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麦克阿瑟将军传》作者:杰弗里·佩雷特

_12 杰弗里·佩雷特 (美)
  即使他没有获得制海权,腊包尔也不再构成威胁。2月下旬,尼米兹的航空母舰猛烈袭击了腊包尔和特鲁克,这是日本海军在中太平洋的一个大停泊点。这两个最近才被列为重点的地方几乎都是由地面部队攻占的。他们的空军和海军力量或者被美军歼灭,或者向西撤退了。没有了舰艇和飞机,特鲁克和腊包尔的部队便孤立无援了。麦克阿瑟现在的感觉是“让他们见鬼去吧。”
  解决了腊包尔和卡维恩的问题后,与会者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汉萨湾。这是塞道尔的一座天然良港,位于新几内亚北部海岸上的盟军最前沿阵地西北方近200英里处。汉萨湾的内陆有一片地面平整、排水能力强的开阔地,对制定军事计划的人来说这几乎就是个不可多得的机场了。在过去的4个月里,总司令部的参谋们一直在仔细研究汉萨湾的地图和照片。他们认为麦克阿瑟肯定要在某个时候攻占这里,在洛斯内格罗斯战役前,这个计划就基本上制定出来了。
  然而日本人认为麦克阿瑟将试图进攻汉萨湾,并派来两个师以上的兵力保卫它。1944年3月,岛上有4万掘壕固守、装备精良的守军。日本人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歼敌场。
  幸运的是,中央局发现了汉萨湾的重大增援行动。麦克阿瑟不得不寻找另一个地方让克鲁格的第6集团军登陆。他的一位作战军官邦纳·费勒斯准将提交了一份报告,敦促他进攻霍兰迪亚,那里有一座天然港口和3个机场。
  乍一看,进攻霍兰迪亚似乎是不可能的。麦克阿瑟的部队沿着新几内亚海岸已经行进到塞道尔那么远的地方了。塞道尔和霍兰迪亚之间相隔550英里。然而截获的“厄尔特拉”情报表明,当日本位于塞道尔和霍兰迪亚之间的阵地的防御力量很强大时,霍兰迪亚本身就很脆弱了。日本人希望距离能把麦克阿瑟进攻霍兰迪亚的力量分散。
  根据情报迅速进行550英里的跃进可能是对的,但也可能是错误的,这是一次大冒险。麦克阿瑟从不发动没有陆基航空兵掩护下的进攻,就发起进攻。如果他选择在霍兰迪亚登陆,他将不得不依靠尼米兹提供舰载航空兵的空中掩护。他知道,即使天气好,尼米兹和金上将也可能不愿意干。海军的军事学说认为,从安全的陆基机场起飞的轰炸机拥有对舰载航空兵的优势,它们可能在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分钟之内就消灭航母。无论他得到什么样的航空母舰空中掩护,它都会在几天之后撤退。然而麦克阿瑟有种感觉,尽管存在这些风险,他还是能在霍兰迪亚成功地实施一次进攻。他打电报给参谋长联席会议请求他们允许他于4月15一24日派两个师在霍兰迪亚登陆,因为这段期间的海浪情况适于白天发起进攻。
  麦克阿瑟决定入侵霍兰迪亚让那场关于太平洋战略的讨论进入了关键时刻。金和尼米兹试图重新划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边界,这样麦克阿瑟在深海的前进基地就会移交由海军管理。麦克阿瑟勃然大怒。他给五角大楼发了一封电报对此进行了一番猛烈的抨击,说该建议极有损于他的名誉,如果不撤销这项建议,他想回美国见总统。他强烈暗示,如果总统决定站在海军一边,他就会辞去他的司令官职务。马歇尔撤销了金的建议,但对麦克阿瑟把这件事牵扯到辞职问题上来还是感到十分生气和困惑。“我认为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改变你的战区的边界不能被看作是对你指挥能力的严厉指责。”马歇尔对他说。
  这位总参谋长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他几乎一点也不理解麦克阿瑟的思维方式。对麦克阿瑟来说,这不仅仅是他职业声誉的问题——尽管他认为的确如此——更重要的是,是他个人荣誉的问题。他反复、公开、并激动地说过,他要返回菲律宾。姑且不论是对是错,他认定了,如果把他在海上的前进基地转交给美国海军控制,就会妨碍他实现他的诺言。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如回家。但如果他确实回到美国,半途而废,那就等于十分不光彩地结束了这场在他看来近乎圣战的讨伐。马歇尔没有把战略问题和虔诚的感情联系在一起,也不理解那些这么做的人。
  尽管海军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建议,金上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竭力要求把太平洋上的一切都放到令人畏惧的尼米兹的进攻之后。他想让中太平洋的大规模进军变成首要的军事行动并且让海军于6月攻占马里亚纳群岛,如果参谋长联席会议允许的话。哈普·阿诺德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场关于战略问题的争论中成了辩论的主角,在所有的人中硬是要地来担当这个角色,实在是对五角大楼的政治手腕的一个小小的讽刺。阿诺德自己承认对大的战略问题几乎一无所知。但是他很清楚对这件事该表明什么态度。
  这场战争中最大的项目,从资金角度来讲,不是原子弹(该项目耗资20亿美元),而是耗资近23亿美元的B一29轰炸机。阿诺德和整个美国空军,以及美国的纳税人都在“超级堡垒”轰炸机的成功上下了很大赌注。阿诺德认为利用这种轰炸机进攻日本可能会迫使日本屈服,而且这一贡献可能会带来空军在战后独立。他所需要的就是在能威胁日本的航程范围内为他的B-29轰炸机建造机场,而马里亚纳群岛正好提供了这一条件。“超级堡垒”的航程足够从塞班出发去轰炸东京。海军应该向马里亚纳群岛运送足够的燃料和炸弹。毕竟要尽可能避免B—29轰炸机蒙受损失。
  一般说来,阿诺德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中是马歇尔的忠实下属。然而在1944年3月进行的关于战略问题的辩论中,他坚持走了一条自己的道路。由于阿诺德大力支持金,彻底战胜了马歇尔。尼米兹个人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了中太平洋大规模进军的想法。第二天,萨瑟兰阐述了麦克阿瑟提出的备选方案,麦克阿瑟极力主张将主要进攻轴线放在沿新几内亚北海岸一直到菲律宾。可能萨瑟兰也该免开尊口。就算他能象麦克阿瑟一样能言善辩,那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3月12日,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了战略指令,在1944年余下的9个月内执行。麦克阿瑟关于在霍兰迪亚登陆的建议被批准了。尼米兹将在6月占领马里亚纳群岛。麦克阿瑟应在11月在菲律宾南部的棉兰老岛登陆,但是一切实际上都是围绕着1945年2月的海军进攻台湾而进行的。
  这项指令提出了在吕宋登陆的一点可能性,但是这也是作为辅助性军事行动提出来的——如果事实证明要进入台湾必须进行这类军事行动的话才这么做。这是马歇尔代表麦克阿瑟能够从金那里获得的惟一让步。麦克阿瑟能希望的最好结果就是金能够理解,他要做的就是象征性地返回菲律宾,回到远离马尼拉的某个地方——既不要把它看作靠武力赢得的成功,也不是解放一个在贪得无厌的征服者的铁蹄下呻吟的被占领国。
  他带着一种几乎是挑衅的情绪作出了答复,他公开重申了现代军事史上最著名的使命声明。3月17日,澳大利亚总理约翰·柯廷主持了一次国宴,庆祝麦克阿瑟到澳大利亚期满两年,并答谢他两年间作出的功绩。麦克阿瑟以一篇简短的讲话作答,感谢澳大利亚政府,他还谈到,“过去的两年是澳大利亚最重要的两年。你们所面对的是贵国历史中最危险的时刻。你们的生命遭到威胁,你们必须迎接挑战,争取胜利。在太平洋,战争的趋势就是在这里扭转的,来势凶猛的侵略行动渐渐退落。两年前,当我踏上你们的土地时,我曾对菲律宾人民说‘我会回来’。今晚,我重复这句话。我会回来的。我们最终要重新征服并从敌人手中解放这片一衣带水的土地”。
  宴会之后,麦克阿瑟与柯廷及他的国防部长弗雷德里克·谢登爵士进行了一次长谈。他告诉他们他将于近期对霍兰迪亚发起进攻。腊包尔这个皇家澳大利亚空军曾多次空袭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中立化。它不会再遭到入侵了。
  柯廷打算去华盛顿与罗斯福首次会晤。他的政府要向美国提出大量问题。战争结束后会如何处置从日本人手中夺回的岛屿?澳大利亚是否能在与日本的和谈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联合国是什么类型的组织:是维和组织呢还是调停组织,还是二者兼有?澳大利亚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在战后的世界中的安全问题了。
  麦克阿瑟就如何提出澳大利亚关心的问题给柯廷提出了一些建议,但告诉他不要把罗斯福的许诺太当真。“他不顾是否背信弃义……对他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也会推三阻四,只要对自己合适了,他就能自食其言。”麦克阿瑟还说,他应该尽可能多花些时间与总统讨论。跟参谋长们会面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在调停和制定战后世界可能的安全条约问题上几乎没有什么决策权。但为防备万一柯廷被介绍给参谋长联席会议,麦克阿瑟向他做了一些扼要的介绍:“马歇尔是个见多识广、讨人喜欢的人,但是他没有战略思想。金上将的个性刻板,缺乏吸引力。”至于阿诺德,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的主要兴趣就在于对德国实施战略轰炸。他根本就不关心澳大利亚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事。
  柯廷问麦克阿瑟是否需要他在华盛顿为他的太平洋战略做些工作。麦克阿瑟回答说作为一位总理为此作出的任何努力都会被看作是对军事事务进行政治干预。他建议说,这一仗还是由他自己来打更好。
  柯廷出发去美国后不久,尼米兹就到达布里斯班与麦克阿瑟商议如何完成参谋长联席会议颁发的新指令了。他们讨论了在霍兰迪亚由海军提供空中掩护的问题时,事实上这位海军上将的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海军害怕到这次军事行动开始时,敌人会出动200一300架飞机保卫霍兰迪亚,对他的航空母舰构成极大的威胁。肯尼信心十足地(他总是这样)让他放宽心:“我会在4月5日以前干掉日本鬼子的飞机。”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一貌似轻率的承诺大为震惊,只有麦克阿瑟例外。
  双方还讨论了在拿下霍兰迪亚之后,陆海军如何在其它军事行动中协同作战的问题。海军打算在9月15日左右攻占帕劳群岛,而海军的计划制定者想知道,西南太平洋战区会做什么呢?西南太平洋总部的参谋们对此脑子里一片茫然。帕劳离新几内亚十分遥远,攻占它的原因之一就是为麦克阿瑟11月在棉兰老岛登陆排除障碍。但是从霍兰迪亚到棉兰老岛又相距500英里。如果尼米兹在帕劳群岛停滞木前,麦克阿瑟就不能指望在舰载航空兵掩护他进攻棉兰老岛的同时,他还能得到足够的攻击舰只。所以如果尼米兹真的要在9月中旬那么早的时候就攻占帕劳的话,麦克阿瑟只能在远处望洋兴叹。
  对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们来说前景是黯淡的。正象他们在脑.海里反复而悲观地想到的那样,尼米兹无意中肯定了麦克阿瑟本来就担心和怀疑的事情。近来他曾给约翰·卡伦·奥洛克林写信,信中说:“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大家都商量好了的计划要绕过菲律宾,”但是直到现在,陆军部和海军的高级官员们中都没有人承认这件事。尼米兹说,尽管他个人感到有必要在吕宋登陆,但金上将打算利用马里亚纳群岛和帕劳群岛作为跳板,直接攻打台湾。
  麦克阿瑟被激怒了。他指责金的计划无论在战略上还是在战术上都是不健全的。麦克阿瑟说,军事考虑固然重要,“但这么做是不道德的。这就等于放弃了日本鬼子在菲律宾拘留的所有美国战俘和1700万菲律宾人民,让他们听任敌人摆布。”
  在麦克阿瑟的勃然大怒的背后,是他深刻而强烈的责任感。此外还有一些东西。他通过尼米兹给金带信说,木管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令就1944年的战略说了什么,这场争论远远没有停止。如果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它才刚刚开始。
  当乔治·肯尼1943年3月在华盛顿请求获得更多的飞机时,他应邀赴白宫与罗斯福进行了一次长谈。总统显得对西南太平洋战区存在的问题和种种可能性了如指掌。但是他还表示出对其它一些事的兴趣。他询问了麦克阿瑟的健康状况。他身体怎么样?
  麦克阿瑟那些在美国的朋友中有流传着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说他为了获得更多的人员和供不堪重负,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害。还有一些记录表明他正处于神经崩溃的边缘声显然有些谣言也传到了总统办公室。肯尼向罗斯福保证麦克阿瑟的心理和身体的健康状况都十分好。
  然后总统问起麦克阿瑟是否考虑过参加1944年的总统大选。肯尼给了他明确的答复:“麦克阿瑟将军只有一个野心,就是当我们进入东京时,他要在游行队伍的最前方,乘车从银座通过,而我的野心就是坐在他旁边的车上。”
  尽管肯尼一再保证,对麦克阿瑟有政治野心的怀疑仍然存在着。肯尼返回澳大利亚不久,亨利·史汀生提醒记者,根据陆军条令,禁止任何职业军官成为他服现役以前没有担任过的任何政治职务的候选人。史汀生的声明为报界所接受,而国会也同样把目标定在阻止一位军官,而且只有一位军官——即麦克阿瑟——参加1944年的总统预选。
  共和党内许多政治家抗议罗斯福政府试图剥夺美国人民选举他们的政治候选人的自由。声称赞成麦克阿瑟有权参加预选的人有密执安州的参议员阿瑟·范登堡。
  麦克阿瑟从未见过范登堡,也没有跟他有过书信往来。但现在他颇受感动,他写信给这位参议员。“万分感谢您诚挚友好的态度。还望将来能够予以回报……。并且,我希望您了解我对您的富有经验和智慧的指点非常有信心。”范登堡收到这封信时甚为惊喜,因为这就相当于邀请他作为麦克阿瑟在充满艰辛的共和党政治道路上的代言人了。于是他着手在共和党内组织起半秘密状态的支持麦克阿瑟运动,以保证他能获得1944年的总统提名。
  麦克阿瑟的老朋友、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战友罗伯特·伍德要为麦克阿瑟的提名出资。伍德曾担任过蒙哥马利·沃德公司和西尔斯·罗巴克公司的总裁。1939年9月当第H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时,伍德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避免让美国陷入冲突的事业中。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西部孤立主义者,而且很快就成为超孤立主义的“美国第一”委员会主席。日本袭击珍珠港,才让他具有了一些国际主义观点。
  赫伯特·胡佛也暗中积极支持麦克阿瑟担任总统候选人。当有情况表明人们无法忘记在“补助金军团事件”中麦克阿瑟镇压老兵的事,因此木可能被选上时,胡佛透露他准备发誓说是他向麦克阿瑟下达了行动命令,麦克阿瑟所做的一切都经过了他的授权。胡佛将公开为他将老兵驱逐出街区的事情开脱责任。
  麦克阿瑟对他的政治支持者没有表示任何公开的鼓励。他采用了间接的办法。写给他的支持者的信总是含糊其辞。他自己从未书面表示过他希望得到总统提名。尽管如此,他也没有阻拦支持者们让他得到总统提名的任何努力。他对所发生的一切是有兴趣的,这不会是对他的误解。1943年夏,威洛比回美国待了一小段时间,并遵照麦克阿瑟的命令前去看望了范登堡。锡德·赫夫也在当年夏天回到美国,麦克阿瑟让他注意政治新闻。
  他的言谈话语是违心的。5月下旬,在第1军司令部的一次午宴上,他用了大部分时间滔滔不绝地阐述了一位总统应尽的职责。两周以后,他事实上向艾克尔伯格夸口说他能够在1944年赢得共和党提名,尽管没有人知道他这番话是不是认真说的。他可能只不过想给艾克尔伯格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
  当然,没有人告诉他有望获得提名。事实恰恰相反。无论范登堡还是伍德,或其他任何深深地卷入此事的人都没有告诉过他,他绝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共和党候选人。他们让他相信,他不太可能成功。如果纽约州长托马斯·E·杜威决定参加竞选,他几乎肯定能获得提名。他们坦率地告诉他,报界暗示麦克阿瑟没有任何政治野心,这会把他现在拥有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机会彻底扼杀。在战争时期,美国人希望他们的将军能把精力投入到军事作战中去,不是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
  为麦克阿瑟竞选总统的暗中活动的策略要多平庸有多平庸。这些策略几乎完全是每一代对他们所钟爱的、虚构出来的政客根不抱希望或认为他希望渺茫的人们的一种幻想,幻想着在选举候选人的会议上出现僵局。范登堡和他的助手们试图赢得朋友并且从幕后影响人民,万一在杜威和温德尔·威尔基之间形成僵局,麦克阿瑟的名字就可以作为一种折衷方案提出来,而各方都能接受。他在公众当中享有极高的声望,这不可否认。而1944年,各党派的投票人没有人认为他是战争期间美国最伟大的军人。
  1943年夏天威洛比去美国时,他与克莱尔·布思·卢斯再次见面。他们俩的枕边风似乎有一些关于麦克阿瑟政治前途的一些非常认真的讨论。他们仔细揣摩了麦克阿瑟所处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政治形势,麦克阿瑟是最受欢迎的潜在的候选人,但是这种局面又仅仅会在他不当候选人的情况下保持不变。威洛比带着卢斯夫人对此事的想法回到布里斯班。除此以外,她还给麦克阿瑟捎去了一封长信。
  在这封信中,她强烈要求他不要公开做任何鼓励这一运动的事,但也不要做任何会阻止它的事。至少现在不要这么做。理由很充分,她建议说,要让这场运动不断发展。“我相信你能让人们无法察觉到这个麦克阿瑟的情绪……让人们去谈论麦克阿瑟当总统的事情罢,这样的议论实际上对你的战区很有利,因为它有助于把公众的注意力引向战区存在的问题和它的需求上……这些政治言论可能会令你感到痛苦,但它对西南太平洋战区有军事价值……基于上述原因,你现在还不应该阻止这一运动。”
  利用可能当总统的前景施加影响可能会像精明的建议一样令麦克阿瑟动心。所有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兵力、飞机和舰只的方法都是他欢迎的;所有能让他在关于战略问题的争论中获胜的方法更受欢迎。卢斯夫人所说的乍一看是不要做任何明确的公开声明的绝好的理由,即,不表明他不是一个候选人,而且也不会成为一个候选人。他就是这么做的。他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层令人琢磨不透的虚幻之中,大量的暗示、腼腆的表情、含糊其辞的自言自语和空洞的牢骚。这可能在他看来是非常聪明的做法。但是麦克阿瑟对政治手腕又了解多少呢?
  麦克阿瑟没有做任何公开的弃权声明,同时他还遮遮掩掩地给史汀生发去一封电文。1944年1月,美国陆军的一位部队福利与士气专家弗雷德里克·H·奥斯本准将访问了西南太平洋战区。麦克阿瑟派人去接他并告诉他,“告诉史汀生先生我没有任何政治野心。我只有一个野心——重返菲律宾,去拯救菲律宾人民,他们是伟大的人民,我要把他们从目前的痛苦中拯救出来,并挽回美国的声誉。这就是驱动着我的一切。”
  范登堡等人感到十分沮丧,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发现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美国涌现出10多个支持麦克阿瑟当总统的俱乐部,主要在西海岸和中西部。没有人操纵这些俱乐部。它们证明了麦克阿瑟在普通人中享有广泛的支持。1944年初,这些俱乐部设法将麦克阿瑟的名字列入两个州的候选人名单,因为这两个州木要求候选人同意参加候选人选拔会。恰好其中之一就是威斯康星州(另一个是伊利诺斯州)。尽管自从1912年他的父亲去世后,他跟谁州(威斯康星州的别称——译者注)的关系变得很淡了,但他还是希望作为本地人在共和党的初选中得到一些好处。
  只要签署一份撤销提名的证书就可能阻止人们将他的名字列入伊利诺斯州候选人名单。伍德很快就给布里斯班发去了一份证书,但麦克阿瑟没有把它送回来。他也没有公开反对在没有获得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将他的名字列入初选名单。
  4月4日威斯康星州举行了候选人选拔会,麦克阿瑟和杜威相比究竟如何,从这次选拔会上就能看到一些必要的证明。这次选举要选出24位代表出席共和党于7月召开代表的大会。麦克阿瑟赢得了3票,杜威得了17票,威尔基一票未得并退出了竞选。
  然而,许多人崇拜作为将军的麦克阿瑟,极少有人把他看作能当总统的人。在公众声誉和政治支持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鸿沟,麦克阿瑟享有崇高的声望,但缺乏政治上的支持者。民意测验清晰地表明他在整个美国都缺乏政治支持者。人民希望麦克阿瑟作为将军而不是候选人。范登堡和伍德都得出了相似的结论:杜威会赢得提名。不会出现令人绝望的陷入僵局的会议。麦克阿瑟的肥皂泡被刺破了。
  然而一些崇拜者还是不肯放弃。一位就是来自内布拉斯加,新任国会议员的阿瑟·L·米勒。1943年秋天,他曾写信给麦克阿瑟指责新政,并告诉他,他希望美国共和党能提名他作为总统候选人,而且强烈要求他接受,“为了文明,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们,您应该这么做”。麦克阿瑟回信说,他不想成为候选人,但他称赞米勒议员的思想“十分明智,堪称是位政治家。”
  6个月以后,这位国会议员再次写信给麦克阿瑟,让他知道“这个国家正发生着巨大的革命。它超出了政治革命。它是一次由对现政府在国内所犯的种种错误感到不满的公民们发动起来的群众运动”。他们还认定了导致珍珠港事件发生的种种事情和自从珍珠港事件以来军需品的分配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如果左翼分子的这种体系和新政再持续4年,我敢肯定这个在美国建立起来的王朝(原文如此)会毁灭普通民众的权力……”在这场危机中最好的希望就是让麦克阿瑟担任“总司令和自由美国的总统。”
  麦克阿瑟对这一派胡言还相当认真,他给米勒回信说:“我对您具有学者风范的来信深表谢意……您对美国现状的描绘的确发人深省,它会激起每一位真正的爱国者的思索……”
  然后,米勒显出他跟麦克阿瑟一样的天真:他发表了他们两人的通信。这4封信在自由主义的报纸上引起了一阵轰动,指责麦克阿瑟对他的总司令职务不尽。已尽力,指责他妄想当总统候选人,还含沙射影地指责他把时间和天赋都用在了党派政治和个人的升迁上了,而任何一位真正的好军人都会把这些用在打赢这场战争上。
  麦克阿瑟具有敏锐的惰性,并且是他这一代人中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他想象力丰富、意志顽强。他把对知识的渴望与抽象思维能力相结合,使他既是一位军人,更是一位智者。他善于研究一个问题的各个重要方面,将每个方面与其它方面联系起来,最终想出一个新颖而有效的解决办法,在这种能力上,美国的将军中没有几个能与他相比。他是一位出色的演说家和天才的作家。他用一生中很大一部分时间掌握了军事政治这个小领域。而在美国平民生活和政党政治这个更大的领域中,他对那些既可以让人入主白宫,同时也能让人一败涂地的充满危险的潜流几乎一无所知。麦克阿瑟1944年未能获得共和党的候选人提名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它说明了离开常识的智慧到底价值几何。
  麦克阿瑟要获得共和党提名的最好的、也唯一的机会只能出现在战后,例如在1948年。对于一位将军来说,在战争期间就应该大声地、公开地、令人信服地宣称他没有——就是没有——政治野心,如果当选为候选人也不会参加竞选,即使当选为总统,也不会去就职,他甚至不应该跟任何人探讨这件事—一无论是公开地还是私下地,也不应该在通信中涉及这一主题或表达某种观点,因为这么做是非常愚蠢的。史汀生所提醒的美国陆军条例的内容提供了一个理想的机会来粉碎早先的所有推测。麦克阿瑟不仅仅不把这个机会放在眼里,甚至不把它看成是一个机会。更糟糕的是,他对此作出的反应是鼓励范登堡、伍德、克莱尔·卢斯、胡佛和其他想推举他为候选人的人。
  偏偏事实就是如此,尽管他真正想做的就是象肯尼告诉罗斯福的那样:荣归菲律宾,解放菲律宾,并在东京接受日本投降。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参选这件事上着走了眼。
  为什么一个智慧超凡的人会干出这样的蠢事呢?麦克阿瑟一生钟情白宫,但对当一个政治家毫无兴趣。他相信人民给予一位常胜将军的最高荣誉莫过于选举他当总统了。在他的心目中,军事上的巨大成功意味着人们会将现实生活中令人厌恶的一切政治手腕她到一边,由充满感激之情的国家把英雄推选为总统。
  麦克阿瑟从未摆脱过他对当总统的那种不信世故、厌恶政治的态度。他对白宫的看法跟他对其它所有事物的看法一样罗曼蒂克。如果他就像知识分子有的那种怪僻,到此便适可而止的话,那么他还可能避免对自己名誉的严重损害。然而遗憾的是当机会来临时,作为一位名声很好的军人,他禁不住对政治有点想入非非。至少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开始,约翰·奥洛克林等麦克阿瑟的崇拜者就一直说他是块当总统的料。那么别人眼中的这种印象到底会成为现实呢,还是仅仅是一种错觉呢,他就像许多上了年纪的绅士一样,忍不住对此感到好奇,1944年的麦克阿瑟就刚好误打误撞地走上了一条坎坷不平的路,一条把伟人引向愚蠢的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米勒发表他们的通信时,麦克阿瑟大吃了一惊,可能还害怕被解除司令的职务。这件事发生在4月17日,当时他在莫尔兹比港。当晚他迅速地完成了一篇大文章,文中断然否认他有政治野心或对罗斯福不忠。他辩解说,他给米勒的信“既不具有政治煽动性也不是有意表示完全同意这位国会议员的观点。我完全反对对我的信进行用心险恶的解释,说它们是有意批评高层政府的政治思想和某些要人。”至于他想当总统的假设,“我只能说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不是这一职务的候选人也不追求这个。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在战争之中。”他所说的“以前说过的”他不是一位候选人尚未得到明确证实。他所做的一切否认都是在私下里向肯尼等人表示的,从未公开地肯定地讲过这种活,也从未向新闻界披露过。
  战争期间的一大群跟他通信的人都在三更半夜从床上和酒吧里被火速召集到政府大厦。热带的倾盆大雨震撼着那天的夜色,他们在阳台上集合,有人向他们大声宣读麦克阿瑟的声明。浑身透湿的记者们在昏暗的光线下飞快地记录着,和着密集的雨点打在伸过屋顶的棕桐树叶上的声音。他们中有些人并不特别信任麦克阿瑟,认为他的声明是用另一种方式说明他就是候选人。然而在美国,人们就把它看成是它本来的样子:第一次公开声明他不是候选人,这是一次真正的弃权,但这么做已经晚一年了。
  他那被误导的政治幻想在这个矫揉造作的声明中结束了,那是在西南太平洋战区成立两年以来该战区首次尝试打一场规模最大的战役的前夜。下午,进军的护航运输舰队出海,前往汇合点,从那里他们将向霍兰迪亚进发。
  美国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创造了史无前例、无可比拟的诸兵种联合作战,它是把空军、步兵、装甲兵、炮兵,有必要时还要加上海军的作战行动结合在一起形成一支协同作战的合力,使各个兵种的力量倍增,把战斗的烈度提高到一个新高度,形成所有敌人——德国、日本和意大利——难以应付的挑战。
  令麦克阿瑟高兴的是他熟悉联合兵种作战,从布纳到洛斯内格罗斯,他采用这一点战法,从纵深打击敌人的侧翼和后方。他是联合作战的大师,他的成功是如此彻底,以至于他的一些崇拜者似乎认为是他发明了现代战法,特别是迂回战。他从来不吹嘘这些,但是在他给一位老朋友佩里·L·迈尔斯准将写的信中说,他现在所采用的是“一种新战法”。
  然而在从布纳之战以来的所有胜仗中,麦克阿瑟的前进距离都不太远。塞道尔离布纳只有240英里,而从塞道尔到马尼拉还有2000英里。按照这个速度前进,他只能在1953年或1954年解放马尼拉。但是麦克阿瑟知道,正像马歇尔所说的那样,“一个民主国家不能打7年仗”,而他也不能冒险让尼米兹超过他太多。1944年春天,麦克阿瑟每天都能感受到一种鞭策,驱使他加快作战的节奏。他非常需要拿下霍兰迪亚。
  肯尼开始对韦瓦克的大型空军基地采取一系列袭击,以便消灭新几内亚的日本空军。第5航空队在3月的下半个月中,连续两周每天空袭韦瓦克。到4月消灭了100多架飞机。日军余部撤回霍兰迪亚。肯尼把他的注意力转向消灭霍兰迪亚的日本空军,很快便大功告成。
  在霍兰迪亚部署有1.1万名日军。不过,如果“厄尔特拉”情报正确的话,那么这里的部队几乎都是后方支持部队。然而麦克阿瑟还是不打算放过任何机会,他计划用艾克尔伯格的第1军的两个师,作为第6集团军司令部下辖的特遣部队实施打击。霍兰迪亚地区主要有新几内亚海岸线的两个湾入部分——塔纳梅拉湾和亨博尔特湾——两个海湾相距约25英里。第24师将在塔纳梅拉湾登陆;而第41师将在亨博尔特湾登陆。4月8日,当距离进攻之日还有两个星期时,肯尼的空中侦察兵带着一些照片返回,照片上显示了塔纳梅拉湾的登陆滩头实际上是一片沼泽地,可能无法通过。艾克尔伯格仍然坚持这里的进攻必须照常进行。
  基本计划是,当两个师全部登陆以后,他们将向内陆挺进,一直打到森塔尼湖并占领那里的3个机场。参加进攻的部队将近5.5万人,其中2/3是作战部队。
  尼米兹准备用他的快速航空母舰仅提供3天的空中掩护。3天后他将撤走这些航母。麦克阿瑟对这一问题的解决办法是在艾塔帕进行一次补充性登陆,艾塔帕大致位于威瓦克和霍兰迪亚中间,这里有日本的两座小型战斗机场,其中之一已投入使用而另一个也将近完工。如果能够迅速夺取艾塔帕,确保那里的简易机场的安全,那么当尼米兹的快速航空母舰撤退后,还可能利用其中一个(也可能是两个)机场为霍兰迪亚的部队提供空中掩护。
  4月19日,麦克阿瑟飞往芬什哈芬,并坐上了“纳什维尔”号巡洋舰。在开往霍兰迪亚以前,他让“纳什维尔”号带他穿越维蒂阿兹海峡到格洛斯特角,当时海军陆战队第1师还在这里和一小股日军混战。海军陆战队员们在红树遍野的沼泽地里挣扎着前进,而不是进攻有意义的目标,他们对此已经受够了。麦克阿瑟上年感谢这个师在他的战区所做出的努力。
  4月20日进攻的护航运输舰队向阿德米勒尔提群岛北部集中,其航线令日军认为它们正朝帕劳群岛前进。然而舰只汇合后,趁着夜色调头向霍兰迪亚驶去。第二天,麦克阿瑟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他舱外的一张椅子上,思考,打盹儿,跟他的副官闲谈,给那些试探着接近他、想搜集他的签名并与他握手的海军军官们签名。
  他还会见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支援勤务处处长威廉·多诺万。多诺万想亲自请求麦克阿瑟允许支援勤务处在他的战区作战。麦克阿瑟很高兴再次见到他在彩虹师的战友,但却拒绝让支援勤务处到西南太平洋战区。除非由他——麦克阿瑟完全控制支援勤务处的活动,而这一点又是多诺万无法让步的。麦克阿瑟推一准备接受的就是多诺万能在以后的登陆中给他派些支援勤务处的蛙人来。
  4月21日傍晚,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入侵舰队接近了艾塔帕的纬度。一小部分船只带着第163团战斗群的3000人转向港口。
  第二天早晨天气潮热。护航运输舰队的巡洋舰驶近离霍兰迪亚还有两英里的地方,开始用它们的6英寸口径的火炮轰击岸上目标,同时,航空母舰舰载攻击机向日本阵地发起空袭。当“纳什维尔”号巡洋舰接近洪堡湾的滩头时,麦克阿瑟从舰桥上观察着战况,不禁看得入了迷。第41师将在洪堡湾登陆。
  突击队的第一波次于上午7点攻打滩头。他们只在塔纳梅拉湾和洪堡湾遇到了一些零星的抵抗。第41师很快控制了洪堡湾的滩头阵地。与此同时,第24师的3个营占据了塔纳梅拉湾的两个狭长的沙洲,这两个沙洲被珊瑚礁和无法逾越的沼泽所包围。这里的地形与肯尼的空中侦察兵在两个星期以前采用低空飞行拍摄下来的照片完全一样。
  上午11点,麦克阿瑟在洪堡湾上岸,查看第41师迅速扩展滩头阵地的情况。他大步流星地在柔软的沙滩上走着,那些随身参谋们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们很快就变得汗流浃背了,但麦克阿瑟似乎根本就没有出汗。大约走了一英里后,他转过身顺原路返回。他跟师长霍勒斯·富勒少将谈了几分钟,然后返回了“纳什维尔”号。
  麦克阿瑟吃午饭时,这艘巡洋舰行驶了25英里到达塔纳梅拉湾,艾克尔伯格已经在这里建立了指挥所。艾克尔伯格来到巡洋舰上汇报岸上的情况。他抱怨克鲁格不让部队喘息,逼着部队向内陆推进,但这根本不可能。麦克阿瑟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3点,麦克阿瑟和克鲁格、艾克尔伯格一起上岸,他发现几千人正在那里乱转,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穿越沼泽。麦克阿瑟和克鲁格同意让部队回到船上,让第24师经海路到达洪堡湾。麦克阿瑟在滩头逗留的那一个小时中,敌人几乎没有开火。
  麦克阿瑟回到船上以后召集克鲁格、巴比、艾克尔伯格和他们的参谋长们一起开了一个会。他说霍兰迪亚的军事行动完全成功。然后,令艾克尔伯格惊惶失措的是,他强烈要求他再次登陆,位置在西100英里处,在24小时以内攻占瓦克德岛,瓦克德岛上只有800名日军把守。瓦克德岛上有一个日军的机场——实际上,那座小岛本身就是飞机跑道。原计划,第1军部队将于5月18日攻占该岛。巴比说可以派第7两栖部队到那里去。克鲁格反对这一想法,但又不能坦率地这么说。这一提议就留给艾克尔伯格来独自权衡了。
  他气急败坏地反对麦克阿瑟的建议。他的人还没有拿下他们的主要目标——森塔尼湖的3个机场,所以还不能说这一仗打赢了。而且要进行新一轮进攻所需的舰艇也没有作好战斗准备。目前这些船上还运载着提供给霍兰迪亚的部队的后续补给品。如果重新安排船上的货物要用72个小时以上。此外,沿岸更远一些地区的情报图还不清晰。
  最近几个月中,由于艾克尔伯格对自己不得不留在太平洋地区感到十分失望,麦克阿瑟曾安慰过他,在向霍兰迪亚发起进攻的前夜,麦克阿瑟对他说,如果战斗进展顺利,他会让他当集团军司令。他们为此郑重地握过手。
  4月22日下午,在麦克阿瑟看来,第1军在霍兰迪亚显然有足够的兵力和火力,可以抽出一部分力量夺取100英里以外的另一个机场。告诉麦克阿瑟需要重新安排船上货物,这样就排除了把时间表提前4个星期的打算,这是一种遁词,如果这话出自总司令部一个参谋之口还情有可原,但是出自一位身经百战的战斗指挥官、一位将获得荣誉勋章的英雄之四算怎么回事呢?
  笔者认为,麦克阿瑟是这么想的:第24师的两个团战斗群还在开往霍兰迪亚的突击登陆舰上。第3个团战斗群在塔纳梅拉湾滩头陷入困境,他们可以乘登陆艇撤出并进入洪堡湾。为什么不把两个仍然在突击登陆艇上的团战斗群直接送到瓦克德岛呢?他们可以在12小时以内赶到那里并发动进攻。这样尼米兹就可能在为进攻瓦克德岛提供空中掩护的那天晚上让他的二三艘快速航空母舰就位。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战机,可以在敌人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捕获敌人并加快战斗过程。如果进攻瓦克德岛再延迟4个星期,日本人就可以恢复平衡,猜测到瓦克德岛可能会成为美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从而对这里进行增援。
  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在瓦克德岛突然登陆,都不可能危及到征服霍兰迪亚的战斗。近来,艾克尔伯格在霍兰迪亚拥有5比1的兵力优势。他还可以依靠持续的空中优势和对海上航路的近乎完全的控制。日本人不打算向霍兰迪亚的守军增援。如果要派出两个团战斗群及其支持部队到瓦克德,艾克尔伯格的兵力优势可能会降到3比1,但是没有他们,霍兰迪亚之战的结果仍然不会改变。这可能就是麦克阿瑟当天下午分析战况的思路。
  艾克尔伯格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位不错的战术家,训练部队的能力也是一流的,但是他从来就不是一位战略家(就此而言,克鲁格也不是)。他似乎也忘记了速度的必要性。布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麦克阿瑟没有表现出他的失望,但事实证明艾克尔伯格跟克鲁格一样没有冒险精神。一个大好的机会丧失了,几乎可以肯定麦克阿瑟在心里给艾克尔伯格这位勇士打的分已经变了。
  晚上,“纳什维尔”号向东前进,沿着新几内亚海岸归航。天亮以前他离开了艾塔帕。麦克阿瑟上岸看第163团战斗群在做什么。部队占领了两个机场。甚至在尼米兹的快速航空母舰撤离以前,战斗机就可以从艾塔帕起飞作战,掩护霍兰迪亚的部队。麦克阿瑟带着成功的喜悦回到巡洋舰上,当巡洋舰朝芬什哈芬返回时。他就开始撰写公报了:“我们已经攻占了荷属新几内亚北海岸的洪堡湾地区,该地区位于塞道尔西约500英里处……”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二十三章 一展宏图
第二十三章 一展宏图
  战时美国防军最大的弱点就是士兵们思乡心切。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士气日益低落。在麦克阿瑟的士兵们看来,棺材、失明或残废就是回家的推一车票,这似乎成了不言而喻的事实。除了像艾克尔伯格的这样的将军们能回国休息以外,剩下的就只有阵亡或永久性残废的人才能离开战场。
  1943年秋,埃莉诺·罗斯福视察西南太平洋战区部队医院。在她的想象中,这里一定同别的战区一样,按规定已将重伤员护送回国了。陪同她一起参观这些医院的艾克尔伯格不忍对她说出真相,要说就太令人痛心了。所以当埃莉诺试图让那些面色苍白的士兵们振作精神、从巨大的伤痛中恢复过来,竭力以慈母般的话语安慰说他们不久就能踏上回家的归途时,站在她身后的艾克尔伯格只能垂下头盯着地面或望着窗外。因为埃莉诺见到的这些伤员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美国,无论他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1943年底,除军部突然发现情况不妙,那就是18到26岁的健康男子资源已几近枯竭,而麦克阿瑟面临的兵源问题就变得更加突出了。就在几星期以前,华盛顿推行了一项人员轮换政策,以激励士气。该政策规定,战区司令宫每个月可以安排1o/o的作战部队人员回家探亲。这个消息让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士气骤然高涨。但后来,1944年1月6日,马歇尔却直言不讳地通知麦克阿瑟;“目前兵源状况形势严峻,按计划现在缺少数10万人。鉴于一些还能继续有效服役的士兵面临着退伍的趋势,这一形势将日趋紧迫……美国防军必须维持现有人员……望你对此事予以即对、深切。持续的关注。”
  于是,麦克阿瑟起草了一封致各部队的亲笔信。几百份拷贝从总司令部的油印机里飞了出来,麦克阿瑟亲自在每一份上签了名、这些文件被下发到战场上的各个单位,并指示务必在特定日上午11点将这些文件张贴在连队的公告牌上。那天中午士兵们回来吃午饭时,聚集在了公告牌周围。
  “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士兵们——由于你打1出色的作
  战素质,我们已经战胜了我们的敌人,取得了重大胜利。
  身为军人,我知道你们能够理解,我们必须在敌人的力
  量重新集结起来之前扩大战果、再接再厉继续给敌人以
  无情的打击。因此,为了保持足够的人员继续巩固我们
  来之不易的胜利,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和将来的痛苦,
  兹下令暂停执行人员轮换制度直至下达新的通知。”
  战士们盯着麦克阿瑟那独特的签名。目瞪口呆。这的确就是他个人与战士们的一种沟通方式。
  这么做虽然能令他们的失望缓解一些,但失望情绪仍然相当严重。麦克阿瑟在美国享有极高的威望,但在他的部队却并非如此。各部队官兵们尊重他的将才,布纳战役之后,要不是由于他指挥得力,很多人都可能会失去生命,是他挽救了他们。然而崇拜这个人的才能永远不可能转变为敬爱这个人。麦克阿瑟对普通士兵的冰冷态度,就等于放弃了他那赢得军心的天赋。据说当麦克阿瑟的面孔出现在澳大利亚的电影屏幕上时,美军士兵都会喝倒彩。
  为了让军队保持旺盛的士气,1944年2月,麦克阿瑟决定在莫尔兹比港设立一个陆军电台,并在电台开播那天直接向他们发表演说。他对士兵们说:新几内亚岛上有限的娱乐设施让他忧虑,“历史上任何战役的艰难性都无法与这里相比……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轻松和娱乐的必要性了……让你们了解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让你们偶尔还能听到美妙的音乐和笑声,感受一下将我们和家乡联系起来的那些相似的东西。这就是我希望这个电台能为你们做的”
  麦克阿瑟还尽量从其它方面照顾他的部队。美澳两军同级军官在工资收入上的悬殊一直是同盟国间产生内部磨擦的根源。澳大利亚政府暗示,解决问题的方法应该是让美国的海外驻军只领取部分工资。麦克阿瑟却坚持认为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澳大利亚政府提高本国军队的待遇。
  鼓舞士气、保持斗志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创办士兵的报纸。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星条旗报》就是例证。《星条旗报》的巨大成功甚至引起了欧洲战区许多军官的强烈反感,巴顿巴不得看到它办不下去。《星条旗报》上的文章都出自士兵之手,他们为自己,特别是为那些战场上的战士而写,这份报纸为那些精神生活处于重重压力之下的人提供了难以估价的释放机会。艾森豪威尔和马克·克拉克等开明的指挥官认识到了这一点,顶着高层对该报的种种指责极力保护这份报纸。在中缅印战区,史迪威将军批准创办了一份与之类似的报纸——《中缅印战区综述》,他本人及手下的参谋不干预办报。他对《综述》的编辑说:“如果你能够对事实负责,你就尽管印刷这份《综述》。”他说到做到。
  麦克阿瑟过于敏感,他决不允许自己军队发行的报纸中有任何言论自由。因为那些对军队士气有益的东西可能会让他丧失斗志。一群想创办事业的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利用莫尔兹比港一家新闻发行机构出版一份名为《几内亚黄金报》的报纸。这份报纸被广泛分发给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士兵,但它也就是一张无害的废纸,报上的内容几乎都是电台的报道和麦克阿瑟的公报。
  即使没有士兵的报纸,麦克阿瑟也能知道士兵们对他的看法。他的反谍报主管埃利奥特·索普准将每月都要提供一份士兵思想和言论的《摘要》。这些摘要采自多种渠道;有民意调查,有例行的信件审查,甚至还有枕边风。索普手下的一名军官确信美国军官为了取悦于跟他们上床的澳大利亚女人竟然泄漏机密。于是他便在了两个年轻性感的女郎,让她们把美国男友们的言谈话语汇编成一份份报告。
  索普提供的《摘要》的内容包括以下方面:部队伙食,美军对澳大利亚人的看法,军官对战区内运作方式的看法,士兵对军官能力的看法以及部队官兵对麦克阿瑟的看法。《摘要》如实反应,不做任何修改。一份典型的《摘要》中可能会引述这样的话“他是一个有权有势的老杂种·……油嘴滑去的大傻瓜……那头自以为是的驴。”
  麦克阿瑟看到这些评论时通常不加评论,但有一次他勃然大怒地对索普说:“我不在乎人们怎么议论。我心里明白,自己做得对。”
  实际上,他当然非常在意。麦克阿瑟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丝毫的怠慢都可能会给他造成伤害。他对自己在士兵们中间不受欢迎感到十分悲伤。“我知道士兵们不喜欢我,”有一天他愁眉苦脸地对萨瑟兰说,“并不是一直都这样。在法国时,我是一个能带领士兵冲锋陷阵的军官。现在我老了,我的腿就像牙签一样。我再也不能作战了。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霍兰迪亚登陆后,艾克尔伯格花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拿下了圣塔尼湖的3个机场。主要由现役部队构成的1.1万名日本守军躲进深山密林里。在搜索日军的过程中,美日双方展开了一些激烈的交战,美军总共击毙日军3000人。其余8000名日军大多死于饥饿和疾病。艾克尔伯格的部队有150人阵亡,1100人受伤。
  尽管在霍兰迪亚占领的机场可以用于起降肯尼的中型轰炸机。但由于这些机场排水不畅,因此在雨季便无法供轰炸机起落,9月1目前后雨季就要来临了。肯尼需要更多的机场。他决定攻占一个名叫比亚克岛的小岛,这座小岛位于霍兰迪亚西北225英里处。比亚克岛上有3个可供使用的机场,包括肯尼认为一定能供B-24轰炸机使用的莫克默机场。比亚克岛还有个好处,该岛属于马里亚纳群岛范围。肯尼的轰炸机可以从比亚克岛起飞,支援尼米兹完成定于6月15日进行的攻击塞班岛的行动。
  为了向比亚克岛进攻行动提供空中掩护,麦克阿瑟令部队于5月17日在瓦克德登陆。那里的机场将用于支援5月27目的比亚克岛登陆户经验丰富的第163团战斗群承担了进攻瓦克德的任务。在从800名日本守军的手中夺取瓦克德岛的战斗中,约有150名士兵伤亡,但战斗不到48小时,整个岛屿就落入美军手中了。航空部队的工兵甚至在停火前就修复了跑道。仅用一个团的兵力就如此迅速地占领了瓦克德岛,这足以证明麦克阿瑟5周前向艾克尔伯格建议夺取瓦克德,并加速前进的战略考虑是正确的。
  现在面临的挑战就是比亚克岛了。位于比亚克岛南岸的莫克默机场是这个崎岖木子、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真正有价值的地方。克鲁格在第41步兵师的基础上组建了2.8万人的特遣部队,第41师师长霍勒斯·富勒兼任特遣部队指挥官。比亚克岛上约1.2万名日本守军中约有5000人是作战部队。比亚克岛南岸遍布着珊瑚礁,因此美军无法直接攻打莫克默,必须在莫克默以东5英里处进行登陆。
  5月27日晨,美军发起进攻,日军指挥官决定放弃水际滩头作战。他早已准备好了坚固的防御阵地,该阵地以岩洞和坑道为依托,巧妙地设置了大量碉堡、掩体和阻击点。尽管美军突然登陆,但日军仍能在阵地内迅速部署就位,并开始还击。与此同时,日军总部准备派部队增援。
  麦克阿瑟开始想当然地以为这一定是继霍兰迪亚那场大赌博之后的又一次胜利。比亚克岛战斗开始一天后,他就在公告中声明:“这标志着新几内亚战役的真正结束。”6月3日,麦克阿瑟宣布;“扫尾工作正在进行之中。”就好像这场战斗已经打赢了似的。实际上,这时富勒才刚刚进入阵地发动主攻。
  富勒不但能力强,而且富有临战经验。登陆后,他对敌军的阵地进行了系统的调查,并试验了它们的强度。他不想沿着海岸公路前进,直接攻打莫克默机场。因为日军的防御工事就是为防止对方这么做而设计的。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步兵学校在乔治·马歇尔主持下,简化了步兵战术。当时陆军只有一种战术,那就是分进合击。其要旨是从正面向敌人施加压力牵制敌人,然后从侧翼或后方狠狠打击敌人。富勒摸清日军的防御部署情况之后,使准备实施分进合击。
  这时候,麦克阿瑟对富勒前进的速度感到不满。一天又一天过去了,麦克阿瑟越来越觉得陆军就要在海军面前无地自容了。他认为即使富勒成功了,莫克默机场的跑道似乎也不可能被及时修好,等尼米兹6月15日进攻塞班岛时,它什么作用也发挥不了。麦克阿瑟向克鲁格施加压力,要他尽快夺取莫克默。在宣布“扫尾工作正在进行之中”的两天之后,即6月5日,麦克阿瑟对克鲁格说:“我越来越担心夺取比亚克机场的行动会失败,部队前进是不是足够果断呢?我们在登陆后的地面行动中损伤甚微,这是否说明了部队在前进中还不够果断?”
  克鲁格派参谋长乔治·德克尔准将来到比亚克视察战情。德克尔1937年毕业于步兵学院(他后来成为陆军参谋长)。他对战场情况的看法与富勒大体相同。6月8日德克尔在汇报中说,敌人的防御工事十分坚固,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天气酷热难当,温度超过100华氏度,由于严重缺水,每人每日饮水限量还不到一水壶。尽管困难重重,富勒依然不断前进。他的军队已经占领了莫克默机场的5条跑道之一户虽然在拔掉日军安设在俯瞰机场的一个岩洞中的火力点之前,这些跑道还不能投入使用,但富勒已经在那个高地上部署了一个团的兵力。
  克鲁格并没有赞许富勒夺取一条跑道的战绩,也没有鼓励他把目前的作战推向全面胜利,而是以一封带有羞辱性的电文严厉批评了富勒,对富勒的能力和勇气表示怀疑,质问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占领整个机场声就在合击战术开始产生效果时,富勒被迫改变战术。克鲁格命令他撤回他设法部署在高地上的那个团,投入沿海岸公路实施的正面进攻。
  陆军中的作战指挥方式大都是上级可以任意斥责比自己级别低的人,无论你是三星中将还是一个中尉。虽然这并不是麦克阿瑟的一贯风格,但现在他也感到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克鲁格对战情发展非常关注,以致采取了对他来说也是异乎寻常的举动:他干涉了一项绝好的计划,甚至连自己信任的参谋长提出的建议他都置若罔闻,而且这位参谋长还亲眼目睹了战况。这个愚蠢的决定遭到富勒及副师长詹斯·多伊准将十分坚决的反对。多伊曾经成功地指挥了攻占文塔佩和瓦克德岛的战斗。多伊丰富的作战经验是克鲁格望尘莫及的,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就担任参谋,但一直没有得到任何作战奖励。多伊对富勒疾呼,你会功败垂成的!富勒同意他的说法,但他又能怎样呢?
  克鲁格似乎不了解,或者没有意识到:即使正面进攻占领了整个机场,也是枉然。因为如果不打掉控制着飞机跑道的那个岩洞中的火力点,莫克默机场的跑道就不能使用。克鲁格命令高地上的部队撤下来,让美军既失去了夺取岩洞火力点的机会,又失去了占领整个机场的机会。正像陆军正史中记录的那样,如果攻击者处于低处,对坑道和暗堡正面攻击——“那么攻方现在的位置正是防方求之不得的。
  麦克阿瑟通过收音机密切关注着战斗的进展,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失败会怎样令他颜面扫地。6月14日,海军进军塞班岛的战役就要在24小时之内打响了。麦克阿瑟给克鲁格拍了一份措辞强烈的电报:“比亚克的战况令人十分不满。如果不能火速建立一个可用的空军机场,整个作战计划的战略目标就难以实现。”他感到自己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信誉面临着威胁。
  克鲁格派人把艾克尔伯格找来,安排他前往比亚克,免除富勒的特遣部队指挥官的职务,并亲自督战。第二天,当艾克尔伯格到达比亚克的时候,霍勒斯·富勒泪流满面地接待了他。他不仅要求解除自己特遣队指挥官的职务,还要求解除自己第41师师长的职务。富勒说他一直忍受着克鲁格瞎指挥,一直忍到现在,他受够了。艾克尔伯格任命多伊担任师长。
  多伊当然还是准备施行合击战。1926年时艾克尔伯格与多伊在利文沃斯军校曾是同窗,他现在要尽其所能为多伊让路。除了对多伊的部队部署略做调整外,艾克尔伯格放手让这位新任第41师师长按照富勒原定计划继续作战。于是,多伊再次派一个团的兵力到达那个高地。
  合击成功了,多伊在3天内拿下了莫克默机场,两天后又打下了俯瞰机场的岩洞火力点。要不是富勒曾遭到克鲁格的干涉,肯尼的飞机早在6月15日就能从莫克默机场飞往塞班岛了。但6月15日那天,肯尼的重型轰炸机不得不从洛斯内罗格的莫莫特机场起飞,对马里亚纳群岛上的目标进行轰炸。麦克阿瑟因而可以宣称说他已帮助海军实施了对塞班的突袭。但从比亚克方面又怎样呢?一架飞机也没有出动。直到6月22日,美国战斗机才开始从莫克默出击。他们又用了3个星期的时间才攻占西边的另外两个机场,直到7月底,比亚克岛上的所有抵抗才停止了。
  战斗结束后,麦克阿瑟的心态恢复了平衡,坦然承认克鲁格对富勒的处理不妥。他向富勒颁发了服役优异勋章,并说富勒在战前和战争中始终保持了“他杰出的能力和敏锐的判断力”。麦克阿瑟甚至对艾克尔伯格说富勒是“伟大的战士”。尽管如此,对麦克阿瑟和霍勒斯·富勒来说,比亚克岛的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厌倦和乏味,并不比失败的辛酸更好一点。
  1944年6月,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不久,马歇尔、金和阿诺德等人访问了诺曼底海滩。距海岸几英里外的内地,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们能够听到法国北部炮弹震撼大地的隆隆巨响,抬头可见轰炸机编队呼啸而过,向德军阵地投放炸弹。占领滩头阵地后,扩张战果的行动举步维艰。从诺曼底挺进柏林的战略问题可以放心地交给艾森豪威尔去解决。
  参联会的参谋长们亲身体会了历史上最伟大的联合作战的成功后,回到了华盛顿。他们的思想越来越集中到太平洋战区的战略问题上。他们越讨论这个问题,马歇尔就越是赞同金提出的加快战争进程的观点。
  麦克阿瑟在比亚克岛战役期间就获悉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在考虑通过直接进攻台湾甚至是日本南部来加快战争进程产认为无需重占菲律宾。
  麦克阿瑟对此大为诧异,他愤怒地做出回答。他认为这两个方案无论采取哪一个,都不得不在没有陆基航空兵军的掩护下实施,这要冒很大的风险。即使采取保守和特定的军事行动也未必不会导致失败的后果……决不能让(近来的)胜利把我们引入自取灭亡的道路。没有空中支援,没有充足的军舰和基地来打击重兵防守的堡垒,直接进攻就是自取灭亡。麦克阿瑟还从政治角度作了分析:一旦美国人民了解到军队不打算解放菲律宾的消息,一定会引起“极度不利的反应”。末了他再次威胁要辞去职务,他说:“如果上述行动能得到认真的考虑……我要求给我一个亲自去华盛顿全面阐述自己的观点的机会。”
  说吧,说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观点。这一切马歇尔早就听过了,而且越来越难以被这些观点说服。麦克阿瑟孜孜以求的无非是出现某种小奇迹。正是马歇尔阻拦过金提出的绕过菲律宾的要求,但是现在,看到了麦克阿瑟对自己的电报作出不逊的答复后,马歇尔对史汀生说,菲律宾并不是打败日本的关键。“进攻菲律宾是一条漫长路……在菲律宾群岛中我们不得不以战斗来开路,这比抄近路要用多得多的时间。”
  对于麦克阿瑟提出的异议,马歇尔在复函中坦率地说:“我们的一大目标就是早日与日本决战。可我却觉得你把个人感情和对菲律宾政治事物务的考虑置于这个大目标之上了。而且你混淆了绕过’和‘放弃’这两个词的涵义。我认为两者截然不同。”至于麦克阿瑟要返回华盛顿一事,马歇尔答应将安排他去见总统。
  尽管得到的回答如此令人失望,麦克阿瑟仍然命令总司令部的参谋人员起草了一份解放菲律宾的计划。按照这份名叫“火枪手”的计划:定于1944年11月15日进攻棉兰老岛,12月20日向菲律宾中部的莱特岛进军,然后于1945年2月中旬,在马尼拉以北约120英里的林加延湾登陆。
  正当参谋长联席会议为“火枪手”计划争论不休的时候,麦克阿瑟收到了马歇尔的电文:“请设法于7月26日到檀香山。并且尽量缩小知情者的范围。”麦克阿瑟希望掌握更多的细节,便多等了一个星期,但什么也没收到。于是回电说:“能否提供更进一步的指示?我对这一命令的目的一无所知。”马歇尔回复了一封守口如瓶的电文:“目的是进行一般性的战略讨论……我要去华盛顿,但你可以见到莱希等人。”信中包含了一个绝妙的暗示。海军上将莱希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也是罗斯福的主要军事顾问。“莱希等人”暗指的是总统。
  7月26日(夏威夷时间?月25日),麦克阿瑟乘坐着一架C-54运输机从布里斯班机场出发,这种C—54运输机是依据DC-4客机设计的。整个西南太平洋战区只有两架C—54运输机,世界上所有的空军指挥官都想将之据为己有。麦克阿瑟的私人飞机“巴丹”号,是一架B一17轰炸机,可以在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之间飞行,但如果用于载客就显得寒酸和不舒适了。肯尼找来空军运输队长,申请使用一架C一54运输机飞往夏威夷。这是麦克阿瑟第一次乘坐C—54,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尽管C—54是军用货物运输机,但毕竟比“巴丹”号有了大幅度的改进。
  陪麦克阿瑟同机前往檀香山的有:他的军事秘书邦纳·富勒准将,他的高级随从参谋之一拉里·莱尔拜斯上校(他曾是一名职业记者)和一名陆军军医。萨瑟兰留守莫尔兹比港。
  行程的第一站是新喀里多尼亚,在飞机航行的4个半小时中,麦克阿瑟大部分时候都在通路上踱步。总统会和地谈什么?总统会不会因为他不接受金的计划而免他的职?他是否能顺利地推行自己的计划?罗斯福是否想赶在11月的总统大选前假意与他协商才召见他?麦克阿瑟最后觉得政治动机是最恰当的解释。罗斯福不愿意因为让社威利用麦克阿瑟的军事困难对自己进行攻击。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麦克阿瑟就要利用这个噱头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要亲自向罗斯福提出解放菲律宾的事。
  麦克阿瑟的飞行员韦尔登·罗兹少校在飞机后部为他搭起一张行军床,但直到飞机到达第二站坎顿岛时,他还一直绕开行军床来回踱步。黎明前,C一54在坎顿降落,一名通讯员拿着一份尼米兹发来的电报在那里等候。麦克阿瑟怒形于色地读完电报。他的飞机原定于下午2:30到达檀香山,但尼米兹的电报却让他拖到5点正,而且电报中对此要求没有作任何解释。
  麦克阿瑟对这种由下级军官来告诉自己该如何行事的做法感到十分不快。而且他也决不想在空中多盘旋两个半小时。麦克阿瑟火冒三丈:“他们不仅告诉我该做什么,还告诉我怎样去做。”他口述了一份简短而尖刻的答复:他对尼米兹不能亲自到机场而不得不派一名海军少尉前来迎接并不介意,但是他将按原定时间抵达檀香山。
  麦克阿瑟的飞机于下午3:00左右接近夏威夷。此时,在这个大岛的层峦叠蟑的群山上空有数百架战斗机在做特技飞行,构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队形,罗兹不得不避开它们。不用说,只有总统来了才会有这样的空中表演。这会儿,罗斯福的确乘坐着“巴尔的摩”号重型巡航舰徐徐驶来,正在绕过钻石山。
  当麦克阿瑟的飞机在希克姆机场着陆时。尼米兹到场迎接,并驱车陪同麦克阿瑟来到他下榻的谢夫特堡。尼米兹穿戴齐整,而麦克阿瑟30个小时未睡未洗,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巴巴的牛皮纸箱。他不打算不洗澡不刮脸就去见总统。
  当“巴尔的摩”号靠港时,海军上将们列队迎接罗斯福,他们身着白得眩目的制服,帽上金色的穗熠熠生辉。前来迎接罗斯福的还有夏威夷的地区指挥官罗伯特·理查森中将。但总统只想知道,麦克阿瑟在哪里?尼米兹决定什么也不说。小叙近一个小时后,罗斯福决定上岸了。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警笛声。
  几分钟后,一辆红色敞篷轿车在海军宪兵的摩托车队护送下,缓缓停在码头上。檀香山一共只有两辆红色敞篷车,一辆属于经营着夏威夷最高级的妓院的女老板;另外一辆属于檀香山消防队队长。尼米兹明智地征用了消防队长的这辆车供麦克阿瑟乘坐,尽管这辆车不另一辆那么长,也没那么张扬。
  麦克阿瑟大模大样地独自坐在后面。他身穿一套新军装,头戴陆军元帅帽,外罩A一2式空军夹克,戴着墨镜,手里拿着大玉米芯烟斗,这个烟斗实际上根本没法抽。这套有的俗气有的典雅的行头加在一起,构成了那个世纪最让人难忘的个人形象。只要他在照片和卡通片里出现,就会立刻被所有人认出来是谁。
  聚集在码头上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麦克阿瑟走下敞篷车,大步流星地登上“巴尔的摩”号的路板。走到一半,麦克阿瑟转过身,再度向欢呼的人群致意。然后他才登上甲板。罗斯福就坐在轮椅里等着欢迎他。
  “总统先生,很高兴这么多年后再次见到你,”麦克阿瑟一边说一边俯身与他握手,“上次见面时,我还是你的参谋长呢。”
  “你好,道格拉斯,”罗斯福回答道。“你穿皮夹克干嘛?”显然,麦克阿瑟让他等了这么久,令他不快,而且他可能还对麦克阿瑟的这身戏剧化的装束感到不舒服。“今天可热得要死。”
  “是这样,总统先生,我刚从澳大利亚飞来。”他指了指天空。“上面非常冷。”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要召开这次会议吧?”罗斯福说。
  “不,总统先生,我毫无所知。”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海军上将威廉·莱希插话说:“我想现在我们应当照张相。”
  拍照和摄影完毕后,壮观的集会场面很快就散了。麦克阿瑟乘车回到了谢夫特堡,总统则返回位于怀基海滩的住宅区。麦克阿瑟当天晚上与理查森共进晚餐。他们的友谊始于西点军校的学员时代,20年代在菲律宾得到巩固;但1942年夏天,他们的友谊遭到了致命打击。那年夏天,麦克阿瑟的第1军需要一名军长,负责组织对新几内亚的进攻。马歇尔推荐理查森,理查森表面上也表示乐于接受,但他又编出了种种不成理由的借口来搪塞。很快麦克阿瑟就看出,他根本就不打算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在战场上冒险。后来罗伯特·艾克尔伯格来当了第1军军长。马歇尔和麦克阿瑟对理查森都深感失望,但又能怎样呢?而理查森和史汀生的老交情很快就带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升任三星中将,并负责管理夏威夷。
  而现在,在麦克阿瑟看来,理查森的生活方式是百万富翁似的,他有一座漂亮气派的大房子,佣人簇拥,还有车队随时听命——麦克阿瑟以审视的眼光研究着这种特权生活,它同比亚克前线危险困苦的状况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在比亚克战役中,第1军伤亡2500人。但麦克阿瑟也高兴地发现:理查森非常不快乐。真正管理夏威夷的是海军,理查森作为部门长官的权力一文不值,而他几乎天天都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像一只关在阳光下的镀金笼子里的小鸟,漫无目的的振动着翅膀,每天还要忍受那些讨厌的海军上将们给他的窝囊气。
  翌日,麦克阿瑟同罗斯福、尼米兹和莱希用了6个小时视察了陆军和海军设施。麦克阿瑟惊愕地看到罗斯福总统的脸死一般的苍白,下颚肌肉松弛下垂,生命之火明显地暗淡了。麦克阿瑟认为,罗斯福差不多能够赢得11月份的大选,但他可能不会活过下一届任期。就连他能否活着看到战争胜利都值得怀疑。在这6个小时中,麦克阿瑟一直在和罗斯福谈话。这两个老竞争对手达成了共识。而尼米兹和莱希几乎什么也没说。这两位海军将领的确成了旁观者。
  罗斯福、麦克阿瑟和尼米兹在怀基基海滩庄园吃过晚饭后开始讨论正事。海军总部的墙上挂着一幅西太平洋地图,桌上堆着许多研究报告。罗斯福说,这次会议的目的是讨论战略问题。他拿起一根长长的竹教鞭轻轻敲着地图上的棉兰老岛说:“道格拉斯,我们从这里出发后向哪去呢?”
  这是麦克阿瑟(狼狈地逃出菲律宾后)一直期待着的时刻。那坐在颠簸的、令人恶心的鱼雷艇在夜幕的笼罩下撇下那些要么阵亡要么被俘勇士们仓煌而去的一幕,无论怎样掩饰都始终让他感到耻辱。他为这次的辩论做了精心的准备,他要阐述的内容无不是经过多次排练的,他要立论的角度无不是他仔细研究过的,他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意思。麦克阿瑟的战略是:必须在菲律宾切断回军继续作战所需的石油和金属等资源供给。他的策略是:日本在菲律宾的战线拉得太长所以将不堪一击,就像他们在新几内亚时一样。他对后勤的想法是:现有海上补给足够打一场他建议实施的战役,并维持到战役胜利。“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能在3个月后在菲律宾登陆,并在从那时算起的6个月之后就完成任务。”麦克阿瑟总结说,“我将在日本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设立封锁线,会卡得日本天皇喘不过气来,他一定会因此而投降的。”根本不需要入侵日本。”
  金曾经告诉过尼米兹应该说些什么话。所以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尼米兹就遵照金的指示进行了阐述;吕宋岛没有军事价值,我们能够而且也应该绕过它。海军现在能远离已方港口和机场自由作战。我们的快速航空母舰能运送1000余架战斗机去打击容许海军打击的任何目标。尼米兹现有的海运能力足够运送12个师登陆。战争史中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强大的海上力量呢。海军的战略就是为了完成这样的任务。打败日本的办法就是光孤立日本列岛,迫使这个帝国投降。下一个大规模袭击的目标应当是台湾,而不是吕宋,紧接着要马上突袭硫黄岛和冲绳。一旦将日本列岛孤立,空军和海军的攻势战就足以夺取胜利,而不必登陆日本。
  麦克阿瑟冷冷地回答:“我不认为我们有理由解放台湾的中国人而抛弃吕宋的数百万菲律宾人民。”至于海军攻打破黄岛和冲绳的战略,海军无非是想对两个严加防守的阵地展开浴血的正面攻击。为了一些采用其他方式也能获得的微不足道的军事利益而蒙受如此惨重的人员伤亡是毫无道理的。
  午夜时分会议休会。第二天上午他们又开始继续讨论。会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积怨、急躁,但也没有任何进展。麦克阿瑟甚至声称对金十分崇敬。尼米兹一再重申他前一天晚上孤立日本战略的意见。麦克阿瑟依然要求收复菲律宾。
  这次,罗斯福打断了麦克阿瑟,“但是,道格拉斯,如果攻打吕宋,我们将蒙受无法承受的惨重损失。”在菲律宾驻扎的日军约有50万人。
  “总统先生,我们木会蒙受比过去更惨重的损失。从正面进攻的战略已不合时宜。现代步兵武器的杀伤力极强,只有那些平庸鲁莽的指挥它才会实施正面进攻。”他没有具体指出哪次进攻,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塞班岛之战。尽管通过正面攻击攻克了塞班岛,但美军为此伤亡了1.5万人。
  到了中午,讨论停止,与会人员来到餐厅用餐。严肃的话题似乎已告一段落,该说的似乎都说过了,而且说了很多遍。午饭后,麦克阿瑟问能否单独同总统谈10分钟。总统顾问塞谬尔·罗森曼和埃尔默·戴维斯摇头说,总统还有其它安排。短暂的沉默之后,罗斯福说道:“好吧,道格拉斯。”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
  无疑,罗斯福是一名政治家。麦克阿瑟到夏威夷来是要敲定两件事而不是一件事。一是纯粹的军事问题,当着尼米兹和莱希的面已讨论过了。二是需要私下探讨的政治行动计划。虽然这是麦克阿瑟的真正用意所在,但他不想让金抓住把柄,说他有非军事的考虑。罗斯福更乐于谈的是政治话题,而不是统军事话题。麦克阿瑟有备而来,就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总统先生,美国人民对巴丹发生的事已经原谅了你。你希望能够连任下一届美国总统,但是如果你批准一项让菲律宾处于侵略者铁蹄之下直到签署和平条约才能获得解放的计划,令1700万美国基督徒因此而感到羞愧的话。美国人民将永远不会原谅你了一。你这样做也许是出于战略或战术原因,但这将毁了你的政治前途。现在,总统先生,司令部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我告辞了。”他握了握罗斯福的手,扭头便走,总统叫他回来时他已经到了门口。罗斯相似乎很不情愿说再见,他要求麦克阿瑟陪他去作最后一次视察。
  在他们驱车去另一个军事基地的路上,麦克阿瑟问:“你认为杜威取胜的机会有多大?”罗斯福说他很忙,没有时间考虑政治。麦克阿瑟转过头来开怀大笑。罗斯福盯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起来。两人笑罢,罗斯福说杜威这个人不错,只是政治经验不足。即使如此,他最后说:“如果大选之前德国战败的话,我就不会再次当选了”。
  视察完毕,麦克阿瑟回到谢夫特堡向理查森告别。然后他怀着兴奋和自信的心情踏上了返回布里斯班的归途。他确信罗斯福一定会支持解放菲律宾的计划,他彻底赢了。战争初期,总统曾插手,责成参谋长联席会议执行战略。1943年8月魁北克会议召开后,罗斯福越来越多地让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和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重大决策。尽管如此,他的意见仍然很重要。如果在吕宋和台湾之间难以作出定夺,罗斯福的观点还会起决定性作用。
  麦克阿瑟回到澳大利亚后告诉总司令部参谋人员说总统支持他的战略,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此后不久,罗斯福确认了这一点,“我会促成那项计划,”他给麦克阿瑟写信说,“因为我确信总的来说,这项计划是合乎逻辑,并且能够做到的……总有一天马尼拉会升起一面旗帜。毫无疑问,我希望你来做这件事。
  为了完成沿新几内亚海岸挺进的行动,麦克阿瑟必须控制这个巨大岛屿西端的杰尔芬克湾和福克尔科帕半岛的主要地形。比亚克岛以西50英里的诺埃莫福尔岛上有3个日军机场。肯尼建议,如果飞机从诺埃莫福尔起飞,就可对福克尔科帕半岛实施大规模空袭,继而控制杰尔芬克湾。
  麦克阿瑟决定在打赢比亚克岛战役后利用空降与两栖联合突击攻占诺埃莫福尔。7月2日,第158步兵团在诺埃莫福尔登陆,来到距离其中一个机场只有100码的地方。第二天上午,第503伞降步兵团的一个管被空投到机场增援进攻部队。独立日那天又空投了第二个营。
  诺埃莫福尔的2000日本守军撤回到该岛中心的高地上。他们顽强战斗,但最终还是被歼灭了。美军伤亡400人。日军只有极少数人幸存下来。
  夺取诺埃莫福尔后,7月30日,麦克阿瑟突袭了福克尔科帕半岛上的一个名叫桑萨波的渔村。第6步兵师大举登陆,其中还包括几千名修机场的陆军工兵。桑萨波附近几乎没有日军。入侵部队两周后发起攻击,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退了无心恋战的日军。
  现在麦克阿瑟控制了长1300英里的整个新几内亚岛,岛上遍布着雾露沉沉的山峦和臭气熏天的沼泽。突然,这里不再是好戏连台的舞台了。新的一幕已经拉开。还在袭击桑萨波的时候,麦克阿瑟就打算攻占哈马赫拉乌,该岛位于杰尔芬克湾和棉兰老岛中间。但当他在夏威夷期间,“厄尔特拉”情报显示,日军为阻止麦克阿瑟从新几内亚岛向菲律宾的前进,正在构建一个三角防御区。
  这个三角防御区以哈马赫拉岛、棉兰老岛东部的帕劳群岛和棉兰老岛为依托。8万日军地面部队和拥有500架飞机的3个航空军驻守在这个三角防御区内。将近半数的日军部队驻在哈马赫拉岛。敌人似乎已经了解麦克阿瑟的企图。
  麦克阿瑟从檀香山回来后,一边看地图一边听威洛比和肯尼讲,然后他把手指放在了距哈马赫拉岛10英里的莫罗太岛上。事实上没有设防的莫罗太岛拥有修建简易机场和雷达站的理想地点,而这正是10月15日对位于莫罗太岛和棉兰老岛之间的塔劳岛发动进攻所需要的。他可以从塔劳岛出发,于11月15口迅速赶到棉兰老岛南岸。在棉兰老岛登陆5周后,他打算在12月20日于莱特湾登陆。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了这项计划,但是当巴比的进攻舰艇驶向莫罗太岛时,莱特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
  麦克阿瑟决定离开总司令部几天,参加第31师进攻哈马赫拉岛的战斗。9月10日,达斯蒂·罗兹开飞机把他从莫尔兹比港带到霍兰迪亚。两天后,麦克阿瑟登上“纳什维尔”号,这艘巡洋舰加入了沿新几内亚海岸向西北行进的护航运输舰队。9月15日破晓时分,“纳什维尔”号和其他战斗舰艇驶入哈马赫拉湾,炮击敌人的海岸防线。面对此番猛烈炮击,日军低下了头,但是大自然却做出了反应:甘科诺拉火山爆发。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当入侵舰队向东北方向转弯朝莫罗太岛驶去时,整个舰队被铺天盖地的巨大尘云笼罩了。
  上午8时,第31师的第一波次登陆。登陆艇在离岸200一300码的长长的河口沙洲处停了下来。战士们沉着地下船,涉水上岸,把他们的M一1半自动步枪举过头顶,这时,肯尼的C—47运输机在他们上空飞过,向附近的海岸和丛林喷洒大量的滴滴涕。因为热带的斑疹伤寒比日军更危险。
  10时15分,埃格伯格、莱尔巴斯和麦克阿瑟来到岸上。尽管实际上不远处有3个渔村,并且麻风病在几英里的范围内肆虐,但没有任何明显迹象表明该岛曾被人占领过。麦克阿瑟在岛上逗留了3个小时后回到“纳什维尔”号巡洋舰上。
  当这艘巡洋舰返回霍兰迪亚时,无线电通信一直处于静默状态。船上可以接收信息,但是到本次军事行动结束前不能发出任何信号,以免让敌人知道这艘舰在战场上及其所处的位置。尽管历史学家们一直把麦克阿瑟写成对此事不闻不问,并且对这件在参联会简史中最戏剧化的进展情况之—一无所知,但海军记录表明,麦克阿瑟很了解这次军事行动进程。
  美国及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魁北克召开会议,9月15日晚,尼米兹向参谋长们通报了几小时前从哈尔西那里得来的一条消息。哈尔西的一支快速航空母舰特混舰队最近在空袭莱特岛上的目标时,实际上并没有遭到日军飞机的任何抵抗。一名跳伞的飞行员在莱特岛上躲了一天后也获救了。这名飞行员报告说,曾帮助过他的菲律宾人说这个岛“一攻就破”。哈尔西请尼米兹批准化集结一支登陆部队,发起突然进攻,攻占莱特。
  尼米兹拒绝了哈尔西的请求。毕竟这里是麦克阿瑟的主管地区,应该给麦克阿瑟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来攻占莱特,如果他能做到的话。尼米兹通知西南太平洋战区总司令部,他愿意派出目前归他指挥的,专门用于中太平洋地区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和陆军部队,供麦克阿瑟对莱特岛发起突然进攻用。尼米兹还答应提供必要的舰艇。颜尼米兹的电报和哈尔西的报告的副本送到了魁北克。
  这些材料也被送到了“纳什维尔”号巡洋舰上。当麦克阿瑟看到这些材料时,他的眼前像过电影般闪现出了一幅幅画面:军事史上的一次最大胆的袭击,一场可与坎尼之战和滑铁卢之战比美的伟大战役,一个即便是科西嘉天才(拿破仑一世的绰号——译者注)也要品味品味的绝妙战略行动。用金凯德的第7舰队和尼米兹提供的其它进攻登陆舰艇等可用的海上运输力量,他就能把6个师的部队全部送上岸。但为什么要把6个师全都送到莱特岛的海岸上呢?那是最稳妥也最平淡无奇的做法。一个伟大的指挥官是可以做到一箭双雕的,他要同时攻打莱特岛和吕宋岛。他的部队要组成锤子和铁砧般的阵式:4个师的兵力从林加延湾登陆,2个师在莱特岛上岸,那么在菲律宾的42.5万名日军就会像坚果一样被麦克阿瑟的军队捶烂!
  麦克阿瑟给萨瑟兰发去了一封电文:“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把计划内的最初和最后军事行动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综合性的铁钳行动。迅速集结6个师的兵力就足够了,把6个师分成各个师和2个师运输。今天晚上你就让人研究方案,明天向华盛顿呈报计划。我对完成这项计划与真正地结束太平洋战争完全有信心。这是我们的大好时机。这种双重打击会让敌人措手不及,这项计划不会失败。”如果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了这项卓越而大胆的计划,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关于吕宋岛的激烈争论。
  但现在还是不能使用“纳什维尔”号巡洋舰上的无线电台。巡洋舰的密码员将麦克阿瑟的电文编成密码“安全发送”走。用这种方式把电文发到霍兰迪亚的速度并不比一个能干的海军信使用腿快多少。按照猜测,这封电文似乎已到了萨瑟兰手里,但实际上直到麦克阿瑟回到总司令部后,萨瑟兰才收到它。但麦克阿瑟在他的《回忆录》中断言道,他给哈尔西发电报表示同意他的建议,从而造成一种好像是他作出决策的印象。因其实克阿瑟当时不能与外界通讯联络,一切都是萨瑟兰替他处理的。
  收到尼米兹的电文后,马歇尔直接向霍兰迪亚发了一份电报:西南太平洋地区总部能否采纳尼米兹提出的立即进攻莱特的建议?
  “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们都认为这项行动非常可取,它将把你们战区的战争进程提前数月……”
  萨瑟兰派人去请肯尼和麦克阿瑟的作训处长史蒂夫·钱伯林准将来一起研究:经短时间准备,是否能发动对莱特岛的进攻?空中掩护的情况如何?如果他们木同意怎么办?
  他们认为:如果他们能得到尼米兹提供的舰艇和地面部队,并撤销10月15日在塔劳岛登陆和11月15日突袭南棉兰老岛的行动,那么他们就能够组织4个师的兵力进攻莱特岛。但如果要在12月攻打莱特的话,他们仍然缺少100艘登陆艇、2个步兵师的兵力和几十万吨供应物资。
  最大的问题是空中力量。钱伯林说海军能够提供所需的一切空中掩护。肯尼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大错特错。此外,哈尔西对莱特岛上日军防御情况的估计不对。据惠特尼游击队提供的可靠消息,莱特岛约有2万日军驻守,他们的工事修筑得很坚固,并且有坦克支援。
  就连肯尼的P-38)飞机的航程都达不到莱特海峡,而尼米兹提供的航空母舰几天后就要撤离。肯尼的航空工兵也无法在莱特海峡附近找到修建机场的合适地点。实际进攻的部队将很容易发现自己是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拼死作战。
  收到马歇尔电报一个半小时以后,萨瑟兰回电。他说他不同意哈尔西关于莱特岛守军抵抗力量的估计。但他承认登陆所需的部队、飞机和攻击舰艇可能刚刚够用。至于对胜利的承诺,萨瑟兰的回答不甚热情。这完全反映了他的疑虑和犹豫。
  当以上内容被译成电码发送出去的时候,萨瑟兰和肯尼做了进一步讨论,他们的担心增加了,他们反复琢磨了哈尔西的建议,一种可怕的预感袭上心头:如果参谋长参席会议得不到明确而可信的承诺,金就会说那表明西南太平洋地区对于在菲律宾发动重要战役的实力缺乏信心,也说明麦克阿瑟的反应不如海军灵活迅速。萨瑟兰和肯尼感到害怕。金甚至会利用这封电报为尼米兹争取到集中使用登陆部队并发起突袭的权力!
  如果海军插手攻打莱特,那么金就能控制菲律宾的一切。麦克阿瑟没有凯旋返回,没有解放,没有开脱辩白。萨瑟兰紧接着以非常自信的口气起草了第二封电报:“为了协调同尼米兹的安排,我们将于10月20日开始实施莱特岛行动。麦克阿瑟。”马歇尔在他去与联合参谋长们一起吃饭的路上收到了这封电报,他在餐前小吃的时候把它交给了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其他参谋长们传阅。
  9月17日,上午9时,“纳什维尔”号在霍兰迪亚靠岸时,麦克阿瑟兴高采烈地走下船。就他所知,总司令部成员们正在讨论他的那项同时攻打吕宋岛和莱特岛的计划。这趟旅行使他精神振奋,他觉得似乎可以把握命运了。麦克阿瑟在莫罗大的海滩上散步时同一群军官们闲聊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凝视着西北方向。他仿佛看到了地平线那一边的景象,一些他们只能想象出来的景象:是镀上一层紫色光辉的一英里高的马里韦莱斯山脉俯视着巴丹?还是科雷吉多尔那低矮弯曲的黑色侧影?“他们正在那里等我”,他喃喃自语道,“已经等了很久了。”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二十四章 团结在我周围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