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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里·迪弗 棺材舞者

_15 杰夫里·迪弗 (美)
“林肯?”
“什么事?”
“你会怀念我。没有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无聊。”他剩下的一只眼睛的眼神刺痛了莱姆,“没有我的话,你会没命。”
一个钟头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宣布了朗?塞林托的到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萨克斯和德尔瑞。
莱姆立刻明白出了问题。有那么一会儿,他怀疑棺材舞者是不是脱逃了。
但是事情并非如此。
萨克斯叹了一口气。
塞林托看了德尔瑞一眼,德尔瑞干瘦的面孔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好了,告诉我吧。”莱姆不悦地表示。
萨克斯宣布了消息:“物证小组查过那些行李袋了。”
“你猜里面装了些什么?”塞林托问。
莱姆筋疲力尽地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有心情玩游戏。雷管、钸元素,还有吉米?霍法【一九七五年离奇失踪的前美国卡车联盟主席】的尸体。
萨克斯表示:“一沓威切斯特郡的电话簿,还有五磅重的石块。”
“什么?”
“什么都没有,林肯。”
“你们确定只是电话簿,而不是编成了密码的商务记录?”
“调查局的密码人员从头到尾检查过了,”德尔瑞表示,“都是该死的现成电话簿。那些石块就更不用说了,放在里面,只是为了让袋子下沉。”
“他们准备释放汉森那个肥屁股,”塞林托阴沉地抱怨,“他们目前正在进行文案工作,这件案子甚至不会呈到大陪审团面前。这么多人都白死了。”
“一起告诉他吧。”萨克斯说。
“埃利奥泼洛斯正朝着这里过来。”塞林托表示,“他拿到文件了。”
“逮捕令?”莱姆不耐烦地问,“他要做什么?”
“就像他说的,他要逮捕你。”
40
雷金纳德?埃利奥泼洛斯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两名支援他的身材魁梧的警探。
莱姆一直认为这名检察官已经进入中年,但是在大白天的光线里,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那两名警探也很年轻,穿着也和他一样讲究,但是却让莱姆联想到一些令人讨厌的码头工人。
他到底需要他们做什么?来对付一个瘫痪的人?
“林肯,我猜当我告诉你会出现一些后果的时候,你并不相信我。啊哈,你并不相信我。”
“你到底有什么好抱怨的,雷金纳德?”塞林托问,“我们逮到他了。”
“啊哈……啊哈。让我告诉你……”他举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我到底在抱怨什么?起诉汉森的案子已经完蛋了,行李袋里面没有任何证据。”
“那不是我们的错。”萨克斯表示,“我们让你的证人安然无恙,也捉到了汉森雇用的杀手。”
“啊,”莱姆说,“但是事情并不只这样,对不对,雷金纳德?”
埃利奥泼洛斯冷冷地盯着他。
莱姆继续往下说:“这么说吧,乔迪——我的意思是‘棺材舞者’——现在是他们起诉汉森的唯一机会。然而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因为棺材舞者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客户。”
“真的是这样吗?这么说,你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他。我刚刚和他谈了很久。他非常乐意将汉森供出来。只是他现在遇到了一些障碍,而这都要感谢你。”
“我?”莱姆问。
“他说你在几个小时前,那一场未经许可的会面当中威胁他。啊哈,放心吧,有些人会因此而非常难堪。”
“看在老天的分上。”莱姆一脸苦笑,然后脱口骂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他在搞什么鬼吗?让我猜猜看……你告诉他你会逮捕我,对不对?如果你这么做,他就同意出庭作证。”
埃利奥泼洛斯摇摆不定的眼神,告诉莱姆事情的经过确实如此。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但是埃利奥泼洛斯完全不清楚情形。
莱姆表示:“你难道不认为,他会希望我被拘留在距离他或许只有五六十英尺远的地方?”
“莱姆。”萨克斯关心地叫了一声。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埃利奥泼洛斯问。
“他想要杀我,雷金纳德,这就是他的目的。我是唯一阻止过他的人;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太可能安心地重新开始工作。”
“但是他哪里也去不了。”
啊哈。
莱姆对他说:“我死了之后,他会收回他同意的事;他永远不会作证指认汉森。到时你准备用什么东西对他施压?用针管【指执行死刑的注射器】威胁他?他不会在乎。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困扰?莱姆心中十分纳闷。有些事情不太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判断是那些电话簿和石块……
电话簿和石块。
莱姆盯着墙上的图表,陷入了思考。他听见了叮当声响,抬头一看,和埃利奥泼洛斯同行的一名警探取出手铐,正朝着治疗床靠近。莱姆自我解嘲地想着,最好也戴上脚镣,要不然他可能会逃跑。
“别这样,雷金纳德。”塞林托表示。
绿色纤维、电话簿、石块。
他想起了棺材舞者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埃利奥泼洛斯,现在也站在他旁边。
一百万美元……
莱姆并不怎么理会那名正想着如何制伏一名残障者的警探,也不怎么理会正在想办法制止那名警探的萨克斯。突然之间,他大叫:“等一等!”声音威严得足以让房间里的人都静止不动。
那些绿色的纤维……
他盯着图表。
有人正在对他说话;那名警探的眼睛也没有离开他的手,并把手铐摇晃得当当作响。但是莱姆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他对埃利奥泼洛斯表示:“给我半个钟头。”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这样,你有什么损失?我可能逃跑吗?”埃利奥泼洛斯还没表示同意或不同意,莱姆就开始叫道:“托马斯!托马斯!我需要打一个电话。你到底帮不帮我?我有时候还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朗,你可以帮我打吗?”
塞林托找到珀西?克莱的时候,她刚刚从她丈夫的葬礼回来。她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林肯?莱姆床边一张沙沙作响的藤椅上。罗兰?贝尔也站在不远的地方;他身穿的褐色西装由于佩带了两把枪而变形,头上稀疏的棕发整齐地往后梳着。
埃利奥泼洛斯已经走了,不过他那两名手下还在外面,守着玄关。他们显然真的相信,托马斯一有机会就会把莱姆推出门口,让他以每小时七点五英里的速度亡命天涯。
珀西的套装,在领口和腰身的部分让她觉得不舒服,而莱姆打赌这是她唯一的一件洋装。她一往后坐就开始把足踝抬到膝盖,然后发现穿着裙子的时候,这个姿势不太雅观,所以赶紧合并膝盖,拘泥地坐正。
她用一种殷殷企盼的目光盯着他,于是莱姆明白,塞林托和萨克斯去接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把最新的消息告诉她。
懦夫,他在心中狠狠地骂道。
“珀西,他们不会把控告汉森的案子呈到大陪审团面前。”
在那一刹那之间,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立刻明白这件事代表什么意义。“不!”她倒抽一口气。
“汉森那一趟飞行呢?还有丢掉的那些行李袋?”
“那些袋子是假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们准备释放他?”
“他们无法在棺材舞者和汉森之间找出任何关联。而在我们找出来之前,他是完全自由的。”
她的双手举到脸上。“那这一切都白搭了?爱德华……还有布莱特,他们全都白白丧命了。”
他问她:“接下来你的公司会发生什么事?”
珀西并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她不确定地问:“对不起?”
“你的公司,哈得孙空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可能会把公司卖了,已经有一家公司向我们开了价,他们能够背下债务,但是我们没有办法;要不然就进行清算。”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声音里听见放弃的语气。挫败的吉普赛人。
“哪一家公司开的价?”
“坦白说,我并不记得,一直都是罗恩在和他们交涉。”
“就是罗恩?塔尔博特,对不对?”
“没错。”
“他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吗?”
“当然,他和我们的律师及会计师一样清楚,也比我清楚。”
“你能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尽快来这里一趟吗?”
“应该没问题吧。他刚刚也在墓园里,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我打给他。”
“还有,萨克斯。”他转头对她说,“我们有另外一个犯罪现场,我需要你尽快过去进行搜寻。”
* * * * * *
这名穿着暗蓝色西装的肥胖男人走进门的时候,莱姆仔细地打量了他。他那一套西装泛着光泽,无论剪裁和颜色,看起来都像是一套制服。莱姆猜想,他驾驶飞机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
珀西介绍他们彼此认识。
“所以你们抓到了那个王八蛋。”塔尔博特愤愤地说,“你想他会坐上电椅吗?”
“我是一个收集垃圾的人。”莱姆表示。他成功地假设一个犯案剧情时,声音一向都很快乐,“地方检察官准备怎么做,由他来决定。珀西有没有告诉你,那些牵涉到汉森的证据出了问题?”
“是的,她说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他丢弃的证物是假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还需要一些资讯。珀西告诉我,你对公司非常清楚,你是合伙人,对不对?”
塔尔博特点点头,一边掏出一盒香烟,看到没有人抽烟,于是又放回口袋里。他比塞林托还要邋遢,而且看起来,他能够将外套扣紧在肥硕的肚子上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让我来考考你这一题。”莱姆说,“有没有可能汉森要杀害爱德华和珀西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目击者?”
“那是为了什么?”珀西脱口说。
塔尔博特问他:“你的意思是他有其他的动机?例如什么?”
莱姆并没有直接回答。“珀西告诉我,公司的营运出现问题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塔尔博特耸耸肩。“这几年一直都很困难。撤销管制之后,冒出了许多小型的运输公司,而且还要和联合快递、联邦快递竞争,再加上邮局,所以利润一直在缩水。”
“但是你们还是有很好的——怎么说,弗雷德?你接过一些白领阶级的犯罪案,对不对?流进来的钱,应该怎么说?”
德尔瑞笑了一下。“收入,林肯。”
“你们有很好的收入。”
塔尔博特点点头。“现金的周转一直都不是问题,只是流出去的钱比流进来的多。”
“棺材舞者被雇用来杀害爱德华和珀西,是为了让凶手能够折价买进这家公司,你觉得这个推测怎么样?”
“什么公司?我们的?”珀西皱起眉头问。
“汉森为什么要这么做?”塔尔博特又开始气喘吁吁。
珀西问:“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拿一张大面额的支票来找我们?他从未和我们接触过。”
“我说的人并不是汉森。”莱姆指出,“我的前一个问题是,如果汉森并不想杀害爱德华和珀西呢?如果是另外的人呢?”
“谁?”珀西问。
“我并不确定,只是……好吧,那些绿色的纤维。”
“绿色的纤维?”塔尔博特跟着莱姆的目光看向那些证物图表。
“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这件事,除了我之外。”
“个别的事情很难被遗忘,你会不会忘记,林肯?”
“很少,弗雷德,很少。那些纤维……我的搭档,萨克斯。”
“我记得你。”塔尔博特对她点头示意。
“她在汉森的停机棚里找到这些绿色的纤维。斯蒂芬?考尔在爱德华?卡尼的飞机上装炸弹之前,曾在一扇窗户前等候,纤维就是在那扇窗户上找到的;她还找到了一些黄铜、白色的纤维,和信封用的胶水。这些东西告诉我们,有人留了一把停机棚钥匙给考尔,用一个信封装着。但是我后来又想,考尔为什么需要一把钥匙进入一间无人的停机棚?”
“他是一个高手,就算睡着了,他都能闯到里面去。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让汉森看起来像是留了这把钥匙的人,是为了把他扯进来。”
“但是汉森犯下了那些绑架案。”塔尔博特说,“他杀了那些士兵、偷了那些军火之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犯。”
“他很可能是个杀人犯,”莱姆同意道,“但是他并没有架飞机都长岛海湾来进行轰炸。这件事情是别人干的。”
珀西不安地扭动身体。
莱姆继续说:“一个认为我们永远找不到这些行李袋的人。”
“是谁?”塔尔博特问他。
“萨克斯?”
她从帆布袋里掏出了三个装了证物的大型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
其中两个纸袋里面装的是账簿,第三个则装了一叠白色的信封。
“这些东西全都来自你的办公室,塔尔博特?”
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不认为你可以在没有搜索令的情况下,拿走这些东西。”
珀西?克莱皱着眉头。“是我给的许可,我依然是公司的负责人,罗恩。但是你想要说什么,林肯?”
莱姆很后悔没有在这么做之前,先把他的怀疑告诉珀西;于是这件事情成了一个令人恐怖和震惊的消息。但她可能通知塔尔博特,林肯不能冒这个险,因为一直到现在,他的足迹都掩饰得很干净。
莱姆看了梅尔?库珀一眼,然后开口说:“我们和钥匙的黄铜屑一起找到的绿色纤维,来自一本账簿的内页。白色的纤维则来自一个信封。完全符合,没有任何疑问。”
莱姆继续说:“而这些东西全都来自你的办公室,塔尔博特。”
“你是什么意思,林肯?”珀西喘着气。
莱姆对着塔尔博特说:“机场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汉森正在接受调查。你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所以你等到一个珀西、爱德华和布莱特?黑尔一起加班的晚上,偷了汉森的飞机出去绕了一趟,抛掉了那些伪装的行李袋。是你雇用了棺材舞者,我假设你是在非洲或远东地区工作的时候听说了这个人。我打了几个电话,你曾经为博茨瓦纳空军和缅甸政府工作,指导他们如何采购二手的军用飞机。另外,棺材舞者告诉我,他这份工作的佣金为一百万美元,”莱姆摇了摇头,“这一点就足以告诉我一些事。汉森大概只需要花几万美元,就可以干掉三个证人。现今职业杀手的数量,明显地多过于市场的需求,一百万美元的佣金告诉我,雇主一定是个外行人,他的手边也一定有很多闲钱。”
珀西尖叫一声,跳到塔尔博特面前。塔尔博特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怎么下得了手?”她大声叫道,“为什么?”
德尔瑞这时候表示:“我那些金融犯罪组的同事此刻正在查你的账。我们认为,我们可能会找到许多不清不楚的款项。”
莱姆继续说:“哈得孙空运的营运状况比你想象中好得多,珀西,只是大部分的钱都进了塔尔博特的口袋。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所以必须把你和爱德华除掉,然后买下这家公司。”
“股份收购权。”她说,“如果我们过世的话,他有权从我们的资产当中,以折扣的方式买下我们的股份。”
“根本就是胡扯,那家伙也对着我开枪,记不记得?”
“但是你并没有雇用考尔。”莱姆提醒他,“你雇用的是乔迪——棺材舞者,而乔迪把工作转包给了并不认识你的考尔。”
“你怎么下得了手?”珀西用一种空洞的声音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塔尔博特突然一阵狂怒。“因为我爱你!”
“什么?”珀西倒抽一口气。
塔尔博特继续说:“我表示要娶你的时候,你一笑置之……”
“罗恩,不,我……”
“然后你回到他的身边。”他冷笑了一声,“爱德华?卡尼,英俊的飞行员,捍卫战士……他把你视为粪土,而你却还是要他。然后……”他的面孔因为盛怒而发紫。“然后……然后我又失去了我拥有的最后一样东西——我被停飞了,我再也不能驾驶飞机!我看着你们两个人每个月飞行数百个小时,而我却只能坐在办公桌后面整理文件。你们拥有彼此,你们可以飞行……你们不知道失去钟爱的一切是什么感觉。你们就是不知道!”
萨克斯和塞林托看着他全身紧绷。他们预料他会打一些主意,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拥有这般的蛮力。萨克斯踏向前,从枪套里取出手枪的时候,塔尔博特将身材高大的她抱了起来,萨克斯一下便双脚离地。他将萨克斯甩向摆放证物的桌子,上面显微镜和其他的设备散落了一地,并把梅尔?库珀往后撞到墙面上,接着从萨克斯的手里扯下了格洛克。
他用枪口指着贝尔、塞林托和德尔瑞。“好了,把你们的枪扔到地上,马上!”
“别这样,老兄。”德尔瑞转了转眼睛表示,“你打算怎么办?从窗户爬出去?你哪里也去不了。”
他把枪口举到德尔瑞面前。“我不会说第二遍。”
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让莱姆想到一只陷入困境的大熊。探员和警察全都把武器扔到地上,贝尔也放下他的两把枪。
“那扇门通往什么地方?”他指着一面墙。他看到了外面那两名埃利奥泼洛斯的保镖,知道无法从那个方向脱逃。
“那是一个衣柜。”莱姆迅速地回答。
他把门打开,看到了小型的升降梯。
“操你妈。”塔尔博特低声骂道,把枪口指向莱姆。
“不要!”萨克斯大叫。
塔尔博特又把武器转到她的方向。
“罗恩!”珀西叫道,“你想清楚,别这样……”
萨克斯狼狈不堪,但是无甚大碍,她一边站起来,一边看着躺在十英尺外地面上的手枪。
不要,萨克斯,莱姆在心中叫道。千万不要!
她逃过了全国最冷酷的杀手,现在却差点被一个慌张的外行人射杀。
塔尔博特的眼睛在德尔瑞、塞林托和电梯之间来回跳动,试图找出控制键。
不要,萨克斯,不要这么做。
莱姆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是她的眼睛却在判断距离和角度。她绝对来不及。
塞林托开口表示:“我们谈一谈,塔尔博特。别这样,把枪放下。”
不要,萨克斯,千万不要……他会看到你,他会朝你的头部开枪——外行人通常都这么做——你会没命的!
她全身紧绷,眼睛盯着德尔瑞的西格索尔。
不要!
塔尔博特回头看向电梯的那一刻,萨克斯扑到地板上,一边滚动,一边捡起德尔瑞的武器。但是塔尔博特看到她了,她还没来得及举起那把笨重的武器,他就已经把格洛克的枪口对准她的脸,眯起眼睛,开始疯狂地扣扳机。
“不要!”莱姆大叫。
枪声震耳欲聋,震得窗上的玻璃咯咯作响,震得游隼振翅飞向天际。
塞林托爬向他的武器。房门同时被撞了开来,埃利奥泼洛斯的警探冲进房间,拔出手枪。
太阳穴上冒出一个红点的罗恩?塔尔博特,静止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旋转着身体倒了下去。
“老兄!”梅尔?库珀说。他僵直不动地抓着一个证物袋,一边看着罗兰?贝尔稳健地抓着他那一把细小的史密斯威森点三八,从他的手肘旁边伸出来。“啊!”原来贝尔悄悄地移到了库珀的身后,从他细窄的枪套上取下武器,然后从库珀的臀部旁边开了枪。
萨克斯站起来,从塔尔博特的手上取回她的格洛克。她感觉一阵晕眩,于是摇了摇她的脑袋。
珀西双膝跪倒在尸体旁,顿时房内充满了嚎哭的声音。她不停地啜泣,一边用拳头一再猛击塔尔博特宽厚的肩膀。有好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静止不动。然后阿米莉亚?萨克斯和罗兰?贝尔同时走向前,两个人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萨克斯往后退开,让高瘦的贝尔用手臂搂住娇小的珀西,把她从既是朋友又是敌人的尸体旁边带开。
41
短暂的雷声之后,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开始落下。
房间里的窗户大大地敞开,不过不是游隼所在的那一扇,因为莱姆并不喜欢打扰它们。
此刻房间里充满着夜里凉爽的空气。
阿米莉亚?萨克斯拔出软木塞,倒了一点夏多娜白葡萄酒在莱姆的平底杯和她自己的高脚杯里。
她仔细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不敢相信。”
治疗床一旁的电脑上面,装了一套西洋棋系统。
“你不玩游戏的,”她说,“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看过你玩游戏。”
“等一下。”他对她说。
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显示:无法辨识你刚刚说的话,请重新再试一遍。
他用一种清晰的声音说:“城堡到第四行吃掉皇后的主教。将军。”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电脑说道:“恭喜。”然后播放了一段苏萨的《华盛顿邮报进行曲》。
“我不是为了消遣。”他表示,“这就像一套音响一样,可以让我的感官保持敏锐。你偶尔也跟我玩一玩吧,萨克斯?”
“我不玩西洋棋。”她吞了一口美酒之后说,“如果一个骑士追着我的国王,与其想办法脱离困境,还不如轰他一枪。他们找到了多少数目?”
“你是说塔尔博特藏起来的钱吗?超过五百万美元。”
查账人员查过另一组账簿,也就是没动过手脚的账簿,他们发现哈得孙空运是一家盈利极高的公司。失去了一架飞机和美国医疗保健的合约虽然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是充裕的现金可以让公司就像珀西所说的“继续在高空翱翔”。
“棺材舞者呢?”
“在特别拘留所。”
特别拘留所是刑事法庭大楼里鲜为人知的设施,莱姆从未亲眼见过——没几个警察见过——有人从里面逃跑。而且三十五年来,从来没有人成功地从里面脱逃。
“妥善地料理他的爪子。”莱姆将这件事情告知珀西时,她表示。她后来解释,也就表示锉平猎鹰的脚爪。
对这件案子特别关心的莱姆,坚持要知道棺材舞者在特别拘留所的一切。他从警卫的口中得知,棺材舞者曾经询问所内的窗户、楼层,位于城里的什么位置等细节。
“我闻到的味道是不是来自附近的加油站?”他曾经含糊地这么问。
听到这些事情后,莱姆立即通知朗?塞林托,要他打电话让拘留所的负责人增加守卫的警力。
阿米莉亚?萨克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心想,该发生的事情现在就让它发生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脱口说道:“莱姆,你应该放下架子,”又一口酒,“我不确定应不应该说这些事。”
“什么事?”
“她对你来说是一个好的人选。应该会很理想。”
他们盯着彼此的眼睛时并不会不好意思,但是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萨克斯还是低下她的眼睛,看着地板。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我知道你对她的感觉。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也知道她对你有什么感觉。”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是珀西?克莱。你或许认为她才刚刚守寡,此时此刻不会想要另外的人,但是……你听见塔尔博特怎么说了,卡尼自己有一个女朋友,是办公室里的女孩。珀西知道这件事。他们继续留在彼此身边只因为他们是朋友。还有,为了公司。”
“我从来不……”
“放手去追求吧,莱姆,我是说真的。你认为不可能行得通,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你的处境。想想她那天说的话。她一点都没错,你们真的非常相似。”
有些时候,你在感觉挫败的时候,的确需要举起双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膝盖。莱姆让自己的脑袋紧紧地贴着那一个豪华的羽绒枕头。“萨克斯,你到底从哪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行了吧,太明显了。我亲眼看到自从她出现之后,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看着她的方式,还有你一心一意地要救她的命。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她很像克莱尔?特里林,几年前离你而去的那个女人,这就是你要的。”
哦……他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笑了笑,然后说:“没错,萨克斯,过去几天以来,我一直想着克莱尔。我告诉你没有,是因为我说谎。”
“每一回你提到她的时候,我都可以看出你仍然爱着她。我知道自从发生意外之后,她就没见过你。不过我猜这件事对你来说并未告一段落,就像尼克离开我之后,我和他之间的情况一样。然后你遇见了珀西,她一直让你想到克莱尔。而你也了解你可以重新开始再和人交往,我的意思是和她,而不是……和我。嗯,这就是人生。”
“萨克斯,”他开口说,“你应该嫉妒的人并不是珀西,那天晚上把你踢下床的人并不是她。”
“不是吗?”
“是棺材舞者。”
她杯子里的葡萄酒又晃了一下。她觉得一阵晕眩,然后盯着那些透明的汁液。“我不明白。”
“那天晚上,”他叹了一口气,“我必须在我俩之间画上一条界线,萨克斯。我为了自私的理由,已经和你太接近了。如果我们要继续一起工作,我就必须拉起这一道障碍。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能太接近你,不能在和你那么接近之后,继续把你派到险境里。我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再发生一次?”她原本皱着眉头,接着脸上浮现了理解的表情。
啊,这就是我的阿米莉亚,他心想,一个杰出的刑事鉴定专家,只要一点提示,她就快得像只狐狸。
“不,林肯,克莱尔是……”
他点头。“她就是五年前棺材舞者出击之后,被我派到华尔街犯罪现场的技术人员之一。接近垃圾桶、抽出纸片、引爆炸弹的人就是她。”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咬着这家伙不放,而且如此不寻常地希望得知关于这名杀手所有情报的原因。他想要逮着害死他情人的家伙,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这是一场报复,纯粹的报复。塞林托知道关于克莱尔的事,他犹豫是不是应该让珀西和黑尔离开的时候,担心的是莱姆个人的情感因素已经牵涉到这件案子里。
没错,是牵涉了。但是尽管目前被压抑在一段静止的生命里,林肯?莱姆依旧是一个狩猎者,就像他窗台上的雄隼一样。每一个刑事鉴定专家都一样,当他嗅到猎物的时候,绝对不会放手。
“就是这么一回事,萨克斯,和珀西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当然渴望和你共度良宵,共度每一个良宵,但是我不能冒着更爱你的风险。”
对林肯?莱姆来说,这一段对话不仅令他自己感到惊愕,也让他觉得困惑。自从发生意外以来,他一直相信打断他脊骨的橡木梁对他的心所造成的伤害更大,也扼杀了他的一切感觉。他爱人与被爱的能力,就像他的脊柱神经一样,早已被压垮了。但是那一个晚上萨克斯接近他的时候,让他发现原来自己大错特错。
“你能明白吧,阿米莉亚?”莱姆低声说。
“只能用姓氏。”她一边微笑说着,一边朝着床边走近。
她弯下腰,吻他的嘴唇。他往后退到枕头上,接着也开始回吻。
“不行,不行。”他坚持,但是却又更热烈地吻她一次。
她的皮包掉落到地上,夹克和手表则落在床边的桌子上。最后脱掉的一件首饰是她的九毫米格洛克。
他们又再次亲吻在一起。
但是他退了开来。“萨克斯……风险太大了!”
“上帝不会给你确定的答案。”她表示,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对方。接着她站起来,穿过房间朝着电灯开关走去。
“等一等。”他说。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他,红发掉落在脸颊上面,盖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莱姆对着挂在床架上的麦克风下达指令:“关灯。”
房间里接着陷入一片漆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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