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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间谍》作者:青岛小肖

_14 青岛小肖(当代)
监押室里,方剑春站在天窗下,仰望着布满灰尘的天窗外那模糊的光亮。这场调查估计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自己面对的这个对手很狡诈,是一个从细节上寻找破绽入手的老狐狸。
第二十九章 考验2(3)-1
厅房里传出军法处军官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声。那是林丽萍的声音。方剑春回身走到铁门前,透过门上部的小窗望见刚走进来的林丽萍,旁边跟着军法处长。
值班的军官毕恭毕敬地伸手礼让着:“林副处长,他就在这里。把门打开吗
“不必了。我看看他就走。”林丽萍走到方剑春所在的监室门前。
四目相接,林丽萍隔着铁门默默望着他:“方科长,我来看看你,算是学生看望老师了。你是享受惯了的人,在这种地方一定很难受。我能帮你点儿什么吗
方剑春有些感动,觉得林丽萍算是有良心的女人,自己没白教她英文,身陷困境之时还能来看看,比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的岳参谋长强多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让您见笑了。”方剑春苦笑了声,又说,“他们没收了我的打火机和烟,不让我吸烟。”
林丽萍抬手掩嘴笑了下,转头对军法处长说:“把打火机和香烟还给他,允许他吸烟;烟没了的话,他掏钱,你们跑腿去买。”
“既然林处长发话,这个当然没问题。”军法处长很客气地说,接着扭头朝值班军官瞪了一眼,“还不快把打火机和烟还给方科长!”值班军官急忙去储物房取打火机和白金烟盒。
方剑春没想到自己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居然这么管用,便诚挚地对她说了声:“谢谢林小姐关照。”
“还有什么事情?”林丽萍继续问。
不一会儿,值班军官把打火机和白金烟盒取来,从门外递进去。
方剑春高兴地接过来,把朗声打火机在手里掂了掂说:“不知道何时才能从这里走出去,这可不是个好玩儿的地方。”
林丽萍不知为何忽然严肃起来,一扬白手套:“没其他事儿的话,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向军法处长一笑,踏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啊!方剑春点燃一根烟,望着林丽萍风姿绰约的倩影,暗自长叹。
他并没注意到,门外的值班军官正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其他监室里的蓝义贵、曲得生等人更是趴在各自的小铁窗上,望着冷艳美貌的林丽萍踏上通往一楼的楼梯,都在心里嫉妒地寻思:这漂亮的林小姐咋就对方剑春这么好呢?!
第二十九章 考验2(3)-2
军法处审讯室。
曾讯两手交叉在一起,边深思边等待着下一个被提审的联络参谋方剑春。
昨天,他到“励志社”再次了解情况。一名国防部的作战处长反映:当时,自己接到兵团指挥部的电话,说已派联络参谋将范汉杰拟定的《胶东作战方案》送往“励志社”,由他抓紧时间制定具体作战命令下发到各师,当时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是上午9点40分。可等了一阵子,文件没送来,他就打电话给指挥部催促,可胶东兵团指挥部的人说送文件的参谋早该到了。
等到文件送达时,他又看看表,是9点57分,而从警司步行到“励志社”也就需要儿分钟。更奇怪的是,送《胶东作战方案》之绝密文件的不是联络参谋,而是指挥部的警卫军官。这个情况太重要了!因为国防部二厅的特工发回情报认为,在前期的作战中,国军胶东兵团的战略意图等情况泄密的可能性极大。
曾讯亲身体验了一下,以通常的步速特意从警备司令部四楼走下来,又步行到“励志社”二楼,全程耗时顶多7分钟。也就是说,在这一绝密文件的传送过程中,至少延迟了五六分钟,加之内部传递的文件向来是不采取加密措施的。那么,这个时间差内,足有可能被窃密。
那个联络参谋是方剑春,那个警卫军官是蓝义贵,疑点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今天,就是要紧抓这个蛛丝马迹,进行深入细致的审查,争取挖出内奸来。
军法处的卫兵将方剑春带进审讯室。
曾讯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紧紧盯着方剑春。让他回忆当时给“励志社”送绝密文件卷宗的过程。
坐在椅子上的方剑春默想了一会儿,缓缓回忆道:“那天,兵团指挥部的长官把文件交给我时,我的肚子已经有些难受了,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强忍着下了楼。走到三楼遇到蓝副队长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要开车出去。我问清后,就要求搭他的车。他答应了,说去趟谍报队就走,让我在楼底下等着。我下到二楼时,真支持不住了,幸好身上带着草纸,于是我就进了二楼的卫生间。刚进去就听见蓝副队长在外面喊我,我只好把他叫到卫生间门口,委托他将文件送到‘励志社’。他接过文件就走了。”
曾讯歪头看了看旁边快速记录的文书,突然转回头来问:“方剑春,当你在卫生间门口把文件交给蓝义贵、委托他送到‘励志社’之时,那是儿点钟?”
“这个我得好好回想下。”方剑春闭上眼睛显出苦苦追忆的样子,脑海里浮
第二十九章 考验2(3)-3
现着那天谍报队小杨看着他的手表故意说错时间的一幕,还有在海缤公园君英所提醒的“珊瑚同志”“9点45分”等。
他睁开眼肯定地回答:“我想起来了,把文件交给蓝副队长时,是9点45分。”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交出文件时看过手表?按你先前的说法,当时肚子疼得很,还顾得上看手表?”曾讯眯起眼睛。
“当时,跟蓝副队长在一起的还有谍报队的小杨,是他问我儿点了,我伸出手表给他瞧,当时正是9点45分。”方剑春缓缓说道。
曾讯晃动着钢笔把儿个重点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方参谋,我有一事不明,警备司令部离‘励志社’徒步不出10分钟路程。你有必要搭蓝义贵的车过去吗?”
面对他的这一刁钻质疑,方剑春早就提前想到了。
他沉稳地掏出白金烟盒取出一支烟卷,扬了下朗声打火机,点燃香烟,伴着飘起的袅袅烟雾说道:“曾主任,我好像早已说过,当时我的肚子不好受,并且国防部长官一再叮嘱这是紧急的文件需立刻送达。我想搭蓝副队长的车,尽快把文件送到‘励志社’,也好早些返回,去司令部的军医处开些药吃。”
曾讯紧追着问:“哎,你说的那个谍报队小杨叫什么名字?”
方剑春轻轻摇摇头回答:“我是从二科调到三科的,没在谍报队干过,谍报队人员众多,大多数我都不熟悉。所以,名字很多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杨
“呵呵。原来如此!”曾讯假装随意地笑了儿声。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到方剑春的面前问:“能看看你的手表吗?”
方剑春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腕,伸右手撸起左臂的袖口,伸给他看。
曾讯探头瞧了瞧:“浪琴牌?名牌表啊。那天你戴的就是这块手表?”
“是的。就是这块表。”方剑春点着头说。
审讯完了方剑春,曾讯越来越怀疑那个蓝义贵。本打算下一个审他,可又改变了想法。他抓起电话要通了党政处,请陈处长通知谍报队小杨到军法处来一趟
谍报队虽说人员众多,但姓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胶县组的杨练。陈处长打
第二十九章 考验2(3)-4
电话请岳参谋长安排杨练到军法处去一趟。
忐忑不安的杨练被送到了军法处审讯室,曾讯详细询问了那天方剑春委托蓝义贵往“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杨练一一回答,跟方剑春说得一模一样。
“杨练,你说你看到方剑春的手表是9点45分,可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时间?”曾讯问。
杨练回答:“当时见方科长捂着肚子,痛得挺厉害,我要去军医处给他拿止泻药,又怕耽误了出去办事,所以就问了问时间。”
第三十章 考验3(1)-1
曾讯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还记得方剑春戴着什么牌子的表吗?”
“是……好像是浪琴。”杨练低头回忆了一下说。
“好。叫你来就是问问这件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记住,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到处乱讲。”曾讯朝门口摆摆手。
杨练起身告辞出了军法处审讯室。
杨练从一楼军法处审讯室出来,上楼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便急步走向三楼谍报队队长室,站在门口朝里面的刘队长招了招手。
“回来了?叫你去军法处做啥?犯什么事儿啦?”刘队长不解地问。
杨练拉着刘队长的胳膊,走到了楼廊的僻静处,低声说:“是‘省调查办’曾主任找我。上个月的一天,方科长闹肚子,就把一个急件委托蓝副队长捎到‘励志社’去。也不知道他俩之中到底是谁延误了时间,估计是误了大事。我那天就在他们旁边,我还看过方科长的手表是9点45分。在此之前,蓝副队长到谍报队找过你一趟,恰巧我也在你屋里,你还记得那是儿点吗?”
刘队长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过了会儿说:“我记起来了,那天蓝义贵跟我借了车,我让他临走时到办公室来一趟,顺便把你捎到青城路。他上来的时候应该是9点50分了吧?”
“你一定是记错了!我跟蓝义贵从你那里出来下到楼底,又被方科长叫上二楼的时候才9点45分,你这边怎么可能蹦出个9点50呀?刘队长,可别小看这相差的儿分钟,就这儿分钟给误了大事!现在保密局的人非要查出这儿分钟是谁耽误的,反正不是蓝副队长就是方剑春。看架势,算在谁头上谁就要倒霉了……”杨练抬起右手做手枪状,往脑袋上比画了儿下。
刘队长的眼珠子转了好儿圈,心里终于搞清了此事的玄机。
当蓝义贵被带进了军法处审讯室后,曾讯仍是让他把那天受委托给“励志社”送紧急文件的经过再说一遍。
蓝义贵皱着眉苦苦回忆了一番,仰脸说道:“是方剑春在二楼卫生间门口把文件递给我的,他闹肚子,说麻烦我去趟‘励志社’。我接过文件就下楼了。”
曾讯询问细节:“你下楼后直接上车去了‘励志社’把文件送达了?这期间有没有办别的事耽误一些时间?”
“我一刻也没停,下了楼就出门开车直接到了‘励志社’,把文件送到国防部的一位处长手里了。”蓝义贵回忆着说。
第三十章 考验3(1)-2
事情出现了不小的蹊跷。或许是心理作用,曾讯越看他那双频眨的眼越觉得有问题。
他尽量以平和的口吻问:“蓝副队长,方剑春把文件交到你手里的时候,是儿点钟?你可要回想清楚。”
“儿点钟?”蓝义贵抬手挠着头发回想:“我记起来了,那是9点50了。
曾讯拿起一张记录说:“当时跟在你身后的还有一个人吧?”
“有。胶县组的杨练。”蓝义贵回答。
“你看看,这是杨练说的。就在你从方剑春手里接过文件下楼时,杨练和方剑春都说是9点45分。从警司走到‘励志社’顶多7分钟,何况你还是开车过去的。而在那里等文件的国防部的处长证实,9点57分你才将文件送到,至少延误了5分钟。蓝义贵,这5分钟里,你干什么去啦?!”曾讯的面色阴沉下来
蓝义贵尚未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口说道:“是啊。干什么去了呢,可是,我什么也没干啊,当时我一刻也没停就送过去了。”
“蓝义贵,你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吗?”曾讯的声调渐渐严厉起来。
“不知道。不过,方科长说过是紧急文件,要求立刻送达。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蓝义贵觉察到事情不妙。
“哼!”曾讯把派克钢笔往上衣兜猛地一插:“蓝义贵,我再问你一遍,那5分钟里,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他是怀疑我在送达文件之前,偷看了5分钟的文件啊!这还了得!蓝义贵搞清了曾主任的意思。
他又紧急回忆了下那天的情景,记起自己在接文件前曾去了趟谍报队队长室,刘队长要自己把胶县组小杨捎到青城路去。当时,刘队长还嘟哝了句“快去吧,都9点50了”。
蓝义贵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曾主任,杨练和方科长一定是记错了。在方科长给我文件之前,我是从刘队长办公室出来的,那时候已是9点50了,刘队长可以为我作证!”
事情又起了变化,曾讯喘了口粗气伸手示意蓝义贵坐好。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给党政处陈处长打了电话。
第三十章 考验3(1)-3
过了儿分钟,执法卫兵推开门,谍报队刘队长走了进来。
“刘队长,就不请你坐了。有个小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蓝副队长你说吧。”曾讯说道。
蓝义贵连忙说:“刘队长,你还记得上个月的一天上午,我向你借了队上的车,你说要我临走时先去谍报队队长室一趟。我过去后,你让我把小杨捎到青城路,你还说‘快走吧,都9点50了’……”
刘队长快速地翻翻眼皮,想了想说:“那天……啊,我记得记得,你临走时来了我办公室一趟。我是让你捎小杨到青城路。不过,你肯定记错了,我当时说‘快走吧,都9点40了’。”
“哎!刘队长,你记清楚了没有?你当时明明说的是‘都9点50了’,怎么现在又改了?”蓝义贵急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卫兵!”曾讯严厉地喝了声,“把蓝义贵押回监押室,严加看管!”
两个执法卫兵进屋来把惊慌失措的蓝义贵押出门去。
“不!曾主任,他记错了!他说得不对!”蓝义贵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第三十章 考验3(2)-1
曾讯禁不住站起来,走近刘队长,问:“刘队长,事关重大,你可要把时间确定清楚了!”
刘队长又想了想,确定地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说‘快走吧,都9点40了’。”
“这样的话,刘队长,这里没其他事情了。请回吧。”曾讯走过来拍了拍刘队长的肩膀。
从军法处审讯室出来,刘队长暗暗发笑,心说:蓝义贵呀蓝义贵,仗着岳参谋长撑腰,总惦记着要顶掉我刘某人。这回好,我再让你小子瞎扑棱!哈哈……
岛城是海缤山城,市内山峦起伏,修建的马路也往往是坡陡狭窄。20世纪20年代末,由于苏州路处于谷底与上面的胶州路落差太大,便在落差处修了一条短路,为了减小坡度修成了8型,地面用巴掌大的方石块铺砌而成。一个急转弯右行又一个急转弯左行,再经大弯到谷底苏州路。人们戏称为“波螺油子”。
因这等曲折转弯的特殊地形无法跑汽车。故此,岛城地下党把秘密电台隐藏在波螺油子路上的一座小二楼上。此处门牌是市北区胶东路22号。
晚上7点半。
“卖面条肉丝面、清汤面”陡峭弯曲的波螺油子路上传来一声声苍凉的叫卖声。一个腰系油布围裙的老头儿挑着货担,从这小楼院的前门处,一瘸一拐地走下坡去。
过了一会儿,小楼院的后门口,女学生装扮的君英匆匆走了出来。
她刚送来一份由打入警察局的特情2组提供的重要情报。虽然平时有小鹣子负责跑交通,但绝密情报君英总是亲自送到电台组,参与编译成机要密码的工作,直到绝密情报顺利发出。
身为情报站站长的君英全面负责特情1组、特情2组、特情3诅和电台小组
走到停在后门口对面的黄包车旁,君英向小鹣$T$X$T$小$说$共$享$论$坛$子点点头,便上了车。小鹣子抬起车把,慢慢地从波螺油子下坡,拐上了苏州路。
坐在摇晃着的黄包车上,她望着夜空上闪闪的星斗,心中又想起方剑春。前些日子,“珊瑚”同志传来消息说“尖兵”不肯撤走,现已被关押在警司军法处
君英闻悉揪起了心。这个任性的方剑春!万一敌人查出破绽,他必会遭受刑
第三十章 考验3(2)-2
讯,甚至有被害的凶险。
回想起在海缤公园时,自己曾婉转阻止了方剑春的示爱,现在却后悔了。当时真该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喜欢他。没办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肩负着重任的君英除了压抑住自己的情感,别无选择!
根据上级“特情3诅可以重建,‘尖兵’不能落入敌手”的指示,君英召集了打入警司谍报队的“珊瑚”、“落山风”和打入警司军法处的“渔夫”(恢复联系不久的原特情1组人员),设计了两套营救方案,准备从军法处监押室救出方剑春,连同特情3诅一起撤回解放区。
昨天,“珊瑚”传回消息,敌人的排查正在朝有利于“尖兵”的方向转化,营救行动可以暂缓一下。
静谧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的柔光下,一对勾肩搭背的热恋男女亲昵地窃语漫步,在路旁的墙上洒下浪漫的影子。
君英从怀里掏出那只金灿灿的老怀表,打开表壳,闪亮的玻璃表面上仿佛映现出方剑春微翘着嘴角的调皮笑容。
对他可能会遇害的担忧,令君英的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不知不觉中泪水涌上了眼眶。
黄包车跑到文德女中后门,小鹣子放下车把。
君英下了车,从手腕上的小皮包里取出儿张钞票塞给他,借机小声叮嘱:“小鹣子,你最近白天多在馆陶路附近转转,晚上到观海一路去住宿。这样,‘珊瑚’同志若有紧急情报,无论白天晚上都可以及时通知到我们。”
小鹣子边收钱边回答:“好的。”
“碰头时,让他多提供‘尖兵’同志的情况。告诉他,如果情况恶化一定要提前发出警示,为我们营救‘尖兵’多争取些时间。”君英说完,快步走向学校的后门口。
小鹣子蹲在地上装作修理黄包车的车轮子,直到望着君英进了校门上了教工宿舍楼后,才起身拽起车把,拐向胶州路朝观海一路的方向慢步跑去。
深秋的岛城雾气频频,晨风寒凉袭人。
曾讯一早儿就顶着晨雾赶回保密局主任办公室给济南许站长打电话,汇报了前期调查的情况。
放下电话,他正思考着今天去警司军法处,怎样审讯嫌疑最大的蓝义贵时
第三十章 考验3(2)-3
,黄魏一推门闯了进来。
黄魏刚要开口,但见曾讯坐在那里,前探着身子,侧着脸气恼地瞪着自己。
“出去!按规矩进门。”曾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黄魏瞪着野牛眼愣了会儿,然后灰溜溜地退出去,顺便关上门。过了十儿秒钟,敲门声响起。
曾主任故意问了句:“谁呀?”
“行动队长黄魏。”黄魏毕恭毕敬地在门外高声回答。
“进来。”曾主任冷冷地说。
黄魏耷拉着脑袋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旁说:“主任,我行动队已经搜查了市南、市北区的一些可疑地点。可是,还没有发现秘密电台的线索。我想是不是再向上峰催促一下测查电台的设备。”
“我已经催了多次了。国防部不日将给岛城调一部无线电侦测车,由警备司令部的人负责移交给我们。你每天到处瞎跑,好像忙得要命似的,可到头来,一点线索都搞不到!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没那能耐还当什么队长啊?”曾主任又开始修理他。
黄魏红着脸回答:“是,属下明白。不过,您也说过的,秘密电台在岛城属首次发现,我们还没有破获电台的经验。”
第三十章 考验3(3)-1
曾讯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说:“这一点困难确实存在,你也可以拿这一点为无能当‘遮羞布’。可遮得时间长了,终究是遮不住的。黄队长,我还要去警司继续审理案子。你最好出去干点儿有用的。”
“我明白,主任。”黄魏已被修理得老实多了,献媚地说:“曾主任,依我看,你那边干脆把警司的嫌疑军官都抓回咱保密局,我用烧红的烙铁给他们身上烙一圈那就什么都招了,也省得费那么多的口舌。”
“你别整天跟条疯狗似的!就知道烙铁烙、钉子钉、老虎凳……据我所知,前面你给儿个地下党嫌疑人都动了酷刑,结果怎么样?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搞到!”
曾主任抬手伸出中指点着黄魏的鼻子尖,冷笑着说:“黄队长,干我们这行的靠的是脑子。警司那边的军官,许多都有背景,有的甚至是济南王耀武司令的关系。你今天给人家施酷刑,万一搞错了,那明天遭受酷刑的就是你了。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知道,这世上比你权力大的人有的是,想要碾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简单!”
曾讯的话随着手指头一记记地敲打在黄魏的鼻子上。
警备司令部军法处监押室。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躺在小木床上的方剑春被值班军官换岗的说话声给扰醒了。抬手腕看了看表,已是早上7点多了。
天窗外透进来狭小的蒙蒙光亮。他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
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间睡房里。睡房中央是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木床,铺着绸缎被褥。床边有个小摇篮,里面平躺着一个粉嫩的婴儿,盖着小花毯睡得正香。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此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屋传来:“你快去换衣服,我跟表姑说我们一家马上就到,你快些。”随着说话声,一位烫发的旗袍少妇翩翩走进睡房,胳膊上还搭着一件毛衣。竟是俏丽的君英!
而后,他又梦见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仔细刮着满腮的胡须。镜子里,自己已是标准的大老爷们了。
梦到这里便被惊醒了。方剑春回忆着梦里的君英和婴儿,翘起嘴角甜滋滋地微笑着。心说:这大概就是先知先觉吧。老天爷提前让我看到未来的媳妇和孩子
第三十章 考验3(3)-2
曾讯这两天只审讯了蓝义贵,对其他军官没有动静。方剑春结合上次他所详细询问的送达《胶东作战方案》一事,分析可能蓝义贵背上了“黑锅”。这份重要文件只经过了他和蓝义贵的手,抓不到自己的把柄,曾讯也只能怀疑蓝义贵。
到现在,方剑春对“珊瑚”同志很是佩服,肯定是他在时间上所做的手脚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君英的这句话时常回响在耳边,他也真正懂得了其中的重要意义。
但是,一切仅限于推测。敌人到底将事情查到了哪一步还不好说。至少没有释放包括自己在内的被押军官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8点整,食堂的一个老伙夫拎着大木盒送来了早餐。因为他们只是被临时关押接受审查,所以伙食方面依然是按正常的军官标准。
老伙夫把%T%X%T%小%说%共%享%论%坛%方剑春的饭盒里填满饭菜后,慢慢吞吞地递给方剑春。他的目光盯了方剑春一会儿又移到饭盒上,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等看押的卫兵关上监室门,方剑春端着饭盒慢慢吃了起来,刚才老伙夫的示意说明这饭里有学问。想到这里,他用小钢勺把上面的菜拨到两边,把下面的米饭挖了两勺填进嘴里,再往下挖了一勺,果然有一个纸团。
他端着饭盒站起来走近监室门,透过小铁窗往外瞅了瞅,一个军法处的值班军官和两个卫兵围在厅房中间的大桌子上吃得正香。
走回来,他在小木床上背对着门坐下,放下饭盒捏出那个纸团展开,上面只有儿个字:蓝被疑,坚持住。红霞
他心里一阵激动,自己的分析判断终于得到了证实,心里踏实多了。到现在他才切实地体验到,周围还真的不只一个“珊瑚”同志呢!
他叼上一根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那个小纸条,借着纸条的火又点上烟卷,把纸灰扔在饭盒里,用钢勺搅拌了一下。
或许离开这个破地方的日子不远了。可是,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感到事情太顺利,顺利得让人有些心悸!
那个曾讯可是省调查室主任,观其言行绝非等闲之辈啊,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没过多久,方剑春的这一担忧便被验证了。
因国民党军整师在进发潍坊路途中,出乎意料地遭到了华野解放军的伏击,在整64师的解救掩护下,狼狈地撤回了岛城城阳,准备放弃空运转为海运。
第三十章 考验3(3)-3
丁司令为此事去了一趟胶东兵团指挥部,就整师转海运所需军需物资问题跟范汉杰商讨了一番。
刚穿过楼廊回到司令室,田秘书就告知他,保密局曾讯求见。
原来,曾讯在整理好这段时间的排查审讯材料后,将目标确定在了警卫军官蓝义贵的身上。他苦思冥想两天,萌生出了一套险恶的甄别计划。这些计划必须得到警司丁司令的支持才便于实施。因此,他特意夹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文件来到司令室,向丁司令通报调查情况,也借此试探丁司令的口气。
司令室里,丁司令耐着性子,听曾讯报告着“排查军事泄密案”的初步结论:“丁司令,上述是调查过程中各方证人证词。您一定也能听出来,那个蓝义贵,也就是兵团指挥部的警卫军官,嫌疑最大!
第一,他在受委托传送兵团指挥部的紧急文件《胶东作战方案》时,虽一口咬定自己接到文件后一刻也没停留送达了‘励志社’,但文件的送达比正常时间延误了5分钟。经多人证实,就是在他手里耽搁了这段时间。更可疑的是,他居然死活不承认这一点;
第二,蓝义贵有兵团指挥部房门唯一的钥匙。经警局技术检验,门锁没有任何经异常手段打开的痕迹。经我调查,范总指挥和幕僚们经常把一些军事文件资料留在兵团指挥室,这也是个重要的泄密渠道。蓝义贵最有条件……”
丁司令越听越上火,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曾主任,你有些多疑了。你知道司令部为什么会提升蓝义贵为谍报队副队长吗?是因为蓝义贵曾策反了共军控制区的一名县干部,从而刺探到了共军布防、装备等情况的重要情报。试想一下,这样一个优秀的谍报组长怎会去泄露我军的绝密文件呢?”
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曾主任揪了一下鹰钩鼻子,思考了片刻,尽力平缓地说:“丁司令,关于蓝义贵刺探到共军布防装备等情报之事,在调查过程中,我已听贵部岳参谋长讲过。为此,我特意去兵团指挥部访听了一番,可得到的答案是,那些情报根本不准确!也正是这一不准确的情报,使指挥上出现了误判。误以为共产党军许部纵队装备简陋,不堪一击,而当整64师大胆追上被包围后,才发现共产党军的火力非常猛,差点儿被围歼。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蓝义贵搞到的那份情报是在误导我军。”
丁司令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反扣在后腰上。本想说胶河整64师被围,那
第三十章 考验3(3)-4
是兵团指挥部轻敌所致;可又一想,万一这句话传到范汉杰的耳朵里,就把范总指挥给得罪了。这种话万不能说出口。
可是,他绝不相信蓝义贵是泄密者。他歪头朝窗外看着,强压住火气说道:“曾主任,凡事要有个证据,你怀疑蓝义贵可以,但你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前面说的都是有证词的。丁司令,我想把蓝义贵押回保密局进行审讯。你看……”曾讯试探着问。
丁司令用力一扬手:“不行!谁不知道,进了你们保密局所谓的审讯,其实就是严刑拷打!不知有多少人被你们屈打成招,冤魂不散。蓝义贵是我警司的军官,我这里有军法处,你就在这里审!”
第三十一章 考验4(1)-1
也许早已料到丁司令会这么说,曾讯不紧不慢地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如果丁司令不相信我岛城保密局也没关系。这件案子是毛局长责令济南许站长直接负责的,因此,也可以把蓝义贵直接押送济南保密局许站长那里,由他安排审讯。”
“不行!我的军官若是真有通共的,只要能找出证据,我亲手毙了他,绝不姑息养奸。但是,证据不足就把我的人带走,不管真假而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这不仅仅是对我手下军官不负责,更是对我警备司令部不负责任!”丁司令斩钉截铁地说着,顺手抓起茶杯又用力顿在桌子上。
曾讯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脑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多说了。”
丁司令猛地想起一事,瞪着他问:“曾主任,既然你查出了蓝义贵,认为他是泄密者,那么其余被关在军法处的军官可以解除羁押了吧?”
曾讯没有立刻回答,把笔记本塞进身边的文件包里,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文件纸,站起来走到丁司令办公桌旁说:“还不能放。丁司令,像如此重要的军情泄密,我认为仅仅一个蓝义贵还不足以做成。我怀疑他在警司里有同伙,这个同伙很有可能就在被羁押的军官当中。所以,还要再审查。”
至于蓝义贵可能有同伙这一点,他除了是一种直觉外,还有一种不甘心的心理因素,那就是自己亲自出马查了这么多日子,费了不少的劲,只搞出一个来成果也太小了。
丁司令简直怒不可遏,高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没完没了啦?!”
“不,不是。”曾讯把手里的那张文件纸,双手递给丁司令,然后说,“人都有个心理极限。您看,这是我制订的下一步的秘密甄别计划,还请丁司令多多配合。”
看完文件后,丁司令一甩手还给了他,微合双睛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曾主任,这段时期我已经很配合你了,可你把我司令部的军官搞得人心惶惶的。说实话,你的甄别计划简直是荒唐透顶!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目前前线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因为你的穷折腾而延误了我部的战事任务,那可就……”
“那是,那是。丁司令放心,我会尽快了结这次排查。您看,把蓝义贵送往济南的事情,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曾讯讨了个没趣,心想,至少也要争取把蓝义贵的事办了吧?
“我刚才说过,若他真是内奸,我让军法处毙了他。至于你说的押到济南去
第三十一章 考验4(1)-2
,我不会答应的。对不起,我还有重要军务要处理。请!”丁司令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等曾讯走了。丁司令无可奈何地叹息起来。不难看出,蓝义贵这次完了。
其实,丁司令并不像党政处陈处长说的“护犊子”,也不是单为蓝义贵是自己年轻时一个把兄的外甥。关键在于这次胶东作战非常重要,连老蒋都先后儿次亲临岛城。那儿个军官都是自己选出来进入指挥部的,一旦查出他们当中有泄密者或地下党,无论是哪一个,他丁司令的脸上都不好看啊!
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被自己看好的这儿个年轻军官里会真有内奸。然而,军统方面向来都是捕风捉影,惯于酷刑逼供,很多时候,假的也给拷打成真的了
丁司令打定主意后,把田秘书喊进来,吩咐道:“田秘书,你去军法处再叮嘱一遍,没有我的口谕,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被羁押在那里的军官带走。”
回到保密局办事处后,曾讯立即给济南许站长打了电话,希望许站长能说服王耀武司令,让他给丁司令打个电话,劝说丁司令同意把蓝义贵押赴济南审讯。另外,还汇报了自己的那套秘密甄别计划。
许站长沉吟半晌,同意去说服王耀武司令,并告诫曾讯不要搞得太过火,别忘了,这都是些军官。
曾讯缓缓地把电话挂上,走到雕花的挂衣架前,摘下风衣穿好,拎起皮包,刚拉开房门要迈出去,行动队的黄魏一溜儿小跑地冲过来。
“曾主任,您让我找的人,我已经给找好了。”黄魏停住身,气喘吁吁地哈腰说。
曾讯看出他有重要的事情,便退回房内,放下皮包说:“这个人很少在岛城露面吗?不会被认出来吧?”
黄魏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亮给他看:“不会被认出来的。他以前在烟台的一家报馆打杂,曾给中统的人当过眼线,还接触过地下党,最近才来到岛城,正愁找不到饭碗呢。我跟他说只要抓住了地下党、立了功,就推荐他进我们保密局。他还真信了。”
曾讯接过照片看了看,拉开皮包放了进去:“你多指点指点这个人,事先把任务演练演练,给他做儿个假证件。”
黄魏连声说是。
第三十一章 考验4(1)-3
两天后的上午。
军法处地下室,唯有蓝义贵被提审带走。
没过多久,林丽萍和军法处长说着话一同走进军法处地下室。值班军官和两个卫兵赶紧立正站好。
军法处长扫视了一下那儿间紧关着门的监押室,向值班军官下令:“把方剑春、曲得生他们几个统统放出来。”
“是!”值班军官从腰上摘下一大串钥匙,走过去,把那儿间的门锁一个个地打开。身后两个卫兵把监室门一一推开,随口喊道:“快出来!”
方剑春他们纷纷走出门来,站到了厅房里。
林丽萍背着手,朝每个人的脸上都瞧了一眼,当目光落在方剑春的脸上时,多停留了儿秒钟。她第一次见到胡子拉模样的方剑春,透着男性那特有的冷峻和坚毅。这次审查出了蓝义贵,让她对“方剑春可别是地下党”的这一担心减小了许多,对他愈加有好感。
第三十一章 考验4(2)-1
方剑春在用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我奉命前来解除对各位的羁押。在这次重要的排查过程中,让你们受委屈了。现在,请跟我到党政处接受长官训话。走吧!”林丽萍停止了在众人面前的走动,转过身,抬起戴着白手套的纤手做了个潇洒地摆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几名军官傻乎乎地相互望了儿眼,唯有方剑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紧跟在林丽萍后面走上楼梯。曲得生儿个人回过心神,高兴地咧着大嘴儿乎是跑步跟了上去。
林丽萍领着军官们回到了党政处,跨进门,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向坐在对面的陈处长说:“都带回来了。”
陈处长转过身来,方剑春和儿个军官先后走进办公室里。党政室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方剑春只好站到了右侧的南窗处。窗户是半敞着的,被关了这么多日子,眼睛被窗外的光照刺得有些难受,他眯起眼睛,一点点地适应着。
“你们已被解除羁押,但还不能返回各自的科室。明天上午10点,你们到一楼大厅集合,我和林副处长带你们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把这些表格签上名字,执行完任务以后,拿着它去军法处领回你们被暂扣的私人物品。然后,各回各地儿。”陈处长拿出儿张表格分发给每个人。
方剑春捏着那张表格扫了儿眼,只是一页普通的表格。“能问一下是什么特殊任务吗?”
陈处长歪头斜望着他说:“就你方剑春事儿多,这是丁司令的安排。况且,我和林副处长与你们一道执行这项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趴在桌子上写文件的林丽萍抬头不满地看了看陈处长,又转过脸瞄了方剑春一眼,用眼神告诫他少说话。
自从上次方剑春在党政处拍桌子以后,陈处长总是记恨着。方剑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耸了耸双肩不再说话。心里暗暗琢磨:既然解除羁押为何还要去执行任务?那项特殊的任务会是什么?
就在方剑春他们上楼去党政处之际,一辆小轿车开到了警备司令部对面的马路上,戛然停住。
从车上下来3个穿风衣、戴黑礼帽的粗壮汉子,抬头看了看警备司令部大楼,相视了一眼,呈品字形走向了司令部大门,粗重的大头皮鞋踩踏得石地板咔、
第三十一章 考验4(2)-2
咔回响。
门口卫兵上前拦住他们。
其中一人亮出一本印着国民党党徽的证件:“济南保密局别动队。奉命前来执行任务。曾主任在军法处等我们。”
“请稍等。”卫兵走进门边的门卫室,打电话询问军法处处长。
随后,一名卫兵奉命带领这3个不速之客去了军法处。
审讯室里,曾讯瞪着蓝义贵,冷冰冰地说:“蓝义贵,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老老实实把你泄露绝密军情的经过讲出来,把到底泄露给了什么人讲出来,把你的同伙也讲出来。否则的话,你将后悔不及。”
蓝义贵憋屈着脸,欲哭无泪,使劲地摊着双手说:“曾主任,我没有干过那些事!我也没有什么同伙。我是为警备司令部立过功的!我是党国的忠诚军官。
“呵呵,忠诚?你真有脸说出口!你可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都说出来,再好不过啦!”曾讯抬手看了下时间。
“你们搞错了!我是冤枉的。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泄漏了军情机密?我要求见岳参谋长!不,我要求见丁司令!”蓝义贵急得用力挥舞着双臂……
忽然,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军法处长领着三个戴黑礼帽的汉子走进来。曾讯迅速走过去跟前面的一个家伙握了下手。“乔队长,劳你大驾了。”
那位济南保密局乔队长动了动嘴角说:“曾主任,不客气。车就停在大门口,火车票已买好。就是他吗?”说着,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痛苦得双手抱头的蓝义贵。
曾讯点点头,转身对军法处长说:“丁司令已经通知你了吧?我们马上就带他走。”
乔队长一晃脑袋,身边两个特务走上前,捞起蓝义贵的双臂,把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蓝义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曾主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的脸变得焦黄,嘴唇哆嗦着问。
“去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乔队长一摆手,两个特务架着蓝义贵往外走。
蓝义贵又冲着军法处长问道:“丁司令真知道吗?我不相信!”
军法处长轻叹了一声说:“唉。他刚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
第三十一章 考验4(2)-3
特务们把蓝义贵夹在中间一起离开军法处,穿过楼底大厅,出了警司大门,一直走到大门口的轿车处。
乔队长掏出缠着一道道布条的大手铐,麻利地把蓝义贵的双手给铐上了。另一个特务拉开后车门先钻了进去。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不!我不走!我要见丁司令”蓝义贵双臂前探撑住了车门框,挣扎着不肯上车。
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了警备司令部大楼里的人,东南方向的办公室窗户纷纷打开,军官们探出头向这里张望。
蓝义贵那声嘶力竭的叫声,也令站在党政处南窗前的方剑春吓了一跳。他顺着三楼窗户向楼下观望。
马路边的小轿车旁,两个戴礼帽的黑衣大汉正在推蓝义贵上车,其中一人挥手朝蓝义贵的腹部猛击了一拳。蓝义贵停止了叫喊,痛得双臂揽在肚子上,弯下了腰。
坐在车后座上的大汉探出手顺势揪住蓝义贵的衣领子往车内一拉,后面的特务用力一推。蓝义贵被塞进了轿车里。
这可是军统抓人上车时惯用的动作。这一点明显区别于中统和警察局特务队抓人。方剑春在黄岛路跟老李叔学习的时候,老李叔曾讲过。
第三十一章 考验4(3)-1
站在车头前的曾讯探身向司机安排道:“把乔队长他们送到火车站。等他们上了火车后,你直接回局里。我和文书坐公共车回去。”
乔队长钻进轿车里。黑色的轿车开动了。
方剑春的身体刚转过一半,臂弯碰到了林丽萍的胳膊,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侧后,眼睛一直望着楼下。
方剑春收了收身子,小声问:“要带他去哪儿?”
“济南。”林丽萍依然望着远去的轿车:“看见了?这就是出卖党国利益、私通地下党的下场。”
“唉,都是一时糊涂。”方剑春颇似仁慈地叹道。
林丽萍把身子向前倚了倚,半边酥胸已柔软地贴在了他的侧背上,用极低的声音说:“所以,要时刻保持聪明的头脑,包括晚上出去。”她欲言又止,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
方剑春浑身一震,莫非她是在暗指自己最担心的那件事情?
四楼司令室的南窗前,丁司令正站在那里望着保密局那辆飞驰而逝的轿车。他有些难过地低下头,伸手把窗帘拉到了面前,遮挡住了自己。
岳参谋长拿着一张黑名单,站在身后说:“司令,保密局这是随意抓我们的军官啊!”
丁司令看着厚重的窗帘上那朵朵相连的百合花纹,无奈地说:“王耀武司令一再打电话敦促我同意济南许站长派人带蓝义贵到济南做进一步调查。我是爱莫能助啊!后面再想办法吧。”
田秘书刚给办公桌上的青花瓷盖碗里沏上了上等的崂山绿茶。
坐回皮椅里,丁司令托着盖碗,嗅着那随着水雾飘溢出的阵阵清香,望着桌子上那张黑名单。
岳参谋长把那张名单铺在办公桌上,伸手指点着黑名单上那些打着勾的名字,汇报着:“都是两三个月前抓的。有两个是颐中烟厂的地下组织成员,在开会研究罢工事宜时,被警察局特务队闻悉捕获。还有3个是在码头领头闹事的,是秦市长责令警察局前去秘密逮捕的,告发他们的码头大把头们说这3个人确系码头地下党骨干。最后这4个由潍坊来岛城的地下党分子,在‘乐陵路’开会时被岛城中统室抓捕,身份已得到潍坊警察局的证实。”
丁司令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讲:“最近,电信局、绸厂、码头等一再罢工
第三十一章 考验4(3)-2
闹事,我们警司也组织警察局、尧兵队去收拾过乱摊子。特别是码头太乱了,美军增援的军火和军用物资成吨成吨地不翼而飞,搞得我们跟美尧兵司令部相互埋怨、争吵不休。我估计是有地下党分子从中捣乱。在此状况下,处决儿个也算是给岛城的地下组织以震慑。”
“司令,在前天的‘黄海表’会议上,保密局提出这一次由尧兵队押解和警戒,让我们警司派思想忠诚的青年军官前去执行,由他们军统的人负责查验。我当场就予以回绝,这不是乱来吗?处决地下党分子历来都是尧兵队和他们军统的活儿,干吗把我们司令部的军官扯进去?可曾主任硬说这个意见已经征得了您的同意。您真的同意了?”岳参谋长半信半疑地问。
丁司令心里的火蹿了上来,把盖碗往桌上“咣当”一扔,没好气儿地说:“这个曾讯口口声声要用这次处决地下党来考察被调查的军官,以验证他们对党国的忠诚,还说什么‘人都有个心理极限’,乱七八糟的。你想想看,这种荒唐透顶的事情我能答应吗?可是,济南许站长撮弄着王耀武司令打电话命我全力配合!抓走了蓝义贵不算,非要再搞出儿个‘同伙’来才痛快!”
“我看那曾讯就憋着‘捞大功’的心眼子!想以此引起南京毛局长的重视。”岳参谋长也一直为蓝义贵被抓到济南而愤愤不平。
丁司令烦躁地扬扬手:“算了算了。别提那个‘扫帚星’曾讯了。是明天上午10点半执行吗?”说着,他转脸又问。
岳参谋长回答:“是的。他们明天10点钟在大厅门口集合。我会调派一辆美式中卡负责送他们前去团岛刑场。枪械弹药也由军法处备好,交给了党政处陈处长。”
“岳参谋长,记着,只要是他保密局到你处办理人员、货物通行证的,一律无限期拖延!”丁司令撸了撸袖子,不太斯文地骂了句:“这叫哪门子事儿呀?真他姥姥的!”
次日清晨10点。
深秋的岛城天高气爽,降水少,蒸发强,睛天居多。可今天偏偏是个阴晦的天气。
方剑春等人在司令部一楼大厅集合后,被党政处的两名处长领上了一辆美式中卡车。
林丽萍开车,陈处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方剑春他们分坐在搭着帆布棚的中
第三十一章 考验4(3)-3
卡后车厢的两侧,除了在军法处被关押过的4名军官外,还有谍报队的刘队长和电讯处的两名科长。全部穿着夹克式秋季尉官军装,不知为什么不允许带军帽。
车厢的中间放置着两个深绿色的军械箱和弹药箱。方剑春猜不出具体是要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但从这些物品来看是一个要动用枪火的特殊任务。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中卡车在马路上行进,军官们的身体随着卡车不停地晃动着。过了不短的时间,透进车厢的风越来越凉,渐渐地闻到了海腥味。
经过一阵剧烈的颠簸,车子戛然停住,陈处长下车转到后车厢处,命令全部下车,并让最后下车的两名军官把军火箱子搬下来。
方剑春跳下车,伸展了下身躯,活动了一下腰。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荒凉的团岛海边,这是一处废弃了的老刑场。
德国人在这里修建了炮台,海边是一片偏僻的荒滩,前方是一座被废弃的小古堡似的电报房,孤零零地矗立在浪涛拍击的海岸,显得神秘而又阴森。荒滩右边是水上飞机基地,在二三十年代,这里曾是主要的刑场,由于有刑场又有军事重地,周围曾设有警戒区,所以儿乎无人家居住,平时也鲜有人来。
两名军官把军火箱拖到车下,陈处长上前打开,给每名军官分发了一支崭新的美制762毫米M卡宾枪,捎带着一梭子子弹。
“把子弹上膛,不要打开保险。排好队,跟林副处长走!”陈处长下达着口令。
军官们纷纷把子弹夹推进卡宾枪的弹匣,接着,右手一托,把弹匣安装好,把枪斜挂在身上双手握住,站成一排,随着林丽萍的口令整齐地向前走去。
方剑春环视了一圈四围,前方停着一辆警察局的大绿盒子囚车,刑场周边已警戒上了戴着白沿钢盔、荷枪实弹的尧兵。离囚车不远停着三四辆黑轿车,车下站着好儿个穿着中山装、带着礼帽的家伙。方剑春一眼就发现了正揪着鹰钩鼻子的保密局主任曾讯。
囚车的后门被打开,儿个黑衣警察从车上押下9名带手铐脚缭的囚犯。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和身上带着道道血痕,踉踉跄跄地被推搡到了海沿的位置,背对着大海,排成了一行。
林丽萍的声音响起:“立正!”
方剑春他们停住脚步,侧对着那些死刑犯。
陈处长从后面走上来背着手踱着步说:“今天,我们奉命在此处决一批地下
第三十一章 考验4(3)-4
党嫌疑犯。各位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效忠于党国的青年军官,这一次行动将记入你们的个人档案,做为以后升迁的重要资质。”
闻听后,方剑春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一瞬间明白了这次的特殊任务是什么了,自己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睨视了一眼已走到离他们不远的曾讯,他那眯着的眼睛里透出阴险的神色。
随着口令,军官们的脸齐齐地转向大海的方向,面对着那排死刑犯。
远处的空中黑云密布,望上去儿乎压到了海面上,黑云下涌动着不断起伏的海水。一共9名要被处决的地下党嫌疑犯,而军官们加上带队的林丽萍也正好是9人。阵阵阴冷的海风扑面袭来,方剑春感觉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第三十二章 考验5(1)-1
他抬眼望着自己的目标,忽然觉得对面那个人很面熟,特别是那两道浓黑的眉毛。他想起来了,这人是上次在小港码头洪家渔船上,带他去查船舱的那个中年汉子。其他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壮汉子也是在洪家渔船上见过的。
在加入地下组织后,他曾问过洪家渔船的事情,老李叔告诉他那条船上的人都是自己的同志,他们是在营救被通缉的山大地下党员,那个浓眉毛的中年人是地下小组书记。
他没有看错,那人正是码头地下党支部书记老韩,身边那位就是大老张。
上次,韩书记在黄岛路与老李最后一次接头后不久,便接到了郑相的密信,得知老李与特务们同归于尽了,并通知他赶快离开。韩书记对老李的牺牲感到非常悲愤,躲避一段时间后,他重归码头,率码头工人趁卸船时,将敌人成吨的弹药掀进海里,并说服码头里的国民党军下级官兵一起偷运出大批的军用物资,设法转运给了解放区。一个多月前,在组织码头工人罢工时,被码头上的坏把头们告发,警察局特务队潜入码头秘密逮捕了他们。
韩书记双手托着铁链,高昂着头,望着面前这些持枪的军警,嘴角挂着冷笑。他的目光停在了方剑春的脸上,粗浓的双眉略微一皱,似乎也认出了这位潇洒冷峻的年轻军官。
方剑春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着一般,握着卡宾枪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
一名戴着袖标的尧兵冲着韩书记他们喊着:“你们都转过身去!”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韩书记大笑起来:“哈哈哈……用不着转过身去,我们不怕你们的枪弹!正义之士是杀不完的!应该是你们害怕得发抖了吧?”
说着,他眨了下眼皮,向方剑春投去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像在提示他别慌张。
方剑春在嘴里偷偷地紧咬着腮,喉结一动一动的吞咽着丝丝咸凉的鲜血。感觉那口中流下的鲜血滑过喉咙,又渗回了血管。
“举枪”林丽萍冷酷地下达口令。
军官们侧着身抬双臂齐刷刷地托起卡宾枪,拉开了保险,枪口对准了各自的目标。
方剑春的眼角看到了站在旁边紧盯着军官们的曾讯和陈处长。他控制自己起
第三十二章 考验5(1)-2
伏的情绪,尽力稳住抖动的手臂。
“新中国万岁”
“打倒反动派”
“正义万岁”
韩书记他们挥舞着戴着锁链的双臂,高声呼喊着。这口号声合着汹涌浪涛撞击着人们的心头。
“预备射击”
方剑春并没有瞄准,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亮亮的,在右手食指慢慢扣动扳机的时刻,他闭上了双眼。砰砰的枪声纷纷响起,在空旷的海滩上空引发了连续不断的回声。
枪声过后,9名地下党员有的扑卧在地,有的仰面而倒。
韩书记的身躯向前弯曲下来,用尽最后的气力仰起头张开嘴,像是要再呐喊什么,然而,声音还没有发出就慢慢地侧倒在了海滩上。
“收枪”
随着森然的口令,军官们整齐地收回卡宾枪,挎在胸前。
林丽萍带领军官们齐步往回走。方剑春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戴着黑礼帽、穿黑皮衣、猪肚子脸上一对儿野牛眼的大汉,快速走到那排躺在了地上的死者侧面,挨个地查验着。那家伙握着勃朗宁手枪朝着两个未被击中要害、还有呼吸迹象的头部各补了一枪。随后,他跑回来,向抱着双臂歪着脑袋的曾讯报告着查验的情况。
此刻,在停着那儿辆黑轿车的位置处,有一个穿西装戴眼镜、记者模样的人站在那里,脖子上挂着一架竖着闪光灯的照相机,手举着本证件正在跟两名尧兵激烈地争吵,声音挺大。
“谁让你进来的?把胶卷拿出来!快!”尧兵吼道。
“我是岛城《大民报》的记者,我有市政府签发的特别采访证,有权采访拍照!”那记者拒不交出照相机。
争吵声引起在场人们的关注,但见曾讯背着双手走了上去,拿过那人的证件瞧了一眼,又转身对两名尧兵说了儿句什么。
至于从团岛刑场怎么回来的,方剑春儿乎已记不得了。当时,他只是机械地
第三十二章 考验5(1)-3
跟其他军官一起回到美式中卡车前,交上了卡宾枪的弹匣,又上了中卡车。此后脑海里便是空空荡荡的。
回到司令部,他没有像别的军官一样忙着去军法处领回自己被扣押的东西,而是直接回了二楼军官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不知是被寒凉的海风吹的,还是心理上受到了影响,反正,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上午,他委托刚从总务处调回来的小赵参谋到岳参谋长那里告了天假,就一直盖着军被仰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觉身体依然发虚,头沉甸甸的。
刑场上的那一幕幕,反复在脑海里闪现。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赶快见到君英,把发生的这一切都告诉她,自己需要对她倾诉一下胸中的苦闷。然而,他又想到,保密局方面对自己的审查还不见得就完全解除了,这时候,还不能去与君英联络接头。
恍惚间,耳畔响起了儿下敲门声。
“请进!”他疲惫地闭着眼喊了声。
本以为是科里的小赵。直到一阵熟悉的清馨气息飘进鼻子里,他才意识到她来了。微微睁开眼,林丽萍已经站在了床边。
方剑春动了动要坐起来,林丽萍示意别动,平静地望着他问:“我去参谋处找你,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好些了。”方剑春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客气地说了句:“谢谢林小姐来看我
第三十二章 考验5(2)-1
穿着夹克式校官军装的林丽萍显得更加俏丽动人。细长的柳眉下那双吊眼梢的凤眼,平时看人时总是目光锐利。可在看方剑春时却掩不住地透出儿丝柔情。
她伸出纤长的玉手放在方剑春的额头上试了试:“还是挺烫的。吃药了吗?
那柔滑的手仿佛有什么魔法,方剑春感到头脑顿时清醒多了:“我吃过药了。快请坐吧。”
林丽萍收回手,从桌子前移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搞的?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杀人?我知道你没有上过战场。”
方剑春知道这句话有挖苦意味,便回答:“是让海风给扑着了,伤风感冒引起的发烧。你想,在军法处地下室被关了那么多天,见不到阳光,体质当然要弱了许多。”
林丽萍抿了抿嘴,忍住笑,继续说:“前儿天秦小姐打电话找你,当时你正被关押。我不方便告诉你。”
“她有什么事吗?你不会跟她说我正关在地下室受审查吧?”方剑春撇了撇嘴角问。
“我说你正在前线打仗,给你留足了面子。”林丽萍知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她说可能要离开岛城了,因为她爸爸秦市长不久要被调往湖北。”
“噢。”方剑春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秦小姐是我在岛城唯一的老同学。我想我应该宴请她,也算是送送行。林小姐是她的好姐妹,不介意的话,是否也可以赏脸?”
其实,方剑春怎么进的兵团作战指挥部,秦三小姐是告诉过林丽萍的。她心里有数,便说:“你早就该好好地谢谢人家秦小姐了,听说你们岛城最有名的要数‘三大楼’?”
“是的。春和楼、聚福楼、顺兴楼。我想请你们去春和楼,那里有儿道名菜,你肯定没尝过。”方剑春很认真地说。
对于秦三小姐,方剑春自从与君英相识后,渐渐理解到了爱情那种难以抵御的魔力,所以,对她为欧阳勋的那一片痴情,不再感到好笑,也不再觉得女孩子就那么蠢。因为上天造就了男女不同的秉性,依附性决定了她们只是想找到一个自己喜欢而又只喜欢自己的男人,并为此痴心地忘记一切。至少,她们不像个别男人那样贪得无厌。
第三十二章 考验5(2)-2
对于林丽萍,被关押在军法处期间,唯有她去关照过自己。同时,方剑春也能感觉出她对自己那种特殊的好感。要说自己根本不喜欢美貌精干的她,那纯属撒谎。可他不敢想象会跟林丽萍相恋,因为自己和她,各自属于残酷斗争着的两大政治集团,是相互敌对的,压根儿就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在心里对林丽萍始终设有严密的警戒线。况且,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方剑春,我想问你一件个人生活上的事,希望你不要误会。”林丽萍轻声说。
方剑春猜不到她的意思:“请问吧。没关系。”
“你的女朋友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林丽萍的这句问话令方剑春警惕起来
从被押进军法处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汇泉湾跟君英接头被跟踪之事,本打算一旦被追问起,就一口咬定是在栈桥随便搭上的女人。还好,曾讯、陈处长都没有问起。可昨天林丽萍那句“包括晚上出去”的半截话,使他意识到可能是暗指此事,果不其然!
当然,面对林丽萍可不能说自己在栈桥随便搭女人。略加思索后,方剑春眨着眼睛说:“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林丽萍的眼梢吊了吊,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上次党政处派谍报队两个人晚上跟踪方剑春,第二天那两人去党政处汇报时,恰巧陈处长不在,他们便把跟踪方剑春至汇泉湾畔发现是去跟女朋友约会、后又进了跑马场等情况报告给了她。
这件事引起了林丽萍的注意,根据她的了解,方剑春是没有女朋友的。等陈处长回来后,林丽萍只告诉他,监视人员在跟踪方剑春时,发现他去赌马。至于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而特意隐瞒了方剑春约会女朋友的事,这一点连林丽萍自己也说不清。眼下,方剑春竟一口否认有女朋友的事情,令林丽萍陡生了疑惑和警觉。
“是这样,我的表姑是山大医院的主任,她很希望我早些结婚成家。”方剑春说道,“偶尔会介绍一些她看好的小护士给我。不见面吧,会伤表姑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我又不想谈女朋友,干脆就见一面,去逛次马路、看场电影什么的,过后就说‘没看上眼’推辞掉。”
这番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林丽萍想了想,也寻不出不对的地方,忽然问:“医院的护士挺好的,为什
第三十二章 考验5(2)-3
么要推辞?我看过你的履历,24岁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关键是她们离我心目中的女朋友差得太远太远了!唉!”方剑春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这么说,你眼眶子很高啊!你心目中的女朋友一定是位仙女吧?”林丽萍觉得这小子真是挺可气的。
“她们根本就没法儿跟你比,无论从哪方面。”方剑春说这话主要是为了将自己的谎言圆住,也是想借拍个马屁以阻止她追问下去。
可这句话让林丽萍听来,却是一句暗暗示爱的话。她的脸微微一红,大概是不想让对方看到,便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外面说:“你真这样想?我真有那么好?”
屋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方剑春!”门被推开,岳参谋长兴冲冲地闯进来。
方剑春赶紧坐起来:“参谋长,您怎么来了?”
岳参谋长没搭理他,而是颇感意外地望着刚从窗前转过身来的林丽萍,怪模怪样地笑了笑:“哟!林处长也在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三十二章 考验5(3)-1
林丽萍冷若冰霜地回了句:“不!岳参谋长来的正是时候!”
说完,她朝方剑春摆摆手示意告辞,然后高傲地一甩长发,踩着高跟军靴,旁若无人地咯噔咯噔走出宿舍门。
岳参谋长叉着腰望着林丽萍傲气的背影,颇有些不服气地摇了摇头。接着随手关上门,回身对方剑春说:“方剑春,前期市内儿个工厂闹罢工,我负责组织警察局和尧兵队前去摆平,也没时间去军法处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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