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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爱随我

_3 绚烂如花(当代)
  安寿冷眼看她,这个回答该死的又快又没诚意。
  坐下来,深呼吸。他已经够烦了,一到凤仪宫又听说她找安恬去了。宫里谁不知道他不喜欢安恬,这个女人却还明目张胆地往安恬的住处跑!早就知道来这里她不会对自己说一句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这里找气受来了。
  林婉儿轻叹了口气,坐下来,钻到他怀里问,“宛西打败仗了?”
  安寿微讶,“消息刚从前线送抵皇宫,你如何得知?”
  林婉儿笑,“若不是败了,皇上怎会如此生气?”
  “叫朕如何不气?”安寿怒道,“我大玄一万精兵,竟然比不上藩东三千铁骑,大玄颜面何在?”
  “大玄国富民强,百姓安乐久矣,军纪废弛亦是难免。此次兵败,正可整顿军纪,重塑我大玄军威。”林婉儿轻道。
  “整顿军纪?藩东的军队会等朕整顿好军纪,再来攻城吗?”
  “皇上勿忧。藩东既胜,不日便会送来和书。”林婉儿笃定地笑道。
  安寿疑惑地望着她,微露不解,“皇后何以如此肯定?”
  “恩……”林婉儿笑着晃晃脑袋,凑到安寿耳边,一字一顿,“皇……上……是……笨……蛋!”
  安寿脸一沉,“上官婉儿!”
  林婉儿却还笑,头埋在他的怀中,双肩微颤。真是个连回嘴都不会的笨蛋!
  安寿沉默一阵,干脆将她搂紧了。
  管他的,他只想这么做。骂他也罢,讽他也罢,反正他都在这里了。谁叫他自己跑来找不舒服?
  
  “皇上!”刘公公的出现打断了这个短暂的相拥,“藩东使者送来和书,殿外求见。”
  安寿惊讶,自刘公公手中接过他呈上来的和书,展开扫了一遍。
  “原来皇后早猜到,藩东是不服上次求亲不成,故意攻打宛西向我朝彰显实力。”他对林婉儿道。
  林婉儿笑着回,“自古妇人不语政。臣妾惶恐,不敢妄论政事。”
  安寿沉默,望着她。
  “皇上,”刘公公有些哀怨,皇上不会忘了他还跪着吧,“藩东使者还在门外候驾。”
  安寿将和书扔到一边,“好生招待,朕明日再见。”
  “是。”刘公公领了旨,退了下去。
  安寿的目光,回到林婉儿身上。
  林婉儿被他望得有些不舒服,挽了他的脖子,倚在他的身上,避去了他的锋芒。
  “皇上会答应藩东的求亲吧?”她问。
  “大玄素来以和为贵,为何不答应?”安寿平静地答。
  “那……和亲的公主?”
  “皇后似乎有想法。”安寿望定她,轻道。
  “臣妾是想,既然皇上不喜欢安恬,为什么不将她远嫁他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安寿轻哼,“朕还以为,你很喜欢她呢。”
  “臣妾当然喜欢她!”林婉儿信誓旦旦,“但臣妾更喜欢皇上!”
  “是吗?”这女人还真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当然!”林婉儿用力点头,“臣妾的心,天日可鉴!皇上不信,可以剖开臣妾的心,看看到底是红是黑。”
  “哼!”安寿伸手,在她的心口处点了点,“你道朕当真不敢?”
  林婉儿笑,“皇上英名盖世,怎会不敢对臣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皇上取出臣妾的心脏之后,一定要仔细地看。若它的颜色不是红色,便是臣妾之罪。若上面的脉络没有排了皇上的名字,便是臣妾之罪。若……恩……”
  全部堵住不就好了吗?叫她再也吐不出一个,叫他心生不悦的字眼!
  圣旨在安寿会见藩东使者后送到寻芳园。安恬赐婚于藩东王,迁于玉昆殿待嫁。
  这日黄昏,林婉儿到玉昆殿探望她。
  玉昆殿异常安静,宫女太监上报道,公主整日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寝宫中,任何事都不顾不理。
  林婉儿进来时,安恬依旧没有行礼,只睁着一双微红的美眸,恨恨地看着她。
  “我听说,把我嫁到藩东,是你的主意?”安恬质问。
  林婉儿淡然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林婉儿望着她,微显不可思议,“这个问题,该我来问你吧?有一只小凤凰被关在一个生锈的铁笼中,而今我打开笼门,指给它一片天,为什么它不肯飞翔,反而在此,黯然落泪?还是我看错了,这只小鸟不是凤凰,而是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安恬怒气不减,“我可看不到你所谓的天在哪!大玄皇宫是个牢笼,难道藩东的皇宫就不是牢笼了吗?我完全不能自主地被人从一个牢笼送进另一个牢笼,难道还应该大笑相迎?”
  林婉儿叹气,缓缓走到她面前,柔声问,“安恬,你可知道为什么自古和亲的公主成千上万,能将名字载入史册的,却寥寥无几?”
  安恬皱眉不语。
  “因为在她们相信任何地方都是牢笼,所以她们从不肯试着展开双翅飞翔。”林婉儿望进她的眸里,徐徐说道。
  “藩东地处高地,世代以游牧为生。近十几年来,随着国力的发展,及与我国的交往,已经开始出现以耕地为生的定居模式。藩东落后的农业及新兴的国家制度,需要一个好老师的引导,所以,他们选择了大玄。安恬,我选择你,就是相信,以你的学识和聪慧,定能担此重任。数百年后,也许藩东百姓会不记得他们的王,但他们一定记得,曾有一个天朝来的女子,给他们带来了富强与文明所需要的一切。”
  安恬的眸,渐渐发亮,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抓着林婉儿的手问,“我……我可以吗?”
  “既为雄鹰,飞翔便是宿命。真的想要,就没有可不可以,只有做或不做。”
  安恬激动地抓着林婉儿的手,突地“扑通”一下,朝林婉儿跪下了,“原来知我者,皇后也!皇后大恩,安恬今生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林婉儿将她自地上扶起,未语先叹,“方才话说大了些,其实放你一人远去藩东,说不担心却是假的。你毕竟太年轻,缺少历练,傲气太足,圆滑不够,吃苦,怕是难免。”
  “这苦,安恬吃得。”安恬坚定地说。
  林婉儿点点头,“我有一语,许不中听,但还是希望你记住。”
  安恬郑重点头,洗耳恭听。
  “女人天生,就拥有一件男人所没有的利器,那便是她们的身体与容颜。当你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件工具时,你便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了。”
  安恬猛地一震,但还是握紧了拳,“我明……”
  “我还没说完,安恬。”林婉儿微笑将她打断,“当你的头脑足够聪明的时候,有些工具,你便不屑使用了。”
  安恬愣愣地望着林婉儿。
  那么一刻,她眸中的光芒竟让她变得耀眼夺目,叫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玩味、调侃、不屑、张扬,也许只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
  
  耳边一声,“皇上驾到——”,将安恬的神思拉回。
  不一会,安寿已至跟前。
  “皇后也在。”他朝林婉儿道。
  林婉儿点头,行礼。
  他转头,将目光定在安恬身上。
  安恬也望着他,却不免拘谨。
  对视一阵,安寿终于开口,“藩东苦远,皇妹此去,一切保重。”
  只一句话,说完便走了。
  安恬笑,泪珠儿却忍不住落下。
  保重,一切保重。原来所有的怨恨与不甘,只需要一句保重,便可一笔勾销。
  林婉儿微笑着,拥了拥安恬,离开了玉昆殿。
  
  远远地看见安寿在前面走着,林婉儿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笑。
  安寿被她看得不舒服,一手将她揽到身前,“怎么?想说什么?”
  林婉儿笑意不减,“臣妾以为,皇上真的不喜欢安恬。”
  “确实不喜欢。”安寿笃定地接道,“只是该做的事,自然要做。”
  “恩,恩。”林婉儿郑重点头,“皇上做事,向来不掺杂个人感情。”
  安寿无奈叹息,正想放开她,却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足够的近。
  他于是俯身,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低沉的嗓音极尽魅惑,“皇后的日子,该过了吧?”
  唇边的肌肤渐渐泛红,他听到林婉儿轻轻地“恩”了一声。
  他笑,将她拦腰抱起,依旧诱人的语调,“朕送皇后回宫。”
  “皇上,”林婉儿在他怀里抬起眸,“臣妾可不可以,先洗个澡?”
  “一起。”
  “皇上,”林婉儿想咬人,所以话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臣妾的第一次,可不可以在床上?”
  “皇后的意思,”安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下次,再换地方?”
  林婉儿愣一下,随即展开一个极其谄媚的笑颜,“皇上果然天赋异秉,悟性极高,臣妾佩服。”
  安寿哈哈地笑,“皇后所言极是,朕却之不恭了。”
  啊?林婉儿犯傻。因为她发现,某人在她的摧残下,脸皮已经出现越来越厚的趋势。
  这发现,实在始料未及。
  
  当林婉儿披散着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安寿已经在寝室等着她了。
  她忙走过去,讨好地笑,“趁水还热着,皇上也洗个澡吧。也好让臣妾有时间准备一下。”
  安寿笑,他向来不拒绝女人为他花心思,不过,他将林婉儿拉过来,惩罚性地轻啄一下,“皇后好大的胆子,竟然用用过的洗澡水招待朕!”
  “皇上介意的话,臣妾立刻叫金铃银环换水。”林婉儿认真道。
  安寿摇头不语,径自入了浴室。
  等了一会,还不见人进来服侍,安寿才想起林婉儿已将所有宫人谴退。
  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安寿于是脱了衣服,踏入浴池。
  凤仪宫的浴池比他的浴池稍小,不过也有近两人长的直径了。
  洗了一阵,突觉身后有人。安寿转身,只见林婉儿正站在池边,笑着看他。
  “皇后改变主意了?”微讶过后,安寿笑道。
  林婉儿不答,目光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徐徐移动。
  “上官婉儿!”被她看得极不舒服的安寿低喝道。
  林婉儿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当日在浴华池,皇上也是这么盯着臣妾看的。”
  “那又如何?”
  “臣妾做人,从不吃亏。今日机会大好,所以忍不住‘以眼还眼’来了。”林婉儿解释完,转身往外,“臣妾看完了,先到寝宫等皇上!”
  看完了?安寿失笑,起身拭干了身子,着衣出门。
  
  一入寝宫,便发现林婉儿已将大半灯光熄掉,几盏昏黄的台灯,静静点着,将整个寝宫装点得昏黄暧昧。空气中是浓郁的茉莉花香,林婉儿穿一身宽大的长袍,坐在床边,徐徐倒酒。玉色的酒液落在玉盘上,丁冬作响,酒的香气随着四溅的酒花沁入空气,与花香缠绵。
  走近了些,才发现林婉儿穿的,是他的外袍,怪不得方才找不到。
  娇小的她穿上他的衣服,就像一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见他过来,她放下酒壶,卷起来的袖子一下滑下她的手腕。她笑了笑,随意地捋了捋,提了长长的下摆,朝他走来。
  踮起脚,她挽过他的脖子,“喜欢吗?”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衣裳,“真没想到,你会穿成这样来迎接朕。”
  她有些失望,“难道你不觉得很有创意?”
  “创意?”他的目光落在搭在他肩上的蜜色手臂上,“也许是有的。”
  说着解开了长袍上唯一的结,果然……他笑,大手有些不舍地在她精致的曲线上游移,声音微沉,“原来,麻雀虽小,该有的,还是有的。”
  “朕怀疑,这段日子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引起朕的注意。”安寿轻语,舌尖撩过她的耳廓。
  林婉儿咯咯笑,挑眉看他,“皇上英明,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寿狠狠地在她耳上咬一口,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朝床塌走去。
  这女人从来如此,句句恭维,面上却是不加掩饰嘲讽与不屑,可他……就是喜欢这个调调。
  也许真是,犯贱!
  
  第二日安寿醒的时候,林婉儿也醒了,不过醒得极不情愿。
  “什么时辰?”她还舍不得睁眼,闭着眼睛喃喃地问。
  “卯时。”
  “恩。”她翻个身,放开他,“皇上该早朝了,臣妾再睡会……”
  安寿却将她翻了回来,“再抱一会。”
  “你太瘦了,抱着不舒服。”一会儿只听安寿埋怨一句,仿佛惩罚她一般,竟“啪”地一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林婉儿这下总算彻底清醒了。
  只见安寿放开她,评估的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扫一遍,最后落在她的胸上,补充道,“好小。”
  林婉儿恼,咬牙,“皇上见谅,臣妾这身子天生父母养,皇上若不喜欢,臣妾实在没法子。”
  “你可以多吃一些,把自己养胖。”安寿非常“认真”地建议道。
  “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已经二十岁,早过了发育的年纪,恐怕是长不了了。”林婉儿忍着怒气,继续道。
  “好吧。”安寿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朕允许你尽力而为。”
  说完竟在她乳上轻吻一下。
  虽然很不情愿,林婉儿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见她尴尬,安寿心情更好,在她泛红的颊上啄上几口,好一番斯磨后,这才神轻气爽地下床早朝去了。
  “娘娘!”金玲终于受不住,跪下来一把抱住林婉儿的腿,“求您不要走!”
  林婉儿暂时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一边,和声对金玲道,“我只是出去一会,我每个月都出去的,不是吗?”
  “可是娘娘,”金玲泪眼朦胧,“那是以前,皇上从不过问娘娘的事。最近这段日子,皇上天天都到凤仪宫来,要是找不到娘娘,奴婢两个如何担待?”
  “是啊,娘娘。”银环也给她跪下了,“您行行好,别出宫了好不好?上个月您不就没出去吗?”
  林婉儿不语,俯下身来将金铃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回身将自己的包裹拿回来,“皇上来了你们就说我在宫里散步,你们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哪。”
  “那……那皇上如果还是执意要找娘娘呢?”金铃爬起来,疾步跟上。
  “那就跟他说我出宫玩去了。”林婉儿无所谓地应一句,正要跨出门槛,银环已经抢一步冲到她面前,“娘娘,不如……您带我们一起走吧。”银环急中生智道。皇上的怒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她还想多活几年。
  一边的金铃一听,立刻满怀希冀地望着林婉儿,“娘娘……”
  “好吧。”林婉儿想了一会后,开口应道。金铃银环还来不及高兴,只听她继续道,“不过你们中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看家。这样吧,一炷香的时间,我在门外候着,你们自己决定谁走谁留。”
  原本喜极相拥的两人顿时分开,看向对方的眼神顷刻间由亲密无间变成了不共戴天。
  ……
  一炷香后。
  当衣冠不整的银环率先自房中冲出时,屋外早没了林婉儿的踪影。
  “金铃……”银环一把抱住从屋里抢出来的金铃,悲愤痛哭,“我们,又被娘娘骗了……”
  
  “啊……”张坤倚在宫门上,打个呵欠。
  正见一个体形娇小的宫女自宫中出来。他上前几步,笑脸迎上,“秀秀姐,又出宫呀!上月怎么没见你?”
  那宫女抬起头来,正是林婉儿,只听她回道,“主子让出去便出去,不让出去就不能出去,哪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决定的。”说着解下腰间的宫牌,递过去。
  张坤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秀秀姐我还不认得?你要出宫,不就一句话的事?”
  林婉儿笑着将宫牌收好,“话是这么说没错,规矩总得有的。”
  “秀秀姐是读过书的人,我可说你不过。我也不耽误你出宫办事,这就给你牵小毛去!”
  林婉儿笑得贼甜,“多谢张大哥了。”
  一会儿张坤将一只灰色的小毛驴牵到林婉儿面前,林婉儿高兴地摸摸它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小毛!想我没有?”
  那毛驴甩甩脑袋,不理她。
  林婉儿笑,“都怪张大哥把它照料得太好,你看它,个头长了,脾气也见长!”
  张坤揉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林婉儿自包裹里拿出一锭银子,二话不说地丢给张坤,“这是小毛的草料钱。”
  “这……”张坤急了,“秀秀姐你跟我客气什么?不把我当自己人?”
  “就是没把张大哥当外人,才不能叫张大哥吃闷亏不是?”林婉儿骑上驴背,朝他挥挥手,“我走了。”
  张坤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其实他一直很想问,秀秀姐到底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出手总这么阔绰?
  
  毛驴慢慢地踱进皇宫附近的一个小树林,林婉儿走进去,打开包裹,将宫女的衣裳换了,将浓密的刘海放下,遮住好看的眉额,这才走出树林,重新骑上毛驴,朝东街走。
  从成衣坊出来,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着捕头衣裳的人正朝她走来。
  她没理会,埋头将东西放在驴背,牵着毛驴继续往前。
  “林老板!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那人赶上她,没脸没皮地说道。
  林婉儿白他一眼,“想我?成大哥是谗虫起了,又想让我请你吃饭了吧?”
  “这能怪我吗?”成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家宝儿见不着你,饭菜都做不香。害得我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林老板出来。”
  林婉儿笑,“成大哥要是肯在醉乡茶楼扔上几两银子,宝儿的菜怎会不香?”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林老板?”成朗垮下脸来,“我每个月就那么几两银子,连娶媳妇的钱都凑不齐。”
  “成大哥你少喝几口酒,少赌几把,省下来的银子够你娶几个媳妇了。”
  “唉……”成朗重重地叹一声,“林老板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说没酒没赌的,人生还有什么活头?”
  这话倒把林婉儿逗笑了,“这话我爱听!今天叫宝儿多烧好菜,慰劳慰劳成大哥。”
  成朗也不客气,“我就说嘛!还是林老板好呀!”
  调侃一阵,两人一驴在一间小小的店面前停下。
  小店门口一张大旗——醉乡茶楼。
  “小姐!”正在招呼客人的汪妈一眼看到她,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小姐,快里面来。”
  柜台后的汪爸听到老婆子的叫唤,忙恭敬地自后台迎了出来。
  “汪爸!汪妈!”林婉儿唤一声,转身对成朗道,“成大哥先到二楼雅间等我,我去跟宝儿说会话。”
  “都老熟人了,你不用太照顾我,别说太久耽搁宝儿做菜就成。”成朗说完,熟门熟路地上了楼。
  林婉儿翻白眼,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汪宝儿一家是林婉儿两年前出宫是碰巧遇到的。
  汪宝儿四岁那年,一场高烧把脑袋烧坏了,自此反应便比其他孩子慢,学东西也比其他人困难。汪家夫妇为了将宝儿治好,变卖了所有家当,到京城来替宝儿求医。岂料钱财被人骗尽,正潦倒之时,碰见了出宫玩耍的林婉儿。
  林婉儿觉得他们可怜,便买下这间茶楼让他们安身,又另外替他们找了大夫。
  宝儿的情况日日见好,且还渐渐迷上厨艺。没想到他其他方面比不上常人,却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秉。见孩子终于有一门可以傍身的手艺,汪家夫妇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而醉乡茶楼也因宝儿的厨艺,渐渐声名远扬。尤其是宝儿做的醉鸡,更是远近驰名。偏林婉儿不准宝儿太辛苦,规定醉乡茶楼每日只出售十只醉鸡,先到先得。这下物以稀为贵,醉乡茶楼的醉鸡更加声名远播了。
  这成朗心心念念地,可不就想着这醉鸡。
  别人买醉鸡,那得趁早。独林婉儿,不管何时到这醉乡茶楼,宝儿都能将醉鸡变出来。
  林婉儿每月六日左右,就会出宫到醉乡茶楼一趟。
  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
  两年前“她”随父来到京城投靠自小定亲的未来夫君一家。岂料未婚夫远游去了,踪迹难寻,父亲便带“她”在城郊住下,专心等未来夫君回来。不久,父亲逝世,留下一笔财产,并嘱“她”一定遵守婚约。
  这个未来夫君,是林婉儿打心底不承认她与安寿的婚姻,又无法解释为何“大龄未嫁”的产物。
  “小姐,你来了!”汪宝儿高兴地从厨房跑出来,咧嘴笑道。
  林婉儿掏出一条手帕,替他擦去满脸的油烟和汗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一个月不见,宝儿又长高了!”
  汪宝儿望着她,认真地修正,“小姐,我们两个月没见了。”
  林婉儿笑,“我说呢,怪不得一下拔这么高了。”
  汪宝儿“呵呵”地笑,“宝儿每天都长,比小姐还高了。”
  林婉儿笑着点头,将一个包裹递给他,“快看看我给宝儿带什么了!”
  汪宝儿依言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件深蓝的长褂,棉质布料,极柔软的样子。
  “宝儿喜欢吗?”林婉儿问。
  汪宝儿看了看那褂子,又看了看林婉儿,似乎犹豫,好一阵才道,“太好看了,炒菜不能穿,会弄脏。”
  林婉儿还道他不喜欢,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这可不是叫你在厨房穿的。我跟东街的季先生说好了,每月五日,十日,十五日,醉乡茶楼修业半天,你到季先生那去学字。到时候,就穿这身。”
  汪宝儿听到“字”这个字时,立刻大皱眉头,“我不喜欢学字,我喜欢做菜给小姐吃。”
  林婉儿好笑地拍拍他的脸,“好宝儿,别皱个苦瓜脸呀!我又不是让你考状元。日后,醉乡茶楼可是宝儿的了,宝儿不会自己写菜名,不会记帐,那可怎么行?”
  汪宝儿不解,“可是娘说,醉乡茶楼是小姐的。”
  “我说是宝儿的,自然就是宝儿的。”林婉儿不可置否地说。
  “那小姐呢?”汪宝儿有些急了,“没有醉乡茶楼,小姐去哪里吃饭?小姐的相公,会做菜给小姐吃吗?”
  林婉儿一听,乐了,“他呀,没宝儿半分聪明,哪里会做什么菜。”
  “那小姐一定饿了吧?”汪宝儿担忧地说,“小姐别担心,宝儿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林婉儿含笑看汪宝儿小心地收好衣裳,复又钻进厨房,转身往楼上走去。
  
  没坐一会,菜就上来了。
  飘香的醉鸡,是汪宝儿算着林婉儿要来,特意留的。
  成朗早迫不及待,伸手就要去撕,却被汪宝儿一手打掉,“这是我给小姐留的,你不准动!”
  “汪宝儿!”成朗佯怒,“你敢殴打成大捕头,不要命了!”
  汪宝儿挺起胸,“什么捕头,有小姐大吗?”
  林婉儿“咯咯”笑出声来,伸手将醉鸡拉到跟前,她陶醉地嗅了嗅醉鸡的香气,动手撕下一块,细细品尝,“酒香醉人,肉质鲜嫩,宝儿的厨艺有见长了。”
  “呵呵!”汪宝儿转向林婉儿,笑得合不拢嘴。
  成朗郁闷地托腮而坐,有没有搞错,这么明显地差别待遇?
  汪宝儿想起什么似的往外走去,“小姐慢吃,我再去做几个菜!”
  “臭小子!一点都不卖我面子!”成朗低声埋怨。
  林婉儿笑着将醉鸡推过去,“成大捕头别太介意,宝儿不过是个孩子。”
  成朗不客气地掰下一只鸡腿,大口咬上一口,“孩子?他都十六了!说话还没遮没拦的!好在这片归我管,而我成朗,又是如此大人大量,从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满口喷香,果然是人间美味,要是此时有酒就好了!只可惜林婉儿非常坚持,醉乡茶楼不卖酒!真是可惜!
  “成大哥,”林婉儿认真地望着他,严肃地问,“你觉得,是南城的城墙厚,还是你的脸皮比较厚?”
  “这个问题,”成朗吐掉嘴里的骨头,伸手去掰鸡的另一只腿,“说实话,我还没认真研究过。”
  林婉儿笑喷,能修炼到这种境界,还真不那么容易。
  “这位就是林老板吧,可算见到您了!”正吃着,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一脸笑容地踏进雅间,向林婉儿抱了抱拳。
  林婉儿皱眉,看向紧随而来显然想拦人没拦住的汪妈,“这位是……”
  “还是让在下自我介绍吧。”那人抢过话头,“某姓陈,是城东醉月楼的老板。幸会了,林老板。还有,成捕头。”他转向成朗,礼数周全地没落下他。
  成朗放了鸡腿,举着油乎乎的爪子朝对方回了一礼。
  林婉儿示意汪妈下去忙,对陈老板笑道,“既是同行,就坐下来闲叙几句好了。”
  醉月楼是城东最大的酒楼,不同属于饮食业吗?
  “既如此,陈某不客气了。”陈老板也不客气,就在林婉儿旁边坐下了。
  不待招呼,他已先自拿了一双筷子,夹了少许鸡肉,细细品尝,“醉乡茶楼的醉鸡,果然名不虚传。”
  “陈老板过奖。”林婉儿笑着回,“醉乡茶楼小地方,哪里比得上醉月楼这样的大酒楼。”
  “哈哈哈哈!”陈老板笑,“我看林老板也是精明人,这里便明人不说暗话了。陈某人来,是想买这醉鸡的烹调之法。”
  “好说好说。”林婉儿微笑以回,“我是个妇道人家,醉乡茶楼实在不想做大。陈老板是做大买卖的人,想来醉鸡在陈老板手中,必定比在我手中更能做大做强。”
  陈老板小小的眼睛微亮,“既然双方皆有此意,陈某愿出这个价钱,林老板认为如何?”陈老板用比了个六。
  成朗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开口了,“喂!你这六到底是几两呀?”
  陈老板朝他笑,小小的眼睛眯成了缝,“自是六百两。”
  “六百两!”成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转头再看林婉儿,只见她正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倒茶。
  陈老板见状沉吟,一咬牙,“八百两!林老板,可不能再多了,再高的话,陈某怕血本无归了。”
  林婉儿笑了笑,转而给成朗倒茶。
  成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婉儿淡定的脸。八百两!光想着就能叫他激动得发抖,林婉儿居然完全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僵持一阵,陈老板忍不住了,“今日见到林老板,陈某认栽。林老板开价吧,若是合适,这买卖就成了!”
  林婉儿放下茶壶,“好吧,看在陈老板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也不往高了喊。一口价,一千两,如何?”
  陈老板沉默,过一会他一脸痛下决心地样子,对林婉儿道,“一千两未为不可,可是我要派我的人,到醉乡茶楼亲自跟汪宝儿习厨,你看如何?”
  林婉儿笑,“欢迎!贵楼的人完全可以呆到将宝儿掏空榨尽,甚至陈老板想挖墙角,只要宝儿愿意,我都放人!”
  “林老板快人快语,我们一言为定!”陈老板一锤定音,“我们现在就立字为据。陈某明日便叫人将五百两送来,待我的人学成后,再将剩下的钱送来,林老板觉得如何?”
  “一切依陈老板所言。只是字据就算了,”她的字可不是区区一千两就能买,“我相信以醉月楼这么大的名声,总不至于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况且还有成大捕头在此见证,陈老板别忘了慰劳慰劳成捕头这个见证人便成了。”
  成朗一头雾水,这句话还是听明白了,只要陈老板给钱,他就能分一杯羹,这样想着,他急忙举起茶杯,哈哈地笑,“成朗能跟陈老板合作,实在荣幸!”
  “不!不!是陈某人的荣幸才是!”陈老板一边笑一边在心里滴血,这女人厉害,叫个捕头监视他不许他赖帐,末了这辛苦钱还得他帮她出。
  送走了陈老板,成朗简直乐开了花,“林老板!还是你够义气!发财也不忘了兄弟!不过今个儿,我真得对林老板另眼相看了,几句话功夫,一千两就到手了,成朗服了!”
  林婉儿却摇头,“一千多两,对醉月楼不过小意思。一只醉鸡,在醉乡茶楼卖五十文,在醉月楼,往少了算,也要五两。若每只鸡净赚一两,每天卖出二十只,不出两个月一千两就回来了!陈老板这么精明的人,能做亏本生意?”
  成朗被她绕得头晕,“听你这意思,还是你亏了不成。”
  林婉儿举杯饮茶,“那倒未必。”醉乡茶楼因为醉鸡声名鹊起,于她而言实在弊大于利。相信以醉月楼的实力,很快就能将醉乡茶楼的风头盖过。醉乡茶楼是她在宫外的栖身之所,自是越不张扬越好。
  看看天色,林婉儿放下茶杯,“成大哥先吃着,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成朗拿起腰刀,站起来,“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不太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林婉儿不语,只抬眸看他。
  成朗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有什么问题?”
  “当然很有问题。”林婉儿认真道,“本小姐芸英未嫁,却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回家,你说有没有问题?”
  成朗听完,大笑出声,“林老板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再说,我是陌生男人吗?”
  林婉儿扭头便走,“不想惹麻烦,就好好吃你的吧。”
  “切!女人……”成朗丢了刀,继续吃自己的。
  
  林婉儿下了楼,牵了驴就要走,汪宝儿从里面追了出来。
  “小姐,给你带回去吃。”汪宝儿递给她一个竹篮。
  林婉儿嗅了嗅,笑道,“宝儿,你今天做了几只醉鸡?”
  汪宝儿摸摸头,掰着手指数上一阵,“十三只。还给小姐留了两只呢。小姐上个月,不是没来吗?”
  林婉儿垂眸沉默一阵,“宝儿,”她对他道,“近来家里事突然多了许多,我可能有一阵不能出来,你替我告诉汪爸汪妈。”
  “这……”汪宝儿有些急,扯过林婉儿的袖子,泫然欲泣,“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宝儿见不到小姐,会不高兴。”
  “宝儿乖。”林婉儿替他擦去蹦出来的泪花,“很快的。至多三五个月,我就能跟以前一样闲了。”
  “那小姐……”汪宝儿扯着她的袖子舍不得放,“你一定会尽快出来看宝儿的对不对?”
  “当然。”林婉儿拍拍他的脸,“我走了。”
  汪宝儿抹抹泪,依依不舍地将她送走。
  
  “秀秀姐!”张坤松口气,走上前替林婉儿牵过小毛,“都快戌时了,我还担心你回不来了。”
  “有些事耽搁了。”林婉儿一边答着,一边将包裹和竹篮取下。
  “好香……”林婉儿取下竹篮时,一阵香气扑鼻,张坤忍不住道。
  林婉儿笑,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他,“给张大哥留的。”
  张坤打开一看,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醉乡茶楼的醉鸡吗?醉乡茶楼的醉鸡,一天才卖十只,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秀秀姐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猛地抬头,才发现林婉儿早进了宫门,往内廷走去,一会便不见踪影。
  
  一进凤仪宫,林婉儿就感受到了屋里骇人的气压。
  安寿沉着脸坐在案边,金铃银环跪在一边,瑟瑟地缩成一团。
  林婉儿在心里叹口气,放下竹篮,使眼色让金铃银环下去。
  金铃银环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跪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相互扶持着往门外走。当然,没忘了关门,以免火气冲出里屋,波及她们。
  安寿冷眼扫过一身宫女打扮的林婉儿,冷道,“你去了哪里?”
  “宫外。先到城东,再到城南,逛逛街,买买东西,喝喝茶,吃吃饭。”林婉儿不徐不缓地答。
  “啪!”安寿重重地拍在案上,力道之大,叫整个凤仪宫都有些晃动起来。
  “堂堂皇后,私自出宫!上官婉儿,你好大的胆子!”
  林婉儿轻笑福身,“谢皇上夸奖。”
  安寿气得一脚踢掉了面前的书案,“上官婉儿!你是在故意气朕是不是?”
  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他狠狠地抓过她,“你知道朕要来,却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出宫,好将朕气死!”该死的!他为了找她差点没将整个皇宫翻过来,她却若无其事地告诉他,她在宫外玩得多么开心!
  是呀!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宫?她明明可以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五个月……等到他终于对她厌倦,她便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步调,在他的眼皮底下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她还是选择了这时候出去,明知他一定会来,一定会生气。到底为什么?林婉儿自己也没有答案。
  “臣妾知错。”林婉儿垂首,低声道。
  “该死!”只听见安寿低咒一声,下一刻,她已被他紧紧抱住,“你总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
  林婉儿闭上眼睛,环住他的腰。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他的饮食习惯,作息时间,甚至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是愈是相处,她便愈困惑。他对自己,太宽容。冷嘲热讽,甚至直言辱骂,他非但不生气,反而上了瘾一般天天到凤仪宫来找骂。顺着他时,他理所当然地照单全收;逆着他时,他兴致勃勃地与她斗嘴。能给他的,她都给了,真不知道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皇上,”林婉儿睁开眼,抬起头来望安寿,“你饿了吧?”
  “咕……”安寿的肚子很配合地又叫了一声。
  林婉儿有些忍俊不禁,忍住没笑出声来。
  安寿尴尬地放开她。他一整天都火气十足,吓得宫人们都不敢来进膳。他当然……气忘了。
  “正好,臣妾带了吃的回来。”林婉儿拉他在桌旁坐下,将竹篮里的醉鸡拿出来,撕开纸包。
  醉人的香气很快溢出来,安寿更觉饥肠辘辘。
  只见林婉儿撕下一小片,然后,放进她自己嘴里。
  这个该死的女人!安寿在心里低咒。
  “好了,皇上。”林婉儿转向他,“臣妾已经试吃过了,皇上可以放心吃了。”
  安寿拿眼斜她,怒火更甚,“谁准你做这种事?”
  林婉儿不解,“可是皇上,这是外食。没有试吃过,是不能送到皇上面前的……”
  “朕说不准!”安寿大声打断她,径自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美食下肚,安寿的怒火稍平,“你在哪里买的?”
  “醉月楼。”林婉儿答。
  安寿抬眸看她,“你说谎。”
  林婉儿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皇上怎么知道?”
  安寿轻哼,边吃边道,“某个怪女人,说谎的时候会显得比平时还认真,反应变快,连说话也比平时简洁干脆了。”
  “你好像……开始了解我咯。来赏个!”林婉儿说着,也不管安寿正吃着东西,凑上去便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双唇相触的那瞬,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安寿不自在地别过头,继续吃自己的鸡。
  不过一个游戏,谁曾为谁动过真心?
  春夏交替,林婉儿就容易犯困,所以每天会增加半个时辰的午睡。
  这日午时,恹恹欲睡的林婉儿正打算上床睡觉,突听一个宫女来报,“启秉娘娘,喜嫔娘娘求见。”
  林婉儿困得厉害,便回了句,“就说本宫乏了,不见。”
  没想到宫女出去没多久,乔佳碧便自己闯进来了。
  “皇后!我有话跟你说。”
  林婉儿见乔佳碧一脸愤恨,语气不善,不由得轻叹,她这个皇后怎么就越做越回去了?
  抬抬手示意追进来的宫女下去,林婉儿还是没舍得对乔佳碧严词以对,“喜嫔妹妹有什么话,尽说无妨。”
  “你在利用我,对不对?”乔佳碧大声质问。
  林婉儿听得一头雾水,“妹妹此话,从何说起?”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接近皇上!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通过我,引起皇上的注意,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乔佳碧大声控诉。
  林婉儿秀眉微皱,盯了她好半晌,终于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你已如此笃信,为何还来问本宫是或不是?”
  “果然!”乔佳碧咬唇看她,美眸中泪光点点,“你承认了对吧?原来全是假的!我竟然真的以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会真的关心我这个小宫女,会为我好而对我殷殷告戒,会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都是假的!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亏我还傻乎乎地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劝他多来凤仪宫,多关心你!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傻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现在得意了,皇上都被你攥在手心了!除了你,他现在谁都不理。”
  “你劝他多来凤仪宫,多关心我?”林婉儿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不要告诉她,那阵子整天被安寿逮到,就是因为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傻瓜在后面推波助澜。
  “你要笑就笑好了!”乔佳碧愤声道,“我看透你了!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大胆喜嫔!”没想到林婉儿这次这么能忍,金铃已经忍不住了,怒道,“皇后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哼!”乔佳碧抹了泪,恨恨地瞪了金铃一眼,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撞出了凤仪宫。
  “娘娘!她太放肆了!”金铃转向林婉儿道。林婉儿从来气势压人,不让半分。今天竟然让乔佳碧在凤仪宫大吵大闹,实在让她觉得气愤难平。
  “算了。”林婉儿挥挥手,“她就这样,冲动,又自以为是,怎么说都不听,日后再给她苦头吃也不迟。银环,”林婉儿转向银环,问道,“近来可有什么人主动找过喜嫔?”
  银环想了想,“昨日酉时,乐妃在喜嫔处呆了半个时辰。”
  朱玉儿?林婉儿皱眉,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这么不老实?
  “娘娘别恼,”银环见林婉儿眉头紧锁,以为她还在为乔佳碧心烦,忙安慰道,“喜嫔娘娘那是嫉妒!皇上每天都来凤仪宫,宫里哪个娘娘不吃味?喜嫔娘娘是新人,没尝过娘娘的苦头,才会冒冒然跑到凤仪宫来闹。”
  “对呀!”金铃也出声附和,“这一个多月来,皇上都只宠幸娘娘一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依奴婢看,皇上说不准,对娘娘动了真心。”
  真心?林婉儿打个哈欠,径自脱了外衣,上床补眠。
  一个人,能有几份真心?
  
  当晚,安寿没来凤仪宫,而是在乔佳碧的寝宫睡下了。
  之后的一个月,安寿顺着各妃品级,将有名号的妃子轮了两遍多,却独独不再踏进凤仪宫。
  林婉儿宠极而衰,仿佛又被打回冷宫。
  
  雨后初霁,点点晶莹缀在翠绿浓密的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动人。
  风过,颗颗珠玉翩然落下,隐去了踪迹。
  再美的光华,也终有落寞黯淡的一日。
  
  琼华院中,琴音悠扬。
  唱花朝,嫣红姹紫;歌太平,盛世长乐。
  临窗而坐的人手握玉杯,看似悠然浅酌,心神却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抚琴的朱玉儿几不可闻地叹息,琴音一转,悱恻缠绵。
  念昨日欢情,不过雨停风驻。云消雨霁,谁怜我,相思无路?调素琴,拨金猊,谁解这一腔情怀,谁了这万般愁苦?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似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琴声骤止。
  安寿转回头,奇道,“乐妃怎么不弹了?”
  朱玉儿微垂眼帘,“皇上方才……为何有此感慨?”
  安寿微愣,随即微笑,“无甚,不过随便吟诵罢了。”放了酒杯,他站起来,将朱玉儿自琴边扶起,“乐妃弹奏多时,也该累了。朕该走了,你好生休息,朕再来看你。”
  朱玉儿抬头,温顺地对他笑了笑。
  安寿这才起身,离开琼华院。
  为什么?朱玉儿的泪落在华丽的丝绒上,为什么你终于听懂了我的琴,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自琼华院出来,安寿心不在焉地四处闲逛着。住步时,抬头,隐隐能看见凤仪宫的宫墙。安寿于是转身。
  走得急了,身后的刘公公跟得有些气喘,忙出声将安寿叫住,“皇上!”
  安寿停下,“何事?”
  “呃……”刘公公好容易赶上来,急忙送上一个殷勤的笑脸,“皇上,奴才听说韵妃娘娘近来排了新舞,皇上若无事,不如去看看。”
  安寿垂眸看他,“朕前日才见过韵妃,怎么没听她提起?”
  刘公公微愣,随即笑道,“也许,韵妃娘娘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那朕等着便是。”安寿说着,提步又要走。
  “皇上!”刘公公加快几步,走在安寿前面,锲而不舍地继续道,“奴才偷偷派人打听过了。保证皇上此去,一定不虚此行。”
  “是吗?”安寿轻吟,微带探究的目光落在刘公公的身上。
  直到刘公公觉得自己快要背过去的时候,安寿终于转身,往韵妃的住处飞华院走去。
  刘公公忙偷偷抹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这年头,奴才难做呀!
  所谓的惊喜?
  安寿斜了身旁的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忙垂首,小心翼翼地退到他的身后。
  安寿转回头,目光回到林婉儿身上。他进来时未让宫女通报,是以面前这两个女人还未曾察觉他的存在。
  林婉儿正在跟韵妃学舞,极认真好学的样子。一个月的刻意冷落,并不影响她如往日一般享受生活。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转身,展扇。韵妃身姿曼妙,侧身旋转,转腕打扇,动作优美流畅如行云流水,悦目赏心。反观林婉儿,这样简单的动作,却一连做了五遍才总算顺利地走完整个动作,更别提姿态与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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