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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坠落

_2 马克·博登(美)
  杜兰特仍然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的腿虽然断了,但是并不怎么疼。他将后背靠在了小树边上的一个补给箱上,用手中的武器向不时在空地上露头的索马里人射击。
  他可以听到飞机另一侧的枪声。他知道他的副驾驶雷恩?弗兰克虽然受伤了但是还活着。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还有两名三角洲的战士和他的武器操作员,汤米?菲而德。他很想知道汤米是不是还好。不论怎样,杜兰特的头脑中他始终认为地面部队的到来仅仅是个时间的问题。
  然后他就听到其中的一个人——那是加里?戈登——喊他中弹了。在那一阵充满疼痛和愤怒的短促叫喊声之后,杜兰特就再也没有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另一个人,蓝迪?舒加特,绕回到杜兰特这一边。
  “飞机上还有武器么?”他问道
  武器操作员们都带着M-16。杜兰特告诉他武器放在哪。舒加特钻进了直升机,找了一圈,带回了两枝步枪。他把加里?戈登的武器——一枝装好子弹并上了膛的CAR-15自动步枪——交到杜兰特手中。他并没有解释戈登到底发生了什么。
  “救援电台的频率是多少?”舒加特问
  这时杜兰特才第一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的后背阵阵发凉。如果舒加特向他询问如何建立通讯,那就意味着他和戈登是自己来的。他们两个人就是救援队伍的全部。并且戈登已经阵亡了。
  杜兰特向舒加特解释了求生电台的标准使用程序,告诉他使用B通道。当舒加特呼叫的时候他听到舒加特请求了紧急支援,并且被告知救援部队正在路上。然后舒加特拿起武器又回到了直升飞机的另一侧。
  现在杜兰特感觉到内心的恐慌正在逐步的靠近。他必须让索马里人远离自己。杜兰特听到墙后面有索马里人的说话声,于是他朝着那个方向开火了。墙后边的说话声消失了。使他吓了一跳的是,他从前使用的武器是单发的,而这只新的步枪被设置为连发。两个索马里人企图从机鼻的前端爬过来,杜兰特对着他们开火,他们马上跳了回去。杜兰特不知道是否打中了他们。
  一个男人企图爬过铁皮墙,杜拉特打中了他,另外一个拿着武器匍匐着绕过墙角也被杜兰特打中了。
  突然一阵疯狂的齐射在直升机的另一侧响起。枪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他听到了舒加特痛苦的叫喊声。
  通过头顶上的观测直升机,焦急的指挥官们正在紧盯这荧光屏。
  你有二号坠机地点的图象了么?
  二号坠机地点到处都是索马里人
  索马里人?
  没错,完毕!
  接下来电台陷入了一片寂静。
  杜兰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恐怖。他可以听到那些愤怒的暴民的声音。飞机的残骸在周围的开阔的上留下了大量的碎片, 当索马里人将它推开的时候,可以听到无数的脚步声。此刻不在有任何枪声。杜兰特知道一旦士兵落在了愤怒的索马里人手中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总是作一些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在飞机棚里有这样的传言,说索马里人把用今年夏天在坠机中丧生的直升机飞行员的头颅当作足球来踢。现在他想起了这些。他的第二支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仍然还有一把手枪挂在身边,但是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碰它。
  一切都结束了。他完了。
  一个索马里人从直升机的鼻子上跳下来。当他看见杜兰特躺在那的时候吓了一跳。随即那个男人招来了更多的索马里人。死亡的时刻降临了,杜兰特将没有子弹的武器抱在胸前,他头望着天空。
  (第八章完)
  第九章:孤独的活在一个暴徒的怜悯中
  9-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4, 1997
  在拥挤的街道上,愤怒的人群涌向了麦克?杜兰特的黑鹰。他们要去杀死那些从天空中落下来,向他们的朋友和邻居开火的美国人。尽管在坠落的直升机周围,美军士兵的火力十分凶猛,但是人们还是不断的向那个方向跑去。
  游骑兵到来的几个月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城市的上空飞来飞去,把直升机经常把房子的铁皮屋顶吹走,从绳索上降下来开枪,还抓走了哈勃吉德的领导人。这是对索马里人的羞辱。今天,又有许多人死掉。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爆发了。
  在坠落的残骸周围,一级军士蓝迪?舒加特 和 军士长加里?戈登一边抵御不断涌来的人群,一边等待装载着地面部队的救援车队到来。约瑟夫?达希尔?莫 阿利姆,这个街头的民兵头目开始试图将愤怒的人群撤回来。现在他并不急于出击。在开阔地的周围布满了索马里人的尸体。他们都是被美军士兵致命的精确射击打死的。
  莫 阿利姆退了回来,现在有得是时间。美国人已经被包围了。他只要等到他的那一打儿人赶过来,然后找到合适的位置散开,发起联合攻击。
  他看到在直升机的一侧,两个士兵和一个飞行员正在射击。另一个美国人躺在地上,可能是死了或者是重伤。莫 阿利姆发出信号,他的手下一齐对着美国人开火。猛烈的交火大约持续了两分钟,美国人的枪声停止了。人群跟随着莫 阿利姆和他的手下进入了开阔地。
  愤怒的民众开始检查这些美国人。只有一个人还活着。当人们伸手扒他的衣服,抓着他的腿将他拉走的时候,他不停挥舞着手臂叫喊着。拿着刀的人们开始对死去的美国人尸体乱劈乱砍。其他的人拖拉、撕扯着他们的四肢。很快,人们开始围着美国人的残肢碎体奔跑、叫喊、尖笑、庆祝。
  当莫 阿利姆跑到直升机的尾部时,他惊奇的发现这里还有两个美国人。其中一个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看起来伤势严重,或者已经死了。另一个是一名飞行员。他还活着。那个人没有开枪,而是把武器横在胸前,两手抱着它。
  身后的人群越过莫 阿利姆冲向那两个人。奔向飞行员的那些人开始踢打他。然而这个留着胡子的民兵头目突然觉得他应该保护这个人。他抓住飞行员的一只手,向空中开了一枪,然后命令人群退后。
  他其中的一个手下冲上来,对着飞行员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枪托,莫 阿利姆立刻将他推开。这个飞行员侥幸活了下来。莫 阿利姆是觉得这个美国人如果活着要比死了有价值。游骑兵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来抓索马里俘虏。现在他们可能想要作交易了,也许这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的俘虏换回来。
  莫 阿利姆和他的手下在飞行员的周围围成一个圈,保护他免受那些一心只想着报仇的人们的攻击。几个索马里战士开始剥杜兰特的衣服。这个飞行员的有一把手枪和一把刀插在身体的一侧,而且索马里人担心他的衣服里还藏着其他的武器。他们还知道美国飞行员的衣服里都有信号发射器,这样那些直升机就可以跟踪他们。所以他们要把他扒光。
  杜兰特一直望着天空,听着周围的索马里人尖叫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的鼻梁断了,而且眼眶的周围也被打骨折了。
  当索马里人开始扒他的衣服时,他们对那些塑料钮扣不熟悉,也打不开,杜兰特索性伸出手把所有的扣子都扭开了。他的靴子被人拽走,紧接着是救生背心和他的衬衫。一个男人开始拉开他的裤子的拉链,但是当他发现这个飞行员没穿内裤的时候(为了在赤道的炎热天气中舒服一点)他又把拉链拉上了。他们把他的棕色T恤也拿走了。整个的过程中,杜兰特一直被又踢又打。
  一个年轻人俯下身来,抓起挂在杜兰特脖子上的狗牌, 丢在杜兰特的脸上,然后用英语喊道:“游骑兵 游骑兵 你杀索马里人!”
  一些人将脏东西丢在他的脸上,塞进他的嘴里。他们用一块破布或者是毛巾盖住了他的头和眼睛,然后愤怒的人群半抬半托的将他举起。他感到断掉的股骨扎进他右腿后面的皮肤,穿了出来。
  对他的攻击来自各个方向。他们踢他,用拳头打他,用枪托砸他。他没有办法看清都是谁在打他。他被卷进了由愤怒和仇恨组成的巨大漩涡。还有人——他想应该是一个女的——抓住他的阴茎和睾丸用力的撕扯。
  在恐怖的痛苦中,杜兰特突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他不再身处人群之中,而是站在边上,或者在上面,看着周围的人群不停的攻击他,撕扯他。他感觉不到疼痛。随着恐惧感的消失,他昏了过去。
  (第九章完)
  第10章:基地中的勇气和犹豫
  10-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5, 1997
  对于那些留在海滩边美军机场的游骑兵来说,此时发生的战斗虽然遥远,却也如同身临其境一般。不像附近的联合指挥中心里的那些指挥官,他们无法通过电视机荧屏直接看到战斗场面。
  他们手中能够找到的只有电台。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知道这次任务遇上大麻烦了。本应是一次突击抓捕的行动已经变成了一场激战。他们可以听到那些原本冷静、沉着的伙伴正在电台里恐惧的叫喊、激动的说话。此刻,他们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兄弟,正在被伏击,正在死去。
  他们听到电台里描述克里夫?渥卡的黑鹰被击落,然后是杜兰特。当悍马将多米尼克?皮尔拉中士的尸体带回基地时,一同带回的还有战场的血腥。悍马上到处是弹孔和血迹。皮尔拉头部中弹当场死亡。被车队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行动开始时从直升机上掉下来的布莱克博恩。布莱克博恩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嘴里不停的流血。
  没有人比专业军士戴尔?塞兹摩尔(Dale Sizemore)更气愤了。塞兹摩尔是一个来自伊利诺斯的 棕发健壮的小伙子。游骑兵们叫他“爱神”(Adonis)。他把游骑兵几个字纹在了左肩发达的三角肌上。
  那天的早些时候,当他的弟兄们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出任务的时候,塞兹摩尔感到非常的愧疚。几天前他在和一个突击队员摔交的时候,被对方放倒,伤到了胳膊肘。如今他手臂上打着石膏,无法和弟兄们一起执行任务。
  新的命令下达了。跟随皮尔拉车队回来的剩下的士兵,将同基地里新补充进来的游骑兵和车辆一起,再次回到城里解救杜兰特和他的机组。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塞兹摩尔那样渴望战斗。听着电台里传来的枪声和说话声,专业军士史迪夫?安德森(Steve Anderson)感到非常痛苦。安德森和塞兹摩尔都来自伊利诺斯,是好朋友。但是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同。安德森显得单薄、安静,并且有严重的哮喘病。他在几周前的一次夜间任务中被榴弹碎片打中了腿。在那之前他还和其他的小伙子一样渴望战斗。但是那次轻微的受伤,击碎了他曾经的热血沸腾神经。
  电台里混乱的叫喊声和枪炮声让安德森丧失了勇气。在他看来每一个人使用电台的频率都是平常的两倍,就好像他需要保持联系,就好像谈话是一张可以在高处跌落时保护他们的网。是电台的声音使塞兹摩尔急切的想要参战,但是同样的声音,却使安德森想要离开。安德森不敢表现出来。他感到他的胃在不断的翻腾,浑身都是冷汗。我真的必须参战吗?
  皮尔拉的死亡和布莱克博恩的受伤让人们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战场的可怕。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安德森仔细的看了看专业军士 布拉德?托马斯(Brad Thomas)。在悍马里皮尔拉就死在托马斯的腿上,所以在回来的一路上,托马斯都浸在死去朋友的鲜血中。
  而此时,托马斯正从悍马里钻出来,眼睛红红的。他一边看着安德森一边抽噎到:“皮尔拉死了”。托马斯发现自己也开始哭泣了。也就在此刻他意识到:我不要到那里去作战。他为此感到羞耻,但是那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从悍马里爬出来的三角洲队员和海豹队员。这些家伙就像机器一样,已经开始重新武装,准备冲回去。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犹豫。但是每一个游骑兵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反应更接近普通人。
  托马斯失控了“我不能在回到那种地方了”他喊着,“我不能!到处都有敌人向我们射击”
  甚至那些保持平静的游骑兵们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怎么可能再回到那种地方?他们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整座该死的城市都想要杀死他们。
  皮尔拉的小车队的指挥官,杰夫?斯崔克,感到自己的心都凉了。他的那几两车上布满了弹孔。他的士兵正在崩溃。这时一个突击队员把它拉到一边
  “听着,军士,你得把你的车弄干净,”他指着那辆溅满血迹的悍马说,“如果不这样,到时候你的兄弟会把那里搞得更糟。那时候他们就会崩溃。现在他们情绪已经开始波动了。”
  斯崔克大步走向他的游骑兵。
  大家听好,如果你们不愿意做的话,你们可以不做。但是我会把我必须做的事情完成。我们现在必须把这个东西(指悍马)弄干净,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开回去。每个人都去拿些补给。别忘了多带些弹药。
  斯崔克问他的点50枪手:“你能帮我把车弄干净吗?这不是命令 ”
  机枪手闷闷的点了点头。他们转身准备一起去弄一桶水。
  塞兹摩尔看到这一切后,气得发狂。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说
  “你不能去,你受伤了”他的队长罗利?凯什(Raleigh Cash)中士说。
  塞兹摩尔没有争辩。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体操短裤和T恤衫。因为明天他就要乘坐转移伤员的航班离开,所以他所有的装备都已经打包了。他跑进了停机棚,穿上了裤子和衬衫,然后开始找缺少的装备。他找到一个大三号的防弹背心和一个大号的头盔。他把沙拉碗一般的头盔扣在头上,抓起他的SAW,然后把子弹塞进他口袋和弹药包,连鞋带和衬衫的扣子都没系,就冲了出去。
  “我要去”他对凯什说
  “你不能去,你的胳膊上还有石膏呢”凯什说
  “那我去拆了它”
  塞兹摩尔跑回机棚,找到了一副剪刀,把石膏从接缝处剪开,然后跑回去,爬进了悍马。
  凯什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了声“OK”
  安德森看到了这一切。他无比钦佩塞兹摩尔的举动,同时也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更加的羞愧。虽然他已经穿上护甲,带上头盔,坐在悍马的后面,但是他仍然觉得耻辱。他不清楚这种羞耻感到底来自何处,是因为他的恐惧,还是因为他得像羔羊一样顺从的接受命令。
  他已经决定豁出性命在到摩加迪沙城里走一遭。然而这个决定并不是来自于他的愤怒,爱国,或是战友之间的情意,而是因为他不敢拒绝。
  当其他的人几乎都已经登上悍马的时候,托马斯将斯崔克拉到一边。
  “军士,我不能再回去了 ”
  斯崔克上士早就意识到这一幕将会发生。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的反应。斯崔克是一个游骑兵的表率,强壮、谦逊、服从、坚韧,就像书中说得那样。毫无疑问,他就是班级里的优等生,他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军官们喜欢他。这一切也意味着连队里的一些人多少会对他有一点妒忌。因此,当斯崔克遇到这样的挑战时,他们希望斯崔克会发怒。
  斯崔克没有发怒,他把托马斯拉到一边,以男人对男人的口吻,平静的对他说话。他试图让托马斯冷静下来。但事实上托马斯已经很冷静了。他已经做出了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他已经承受了所有他能够承受的。他刚刚结婚几个月,他不想在回到那里,他不想去死。
  托马斯十分肯定的重复着“我做不到”
  对一个人来讲,无论回到那里将要付出多高的代价——对于一个游骑兵来说那的确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代价——托马斯都已经作出了他的决定。
  “听着”斯崔克说,“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也结婚了。不要因此而觉得你自己是一个胆小鬼。我知道你害怕了,我也害怕……我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但是我们得回去。这是我们的工作。一个胆小鬼和一个男人的区别不在于你是否害怕,而在于当你害怕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托马斯看上去并不打算回答什么。他走开了。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那一刻,斯崔克欣慰的看到,托马斯已经和其他的同伴一样坐在了战车里。
  (第10章完)
  第11章:被围攻,迷路在子弹飞舞时
  11-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6, 1997
  一等兵克莱?奥赛克打中了一只鸡。从9辆汽车组成的地面车队转过奥林匹克旅店街角的那一刻开始,周围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奥赛克看到人们在奔跑,拿着AK-47的男人们在疯狂的开枪,而惊恐的鸡们则到处乱飞。在悍马的枪塔里,他手中的点50机枪不停的开火。一颗子弹打中了一只鸡,把它变成了一堆飞舞的羽毛。
  在这场战斗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拆散了——砖墙、屋子、汽车、牛、男人、女人、孩子。猛烈的围攻,使奥赛克感到有点晕头转向。此时此刻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他已经用手中的点50把一个男人撕碎,紧接着又像割草一样撂倒了一群向车队射击的男男女女。
  奥赛克的悍马是车队中的最后一辆。在周围的枪火和混乱中,汽车里的游骑兵根本无法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次本应速战速决的任务已经发展成一场搏命的战斗。
  车队原本的任务是装上在突击中抓住的24名索马里人,然后将突击队员和游骑兵们一起带回机场的基地。但是当克里夫? 渥卡的飞机在四个街区以东的地方被击落的时候,计划已经戏剧性的改变了。
  大多数在车里战斗的士兵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只是知道有新的命令。盖里?哈瑞尔,一个坐在指挥直升机里的突击队中校,命令车队按计划装载俘虏。但是接下来他们将不会返回基地,而是穿过摩加迪沙市里狭窄的街道,去解救渥卡和他的机组人员。就在将俘虏装上车的这几分钟里,周围的火力攻击变得猛烈起来。
  徘徊在摩加迪沙迷宫般的小巷里是很容易迷路的,他们急需向导。此刻他们的导航来自坐在3000英尺高的指挥直升机中的哈瑞尔中校和在直升机上空1000英尺处盘旋的P-3猎户座侦察机的飞行员。
  车队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更改的任务, 麦克?杜兰特的黑鹰就在他们南边一英里的地方被击落了。命令再次更改。他们被告知在按原计划抵达渥卡的坠机地点后,装上那些徒步跑向渥卡的坠机地点的士兵,然后转身向南增援一英里外的杜兰特。
  但是事实上车队自己都还难以自保。站在局外通过荧屏观察事态的指挥官们是无法意识到汽车里的士兵正在面临怎样的困境。
  奥赛克是第一批中弹的人中的一个。当时他看见一枚RPG-7从索马里人群中飞出来,弹头击中了一辆5吨卡车,并将它打瘫。站在车旁边的迪夫?威尔逊(Dave Wilson)上士的双腿被炸得血肉模糊。
  奥赛克调转枪口向人群开火。他突然感到右臂像是被棒球棒狠狠的抽了一棍子。那是一颗子弹撕裂了他的前臂。奥赛克痛得眼前发黑,只能机械的用手中的机枪向身后的街道发射,直到洛伦佐?鲁伊兹中士(Lorenzo Ruiz)从下面爬上来接替他。
  奥赛克并不是唯一的伤员。一级军士鲍勃?加拉赫手臂中弹。比尔?鲍威尔的腿肚子被打了一枪。在卡车后面,威尔逊一边用枪指着俘虏,一边扶着他被炸烂的双腿。
  他们没有足够的车辆将全部的四个小队和突击队员从目标建筑处带走。三辆悍马已经在早些时候被派往基地,撤离一名严重受伤的游骑兵。一部分士兵可以乘坐剩下的车辆,但是其他的人只能步行前往。
  卡车的顶部装有一块很大的橙色荧光板,以便观测直升机能够及时的发现他们。直升机是步兵们天空中的眼睛,帮助他们走出迷宫。如果一切顺利的话,20个人组成车队和地面部队将在渥卡的坠机地点与已经到达那里的游骑兵和突击队汇合,这样将会有一只大约120人的队伍去救援两名受伤的机组成员,然后杀开一条路,离开这个该死的马蜂窝。
  奥塞克在倒数第二辆悍马的后舱卧倒。悍马的后舱有一的斜坡状的舱盖,他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从开启的后舱盖下面向车后射击。奥塞克的右臂上缠着野战绷带,所以他只能用左手发射他的M-16。他是个一流的射手。一个来自密苏里,霍尔特的贪婪的猎人,从小就玩枪,枪陪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因为他是连队里最矮的人,所以游骑兵们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小猎手”
  奥塞克身边的鲁伊兹中士正在不停用车顶的点50射击。也许只有这种威力巨大的重机枪的后坐力不断的冲击着悍马的时候,才会使人感到一丝安慰。
  他们原本是跟在徒步行走的步兵后面,但是头顶上的直升机给他们指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线。几个转弯过后,他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经过的地方,在他们一个小时前开始时装载俘虏的目标建筑的北面几个街区
  在这里他们遇见了马特?埃文斯曼上士。他的第四小队从任务一开始就被索马里人的火力压制在这里。而在渥卡的直升机坠落之后,一个游骑兵的上尉曾经命令他带领小队步行增援渥卡。当时埃文斯曼嘴里喊着“明白(Roger)”心里却是一阵苦笑,他的手下多人中弹。这个原本12人组成的小队,大约只剩下4到5个人还有能力继续步行作战。
  看到车队来了,埃文斯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瞧见在领头的悍马中,他的伙伴麦克?普瑞戈尔(Mike Pringle)——一个瘦小的家伙——,低低的躲在车顶的塔楼中,仅仅在点50机枪的底下露出一双眼睛向外看。麦克胆小滑稽的举动把埃文斯曼逗乐了。
  埃文斯曼把他手下受伤的士兵摞着摞塞进了拥挤的汽车。正当他在心里默默的清点他的人数的时候,车开了。埃文斯曼赶紧猛跑几步,跳进了一辆悍马的后舱,这时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几个人的身上。抬头看着上面的天空,埃文斯曼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已经使他变成了一个绝好的靶子,甚至没有能力开火还击。与他的心中失望的感觉同样强烈的是一种安慰——他终于了可以和大伙一起坐进开动的汽车里了。一旦他们都在一起,并且汽车开始移动,那就意味着,一切就要结束了。渥卡的坠机地点就在几个街区之外。
  在第二辆卡车的顶上,奥塞克的弟兄,专业军士埃里克?斯波尔丁(Eric Spalding)正在用手中的M-16不停的射击。索马里人凶猛的火力让他感到震惊,到处都是人,他们拿着枪,从小巷里,窗户中,屋顶上向他射击。每次斯波尔丁打空他的M-16弹夹后,都要掏出他的9毫米“贝雷塔(Berretta)”手枪,一边射击 一边用空出的一只手给步枪换弹夹。
  当他们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女人从卡车司机的那一边冲过来,身上的长袍随着她的移动飘摆着。司机的一只手里拿着手枪,正在向一切移动的东西射击。
  “别开枪”斯波尔丁对他喊道,“她怀里有孩子!”
  就在这时,哪个女人一转身,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之手举起了一把手枪。斯波尔丁开火了,子弹打中了她。就在她倒地之前,他又向她发射了四发子弹。他希望他没有打到婴儿。车子前进的速度很快,他没有时间去回头确认。但是他想他很可能打中了那个孩子。因为当时她正把婴儿抱在手中,放在胸前。
  为什么一个手中抱着婴儿的母亲要做这种事情?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11章完)
  第12章:左转,右转,左转——在迷宫中血战
  12-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7, 1997
  通常的情况下,如果想要尽快的抵达克里夫?渥卡的坠机地点,车队就应该一路直冲过去,对挡在路上的一切东西开枪,或者是干脆开车撞过去。可是一旦有了头顶上的观测直升机和P-3“猎户座”侦察机的陪伴,车队就准备开始证明,多余的信息是如何坑害战场上的士兵的。
  从空中,指挥官们可以看到摩加迪沙市中的索马里人在不断的设置路障,准备伏击车队。一队大约由15个人组成的索马里人跑在与车队平行的街道上。因为这6辆悍马和2辆卡车每一次通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都要先停一下,然后在重新启动通过。所以这群索马里人可以一直保持着与车队同步,甚至可以提前跑到下一个路口,向每一辆通过的汽车开枪。
  汽车里的士兵被要求杀开一条血路赶到渥卡的坠机地点,救出受伤的机组人员,然后转身回去救援在南面大约一英里的杜兰特。但是现在车队哪也去不了了——他们陷在了城市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
  迷宫一样的街道左右,到处是索马里士兵。直升机和海军飞行员驾驶的P-3“猎户座”试图引导地面车队尽量避开索马里人的火力。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猎户座”的飞行员在通讯上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按照规定,他们不可以同地面的车队直接通话。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作为中转站,将所有的通话,全部转给海滩边的联合指挥中心(JOC),所以当“猎户座”的飞行员说:“左转”的时候信息将会被首先传给指挥中心,然后再转到车队。这样的结果就是,飞行员眼睁睁的看着车队开过应该转向的地方,然后接到延迟的导航信息,在一个错误的街道左转。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通过荧屏,指挥官们根本听不到爆豆一样的子弹打过来,体验不到榴弹爆炸时掀起的令人窒息的气浪和坐在汽车里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车队的行动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电视图象根本无法体现出地面的情况已经令人沮丧到了何种程度。
  马特?埃文斯曼上士无助的躺在车里,他明显的感觉到车子开错了方向。坠落的地点应该在右边的时候,车子却在向左转。然后又一次转弯,紧接着第三次转弯。这样转来转去在摩加迪沙时很容易迷路的。起初你可能觉得这条路的方向没错,可是走着走着就会发现已经插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在车队的尾部,海豹队员约翰?盖伊也感到十分的沮丧。右边的屁股还是很痛,那个被AK-47子弹打碎的匕首所划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车里有七名受伤的游骑兵,都失去了战斗力。在盖伊看来他们中没有人有致命的危险,所有的人都应该还可以战斗,只是他们几乎已经失去了再咬牙坚持下去的斗志。他们始终都觉得,已经抓到了索马里人,任务结束,可以回家了。然而盖伊清醒的认识到,他们现在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在为了活命不停的战斗。
  一级军士马特?瑞尔森(Matt Rierson)是执行抓捕任务的突击队的队长。他也不知道车队将要开向哪里。战斗中,一个车队的标准做法应该是告诉每一个司机,车队的目的地。这样,一旦领头的车辆被击中了,其他的车辆仍然可以继续前进。
  但是车队的指挥官,丹尼?麦克耐特(Danny McKnight)中校显然更习惯于指挥一个营,而不是一支车队。他没有将目的地告诉每一个人。麦克耐特坐在领头的悍马中,耳朵里插着通讯耳机,不停的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引导直升机。而他身边那个缺乏经验的驾驶员,总是不断的把车停在交叉路口,或是交叉路口刚过的地方,这样一来,后面的车辆就会立即暴露在致命的交叉火力中。
  车队在小路上做了几个急转弯,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渥卡的飞机。每一次他们停车,那些还可以作战的士兵就会跳下车,建立防线,保护车队,然后就又会有新的士兵受伤。在将伤病抬回车里的过程中,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身上也沾满了血迹。
  这是恶梦般的经历。太阳越来越低,所以向西行驶的时候就会面对刺眼的阳光。更要命的是,当车队穿过了一片冰雹一般的火网之后,居然还会停下来,然后掉头,转身开回了刚刚经过的恶梦地带。
  街道十分狭窄,笨拙5吨卡车在掉头的时候要不停的前一下后一下的蹭来蹭去。整个的过程就好像一条发疯的蛮牛。向盖伊和瑞尔森这样的老油条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惊叹:这不是找打么!
  盖伊那辆悍马的司机,霍华德?瓦斯丁(Howard Wasdin)的左腿在目标建筑那里就被打中了,现在右腿也中了一枪。一等兵克莱?奥塞克(Clay Othic)中弹的右臂虽然很痛,但是已经不在流血了。就在他打空了第二个弹夹的时候,当初从他手中接过点50的洛伦佐?鲁伊兹(Lorenzo Ruiz)中士——一个来自德克萨斯州 厄尔巴索(El Paso)的退役拳击手——突然从车顶跌落下来。
  “他中弹了,他中弹了”司机一边喊着一边发疯似的加速追上车队,只剩下空空的枪塔里转来转去的点50机枪。
  “上去把点50架起来”一级军士鲍勃?加拉赫(Bob Gallagher)喊道,“快点上去把点50机枪架起来!”
  士兵们挤在悍马的后舱里,又有落下来的鲁伊兹躺在他们上面,没有人能够从车内爬上塔楼。专业军士迪夫?里奇(Dave Ritchie)跳下车,从外面跳上了枪塔。因为鲁伊兹的身体挡在里面,所以他没有办法爬进枪塔。当车再次开动的时候,他只好挂在外面,一边转动机枪一边开火。
  在车里面,大家把鲁伊兹从枪塔上拉了出来,撕开他的防弹背心和衬衫。他们发现在他的胸口正下方有一个弹洞,背部有一个更大的出弹孔。他失血很严重,已经休克。像车里的很多人一样,鲁伊兹为了减轻重量和抵御非洲的炎热,把防弹背心中的装甲插板拿了出去。
  他们又一次停了下来,游骑兵们冲了出去提供掩护。
  在一条小巷的两侧站着专业军士艾伦?汉德(Aaron Hand)和一个小时前冒着弹雨为从飞机上掉下来的布莱克博恩找救援的卡西?乔伊斯
  乔伊斯和汉德正处在猛烈的弹雨中。刚刚从卡车上跳出来提供掩护的专业军士埃里克?斯波尔丁(Eric Spalding),看到一排子弹飞过汉德的头顶打在他身边的墙上。他们得赶快离开那里。
  “快离开,我们要走了”他对着汉德喊道。
  汉德没有听见他的喊声。在斯波尔丁看来,汉德几乎马上就要被打中了。他正在犯着一系列的错误,没有及时的找掩护,换弹夹的时候将后背暴露出来。斯波尔丁知道他必须马上过去掩护他的朋友,把他拉回来。但是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跑过那条子弹横飞的小巷。他犹豫了:见鬼,不行,我不能过去。
  就在斯波尔丁独自的盘算着的时候,盖伊跑出去救援了。这名海豹部队的特种兵对着小巷的上方开了几枪后,抓着汉德跑回了汽车。
  在小巷的另一边,乔伊斯单膝跪下做着正确的事情,就像训练中学到的那样,他找了一处掩护,进行教范式的还击。这时从乔伊斯的头上的窗户里伸出了一根枪管。斯波尔丁看到了这一切,他大喊着对乔伊斯发出警告。但是乔伊斯没有听到他,随着一阵啪啪啪啪的枪声,一串子弹从枪口里喷出。乔伊斯直挺挺的向前扑倒在尘土中。
  一辆悍马上的点50机枪立刻调转枪口在那把枪出现的窗口周围的墙上开了一排洞。吉姆?泰勒斯彻中士冒着密集的弹雨,冲向了乔伊斯,然后抓着他的衬衫和防弹背心,将他拖回了汽车。
  乔伊斯的脸色苍白,双眼睁得大大的,黯淡无光。他看上去已经死了。新款的防弹衣在后背的上部有一块没有防弹板区域,子弹刚好从那个地方射了进去,穿过他的躯体,从他的腹部射了出来,打进了前面的防弹板。他们将乔伊斯抬进了装满伤兵的后舱。
  (第12章完)
  第13章:在飞来飞去的榴弹中找不到掩护
  13-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8, 1997
  受够了!车队后部的马特?瑞尔森离开了他的悍马,冲向了领头的汽车。他看到丹尼?麦克耐特已经不知所措了。中校带领的整个车队已经彻底的迷路。而且,麦克耐特自己也受伤了。他的胳膊和脖子都在流血。
  瑞尔森终于从麦克耐特那里得知了他们要去那里。然后他转身返回车队的尾部。一路上,这名突击队员在每一个车辆面前停下来,告诉他们目的地是哪里。他还叫喊着通知每一个驾驶员,不要把车停在交叉路口,因为那种地方极易暴露在交叉火力之下。
  当车队在迷宫般的城市里绕来绕去的时候,一些士兵曾经瞥见了克里夫?渥卡的坠机地点,但是他们不知道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瑞尔森试图对车队行使一些命令。每次车队停下来,当其他的三角洲队员帮助组织人员转移伤员的时候,他都会试着呼叫直升机进行火力支援。
  通过电台传来的命令很清楚的表明指挥中心误解了他们的状况
  制服64,你把所有的人都带出了坠落地点了吗?完毕
  制服64是车队的呼号。麦克耐特回答。
  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大量的反击。不少人受伤了,也包括我。完毕。
  指挥部回答:
  收到,要你尽力赶到一号坠机地点,巩固防线。一旦我们将所有的人从那里撤出,我们将对二号坠机地点进行增援。
  这样的回答,很显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但是麦克耐特并没有放弃。
  收到, 明白,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我们需要坠机地点的方位,还有与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的距离。
  起初的时候指挥中心没有回答。电台网络里充满了与杜兰特坠机相关的信息。当麦克耐特再一次从电台中听到指挥部的声音时,传来的命令是要求他报告马特?埃文斯曼的第四小队登车的人数。麦克耐特没理会这个要求,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在什么鬼地方。
  罗米欧(Romeo)64,这里是制服64。我们在坠机地点的什么方位,我们离那里还有多远?
  等一下,好,现在可以看清你们了……丹尼,你现在仍然在主干道上么?
  我在增援的路上,正向国家公路(National Road)前进。
  向东转,向东走大约三个街区,然后向北两个街区。他们正在冒烟。
  明白,从我现在的位置向东3个街区,然后向北。
  又一次要命的寻找开始了。正当他们转过另一个街角时,他们遇到了路障。大兵们冲出车外,建立防线,于是又开始有人被索马里人成排的恐怖射击打中。
  约翰?博恩斯(John Burns)上士中了两枪,而一等兵阿代尔博托?罗德里格斯被一排子弹打中。他的背心里的装甲板替他挡住了射中胸部的子弹,但是另外三颗子弹钻进了他的两条大腿内侧。他一瘸一拐的下了车,医官跑过来替他处理了伤口,然后又帮他回到了车里。
  专业军士 埃里克?斯波尔丁跳出了卡车,背上了受伤的博恩斯向车内转移,就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后背上的上士又被打中了。斯波尔丁处理好上士转身正要爬回自己的座位,突然被愤怒的瑞尔森抓住,一把拖回到了街上。因为大声的嘶吼,军士的脸已经红得像萝卜似的,斯波尔丁甚至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暴跳得青筋。但是周围得枪声太吵了,他什么也听不清。
  “什么?”
  军士把他那张涨红的脸顶在斯波尔丁的鼻子前面,一字一句的说
  “赶快给我把你这辆操蛋的卡车开走!”
  原来,车队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将后面所有的车辆都堵住。而瑞尔森的那辆悍马又一次被挤在一个交叉路口的中间,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前后动弹不得。
  为了给受伤的博恩斯腾出个地方,一等兵克莱?奥塞克跳出了他的悍马,跑向另一辆卡车。一级军士鲍勃?加拉赫伸出一只手想要帮助他爬上卡车。但是奥塞克那只中弹的胳膊什么也抓不住。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跑到了驾驶室门前。阿龙?汉德跳了出来,让奥塞克进去,挤在他和司机之间。开车的是一等兵理查德?卡瓦勒文斯基(Richard Kowalewski)一个瘦瘦的不怎么说话的年轻人,来自德克萨斯。因为没有人愿意叫他那个发音又长又难拼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喊他 “字母表(Alphabet)”
  后面相隔两辆悍马的车里,二等兵 埃德?卡尔曼坐在方向盘后面,吃惊看着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在他的前方,道路两边的树木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就好像有人把火药放进了树里,然后定时引爆一样。其实这是前面的士兵怀疑有索马里人躲在树后,所以有计划的用点50重机枪将树打碎。
  就当车队再次开始移动的时候,RPG-7开始到处飞舞。一等兵托利?卡尔森(Tory Carlson)挤在车队的第二辆悍马的后座上。窝在他后面从车尾打开的后舱口向后射击的是,吉姆?泰勒斯彻中士,受伤的罗德里格斯和靠在车里的一排沙袋上的突击队军士长蒂姆“格瑞兹”马丁。
  卡尔森听见一枚火箭弹在他的悍马后面爆炸了。片刻之后,一团耀眼的火光和轰隆一声巨响,他的车内便到处是黑烟了。头盔上的防风镜也被打飞。这时他才意识这一次是他的悍马被打中了。一枚RPG-7从油箱口的上方穿过这辆悍马的甲板,在车内爆炸了。爆炸的气浪将罗德里格斯、泰勒斯彻和马丁从移动的汽车后舱掀了出去。
  爆炸将杰夫?麦克劳林中士手中的M-16枪管上的护木炸飞了,一块榴弹碎片刺进了他的左前臂。他并不觉得痛,只是左手有些麻木。麦克劳林对自己说,等到烟雾散掉了再检查一下。那块榴弹碎片打断了他的前臂骨和一根手骨,重伤了手臂的肌腱。但是他并没有流太多的血,还可以继续射击。
  卡尔森感到自己的身上什么地方有点湿。原来他的左臂上有几处被榴弹碎片打伤,鲜血直流,靴子也着火了。一个点50的弹鼓被打中了。他听见有人对他喊。把它踢出去,把它踢出去。卡尔森抬脚将弹鼓踹出了车外,然后弯下身把靴子上的火扑灭。
  这次爆炸将罗德里格斯左大腿的后侧撕掉,而马丁则几乎被生生的炸成了两半。火箭弹将悍马的车身打穿一个足球大小的洞,然后穿过里面的沙袋和马丁的下半身,最后穿透的弹鼓。
  泰勒斯彻、罗德里格斯和马丁痛苦的躺在马路上。在他们的前边是冒烟的悍马。罗德里格斯再停下来之前大约滚了有十码远,他的双腿上到处是鲜血和血块。当他开始挣扎着站起来时,看见一辆五吨卡车直直向他开过来。开车的二等兵约翰?麦德克斯已经被另一枚RPG-7炸成暂时性的耳聋,并且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他开着卡车撞倒了罗德里格斯。
  士兵们再一次从车辆中涌出,抬起受伤的同伴。罗德里格斯和马丁都受了致命伤,医官帮不上什么忙。而瑞尔森正在帮助一些伤兵在悍马的后舱找位置。当他打开一辆车的舱门的时候,发现一个没有受伤的游骑兵中士躲在尾仓里,像胎儿一样蜷成一团。但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瑞尔森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对眼前的情景说什么或做什么了。
  (第13章完)
  第14章:腹背受敌,求助无门
  14-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29, 1997
  一个小时之前,二等兵埃德?卡尔曼(Ed Kallman)还为能够第一次参战而兴奋不已。但是此刻,在车队尾部的悍马里,方向盘后面的他已经吓得浑身冷汗。到现在为止,他和他的战车都还没有中弹。但是他惊恐的看到前面的悍马被炸碎了。他是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的士兵。如果他们遇到了如此多的麻烦,难道不应该有什么人过来增援他们吗?那些强大的武装力量又在哪里呢?看来此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解救他们。战斗在这狭窄、肮脏的街道上,流血、死亡。这不是他们所期望的。
  那些他熟知的、他钦佩的人们,要么已经战死,要么正痛苦的躺在街上,中弹的伤口处,露出闪着深红色血光的肌肉。他们的衣服被撕开,在烟雾中发呆、流血、昏迷。而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身上也沾满了战友的鲜血。
  卡尔曼敬仰这些战士,期待着与这些人并肩作战。他们知道如何战斗,如何保护像他这样的一名年轻新兵的安全。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这些有经验的士兵都被打中,那么受伤或阵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更何况此时,这段危险的旅程并不是走在回基地的路上。他们的命令是救出被击落的飞行员,克里夫?渥卡和麦克?杜兰特,还有他们的机组人员。但是此刻他们将在战栗中度过整个夜晚。
  卡尔曼将自己的车慢下来,等待着前面的一辆悍马扫清一个交叉路口。就在他转头从左面的车窗望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尾烟直奔他而来。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发生。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一枚RPG-7,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将被打中。眼前的这一幕已经无法挽回。当卡尔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安装在仪表板下面的电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前座的右侧,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他重新坐了起来,踩下了油门。悍马又开始快速前进。在前方,他看见车队做了一个左转弯,他立刻加速追了上去。
  那枚RPG-7打中了卡尔曼那一侧的车门。因为他摇下了侧面的车窗,所以车门上加固的装甲和里面的防弹玻璃救了他和车里人的性命。RPG-7打穿了防弹装甲,然后撞在了加固的玻璃上。
  到现在为止,引导车队的工作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出黑色喜剧。当第二支救援车队从机场开出,试图救援杜兰特的超级64,并同样的遭到索马里人的火力袭击的时候,一切都被搞乱了。
  丹尼?麦克耐特中校,第一支车队的指挥官,竭尽全力的想从喋喋不休的电台中找到一些关于方向的有用信息。然而,正当麦克耐特努力的寻找第一个坠机地点的时候,电台中传出的命令却是有关第二个坠机地点的。
  丹尼,我认为你已经向西开的太远了,那样没法找到第二个坠机地点。你好像已经向西走了4个街区,又向南走了5个街区。完毕
  然后;
  制服64,这里是罗米欧64,给我右转,车队,右转!右转!
  再然后
  你需要向南走4个街区,转东,那有绿色的烟雾标示南面的坠机点,保持向南。
  就在这时,繁忙的指挥频率里传出了一个请求的声音
  停止导航!……我想你正在和错误的车队谈话。
  但是命令仍然传过来,电台中一片混乱。
  制服64,这里是罗米欧64,接下来右转,接下来右转,进小巷,进小巷!
  他们刚刚错过的转弯地点。
  再下一个可以右转的地方右转,制服
  注意到他们正在受到猛烈的攻击。
  该死的,停车!该死的,停车!
  右转,右转,你们正在遭到攻击,快点右转。
  在地面的车队里,是那些经验丰富的突击队员在努力的挽救着一切。每一次又有人受伤时,这些特种兵们就会冲到街上,勇敢的开火,掩护伤员。而突击队的医官 唐?哈廷森(Don Hutchinson)每次都会冲过去治疗。
  一级军士马特?瑞尔森(Matt Rierson)始终通过电台与小鸟们保持着联系,通报车队的情况,呼叫空中支援。事情恶化到如此的地步,指挥直升机上的军官们已经开始考虑放弃被他们称为“宝贝货物(all the perious cargo)” 的24名索马里俘虏。
  阿哈门?沃萨姆(Ahmen Warsame)是五吨卡车中被铐起来的俘虏中的一员。他们侧着身紧紧的挤在卡车上。在喧嚣的炮火声中他始终都听到有一个人在低声的祈祷。直到那个祈祷的索马里人被打死。没有人知道是谁开的这一枪。当他们被告知保持安静后,惊恐的索马里人开始互相交谈,直到一名游骑兵给其中一个人的头部一枪托。
  经过大约45分钟的曲折历程,最终,他们回到了出发的地点,哈瓦迪路。
  这里是制服64。你已经把我们带回到奥林匹克旅店的前面。
  麦克耐特已经开始准备放弃了。车队里死伤的士兵数量已经远远的多于两个坠机地点了。
  当交火减弱了一段时间后,车队停了下来。麦克耐特和一些士官挤在街上,评估一下他们现在的状况:他们的损失如何,下一步他们应该去哪里。他们发射了紫色烟雾弹来标示出他们的位置。
  麦克耐特接通了电台
  “我们的很多车辆已经几乎无法再开了。还有大量的伤亡,赶到坠机地点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难了。我敢肯定。
  但是指挥中心仍然再坚持:
  丹尼,我必须得把你带到坠机地点,我知道你已经左转到主干道上了,你的状况怎么样?
  但是麦克耐特和他的人已经受够了。他们已经做出了英勇的努力,但是伤亡一直在不断的增加。他们已经准备放弃任何一个坠机地点。
  中校回答道: 我这有大量的伤亡,车辆几乎要报废。我们得尽快把这些伤亡人员撤出去。
  他们开始返回基地的,但是毕竟他们还没有到家。
  (第14章完)
  第15章:接连的伏击:为活着而战
  15-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November 30, 1997
  一些车辆几乎已经耗尽了弹药,他们已经打出了几千发子弹。24名索马里俘虏中,有一人被打死,另外一个人受伤。车队中剩下的卡车和悍马的后部都沾满了血迹。内脏的碎块粘在战车的内壁和地板上。
  车队中的第二辆悍马拖着一根坏掉的车轴,被后面的5吨卡车推着向前走。另一辆悍马带着三条瘪掉的轮胎和两打儿弹孔。海豹部队的士官,霍华德?瓦斯丁(Howard Wasdin)的双腿中弹。他把两条腿抬过仪表板,伸到了引擎盖的上边。还有一辆悍马被RPG-7在车内开了一个洞,四条轮胎全部被打爆。
  现在,士兵们已经将交战规则抛在脑后,向他们看到的任何东西射击。救援克里夫?渥卡和麦克?杜兰特的 任务已经被他们放弃。车队从一个伏击圈开进另一个伏击圈,努力的寻找回基地的道路。车上的士兵也在不停的为了活着而奋力作战。
  一辆悍马的车上,专业军士詹姆斯?卡沃克(James Cavaco)正坐在一挺Mark 19自动榴弹发射器后面。 路边的一座建筑里,索马里人透过窗户向他们射击,他操起Mark 19 将榴弹一发接着一发的打进那栋建筑的窗户里。Mark 19是很难进行精确射击的,但是在卡沃克手中,榴弹一发接着一发干净准确的落进了二楼的窗户里。砰!砰!砰!砰!
  第二辆5吨卡车里,专业军士埃里克?斯波尔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着他的朋友喊道:“干得好,狠狠的揍他们,沃克。”
  就在这之后,正在向左侧的一条小巷猛烈开火的卡沃克,突然向前扑倒。一颗子弹从他的脑后射了进去。卡沃克阵亡了。斯波尔丁和战友们将他的尸体他抬到了卡车的后面。当他们把卡沃克的尸体仍上卡车的时候,正好落在了一名受伤的游骑兵的 腿上。这名士兵当即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保罗?伦纳德(Paul Leonard)军士,一名突击队的士兵,爬上了枪塔,重新架起了卡沃克的Mark 19。他是一名更加专业的射手。Mark 19的40mm 榴弹可以在爆炸之前穿透两英寸厚的钢板。当伦纳德开火的时候,发射出去的榴弹呼啸着穿过索马里枪手的身体,在街道的远处爆炸。
  但是就在他接过榴弹发射器后不长时间,一颗子弹打穿了悍马侧面的窗户,从伦纳德的膝盖下面一点的地方打进了左腿的后部,撕下了一块肉。他当时正站在枪塔里,所以悍马里所有的人都被喷出的鲜血和肉块溅到。片状的肌肉挂在腿上,鲜血直流。但是伦纳德仍然站在哪里,仍然在不停的射击。一个游骑兵用止血带将他的腿包扎上。
  车队不断的被击中,但是同时,他们也割草般的撂到了成群的索马里人,在他们的开过的路上,到处是受伤或死去的人。
  在另一辆悍马里,一等兵托利?卡尔森正在枪塔里向后射击,他手中的那挺点50重机枪咆哮着,因为后坐力的原因,枪身不停的敲打着战车。当他看到三个索马里人在穿过重机枪的火网时,他们被打飞了。射击还在继续,他们的尸体在子弹的打击下,不停的在地面上翻滚、弹跳,直到被甩在了一面墙上。子弹已经把他们撕成了几块。
  卡尔森既惊恐又满足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刺骨的疼痛从右膝传来。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刀子顶在膝盖上,然后用锤子不停的把刀刃往肉里凿。卡尔森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快速流出的鲜血已经沾满了他的裤子。他一边祈祷,一边继续射击。长时间处于极度的恐惧中,这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而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防弹背心后面,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感觉呼吸困难。他想他快要被吓死了。
  射击声、爆炸声和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情景填满了卡尔森的脑袋。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油一般湿湿粘粘的,散发出一股金属的臭味儿。他想,这就是为我准备的。接下来,在那个极度恐惧的时刻,他感到这一切都突然的、不可思议的消失了。他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经历过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他曾经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回味此刻的心情。最好的解释就是,当时他已经不再在乎什么了,包括他自己。他已经跨过了某种心理上的壁垒。他还要继续作战只是因为他的伙伴,他的兄弟。他们就是全部。
  卡车里,斯波尔丁正坐在车门旁边的乘客座位上,面朝着椅背,将枪伸出窗口,这样他可以整排的射击。他被的一道突然飞进双腿的火光吓了一跳。那看上去就好像一道激光束穿过车门照进了他的右腿。事实上,那是一颗子弹穿过的车门的钢板和里面摇下的玻璃。弹头还有玻璃和钢板的碎片,一股脑的插进了他膝盖以上,臀部以下的部位。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怎么了,你中弹了?”卡车司机,二等兵约翰 ?麦德克斯(John Maddox)喊道
  “是的”
  紧接着,另一道光穿了进来,打进了斯波尔丁的左腿。这一次 他感到一震,但是并不痛,他弯腰抓住他的右腿,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斯波尔丁仍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他不想看它。
  就在这时,麦德克斯开始大喊: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斯波尔丁转过头来,看到麦德克斯的头盔歪歪斜斜的挂在头上,护目镜已经被打到了一边。
  “把护目镜带上,你这个呆驴”
  麦德克斯已经被打中。他的头盔替他挡住了一颗从后面射来的子弹,救了他一命。但是子弹的冲击力导致了他暂时性的失明。行驶中的卡车失去了控制,而斯波尔丁的两条腿都中弹了,没法过去抓方向盘。
  在这样的弹雨中他们不能停车。所以他们只好叫喊着给仍然握着方向盘的麦德克斯指路。
  “左转!左转!现在!快!”
  “加速”
  “减速”
  左摇右晃的卡车刮倒了建筑物的边上,压过了一个躲在那里的索马里人。
  “怎么回事”麦德克斯问
  “别管他,刚刚撞倒了一个人”
  他们大笑着,没有怜悯,没有恐惧。两人一直笑到麦德克斯将卡车停下来。
  一个三角洲的队员,麦克?福尔曼跑上来,打开司机一侧的车门,看见驾驶室了溅满了斯波尔丁的血。
  “真他妈的糟糕”他说。
  麦德克斯紧靠着斯波尔丁,而斯波尔丁正在检查他的伤口。他的左膝上有一个漂亮的圆孔,但是没有出弹孔。子弹在穿过车门和玻璃的时候撞碎了,只有金属的被帽打进了他的膝盖。撞在膝盖骨上的被帽已经变得扁平,它从皮肤的下面滑到了膝关节的一侧。那颗子弹其余的部分射进了他的小腿,鲜血直流。斯波尔丁把两条腿架在了仪表板上,给其中的一条打上了野战绷带。他把枪架在窗户边上,开始换弹夹。当福尔曼开着卡车再次前进的时候 斯波尔丁已经架起步枪,向任何会动的东西开火。
  后面的卡车里,斯波尔丁的战友,一等兵克莱?奥塞克蜷在司机和副驾驶座位中间。开车的司机一等兵理查德?卡瓦勒文斯基(Richard Kowalewski)肩部中弹。他咬牙忍受着疼痛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字母表,我来替你开车吧?”奥塞克问道,卡瓦勒文斯基这个名字太长了,字母表是他的绰号。
  “不用,我没事”
  正当奥塞克在狭窄的空间里挣扎着给字母表流血的肩头打绷带的时候,一枚RPG-7从左侧打了进来。弹头削掉了字母表的左臂,插进了他的躯体,但是没有爆炸。两英尺长的榴弹贯穿了字母表的胸膛,在他身体的左侧,失去的手臂下面,可以看到留在外面的尾翼。在他的身体右侧可以看到露出的弹头。字母表的死亡只是在转瞬之间。
  失去了司机的卡车撞上了前面装着俘虏的卡车。坐在那辆卡车驾驶室里的是麦德克斯、斯波尔丁和 福尔曼。撞击把斯波尔丁甩在了边门上,他的卡车开下了公路,朝着路边的一堵墙撞去。
  卡车被榴弹击中时,坐在字母表和专业军士 阿龙?汉德(Aaron Hand)之间的奥塞克昏了过去。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汉德正在拍打他,朝他大喊,让他快出去。
  “这里着火了”汉德喊着。
  驾驶室里到处是黑烟,奥塞克看到鲜血像某种红色的融化物一般,从字母表的身体里流出。一枚没有爆炸的榴弹插进了他的胸部。爆炸的烟雾不是榴弹造成的,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很可能是挂在字母表防弹衣上的震撼弹爆炸了。这东西炸不死人,但是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和浓烟。汉德将他那边的车门打开,转身跳了出去,奥塞克伸手抓住字母表,想把他拉出去,却发现抓在手中的只是那个被刺穿的躯体上的血衣。
  奥塞克摇摇晃晃的来到街上。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和汉德的头盔都被炸飞了。汉德手中的步枪也碎了。他们麻木的走着,神智有点不清醒。字母表死了,他们的头盔被打掉,好在那枚RPG-7的确没把他们两人怎么样。唯一的伤害就是汉德的左耳听不见了,仅此而已。
  汉德在街上找到了字母表手臂的下半部。说是下半部,其实差不多也就只剩下手了。他把它捡起来,放进了裤子边上的口袋里。他不知道那只手还能做什么,他只是觉得不应该把它在那里。
  奥塞克爬进了另一辆悍马。车子再次启动。他开始用他那只好手在地上摸索,收集那些武器卡住后,退出来的子弹。他把它们在交给那些还能射击的人。
  他们找到了一条中央带隔离线的四车道马路。这条马路直通K-4转盘——一个摩加迪沙南部的主要交通转盘。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回家了。在卡车里,斯波尔丁的指尖开始失去知觉。这是他在这次磨难中第一次感到恐惧。他惊愕了。他看到一个索马里小男孩抱着一把AK-47。那孩子把枪架在腰部,疯狂的射击。他可以看到枪口喷出的火光。什么人打中了那个男孩。斯波尔丁开始感到周围的一切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的眼前展现。那个男孩的双腿飞了起来,就像在大理石地板上滑倒一样,然后仰面倒在地上。
  福尔曼——那名突击队的中士——是一名恐怖的射手。他一只手拿着武器,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斯波尔丁看到他在没有减速的情况下射倒了三名索马里人。
  斯波尔丁的手指卷曲着,他感到自己的手已经僵硬了。他的前臂在早些时候被子弹打中。
  “嘿,兄弟,我们得赶快回去”斯波尔丁说。“我的伤有点不对头”
  “不要紧”福尔曼说,“你会没事的,坚持住”
  现在车队的头车是一辆由海豹队员侯穆尔?涅尔帕斯(Homer Nearpass)引导的悍马。这台爆掉了三个轮胎的车子已经被打得冒烟,车后面的游骑兵们一死八伤。瓦斯丁(Wasdin)——一名受伤的海豹中士——将他流着血的腿搭在了发动机盖上(他的已经第二次中弹,子弹打在左脚上)
  前面又是一个大路障。索马里人将两个巨大的埋入式汽油桶和一大堆碎石瓦砾堆到了马路中间,并放火点着了它们。因为害怕这辆悍马一旦停下来可能就无法再启动了,涅尔帕斯对着司机喊叫,让他冲过去。
  他们冲过了火光四溅的路障,险些翻倒。但是结实的悍马最终正了过来,继续前进。车队其他的车辆也跟了上来。
  被车队救起的游骑兵小队的队长,马特?埃文斯曼上士,蜷在一辆悍马的后座里,把枪瞄准窗外。他看到每一个交叉路口都会有索马里人向通过的每一辆车射击。因为路口的两边都站了人,一旦没有打中车辆,那么飞过公路的子弹就很可能打中马路对面的自己人。这是什么狗屁战术?埃文斯曼心里想。他觉得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哪怕是他自己的生命。没有原因,反正他们就是不在乎。
  在他的车里,奥塞克正趴在地板上,用他那只好手努力的寻找没有发射的子弹。他们的弹药快要耗尽了。
  当他们抵达K-4转盘的时候,他们还得咬牙挺过另一次要命的伏击。
  (第15章完)
  第16章:第二支车队遭遇猛烈攻击
  16-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December 1, 1997
  杰夫?斯崔克上士的悍马刚刚开出海滩前的美军基地,周围就遇到了猛烈的袭击。枪战爆发的地点距离刚刚开出的后门不到80码。
  “向左开火”斯崔克那辆领头的悍马中,罗利?凯什中士坐在乘客座位上喊道。
  斯崔克的枪塔上的机枪手,将机枪指向了5个带着武器的索马里人。凯什听到了开火的声音和子弹飞过时Zing-Pop的声音。他知道如果你听到了Zing-Pop的一声,意味着子弹离你的头至多三英尺。如果你听到的是Zing的一声,那说明子弹离你还远着呢。
  车上的士兵用猛烈的齐射回应了索马里人的枪声。
  四辆悍马和三辆五吨卡车,这是一支为了救援杜兰特而仓促组建起来的车队。在摩加迪沙市内的那只更大的车队接到的命令也是带上克里夫?渥卡和他的机组然后再去增援杜兰特。但是这支车队在经历了猛烈的炮火和惨重的伤亡后,放弃了最初的尝试,开始返回基地。
  虽然杜兰特的坠机地点距离基地不到两英里远,但是斯崔克已经知道,他必须一条街、一条街的打到那里。他们是在地狱中行驶。
  攻击的火力主要集中在了斯崔克那辆领头的悍马身上。一枚RPG-7擦着他的车顶飞过打在一堵水泥墙上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悍马的两个轮子掀离了地面。
  显然索马里人并不知道如何进行正确的伏击。对于这支车队来说,正确的方法应该是放过领头的车辆,拖住整个车队,然后集中火力打击装满了厨师、文职人员和其他志愿者的那些没有装甲的平板卡车。他们才是最脆弱的目标。但是斯崔克明白即使是面对这种业余的火力袭击,再继续向前走也同样意味着伸着脖子等着挨宰。
  斯崔克告诉司机把悍马倒回去。他后面的人也开始意识倒这一点。他们的悍马倒车顶上后面的悍马,然后那辆悍马再倒车顶上后面的卡车,最终所有的车辆都明白的斯崔克的意思。
  斯崔克通过电台对盘旋在城市上空,为他们导航的直升机说
  “你得找另外一条路线!”
  电台回话:“回到你的出发的地方,然后在你们刚才左转的位置右转,那条路可以。”
  斯崔克将车队带回了大门,然后打方向盘向另一条路开了下去。他的悍马冲破了一个索马里人用泥土,废铁,水泥块和绳索堆起来的大路障。
  车队知道杜兰特的超级64就在前面的某个地方。而且就在坠机点被索马里人攻占前的几分钟,杜兰特也的确听见了斯崔克悍马上点50重机枪的枪声,并且认为救援车队马上就会到达。
  但是车队没有办法再前进了。再路障的后面是一大片由小屋组成的居民区,和杜兰特坠落的那条小路。这一切都被一面水泥墙围着。斯崔克知道悍马可以开过路障,但是五吨卡车不行。况且就算他们可以通过路障,也没有办法对付后面的水泥墙。
  “你得给我们找另外一条路”斯崔克对头顶的导航说。
  “没有路了”
  “那你也得找一条,想办法找一条路出来”斯崔克说
  “唯一的另一条路得绕过整个城市,从另一边进去”
  “好,我们走那条路”
  要那些五吨卡车在这样狭窄的街道上掉头,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当他们努力的调转方向的时候,所有的游骑兵都跑到了街上,提供全方位的警戒。卡车们是不会小心、文明的掉头的,他们不断的撞上墙和地面上其他的东西。
  单膝跪倒在街上的凯什被什么东西猛烈的当胸一击,几乎摔倒。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他把手伸进衬衫查看。没有流血。子弹在胸甲上弹开,撕开了野战背囊的背带。现在挂住背囊的只剩下几丝细线。
  在一辆卡车里,专业军士皮特?斯奎艾戈里亚(Peter Squeglia)坐在乘客座位上,手中的M-16指向了窗外。皮特是连里的军械保管员。当时他穿上战斗装备自愿加入了车队。然而,此刻的情形却使他不由得问自己“我到底是在做什么?”要知道,仅仅在一年之前,他还和兄弟们在罗德岛州(Rhode Island)的酒吧里泡妹妹呢。
  一颗子弹敲掉了司机那一边的后视镜。斯奎艾戈里亚立刻调转枪口,扣动扳机。射出的几发子弹从司机的面前穿过驾驶室,飞了出去。
  终于所有的车辆都调转了车头,整支车队沿着城郊的一条马路向西南驶去。一路上他们还要时不时的穿过冰雹般的AK-47火力。当车队经过一个小山坡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杜兰特的坠机地点。坠机地点距他们只有不到一英里远,在一个小小的谷地中由一大片肮脏小屋组成的村落里。但是他们过不去。车队只好继续绕路而行,直到他们抵达了K-4交通转盘——一个摩加迪沙南部重要的环形交叉路口。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丹尼?麦克耐特中校的那支正在冒烟、流血、艰难前行的车队。眼前的景象可以让人记住一辈子。领头的悍马正在冒烟,四条轮胎全部爆掉。而后面其他车辆的情况同样的糟糕。所有车辆里都装载着受伤的或死去的游骑兵。斯崔克和他手下的士兵震惊。
  斯崔克的车队将受伤的车辆围了起来,在他们周围建立了一道防线。他们将情况最糟糕的汽车里的伤员转移到了没有受损的车里。眼前的惨象已经清楚的表明,仅仅靠着手中的这些悍马和平板卡车是无法冲破索马里人的封锁的。
  因此,事实上,正当指挥直升机(C-2 Bird)一再的向奋战在杜兰特身边的三角洲士兵保证,救援还有几分钟就会到达的时候。两只车队已经向相反的方向开去了。
  起初迷路的车队中的士兵在K-4转盘的战斗中撑了过来。在车队艰难的冲破范?莱茵(Via Lenin)路上火光四溅的街垒后,他们无比欣慰的看到,斯崔克的一行车队和他的步兵正在向他们驶来。
  海豹队员侯穆尔?涅尔帕斯(Homer Nearpass)的那辆领头悍马里坐着约翰?盖伊(Howard Wasdin)和霍华德?瓦斯丁(Howard Wasdin)。瓦斯丁将流血的双腿架在了仪表板上。这辆头车已经不能再开了。他们将车中死伤的士兵转移到了另一辆悍马中。就在他们准备把这辆悍马点燃之前,涅尔帕斯数了一下车上的弹孔。而盖伊则钻进车里找那把被子弹打碎的匕首的手柄。这把匕首救了他一命。
  斯奎艾戈里亚看着他的好朋友,卡西?乔伊斯中士,被人从一辆汽车里抬出。他张着嘴,睁开的双眼空荡荡的。乔伊斯的表情好像是在叫喊。可是,他已经死了。这给了斯奎艾戈里亚很大的打击。他和乔伊斯是伙伴。两个人都是高高的个子、大大的块头,比大多数的游骑兵都要强壮。他们都痛恨晨跑,因为与那些苗条一点的游骑兵相比,晨跑对他们来说要困难得多。但是现在卡西死了。
  紧接着,斯科特?加里提恩中士,一个平时总是兴高采烈的有趣家伙,从卡车后面出现了。他脸色苍白,沾满鲜血的手里仍然紧握着那根掉下来的手指,看上去受了很大的打击。那个绰号“格瑞兹”的老军士长——坚韧的蒂姆?马丁,几乎被RPG-7撕成了两半,但是他还活着——如果那还算活着的话。而那个粗壮的小个子退役拳击手,洛伦佐?鲁伊兹中士,胸口插着呼吸管,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
  所有死者和伤者都可以回家了,但是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
  第三辆悍马里的凯什中士看见一个扛着RPG-7的索马里人从砖墙后面露头了。然后在那个方向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火光和砰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悍马后舱里的专业军士戴尔?塞兹摩尔看到了一排索马里人在一堵水泥墙后面头了。就在他向后探身准备更好的瞄准射击的时候,战车突然倾斜了。车底部的爆炸将整个悍马掀到了空中。车内所有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种感觉就像从悬崖边飞出去。
  最终车子还是撞回了地面,四轮着地,没有受伤并且仍然在开动。没有时间去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凯什已经瞄准了一个躲在树上的索马里枪手。塞兹摩尔和悍马顶上的重机枪手也都同时开火了。那个索马里人从树上跌落到马路上。
  紧接着,凯什感到腿部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以为是中弹了。他低头往下看,发现一颗子弹穿透了悍马的金属车门,卡在了摇下的车窗玻璃里面。防弹玻璃在子弹的冲击下像钟乳石一般向内突出了4到5英寸,突出的顶部碰到了凯什的腿。他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子弹。凯什饶有兴趣的看了它一会儿,然后操起枪托把它凿下来,然后继续射击。
  他们一路杀向基地,横扫一切他们看见的东西。交战的规则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塞兹摩尔看到了几个男孩,7、8岁大,有的拿着武器,有的没拿。他把他们全部射倒。他看见一群女人跑在拿着步枪的男人们的身旁,他像割草一样将这群人打倒。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麻木、愤怒和战斗填满了他的所有的感觉。他要杀索马里人,能杀多少杀多少。他甚至不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打中。这些游骑兵,是他的伙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们甚至比家人还要亲密,而现在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去保护他们。
  他们向经过的每一条小巷两侧射击,直到距离通往机场的大门外几个街区的地方,枪声才全部停止下来。这时他们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成群的索马里人正在向开放的机场市场走去。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这支由受损的悍马,死伤和惊恐的士兵组成的满载着弹孔与鲜血的车队靠近时,人群向两侧分开,为他们让路。就在士兵们距离大门还有最后的几百码的时候,斯奎艾戈里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前的情景。街上所有的索马里人都转过来面向他们,咧开嘴笑——他们在鼓掌欢呼。
  (第16章完)
  第17章:一号坠机地点,更多的尸体
  17-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December 2, 1997
  仅在克里夫?渥卡的黑鹰坠落后8分钟,一架装载着救援队伍的黑鹰就已经飞到了坠机地点的上方。飞机中是一支由15个人组成的战场搜索救援小队,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他们的专长就是救援坠落的飞行员。
  但是即使他们在训练中已经上千次的重复相同的动作,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也难免会遗漏一些细节。小队队员们的滑降过程都很顺利,但是当最后一名队员蒂姆?威尔金森(Tim Wilkinson)准备滑出机舱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把医疗工具包落在飞机里了。
  这个疏忽拖延了威尔金森滑降的时间。他必须等到在它下面30英尺处的队员抵达地面并离开之后才可以将工具包扔下去。等到他握住绳索开始滑降的时候,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关键的几秒钟。
  在释放救援小队的过程中,允许黑鹰直升机暴露在索马里人的火力下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就在飞行员丹?乔洛塔(Dan Jollota)保持悬停等待威尔金森滑降到地面的瞬间,一枚RPG-7在机舱的左侧爆炸了。飞机就好像挨了一记勾拳一样,猛的向一侧歪斜了一下。乔洛塔本能的将飞机拉起,准备飞走。
  “正在脱离。我想我们被打中了”乔洛塔通过电台向指挥直升机报告。
  “你被打中了……在引擎的后面……注意你正在冒烟”
  其中一个武器操作员对着电台大喊,:我们还有人在绳子上面!
  在威尔金森下方,同样挂在滑索上的是军士长,斯科特?法莱斯(Scott Fales)。威尔金森听见了上面的爆炸声,但是他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下滑上,并没有意识到滑索正在上升并向前移动。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是乔洛塔的沉着冷静救了他和法莱斯的命。
  在驾驶舱里,乔洛塔听到了他的旋翼发出口哨般的声音,那意味着爆炸的碎片已经将旋翼的叶片打出了洞。飞机开始不停的左右摇晃。训练的经验和本能的反应告诉乔洛塔,飞机中弹了,要马上离开。但是他仍然小心的将飞机退回来,继续保持悬停了几秒中,让威尔金森和法莱斯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绳索。
  尽管下面飞舞着棕色的烟尘,但是乔洛塔和他的机组仍然清楚的看到两个人已经安全的落地了。他将飞机拉起飞走。带着淡淡的尾烟,他小心翼翼的向三英里外的基地飞去。挣扎着飞过了最后一英里之后,乔洛塔将沉重的黑鹰飞进了基地的着路场。机轮刚刚接触到地面,这只大鸟就开始在跑道上飞快的旋转起来……。虽然触地的动作十分的猛烈,但是飞机最终没有倾覆,也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所有的机组人员平安的走下了飞机。
  威尔金森落地之后,就听到了子弹不断从身边飞过的声音。战场的交火很激烈,而且在浓重的尘沙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跑到了街道的右侧,等待着飞扬的沙土平静下来。
  他试着辩明方向。但是他既看不见渥卡的黑鹰,也看不见救援小队的其他人。眼前唯一的东西就是还躺在路中间的两个医疗包。他冲过去抓起两个医疗包,然后继续向前跑。当他转过了一个街角后,突然撞见了那架坠落的黑鹰残骸。
  那架黑鹰的个头让他吃了一惊。他已经习惯了黑鹰在空中或空旷的柏油路面上的身影。但是现在,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这架向左倾覆的黑鹰所展现出的悲惨景象,就仿佛一头被捕杀后,躺在海滩上的鲸鱼。
  威尔金森惊喜的看到游骑兵和突击队员们已经紧紧围绕着坠落的黑鹰建立起了防线。散布在四周的是几具索马里人的尸体,在更远的地方还有更多死尸。他看不到飞机的内部,也无法确认曾经在机上的8个人是否还活着。
  在他的身边的一名游骑兵,阿兰?巴顿(Alan Barton),打中了两名绕过街角的索马里人,其中一个是拿着M-16的男人,另一个是跟随他的女人。巴顿捡起那个索马里人的步枪,换上一个新弹夹,然后将枪带在身边。
  在直升机的前部,威尔金森的队长,法莱斯中士正在伸头查看直升机内部,看看有没有幸存者。突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拉了他的左腿的裤腿一下,紧接着一阵疼痛传来,仿佛有人用烧火棍捅他的小腿。法莱斯,一个宽脸庞的大家伙。曾经参加了巴拿马的战斗,经历了波斯湾的海湾战争。此刻他感到十分的生气。他为准备参加这样的行动已经训练了几年的时间。然而当他真的来到战场的时候,不到三分钟,就被打中了。
  法莱斯愁眉苦脸的单脚跳开了。子弹呼啸的打进临近的小巷里。一个突击队的医官跑过来帮忙。就在法莱斯单脚跳向机尾的时候,险些撞倒正在向前移动的威尔金森。
  “怎么了”威尔金森吓了一跳。
  “我中弹了”法莱斯说,“那帮兔崽子把我打中了”
  法莱斯躲进了直升机在小巷的墙边撞出的一个深坑里。他把裤子割开看到子弹穿过了他的小腿从前面射了出来,没有伤到什么重要的地方。但是看着从伤口出翻出的肌肉,法莱斯觉得那应该很痛才对。可是除了被射中的时候那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并没有太痛苦的感觉。也许是恐惧和肾上腺素起到了麻醉的作用。
  他把翻出的肌肉按回了伤口,在上面包上纱布,然后用绷带绑紧。在直升机的主体的后面有一个被弯曲的机尾砸出的杯状的空间。法莱斯爬了过去在那里找到了掩护。
  法莱斯的受伤使威尔金森更加觉得情况紧急。他本来以为在敌人攻击开始之前他们会有几分钟的时间来进行救援。在前几次任务中,索马里人通常要花费10到20分钟才会聚集起来开始行动。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在猛烈的火力之中开始救援了。
  威尔金森并不知道丹尼?麦克耐特的车队已经迷路,并且伤亡惨重。他认为车队随时都可能到达。所以他和他的小队必须尽快把伤员和阵亡的士兵从直升机里弄出来。治疗受伤的人,并把他们安置到担架上,等待车队的到来。可是现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进到飞机的里面,他们的救援队长就已经受伤了。
  威尔金森快速的移动到直升机的前面。这时坠落的超级61上的一名突击队员,詹姆斯?麦克马洪(James McMahon)已经在直升机的顶部了,并且还拉出了直升机的副驾驶 多诺万“大牛”布莱雷(Donovan ``Bull'' Briley)。麦克马洪的脸在坠机中被严重的割伤,而且肿得厉害。又黑又紫,仿佛带了一个吓人的面具。
  很显然,布莱雷已经死了,在冲击中,什么东西从他的下巴穿了进去,打穿了他的头部。因为他的座位在飞机的右侧,所以他的尸体很容易拉出来。威尔金森帮助麦克马洪将布莱雷拉了出来,把他的尸体交给了下面的两个中士。中士把他抬到了伤亡集中点,也就是法莱斯隐蔽的地方。
  麦克马洪又爬了下去,进入机舱,检查飞行员渥卡。
  “他死了”麦克马洪告诉威尔金森。
  但是麦克马洪不是医官,威尔金森觉得他得亲自去看一看。他告诉麦克马洪找人对自己的脸作些医疗处理。然后就爬进了飞机。
  阴森森的机舱里安静得有点恐怖。没有烟也没有火。舱里所有没固定住的东西都散乱的布满了机舱的左侧。其中有一处各种液体汇聚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油味,他伸出手沾了一点液体,在手指上捻了一下。那不是油。
  当触到渥卡的颈动脉的时候,威尔金森楞住了。渥卡已经死了。他和布莱雷都直接承受了坠落的冲击,而渥卡,因为他处在飞机的左侧,所以受到的 伤害最严重。
  渥卡仍然坐在座位上,他的头部和上半身都还完好,但是腰部以下已经被凹陷进坐舱的机首卡住,机鼻、仪表板和破碎的飞机前端将他的大腿挤碎。
  现在救援小队正在想办法将渥卡从机舱里弄出来。他们不能丢下他。这是勿庸置疑的,他们不会把阵亡士兵的遗体留在战场上。
  威尔金森试着将手伸进去,抓住飞行员的腿,但是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渥卡被卡得死死的,抬不动也拉不出来。威尔金森整个人钻进坐舱,爬到座椅的后面试图把渥卡从后面拉出来,但是看上去情况也强不了多少。
  他爬出机舱,来到驾驶室的左侧,看一看可不可以在残骸下挖出足够的空间,把渥卡的尸体从下面拉出来。但是黑鹰已经死死的嵌进了泥土里。将渥卡的尸体弄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7章完)
  第18章:救援队在猛烈的交火中抵达。
  18-1
  By Mark Bowden
  INQUIRER STAFF WRITER
  December 3, 1997
  蒂姆?威尔金森 爬回了直升机的残骸。他想看一看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将飞行员的尸体从坐舱里抬出来。也许还会有别的什么方法可以把座椅拉出来或者找到更大的空隙或者更好的角度。但是经过又一番尝试之后,威尔金森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
  他爬出了超级61的驾驶室,跪在上面,穿过机身右侧打开的舱门向主货舱看进去。飞机上的两名飞行员已经阵亡,一名武器操作员受伤。威尔金森知道已经有几个超级61的机组成员已经被早些时候降落到这里的小鸟救走了。
  威尔金森以为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送出了残骸,所以他现在所要作的就是寻找机内的一些敏感设备、武器和文件,并把它们处理掉。作为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救援小队队员,他知道如何才能快速擦掉所有储存了重要数据的电子设备的记忆库。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渥卡的尸体被抬出去,所有的美国人撤出,他不会让索马里人得到任何机密的东西
  所有没有固定住的电子设备和散乱的装备都堆在了机舱的左侧,也就是现在的底部。在成堆的杂物中,威尔金森看到了一片沙漠迷彩战斗服。
  “还有人在这里”他告诉站在残骸边上的突击队一级军士,鲍勃?马博伊(Bob Mabry)。 威尔金森又向前探了探身,看到了一只飞行手套。他向残骸里面喊了一声,那只手套的一个手指动了一下。威尔金森爬回了机舱里面,开始将埋在那个人身上的碎片和设备拉开。
  那是超级61的左侧枪手,雷恩?道迪上士。他仍然坐在座位上。部分的座椅已经从百叶上脱出,但是座椅还是基本上保持完好,没有大的移动。
  当威尔金森将道迪的手臂从废墟中解脱出来,这位武器操作员便开始努力的帮助他把周围的东西拿开。道迪仍然无法说话,很显然,他仍然没有从迷茫和混乱中清醒过来。他能够记起来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飞机触地之前,他还没有系紧他的安全带。
  威尔金森一边向外仍东西一边查看,试图找到一个方法把道迪从座位上救下来。马博伊则试着穿过底部机门的右侧,从下面帮助道迪。但是他失败了。当马博伊放弃了尝试,从上面爬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威尔金森已经把道迪救了下来。
  就在三个人站在残骸内部的时候,暴雨一样的子弹穿过飞机的蒙皮打了进来。马博伊和威尔金森本能的跳了起来,左闪右蹦的躲过喷射进来的子弹。道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个指尖被子弹打到,他的食指的指尖和中指第一指节的一半被削掉了。他感觉不到疼痛,而且什么也没说。残骸的碎屑被子弹打得在他们周围飞舞,在威尔金森看来,这一切就好像一场突然来到又突然停止的暴风雪。
  威尔金森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他检查了一下自己。他的脸和手臂被打到了。马博伊也被打在了手上。威尔金森看了一眼道迪。这个武器操作员眼睛瞪得大大得,呆呆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
  威尔金森把他的手放在道迪流血得指尖上说:“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马博伊撕下了几块飞机地板上的防弹板,把它们撑在了机身外侧,子弹刚刚打进来的地方。为了躲避从外面打进来的子弹,他们把露出地面的飞机左门后角的一个洞挖宽,他们和道迪从那个地方滑出了机舱。
  然后两个医官又回到的机舱里,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找到了更多的设备,并毁掉。 马博伊又从里面拿出了几片防弹板,把他们放在了飞机尾部,受伤的士官 斯科特?法莱斯,建立的战地救伤处周围
  敌人的火力从各个方向袭来,但是大多数都是沿着小巷飞来飞去。他们仍然希望地面车队可以尽快的赶到。但是他们不知道车队已经迷路,并且伤亡惨重。
  在防弹板的外侧,法莱斯在他的位置上忙着不停的射击。他的小腿上紧紧的缠着绷带,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管。
  “斯科特,你怎么不躲到凯夫拉(防弹板)后面”威尔金森问。
  法莱斯楞住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点。
  “好主意”他回答。
  蹲在防弹板的后面,威尔金森和法莱斯看着猛烈的火力在飞机的尾辆上撕开了一个洞,紧接着就是另一个。
  威尔金森想起了史蒂夫?马丁(Steve Martin)的电影“大笨蛋(The Jerk) ”。在剧中,马丁的那个笨蛋角色没有注意到歹徒正在朝着他射击,当看到子弹在油罐上打出一排弹孔的时候,他吃了一惊。威尔金森学着马丁在剧中的台词喊道:
  “他们讨厌那些罐子,离那些罐子远点!”
  两个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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