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举起来了,滑过她的脸颊。“你的眼睛怎么样?又聋又瞎,然后你就成了真正的畸形儿了。”
最后她不再想了。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奇异恩典》的曲调,但是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少女的坟墓……
一无所有,一无所有。一片寂静。音乐应该有振动和声音,但是两者都没有。
对我来说,两者全无。
哦,她想,做点儿你能做的事,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但是之后她被粗暴地推开了,她睁开眼睛,蹒跚地穿过地板。布鲁图笑着,她明白了,这一小小的牺牲场面只是一个游戏。他还在跟她开玩笑呢。他说:“不,不。我有了另一个计划,小老鼠。你是我送给我的普里斯的礼物。”
他把她交给鼬鼠,他紧紧地抓着她。她挣扎着,但是他像老虎钳般抓得更紧。布鲁图把艾米丽拉回窗口,小女孩儿的目光同梅勒妮相遇,艾米丽双手合在一起,祈祷着,哭泣着。
布鲁图用左胳膊弯夹住艾米丽的头,举起刀尖对准她的眼睛。
梅勒妮徒劳地企图挣脱鼬鼠的铁钳子。
布鲁图看着手表。“时间到了。”
艾米丽抽泣着,当急切地祈祷时,她的手指绞在一起。
布鲁图紧抓住艾米丽的头,他把刀抽回一点儿,正对着她紧闭着的右眼中心。
鼬鼠看着别处。
然而,突然他的胳膊痉挛了一下,他直直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
布鲁图也一样。
头顶是巨大的噪音,像滚动的鼓声。然后越来越近,变成立式钢琴发出的连续中音。这种难以察觉的声音梅勒妮能感觉到,用她的脸,她的胳膊,她的喉咙和胸脯。
音乐是声音或者振动,但是两者都不是。
他们的直升机就在头顶上。
布鲁图身子倾到窗外,望着天空,用他瘦骨嶙峋的手指戏剧性地打开刀子,然后大喊一声把刀合上。他大笑着,对鼬鼠说着什么,梅勒妮恼怒地意识到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晚上九点三十一分
“和一群姑娘相比你显得不太成熟,查理。”
“那个飞行员!”巴德对波特说,摇摇摆摆地钻进货车房,“老兄,我觉得我应该买了那个农场。他没看清路,在三四六号公路上降落了,差点落在一辆救火车上面。这回有经验了。然后他向窗外呕吐,之后就睡着了。我一直关着阀门,直到引擎停止。这里的味道刺激我的胃。”上尉最经典的姿势是一头倒在椅子里。
“很好,你做得很好,查理。”波特告诉他,“汉迪同意再给我们多一些时间。人质营救队很快会到达这里。”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将看到我们该看到的。”波特沉思着。
“刚才,”巴德说,他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波特,“我听到枪声。里面有人开枪吗?”
勒波停止录入。“汉迪打死了伯纳,”情报官说,“我们想。”
“我认为汉迪和威尔考克斯,”波特继续说,“中了我们的计,比我们期待的要严重——关于伯纳单独与我们交易的事。他们认为他告密了。”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勒波立即说,“你不可能预知那种结果。”
“无法预知。”托比像电子人那样背诵着,他一直在阅读这类科幻小说。
查理·巴德——这个假的美国律师,一个天真的州警——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诚实的人,他保持沉默,继续看着波特,他们的目光相遇,年轻人的凝视表明他明白了,当波特给巴德草稿时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正是波特的意图伴随着巴德一起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导致汉迪与伯纳反目成仇。
但是巴德的目光还传递了另一个信息,他的眼睛在说:哦,我明白了,波特。你利用我杀了一个人。好,公平倒是公平;毕竟,我暗中监视你。但是现在我们的罪孽彼此扯平了。相互出卖,究竟发生了什么?哦,我们干掉了一个人质劫持者,真的不错。但是听着:我不再欠你的了。
电话响了——巴德自己的手机。他接起电话,听着,不时地用“嗯”打断谈话,然后用手按住话筒。
“哦,怎么办?是我的分区指挥,泰德·富兰克林。他说在麦克弗森有个警察,离这儿不远。一个女的。五年前在自助食品店抢劫案中她通过谈判让汉迪投降了。他问是否让她来这里帮忙。”
“汉迪向她投降了?”
巴德提出问题,听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投降了,是的,好像没有人质。他们都要逃跑了,人质营救队即将冲进去。听上去与这次有很大不同。”
波特和勒波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管怎样,让她过来吧。”谈判官说,“不管她能否直接帮助我们,我们可以从征服过汉迪的警察那里掌握更多的有关这个坏家伙的信息。”
“确实如此。”
巴德把这个意思转达给指挥官,波特同时也很受鼓舞——因为想到有了个同盟。他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着:“用什么办法在人质营救队到达之前救出一到两个人呢?”
安吉问:“我们还能给他什么他没要的东西?任何东西?”
勒波滚动着屏幕。“他要过运输工具、食品、酒、枪、防护衣、电……”
安吉说:“都是典型的,每个劫持者都要的。”
“但是没有要钱。”巴德突然说。
波特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揭示板的“承诺”栏,那里记录着他们真正给汉迪的东西。“你说得对,查理。”
安吉问:“他没要过吗?”感到很吃惊。
勒波拉动着他的材料,肯定汉迪从没提过钱。他问上尉:“你怎么想起来的?”
“我在电影上看过。”巴德解释说。
“这是个机会,”勒波指出,“汉迪无计谋生,他是个越狱逃犯。”
“因此这个人会要钱,”巴德说。波特和勒波看着上尉,他的脸红了,加了一句,“在电影里,我是说,是吉恩·哈克曼【注】。或者也许他是你的角色扮演者,亚瑟。他是个好演员,哈克曼是个好演员。”
【注】:吉恩·哈克曼(Gene Hackman,1930- ),美国演员。
安吉说:“我赞同查理,亨利。确实好多犯罪劫持者不要钱。但是汉迪身上有贪财的倾向,他的大部分罪行是盗窃罪。”
“让我们努力买出一两个人来,”波特说,“我们能接受什么损失?”他问巴德:“你能搞到现金吗?”
“这么晚的时候?”
“马上。”
“我猜想吉兹总部有一定的现金。或许二百美元没问题。怎么样?”
“我要十万美元,小额钞票,没有印记。大约二十分钟之内。”
“哦,”巴德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做不到。”
勒波说:“我给麻醉品管理局打个电话,他们在托皮卡或威奇托能有一些购货资金。我们做个部门转账。”他冲托比点点头,托比浏览着电话本,把一个号码推给他。勒波开始通过头部耳机用一种像敲击键盘一样柔和而急切的声音说话。
波特拿起电话,与汉迪联系。
“嗨,阿特。”
“你好吗,洛?准备离开了?”
“你说对了,我会这样的。去一个温暖的小屋……或者一家酒店,或者一处荒岛。”
“在什么地方,洛?或许我会去拜访你。”
你很有幽默感,阿特。
“我喜欢有幽默感的警察。你这个老东西。我的直升机在哪里?”
“伸手可及,洛。就在树林那边的空地上,毕竟河上波浪太大了。现在听我说,洛,你看见直升机了,它是六个座位的,我知道你要八个座位的,但是我们只能弄到这样的。”他希望这个男人没有看清飞机,用这架旧的西科斯基,连华盛顿红皮队【注】的一半都容纳不了。“因此,我有个建议,让我们买两个人质吧。”
【注】:美国著名的美式足球队。
“买?”
“当然。我被授权每人五万。正好也没有地方坐你们六个人和一个飞行员。你知道,没有行李架放携带的东西。让我买她们中的两个吧。”
屁话,阿特,我可以打死一个。然后我们就有足够的地方了。
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笑了。
“嗨,我有个主意。不是把其中的一个给你,而是我杀了她。然后我们就有足够的空间了。为我们,还有与我们相匹配的美国之旅。”
笑声几近疯狂。
“啊,但是洛,如果你杀了她,你就无从得到钱。那就像我侄子说的那样,成了乞丐。”波特说得非常自然,因为他感觉到亲善关系再一次建立起来。它是稳固的,坚韧的。谈判官知道,这个男人在非常认真地考虑这一条件。
“五万?”
“现金,小面额,没有任何标记的钞票。”
犹豫。“好吧。但是只能是一个。我要保留其余的。”
“两个吧。你还有两个呢。不要太贪心。”
去你妈的,阿特。每个给我十万,那是我最想要的。
“不行。”汉迪说,“给你一个,五万。就这样定了。”
波特看了安吉一眼。她摇摇头,很困惑。汉迪不是在讨价还价。经过几次虚伪的讨价还价,波特准备考虑用全部的十万元换一个女孩儿。
“啊,好吧,洛,我同意了。”
“只有一个,阿特?”
汉迪的声音里有一种语气,波特没有听到,这使他很苦恼。他不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他在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
“什么?”
“你必须告诉我哪一个。”
“你是什么意思,洛?”
又是一阵笑声。“很简单的问题,阿特。你要买哪一个?你知道规则,好朋友。你到了车场,会说,我要雪佛兰或者福特。你付了钱,你选择。你要哪一个?”
他的心。那是波特自己未加保护的地方。在他的心里。
巴德和安吉看着特工。
托比一直低着头,精力集中在他充满活力的拨号盘上。
“啊,洛,现在……”波特想不出任何话说。今天第一次,优柔寡断偷偷溜进波特的灵魂。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不该发生。犹豫不决在谈判中是致命的。劫持者立刻会察觉到,这会给他们力量,致命的力量。和汉迪这样的人谈判,要抑制反复无常,波特的声音里听上去甚至有一两秒钟的停顿或许都会使他感到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在拖延中,波特意识到他在给四名人质签发死亡许可证。“啊,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波特努力开个玩笑。
“必须这样。实际上,听上去好像你相当困惑。”
“我只是——”
“让我来帮你吧,阿特。让我们在这些疲惫的人质命运中散散步吧,为什么不呢?这是那个老的——教书的。她走过了太多的历程,她已疲惫不堪。一部年久失修的旧机器,一个有污点的人。那是伯纳干的。他把她糟蹋得够呛,我告诉你。伤口现在还渗血。”
“耶稣啊。”巴德咕哝着。
“这个狗娘养的。”平静的安吉说。
波特的眼睛紧紧盯着黄色的家一般的屠宰厂的窗户,想着:不!不要对我说这些!不要!
“然后是这位漂亮的金发女郎,梅勒妮。”
为什么他知道她的名字?波特想。莫名其妙的愤怒。是她告诉他的?她和他谈话了?
难道她爱上他了?
“我自己喜欢上她了。但是如果你要她就是你的了。然后我们还有一个喘不上气的小东西。哦,最后还有一个穿裙子的漂亮女孩儿,差点儿成了独眼小姐。你选吧。”
波特发现自己在看梅勒妮的照片。不,别这样,波特命令自己看着别处。他这样做了。现在思考!谁是最危险的?
谁最威胁着他的控制?
老教师?不,根本不是。那个小姑娘,艾米丽?不,太弱小娇柔而年幼。贝弗莉?她的病,正如巴德曾指出的,会让汉迪不安。
梅勒妮呢?汉迪爱上她的评论表明,一些斯德哥尔摩效应已经产生,这足以让他在杀她时产生犹豫吗?可能不够。但是她年龄较大。他怎么会先于孩子而要一个成年人呢?
梅勒妮。波特的心无助地哭泣着。我要救你!他的心同样被愤怒燃烧着,是汉迪把这一决定放在他手上。
他张开嘴,说不出话。
巴德皱着眉头。“没有太多时间了。如果我们不马上挑选,他会取消前言的。”
勒波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好了,亚瑟,挑一个吧。实际上并不重要。”
但是这很重要。在障碍战中每一个决定都事关重大。他发现自己又在盯着梅勒妮的照片。金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
预先警告。德·莱佩。
波特坐直了身子。“贝弗莉。”他突然对着电话说,“那个哮喘的女孩儿。”他闭上了眼睛。
“唔,很好的选择,阿特。她的喘息声扰乱着我的神经。按一般原则我会和她相处很亲密,就是因为她该死的喘息声。好,当你拿到了现金,我把她送出去。”
汉迪挂断了电话。
好长时间没人说话。“我痛恨那个声音,”法兰西斯最后嘟哝着,“我再也不想听到电话挂断声了。”
波特靠在椅子上。勒波和托比看着他。慢慢地他蹒跚到窗前,望着外面。
梅勒妮,原谅我。
“你好,亚瑟。这里情况不妙,我听说。”
弗兰克·德·安吉罗是个身材瘦长、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沉静得像夏天的湖水。他是联邦调查局人质营救队的头儿,曾经主管过波特谈判的五六十起案子。战术特工——曾赢得过佛罗里达和西雅图障碍战的胜利——刚刚到达,并且在指挥车后面的溪谷里集合完毕。
“这一天真够漫长,弗兰克。”
“他在里面设了陷阱?”
“看起来像。我倾向于在控制的情况下把他引出来,然后逮捕或者杀掉,但那是你的专业。”
德·安吉罗问:“还有多少人质?”
“四个,”波特回答,“十分钟后我们会救出另一个。”
“你打算进行投降劝说吗?”
所有谈判的最终目的是让劫持者投降。但是如果你在他们得到直升机或其他逃跑的工具之前提出你的问题,他们很理性地会得出结论:要求投降实际上就是一种最后通牒,从而使你控制住他们。另一方面,如果你只是允许进攻,可能会产生伤亡,你的余生都会在思考是否你可以劝说劫持者不经任何流血而放弃抵抗。
然而要有太多的犹大的因素。出卖。波特正答应汉迪一件事,却传递了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可能——很可能——是一个人的死亡。尽管汉迪罪大恶极,他和谈判者是某种搭档,出卖他也是波特很长很长时间都必须忍受的事情。
“不,”特工慢慢地说,“没有投降劝说。他会把它当作最后通牒,认为我们正准备进攻。然后我们很难引他出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德·安吉罗指着指挥车烧焦的地方。
“之后再跟你解释吧。”波特回答。
在指挥车里,德·安吉罗、波特、勒波和巴德仔细研究了建筑设计图、地形图和卫星监测图。“人质在这里。”波特解释说,“仍是一小时以前的形势。据我们所知,汽油弹仍然放在那里。”
勒波找到了有关这一装置的描写,大声读着。
“你确信你能再救出一个?”战术特工问。
“我们用五万元买的。”
“那个女孩儿应该能告诉我们是否陷阱还设在那儿。”德·安吉罗说。
“我认为那不重要。”波特说,看着安吉,她赞许地点点头,“有炸弹或没有炸弹,他都会杀掉人质。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一至二秒,他会射杀她们或者扔进去一颗手榴弹。”
“手榴弹?”德·安吉罗皱着眉头,“有他的武器清单吗?”
勒波已经打印出来一份,人质营救队指挥浏览了一遍。
“他有一支MP-5?带瞄准器和干扰抑制器?”他沮丧地摇着头。
指挥车边上传来一阵敲击声,一个年轻的人质营救队警察走到门口:“警官,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步侦察。”
“继续进行。”德·安吉罗冲着地图点点头。
“这扇门是木制的,表面包着钢板,看来好像已经装上了炸药。”
德·安吉罗看着波特。
“一些充满热情的州警。他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H&K的。”
德·安吉罗冷漠地点点头,抚弄着他那男人气十足的胡子。
警察继续说:“南面有另一扇门,很薄的木板。后面是运货码头,在河边。门开得足够大,能钻出老鼠,两个小家伙就是从里面出来的。紧挨着它的是个小门,加固钢板,锈死了。这儿有一个垃圾管道,二十四英寸,用一扇钢栅栏隔开了。二层窗户都用三十八英寸的钢筋隔开。这三扇窗户在劫持者那个位置看不到。屋顶覆盖着十六分之五英尺的钢板,电梯被封死了。电梯门是铸铁的,如果我们走这条路我估计需要二十到三十秒才能射击。”
“时间太长。”
“是的。如果我们从两个门冲进四个人,从窗口覆盖火力,两个人从运货码头攻入,我估计可以在八到十二秒安全拿下。”
“谢谢,汤米。”德·安吉罗对警察说,然后又对波特加了一句,“要是没有陷阱的话还不错。”他问波特,“发生斯德哥尔摩效应了吗?”
“几乎没有。”安吉说,“他声称他越了解某人就越想杀掉他。”
德·安吉罗又在抚摸胡子。“他们是神枪手吗?”
波特说:“我们只能说他们在被攻击状态下很冷静。”
“那比神枪手要好些。”
“而且他们还杀了警察。”巴德说。
“二者都是在交火状态,而且是作为一种处决。”波特指出。
“好,”德·安吉罗慢慢地说,“我的感觉是我们不能从任何入口进去,不能冒着汽油弹和手榴弹的危险。而且他是这么设计的。”
“让他们走向直升机吗?”波特问,“正好在那儿。”他拍了拍地图。
德·安吉罗盯着地图代表空地的那部分,点点头。“想必这样。我们将把所有人撤离可视区,让劫持者和人质穿过这片树林。”
安吉插嘴说:“汉迪可能选择自己的路,你没想到吗,亚瑟?”
“你说得对。他会自己选择。可能不是直线。”
德·安吉罗和波特标记了四条从屠宰厂到直升机的可能路线,勒波在地图上画出来。德·安吉罗说:“我会让狙击手埋伏在这片树林里,在这儿,这儿和这儿。让地面人员沿着这四条路伪装起来,当劫持者经过,狙击手会瞄准。然后我们会用无烟弹把他们震晕,地面特工把人质解救出来,让她们趴下。如果劫持者抵抗的话,狙击手会除掉他们。你觉得怎样?”
波特一直盯着地图。
过了一会儿。
“亚瑟?”
“是的,听上去很好。非常好。”
德·安吉罗走出去,向他的特工传达命令。
波特看着梅勒妮的照片,然后又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扇窗户。
“等待是最艰苦的,查理。比任何事都难。”
“我明白。”
“而且这是你所说的快速障碍战。”托比说,眼睛盯着拨号盘和屏幕,“只有近十一个小时。这和什么都没有一样。”
突然有人出现在敞开的门口,速度那么快,除了波特以外,每个执法人员都去摸枪。
罗兰·马克斯站在门口。“波特特工,”他冷冷地说,“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打算把他拿下吗?”
波特望着他身后风中的树,风明显地加速了。这可以支持有关河上浪太大,无法着陆直升机的谎言了。
“是的。”
“哦,我刚和你的同事德·安吉罗特工谈完,他告诉了我这一令人烦恼的现实。”
波特不相信马克斯。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几乎两次弄砸了谈判,还差点儿让他在这一过程中丧命。现在他又来捣乱了,特工几秒钟就可以逮捕他,让这个热心过头的男人离他远点儿。
波特扬起一侧眉毛。
“有五十比五十的机会人质会死。”
波特曾估计六十比四十有利于人质,但是玛丽安总是斥责他不可救药的乐观。特工慢慢地站起来,走过烧焦的门口,示意首席检察官助理跟着自己。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盘磁带,夸张地举起来,然后又放回去。马克斯的目光闪烁不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波特问。
“期待着你的到来。”波特说,声音稍微有点儿生硬,挂断了电话。
“祝好运。”马克斯说,他犹豫着,好像又想到了该说点儿别的什么。他说了句“上帝拯救那些女孩儿”,然后离开了货车。
“工程局的人在路上了。”托比宣布,“他们拿到了现金,征用了涡轮直升机正往这里赶。他们找到了最好的消遣方式,那些讨厌的家伙。”
“嗨,”巴德说,“他们带来了十万美元,对吗?”
波特点点头。
“剩下的那五万我们怎么保管?那么多现金。”
波特把手指放在唇边。“我们分了它,查理,你和我。”
巴德震惊地眨着眼睛。
最后波特也眨眨眼睛。
上尉大笑着,安吉和法兰西斯也大笑着。
托比和勒波抑制着没笑。了解亚瑟·波特的人都知道,他很少开玩笑。只有当他最紧张的时候他才这样做。
晚上十点〇一分
屠宰房变得冰冷。
贝弗莉和艾米丽拥着梅勒妮,她们看着哈斯特朗太太躺在十英尺外的地方:睁着眼睛,喘着气,但是其他部位和熊一样,一动不动。熊的尸体堵在门口,身下的黑血慢慢地向她们流过来。
贝弗莉使劲儿地往肺里吸着气,好像她不再呼吸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摊血。
另一个房间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梅勒妮看不清楚,但是好像布鲁图和鼬鼠在打包——枪和子弹,还有小电视机。他们在大房间里来回走着,四下望着。为什么?好像他们对这个地方很感伤。
或许他们打算放弃?
然而她想,不可能。他们打算上直升机了,拉着我们与他们一起,然后逃亡。我们还是会活在梦魇中,永远永远。飞到某个地方,那里会有另一些人质,另一些死亡。更黑暗的屋子。
梅勒妮发现自己又在用手缠绕头发,不安地将一缕头发缠在一个手指上,现在她的头发又湿又脏,不再有光泽。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她垂下手。
布鲁图走进房间,盯着哈斯特朗太太,看着她紧皱的眉毛。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梅勒妮认识这种微笑,而且痛恨它。他把贝弗莉拖在身后。
“她要回家了,回家了。”布鲁图把她推到屠宰房门外,转过身,从口袋里拔出刀,打开,切断了连着汽油罐的线。他把梅勒妮的两手绑在身后,然后绑她的脚。艾米丽也被绑起来。
布鲁图大笑着。“把你的手绑上了——就像塞住了你的嘴,怎么样?”
然后他走了,留下三个剩余的人质。
太好了,她想。双胞胎是这样做的,她们也可以。她们可以根据河水的气味出去。梅勒妮转过身,后背靠着艾米丽的后背,伸出她绑着的手。小姑娘明白了,使劲儿解着扣。但是没用。艾米丽羡慕长指甲,可是她自己却没有。
再使点儿劲儿,快点儿!
被他的重量压在地上,不敢移动,刀在她粉色的分离的内裤上盘旋,模糊的头发,苍白的皮肤。
熊把手伸到胯部,拉开了拉链。他咳嗽着,更多的血喷到她身上,洒在她胸前和脖子上。他摸到了他的裤子。刀浸湿了。她呻吟着,嘴里塞的抹布使她几乎窒息,冰冷的刀片在她两腿间滑动。
然后刀子又上来了,他拉出了他大而发亮的阳物。她挣扎着躲开他,但是他追过来,又一次抓着她的胸,让她动弹不得。
他擦着她的腿,鲜血顺着他抽搐的器官滴下,流到她赤裸的大腿上。他挤压着她的皮肤,一下,两下,然后变换着他的体位,向她身体的更深处移动。
然后……
然后……
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呼吸比她想象的还快,她的胸颤抖着。熊僵硬了,眼睛离她几英寸远,一只手放在她胸上,另一只手拿着刀,指着下面,悬在她的两腿中间,离肉只有一毫米。
她吐掉嘴里的抹布,闻到了他腐烂的臭味,还有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感觉到冰冷的刀子在皮肤上颤动,一下,两下,然后不动了。
她用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他死了。
梅勒妮强忍着恶心,觉得自己病了。但是,慢慢地这种感觉消失了。她的腿麻了,他的身体切断了她的血液循环。她绑着的手紧紧按着身下的水泥地板,使劲儿推着。巨大的努力。但是,血太滑,像新刷的磁漆。她设法滑到离他几英寸远的地方,然后再来一次,很快她的腿几乎脱离了他。
再来一次……
她的脚伸出去,正好够到他放刀的地方。绷紧腹部肌肉,她轻轻地抬起双腿,开始在钢刀刃上割绳子。
她看了门口一眼,没有布鲁图或者鼬鼠的踪迹。她割绳子时腹部的肌肉吱吱响着。
最后……突然中断了。刀子掉了。梅勒妮爬过去,踢着熊的左手,一次,再一次。刀片又掉到地上,她把刀踢给艾米丽,示意她捡起来,小姑娘坐起来,默默地流着泪。她看着刀,它正好掉在血泊中,她摇着头不敢拿。梅勒妮使劲儿点着头,艾米丽闭上眼,转过身,在黏稠的血泊中摸索着刀。一会儿,她抓住了它,退缩着,把刀刃朝上。梅勒妮转过身,开始在刀刃上磨手腕上的绳子。不一会儿,她感觉到绳断了。她抓起刀,割断了艾米丽的绳子。
梅勒妮溜到门口,布鲁图和鼬鼠在窗口。从屠宰房向外望着,贝弗莉站在门边,梅勒妮看见一个警察拿着公文包走近了。他们用女孩儿换了东西。真幸运,他们会忙上几分钟——足够梅勒妮和其他人到达码头了。
梅勒妮低头靠近哈斯特朗太太,她现在被熊的血浸湿了。这个女人瞪着天花板。
“快点儿,”梅勒妮示意,“起来。”
老师没有动。
“现在!”梅勒妮使劲比画着。
可是,女人比画了一个词,梅勒妮以前在美国手势语中从没见到过。“杀了我。”
“起来!”
“不能。你走吧。”
“快点儿。”梅勒妮的手指着天空,“没时间了!”她拍着这个女人,使劲儿拉她站起来;老师像死尸一样沉。
梅勒妮厌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快点儿,否则我就把你留下了。”
老师摇摇头,闭上眼睛。梅勒妮把打开着的刀放进裙子口袋里,拉着艾米丽的手溜到门外。她们走进通向屠宰厂后面的门,消失在暗淡的走廊里。
洛·汉迪看着那些现金,那么多钱,令人吃惊的一摞。他说:“我们以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多少能起点儿作用。”
威尔考克斯望着窗外:“你觉得有多少狙击手包围着我们?”
“哦……不足……大约一百人。我们杀了一个警察,他们可能派一两人准备射击,并假装没有听到命令。”
“我总是觉得你应该是个优秀的狙击手,洛。”
“我?不,我太——你知道——没有耐心。我认识他们中一些从部队来的人,你知道大多数时间你该干什么?你趴在那儿,过两三天才会第一次射击。一块肌肉都不能动,有趣吗?”
他脑中迅速闪过他在军队中的日子。比起被通缉的生活,那段日子既逍遥又艰难,与监狱的生活倒有几分相像。
“尽管这样,射击还是很有趣。”
“我会跟你讲……哦,该死!”
他瞥了一眼屠宰厂的后面,看到了一些血脚印,它们是从那些女孩儿待着的房间出来的。
“糟糕!”威尔考克斯吐出一句话。
洛·汉迪是一种被明确力量驱使着的人,他确信这一点。他很少发火,是的,他是个杀人犯,但是当他杀人时,都是权宜之计,几乎不是因为愤怒。
是的,他生活中有过几次,可怕的愤怒在他的灵魂中沸腾,他变成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人,无法遏制的残忍。
“这个蠢女人,”他低声说,他的声音里冒着火,“这个可恶的蠢女人。”
他们跑向门口,在那儿,血脚印消失了。
汉迪说:“停下。”
“洛——”
“停在这儿!”汉迪愤怒地说,“我给她安个定时炸弹,就像我很久以前干过的那样。”他进入屠宰厂黑暗的深处,手里握着刀,放得很低,刀刃向上,在军队里不是这样教的,但明尼阿波利斯的街道让他一定要这样做。
夜里十点二十七分
视觉很奇妙,在我们的感觉中占最重要的地位。但是我们经常通过辅助的感觉——听觉——来获取信息。
视觉能够告诉我们河的样子,但是河水的声音也能解说河的特征:或平静或凶猛或死亡。对于梅勒妮·沙罗尔而言,失去了听觉,嗅觉就取而代之。河流的迅猛是轻快的,像电一样,然而河水的味道却是陈腐的。这里,阿肯色河散发着预示不祥的凶猛的气味——刺鼻、神秘、腐败,好像是很多食底泥动物的坟墓。
然而,它说:来吧,来吧,我是你摆脱困境的出路。
梅勒妮寻着它的呼声,领着身穿劳拉·阿什利服装的绝望的小姑娘,穿过荒芜的屠宰厂的迷宫。好多地方的地板都已朽烂,但是屠宰厂主房间赤裸裸的灯泡依然明亮,即使从这里也足以照亮她们的路。她偶尔会停下来,扬起鼻子,吸口气,确定她们前进的方向没错。然后她再一次转向大河,转过身看看后面以摆脱心中的恐惧。
嗅觉作为我们原始的警报系统不能完全替代听觉。
但是布鲁图和鼬鼠看来还没有注意到她们的逃跑。
师生二人继续穿过越来越深的幽暗,不时地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微弱的光是梅勒妮唯一的救助者,现在她看到了。墙壁的上半部分已经烂掉,正是从那里,昏暗的天光充满了屠宰厂这一地段黑暗地狱的上空。
它就在那儿,在她们前面!一扇窄窄的门,标牌下面就是码头。梅勒妮更紧地握着艾米丽的手,把她拉在身后。她们推开门,发现一个大大的运货码头,它几乎是空的,但是有一些油桶,好像依然在漂浮着。门是向外推的,最多能有一英尺左右——足够她们爬出去,不过不足以把一个油桶推出去。
她们走向门,溜到了外面。
自由了,她想,呼吸着醉人的空气。
她嘲笑着自己——现在就高兴自己到了外面,泪流满面地感激逃离了那可怕的地方。前面有动静,吓了她一跳。她看见离岸不远处有一条小船,上面有两个警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已经看到了她们,现在正向码头方向划来。
梅勒妮转向艾米丽,用手语说:“在这儿等他们,蹲下,躲在柱子后面。”
艾米丽摇着头:“可是你不——”
“我要回去,我不能丢下她。”
“求你。”小姑娘泪流满面,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她不想出来。”
“去吧。”
“跟我一起走。上帝要你这样。他告诉我他要你跟我走。”
梅勒妮笑了,拥抱着小姑娘,向后退去,看着她撕破了的脏裙子,“下个周末,我们有个约会,去买衣服。”
艾米丽擦着眼泪,走到码头边。警察很近了,一个人冲着小姑娘微笑着,另一个人扫视着那座建筑,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短枪,对准了她们头上的窗口。
梅勒妮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从运货码头的门下面溜了回去。一进来,她就从浸血的裙子口袋里掏出熊的刀子,本能地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向屠宰厂走去。
她脖子上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许多聋人声称自己拥有的第六感觉提醒她有情况。她望过去,是的,是的,他在那儿——布鲁图,大约五十码远,蜷缩在那儿,从一堆又一堆的机器中摸索着道路。他手里也握着一把短刀。
她恐惧地颤抖着,蹲在一排员工储物柜后面。她想爬进去,但想起他会听到她发出的声音。然而第六感觉又回来了,反复地打着她的脖子。梅勒妮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超自然的现象,而是布鲁图声音的振动,他在喊鼬鼠。
他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她明白了。灯灭了,她陷入黑暗中。
她趴在地上,吓得动弹不得。聋,而现在又瞎了。她蜷成团,过了一会儿,祈祷自己昏死过去,太可怕了。她意识到自己丢掉了刀子,她在地上摸索着,但是很快放弃了。她知道布鲁图听到了刀落地的声音,现在可能正向她这个方向走来。他可能踢到路上的每样东西,但是她无法知道,而梅勒妮自己必须小心地在地上爬,悄悄捡起路上的碎铁、木块、机器零件和工具。
我必须——
不!
她感到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惊恐地转身,用巴掌抽打着。
但那只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根电线。
他在哪儿?那儿?或者那儿?
安静。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然后她十分肯定地想到:他能听到,是的,但是他不会比我看得更清楚。
想听个笑话吗,苏珊?有什么比一只鸟失去听力更糟糕?
一只瞎了眼睛的狐狸。
八只灰色的鸟儿,停留在黯淡的黄昏……
如果我绝对不出声,他永远不知道我在哪儿。
公正的命运赐给梅勒妮的非凡的内在指南针告诉她方向正确,她正在返回屠宰房。确实,她发誓要把丹娜·哈斯特朗带出去,如果必要的话,她会用肩膀扛着她出去。
慢一点儿,一步又一步。
不要出声,绝对不要出声。
事情进行得比他想的容易。
洛·汉迪处于最糟糕的状态,而且他知道——依然愤怒而怀恨,他渴望回报,但是现在思维很冷静了。这是他杀人、折磨人的最佳状态,也是最享受的时刻。他顺着血脚印走到运货码头,他肯定,两个小东西已经出去了。但是当他正准备返回时,听到一些声音——金属的叮当声,很刺耳。他向走廊望去,看见了她,梅勒妮,小东西,大自然的畸形儿,正往屠宰厂的主房间走。
他走近些,他听到了什么?
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的脚步声,带血的脚步声。好人老伯纳,流尽最后一滴血,都流到了她的鞋里。梅勒妮每迈出一步,都在宣告她的准确位置。因此他喊着让威尔考克斯关掉了灯。
简直是疯了,在这么黑的地方,四处游荡,伸手不见五指。起初,他确实很小心,怕弄出声音。然而转念一想,为什么,你这个傻瓜,她听不到你的声音!于是他紧跟在她身后,停下几分钟,听一听湿漉漉的咯吱声。
在那儿。
美人儿,宝贝儿。
走近了。
听……
咯吱。
不足三十英尺。看,到了,就是她。他看到一个幽灵般的身体出现在面前,向工厂主房间走去。
咯吱,咯吱。
他走得更近了。他撞翻了桌子,但是她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她听不到那些该死的声音,现在缩短距离,十五英尺。十。五。
正好在她身后。
他在鲁迪身后也是这个样子,嗅到了男人的活力,看到他衬衣上的橡木屑,鼓胀的背包,那是个钱夹,里面装了不该装的钱。“你这个浑蛋。”汉迪冲他哥哥尖叫着,没有看到血,像描写的那样,但是看到一团黑色的火,除了他的暴怒什么也看不见。鲁迪冷笑着,继续往前走,枪在汉迪手里开火了。一支小型手枪,a.22,装着长子弹,但没有来复枪的子弹长。它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红点儿,他哥哥惊慌地做了个舞蹈动作,倒在地上,死了。
汉迪很生波特的气,因为他今天让自己想到了鲁迪,好像他把记忆种在汉迪的灵魂里,那种方式和在监狱的院子里打架时鹅卵石挤进手掌里一样。生波特的气,生那个死胖子伯纳的气,还生梅勒妮的气,这个该死的幽灵般的女人。
在她身后两英尺,看着她胆怯地迈步。
她一点儿也没察觉……
跟在她后面走,这种感觉太妙了。有很多可能性……
你好,小姐……
但是他挑选了最简单的。他把身体靠近,从后面舔她的脖子。
他想她会转身迅速跳开,扭动着,倒在那堆生锈的金属片上。他的手抓住她的头发,在身后拖着,扭动着,趔趄着。
“哟,谢泼德,把灯打开!”
不一会儿,屋子里充满昏暗的光线,汉迪能够看清通向主房间的路了。梅勒妮拼命把他的手从头发上撬开,但是他抓得很紧,即使她打到天国,他也不会放了她。
“你在偷窥。我不喜欢,闭嘴!闭嘴!”他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他知道她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说话。他拖着她穿过水沟,穿过垃圾通道。
直接到了砍头的铡刀下。
这里是宰杀区最大的部分,用锯齿状的刀切开猪或牛的胸脯,上面安装着一个架子,有一个三角形的刀身,由一个长长的包着橡胶的把手控制着。一把大型的裁纸刀。
威尔考克斯看着,问:“你真的要……”
“怎么了?”汉迪尖叫着。
“我们快要出去了,头儿。”
夜里十点五十八分
波特坐在窗前,用莱卡双目镜望着,在他身后是年轻、暴躁的侦探莎伦·福斯特——十分钟前她飞快地驾着摩托车从另一个战场赶来——正紧张地踱着步,像水手那样咒骂着路易斯·汉迪。
“汉迪你这个浑蛋,”她吼着。像许多女军官一样,福斯特具有果断、严肃的坚毅,她别致的金发束成马尾辫,脸上透着无法掩饰的美丽。
波特小心地冲着电脑点点头,勒波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国家执法人员数据库连线。不一会儿,他把屏幕转向波特。莎伦·福斯特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又缺乏经验;实际上她已三十四岁,而且作为人质谈判者拥有不凡的记录。在三十次障碍战局中,她二十四次干净利落地达成投降协议。其余的进入白热化状态——人质救援队发动了进攻。当劫持者卷入情感扰乱波动,谈判解决只有百分之十能奏效。
“我更喜欢阿特,”汉迪说,“他不取笑我。”
“真是我的洛,总是寻找捷径。”
“去你妈的!”汉迪怒吼着。
“有些事我一直在想,洛,”她假装害羞地加了一句,“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要去加拿大。”
现在波特瞥了德·安吉罗一眼,战术计划需要汉迪和威尔考克斯穿过树林走到直升机那儿。如果福斯特使他想到他们不相信他,汉迪会怀疑有陷阱,一直躲在洞里。
波特站起来,摇了摇头,福斯特瞥了一眼,不理他。勒波和安吉对这种不敬大为震惊。波特又坐下了,比受伤还难堪。
“当然,我要去加拿大。我已经给自己争取到特殊优先权了。我自己亲自同联邦航空局谈的。”
好像他什么也没说,她的南方口音非常刺耳:“你是个杀过警察的人,洛,你在美国任何地方着陆,不管有没有人质,你都是一块死肉。国家的每个警察都熟悉你的脸,还有威尔考克斯,相信我。他们会先开枪,然后查验你流血的身体,宣布事实真相。我告诉你,洛,任何救护车载你去监狱医院都会为抓住你而拥有一段甜蜜的时光。”
波特听了太多她的硬式棒球战略。他肯定她已经把汉迪正好推回洞里。他想伸手碰她的肩膀,但是停住了,因为他听到汉迪说:“没有人能抓住我。我是你遇到的最坏的人,我是具僵尸。”
不是汉迪的话让波特停下来,而是他的语调。他听上去像个受责备的孩子,几乎令人同情。无论她的风格多么不正统,福斯特已经触到汉迪的神经。
她转向波特:“我可以提出投降建议吗?”
勒波、巴德和德·安吉罗都看着波特。
汉迪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很奇怪。突然意识到局面的绝望?或许一个记者广播了联邦人质救援队已经到达,并包围了屠宰厂,汉迪已经从电视里听到了?
或者他也许只是感到厌倦了。
很偶然。一瞬间精力烟消云散。援救队踢开门,劫持者举着冒烟的枪准备出来,他们看见走近的特工,只好坐在地板上,无力地把手举到头顶。
然而也有另一种可能,一种波特不愿意想的可能,那就是这个年轻的女人明显比他强。她一阵风似的赶来,评估汉迪,然后牢牢拴住了他。嫉妒又一次撕扯着他:我该做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梅勒妮。什么最有可能拯救她?
波特冲年轻的侦探点点头。“当然,继续进行。”
“洛,怎样才能让你出来呢?”
波特想:让我操你。
“我可以干你吗?”
“你必须征求我丈夫的意见,他会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