备司令部,由他们急命海军和水陆军运处封锁了码头和海口。”
“宪兵队那边呢?”
“宪兵队全部出动了,已封锁了大小港码头附近的所有道路。”
“向警备司令部请求实行全市戒严。出动市区所有警力,主要道路全部设卡检查。给我挨家挨户地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是!全市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有个夹文件包的随从打了立正应声道。然后他跑到一辆三轮摩托上,摩托车向后倒了倒,迅速摆正车头开走了。
费局长一歪头,看见了穿着米色风衣的高探长:“高探长,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费局长,是这样的,从脚印上分析大约有七八个人,估计其中有轻功高手从树上越墙下来,打开了后门的锁。从击昏看守的手法上看,击打的部位准、力量狠,是有经验的老手所为。”高探长扶了扶金边眼镜回答。
接着,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托着一支精制锋利的飞镖,展示给费局长看。随从赶紧把手电筒的光移了过来。
“这飞镖的前端涂有‘见血封喉’,只要击中见血了,几秒钟内这毒药就能令人全身抽搐,继而毙命。用镖人的手法极准,打中的部位正好是脖颈处的静脉血管,不偏不倚。”
“他们有没有枪?”
“肯定有。有个兄弟脑袋上的伤口就像是枪托砸的。”
“一枪未发就把人给救出去了,真他娘干得漂亮!看来这几个劫狱的很不简单呀!”
“是什么人干的现在不能完全确定。被打晕的那两个兄弟还没完全清醒。等他们清醒了我再详细询问一下。”
第三章 劫狱3
费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高探长,你要抓紧时间调查,尽快搞出点线索,写个报告。再过两天,就是‘黄海表’(国民党岛城市党政军警联席办事处代号)会议了。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是!属下马上展开全面调查,尽快将结果报告给局长大人!”高探长的眼镜片反射着手电筒的光线。
费局长实在不愿意在这个令人沮丧的地方多待,扬手说道:“回警局。”
在属下的簇拥下,他钻回了黑色的大轿车里。车队回到了湖北路29号的国民党岛城警察局总部。
这是一座德国乡村教堂式的建筑,花岗石砌基,东南角有座六层钟表塔楼,塔楼四角镶砌红砖角饰,上面覆盖着尖盔状红瓦塔顶,像戴了一顶头盔,显示着浓重的中世纪西欧城市建筑的格调。
这里原是警察公署。抗战结束后,成为了岛城警察局总部。
轿车开进了设有警卫的大门,沿着警署楼群中间的通道径直开到了主楼前停下。
下车后,林副局长从楼门口迎过来,陪着费超踏上了门口的台阶。
费局长问道:“保密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您刚走,他们就打来电话问过,好像知道了。”林副局长回答。
“知道啦?他们的耳朵可真长,有点儿动静就知道了。看来,我这警察局里还真有不少跟保密局有一腿的。”
“这个……保密局好像不光在我们这里有眼线,几乎哪儿都有!”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在老子眼皮底下捣鼓就不行!过一阵子,你负责查查跟保密局关系密切的人。”费超搔着油亮的脑门,一脸愁容地说,“唉!如果搜不出劫狱的这伙儿人,黄海表会议上,保密局那边肯定揪着不放。”
林副局长安慰道:“那样的话,还是老规矩,我去开会。”
“算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秦市长那里肯定要党政军警的负责人去开会。我得提前想好词儿,到时候可不能被保密局给一步将死。”
二人并排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几个随从跟在几步远的身后。沉重的大皮鞋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在亮着壁灯的走廊里杂乱地回荡着。
走进局长室,费超摘下白手套,摔在了桌子上。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思考着……
这个被救走的犯人,是在山东大学学生闹事期间被盯上和秘密抓捕的。当时,他曾要求将犯人关押在金口路3号军统监狱,可保密局不同意,非要秘密审讯和单独看押,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还让警察局专门安排看守队看守。看意思,以后要把这里当做专门秘密关押山大闹事学生的地方了。
对这件事,费超也的确是没有重视起来。因为军统那边只是讲,是个同情闹事学生的教授。所以,他只是派了十个老弱病残的巡警组成这个临时的看守队。
他心里很清楚,山大的那帮学生是没这个本事的,显然,地下党的可能性最大。其实,他不愿意相信那个犯人真是个地下党。因为如此一来,保密局的宋主任更会揪住这一点向他发难的。
费超实际上也是军统出身。
戴笠死后,郑介民、毛人凤、唐纵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最终还是毛人凤继位了。军统内部也分成了三派。后期,唐纵掌握了警察署,把自己原在军统的亲信们安插到了各大城市的警察局里。他就是其中之一。
毛人凤也曾想把自己的亲信安排一些进警界,可被唐纵给暗中“卡”住了。为此事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保密局岛城办事处的宋主任,是戴笠去年来青岛联系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之前任命的,因为他的英文好。这也足见他与戴笠的关系非同寻常。
由于派系之因,也导致了费超与宋主任之间相互提防、相互排斥的微妙心态。
后来得知毛人凤并不喜欢宋主任。费超推算宋主任干不了多久了,毛人凤早晚要用自己的亲信替换掉他。所以,平时对保密局的吆五喝六,他根本就不理。当然,那个阴不拉叽的宋主任别看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是气得要命。
岛城的大街小巷和居民院里,警察、便衣、特务们打着手电筒到处砸门。
“开门!快开门!查户口!”
……
“快点!再啰唆就踹门啦!”
……
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岛城具有显著的海洋性气候特征:空气湿润,雾天频繁。
这又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海雾笼罩着小港码头附近的街道。这里俗称后海沿,夹在两条大路中间的潮阳路上,是一片二层楼的院落。院落里密密麻麻居住着附近工厂、大车行和码头里的工人们。每家屋子几乎都是小小的一间。在与小港路连接的地带搭盖着大大小小的储运仓库。在这片仓库群里,有一个被废弃的、堆放杂物的破旧仓库。
第四章 劫狱4
从破烂不堪的大门走进仓库,迎面是一条黑咕隆咚的狭小通道,两边堆放着朽烂的长原木和一些破渔筐、渔网,泛着一般霉腥味,地面上潮湿得几乎要涌出水来。
一个头戴鸭舌帽穿着黑粗布短衫、看上去不到20岁的小伙子走进了这间仓库。他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摸着黑,可在狭窄的通道里他却行走自如。
他走到通道的中间时,往左一拐,是块相对宽敞些的小空地,这里已用许多麻袋片缝连在一起,搭成了一个严密的小帐篷。
他先学了两声蛐蛐叫。一只大手从帐篷口伸出来摆了摆。小伙子快速走进帐篷。
帐篷里有张用几块厚木条板搭起的小床,床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前额处渗着血渍,衣裳敞开着,胸前露出一道道伤口。
帐篷的顶端悬挂着一个电量已经不足的手电筒,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老码头工人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换药。
帐篷口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满脸胡子茬的魁梧大汉,他一把拽住走进来的小伙子,急切地问:“小鹞子,外面怎么样了?”
小鹞子喘了几口气,摇着头说:“到处都是特务和警察,码头沿岸也被宪兵封锁了,所有的船都要被搜查,还不让出海。”
“唉!晚了一步呀。韩书记,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呀?”魁梧大汉对着那个老码头工人模样的人问道。说着焦急地直砸拳头。
韩书记把手里的药水瓶和药棉放到了木箱上,转过身,拿起一块发包布擦了擦手。这位韩书记是岛城码头地下党支部书记。
他思索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按原计划我们应该坐洪家渔船把袁教授转移出去,可敌人出动太快了。别急躁,大老张。这里比较安全,敌人暂时还查不到。先让袁教授在这里养几天伤,等敌人的戒备松懈下来,我们再把他转移到解放区。大老张,敌人两次都没有抓到你,你的目标太大,所以,你留下来负责保护和照顾袁教授。小鹞子出去想办法搞些消炎和治骨伤的药。”
小鹞子翻弄着手中的那顶鸭舌帽,眨眨眼睛说:“潍县路上的华壹氏药房有我的一个同乡,他在那里管账。我从他那里买一些,应该没问题的。”
韩书记点点头,说:“千万要小心,不要被特务盯上。这里已提前备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你别忘了再捎几块电池回来。中午,我要去海泊路开会,顺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看上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了,枪都埋好了吗?军区来参加行动的两位同志都隐蔽好了吗?”
“除了大老张的,其他的枪都埋在大庙山的南坡上。军区的同志也隐蔽好了。”小鹞子回答。
“好。等有了办法,让他们跟袁教授一起撤回胶东解放区。这是药钱,拿着。”韩书记说着站起身,掏出几块银元递给了小鹞子。
床上的袁教授呻吟了两声,开口说道:“老韩,你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敌人还没有找到证据,估计他们严刑逼供不成,也不敢把我怎样。这万一你们出了事,那损失可就大了,叫我这心里……”
袁斌对外的身份是山东大学分校的一位教授,实际上是山东大学地下支部成员。去年底,根据上级“利用合法手段,通过山东大学学生自治会把进步学生团结组织起来,以山东大学的学运带动全市的学运”的指示,山大地下支部与进步学生肖平等人建立了联系,并领导他们于3月份成立了山大第一届学生自治会。学运风潮令岛城国民党市政府焦头烂额。根据混入山大的特务提供的情况,他们秘密抓捕了与进步学生接触频繁的袁教授。
韩书记走到床头,轻轻握住他的手说:“老袁,敌人很狡猾,他们之所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抓捕你又单独秘密关押,是因为害怕舆论的压力和学生们的抗议。他们是在等待各方面搜集的情报,以核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你与进步学生接触最多,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敌人就有借口抓捕进步学生。我们有警局内线同志的协助,是有把握把你解救出来的。”
“谢谢同志们。我的腿被特务打断了,恐怕是要拖累你们了。”老袁伸手抚摸着膝盖。
“你安心养伤,别想太多。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尽快把你送到解放区的。”韩书记目光刚毅。
坐在帐篷口的大老张正拿着一块粗布擦拭着心爱的驳壳枪:“韩书记,干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用小船把袁教授送到红石崖,你跟组织上说说,派人在那里接应一下。上次那批盘尼西林和纱布,我就是这么送过去的。”
“不行,敌人封锁得很严,跟你上次送药品的情况不一样。”韩书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必须要保证人员安全,不能太冒失,听我的安排。市里还有我们其他组织派遣的同志,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第五章 劫狱5
一阵颤栗人心的警笛声从仓库外面的大路上由远而近传来,小鹞子赶忙把悬在帐篷上的手电筒的灯口扭了扭,帐篷里的光线更暗淡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韩书记从那间仓库出来后,先到离此不远的冠县路住处换了身长袍,打扮成商人的样子。然后,他乘黄包车赶往大鲍岛的黄岛路,那里有一个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当然,也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去。事先,他已经派小鹞子到附近的芝罘路口电线杆上贴了张“旺铺盘出”的小告示。
黄包车停在了芝罘路和黄岛路路口。下车后,韩书记按了按浅灰色的礼帽,手提小皮箱,先来到那个电线杆前驻足打量了一番。那张小告示被整齐地撕去了一半,这说明可以接头。
他一只手拎着小皮箱,一只手放在腰侧微微提着长袍,顺着黄岛路往上走。
岛城是海滨山城,市内的道路多为山路,有些路不但狭窄而且坡度陡峭,于是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石阶路。这些形态各异的石阶路也构成了岛城一道风情独特的街景。
从黄岛路口往里走,中间便是一段用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路,两侧房屋的间距很小,大多是二层或三层的小楼。多雨的夏季里,青石板石阶的缝隙中生长着潮湿的青苔。特别是雨后,清新的石阶闪着亮晶晶的水光,像一条舞动的闪光缎子,由西向东蜿蜒而上。
市内别的台阶路都是一步上一个台阶的,这段石阶路却与众不同。它每一级台阶都矮得很,且台阶很宽。大多数人的步伐,一步迈不过一个台阶;可两步迈一个台阶又有盈余,所以俗称“一步半”。
韩书记踏着青石板往上走。仰头望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秘密联络点的那座二层小楼。二楼窗下的晾衣绳上,挂着一件蓝方格的被单。这是家里有人而且安全的信号。
他不由得加大了步伐,尽量地一步迈一个台阶。来到那座小楼下,他停下脚步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身后。
整条石阶路上没几个行人,对面的楼洞里有个卖面条的瘸老头正在忙着给客人捞面条;路口,两个半大小子正拎着洋铁皮水桶左右摆晃着走上台阶,不时有朵朵水花从桶里飞溅出来。
这里的生活条件很差,住户没有自来水,只是在路口有个水龙头可以接自来水。水龙头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水泥池子,附近的人每天都是到这里用水桶拎自来水回家的。
小楼的一楼有两间紧闭着门的房子。一间是二房东住的,这家伙脑子灵活,掏钱低价包下这座小楼,自己住一间,其余的再高价出租,从中牟利。另一间则住着租房客。
韩书记沿着带有木栏杆的水泥楼梯上了二楼。
上楼后,按照一轻一重、一轻二重、一轻三重的节奏,敲响了右边住户的房门。
同时,他也注意到左边那家的门上贴着出租房子的告示,看样子里面是空的。
右边的屋门被打开了。一位瘦瘦高高50岁左右的人从打开的门缝里看了看他,然后把他让进屋里。
进屋后,门被紧紧地关上。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单人的木床,床上有素色的被褥和蓝色的床单。东窗下摆着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对面是一个长条藤椅,至少能坐三个人。藤椅右端和屋门之间,还立着一个塔状的雕花木衣架,上面挂着礼帽、长袍等。此屋是老李租的,一般不在这里居住,只是做联络点用。
放下小皮箱,韩书记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说:“老李,我们成功了。谢谢你帮我们联络的内线,帮了我们的大忙。”
“都是自己同志,何必这么客气?能顺利地把人解救出来,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老李把他让到藤椅上坐下,问:“袁教授转移走了吗?”
“还没来得及送走。敌人现在封锁了码头、海岸,搜查所有船只,渔船动不了。我正为这件事着急呢。”
“噢。别着急,慢慢讲。”老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
在亨利钟表眼镜店工作的老李,实际上是华北局城工部的特派员。他是一名老特情人员,是前年从天津调到岛城的。
岛城的地下斗争形式和环境比较特殊。因地形三面临海一面环山,进出市内只有沧口区那一条路,海上又有海军。所以,一旦出现情况,只要把沧口哨卡、火车站、飞机场一封,往往插翅难逃。由于这里是美国领事馆驻地,又是美第七舰队游戈、援助的海域和港口,所以,国民政府控制得非常严,在不足40万人口的岛城,各类国民党特务组织多达十几个,开展地下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加之几年前由于一个市委交通联络员和莱西党委的一个主要领导人叛变,使岛城地下组织遭受了严重破坏,地下活动几乎陷入停滞状态。
第六章 劫狱6
老李主要负责恢复岛城的军事情报工作。掌握着特殊情报1组和特殊情报2组。特情1组因组长被捕,部分特情员暂停联系了。所以,对于为数稀少的市内情报组和其他地下支部来说,黄岛路这个秘密联络点不仅仅是一个情报站,它在协调各方工作、解决各方困难等方面也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当然,对老李来说,确实也担负了极大的风险。
韩书记喝了口水说:“老袁现在就藏在小港码头附近。从那里坐渔船混出去最好,可敌人盘查得太严了。”
“哪部分敌人在封锁小港码头?是警察局吗?”老李问。
“是宪兵队。对了,听说还有警备司令部的军官负责签发通行证,有时也协助宪兵队一起艘船。”
“噢。宪兵和警备司令部的人。”老李思索了一会儿,“老韩,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好。你们不久前刚刚领导了码头工人‘取消包工制’的罢工斗争,那些大小把头们表面上退让了,答应了条件,可暗地里肯定会跟特务勾结,加紧监视你们,要防范啊。”
“你说得对。所以,袁教授和军分区的两位同志要尽快转移。时间长了可能会被那些狗们给嗅到。”
“嗯。关于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三天内给你答复。下午,我要回一趟‘老家’。这几天,你派人多注意一下小港路路口那根电线杆上的‘租房告示’,是红纸黄字的那种。下次接头的具体时间就在那上面。”
“好。那谢谢你,老李。”韩书记知道老李说的“老家”指的是胶东解放区。
又谈了一些联系的细节后,韩书记掏出怀表看了看,站起身来说:“老李,你下午还要出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先回去。如果组织上对我们转移袁教授还有什么要求,请及时转告我们。一路顺风!”
“向其他参加行动的同志问好。等我带好消息回来。”说完,老李跟他紧紧地握手道别。
送走了韩书记,老李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在思考如何帮助韩书记他们安全地把伤员转移出去。
总体上看,国民党宪兵队虽是陆军编制,但它属于宪兵司令部独立领导,与外界接触甚少;加之又带有特务性质,因此从宪兵队那里打通关系比较困难。不过,从警备司令部军官那里打通关系倒是可以一试。
警司的军官对外接触比较多,管理也松散。虽说特情1组有打入国民党部队和兵工厂的,可该组的联络尚未恢复。而特情2组打入的是警察局,跟警备司令部难以挂上钩。从哪个渠道入手好呢?
“清汤面、肉丝面……”楼下的叫卖声从窗外传来。
老李走到桌子旁,往窗外探着头,喊了声:“老人家,来碗儿清汤面!”
“好、好。这就给先生您盛一碗送上去!”倾斜的石阶路上有个每天中午都准时而来的老瘸子,依靠卖面条为生。他肩上挑着一副担子,两头是绳子揽着的木箱子,油渍麻花的。一个木箱里面有铁锅面条,另一个木箱里是各种调料和碗筷。他每天走街串巷,中午多是来这一带叫卖。
“别忘多加点儿韭菜末!”
“知道了,先生。您就放心吧!”
老李打开屋门,站在门边向楼梯口处张望着,等着送清汤面的人上来。而脑子里还一直在琢磨着韩书记说的那件事儿。
警备司令部的军官,军官?他猛地一拍额头,想起了一个人——方剑春。
下午,奉命回胶东解放区开会的老李从岛城出发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碾转,终于到达了位于掖县的华北局。
华北局驻地的大院门前,老槐树上串串如雪的槐花掩映在翠绿的槐叶间,枝上的蝉在夏日的阳光下不知疲倦地演奏着。院门两边站立着两名背着长枪的解放军战士。
院子里是几座大瓦房。在宽敞的大南间里,摆着由四个长条桌拼凑起来的会议桌,桌子上并排摆放着一个个白瓷茶缸和几只暖瓶。桌子左右是两排紧挨着的简陋的木椅,坐满了前来开会的负责军事情报工作的各级党委的领导。他们大多穿着土布军装,也有几位穿着灰色土布短衫或夏式长袍,是专门从敌占区回来参加这个重要会议的。
坐在会议桌最南端的是华野东兵团谭政委。
自孟良崮全歼国民党军整编第74师以后,华野解放军与数倍于己的国民党军主力几次交锋。由于恶劣的天气和连续作战,于临朐、麻城接连不胜,最终撤离了沂蒙山根据地。遵照中央军委指示,华野部队分成了东西两个兵团。西兵团粟、陈部队至鲁西南一带休整;东兵团许、谭部队回胶东解放区休整。谭政委同时兼任华北局军事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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