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说,无所不包。时间的历史,时钟的运行方式,日历,还有人对时间的不同感受。例如,他曾告诉过我,英语里‘加速’这个词就来源于那种带有钟摆的时钟。你要把钟摆上的砝码向上提,才能让钟走快些。而‘放慢’这个词——就意味着你要把砝码向下放,钟才能走得慢……要是换别人来说,这些东西就会变得十分无聊,但他说的时候,嗯,你就觉得他说的话很有吸引力。”
库柏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说:“我们收到一些钟表协会发来的回复。没有叫杰拉德·邓肯的人……等等,这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答复……同样什么也没有……而且我在暴力罪犯逮捕计划记录上也没找到线索。”
塞利托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分钟,边说还边冷冷地看着那个强奸犯。然后挂上了电话。
“那是你的妹夫打来的,”他对文森特说。
这男人皱起眉头问:“谁?”
“你妹夫。”
文森特摇摇头。“不可能,一定是假冒的。我妹妹没结过婚。”
“不,她结过婚。”
强奸犯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莎莉·安妮结婚了?”
塞利托厌恶地瞟了一眼文森特,然后对莱姆和丹斯说:“她自己很难受,不想回我们的电话,所以她丈夫打来了电话。十三年前,文森特把自己的妹妹关在地下室里,整整关了一星期,这期间他母亲和继父去外地度蜜月了。这是他的亲妹妹……他把她绑起来,多次对她进行性侵犯。那时,他十五岁,妹妹十三岁。他在少年犯管教所关了一阵子,接受心理治疗之后被放了出来。关押记录被封存了,所以我们在综合自动指纹识别系统中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怎么会结婚呢?”文森特小声说,面如土色。
“从那之后,她就患上了抑郁症和饮食紊乱症。他后来又多次威胁她,因此警方为她提供了人身限制令,不许文森特靠近她。在过去三年里,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他给她寄去的那些信。”
“他仍一直在用书信威胁她?”丹斯问。
塞利托低声说:“不是,那都是些情书。他想让她搬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噢,天哪。”一向镇定的梅尔·库柏也禁不住咕哝了一句。
“有时候他会在信纸的空白处写下一道菜谱,有时候又会画一些色情卡通画。他妹夫说,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永远关进监狱,他们一定会尽力帮助的。”塞利托看着站在文森特身后的两位巡警,命令道:“把他带出去。”
两位巡警把这个大块头扶起来,向门口走过去。文森特·雷诺兹几乎走不动路了,他不停地颤抖着。“莎莉·安妮怎么可能结婚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她怎么可以这样?”
[下午2:48]
第二十八章
这场面就像在进攻一座中世纪的城堡。
萨克斯、贝克尔、普拉斯基和波·豪曼一起在教堂旁的街角集合,这是城里非常不起眼的切尔西区。紧急勤务组的队员悄悄地在教堂周围的整个街道上部署完毕,行动非常隐秘。
教堂的门很少,勉强能符合消防通道数量的规定,大多数窗子都安装了防盗栅栏。这当然会使杰拉德·邓肯难以逃脱,不过同样也意味着紧急勤务组很难冲进去。反过来,杀手也更有可能在入口处设置饵雷来袭击警察,或者准备好武器进行迎头阻击。两英尺厚的石墙也增加了警方面临的危险性,因为搜索和侦察组的热感和声感探测设备基本上都会因此而失效;他们也就无法判断邓肯是否躲在里面。
“有什么计划?”艾米莉亚·萨克斯问。她站在教堂后的小巷子里,和波·豪曼站在一起。丹尼斯·贝克尔站在她旁边,手放在枪旁。他的眼睛扫视着大街和人行道,萨克斯由此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抓捕行动了——甚至从来就没参加过。她还因为贝克尔监视她的事而感到恼火。看到他这会儿虚汗直冒的紧张相,她一点都不感到同情。
罗恩·普拉斯基就在附近,手握格洛克手枪。他一边紧张地左右踱步,一边看着这幢气势宏大而略呈黑色的建筑。
豪曼解释说,紧急勤务组会用炸药包将所有的门炸开,然后采用简单的突袭方法冲进内部。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所有的门都太厚了,撞门器也不起作用——但是,如果使用炸药,那就会暴露他们的行踪,邓肯就有机会在教堂里做好抵抗的准备。如果他听见爆炸声以及警察冲入的脚步声,他会怎么做呢?
举手投降吗?
很多罪犯都会这么做的。
但是,有一些人不会投降。他们要么惊慌失措,要么产生一些极端的想法,认为自己能冲出由十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组成的包围圈。莱姆向萨克斯通报了邓肯的报复计划;她觉得邓肯不会是那种甘愿投降的人。
萨克斯加入了准备从侧门攻入的那个小组,贝克尔和普拉斯基则仍然和豪曼一起留在大街上的临时指挥点。
萨克斯从耳机里听到紧急勤务组的指挥官在说话:“破门装置已安装好……各小组请报告,完毕。”
A、B和C三小组也报告准备就绪。
豪曼用沙哑的声音大声说:“听我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三声巨响后,教堂的门同时被炸开,引起停在附近的汽车报警器呜呜作响,旁边的玻璃也被震碎了。警察一起冲了进去。
结果,他们没有发现刚才担心的防御工事和饵雷。然而,坏消息是,搜索整个教堂后,他们发现,钟表匠要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要么他早已预料到警方的行动——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
“瞧瞧这个,罗恩。”
艾米莉亚·萨克斯站在教堂楼上一间狭小的储藏室门口。
“真变态!”年轻的警官说。
这次行动还是有成果的。
他们看见一些带有月亮脸的钟,靠墙堆在一起。这些月亮脸上显露出极其诡异的目光,这并不是微笑,也没有敌意,仿佛它们很清楚你还能活多少年,也很乐意为你的寿命进行倒计时,直到最后一秒。
这些钟都在嘀嘀嗒嗒地走着,这种声音让萨克斯感到心中发慌。
她数了一下,有五只。也就是说,他拿走了一只。
烧死她……
普拉斯基把特卫强的拉链拉好,又在服装外面系好格洛克手枪。萨克斯告诉他,她要到文森特所供认的居住地点去进行网格检查,普拉斯基则负责教堂的底层。
新手点点头,不安地看着漆黑的走廊和四处的阴影。去年,他的头部曾遭受过重击,上级想让他退出一线,在警局里做内勤。但是,他奋力从头部伤痛中恢复了过来,不想让长官把他调离巡警队。她知道他有时会精神紧张,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总是在犹豫是否该接受摆在自己面前的任务。尽管他总是选择去接受任务,但她知道,总有些警察因为他的犹豫而不愿意跟他合作。然而,萨克斯更愿意跟这种人合作,因为他们每次上街执行任务时,都敢于对抗自己灵魂中的恐惧。这才是勇气。
萨克斯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普拉斯基作为自己的搭档。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的矛盾,而且找出了解决之道:我也要继续留在警察的队伍里。
普拉斯基擦了擦掌心。萨克斯看得出,尽管气温很低,但是他的掌心仍然有汗。普拉斯基随后戴上了乳胶手套。
他们开始分配证据收集装备,这时她说:“嗨,听说你在检查那辆探路者车周围的现场时,在停车场里遭到袭击了。”
“是的。”
“我也讨厌这种事。”
他笑了笑,意思是,他明白她的用意:紧张是很正常的。他开始朝门口走去。
“嗨,罗恩。”
他停住脚步。
“顺便说一句,莱姆说你干得不错。”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
并没有太多的溢美之词。但这就是莱姆的风格。萨克斯说:“他的确这样说了。好了,现在去搜查那该死的现场吧。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浑蛋。”
“那当然。”他咧嘴一笑。
萨克斯说:“这可不是圣诞礼物。这只是工作而已。”
然后,示意他到楼下去。
***
她没有找到任何能推测出下一位受害者身份的线索,但至少在教堂里发现了数量众多的证据。
在文森特·雷诺兹的房间里,萨克斯发现了十几种垃圾食品和汽水的样本,以及他那些邪恶嗜好的证据:安全套、胶带和或许是用来堵住受害人嘴巴的破布。这地方一团糟,闻起来像有一大堆没洗的衣服。
在邓肯的房间里,萨克斯找到一些钟表杂志(但没有订阅标签)、制钟表的工具和其他一些工具(包括铁丝切割钳,可能是用来在第一处现场切割链条防护网用的)以及一些衣物。整个房间出奇的干净和整洁。床铺叠得极其平整,足以获得军训教官的赞许。衣橱里的衣物挂得整整齐齐(她发现,所有的标签都被拆掉了),每件衣服之间的间隔距离几乎一模一样。桌上的东西排成一行,相对的角度都是极其准确的。他行事小心谨慎,不轻易泄漏自己的个人情况。一只废纸篓下面藏有两份博物馆展览日程表,分别是波士顿和坦帕博物馆的展出活动。尽管这两份材料可以证明他曾经去过这两座城市,但却不是文森特所说的居住地——中西部。房间里还有一个宠物毛发滚刷。
似乎他也穿了一件特卫强防护服……
她还发现一些可能来自以前的犯罪现场的线索——一卷胶带,可能与小巷里的胶带相吻合,也可能被用于封住码头上那个受害者的嘴。她发现一把旧扫帚,上面沾有灰尘、细沙和一些盐粒。她猜想,在泰迪·亚当斯被杀后,他可能用这把扫帚清理了现场。
还有一些证据,她希望藉此可以找到他的行踪,或者多多少少找到与下一个受害者相关的信息。在一只塔帕牌塑料小罐子里有几枚硬币、三支比克牌钢笔、市中心停车收据、一张西区某家药店的收据,以及从上东区一家饭店里拿来的一包火柴(里面少了三根)。这些东西上都没有留下指纹。她还发现一双鞋,鞋底沾有亮绿色油漆,以及一加仑容积的空玻璃瓶,里面曾经盛过酒精。
没有发现任何指纹,但她发现了许多棉质纤维,颜色与探路者车上的纤维是一致的。她还发现一只装有十几双手套的塑料袋,没有商店的标签,也没有收据。同样,袋子上也没有指纹。
罗恩·普拉斯基在楼下搜查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发现:在其中一间浴室里,马桶里漂了一层白色粉末。如果送去检测的话,肯定能查明这是什么物质。但他猜测,这是灭火器喷出的粉末,因为他在后门附近发现一个垃圾袋,里面是一个空纸盒,这就是买灭火器时的包装盒。新手仔细地查看了纸盒,没有发现商店标签,也就无从知晓灭火器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
邓肯为什么要使用灭火器呢?原因尚不清楚。浴室里也没有任何被烧过的痕迹。
她给被关在拘留所里的文森特·雷诺兹打了个电话,他告诉她,邓肯最近确实买过一个灭火器。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灭火器被用过了。
填好证物追踪链卡片后,萨克斯、普拉斯基与贝克尔、豪曼以及其他留在教堂前门口的人会合。之前,当萨克斯他们两人进行网格检查时,其他警官都在门口守候着。萨克斯用对讲机联络莱姆,向他和塞利托汇报了他们所发现的证据。
当她一条一条描述证据的时候,她听见莱姆正在让汤姆把它们添加到证据表中。
“波士顿和坦帕?”犯罪学家问,指的是那两份博物馆展出目录。“文森特可能搞错了。等一下。” 他让库柏在这两个城市的人口统计局和车管部门资料中查一下杰拉德·邓肯的记录,但是尽管查到了和他同名的居民,可是这些人的年龄都和这个罪犯不相符。
犯罪学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灭火器……我敢打赌,他要用它来制作燃烧装置。他使用酒精做燃烧促媒,打算这样烧死下一个受害者。知道灭火器有什么特点吗?”
“猜不出。”萨克斯答道。
“它们就像是隐形物体。你把它放在某人的旁边,没人会对它产生任何疑虑。”
贝克尔说:“我说,我们收集好在这里找到的所有线索,再进行分类处理,希望其中的某条线索能帮我们找到下一位受害者。我们发现了收据、展览目录和鞋子。”
莱姆在对讲机里叫了起来:“不管你们在做什么,动作快点。按文森特的说法,如果他不在教堂的话,就一定是去找下一位受害者了。他很可能已经到那儿了。”
钟表匠
犯罪现场一
地点:
·第二十二大街,哈得孙河的拖轮维修码头。
受害者:
·身份不详。
·男性。
·可能是中年人,或年龄更大些,可能患有高血压或冠心病(血液中含有抗凝血剂)。
·血液中无其他药物成分、炎症或疾病症状。
·海岸警卫队和紧急勤务组的潜水员在纽约港搜寻尸体和证据。
·查找失踪人口报告。
罪犯:
·见下文。
作案手法:
·罪犯强迫受害人抓住码头平台,悬挂在水面上方,割断其手指或手腕,直至他跌入水中。
·作案时间:周一晚六点至周二早晨六点之间。
证据:
·血液,AB型。
·破裂的指甲,未经修饰,较宽。
·一段被切割过的铁链防护网,切割工具为普通铁丝切割钳,无法追踪来源。
·时钟。见下文。
·诗歌留言。见下文。
·码头平台上的指甲印。
·没有明显的痕迹、指纹、脚印或车胎痕。
犯罪现场二
地点:
·雪松街旁的小巷子,靠近百老汇大街,在三幢商业大楼(后门于晚间八点半至十点之间关闭)和一幢政府办公大楼(后门于晚间六点关闭)的后面。
·这条小巷是死胡同。十五英尺宽,一百零四英尺长,路面为鹅卵石铺设,尸体距离雪松街口十五英尺远。
受害者:
·西奥多·亚当斯。
·住在炮台公园附近。
·自由职业人。
·无明显的仇家。
·无州或联邦执法机关的调查案底。
·搜查小巷周围相关大楼,未发现任何线索。
罪犯:
·钟表匠。
·男性。
·数据库里没有关于钟表匠的记载。
作案手法:
·将受害者从车上拖到小巷里,上方悬挂金属杠。最后喉咙被砸碎。
·等待法医检查报告来确认死因。
·无性行为痕迹。
·死亡时间:大约周一晚十点十五至十一点之间,等待法医检查确认。
证据:
时钟。
·不含炸药、化学品或生物制剂。
·与码头上发现的钟相同。
·无指纹,有微量痕迹。
·阿诺德产品公司出品,产地为马萨诸塞州的弗雷明汉。
·购于曼哈顿的霍勒斯坦钟表店。
罪犯在两个现场都留下了一首诗。
·电脑打印,普通纸张,惠普激光打印机墨粉。
·诗歌内容:
苍穹一轮冷月,
照耀大地寒尸,
预示死亡的来临,
终结那始于生之初的旅程。
——钟表匠
·没有发现这首诗的资料;可能是凶手自己所写。
·冷月指的是太阴月——死亡之月。
·口袋里有六十美元,无钱币序列号线索;无指纹。
·发现细沙粒,用来遮盖犯罪痕迹;普通的沙子,新买的。因为他打算重返犯罪现场吗?
·金属杠,重八十一磅,有针眼状穿孔。并非小巷附近建筑工地所用。没有找到其他来源。
·胶带,普通类型,但切割痕迹异常整齐。各段长度都几乎相等。
·细沙粒中发现铊硫酸盐(用作鼠药)。
·含有鱼类蛋白的土壤——来自罪犯身上,而非受害者。
·几乎没有其他的痕迹。
·棕色纤维,可能来自汽车上的地垫。
其他:
汽车。
·福特探路者车型,车龄三年左右。棕色地垫。棕黄色车身。
·检查该地区星期一夜间所有停泊车辆的车牌,没有可疑记录。
·查询打击卖淫部门的娼妓记录,回复:可能有目击者。
·没有线索。
与霍勒斯坦的询问记录
罪犯:
·电子面部识别技术系统合成的钟表匠照片——四十七八岁至五十刚出头的年纪,圆脸,双下巴,大鼻子,非常淡的蓝色眼睛。身高六英尺多,体型偏瘦,黑发,头发中等长度,未佩戴珠宝,黑色衣服。无名。
·精通钟表,知晓最近拍卖会上售出的钟表情况,参观过本市正在举行的钟表展览会。
·曾威胁钟表商保持沉默。
·买过十只时钟。是否意味着有十名受害者?
·以现金方式购买。
·需要钟面上有月亮脸和很响的嘀嗒声。
证据:
·这些时钟购于霍勒斯坦钟表店,位于纽约的熨斗区。
·付给店主的现金上无指纹,钱币序列号无任何犯罪特征。钱上没有痕迹。
·在投币电话上打过电话。
犯罪现场三
地点:
·斯普林大街四百八十一号。
受害者:
·乔安妮·哈珀。
·无明显犯罪动机。
·不认识第二受害者亚当斯。
罪犯:
·钟表匠。
·有帮凶。
·或许是受害者早些时候在其花店里看到的男人。
·白人,体格高大,戴墨镜,乳白色大衣,戴帽子。驾驶运动休闲车。
作案手法:
·撬锁进入。
·预谋的袭击方式不详。可能计划使用花店的线绳作为凶器。
证据:
·鱼类蛋白源自乔安妮的花房(用作兰花的肥料)。
·铊硫酸盐来自附近区域。
·花店的线绳,切割成完全均等的长度。(是否将用作杀人凶器?)
·时钟。
·和其他的钟一样。无硝酸炸药成分。
·无痕迹。
·没有留下字条或诗歌。
·现场没有脚印、指纹、武器或其他东西。
·黑色碎片——翻修屋顶用的柏油。
·查询纽约地区的ASTER热感影像,希望可以找到线索。
其他:
·罪犯在袭击受害人之前曾打探过受害人。有目的地寻找受害人。出于什么目的?
·有警用对讲机。后改换频率。
·车辆。
·棕黄色运动休闲车。
·无车牌号。
·发出紧急车辆追踪请求。
·该地区有四百二十三人驾驶棕黄色运动休闲车。参照刑事搜捕令进行比对。找到两名嫌疑人。其中一位车主年龄太大;另一人因被控贩卖毒品而正在服刑。
钟表匠的探路者
地点:
·在哈得孙河与休斯敦街交会处的停车场被发现。
证据:
·探路者的车主就是那个服刑的犯人。该车曾被没收,正在等候警方拍卖,但被人从停车场窃走。
·奇怪现象:赃车没有遮挡,也不靠近停车场出口。
·车内有玉米片、薯片、脆饼和巧克力饼干碎屑。花生酱饼干粉末。苏打水渍,属于普通的含糖型饮料。
·一盒雷明顿.32口径自动手枪子弹,少了七颗。手枪可能是奥陶加MK II型。
·一本书——《终极审讯技巧》。这是他杀人手法的蓝本吗?出版商没有提供任何有用信息。
·一根灰白色和黑色相间的头发,可能是女人的。
·整个车上都不留指纹。
·肉色棉质纤维来自手套。
·沙粒与小巷里发现的沙子相吻合。
·十三号软底鞋印。
犯罪现场四
地点:
·格林威治村,巴洛街。
受害人:
·露西·里克特。
罪犯:
·钟表匠。
·帮凶。
作案手法:
·杀人未遂,手法不明。
·不确定进入/逃离路线。
证据:
·钟。
·和其他的钟一样。
·放在浴室。
·无炸药。
·有甲醇痕迹,没有其他痕迹。
·无字条或诗歌。
·未发现近期用沥青修复屋顶。
·无指纹或鞋印。
·无明显痕迹。
·剪毛大衣或外套的羊毛纤维。
教堂(钟表匠的藏身处)
地点:
·第十大道和第二十四大街交叉处。
罪犯:
钟表匠
·全名杰拉德·邓肯。
·“中西部”来的商人,具体不详。
·妻子在纽约去世;他为报复而杀人。
·有手枪和切割钳。
·无法追踪到他的电话。
·收藏旧钟表。
·搜寻钟表匠和钟表组织。
·目前没有任何突破。
·国际刑警组织或者犯罪信息资料库都没有任何记录。
帮凶
·文森特·雷诺兹。
·临时雇员。
·住在新泽西。
·有性骚扰犯罪记录。
证据:
·还有五只相同的钟,另有一只下落不明。
在文森特房间里发现如下物品:
·垃圾食品,汽水。
·安全套。
·胶带。
·破布。(是用来堵住受害人嘴巴的吗?)
在邓肯的房间里发现如下物品:
·钟表杂志。
·工具。
·衣物。
·波士顿和坦帕博物馆的展览目录。
·更多的胶带。
·一把沾有灰尘、细沙和盐粒的扫帚。
·三支比克牌钢笔。
·硬币。
·市中心停车场的收据。
·中区某家药店的收据。
·从上东区一家餐馆里拿来的一包火柴。
·沾有亮绿色油漆的鞋。
·盛过酒精的一加仑容积玻璃瓶。
·宠物毛发滚刷。
·浅黄色手套。
·无指纹。
·灭火器残留物。
·装灭火器的空纸盒。
·用灭火器来制作燃烧装置吗?
其他信息:
·在教堂附近杀死一名学生,该学生是一名目击者。
·地区分局正在调查。
·汽车是偷来的,深蓝色别克车。
·原车主被杀。
·搜查下列记录——劫车、凶杀、失踪人口。
·发出紧急车辆追踪请求,仍没有任何发现。
***
莎拉·斯坦顿在冰冻的人行道上快步走回位于中区的办公大楼。她就在那儿上班。手里拿着星巴克拿铁咖啡和一块巧克力饼干——好吃,但其中的高热量会让人后悔。不过,她得在办公室里度过漫长的一天,这些美食也算是种奖赏了。
倒不是因为她需要美食的刺激才能回到电脑工作站上去重新工作;她自己热爱工作。莎拉是一家大型地板和室内装潢设计公司的预算经理,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因为离婚了,所以比预期时间早几年出来重新开始工作。她一开始是做接待员,然后很快升任这家公司的预算主管。
工作很平凡,全是跟数字打交道——但公司还不错,她喜欢周围的同事(嗯,大多数同事还不错)。因为她经常去施工现场会见客户,所以她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她必须给孩子穿好衣服、准备好上学的物品,在上午九点大老远地把他送到第九十五大街,然后回到她位于中区的办公室。她的上班时间经常因为纽约市交通局的突发事件而有所改变。今天,她得工作十几个小时;明天,她可以休息一整天,陪儿子去为圣诞节购物。
莎拉在大楼入口处刷卡,从后门进入办公楼,然后开始她一下午的例行健身活动——爬楼梯去办公室,而不是乘电梯。整个三楼都是这家公司的,但她的工作站位于一个小房间里,而且是在二楼的一小块区域里。这个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四个员工,但是莎拉喜欢这里。老板很少会下楼来,所以她可以不受干扰地完成工作。
她走上楼梯平台,停了下来,伸手摸到门把手,她总是想:为什么这些门总是开着,通向楼梯间的一侧为什么不上锁呢?这样对有些人来说就太容易了——
她跳了起来,听见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她快速转身,但没看见任何人。
还有……这是呼吸的声音吗?
有什么人受伤了吗?
她应该去看看吗?还是叫保安?
周围一片沉寂。
她想,或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然后,她走上通向她办公室后门的走廊,暗自笑了笑。她打开门,沿着公司长长的走廊走过去。
她脱下外套,把咖啡和饼干放在桌上,然后在电脑工作站前坐下来。她看了一眼电脑。
她觉得有些奇怪。显示屏上是“日期和时间属性”的设定窗口。
这是Windons XP操作系统的程序,用于设定电脑的日期、时间和时区。屏幕上显示了一张日历,标出今天的日期,右边显示一个带有指针的虚拟时钟,下方还有一只数字时钟,两只钟都在一秒一秒地走着。
在她去星巴克之前,显示屏上并没有显示这些内容。
难道是它自己弹出来的吗?她在想。为什么呢?可能在她出去的时候,有人动过她的电脑了,但她想不出会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把屏幕上的窗口关了,打开自己的工作程序。
她往下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莎拉看见她桌子下面有一只灭火器,刚才还没有的。公司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有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就会进来安装一盏新灯、宣布紧急疏散计划,还会重新布置办公家具。
现在,又放进了灭火器。
或许,我们该感谢恐怖分子:他们促使公司时刻保持警惕。
看了一眼儿子的照片,他的微笑让她心里暖洋洋的。她把钱包放在桌子下面,然后打开饼干的包装。
***
丹尼斯·贝克尔警督慢慢地走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就像他所建议的那样,警官们正对在教堂搜寻钟表匠过程中发现的线索进行分类处理。他告诉萨克斯和豪曼,他记得有一家仓库刷的就是那种亮绿色的油漆,就像在钟表匠房间里发现的那双鞋上的油漆颜色。其他警官在寻找别的线索,而他则来到了这里。
整幢高大的建筑沿街矗立,虽然有强烈阳光的照射,但它依然显得黑乎乎的,非常冷清而阴郁。满是污垢的墙体,其下方离地面六到七英尺高的地方满是涂鸦,一半的窗玻璃都破裂了——有些甚至似乎是子弹击碎的。楼顶的标牌已经模糊,上面用老式的字体写着:普雷斯顿搬运与仓储公司。
前门刷着那种亮绿色,门上了锁,还用链条绑着,但是贝克尔发现侧面有一个入口,一半都被垃圾桶挡住了。门是开着的。他在街上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拉开门,走了进去。贝克尔在这个昏暗的地方走了过去,只有一束惨白的光线斜照在这里,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纸板、霉菌和燃油的味道。他掏出手枪。他抓枪的样子显得有些笨拙,因为在他从警生涯里从未开过一枪。
贝克尔沿着走廊悄悄往前走,来到大楼里的主贮藏区——一片巨大的空地,地面上是一摊摊盖满油渍的脏水和垃圾。还有许多安全套,他觉得有些恶心。这可能是世界上最不浪漫的鬼混场所了。
沿墙排列着一些办公室,里面射出的灯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昏暗的光线,当他靠近那间办公室时,他发现这间小房间里有一盏煤油灯。他还可以看见另一样东西。
一只黑色的、带有月亮脸的钟——这就是钟表匠的杀人名片。
贝克尔继续往前走。
因为光线太暗,他一脚踩到一大块油污上,重重地侧跌在地上,吓得气喘吁吁。手枪也掉了,顺着油腻的水泥地板滑了出去。他痛苦地惨叫了一声。
这时,一个男人沿着旁边的一条走道迅速跑到他身后。
贝克尔抬头看了看,正好对视着杰拉德·邓肯——钟表匠——的眼睛。
杀手弯下腰。
他伸出手,把贝克尔扶起来。“你没事吧?”
“差点跌死了。刚才太不小心了,谢谢,杰瑞。”
邓肯走到旁边,捡起贝克尔的枪,还给他。“你并不需要这玩意儿,”他笑着说。
贝克尔把枪放回枪套。“我可不知道,除了你之外还会碰见什么人。真是个诡异的地方。”
钟表匠指指那间办公室:“进去说吧。我要告诉你怎么对付她。”
“怎么对付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将要如何实施他们的杀人计划。
这里的“她”指的是纽约警局的警探艾米莉亚·萨克斯。
[下午3:54]
第二十九章
丹尼斯·贝克尔坐在仓库办公室的椅子上,掸了掸休闲裤上的尘土。刚才摔的一跤在裤子上留下了污渍。
这是意大利的名牌,挺贵的。妈的,可惜了。
他对邓肯说:“我们抓到了文森特·雷诺兹,还搜查了教堂。”
邓肯当然知道这些,因为是他自己打电话报警的,说钟表匠的帮凶正在西村地区推一辆购物车(令贝克尔觉得惊讶和佩服的是,凯瑟琳·丹斯居然在邓肯举报他的帮凶之前就抓住了文森特)。
邓肯还知道,这个强奸犯会在重压下供出教堂。
“花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长些,”贝克尔说,“但他还是投降了。”
“他肯定会投降的,”邓肯说,“他就是条可怜虫。”
邓肯早就策划好让警方逮捕文森特这个浑蛋;必须让警察知道,钟表匠就是他佯装的那种四处漫游的变态狂,而不是被人雇用的职业杀手——事实上,他属于后者。为了完成他的计划,关键是让文森特将警察引向他计划好的调查方向。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就像钟表一样精密。其目的在于,阻碍警方对一个敲诈团伙的调查,该团伙就是丹尼斯·贝克尔利用118分局组织起来的。
贝克尔来自一个警察之家。父亲曾经是交通警察,在一次从地铁车站的楼梯上摔下来跌伤之后不久就退休了。哥哥在管教部门工作,叔叔是萨福克县一个小镇上的警察。贝克尔的老家就在那儿。一开始,他对这个职业毫无兴趣——这个帅气、健壮的小伙子想赚大钱、开好车、玩游艇、泡漂亮女人。他曾经投资过废品回收业,但是输得一分钱都不剩了,于是他决定加入警队。他从长岛来到纽约市区,试图利用警察身份再重新创业。
但他是半路出家,还假扮电视剧里那种傲气的警察形象,这些令他举步维艰,所以即使他出身警察世家,这也帮不了他(他的家人在警界属于下级警官)。警察这一行可以保证贝克尔衣食无忧,但是他不甘心一辈子都窝在警察大楼的角落里。
所以他决定要挣大钱,但不是做生意,而是利用他的警徽来勒索。
当他第一次敲诈那些生意人时,他怀疑自己会不会觉得内疚。
嗯,一点都不内疚。
唯一的问题是,为了维持他的奢侈生活——包括和一群喜欢乱花钱的女人厮混——他需要的钱远不止每周一千美元的保护费。这些钱都是通过敲诈韩国批发商人和那些在皇后区开匹萨店的胖子们得来的。因此,他想到了一个计划,组织一个大团伙,成员多达八人,都是来自118分局的警探和巡警。
贝克尔的同伙们从证据库偷出少量毒品,或者在街上缴来一些可卡因或海洛因。他们会拘留那些有钱商人的孩子,把毒品放在他们身上栽赃。贝克尔然后通知他们的家长,说如果他们愿意支付六位数的罚金,就可以帮他们销毁逮捕报告。如果他们不付钱的话,孩子就得蹲监狱。他偶尔也会直接把毒品栽赃给这些商人本人。
他们除了直接勒索钱财之外,还会设法让受害者损失钱财。比如,对于弗兰克·萨克斯基而言,他们就在生意往来中作假骗钱。或者,他们会在拉斯韦加斯或大西洋城的赌场中出老千——这就是他们加害本·克里莱的方法。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这些人会一夜之间损失二十万或三十万美元。贝克尔很狡猾,决不会有人发现他存钱的地方,同时,他会把钱分成小份发给团伙中的其他成员,以便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丹尼斯·贝克尔犯了一个错误。他太懒惰了。因为很难想出新的骗钱伎俩,所以他决定回头去找早先骗过的几个目标,要从他们身上重新敲诈钱款。
有些人会再次给钱。但是其中两人——萨克斯基和克里莱——他们脾气挺倔的。为了息事宁人,他们曾付了第一笔钱给贝克尔。但是之后就拒绝支付第二笔钱。其中一个人威胁说要去报警,另一个说要去媒体揭发。11月上半月,贝克尔和118分局的另一位警察绑架了萨克斯基,把他带到皇后区的一个工业区,他公司一个客户的厂就开在附近。他被一枪毙命,但现场看起来像是抢劫杀人。一星期之后,还是贝克尔和那个警察闯入克里莱的高层公寓里,用绳子绕在他脖子上,把他吊在阳台上。
他们偷走或销毁了这两人的个人档案、账本和日程安排——任何可能会涉及贝克尔及其敲诈行为的证据。至于警方的报告,在克里莱的案件报告中,几乎没有任何内容会牵涉到犯罪行为;但是,萨克斯基的档案里有一些内容,涉及到在现场发现的证据。这些证据如果被精明的警探发现,并被人追查起来的话,很可能对贝克尔不利。所以敲诈团伙中有人设法销毁了这份报告。
贝克尔认为那两个人的死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他们就继续敲诈那些商人——直到一位年轻的女警探出现。三级警探艾米莉亚·萨克斯不相信克里莱会自杀,于是就开始调查他真正的死因。
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个女人。别无选择,只有杀了她。贝克尔觉得,如果让萨克斯死掉或变成残废,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像她这样执著地追查这些案子了。
当然,问题是,如果真让她死掉的话,那么林肯·莱姆会立即推测出,她的死与圣詹姆斯酒吧案相关,然后就会和塞利托突破一切阻力来追踪凶手。
因此,贝克尔需要安排萨克斯的特殊死法,使其与118分局的罪案无关。
贝克尔试探了他所认识的一些有组织犯罪高手。不久,他得到了杰拉德·邓肯的回音。这是个职业杀手,善于伪造现场,而且正如他的别名钟表匠所暗示的那样,他经常精心设计,掩饰其犯罪动机,这样就可以避免警方对雇请他的人产生任何怀疑。“犯罪动机是导致你被抓住的首要原因,”邓肯解释说,“没有动机,也就没有嫌疑了。”
他们谈妥了价码——老兄啊,这人开价可不便宜——然后邓肯就开始计划他的行动了。
贝克尔提供给他一辆运动休闲车。邓肯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小混混,以便向警方提供关于钟表匠的虚假信息。文森特·雷诺兹是一个绝佳的欺骗对象,轻信了邓肯所编的故事——他如何因为妻子去世而变得心理反常,以至于要杀死那些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他妻子死去的人。
然后,就在昨天,邓肯开始实施计划。钟表匠先杀了第一个受害人,这是随便找来的一个目标——是他从格林威治村的西街绑架来的,接着在码头把他杀死。几小时之后,又在小巷里杀死另一个。贝克尔确信,萨克斯会被派来处理这个案子。杀手还计划了另外两起谋杀——成不成功都没有关系;钟表匠仍然是个诡异的凶手,必须立即斩断他的魔爪。
然后,邓肯实施了下一步计划:让文森特去袭击凯瑟琳·丹斯,以便警方相信钟表匠有意杀害警官。接着,又设计让文森特被抓,借他的口将钟表匠的故事告诉警方。
现在轮到最后一步了:钟表匠要杀另一名警察,艾米莉亚·萨克斯。这样,她的死就完全是因为杀手报复而导致的,与118分局案件的调查毫无关联。
邓肯问:“她发现你在跟踪她吗?”
贝克尔点点头:“你说得很对,这个婊子太精了。但是,我按你说的行事。”
邓肯预计,除了与她私交特别好的人之外,她会怀疑所有人,而在这之前,她并不认识贝克尔。他说过,当人们怀疑你时,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给出另一种不会伤人的理由。你只要承认犯下了较轻的小罪,并且表现得很懊悔,他们就会满足了,也就不会再怀疑你了。
按照邓肯的建议,贝克尔向其他警察打听萨克斯的消息。他听说一些传闻,说她和一个品行不端的警察有染,于是他谎称,警察总部有人给他发了封电子邮件,以此作为监视她的理由。她不太高兴,但也没产生怀疑。
“这不就行了,”邓肯边说边打开中区一座办公大楼的平面图。“这就是最后一个受害人工作的地方。她叫莎拉·斯坦顿,在二楼有一间小办公室。因为大楼布局的原因,我选了这里。这里最好了。我不能再在那儿放钟了,因为警方已经发出通告,说凶手会用钟——但是我已经在她电脑上打开计时窗口了。”
“干得不错。”
邓肯微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杀手的声音很温和,语言极其缜密,说话的语气满含着匠师谦逊的满足感,仿佛在炫耀一件完工的精美家具或乐器……或者是手表,贝克尔在心里想着。
邓肯解释说,他穿着工人制服,等斯坦顿出去之后,放了一只灭火器在她办公室,灭火器里是可燃性酒精。几分钟后,贝克尔会打电话给莱姆或塞利托,汇报说,他发现了灭火器炸药的安放处。这样一来,紧急勤务组和排爆队就会立即赶到这间办公室来。
“我把灭火器设置好了,这样,如果她挪动灭火器的话,酒精就会喷到她身上,然后烧起来。酒精燃烧速度非常快。她会被烧死或烧伤,但不会引燃整间办公室。”他继续说道,警方也许能及时赶到,拆除灭火器的燃烧装置,从而拯救这个女人。但这一点并不重要,邓肯唯一关心的是,艾米莉亚·萨克斯是否会来办公室勘查现场。
莎拉的办公室位于狭长走道的尽头。萨克斯会像往常一样独自前来搜查。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等在一旁的贝克尔就可以向她以及在场的其他人开枪射击。他将使用的武器是邓肯那把.32口径的自动手枪,子弹正是从邓肯故意留在运动休闲车上、后来又被警察发现的子弹盒里取出的。杀了萨克斯之后,贝克尔将打破旁边的窗户——大约离小巷的地面十五英尺。他会把枪从窗口扔出去,让人以为是钟表匠从窗户跳出去,并丢下了枪。这是一把不同寻常的武器,里面的子弹和从探路者车中发现的弹药完全相同,这就会让警方坚信,钟表匠就是凶手。
萨克斯死了,针对118分局腐败案的调查也就停止了。
邓肯说:“可以让其他警官首先发现她的尸体,但如果你把他们推开,冲上前去对她进行急救,这样做就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贝克尔说:“你真是什么都想得到,不是吗?”
“钟表的神奇之处,”邓肯边说边盯着那只带有月亮脸的钟,“就在于钟表的零件不多不少,正好都是钟表匠所需要的。一个不少,一个不乱,一个不多。”他轻声加了一句,“完美至极,你觉得呢?”
***
艾米莉亚·萨克斯和罗恩·普拉斯基在曼哈顿下城区冰冷的街道上费力地走着。她在想,有时候一个案子中最大的障碍往往不是罪犯,而是那些旁观者、目击者、受害者以及警界的同事。
接着,她又回想起,这种想法源于她父亲,可一想到第十六大道俱乐部,一种苦涩之情就席卷而来。
他们正在追踪教堂里发现的另一条线索,即一家停车场开出的停车票。停车场离第一个受害人死亡的码头不远。但是那里的管理员并没有提供什么信息。女士,不,没见过他。没有像他这样的人,我记得。嗯,——可能他见过他……哦,但他今天不在。不,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线索就这么断了。
萨克斯有些沮丧,指指停车场旁边的餐馆说:“他可能会来过这儿,我们去试试看吧。”
就在这时,她的对讲机响了。她听出是塞利托的声音:“艾米莉亚,听见吗?”
她抓起普拉斯基的胳膊,调高音量,这样他们俩都可以听见。“你说吧。”
“你们在哪儿?”
“中区。在那家停车场一无所获。我们打算去周围几家餐馆问问。”
“别去了。去第三十二大街和第七大道交会处。快去。丹尼斯·贝克尔发现了线索,看起来像是下一个受害者上班的办公楼。”
“她是谁?”
“我们也不太确定。我们要清查整座大楼。消防队和排爆小组已经出发了——她是他要烧死的下一个对象。老天,希望我们能及时赶到。好了,赶紧去吧。”
“我们十五分钟以内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