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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战争

_2 艾伯特·西顿(英)
  西南战区被撤销了,组成了一个新的西南方面军,由铁木辛哥任司令,赫鲁晓夫任政委。起先,这个方面军只指挥第40、第21和第38集团军的一部分以及从南方方面军调来的新编第6集团军。它的任务是堵住库尔斯克至哈尔科夫防线中出现的大缺口。苏军指挥部以投进残存部队的办法构成了一条绵亘的防线,这就使施蒂尔普纳格尔的德第17集团军在它再次向马利诺夫斯基的第6集团军挺进时(该集团军在不久前的败仗中损失较小),在波尔塔瓦和克腊斯诺格勒附近受阻。
  在黑海沿岸,德军第11集团军准备一方面拿下克里木,同时又把苏联南方方面军赶向东。第11集团军司令朔贝特由于他的轻型飞机降落在布雷区上遇难。接替他的曼施泰因只部署了汉森的第54军攻打克里木,而其余部队与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一起向东运动,渡过第聂伯河,沿亚速海海岸追击正在撤退的苏联南方方面军。防守克里木的是苏第51独立集团军,由前波罗的海西北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司令员F·I·库兹涅佐夫指挥。彼烈科朴地峡只有五英里宽,是进入克里木的通道,苏军部队在此作了纵深防御的部署,他们利用四十英尺深的鞑靼壕,一道道旱谷以及许多鞑靼穆斯林的坟墓,作为障碍物或观察所。其他地方的地形不够隐蔽,地峡东面的锡瓦什湖是一个盐碱沼泽,既难于徒涉,使用强击舟水又太浅。在这一狭窄的战线上,德第54军于9月24日发起的进攻因兵力不足而告失败。曼施泰因也无力增援第54军,因为第11集团军余部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正在东面与苏联南方方面军作战,进展非常缓慢。该方面军于9月26日对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之一部发动了虽然有限但却是有力的反突击。罗军有溃散的危险,不得不由德军山地部队和党卫军的近卫师助一臂之力。
  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于10月6日把番号改为第1装甲集团军。它刚在基辅得胜,即受命南下,插入苏南方方面军的后方。南方方面军于10月5日换了一位新司令员切列维钦科,当时它的编成内有第12、第18和第9集团军。克莱斯特从他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集结地域渡过萨马拉河,向南运动到切列维钦科部队的后方,于10月6日在亚速海之滨的奥西片科附近与第11集团军会师。苏军第18和第9集团军一部被围,德军俘虏十万六千余人。第18集团军司令员斯米尔诺夫被击毙。第1装甲集团军然后挥戈向东,几乎是毫无阻挡地沿亚速海向高加索的门户罗斯托夫方向迅速推进。与此同时,德军第17和第6集团军运动到它的左侧斯大林诺和哈尔科夫之间。
  在乌克兰南部和东部的战斗与前面肖尔蒂茨和马拉帕尔特描述的乌克兰西部的战斗有所不同。在乌克兰东部,德军有一些摩托化部队,具有机动性强这一有利条件,而苏军士气低落,在开阔的平原上大批士兵不战而降。然而德军部队也因伤亡减员遭到削弱,不能持续作战。即使党卫军近卫师中忠诚坚定地拥护国家社会主义的人也开始考虑战争的战略目标,他们注意到他们常常行军数小时也见不到一个德国兵。这里大地茫茫无边,空空荡荡,即使最顽强的士兵也会因此感到沮丧和消沉。他们的头头们疲惫不堪,也因看不到战争的尽头而心情沉重。
  在取得奥西片科附近的胜利之后,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与一个罗马尼亚山地军一起,回到了通往克里木的彼烈科朴地峡,于10月底在这里发起进攻,企图摧毁F·I·库兹涅佐夫的第51独立集团军的顽强防御。第51集团军当时已得到从奥德萨调来的部队的有力增援。10月22日,苏军最高统帅部建立了克里木联合指挥部,由海军中将列夫琴科任司令,巴托夫中将任副司令,但这一最后一分钟的改组已为时过晚,没有能影响作战的进程,或许反而使指挥复杂化。然而第51集团军仍然打得不坏,因为这里的地形和作战样式是俄国人所适应的。
  守卫开阔平坦的彼烈科朴地峡的苏军战士占领了所有的高地,布下了大量地雷,架了许多铁丝网,他们的机枪和火炮严密封锁了所有平坦无掩蔽的接近路。他们使用了延期地雷,还使用了德军电子探雷器无法探测的木壳地雷,此外,为进一步加强防御,还架设了遥控火焰喷射器,构筑了炮塔式的火炮掩体和坦克掩体等。苏联空军掌握了制空权。曼施泰因由于没有坦克,只得依赖装甲强击火炮来支援步兵。火力交锋非常激烈,所有德军火炮、马匹和车辆都不得不在湿漉漉的沼泽地上挖掘掩体。在这种不利条件下,汉森的第54军受命再一次发起进攻,冯·扎尔穆特的第30军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在突破后扩大战果。进攻是在连绵不断的十月阴雨中进行的,雨水使战场变成了一片泽国。有时候连续数日大雾蒙蒙。战争打得极其艰苦。苏军的土木工事多得不可胜数,很多工事是由民工构筑的,甚至连电起爆水雷也用于陆上防御。德军各部智穷力竭,至少有一位师长曾要求停止作战。然而在意志坚定的曼施泰因的鼓动与催促下,经过十天的战斗,俘敌十余万,缴获火炮七百门。第11集团军于10月28日打通了进入克里木半岛的道路,不过又陷入了西有塞瓦斯托波尔、东有刻赤半岛左右夹击的困境。鉴于苏军掌握了制空权和制海权,他们可能会无限期地坚持下去。
  曼施泰因惊愕地注意到德军战斗力衰减得非常之快。仍任奥尔登堡团团长的肖尔蒂茨说,他战争以来第一次对新补充的兵员感到头疼。这些新兵的训练素质与打仗的要求相去甚远。为此,他责备补充和前送系统也是完全有道理的。命令不再象操场上那样灵验,也不是递一个眼色或说一句话就会自动得到执行。在敌人火力下,要把他们当中某些人叫出掩体就更难了。
  在列宁格勒战线上,德军作战不如在乌克兰顺利。芬兰人已将列宁格勒北面卡累利阿地峡上的格拉西莫夫的第23集团军赶回1939年的旧苏芬边界。在拉多加湖和奥涅加湖之间的卡累利阿-芬兰地区,先由戈列连柯,后由梅列茨科夫指挥的苏第7集团军,虽有拉多加湖区舰队的支援,仍被迫迟到斯维尔河一线;在这里战线稳定了下来,直至1944年。
  到秋天,德军仍然展开在卢加河一线:屈希勒尔的德军第18集团军从波罗的海附近的纳尔瓦地区一直延伸到伊耳缅湖,大体上是在赫普纳和曼施泰因7月份抵达的位置;而布施的德军第16集团军则守卫在伊耳缅湖正南沿洛瓦特河一线。对付德军第18集团军的是波波夫的北方方面军,负责防守波罗的海和伊耳缅湖之间通向列宁格勒的接近地,而苏军西北方面军则守卫在伊耳缅湖以南德军第16集团军当面的防区。8月23日,经常改组的苏军高级指挥机构又进行了一次改组,伏罗希洛夫的西北战区撤销,波波夫的北方方面军被分成列宁格勒方面军(波波夫留任司令员,日丹诺夫任政委)和卡累利阿方面军(由弗罗洛夫指挥)。库罗奇金接替索宾尼科夫指挥西北方面军。列宁格勒、卡累利阿和西北方面军直接对莫斯科最高统帅部负责。从9月11日至10月18日,列宁格勒方面军暂时由朱可夫指挥,这一点表明当时局势之危急。
  当时李勃试图切断列宁格勒与东方的联系,与芬兰部队在斯维尔河上会合。从8月中旬起,屈希勒尔的第18集团军,在鲁道夫·施密特的第39装甲军和里希特霍芬的第8航空军的支援下,将阿基莫夫的苏军第48集团军赶到伊耳缅湖以北。增援屈希勒尔的这两个军都是根据希特勒的命令从中央集团军群调过去的。德军拿下了诺夫哥罗德,然后于8月25日又拿下了楚多沃,从那里,第18集团军的右翼渡过了沃耳霍夫河,并开始穿越难以通行的森林沼泽地,克服不断加强的苏军抵抗,向提赫文打去。这时苏军除已部署在这一地区的雅科夫列夫的第4和阿基莫夫的第48集团军外,又增加了克雷科夫的第52和库利克元帅的第54集团军。在左翼端,到9月4日,德军最终肃清了爱沙尼亚境内的苏军第8集团军,于是芬兰湾南岸,除喀琅施塔得对面小小的奥腊尼恩巴乌姆桥头堡之外,已全部被德军占领。然而,李勃最有价值的胜利是在中部。这里,到9月中旬,德军几乎进到列宁格勒的郊区,并在什利塞耳堡附近抵达拉多加湖畔,从而切断了列宁格勒与苏联本土之间所有的公路和铁路交通。
  与此同时,布施的第16集团军,在赫特第3装甲集群的第57装甲军的支援下,向集结在伊耳缅湖以南,旧鲁萨和霍尔姆之间的苏军第2、第34和第27集团军发起进攻,向瓦尔代丘陵方向挺进,到达迭米扬斯克和奥斯塔什科夫之间的湖滨地区。9月18日,迭米扬斯克失陷。
   7月17日,德军已拿下了直通莫斯科道路上的斯摩棱斯克,至8月6日,肃清了斯摩棱斯克包围圈中的苏军。直到8月23日,德军才断然发布了下一阶段的作战命令。9月5日,即作出决定刚刚十三天,根据这一决定,疲惫不堪的装甲部队业已开赴南北两方,行程超过四百英里——希特勒断定列宁格勒战线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说,此后列宁格勒只能是一个次要的战区。元首的理由是,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直取莫斯科,在坏天气到来之前歼灭苏联西方方面军。进攻部队要在“今后八至十天内”集结完毕并作好准备。北方集团军群奉命调出装甲部队,也就是说赫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第4装甲集群之一部,还要调出里希特霍芬的第8航空军。古德里安的第3装甲集群和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要从乌克兰调回,与上述部队共同歼灭保卫莫斯科的苏联西方方面军。
  希特勒在此以前曾决定,将他的部队分散在从波罗的海到黑海长达一千英里的广大地区,那时他讲的理由是,夺取列宁格勒、克里木、乌克兰、顿涅次盆地和高加索的石油都比夺取莫斯科并歼灭保卫这一首都的苏军部队重要。然而,到9月5日,当他又一次改变主意时,那些已然调动的德军部队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为远在南北两方的目标作战。9月5日,基辅及乌克兰东部和中部的大部分地区仍在苏军手中,而古德里安、克莱斯特对基辅河曲部的包围尚未开始。克里木和高加索甚至还未感到德军的威胁。在北方,德军向迭米扬斯克和提赫文运动的势头刚起,决定从北方集团军群调出空军和装甲部队的结果是,作战刚要开始就被迫停了下来。
  人们无法分析希特勒头脑中的思维过程。他不听哈尔德和包克的意见,执意分散德军力量,这是人所共知的。围困列宁格勒并与芬兰人会合,在战略上的好处是值得怀疑的,而把装甲部队用于伊耳缅湖森林沼泽地也不能指望会取得任何重大战果。在开阔的乌克兰大平原上,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在歼灭基辅河曲部的苏军部队中会发挥重大作用,但深入南方太远,到时无法及时召回使它在向莫斯科进军中充当合适的角色。希特勒曾表明他反对用装甲部队莽撞地向敌纵深进行战术或战略突击,宁愿越过俄国欧洲部分南北一线齐头跃进,既无突出部,也没有暴露的侧翼,以夺取较近的目标。事实上,他过分夸大了中央集团军群两侧苏军部队的重要性,这些苏军部队不管怎么说也算不上机动部队。正如哈尔德所说,希特勒改变战略只是为了对付敌人的战术。克里木、顿涅次盆地和高加索在战略和经济上的重要性对于赞成或反对进军莫斯科的争论毫不相干,因为当德军返回到斯摩棱斯克-莫斯科道路上时,这些地区仍在苏军手中。希特勒在7月份相信战争几乎已经胜利,但即使这一虚妄的设想是事实,也不能成为7、8月间不向铁木辛哥的西方方面军发动进攻的理由。不管元首的思维逻辑中的动机是什么,其效果是从8月初到10月的第一个星期,中央集团军群在离莫斯科不到二百英里的地方,实际上是在消极等待。
第十章 芬兰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苏德战争开始时,福肯霍斯特的司令部(自6月15日起)设在芬兰中部的罗瓦涅米。两周前,德国师即已进入阵地。苏联无视芬兰的中立宣言,空袭了赫尔辛基、土耳库等南方城市。于是,芬兰政府向苏联宣战。
  在北方,迪特尔的山地军占领了佩萨莫地区,并向六十英里以外的摩尔曼斯克发起攻势。保卫该城的只有苏军弗罗洛夫的第14集团军的两个步兵师。迪特尔的攻势并未奏效。苏北方舰队十分活跃,把苏军部队运到了德军后方。德军照相侦察不能满足需要,德军地图则是一张废纸,上面标示的主要运动、补给路线在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原野极难通行,即使最有经验的山地部队一小时也前进不了半英里,火炮、弹药只得由骡马驮载。部队得不到空中支援。经过几次交战,迪特尔的部队清醒了,因为苏军拥有一切有利条件:他们有强大的炮兵、充足的弹药供应、优势的空中力量、很好的公路和海上交通线。对于在坚固设防的阵地上打防御战,苏军部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而且在当时他们也最适合于这种打法。由于缺少火力,迪特尔无法将苏军赶出阵地。很快地,出现了一个由水兵和当地居民拼凑起来的苏军第三个师,他们使只前进了十五英里的迪特尔部队终于停顿下来。
   7月1日,菲格的德军第36军以一个芬兰师、两个德军师的兵力,还有少量坦克,从萨拉附近经坎坷不平的森林地向坎达拉克沙发起攻势。森林燃起了漫天大火,部队无法前进,党卫军北方旅缺乏经验,动摇不定。芬军第6师尽管只有极少的炮兵,但对苏军第42步兵军两个师的顽强抵抗并不畏惧。7月16日,福肯霍斯特来到第36军司令部,了解德军进展缓慢的原因。负责汇报的参谋解释说,比起不习惯森林作战的德军来,芬兰部队与苏联部队处于优势地位。据说听了这话,福肯霍斯特反问是否要他向元首报告:第36军由于懦弱无能,无法出击。两天后,布申哈根视察了第36军以南的西拉斯沃指挥的芬兰第3军地段,对他们的迅速进展表示惊讶。芬兰军队以团为单位,突破到苏军后方,接着前进了四十英里,并在他们的后方筑起了一条公路。芬兰军队尽管打得十分顽强,但仍然无法抵达摩尔曼斯克铁路,主要因为弗洛罗夫的第14集团军充分利用了横向铁路和海上交通线,把增援部队运到了坎达拉克沙。8月25日,西拉斯沃告诉福肯霍斯特,他无法达到他的目标,他要求增援,特别说明要一个习惯于森林作战的芬兰新锐师。最后,党卫军北方旅被全部调给西拉斯沃。西拉斯沃不想把它做为一支完整的部队使用,而是把它分成若干小部队,受芬兰上校团长们的指挥;西拉斯沃认为,党卫军部队没有受过充分训练,不能独立作战。于是,他与福肯霍斯特发生了第一次分歧,因为福肯霍斯特坚持认为,不应拆散德国部队。西拉斯沃发现,当时,离开了芬兰部队的支援,党卫军抵挡不住苏联的进攻。德军尽管遇到这些困难,但到8月27日,他们在凯拉拉附近仍然击溃了两个苏联师。
图5 在芬兰的作战行动
  整个夏天,福肯霍斯特与曼纳海姆、西拉斯沃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得到改善。福肯霍斯特再三要求芬兰部队承担德军难以承担的任务。他10月份提出的要求被断然拒绝了。在芬兰人看来,德国人的要求太多,贡献太少,特别是德国空军不能始终如一地履行他们的诺言。11月初,芬兰军队在第3军地段上取得了进一步的胜利。但芬兰第3师在凯斯提基附近执行德军筹划的进攻任务时,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军官。在这之后,西拉斯沃便拒绝采取进一步行动。整个战争期间,在芬兰的作战正是采取了这种形式,芬兰军队只承担他们认为适合他们的作战任务。
  德国在芬兰北部的战略,与它在俄罗斯西部和乌克兰的战略一样,缺乏目的性。希特勒对佩萨莫矿区的防御表示关切是有情可原的。但是考虑到德军的人力、物力有限,关于切断摩尔曼斯克铁路的决定正确与否,是令人怀疑的,因为战争物资还可以通过阿尔汉格尔斯克输入。阿尔汉格尔斯克本是个夏季港。但只要有破冰船开航,整个冬季都能使用。实际上,希特勒是想保住佩萨莫和萨拉周围的芬兰中部狭窄地区,同时分兵三路向东发动进攻,各路的间隔甚宽。三路攻势均告失败——如果三路汇为一路发动进攻的话,或许还可能成功。况且,芬兰北部的战役与整个战争有多少关系,是值得怀疑的。
  芬兰是德国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管辖的一个战场,具体由约德尔向元首负责。列宁格勒和斯维尔河以南的战事则由哈尔德、勃劳希契和陆军总部直接负责。福肯霍斯特指挥在挪威和芬兰的军队,但并不指挥支援他的第5航空队。而第5航空队由于执行戈林的空军总部下达的多如牛毛的任务(这些任务与对苏战争毫无关系),而把力量分散了。福肯霍斯特实际上也不能完全控制配属给他的芬兰军、师,因为这些军、师指挥官与曼纳海姆有密切的联系,他们一遇到他们认为与芬兰利益相冲突的行动时,便裹足不前。而且他们从不向德国人做必要的解释,说明不能合作的真正理由。德国人发现,在芬兰的联合作战与乌克兰的联合作战大相径庭;在乌克兰,罗马尼亚军队能服从指挥,尽管有时需要压服,但总是能执行德国人的命令。在其他地方,德国军队都是用来为盟军撑腰的,而在芬兰北部和中部,芬兰军队却被用来为德军打气。这是一种惩罚,德国人很快就认识到这一点。芬兰的军民本来希望德国能以闪击战征服苏联,因此他们对德军的这种表现感到失望。在东南部,曼纳海姆后来把勃兰登堡第163师归还德军指挥,而不肯交出芬兰部队,因为他认为勃兰登堡的部队未能达到芬兰战场的要求。但是,这支德国部队很可能在哪一方面都不比他们的同胞们差。他们的同胞因为横扫俄国而震惊了全世界;而他们却被战场上的特有条件战胜了:昼长夜短,睡眠困难,原野坎坷,湖沼遍布,蚊子成灾,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林海。任何人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都会感到恐惧、沮丧。然而,芬兰人并不受这种环境的影响。与德军对垒的、从俄罗斯北部和西伯利亚调来的苏军也是如此,只是比芬兰人稍逊一筹。坦克用不上,在能见度很差的森林地带,飞机火炮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运输工具、补给物资反成了拖累。德军的胜利主要归功于动作迅速、敢打敢冲的步兵。
  柏林提出要把芬兰的德军交给曼纳海姆统一指挥,但遭到曼纳海姆的拒绝。芬兰的这位总司令不愿意充当这样的角色,使自己实际上通过约德尔接受元首的命令。芬兰的立场总是反复无常,很难对付。它极力使自己独立于德国,它认为对苏战争是它自己的事情,因而不想跟德国结成任何形式的联盟。这样一来,芬兰可使自己免于被占领,并能在大战结束前单独与苏联进行和平谈判。但它硬说自已是德国的战友而不是盟友,却是故作姿态,因为这个不幸的小国,人口不超过四百万,只好依靠德国供给武器、装备,依靠德国进口粮食。
  前面已经讲过,在战争开始时,列宁格勒军区改成北方方面军,由波波夫中将指挥。波波夫只有三个野战集团军:弗洛罗夫指挥的第14集团军驻守北面的摩尔曼斯克与别洛莫尔斯克之间的科拉半岛;戈列连科指挥的第7集团军驻守大致处于拉多加湖与奥涅加湖之间的拉多加-卡累利阿;先由普申尼可夫、后由格拉西莫夫指挥的第23集团军驻守列宁格勒北部的卡累利阿地峡。7月10日,北方方面军被并入索宾尼科夫指挥的正从波罗的海国家向列宁格勒方向退却的西北方面军,作为伏洛希罗夫指挥下的西北战区的一部分。六个星期以后,也就是在8月23日,西北战区不复存在,尽管西北方面军还在列宁格勒东南部的沃耳霍夫河-伊耳缅湖地区继续活动。北方方面军被分成波波夫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和弗洛罗夫的卡累利阿方面军。弗洛罗夫负责保卫摩尔曼斯克和奥涅加湖之间的地域。波波夫负责保卫列宁格勒以及芬兰湾与拉多加湖之间的卡累利阿地峡,其第23集团军面对北面的芬兰军队,另外三个集团军部署在南面对付德北方集团军群。此外,第7集团军(后成第7独立集团军)部署在拉多加湖以东。9月5日,波波夫把列宁格勒方面军移交给伏洛希罗夫。(自9月11日至10月8日,伏洛希罗夫临时由朱可夫接替。)
  芬兰的主力部队部署在芬兰东南部,由曼纳海姆指挥。它分成两个主力集团军。前参谋长海因里希斯指挥的芬兰卡累利阿集团军,由塔尔维拉的第6军和海格伦的第7军组成,约有六个师的兵力;另一个集团军有时被称作芬兰东南集团军,由拉蒂凯南的第2军和奥许的第4军组成,共有八个师。德第163步兵师的部分部队作为预备队。对付芬兰军队的苏军部队有第23集团军的六个步兵师和第7集团军的四个师,因此芬兰部队大约占有二比一的优势。7月10日,海因里希斯进攻拉多加湖东北部的戈列连科的第7集团军,迫使它向后退却,一周之内就前进了六十多英里。虽然有些地区打得很激烈,但戈列连科命令他的师交替撤退,他似乎事先就做好了后撤的准备。8月,海因里希斯在收复并越过了1939年芬兰边界线以后,便转入了防御。与此同时,苏军第7集团军得到了第23集团军的加强,其指挥权由梅列茨科夫接替。7月31日,格拉西莫夫的第23集团军在拉多加湖西面受到攻击。在8月的下半月,芬兰军队展开了全面攻势,在不到三周的时间内收复了芬兰在1939年占有的全部领土。因为芬兰军队离列宁格勒城郊不到三十英里,凯特尔奉希特勒之命,于8月22日写信给曼纳海姆,要求他向拉多加湖东、西两面的地峡继续前进,并要求芬兰军队渡过斯维尔河,与正在该河与提赫文之间的李勃会合。
  但在那时,曼纳海姆和他的芬兰指挥官对此显然缺乏热情。伤亡并不算轻。芬兰的财力、人力无法维持芬兰庞大的武装部队,曼纳海姆打算解散部分部队,让他们解甲归田。而且,在某些芬兰人士中间显然暗中流传一种看法,认为芬兰军队在战斗中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希望能看到德国军队显显身手。芬兰人虽然在政治上、经济上依赖于德国,但在军事上却不屈服于德国的压力。曼纳海姆对德国要他与李勃会师做过这样一次答复:在德军第163步兵师没有攻占苏维拉赫季之前,他不可能与李勃会师。由于这个步兵师每发动一场攻势都要碰到恶劣的天气,而且当时已经完全停滞不前,因此德国人只得忍气吞声。曼纳海姆最终前进到斯维尔河,到那里就按兵不动了。他距离提赫文只有八十英里,无论别人怎样劝说、敦促,也无法使他继续向前推进。
   1941年11月,德国指挥部进行了改组:芬兰北部和中部的德国部队由迪特尔指挥的新编拉伯兰集团军进行控制。迪特尔是德国人和芬兰人都很喜爱的巴伐利亚人,也深受希特勒器重。1942年6月,拉伯兰集团军又改称为第20山地集团军。
  后来,迪特尔注意到了芬兰人的态度,他对芬兰军队的可靠性产生了怀疑。迪特尔尽管十分爽快地承认芬兰人在森林战和山地战中是出色的战士,但他认为芬兰人低估了俄国人。迪特尔批评芬兰人躲避硬仗,并认为:一旦苏联发动一场顽强攻势,依芬兰军队的精神状态和训练状况来看,他们是无法抵挡得住的。虽然迪特尔的后一个看法是错误的,但他关于芬兰军队想方设法避免流血的说法却是正确的。对于德国人流血牺牲,芬兰人无动于衷。德军驻芬兰第3军的联络官报告说,分配给德国军队的主要进攻任务总是超过他们所应承担的。虽然德、芬两军士兵之间的关系是好的,但指挥官之间却有些紧张,德军也发现他们的战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芬兰人埋怨德国人硬抓住芬兰军队不放。刚直不阿的西拉斯沃自行其是,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拉伯兰集团军。1942年5月23日,迪特尔很不策略地企图限制西拉斯沃的对他自己部队的控制权,叫他不要任意从前线撤走部队。可是第二天,西拉斯沃便命令所有的芬兰营撤出德军前线。他还强烈要求德军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归还借用的全部马匹、车辆。如果真是照此办理,所有德国部队都将陷于瘫痪。只是经迪特尔亲自出面恳求之后,西拉斯沃才收回成命。
   1943年之后,芬兰的战争停滞不前,这年的4月,苏军第14集团军在海军的支援下向佩萨莫发起进攻,但未能奏效。在此以后,尽管双方不时有些摩擦,但战斗是局部性的,战线也未发生变动。
  芬兰参战使苏联和英国都很不安。苏联不能无视芬兰,因为它威胁着列宁格勒,拖住了苏军的兵力。在英国与美国,不少人对芬兰怀有好感,芬兰参战使英、美两国感到沮丧,因为他们正在设法支持被德国打得节节败退的苏联。里宾特洛甫对芬兰政府施加压力,要它与英国断绝外交关系,芬兰顺从了。7月底,英国轰炸了德国占领的芬兰领土佩萨莫。8月份,苏联通过美国表示愿意和芬兰讲和,甚至愿意在领土上做出让步。赫尔辛基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那里的芬兰人认为苏联很快就会被打败。1941年9、10月间,英国和美国都警告芬兰不要越过1939年边界线,美国特别担心芬兰人会切断摩尔曼斯克铁路线。芬兰公开宣称不理会这些警告,但它事实上没有超过它1939年的边界线多远。芬兰与美国之间进行的这一外交活动使得里宾特洛甫感到不安,因此他向赫尔辛基施加压力,使它在11月25日成为反共产国际协定的签字国,以换取德国对芬兰的经济援助。德国人出于宣传上、政治上的考虑,对该协定的签订大肆吹捧。这就促使斯大林向丘吉尔施加压力,要他表明英国对芬兰的态度。英国政府通知芬兰人,除非他们在12月5日前停止作战并退出战争,否则英国要向芬兰宣战。截止12月5日,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因此,英国于12月6日向芬兰宣战。
第十一章 主要考虑政治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1941年6月22日,苏联遭到进攻。当天晚上,丘吉尔在伦敦发表广播演说,他预见到对苏联发动战争是企图入侵英伦三岛的前奏,并说英国和苏联有着共同的目标。这篇演说的部分内容在《真理报》上登载了。尽管苏联官方尚未对丘吉尔作出反应,但他的演说已为苏联政府和人民满意地接受了。一夜之间,克里普斯变得受人欢迎了。根据苏联的建议,于7月12日签署了英苏联合声明,保证今后相互支援,不单独与共同的敌人讲和。在德国入侵一周之后,以麦克法兰为首的英国军事使团到达莫斯科。
  在美国,罗斯福和国务卿科德尔·赫尔所持的观点很大程度上与丘吉尔一致,他们急欲援助苏联。美国国务院官员、政界人士以及美国公众绝非是普遍都愿意这样做。他们认为苏联是芬兰、巴尔干、波兰、罗马尼亚人民的反宗教的压迫者。新的战争未必能冲洗掉克里姆林宫统治者的罪过。东欧人在美国的后裔仍对苏联极不信任,而相当数量的德国血统的美国公民除不信任外,还有敌对情绪。很多与欧洲大陆无血缘关系的美国人,则相信共产主义是迷惑人的危险的主义,认为苏联是资本主义的敌人,是一切宗教及政治自由的敌人。这类思想感情在哈里·杜鲁门和其他一些人身上得到充分的体现。他们是法西斯主义不共戴天的敌人,但也认为,不仅对希特勒德国,而且对斯大林的苏联所作的口头保证,一概都不能相信。以后事态发展证明了他们的看法是对的。
  因为斯大林对这篇广播演说未作出反应,在长时间的——用丘吉尔的话则是令人焦躁的——沉默之后,英国首相被迫采取下一步行动,于7月7日以私人名义写信给斯大林。这个独裁者在过去两年里一直是希特勒的忠实盟友和支持者,甚至给德国提供港口设施供袭击英国舰船使用,然而,斯大林在复信中建议英国应立即在法国北部和挪威开辟第二战场时,却没有因丘吉尔加给他的羞辱而感到难为情。几周之内,这种建议竟成为无礼的要求,后来还带有侮辱性的言辞。斯大林越来越认为苏联是在为保卫英伦三岛而战,而不是为自己的生存、为克里姆林宫统治者的安全而战。英苏关系从结盟一开始就谈不上好。只注重武力与诡计的斯大林,认为慷慨和讲真话是软弱的表现。那时,丘吉尔政府和英国外交部在日常与苏联打交道中采取近乎于姑息的宽容谅解政策。英国驻莫斯科大使并不总是持支持的态度。丘吉尔担心苏联会退出战争,他的行动自然在很大程度上受这种担心的支配。他相信自己的行动符合本国及自由世界的利益,他忍受了侮辱和毁谤,随时向苏联提供英国自己也急需的战争补给品。
   6月26日,萨默·韦尔斯曾宣布,不会用中立法案排斥苏联。苏联立即作出反应。7月8日,苏联驻华盛顿大使奥曼斯基向美国国务院提交了要求提供物资的货单,其数量惊人,价值将近二十亿美元,仅其中一项就包括三千架战斗机和三千架轰炸机。华盛顿并不情愿由美国来承担这样一项庞大的援助计划,它担心苏联会很快败北,使这些物资落入德国人手中。人们感到对苏联的政治和军事形势需要进行调查,因为美国陆军部长和海军部长认为苏联能使自己不被击败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对情报的判断和华盛顿收到的报告互相矛盾、前后不一。美国驻莫斯科武官伊凡·耶顿少校喜欢挑剔苏军,对苏联能幸存的可能性持悲观态度。伦敦的英军参谋长们认为六周内德军将打进莫斯科。另一方面,克里普斯、麦克法兰和美国大使斯坦哈特则比较乐观,尽管那时斯坦哈特承认,在莫斯科的外国人想知道苏联内部发生什么情况是很困难的。此外,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苏联人的计划、资源的情报,也不可能了解苏联内部发生的情况。为了澄清形势,罗斯福决定派他在英国的私人代表哈里·霍普金斯从伦敦前往莫斯科同斯大林会谈。
  斯大林在7月29日和30日与霍普金斯会谈时,施展出一整套友善和寓刚于柔的伎俩,给人以坦率和诚实的印象。以后,霍普金斯发现只有斯大林才是最高权威和所有情报的来源;斯大林不在时,他的参谋人员对即令是一些区区小事也不敢讨论。第一次会面时,斯大林费尽心机地讨好总统的私人代表。当苏联能毫不费劲地得到美国的物资,而且被击败的危险消失后,斯大林的态度就变了。他不能面对着美国的工业实力和尚未动用的军事力量望梅止渴,于是便逼迫霍普金斯答应美国参战。他认为,只要宣战就够了。德国兵力如此之强,英苏协力也难以战胜它,他甚至还说,他欢迎美国派兵去苏联。他说,战争开始时,前方的苏军有一百八十个师,其中有六十个坦克师;到7月份,增加到二百六十个师。斯大林预期到1942年5月前线将有三百五十个师,他说,战争开始时,苏联拥有二万四千辆坦克,另外每月还能生产一千辆。据他说,他有七千多架战斗机,每月还能生产约一千八百架军用飞机。
  当然,斯大林这么说,是有用意,有目的的。他很少会见客人,很少说废话,在这个非常时刻,他是极需美国的经济和军事援助才这样做的。不过,以后事态的发展以及得到的情报都证实在透露苏联方面的数字时,斯大林可能说的是实话。然而,在其它问题上,尤其是有关德军的情况,他的说法不准确。他过分夸大了敌人的实力,说德国的坦克师和摩托化师有七十个。很多其它说法也不真实。这可能是故意夸大,以强调援助的必要性,也许是出于主观猜测,以弥补由于苏军战术情报组织遭到破坏而出现的情报空白。不管他怎么说,也不管他说的正确性如何,斯大林还是给霍普金斯以深刻的印象,并通过他使罗斯福相信苏联并不会很快被打败。
  这年秋初,美国情报机构倾向于这样一种看法,即苏联不太可能维持到可以预见的将来,尽管当时尚不能预测战争的结局如何。在霍普金斯访问之后,罗斯福和丘吉尔派出一个联合支援使团前去莫斯科讨论苏联的需求,在伦敦负责军事援助的艾夫里尔·哈里曼代表美国,比弗布鲁克则是丘吉尔派的代表。克里姆林宫进行这次会谈所采用的方式虽然符合共产党人的惯例,但西方代表团却感到意外和震惊。在9月28日第一次会谈中,大家较热诚。斯大林概述了前方军事形势。代表团成员并没有感到有多少新鲜内容,反而产生一些错觉,因为这个独裁者掩盖了苏联失败的真实原因,而佯称完全是由于德国装甲部队实力太强所致。第二天会谈时,气氛迥然不同。代表团成员感到对方充满着猜疑和敌意。会谈毫无结果。斯大林对会谈议程几乎不感兴趣。无礼地暗示说,是苏联挑起了战争的全部重担,并说已提供的援助微不足道。次日,斯大林采用巴甫洛夫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手法(这种手法在以后与外国政界人士和特使们的许多次会谈中已司空见惯了)。他笑容可掬,亲切和蔼,表现随和,很快便达成协议。接着又是一番热情招待,代表团成员畅饮伏特加,频频举杯祝酒,离开时总算感到心满意足,因为终于达成了协议,虽然这协议仅仅说明苏联人愿意接受援助。这次会谈表明了苏联人采取只取不予的手法,给苏联的东西都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一直到那时,美国始终要求苏联提出需要提供军用物资的正当理由或根据,而斯大林则明确表示这方面的情报是不会提供的。西方民主国家后来才获悉他们还得冒着风险把军用物资和补给品运往苏联港口。会谈中,这种态度上的突然变化可能有双重目的:一是使英美与会者感到不知所措而动摇他们的决心;同时也可以使代表团成员欣然离去。这是针对当时德国电台有关会谈破裂的宣传最好的一种批驳办法。这次会谈有点象征收保护费,因为会谈向这位独裁者表明,为了与他结盟西方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苏联外交的另一重要特点是,它十分重视战后的欧洲国界线和势力范围的划分。而当时苏联军队在白俄罗斯以及乌克兰遭到失败,德国人即将向莫斯科挺进。那时英国还是个资源丰富的第一流强国,已取代德国的地位,似乎成为战后能与苏联觊觎欧洲大陆的野心进行对抗的唯一欧洲国家。莫斯科逼迫英国承认1941年苏联的国界线。这条国界线把非法强占的比萨拉比亚、北布科维纳、波罗的海国家、部分芬兰以及波兰领土都纳入苏联版图。在波兰全国统一政府问题上,斯大林只好改变立场。他认为建立一个新波兰对苏联的利益极为重要,愿意在苏联领土上为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提供立足之地。这可能是为了(后来的实际情况也表明)使他便于控制或在需要时扼杀这个政府。1941年他就在盘算如何处理东德的领土和如何保住苏联在中部欧洲的地位。他想和丘吉尔做一番交易,签订条约和秘密议定书来划分欧洲的势力范围,就象1939年8月同德国的做法一样,他认为美国对欧洲的看法是对欧洲的干涉。但是丘吉尔不事先与美国协商是不会采取行动的。这一点对斯大林并不是没有影响。丘吉尔常常被一种没有根据的思绪所苦恼,他担心斯大林强迫别人承认他攫取的领土是作为继续进行这场战争所索取的代价,所以,丘吉尔很想与他达成某种协议。但罗斯福和赫尔坚决反对给斯大林预支“贷款”。整个战争期间,罗斯福不愿纠缠在欧洲那些问题上,他深信政治上的国界问题和血缘问题应放到战后和平会议上去解决。
  战争初期,苏联和英美在战争目的上分歧很大。当时这已是很明显的了。以反对布尔什维克而自豪的丘吉尔,却对斯大林和他在克里姆林宫里的同僚们的战争目的持乐观态度。尽管丘吉尔否认为了和苏联结成联盟而丧失原则,他还有这样一句名言:唯一的目的就是消灭希特勒。然而这一值得称赞的意愿,竟然简单化地成为战争目标。斯大林和他的政府也同样决心消灭希特勒和法西斯主义。但是,甚至在战争最初几个月里,他们已经在设想战后欧洲的前景,目的不仅在于赢得战争,而且在于赢得随之而来的和平事业。对丘吉尔来说,唯一的敌人是近在法国的加来,而俄国人则离得很远很远。丘吉尔是否认真考虑过,战后欧洲将是由一个强大而又有威胁性的国家的独裁者、一个罪恶多端的狂人被另一个独裁者和狂人所取代,这是令人怀疑的。罗斯福的态度和政策有点自相矛盾。战争初期,他决心不把别国领土让给斯大林,这使他赢得了声望。但是,他和国务卿对中欧和东欧没有明确的政策。他还错误地估计了斯大林和苏联的目的及手段,对战后欧洲的设想是基于相信苏联会根据和会的决议和希望而撤离所占领的土地。看来,罗斯福对外交政策与军事战略之间的密切联系和相互依赖缺乏了解。他倾向把进行战争的政治责任下放给战地司令官和参谋长。罗斯福在决定对抗纳粹德国的措施时大胆而有远见。他坚定地维护基本的自由权力。他并不认为苏联成为联合国前身那个组织的成员有什么不合适。王权思想不合他的口味,他对不称为共和国的国家持有偏见。他不喜欢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至少是西欧类型的)。他对别人指责他用美国资源扶持英帝国非常敏感。同其他伟人一样,罗斯福是一个自负的人。他非常相信靠他的人格和规劝的力量能把敌对的斯大林争取过来。这种信念最终还是错了。
  后来斯大林施加高压,想迫使英国向芬兰、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宣战。英国与这些国家并没有争端,与这些国家宣战对战争的进程并没有什么影响,最多是进一步孤立芬兰。另一方面,这年年底日本在太平洋向英国发起进攻后,苏联并没有向日本宣战。英国外交大臣艾登那时要去莫斯科,主要目的是谈这件事。会谈象通常演戏一样。第一天,即12月16日,斯大林企图逼迫艾登讨论战后欧洲问题,包括苏联的国界的具体划分以及分割德国的问题。会谈几乎毫无进展,但气氛还是友好的。第二天,艾登就象以往别人一样感到震惊。斯大林怒不可遏,根本不讲道理。莫洛托夫尽其最大努力也无济于事。整个气氛紧张、冷淡。在12月19日第三天会谈中,通常的第三幕开演了。在艾登前面的是一位温和得多的独裁者。在最后一天晚上的会谈中,艾登提出第二年春天苏联参与对日战争的问题。斯大林只是恳求目前不干预,理由是苏联人民在思想感情上会反对这种战争。和以往的会谈一样,最后艾登在一片热情款待中结束这次会谈。
  在腊斯登堡,德国元首并非没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英美和苏联不可能合作,因为他认为他们的社会制度截然不同,他相信克里姆林宫的长远目的是在各地推翻资本主义。他满怀信心地等待着合作的破裂,并从中捞到好处。而英国和美国决心使他们与苏联的联盟不因为德国的宣传或苏联的不信任和挑衅而遭到破坏。
  德国进攻苏联,日本事先毫无所知。当日本海军轰炸机袭击珍珠港的美军基地时,希特勒和美国人一样感到震惊。那年早些时候,里宾特洛甫和希特勒与松冈洋右会谈时,他们想要日本集中力量、集中目标对付太平洋和远东的英国人。他们保证一旦美国或苏联干涉就会支援日本,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为了打消东京的担心或忧虑。德国并不希望日本也进攻苏联或美国。苏德战争爆发后不久,里宾特洛甫和陆军总部似乎对劝诱日本攻击苏联远东的沿海地区又逐渐发生了兴趣。7月10日,里宾特洛甫指示德国驻东京大使奥特着手办理此事。日本似乎作了一番考虑。在此前一天,即7月9日,哈尔德同陆军情报局局长马茨屈还交谈过,他们认为德国对日本的要求仍不明确,“我们既然要求日本去进攻新加坡,现在为什么又唆使它去对付俄国”。
   8月4日,日本驻柏林武官本泽中将拜会了马茨屈。金策尔的记录是这样记述的,本泽提到日本有可能不顾困难和其它曾作过的许诺,“格守三国条约对俄国发动进攻”,关东军若从满洲发动这场进攻,最低限度要用十六个师,编成四个军。此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据瓦尔利蒙特说,德国人实在太自负了,以至日本人提到可以帮助时,竟然遭到拒绝。8月19日,日本人告诉奥特将军说,日本目前无意介入战争。
  诚然,克里姆林宫不知此事。当苏联遭受德国进攻时,完全有理由担心日本人也插一手。6月23日,苏联驻东京大使询问日本外相,日本是否想恪守中立协定,他得到的答复是含糊其词的。在1941年12月美国参战前,苏联一直担心自己受到关东军的威胁,不敢减少那里的部队,尽管在莫斯科战役期间确实抽走了一些。1941年8月,他们有些担忧,怕日本会对美国经海路向符拉迪沃斯托克给苏联运送物资制造困难。按计划主要靠美国船只每月向那里运送二十二万吨食品。日本对美国发起战争后,这条补给线并没有被切断,因为一百二十艘美国太平洋货船换上了苏联国旗。
  具体地推测日本进攻苏联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并无多大益处。那时日本是第一流的军事强国。日本陆军和海军飞机在质量上远比苏联空军优越,如果日本动手,苏联在远东的空军力量有可能会迅速被摧毁。另一方面,日本坦克部队相对来说是弱的,十六个步兵师难以成为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深入到西伯利亚。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苏联可能失去苏联在远东的沿海工业区符拉迪沃斯托克和萨哈林岛以及西方的一半进口援助。另一方面,假若日本全力以赴对付苏联而不打美国和英国,如果日本作为德国的亲密盟国在夏季参战,苏联全境可能很快就为他人所占领了。然而,日本如果不进口某些战略原料,尤其是石油,他的实力是有限的。这些原料,只有从美洲、荷属东印度群岛、缅甸、或英属中东才能获得。日本倘若不先使美国保持善意的中立,就不可能对苏联发动全面的战争,因为它的生存要依赖太平洋水路。美国早已同情正在进行殊死斗争的中国,因此,要美国在这方面支援日本是不可思议的。从经济上和军事上说,日本的命运将取决于美国。
第十二章 维亚兹马和秋季的泥淖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德国投入东方的战争时,弗罗姆的后备军只有四十万后备兵员,油料储备只够两个月到三个月使用。被德国陆军总部留作预备队的二十八个师,除了三个师,全部都参加了夏季的作战。德军遭受的伤亡,虽只是苏军伤亡的一小部分,但远非轻微,到8月26日止,已达四十四万人,其中九万四千人死亡。到8月底,分配给各处的补充兵员只有二十一万七千人,可是他们到达各自的单位无疑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很多人在到达铁路运输终点之后,还需徒步行军。除了波罗的海地区能利用海上运输以外,油料补充日益困难,其原因是缴获苏联铁路车辆太少,尤其是油罐车就更少。这就是说,若不把苏联的宽轨改为欧洲的标准轨,铁路的利用率是很低的。德军坦克部队的实力,由于人员的伤亡和车辆的损坏,已降到编制定额的一半。灰尘、沙地和长途行驶使发动机严重磨损,而提供新的发动机进行替换,又有困难。摩托车辆也负担过重,按编制,缺少三分之一。由于希特勒决定对新组建的师提供装备应优先于原有的部队,结果坦克和摩托车辆的整个供应状况更加严重。
  部队得不到足够补充的状况,在勃劳希契和集团军群的司令官眼里显得相当严重,而在战场上(尤其是在徒步行军的步兵兵团里)实际情况更比这糟得多,因为人员、马匹的劳累和武器的磨损是无法以统计表的数字反映的。物资短缺和降低补给标准,使人们初步看到了德国今后的命运将发生变化。8月底,古德里安抱怨说,装甲部队已筋疲力尽,战斗力已很有限。他举明策尔的第6装甲团为例。他说,该团按原建制约有一百五十辆坦克,到9月14日能作战的坦克已减少到十辆。到目前为止,坦克兵的伤亡不重,但摩托化步兵连已减员到每连五十人。人们已注意到,新的补充人员缺乏作战经验,也不坚强。没有冬衣。皮靴、短袜和衬衫很缺乏。面包也不能按时供应,汽车的水箱没有防冻液。这还是得到宠爱的装备精良的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的情况。步兵的情况更要糟得多。
  第22步兵师(不仅仅这一个部队如此)注意到:在战斗中新补充的步兵越来越难指挥,各级人员已形不成一个整体,人们不再凭他们的自觉主动采取行动,一切意外发生的情况都得由上级下命令处置。第98弗朗哥苏台德步兵师也有同样的感受。这个师的师长,也是该师军史和日记的撰写人,在评论赖歇瑙这位狂热的陆军元帅所发布的命令——每个下级军官都要在自己的地图图板上写“不停地追”几个大字时,提到种种不祥之兆。机动车辆陷入泥淖无法开动,步兵劳累不堪,每天有几十匹战马在执行任务中死亡。执行一般勤务的装着滚珠轴承的胶轮马车不堪使用,它们难以适应糟糕透顶的道路。在当地征用的农用轻便马车显然不受恶劣环境的限制。德国、匈牙利和爱尔兰良种马由于劳累和饥饿而死去,但当地矮小的俄国马却能生存下来。它们什么都吃,甚至吃白桦树的嫩枝和农舍屋顶铺的茅草。通信兵和摩托通信员开始在森林中失踪。步兵的“休息”成了“执行新任务”的同义语,这新任务是搜索森林,寻找潜藏的敌人。这个步兵师常常沮丧地回忆起送给游击队成百吨弹药的“礼品”。由于没有运输工具,这批军火在新格利鲍夫交给一个俄国老人保管。各步兵连仅剩下三十到四十人。有一个步兵团,从7月31日到8月10日,损失了三十七名军官和一千二百名士兵。这个师在9月27日补充兵员到达时,已减员三千八百人。某个营从补充兵员中分到三十七人,它报告说,这种补充只不过是向大海注入一滴水而已。一个科堡的炮兵连分到十六人,他们冷漠地说:“很明显,在科堡已没有什么人了”。一个团长在9月13日的日记中写道,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国家里,要征服的土地真够多的。然而,步兵与摩托化部队的看法迥然不同,因为他身后的每英里路都是靠他本人花费力气走过来的。只有步兵能懂得这一点。他们一连好多个星期和污泥、雨水打交道,有时热,有时冷,吃得差,且不能按时就餐。他们拖着疲劳的、长满虱子的身子,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进攻,保护他们的只是他们身上的一张皮。他们的动力除了自身的勇敢和意志外,别无他物可言。
   9月14日,第98步兵师离开了普里皮亚特沼泽地和南方集团军群赖歇瑙的第6集团军,又走上了新的征途。它尾随着古德里安进行长途行军,向东北方的中央集团军群靠拢,准备攻打莫斯科。起初,人们由于离开了泥泞和沼泽而感到宽慰。他们看到机动车辆在奔驰,感到又回到了欧洲的文明生活。不过,在沙土层很厚的路面上行走,其劳苦非笔墨所能形容;多少马匹疲惫得一跛一拐地走着;车上所载的物品经常被扔掉;这些情景历历在目,使他们兴奋的心情又冷了下来。此时才是9月天气,而不久就阴雨绵绵,刮起寒冷的东北风。在疲倦不堪的步兵赶到之前,所有可以宿营的地方(尽管通常都是十分肮脏,爬满臭虫的房舍)已全被摩托化部队抢先占用了。如果夜晚能有遮身之处,不受寒冷侵袭,那么,白天的种种艰辛还是可以忍受的。当这一点享受也被剥夺时,士兵们感到自己落入了苦痛的深渊。渐渐地诸如刀片、肥皂、牙膏、鞋油、针线等这些普通的日用品也见不到了。9月23日,初次出现霜冻。由于雨淋、寒冷和缺少休息,病员增多了。正常情况下,有病可以住院。但因缺乏运输工具,所有的人都得步行,连病员也不例外。根本不可能把任何人留下,因为此地是以盗匪猖獗著称的。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没有什么两样。长长的队伍在倾盆大雨中顺从地默默无声地向前走着。除了马的鼻息声,吱吱嘎嘎的车轮声,以及强风从道路两旁冷杉中刮过时发出的吼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纳粹党的宠儿党卫军的遭遇也不妙。阿道夫·希特勒近卫师的侦察营在9月17日得到的补充兵员是军官六人,士兵九十五人。在整个秋季,侦察营的伤亡是军官二十六人,军士四十二人,士兵四百五十人,补充进来军官十一人,士兵一百八十五人,而其中军土仅仅一人。由于痢疾、黄疸病和白喉流行,病员比例上升,以致不久以后,这个营在没有得到上级批准或者上级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私自征募库班的哥萨克人来补充空虚了的队伍。党卫军的指挥官在报告中尖刻地写道,即使在苏军最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党卫军的伤亡也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战场上的人数太少了。
  由于战线广阔,机动预备部队不足,德军不得不把部队(尤其是步兵)用于扼守阵地,对付敌人不断增强的压力。8月末,苏军首次获得局部性胜利,有几个师闯入伊耳缅湖以南德军第16集团军的地域。再往南,9月5日,德军被迫放弃小小的耶耳尼亚突出阵地,向后撤退以便将战线拉直,减少伤亡。在9月余下的日子里,苏军对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和中央集团军群采取了日益积极的行动。苏联空军出击也日益频繁。看来苏联不缺火炮和坦克,T34坦克使德军担忧害怕,因为37毫米反坦克炮对它不起作用。任何地方也看不到希特勒曾保证会出现的苏维埃政权崩溃的迹象。到9月26日,德军伤亡总数达到五十三万四千人,约占德军东线编制人数的百分之十五。象往常一样,步兵伤亡最重。不管怎么说,除第2装甲集群外,德军坦克的补充状况终于有了改善,坦克数量上升到编制致的百分之七十。推迟对莫斯科的进攻给后勤工作带来一些好处(尽管这种好处微乎其微),因为从哥美耳到罗斯拉夫尔、从明斯克到斯摩棱斯克和经过维切布斯克到托罗彼次等铁路线换轨的工作完成了,这使后勤供应情况有某些改善。在估量这些好处时,还应考虑到防守阵地中伤亡所引起的兵力上的巨大损耗和打防御战总是消耗大量火炮和迫击炮炮弹这两个因素。
  战场上人力和装备不足,只不过是德国经济欠佳的征候。10月9日,德国陆军军需部长瓦格纳扼要地向哈尔德报告说,主要供应不足的是食品、人力和机动车燃料。各战场机动车辆的日常运行每月需油九万吨(不包括特殊用途和训练的需要量)而供油数量相差三千吨。预计储存的橡胶只够用到第二年3月。基辅之战的经验表明,每二万苏联俘虏需德军一个师来执行看守、分类、运送等任务。虽然敌人在战场上丢下大量良好的武器装备,但德军却找不到人来组织和领导收集工作。希特勒想象通过在基辅、维利基卢基、旧鲁萨和迭米扬斯克等地区的清剿行动使两翼的安全已得到保证,于是在9月6日,发出向莫斯科进军的第35号指令。这次作战的代号后来获悉叫“台风”行动。在俄国欧洲部分的中部,通常在9月下旬或10月初天气突然变坏,大雨使一切行动减缓速度或中断,直到10月和11月的霜冻使地面冻硬为止。通常在12月初,降雪已不再融化。在冬季任何时候都可能出现短暂的融雪期。这时,地面和道路又成了雪水和污泥的海洋。由于这一情况,发动和完成莫斯科战役成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图6 向莫斯科进军
   “台风”作战的计划,主要由德军最高统帅部和包克的中央集团军群协商制定,各项计划都由希特勒审定批准。德国情报机关对于莫斯科正前方部署的苏军部队的判断,准确性大大提高,但仍有不完善之处。它认为苏军的战斗序列是:在前方部署的是铁木辛哥的西方方面军的七个集团军,在它的南面是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的两个集团军。对后方的苏军部队情况则一无所知。西方方面军的兵力估计为七十到一百个师,结果证明与实际兵力相差无几。首都莫斯科方向上匆忙建立起来的防线从空中是很容易查明的。
  包克的任务是,在攻打莫斯科之前首先歼灭当面苏联军队。德军计划的基本内容是,以斯摩棱斯克-莫斯科这条线在中央做为基准线兵分两路进行钳形包围,两军将在苏军后方约八十英里的维亚兹马会合。这与从前在明斯克两翼包围苏军的做法大致相似。北路军编有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和他指挥的赫特第3装甲集群,也就是原来向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挺进的德军北翼。北路军共有二十三个师,其中有三个装甲师和两个摩托化师。南路军编有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此时古德里安仍远在南方)。第4装甲集群(欠一个装甲军)是从北方集团军群调来的。第4集团军(第4装甲集群归它指挥)有二十二个师,其中五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师。一当维亚兹马包围圈形成,第9集团军和第3装甲集群将向东北,即沿别累伊-尔热夫-加里宁这条轴线运动,从北面包围莫斯科,并切断莫斯科与西北方面军和列宁格勒地区的联系。德军第4集团军同第4装甲集群将从罗斯拉夫尔出发,经维亚兹马到尤赫诺夫,然后向莫斯科挺进。
  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不久,番号即改为第2装甲集团军)又被调回北方,与它同行的有来自乌克兰的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不过,时间不允许这支部队在斯摩棱斯克这个重要地区集结。因此,决定令古德里安的部队从格卢霍夫地区向东北,即莫斯科以南的奥廖尔和土拉发动进攻。古德里安共有三个装甲军和两个步兵军,他的十五个半师中有五个装甲师和四个摩托化步兵师。古德里安的左翼作为向东北进军的一个组成部分,将绕过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后方。在古德里安的左侧,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共八个师)成为连结第2装甲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的纽带。它将东进与古德里安的左翼部队在布良斯克会合,完成对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包围。古德里安将在9月30日发动进攻,两天以后,其他集团军将接着进攻。
  赫普纳在罗斯拉夫尔附近接管了原属于古德里安的一个装甲军。从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调出一个装甲军给古德里安做为交换。伦斯德特的南方集团军群共调给包克的中央集团军群九个师,其中有两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师。仅仅八周以后,当南方集团军群遭到苏军猛烈反击时,他才懊悔不该调出那么多兵力。李勃也不得不从其北方集团军群中调出五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师,以及里希特霍芬的第8航空军。此后,北方集团军群在列宁格勒附近和整个东北地区便丧失了主动权。曾答应把驻法国的一个步兵师、西班牙蓝色师和两个伞兵团调给北方集团军群,但这不足以弥补其调出的兵力。李勃对任务尚未完成就调走其兵力表示抗议。陆军总部对此置之不理,看来它确信攻打莫斯科即可解除苏军对北方集团军群的全部压力。事实上,中央集团军群的进攻反而增加了苏军对李勃的压力,因为克里姆林宫力图在北方、在乌克兰发动反攻来拯救莫斯科。
  德军的攻势再次有夭折的危险。德军用削弱北方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的办法把中央集团军群的兵力增加到七十个师,其中有十四个装甲师、八个摩托化步兵师。空中支援由凯塞林的第2航空队提供。该航空队由第2和第8航空军组成,共有三十二个航空大队,飞机一千架左右。当时整个东线可供使用的飞机是二千四百架。9月末,德军情报机构估计守卫莫斯科的苏军兵力多达八十个步兵师、十一个坦克兵团师或旅)和九个骑兵师。苏德前线的苏军飞机估计只不过一千一百架。中央集团军群的战线长达四百多英里。包克留作集团军群预备队的兵力不到两个师。陆军总部根本没有预备队。
   7月22日夜间,莫斯科首次遭到空袭,以后连续两天夜间又遭空袭。此时德军已抵达斯摩棱斯克,克里姆林宫日夜等待着德军最后向莫斯利进攻。苏联政府征用民工在莫斯科以西两道防线上急如星火地构筑工事。民工中有四分之三以上是妇女。前一道防线称做维亚兹马防线。它的最北端在奥斯塔什科夫以东约三十英里处,据瓦尔代山不远,中间穿过维亚兹马以西地区,最南端在基洛夫以南,全长二百余英里。后一道防线叫莫日艾斯克防线,在莫斯科以西约八十英里,自沃洛科拉姆斯克至提赫文,长约一百六十英里。此外,在莫斯科以西还有四道弧形防线。防守莫斯科接近地的任务被赋予西部战区。战区司令员是铁木辛哥,至9月中旬,他又被调至乌克兰。西部战区北邻西北方面军,以奥斯塔什科夫为界,南靠西南方面军,以沃洛日巴为界,从北到南,防御正面宽约四百五十英里。战区内有三个独立的方面军。其中主要的方面军是西方方面军,由科涅夫指挥,部署在维亚兹马以西六十英里处,从奥斯塔什科夫湖起至斯摩棱斯克东南约四十英里处的耶耳尼亚。西方方面军由六个集团军组成。预备方面军复由布琼尼临时指挥(他新近由西南战区调至此地),也是由六个集团军组成,部署在科涅夫的西方方面军后方大致在维亚兹马那条线(北起奥斯塔什科夫附近伏尔加河的源头,南至耶耳尼亚)上,成纵深梯次配置。预备方面军,除左翼的部队例外,与敌人没有接触。在左翼,它的两支部队,即拉库金的第24集团军和索宾尼科夫的第43集团军,把西方方面军与布良斯克方面军连接起来。布琼尼担任实际指挥的日子不会太长,只要一出现开战的迹象,他就会被替换掉。
  在预备方面军的南面,越过罗斯拉夫尔-基洛夫铁路线,是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编成内,当时有彼得罗夫的第50集团军、克列泽尔的第3集团军和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13集团军以及掩护左翼侧的叶尔马科夫的集群。据说,西部战区有八十三个师、九个骑兵师、十三个坦克旅,共八十万人、七百七十辆坦克和三百六十架飞机。
  直到9月下旬,西部战区还没有意识到德军将对它发动主要攻势,对此,希特勒的变幻莫测的战略又得负主要责任,甚至迟至9月的第三周,德军兵力仍很分散。他们刚完成对基辅的包围,在伊耳缅湖以北仍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在9月最后一天,对莫斯科进行了这次攻势的第一次突击,这使苏军最高统帅部感到意外。苏军肯定了德军意图之后,立刻停止了一切进攻,当然,这些进攻只是局部性的,目标也都有限。它所有的部队都转入了防御,匆忙准备对付德军的进攻。各级部队都组建了预备队作为反攻和纵深防御之用。战区也组建了预备队,由当时一位方面军副司令博尔金指挥。兵力是从第19、第20、第24和第32集团军抽调的。任何样式的机动防御都在禁止之列,部队奉命死守阵地。
   9月30日,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以前方的三个装甲军进攻叶尔马科夫的翼侧,它们全部集中在相当狭窄的正面上,冒着苏联空军散乱的轰炸,在第一天借助于良好的天气向前推进五十余英里。德军步兵负责保障翼侧,并清除抵抗枢纽。到10月3日,哥罗德尼扬斯基的苏军第13集团军在企图堵住德军装甲部队打开的缺口时,被赶到北面。第二天,苏军后方约一百三十英里的奥廖尔落入德军手中,在此期间,德军左翼的莱梅尔森的第47装甲军突然掉头向北,准备从后方包围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德军为获得这些胜利所付的代价甚微,可是,当苏军指挥官惊魂稍定时,苏军的抵抗加强了。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原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后方,即土拉以西的莫日艾斯克一线,这时奉命前出夺回奥廖尔,但为时已晚,战局发生了变化。
   10月1日,当古德里安的进攻所造成的威胁已很明显时,斯大林派出列柳申科接管姆岑斯克和奥廖尔的防务。列柳申科曾被任命为第1特别警备步兵军军长,但手下无兵,因为尚未调集部队。他从莫斯科出发时,只带了一个摩托车团,这是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据他本人说,他在土拉炮兵学校又收集到一些火炮,用土拉市公共汽车牵引。可是,他与友好的慈祥的沙波什尼科夫经常保持电话联系。沙波什尼科夫开始由公路和铁路给他输送零星的部队和分队,答应给他提供卡秋莎火箭炮,条件是不能冒险把火炮丢给敌人。首批从列宁格勒到达姆岑斯克车站的部队是卡图科夫第1坦克旅的部分兵力,它装备的主要是KV型和T34型坦克。这支部队在步兵的支援下于10月6日在姆岑斯克附近通往土拉的大道上,莽莽撞撞地闯入古德里安右翼的施韦彭堡的第24装甲军,接着便是激烈的战斗。在古德里安第2装甲集团军的左侧,第17装甲师已经占领布良斯克市,从而使罗斯拉夫尔到奥廖尔的德军公路和铁路补给线畅通无阻。当晚在中央集团军群的战线上初降冬雪。
  德军对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包围行动取得了令人满意的进展。在西面,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的步兵稳步地向迭斯纳河前进。他与左侧的第2装甲集团军紧密配合,在布良斯克以南完成了对克列泽尔的第3集团军的部分部队和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13集团军的包围;在布良斯克以北,也完成了对彼得罗夫第50集团军的部分兵力的包围。10月10日,古德里安接到中央集团军群新的命令。命令详细地列出许多任务,包括清剿布良斯克南北包围圈里的敌人,夺取布良斯克东南大约五十英里的库尔斯克,继续向土拉进军等。全部任务立即执行。古德里安意识到(很可能他是对的)这些命令是来自高于中央集团军群的司令部。当他要求给这些任务以某些优先照顾时,却不予答复。由于天不停地降雪,雪随落随融,地面和道路不久就成为深陷的泥潭,从而使机动作战根本无法进行。车队又一次停顿不前。用飞机给那些孤立的部队空投大包绳索,使他们能用履带式车辆把陷在泥水中的车辆拖出。
   10月6日以后,叶廖缅科及布良斯克方面军与莫斯科最高统帅部完全失去联系。10月8日晚,他命令被围部队在夜间撤退。他的部队中不少人逃出了重围。10月17日,苏军第50集团军在布良斯克以北被围的那部分部队投降;苏军在城市以南的抵抗到10月25日才停止。第3、第13和第50集团军掉队的极多,被俘约五万人。第50集团军军长彼得罗夫阵亡。
  到10月15日,第2装甲集团军仍由于天气不佳,行动缓慢,还没有越过姆岑斯克。从奥廖尔到土拉只有一条良好的公路,由于行驶的车辆过多和天气恶劣已不堪使用。苏军工兵在路旁埋下了地雷,炸毁了桥梁。德军只得用树干一连数英里地敷设急造军路。车辆用油奇缺,进一步限制了机动性。在此地区,苏军已在加速撤退,可是,10月24日,叶廖缅科仍然接到命令叫他尽快撤到掩护莫斯科南侧的土拉-耶列次防线。实际上叶廖缅科的方面军已被歼灭,虽然苏联提供的消息未予承认。
  特鲁布切夫斯克附近的德军第1骑兵师掩护着古德里安的左侧,逼近布良斯克南面的包围圈。10月9日夜间,开始降大雨和零星雪花,此后,雨连绵不断。到处是积水。洪流冲过树林,把平地冲成沟渠。用第1骑兵师历史撰写人的话来说,道路状况之糟简直是灾难性的。机动车辆没有拖拉机牵引就不能移动,马匹在软泥中深陷到腹部,甚至最轻的大车也需一组挽畜才能拖走。油料、口粮和饲料的供应中断。人们找不到栖身之处。东普鲁士的骑兵丝毫不以为奇地看着一个高级司令部和猪及家禽挤在一个肮脏的单间房子里歇息。消灭布良斯克包围圈内的敌人并非容易,因为这儿的森林枝叶茂密,人迹罕见,遍布原始沼泽灌木丛和水生植物丛,与德国的森林并不一样。在其中搜寻苏军士兵是一件危险而且代价大的事情。俘虏供称,苏军第3集团军司令部就在附近某处,但第1骑兵师却没有找到。
  略往东北方,即克鲁格第4集团军右翼,第52步兵师在10月13日大雨滂沱时,已从苏希尼奇转移至卡卢加,穿过了森林地带。残留下的一般军用大车,因为车身过低而被丢在路沟里。于是德军又从地里抢来俄国农家大车。除了每个炮兵连可有两门轻炮和两个前车外,所有物品都从车上卸下丢在沿途。每门炮由十匹马牵引,后面跟着没有上挽具的备用马匹。用不到两天,马蹄铁就从马蹄上脱落,不过在泥水中行走不要马蹄铁也可以。倒霉的步兵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在没膝的泥淖中跋涉前进的时候,长筒靴常被泥粘掉。皮鞋开始破裂。在第一天行军后,马拉行李车尽管很轻,但还是跟不上队伍。除了从农民家里抢来的茶和土豆外,没有吃的东西,糊里糊涂的士兵们不由地盼望起冰封地冻、寒冬季节的来临。
  在此其间,远在北方的斯莫棱斯克-维亚兹马方向,苏军的境遇糟糕已极。德军第9和第4集团军向莫斯科发动主要攻击时,天气极佳。10月2日,在这第一天的攻击结束时,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和赫特的第3装甲集群,已在霍缅科的苏军第30集团军和卢金的第19集团军的接合部突破苏军防线。赫特共有三个装甲军,但他用前面两个装甲军发动攻击。沙尔的第56装甲军则向第聂伯河上的霍耳姆以及维亚兹马进攻,而赖因哈特的第41装甲军先向东、再向东北方向前进,指向伏尔加河上游的尔热夫。除了霍耳姆西南苏军一个坦克旅进行反击外,抵抗远比预计的要弱。由于天气好、地面坚实和第3航空军的空中支援有力,坦克很快越过了第聂伯河上游,向维亚兹马进逼。在通往维亚兹马的北方进攻轴线上跟随赫特的装甲集群穿过霍耳姆的第35步兵师说,虽然敌人修建了两个多月的工事很牢固,可是,在德军突然奇袭下,苏军惊慌失措,除了10月7日以前进行了三天激战外,抵抗很弱。德第35步兵师在十天进军中,俘敌八千五百人。
  在斯摩棱斯克-维亚兹马进攻轴线以南,布琼尼预备方面军的拉库金第24集团军和索宾尼科夫的第43集团军,首先遭到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的进攻,并在德军强大的压力下溃散。不到两天,赫普纳的装甲集群已越过所谓的维亚兹马防线,在10月4日占领斯帕斯杰缅斯克和基洛夫,第二天占领尤赫诺夫和莫萨尔斯克。当夜,布琼尼报告说,总的形势十分严重,因为赫普纳已插到他的侧后,自南向北迫使其翼侧收缩兵力。任何坚守阵地继续作战的企图,只可能导致西方方面军和预备方面军的崩溃。10月6日晚,这两个方面军都奉命向维亚兹马战线以东进行全面撤退,博尔金的部队和预备方面军的第31、第32集团军负责掩护。在此关键时刻,苏军统帅部没有采用简单的惯用的控制局面的办法,而是采用了复杂的变更部署的办法。第30集团军由第31集团军接替,第16集团军所有的师调给第90集团军,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司令部将接管维亚兹马地区所有部队的指挥权。这时,维亚兹马已遭到德军第3和第4装甲集群合围的威胁。事态的发展再一次使这道命令无法付诸实施,西方方面军和预备方面军内部的通信联络中断,两个方面军失去了指挥。博尔金拼凑起来的预备队和第31集团军被击败。10月7日,第19、第20、第24和第32集团军以及博尔金的部队被第3和第4装甲集群包围在维亚兹马以西的地区。包围圈内的部队继续进行抵抗,对保卫莫斯科作出了贡献,但抵抗既不坚决,时间又不长,因为持续一个星期就缴械投降了,被俘不下六十五万人。估计至少有四十五个师被歼。
  莫斯科一片恐慌,造成10月16日的大批人员外逃,难民堵塞了道路。在首都,虽然斯大林、国防委员会和大本营留下未走,可是很多政府部门和外交使团被命令撤到内地的古比雪夫。很多官员及其家属,未经批准,也加入了逃难的行列。盗匪丛生,英国大使馆被抢。10月19日,宣布莫斯科被围困。
   10月5日和6日,斯大林打电话到列宁格勒,命令朱可夫返回莫斯科。这时,朱可夫与库利克陆军元帅有些不合,而且并非从今日始;因此,他除了让费久宁斯基暂时负责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之外,还把参谋长霍津派给走入歧途的库利克,并于10月7日乘飞机返回莫斯科。最高统帅部与科涅夫的西方方面军和布琼尼的预备方面军的联系已大体中断。正在患严重流感的斯大林无法了解前方的局势。朱可夫匆忙乘车离开莫斯科向西行驶。当晚,他不太费力地找到科涅夫的司令部,了解到被围的具体情况。叶廖缅科的方面军对德军的抗击发展不平衡,至于布琼尼,则全无消息。10月8日清晨,朱可夫将此情况电告斯大林后,又出发寻找布琼尼,据信他在马洛亚罗斯拉韦次附近。在克服了种种困难,多次盘问士兵之后,他找到了由参谋长阿尼索夫和大本营代表麦赫利斯为首的预备方面军司令部。性情乖戾的麦赫利斯劈头就问;“你来干什么?”可是,对于敌我双方情况,这两个人几乎都一无所知。他们也不知道布琼尼的下落,担心他已与第43集团军同归于尽。两天以来,从科涅夫那里也未得到消息。朱可夫便离开了他们(他们忙于下命令收罗零散的队伍和掉队的士兵进行整编),又出发去寻找布琼尼。
  正如朱可夫所说,根本无法解救被围困在维亚兹马大包围圈内的部队,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兵力,于是决定把凡可以收集到的部队都放在莫斯科前面的莫日艾斯克防线上。这些部队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四个步兵师、十六个坦克旅和四十个步兵团,共计九万人。部队于10月14日开始集中,分属下列几个集团军的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戈卢别夫的第43集团军、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和列柳申科的新编第5集团军(后由戈沃罗夫指挥)。各集团军在莫日艾斯克防线上又调整了部署。波格丹诺夫受托主管这条防线工事的准备和相互配合等工作。不过,更多的军队正被调往这一地区。此刻,从远东开始抽调兵力。库罗奇金的西北方面军和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也调运了一些部队到莫斯科地区。10月10日,朱可夫先接管预备方面军的指挥权,然后又接管西方方面军的指挥权,把两个方面军并为一支部队。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被任命为朱可夫的副司令,索科罗夫斯基任参谋长,布尔加宁任军事委员会政治委员。科涅夫任此新职时间很短。德军赖因哈特指挥的第3装甲集群此时正向东北运动,在10月14日进入第22、第29和第31集团军后方的加里宁,迫使这三个集团军仓卒后撤,在莫斯科以西又发生了新的危机。10月17日,组建了由科涅夫指挥的新的加里宁方面军,其编成内有:沃斯特卢霍夫的第22集团军、马斯连尼科夫的第29集团军、霍缅科的第30集团军和瓦杜丁领导的作战组。这条新战线与西成直角,东自加里宁起,西至奥斯塔克夫湖止。
  朱可夫负责防御通往莫斯科的所有通道,指挥这些防线上的所有部队。莫斯科军区司令阿尔捷米耶夫在朱可夫领导下负责莫斯科城防。10月18日,施因姆的第40装甲军在博罗季诺附近与苏军三个坦克旅激战之后,进入离莫斯科约六十英里的第二道防线上的莫扎伊斯克。莫扎伊斯克防线已在马洛亚罗斯拉韦次和博罗夫斯克附近,被孔岑的第57装甲军突破,另外在卡卢加附近被费尔贝尔的第13军突破。在莫斯科南面的纳罗佛敏斯克和波多利斯克地区受到威胁。莫斯科与土拉的联系有被切断的危险。为对付这一局面,在该地区建立一个新的由叶夫列莫夫指挥的第33集团军。戈卢别夫的第43集团军得到加强。莫斯科的三道防卫圈用路障、支撑点和反坦克障碍物来增强防守能力。用志愿入伍和征召服役的工人组成三个工人师。颁布了加强对平民进行政治和军事管制的特别命令,其中包括建立军事法庭和必要时就地枪决违法者的命令。
  到10月中旬天气终于变坏为止,勃劳希契司令部每日战况图所标示的德军进展情况是令人非常满意的,但并不反映真实情况。已获悉古德里安的部队未能取得新的进展,看来是在姆岑斯克附近陷入了困境,但当时还未能意识到很快天气会使一切行动中断。10月14日,勃劳希契以陆军总部的名义下达命令,当然也就是希特勒的命令,扼要指明中央集团军群以后的作战步骤。对莫斯科将围而不打并拒绝任何有条件的投降。在此奇怪的前提之下发出的各项军事命令也同样是行不通的。这些命令要求把已经集中起来准备歼灭西方方面军和夺取莫斯科的部队再度完全分散开。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将从库尔斯克开赴沃罗涅日,同时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将夺取土拉,从东南包围莫斯科。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将牵制莫斯科西面的苏军,同时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将从东北包围莫斯科。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将从加里宁-斯塔里察一线北上到瓦耳代山地区的上沃罗切克,配合北方集团军群行动。这些调动将把中央集团军群的兵力铺开在长约六百英里的战线上。勃劳希契的这个计划遭到包克的反对。包克想从最近、最直接的路线攻打莫斯科。
  从10月中旬起,越来越坏的天气减缓了莫斯科正前方德军推进的速度,就像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在姆岑斯克地区被坏天气所阻一样。在姆岑斯克,严冬于十天前就已降临。那时的悲剧现又重演。斯摩棱斯克-莫斯科公路干线的交通已断。在一片海洋似的泥淖中,一切轮式车辆都无法行驶。只有履带式车辆和当地的农用马车还能行动。整师整师的队伍停止不前,寸步难移的车队、分队散布在百英里长的路途上。由于过度劳累和缺少饲料,马匹成千地死去。火炮和重型装备被陷在胶一般的泥泞中。反坦克炮无法运到前面去对再度增多的苏军坦克作战。很多通信车脱离了司令部。补给系统停止工作。除了紧急空投补给品任务之外,再也派不出飞机执行任何其他任务。即使可用履带式牵引车拖走一些轮式车辆,但由于交通条件恶劣,有限的油料很快就消耗一空。搁浅的部队有饿死的危险。
  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约有三十六个师的兵力部署在莫斯科以西的纳腊河一线。它进展甚微,不但没有牵制住苏军,自己反而无法脱身。这里的德军处境令人担忧。第98弗朗哥苏台德师,完成了六百英里长途行军,走出乌克兰,在维亚兹马战役刚刚结束时与第4集团军会合。它从莫斯科以西约六十英里的马洛亚罗斯拉韦次向前进攻,当第17装甲师在普罗特瓦河对岸受阻时,它把追击的任务接了过来。浓云低垂,雨雪不断,但是,步兵们由于装甲部队落在后面而能在堆放杂物的棚舍中过夜,不再受冻了,陷在泥中的装甲部队只得在野外过冬。好几个星期以后,其中一部分才又能开动,在此期间,它们经常同苏军溃散的队伍和游击队交锋。运输队只有借助夺来的苏联拖拉机才能行动。该地苏军后卫部队作战机动灵活,他们在树林和灌木丛中留下很多敌后小分队。在纳腊河,苏军的抵抗复又十分顽强。俘虏中发现不少蒙古人和卡耳穆克人,据传战前建立的西伯利亚的部队和伞兵部队也投入战斗。德第289团的各个连队的兵力只相当于排,它夺下了切尔尼谢高地,但敌人一个反击就把它赶了下来。这种事情在过去还从未听说过。以前,德军步兵占领某地,是不可能被赶走的。第289团在强击炮的配合下又夺回高地,但远离了装甲部队。他们立即遭到敌人的反冲击,大群高呼“乌啦”的布尔什维克很快又把这个团赶了下来。德军遭到苏军迫击炮和火箭炮的猛烈轰击。火箭炮的杀伤力差,很多德国兵因此保住性命,但是苏军炮兵和自动武器的优势火力使德军遭受巨大损失。第98师悲叹道,敌人至少在弹药供应方面没有困难。
   T34坦克给予德军步兵以难以磨灭的印象。它们在第289和290团接合部的进攻使一些士兵十分惊慌,只是由于团部的一名上校亲自出来干预,战士们才返回了阵地。在德军坦克和88毫米高射炮开始一个又一个地击中敌T34坦克之后,步兵才又舒了一口气。即便如此,苏军坦克继续突入德军阵地。可是,由于很少有步兵伴随,这些坦克在阵地上乱转,没有什么收获,不是被德军炮火摧毁就是被迫撤出。德军团部的参谋、文书、通信员、工兵和反坦克炮炮手全用来充当步兵。步兵每个连队只有二十人左右,由少尉或军士负责指挥。官兵们几个月洗不上澡,没有换过衣服,蓬头垢面,肮脏不堪。他们整天卷曲着躺在地上,呆立在狭窄的、有积水的掩体里,身上被虱子咬,两脚冻得失去知觉。疾病和寒冷造成的减员要比作战伤亡大。雨下个不停。德国空军看来对付不了那些穿云而至、突然进行轰炸和扫射的苏军战斗机和轰炸机。一位德国军官后来写道,士兵们看到他们离莫斯科只有四十五英里,仍然怀有信心,因为他们不相信别人的情况会象他们那样糟。11月2日,一个团长报告说,如果部队再得不到休息和补充,就无战斗力可言了。11月5日,克鲁格陆军元帅亲自到该师视察了解他们的困难,但这次视察对于在最后的攻势中使用此师的打算并未产生影响,因为这个师的状况并不比其他许多步兵师差多少。
  德军第35步兵师在开始向莫斯科以北地区移动时,是第9集团军最南面的第5军的右翼。10月19日,雨水和融雪使这个师的大部兵力无法行动。可是,步兵还能在没膝深的泥淖中向东步履维艰地前进,很多连队只剩下差不多三十人。所有的机动车辆,无线电台、重炮和行李都在克卢希诺和谢列达之间的后方地域。少量轻型火炮随着步兵前移,每门火炮和它的前车至少要用二十四匹马挽曳才能慢慢地吃力地拖走,外科医生和战地手术队乘坐农用轻便马车和步兵一起前进。曾试图用驮畜和大车在格扎茨克之间开辟一条补给线。10月20日,步兵越过了鲁扎河,遭到了轻微的抵抗,敌人只有少量的火炮,但弹药充足。10月24至26日,看来苏军的防御正在崩溃。10月27日沃洛格拉姆斯克被攻克。四天之后,第35步兵师虽只剩两个团,而且缺额甚多,但是俘虏了苏军一千八百人,并在五天时间内在异常难走的涝洼地上推进了十六英里。10月31日,命令休息两周。在此期间,有更多的大炮和弹药运到了前方。
  在10月剩下的日子里,包克的中央集团军群根据上级命令缓慢地前进。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已到达谢尔普霍夫-沃洛科拉姆斯克一线的纳腊河,而此时,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经过激烈的战斗,夺得尔热夫以北接近加里宁的地区。再往南,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在10月24日终于占领姆岑斯克。但是,由于油料短缺,第24装甲军不能用全部兵力向土拉推进,只得把现有的油料全部集中起来,供一部分坦克使用。于是,临时组建了一个坦克旅,由埃贝巴赫指挥并派遣这个旅以奇袭攻占土拉。这次对驻守土拉的叶尔马科夫的第50集团军的进攻失败了。德军坦克损失惨重。
  天气突然变坏使德军的猛烈进攻几乎全部减弱,使苏军得到了急需的喘息时间。到10月底,苏军最高统帅部认为形势已趋稳定,开始调回一些部队作为预备队,使他们得到休息并接受进一步的训练。苏军开始作出巨大努力来弥补10月前两周在维亚兹马和布良斯克蒙受的惨重损失,并为对付德军下次进攻做好准备。
  预计德军以后的进攻会象以前一样,用强大的装甲部队从两翼包围。反击这种包围的办法是先发制人,在这两股装甲部队还未来得及配合展开攻势之前,就对之进行攻击。沃洛科拉姆斯克附近地区的一个苏军坦克师和五个骑兵师将插到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的侧翼和后方。在斯大林诺哥尔斯克以南,一个骑兵师和两个坦克师开始渗入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的后方。西方方面军从叶廖缅科那个在11月10日被解散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接收许多反坦克炮团和迫击炮团,除此之外,它还从其他方面得到补充兵员和新的部队。更为重要的是,在10月和11月又组建和训练了九个集团军。这些部队部署在奥涅加湖、雅罗斯拉夫、高尔基、萨拉托夫、斯大林格勒和阿斯特拉罕一线。到11月底,将有两个整集团军和三个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到达莫斯科地区。这些集团军中某些师是由征召的新兵组成的。不过,有些部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是从俄国中部和西伯利亚各军区抽调来的。为了把这些部队运送和集中到西方方面军的后方,整个铁路系统划归军队使用。10月24日,莫斯科铁路局完全置于军事管制之下。根据苏联的史料记载,大量的军车自托木斯克、鄂木斯克、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和古比雪夫开出,每天行驶五百至六百英里,中途不换车头和乘务人员。在10月和11月,苏军最高统帅部为莫斯科保卫战做了大量的后勤准备工作,组织了大批驮载运输连、畜力运输车连和雪橇运输连,因为在泥淖中或松软的雪地上马匹的机动能力远远胜过轮式机动车辆。然而,由于对运输工具不足、天气和地形条件不佳所造成的困难有充分的估计,所以,前方部队都储存了七日份的口粮、六个基数的油料和三个基数的弹药。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德军还是第一次停止了战斗行动,而且是在10月第二和第三周因受雨水和泥泞所阻而停止的。苏联的历史学家总是想把德军停止行动的理由说成是借口而加以嘲笑,强辩说,包克停止行动完全是苏军的勇敢和智谋所致。
  在10月下旬,苏军加强了抵抗,而且在莫斯科以西、以南抵抗尤为顽强。若对这个事实加以考察,就可以明白无误地看到,德军的进攻在初期仍然有希望达到夏末时那样的进攻速度,取得那样辉煌的战果,后来进攻速度突然下降,其原因在于天气和地形。在“台风”作战的最初两周中,中央集团军群消灭了将近七十万苏军,相形之下,己方损失甚微。如果再有三周干燥、温和晴朗的天气,它肯定已经进了莫斯科。直到此时为止,德国对波兰人、法国人、英国人和苏军的作战之所以能获得那样辉煌的战果,完全是由于德军集中使用坦克和战术空军,在机动力和火力上取得了极大优势,再加以良好的通信手段和大胆的指挥。一旦丧失了机动性,也就失去了火力,德国的闪击战战术思想就不灵了。俄国的几乎难以令人置信的恶劣条件和泥泞海洋使一切车辆停止了转动,也毁了战马。履带式车辆可以继续行驶,但效率大大降低,燃料的消耗大得惊人,由于燃料的供应也已中断,不久,履带也停止转动。几乎得不到多少空中支援。低云和很差的能见度使得任何形式的持续性空中攻势或空运支援十分困难。德国步兵继续向前行进,在没膝深的,有时甚至是没腰深的泥水中行进。但是,他们不再是协同动作良好的强大战争机器的一部分。在没有坦克或空中支援,没有多少火炮和迫击炮可供使用,有时甚至把反坦克炮也扔在后面的情况下,步兵每天最多也只能走几英里那样艰难的路程。火力支援、弹药、装备和食品、衣物、防寒用品、帐篷、医药奇缺,因为甚至生活必需品都运不到前方。突然,几乎是一夜之间,德军得依靠一些得不到支援的、疲惫不堪的、不满编制的、担当先头突击部队的步兵营来获取进军莫斯科的胜利,而陆军其他兵种、空军,想动动不了,有劲使不上,只得在一旁观望,徒唤奈何。
  象往常一样,苏军的抵抗有强有弱,发展不平衡。在土拉和纳腊河(这一带,新的部队在不断开到),抵抗最为坚决顽强。在沃洛科拉姆斯克,抵抗则微不足道,此处有很多高加索骑兵缴械投降。10月中旬以后,苏军只是同德军的一部分交战。诚然,苏军在运动时也遇到德军所遇到的同样问题,可是,德军中央集团军群是在一千英里长的交通线的另一端作战,而苏军离其主要基地几乎不到四十英里。任何阻碍运动的条件必然使守方受益。
  当然,把德军的失败全部归咎于天气和命运是完全错误的。德军的失败主要是在于判断错误和时机选择不当,因为“台风”作战开始得太晚,是在天气会突然变坏的季节开始的;其次,是对于俄国的天气和地形对机动性作战的特殊影响缺乏了解;再次,是人力物力一直不足。由于攻势发动太晚,需要其他某种形式的支援来代替(或补充)机动车辆之不足。此时唯一可以采用的办法是空中支援,如果能获得(实际上不可能)进行空中运输和空中供应所需的人力物力的话。要求德国地面部队(尤其是步兵)所做的事实在太多了。部队减员也过多。1941年11月6日草拟的一份文件,如果与其他文件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低估了情况的严重性。这份文件估计德国在东线(芬兰除外)的一百零一个步兵师的作战实力不超过六十五个接近满员的师。十七个装甲师的作战实力已下降到六个装甲师的水平。东线的德国陆军,按编制序列共有一百三十六个师,但其战斗力仅相当于八十三个师。
第十三章 罗斯托夫、提赫文和莫斯科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在乌克兰地区,伦斯德特的南方集团军群兵力已然减少,但仍继续东进,经顿涅次盆地向高加索地区进军。南方集团军群在其所属的一些部队被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和其它战区以后,现在只剩下大约四十个德国师(其中只有三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师),此外还有罗马尼亚、意大利和斯洛伐克的一些部队。由于缺少汽车,第聂伯河上的铁路桥又被炸毁,补给品和燃料的供应情况越来越糟。激烈的战斗使曼施坦因的第11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一部分陷在克里木地区无法脱身。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当时该部队的番号已改为第1装甲集团军)在胜利地结束了扎波罗日耶和奥西片科之间的包围战之后,把汽油集中调配使用,然后向罗斯托夫推进。在第1装甲集团军的北翼,由新任司令官赫特指挥的第17集团军正向伏罗希洛夫格勒(卢甘斯克)和北顿涅次河前进。赫特的左侧是赖歇瑙的第6集团军,该集团军作为南方集团军群的北翼,当时仍然想尽量与中央集团军群右翼的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保持联系。第6集团军于10月10日攻克苏梅,然后向别耳哥罗德和哈尔科夫前进。
  希特勒一再干预作战行动,这时又命令第17和第6集团军都向东南方向前进,以便与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保持密切联系并向它提供支援,尽管哈尔德当时就提醒希特勒,这样做会使中央集团军群的右翼暴露,并使第6和第2集团军之间出现间隙。事实上当时德军的各集团军是在各不相同的方向上而不是在相互平行的方向上前进,这样在各集团军之间就必然会出现间隙。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继续开往东南,然后再向东,以便与其南面的第6集团军保持联系。这样就不可能给北面的古德里安以任何支援了。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当时正向东北朝莫斯科前进。由于魏克斯不能给予掩护,古德里安的右翼完全暴露了,这种情况是危险的。
  大约在10月6日天气开始变坏。两天以后哈尔德注意到,由于天气不好,伦斯德特的前进速度正在慢下来。10月11日终于下起了暴雨。由于道路泥泞,第17和第6集团军停止了前进。当时黑海沿岸天气尚好,因此克莱斯特还在继续前进,并于10月11日到达塔甘罗格西北的米乌斯河。他在那里遇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耽搁了几天。10月14日天降暴雨,使得克莱斯特也只得停止前进。
  顿涅次盆地是苏联最主要的煤炭产地,有“煤仓”之称。1941年该地区生产的煤占苏联总产量的百分之六十,焦炭占百分之七十五,此外还生产占苏联总产量百分之三十的铁和百分之二十的钢。德军前进的速度减慢,使苏联的拆迁工作队有足够的时间拆除大量工业设备,这使顿涅次和哈尔科夫地区在以后一段时间内对德国人来说几乎没有多少经济价值。
  德军的推进遭到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编成内有第40、第21、第38和第6集团军)、切列维钦科的南方方面军(编成内有第12、第18和第9集团军)的抵抗。巴甫洛格勒和哈尔科夫以西的战斗使苏军遭到重大伤亡,因此苏军最高统帅部命令这两个方面军后撤,以便使战线取直,缩短战线,并借此建立一支预备队。新的防线是从卡斯托尔诺耶沿铁路线经旧奥斯科耳、利曼、戈尔洛夫卡到米乌斯河。预备队被编成一个新的集团军,即第37集团军,由洛帕京指挥,集结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东南地区。10月17日塔甘罗格失陷。10月底,德国人已到达哈尔科夫。哈尔科夫是顿涅次盆地的一部分,是通往顿河河畔的罗斯托夫的必经之路,而罗斯托夫又是高加索的门户。
  南方集团军群认为哈尔科夫和沃罗涅日地区的苏军部队后撤是为了抽调兵力增援莫斯科方向或罗斯托夫方向,于是,伦斯德特命令全线追击。然而,这是部队的能力所不能及的,因为在白天雨雪和泥泞使得部队无法持续地前进,而在夜间严寒又使车辆与地面冻在一起,也使得疲惫不堪的部队无法睡眠。赖歇瑙的第6集团军的队伍拖得过长。此时该集团军已到达顿涅次河,但却不能渡河去牵制正在撤退的敌人。赖歇瑙不肯在部队尚未靠拢,补给系统尚未恢复正常时再继续前进。在赖歇瑙的右侧,第17集团军在阿尔条莫夫斯克和斯拉维扬斯克附近停了下来。由于天气不好,燃料供应困难以及苏军的抵抗加强等原因,第1装甲集团军从塔甘罗格向罗斯托夫也进展甚微。这时候克莱斯特的装甲部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马拉补给品,因此军需总监瓦格纳说这支装甲部队已成了马车队。11月5日,克莱斯特对哈里东诺夫指挥的经过补充的苏军第9集团军发起了攻击,经过三天的战斗使该集团军向东撤退了二十英里。紧接着克莱斯特又突然折向南,进攻由列梅佐夫指挥的第56独立集团军。这个集团军正在守卫罗斯托夫和顿河下游地区。11月16日,在将近摄氏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德军开始向罗斯托夫城内进攻。缺兵少将的德国军队终于醒悟了,他们很清楚地意识到进攻罗斯托夫是一件危险的事。许多指挥官认为罗斯托夫可攻,但不易守。阿道夫·希特勒近卫师沿着萨利苏丹大道攻入城内。战斗极其激烈,每前进一步都要经过艰苦的战斗。苏军的T34坦克发起反攻时从第60摩托化步兵师的反坦克炮上面开过去,把这些火炮碾成一堆废铜烂铁。脚下的土地冻得很坚硬,没有炸药就连很浅的射击掩体也挖不了。德军的损失很大,但罗斯托克于11月20日被攻克,苏军约有一万人被俘。
图7 在罗斯托夫受阻
  战斗远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列梅佐夫的第56独立集团军越过顿河向罗斯托夫发起反突击,企图截断罗斯托夫与西部地区的联系。苏军士兵喝了伏特加以后精神抖擞,在暮色苍茫中出现在阵地上。他们边前进边欢呼歌唱,有些人甚至手挽着手,一直到德军的枪炮响了,布雷区的地雷爆炸了。他们才不得不散开。守城的德军目睹这一切都感到惊愕不已。当德军的机枪开火时,进攻的苏军一排排的倒下去,而后面的人爬过成堆的尸体继续前进。战斗就这样一直进行到深夜。第二天清晨,太阳穿过低垂的浓云隙缝,在一瞬间照亮了大地,这时候可以看到一堆堆的尸体躺在封冻的河面上。偶尔还可以看到有些尸堆中有缓慢而痛苦的蠕动,但总的来说这些尸体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渐渐被雪盖住了。只有无人乘骑的战马在发疯似地东跑西奔。
  对伦斯德特构成威胁的却不是第56独立集团军一次又一次反突击,而是北面苏军的反攻。在11月的第一周里,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再次合在一起组成西南战区,由铁木辛哥指挥。一个战略反攻计划已得到批准。根据这个计划,将由列梅佐夫的第56独立集团军把德军牵制在罗斯托夫,而切列维钦科的南方方面军将从侧翼发起突击,截断第1装甲集团军与南方集团军群的联系。这次攻势将由洛帕京的第37预备集团军担任主攻,由科尔帕克奇的第18集团军与哈里东诺夫的第9集团军在两翼进行支援。参加反攻的苏军部队有五个坦克旅和三十一个师(但这三十一个师中有九个骑兵师),而德军在这一地区的兵力大约是十四个师,其中有三个是装甲师。第37集团军于11月17日发起了反攻,这与第1装甲集团军进攻罗斯托夫差不多是同时。苏军在第一天的进攻中向前推进了十多英里,但以后每天只能推进一、二英里,因为德军想竭力保持在进攻的敌军和亚速海之间的德军补给线和撤退路线畅通无阻。局势的关键在于赖歇瑙,由于第6集团军毫无进展,位于第6集团军南面的得不到支援的第17集团军就无法解除苏军对第1装甲集团军的压力。当时第1装甲集团军正位于一个延伸得很长的暴露的突出部上。哈尔德催促第6集团军前进,但毫无效果。哈尔德对集团军群参谋长冯·佐登施特恩说他对第6集团军再也不能忍耐了。在罗斯托夫附近,第60摩托化步兵师遭到来自城东北方向的进攻。德国人认识到他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下达了从顿河全线撤退的命令。部队于11月28日撤离了罗斯托夫以后才收到元首不许撤退的命令。这对部队来说简直像一个晴天霹雳。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伦斯德特,曾在德皇摩下和帝国陆军中长期服役,战功卓著。1893年他佩带着中尉军衔进入第83步兵团。前一段他晋升得比较慢,到1920年才升为中校。1938年时他已高升为上将。那一年希特勒清洗他的政权所讨厌的那些高级军官,致使伦斯德特和李勃以及其他许多将领都退役了。人们普遍认为伦斯德特是一个有才能的战略家,有些人还认为他比勃劳希契更适合担任德国陆军总司令。
  近几个月来,伦斯德特已不相信敌人很快就会崩溃。他在10月27日曾极力主张暂不进攻罗斯托夫,因为部队很疲惫,如不补充给养,并进行整编,就不可能再实现其它作战目标。他于11月3日建议把实现其他作战目标推迟到来年春天,但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当苏军南方方面军开始包围第1装甲集团军时,伦斯德特曾命令全线一举撤到米乌斯河一线,以便与敌人脱离接触。这一决定是经陆军总部批准的。11月30日夜间,希特勒又下令停止后撤,伦斯德特立即提出辞职,于是希特勒的一个比较顺从的部下、第6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赖歇瑙就接替了伦斯德特的职务。撤换指挥官并不能改变当时的军事态势。鉴于当时部队已在后撤途中,希特勒和赖歇瑙只得认可这既成的事实。但元首顽固地坚持要克莱斯特建立一道中间阵地,而在有些地方这道阵地距米乌斯河阵地只有六英里。赖歇瑙对元首一向是百依百顺,因此他同意了元首的这个意见。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种情景,以后在整个战争期间这种情景在统帅部里是司空见惯的。由于已经到达米乌斯河阵地的汽车又调转方向朝东开,米乌斯河以东地区一片混乱。12月1日上午十一时,哈尔德在电话中与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佐登施特恩就当时的形势交换了意见。这中间赖歇瑙插话说元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他(赖歇瑙)将承担必要的责任,尽管克莱斯特认为,如果他想扼守中间阵地,必被击败。一小时以后哈尔德与克莱斯特的参谋长蔡茨勒上校通了话。蔡茨勒上校向哈尔德简短而又生动地汇报了三个装甲师战斗力消耗的情况。他说第13装甲师的师长和该师的一个杰出的团长在精神上已经难以支撑。第1装甲集团军认为建立中间阵地毫无意义,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队伍拆散,占领中间阵地,而不去占领仅六英里以外条件有利得多的阵地。一小时以后哈尔德在电话中与佐登施特恩讨论了这件事。佐登施特恩竭力想使赖歇瑙相信建立中间阵地有害无利,但赖歇瑙执意不听。下午两时哈尔德采取了一个不寻常的步骤,他请约德尔与元首共议此事,这样就把约德尔也卷了进来。下午三时半,勃劳希契晋见希特勒。正当勃劳希契与希特勒在一起的时候,赖歇瑙直接打电话给希特勒,说俄国人已经突破中间阵地上党卫军近卫师的防线,请求希特勒批准退到米乌斯河。希特勒立即批准。哈尔德深为悔恨地说:“这样我们就到达了我们昨天晚上就已到达的地方。可是我们损耗了精力和时间,也失去了伦斯德特。”
  第1装甲集团军撤到塔甘罗格和封冻的米乌斯河。在这儿他们可以利用他们原先构筑的阵地,而且还可以借助当地老百姓的力量把工事构筑得更完善。德军将在这儿一直逗留到来年夏天。从罗斯托夫的撤退绝不是一次重大的转折,但是却有重要意义,其意义就在于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来德军所遭受的第一次挫折,也是苏军所进行的第一次考虑得很周密,执行得很出色的反攻。罗斯托夫战役既是一次战术上的失败,也是一次战略上的失败。失败的原因是当时天气很坏,部队很疲乏,兵力又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南方集团军群给自己定的目标过高,结果是力不从心。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部署在克里木地区的一个次要战场上,而当时罗斯托夫北面的战场上正迫切需要它。退一步来说,即使把第11集团军调到顿河地区,要想在隆冬季节深入高加索,把部队的左翼拉得很长,那也是很危险的。
  在列宁格勒地区,李勃建议利用秋季的一切可能利用的好天气去扩大在拉多加湖南岸的地盘,这个建议遭到希特勒的拒绝。希特勒命令李勃从楚多沃出动去夺取提赫文的铝土矿产地,并与芬兰人在斯维尔河会师。布施的第16集团军用鲁道夫·施密特的第39装甲集团军和布拉斯科维茨的第1军共两个军的兵力攻打提赫文。在德军攻击面前首当其冲的是雅科夫列夫的苏军第4集团军,这个集团军在德军攻击下开始瓦解,提赫文于11月8日陷落。下辖四个集团军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与其左翼侧脱离了接触。德军插入提赫文地区的楔子已经威胁到部署在斯维尔河畔对付芬兰人的第7独立集团军的后方。使该集团军司令梅列茨科夫感到忧虑不安,于是他在电话中把情况向斯大林作了汇报。苏军采取了改组指挥机构的独特办法来对付这一危险局面。梅列茨科夫曾一度担任过总参谋长,因此斯大林很熟悉他。他奉命把第7集团军交给他的副司令指挥,由他亲自指挥溃散的第4集团军。此外,他还负责指挥和协调第4、第7和第52集团军(在这一地区,克雷科夫第52集团军是唯一的一支属于另一方面军的部队)的行动,并直接对最高统帅部负责。梅列茨科夫再也得不到其他能直接增援他的部队了。他用一个坦克旅、一个步兵团以及一些工兵和迫击炮分队建立了一支预备队。梅列茨科夫于11月11日进行反击,取得了一点进展,在有些地方攻进了提赫文城内。11月25日德国人转入防御。经过整顿的苏军第4集团军于第二天对德军的提赫文突出部(该突出部从姆加经提赫文一直延伸到诺夫哥罗德,长达二百三十英里)发动了一连串的反击。接着,南面的第52集团军和北面的属列宁格勒方面军的费久宁斯基的第54集团军也向突出部进行反击。这时候,李勃已经使出全部本领也未能前进一步。芬兰人又不肯从斯维尔河向前推进,因此很明显两翼暴露的突出部是不可能坚持多久的。在被围困的列宁格勒,人们得到的食品仅能勉强维持生命。由于湖面结冰,堆积在沃伊博卡洛火车站的大量粗面粉无法用船运过拉多加湖。但11月18日湖面终于全部封冻了。四天之后第一批卡车队越过封冻的拉多加湖,到达列宁格勒市内,因此,列宁格勒在冬季不大可能因饥饿而投降。
  在德军方面,在集团军群司令部里第一次明显地出现了一种危机感,因为苏军虽然受到重大的损失,但仍然有健全的铁路运输网,有高效率的后勤供应系统,还有充足的兵源和丰富的物资。罗斯托夫、提赫文和莫斯科这三个方向是1941年战役成败的关键。
  由于天气恶劣,又得不到各种补充,中央集团军群在莫斯科城外迟疑坐困,进退两难。中央集团军群不是攻就是撤,别无其他选择,因为天公既不作美,敌人又在进攻,要停留在目前的阵地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后备军司令弗罗姆用试探的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勃劳希契提出建议,他认为现在是向莫斯科提出和谈的时候了。当然希特勒深信苏联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虽然在战争的指导上对元首有保留意见,但他们都同意元首对苏联的上述估计。哈尔德在11月7日的命令中以及在11月13日在奥尔沙会议上都坚持要继续进攻,因为他认为敌人已不能再守住一条绵亘的防线了。德国人认为苏军统帅部将把防御的重点放在莫斯科-沃洛格达-萨拉托夫这个三角地区。德国人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德国人占领了这个地区,俄国人将会完全失去各主要战场之间、各主要战场与乌拉尔和高加索地区之间的铁路联系,也将使英美的援助物资今后无法运到需要这些物资的战场或地区。因此德国人打算阻止敌人撤退并将其就地歼灭进而推进到从迈科普经斯大林格勒和高尔基到沃洛格达这一线。德国人相信夺取这一地区还将使敌人失去提供武器装备的工业区,从而使敌人无法给其部队补充武器装备。希特勒毫不怀疑这一战役将取得成功。为了使那些对继续进攻不很热心人能全力合作,希特勒明令禁止构筑任何供失败时使用的后方防御工事。到此时此刻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是否从来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是令人怀疑的。在集团军群司令中,伦斯德特一段时期以来就一直怀疑德国是否会很快取得胜利,而李勃在被迫违背自己的心愿和看法进行了提赫文战役以后,对脆弱的提赫文突出部明显地感到担忧,但愿能恢复对莫斯科的进攻,以减轻对他这个方向的压力。
  参谋总长也许确信莫斯科战役将获得成功,但他肯定不会对元首隐而不报各集团军群的困难。哈尔德在11月19日呈送希特勒的报告中描绘了一幅阴暗的图画。他在报告中说,由于天气恶劣,补给品供应中断,南方集团军群停滞不前。参谋总长依次详尽地描述了东线各集团军群的情况,一再提到“补给品供应中断”和“兵力不足”。在五十万辆卡车中,百分之三十已损坏得无法修复,另有百分之四十需要大修或全面检修,只有百分之三十仍在使用。中央集团军群每天至少需要三十一列火车运送补给品才能维持下去,但实际上只提供了十六列火车。
  第6莱茵兰-威斯特伐利亚师位于第9集团军的左翼,在莫斯科西北方大约一百英里处。自战争开始至11月1日,这个师伤亡了大约三千人,这还算是轻的。但与其他任何师一样,寒冷的天气到来时这个师已远离后方约一百多英里。10月间,补给品的供应完全中断,第一线的炮弹消耗殆尽,也弄不到铁丝网。口粮也断绝了,但在这一方面第6师比其他许多师要幸运一些,他们设法“就地取食”,他们把当地俄国人的马宰了,在将近六个星期的时间里部队基本上是吃马肉。除了马肉以外,部队还找到些冻土豆,并烤了点面包,烤面包用的黑麦是部队自己脱粒的。各部队都组织了自己的征集队,搜寻马匹和粮袜。封冻以后,后勤供应又逐渐恢复了。马车队把补给品一站接一站地从瑟切夫卡运到乌利季诺。补给品的供应逐渐增加到每天十五吨,但这与每天至少三十吨的需要量比较起来还差得很远。到11月中旬的时候炮弹已得到部分的补充,但运来的所有汽油都必须首先供应停在后方数英里远的那些孤零零的车辆。要用十四匹马才能拉动一门炮。由于缺少马匹,无法把所有的火炮都拉走。德军炮兵觉得苏军的装备比自己的好,因为苏军用拖拉机牵引火炮。德军还注意到他们的敌人虽然在最近的各次败仗中损失了大部分轻型野炮,但仍保存了大量的中型和重型火炮,并且已用中型迫击炮代替失去的野炮。
  寒冷的天气到来时部队还穿着夏装。发给师的冬装只有十分之一,11月初才运到斯摩棱斯克。把马车里铺上草,再用草盖一个车棚御寒,就把伤员装在这样的车子上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向后方撤退。伤员坐在这样的马车上受尽了折磨。
  其他师的情况也相差无几,有许多师的命运还不如第6师。从11月初开始,莫斯科地区的气温迅速下降,冰冻的地面变得坚实了。但是由于火炮和补给品运输车辆的车轮和车轴都被冻在泥里,无法开动,要把这些火炮拉到前线,并把这些车辆开到前线,还需要时间。缺少汽车。虽然火车可以通到布良斯克、维亚兹马和尔热夫,但由于当时仍在继续铺轨,铁路的运输能力很有限。寒冷的天气既带来了痛苦,也造成了挫折。必须用镐把车辆和火炮周围的冻土一点儿一点儿的刨开,有许多车辆和火炮就是在试图把它们从冻土中拖出来时损坏得无法使用了。如果不加防寒罩,车辆的发动机就会在行驶过程中冻坏。在卡车和坦克中途停车时,必须在发动机下面生火烘烤以防结冰。火炮驻退辅进机里的液体都凝固了。由于同样的原因,机枪和自动步枪也不能使用了。唯一能使用的只有迫击炮。光学瞄准具和望远镜的镜片出现模糊现象,失去了作用。履带式车辆没有防滑器就会在冰上打滑无法前进。德军坦克的履带较窄,在松软的雪地里行驶时战术机动性很差。由于饮食不周,食用冰冷食物,有些人餐后呕吐,有些人得了胃病。部队没有领到伪装用的罩衣和冬装。有许多部队连内衣和结实一点的靴子也没有。士兵们至少要有两人以上结伴而行,这样可以互相观察对方是否出现了冻伤的征候。伤员倒下就会死去,并不是由于伤势重,而是由于失血引起休克和冻伤。
   11月7日作出了再次向莫斯科发动进攻的决定,但首先要达到的目标是逼近莫斯科。位于莫斯科以西的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的任务是牵制防守莫斯科河与阿列克辛之间的纳腊河与奥卡河一线的苏军,而配属克鲁格的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则在第4集团军的左翼向东北方向进攻,从北面包围莫斯科。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从加里宁地区南调向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靠拢,归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指挥,而第9集团军的任务是掩护北翼。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将再次从土拉地区向东北方的卡施腊、科洛姆纳和莫斯科以东进攻。临时配属给鲁道夫·施密特的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担负了掩护第2装甲集团军南翼的任务,因此只起了次要的作用。
  朱可夫在名义上是莫斯科保卫战的全权指挥。据他自己在战后说,他对胜利是充满信心的。很难弄清他为什么那样乐观。只有一次,即在11月14日,斯大林和沙波什尼科夫下达过反突击的命令。朱可夫是不同意这样作的。反突击是由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和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进行的,反突击的目标是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和纳腊河下游地区的德军北翼和南翼。此举除牵制了克鲁格的部分兵力以外,收效甚微。在11月上半个月,苏军有十万军队、二千门火炮和三百辆坦克到达了西方方面军。
  德军于11月15日在晴朗而严寒的天气里重新开始了向莫斯科的进攻。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第9集团军的一部分向克林方向进攻。在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左翼,霍缅科的第30集团军抵挡不住德军的进攻向后撤退。根据斯大林的命令,霍缅科的指挥职务立即由列柳申科接替。第二天赫普纳的第4坦克集群进攻了位于朱可夫的西方方面军右翼的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攻击的矛头指向伊斯特拉。11月18日,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也从土拉地区发起了进攻。而与此同时,位于中央的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却遭到苏军的进攻。北翼的第3和第4装甲集群对苏军第30和第16集团军的进攻取得了一些进展,于11月24日占领克林,25日攻克索尔涅奇诺哥尔斯克。三天以后这两个装甲集群已到达离莫斯科以北不远的德米特罗夫和亚赫罗马,实际上已经渡过莫斯科运河,距莫斯科西北郊不到二十五英里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插曲,从这一插曲可以看出斯大林是怎样指挥作战的。斯大林11月28日打电话给朱可夫,问他是否知道德国人已经突破了伊斯特拉附近的别洛博罗多夫的第9近卫步兵师的防线,并已占领了杰多夫斯克。朱可夫说他不知道。斯大林严厉地对朱可夫说,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员应该及时了解情况。斯大林要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一起立即前往受到威胁的地区,组织反突击。朱可夫又用电话询问罗科索夫斯基,结果查明杰多夫斯克并未失守,德军只占领杰多沃的部分地区,距杰多夫斯克尚远。这个情况报到斯大林那里,显然触怒了他。他仍然坚持他原来的命令,指示戈沃罗夫(戈沃罗夫原是炮兵。第5集团军司令员列柳申科在德军的坦克和步兵攻下他的指挥所时负伤。戈沃罗夫是接替列柳申科指挥第5集团军的。)陪同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一起去杰多沃“为反突击组织炮火支援”。这弄得朱可夫不知如何是好。他打电话向戈沃罗夫转达了这个命令。当时戈沃罗夫正打得激烈,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罗科索夫斯基手下也有炮兵指挥员。戈沃罗夫也只能这样说说,但是命令还得服从。方面军司令员和两个集团军司令员来到杰多沃,听了别格博罗多夫对情况的判断,一本正经地命令他用一个连的兵力在两辆坦克的支援下对树林里德国人占领的几栋房子发动一次反冲击。布置完以后他们就各自回去执行自己的更重要的任务了。
  一段时间以来,朱可夫一直在要求把V·I·库兹涅佐夫的第一突击集团军和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调出统帅部预备队由他指挥。11月29日,这两个集团军转隶给朱可夫。但这两个集团军都存在许多问题。大部分士兵是匆忙征召来的,以前从未打过仗。只要看一看第10集团军是怎样组建的,就可知道这个集团军的战备程度。
   10月21日,戈利科夫被派往伏尔加军区的库兹涅茨克组建第10集团军(内有九个步兵师和骑兵师)。当时,集团军参谋部或司令部尚未建立,戈利科夫只得凡事躬亲。各师相距甚远,有的在莫斯科,有的却远在土耳其斯坦。大部分师都得边征集、边训练、边装备。第10集团军共有十万人,每个步兵师为一万一千人,每个骑兵师为三千人。但士兵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下,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百分之九十是俄罗斯人,只有百分之四是乌克兰人。但最使戈利科夫和他的军事委员会担心的是,第10集团军只有五千三百八十七名共产党员和三千七百一十八名共青团员。于是,又向莫斯科的大本营和总政治部提出请求,结果给第10集团军专门派来了七百名党员。
  据戈利科夫自己说,他在武器装备的供应方面却没有那么幸运。有两个骑兵师没有鞍具,有一个步兵师缺少七千五百支步枪,有三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没有无线电台。发到各师的汽车数量相差很大,有的达到定额的百分之五十九,有的只有百分之十二。普遍缺少火炮、重机枪、迫击炮和工程设备。戈利科夫原来以为会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来组建这支部队,但11月24日沙波什尼科夫要他准备马上调往前线,这使他大吃一惊。
  在莫斯科东南方,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进展很慢。11月13日在中央集团军群举行的奥尔沙会议(哈尔德出席了这次会议),讨论了工业城市高尔基(位于莫斯科东南二百英里,距奥廖尔四百英里)这样深远的目标,这使古德里安的参谋长利本施泰因感到既很惊讶,又很气愤。古德里安已获悉从西伯利亚调来的苏军部队正在他的暴露的东南翼的梁赞和科洛姆纳下车,有一个师已到达乌兹洛瓦亚。战斗力已遭到削弱的德军步兵师已不能对付敌人的这支生力军。苏军在T34型坦克的支援下实施的反突击引起了一片恐慌,甚至远在后方的博戈罗季茨克也受到了影响。古德里安说这是这次战役中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第2装甲集团军编成内有施韦彭堡的第24装甲军、莱梅尔森的第47装甲军和两个步兵师。当时的兵力只有十二个师,而这十二个师中有一半是步兵师。可是11月21日古德里安仍然攻占了乌兹洛瓦亚。三天以后,北上开往莫斯科方向的第24装甲军在向奥卡河挺进途中攻下了韦涅夫。第239西伯利亚步兵师被包围在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地区,几天以后这个师才向东突围,在突围过程中抛弃了车辆和装备。11月23日下午,古德里安晋见包克,向他着重汇报了部队的疲惫状况。古德里安说,包克曾打电话请勃劳希契给予指示,他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经请示,包克和古德里安都明白了总司令无权作出任何决定。古德里安还说,后来又通过陆军总部的联络宫向哈尔德作了汇报,但也毫无结果。从此以后,包克对达成赋予他的远距离目标已不抱希望,只求他在土拉周围的处境能得到改善。就连这一点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因为第24装甲军和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无法协调他们的钳形攻势。这次攻势的目的是消灭土拉地区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其作法酷似以前的布良斯克包围战。
  在此以前,包克一直在他的前进指挥所里毫不留情地督促他的部队前进,但很明显,12月1日那天,他已认为不可能成功了。他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强调了他的部队的战斗力很弱,而当时却必须正面进攻敌人备有良好准备的阵地。哈尔德在答复包克时,只是着重提到他对部队的困难是了解的,并强调成败取决于最后的努力。
  在莫斯科以东的地区,苏军又有九个预备集团军在组建中。
  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在莫斯科以北继续取得进展,但新开来的苏联部队打得很顽强。赫普纳日复一日地打电话请克鲁格从纳腊河地区向莫斯科西面发动进攻,但毫无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克鲁格与布卢门特里特和包克反复商讨此事,却又迟迟不采取行动。直到12月1日他才开始进攻。
  隶属第57装甲军的第3步兵师,是准备参加第4集团军攻势的。这个师占据的地区靠近纳罗佛敏斯克。由于苏军从自己的阵地上可以观察到这个地区,因此这个师的处境很困难。苏军的狙击手躲在房屋的烟囱里,德军在白天只要稍有动静就会招来猛烈的迫击炮火。德军兵力薄弱,无法守卫全线,因此留下了一些很大的间隙,敌人就通过这些间隙渗透过来,深入到德军后方。夜间气温下降到摄氏零下二十度,所有的士兵在室外呆了一小时以后都得回到室内待一小时,以便使身体暖和过来,血液恢复流通。师长自己对攻势能否成功也有疑问,因为他当面的敌人是装备精良新锐的西伯利亚师,这些师都拥有大量的坦克和火炮。第29步兵团在仅有一个装甲强击炮连的支援下就发动了进攻,结果马上就遭到了重大伤亡。第3营的第5加强连是一个有七十人的战斗力很强的连,但到傍晚时仅剩下二十八人了。由于任务过于艰巨,这个师力不从心,再也不能前进了。第8摩托化团第3营损失了八十人,占该营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这八十个人中,竞有五十八个人是在户外因过度疲劳或冻伤而失去战斗力的。军和集团军内部的协同动作很差。第15步兵师调上来的时间太迟,未能扩大第3师的战果。
  对莫斯科构成直接威胁的是从北面进攻莫斯科的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苏军为了对付这一威胁,迅速从东部的第24和第60预备集团军调来一些部队。第7和第8近卫师是最先到达北郊的,这两个师成了弗拉索夫指挥的新编第20集团军的核心,从扎哥尔斯克地区调来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在德米特罗夫和伊克沙湖之间发动了进攻,把德国人阻挡在莫斯科运河一线。赖因哈特和赫普纳的这两个装甲集群在距莫斯科仅十七英里的地方遭到这两个新锐的集团军与列柳申科的第30集团军和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的一些部队的阻击,不能前进。到12月3日,苏军这些部队已经在倾全力进行反击。苏军固守土拉、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和韦涅夫,阻止了古德里安的进攻,并牵制了德军部队,以致古德里安只有一个装甲师能对奥卡河上的卡施腊大桥发动最后进攻。由第17装甲师发动的这次进攻被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和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击退了。这两个集团军在战斗中使用了坦克和骑兵,并把高射炮当作反坦克炮来使用。与此同时,古德里安已注意到的正在到达莫斯科以东地区的苏军部队——科洛姆纳附近的第26集团军、梁赞地区的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位于西南方面军后方里亚日斯克附近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61集团军——都在接近第3装甲集团军的翼侧。第2装甲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的攻势一直继续到12月4日。但由于这两个集团军的战线已延长到二百多英里,它们的攻势越来越弱。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的攻势取得的尚值得一提的战果是他突破了苏军第33集团军在纳罗佛敏斯克以北的防线,并可进一步包围北面的戈沃罗夫的第5集团军。这次进攻是德军在这个战役中的最后一次进攻,并且于12月2日和3日在铁路线通过的戈列兹诺镇附近因遭到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和戈卢别夫的第43集团军的预备队的阻击而被迫停止,再想援助赫普纳,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
   12月3日,克鲁格自作主张命令第258步兵师撤退,因为他再也保证不了这个师的安全了。他在报告中说部队伤亡惨重。那一天包克又打电话给约德尔,以便元首对战局有充分的了解。德国人担心自己被围,于12月4日被迫退到纳腊河。次日,包克在陆军总部的默许下,结束了这场攻势。勃劳希契决定辞职,离开军队。
   12月6日元首召集了一次会议讨论以后的行动。事实上希特勒自己的处境也非常困难。从他当时发表的看法和作出的决定中可看出以后在战争中他是如何考虑问题,如何作出决定的。他当时发表的看法和作出的决定规定了后来战争的打法,也断送了连续三任参谋总长。元首的头脑里尽是数字,这些数字中有一些是根本不精确的。根据他引用的数字,德国的损失是五十万人(而实际上超过八十万人),苏联的损失在八百万人到一千万人之间。他相信优势还在德国人一边,因此提出了许多应急措施,为东线调集人力,如:把因大量汽车报废或等待修理而无所事事的司机编成战斗部队,裁减后方机关的人员以及用战俘来替换德国工人等。他执意不肯从斯堪的纳维亚和西欧抽调一兵一卒。俄国人守住了莫斯科外围的阵地,德国人也会守住。当时元首在原则上并不反对缩短战线,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但后方阵地不构筑好就不可能撤退。他眼睛仍然盯着顿涅次的煤和迈科普的石油。他也没有放弃在那个冬季重新夺取罗斯托夫的希望。
  第二天元首就反对任何撤退,即使后退一步也不行。哈尔德哀叹德国陆军领导人的地位竟然低到这种地步。他认为总司令勃劳希契只不过是为元首搞点收收发发的工作,希特勒现在直接与集团军群打交道。最糟的是最高统帅部没有一个人(哈尔德这样讲实际上是指希特勒)知道部队的真实情况。最高统帅部的人相信只要在一些地方作一点修修补补的工作就能挽回局势,而实际上却需要作出一些重大的、影响深远的决定。哈尔德认为这些需要作出的决定之一就是把中央集团军群撤到奥斯塔什科夫和鲁扎河一线。哈尔德的批评和他所建议的解决办法是明智的,有道理的,但必须记住,使中央集团军群处于易受敌人攻击的危险境地,甚至把它推向绝境的并不是希特勒一个人。看来勃劳希契、哈尔德和包克都与希特勒一样决心在隆冬季节打到莫斯科。
   12月8日元首勉为其难地同意放弃攻势,并下达了第39号指令,这项指令把攻势失败的原因归于“严冬出乎意料地提前降临”。
  从此以后,德军在东线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连续几个月德军处于守势,有时撤退,为避开大灾大难而挣扎着。苏军的反攻并不是12月6日德军攻势停止时才开始的,而是在这之前几个星期里就一直在不断增强了。苏军于10月下旬就已开始集结部队。11月间,梅列茨科夫集群、列宁格勒方面军和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奉命转入反攻,以减轻德军对莫斯科的压力,并使德军不能从翼侧抽调兵力增援中央集团军群。陆军元帅李勃看到对莫斯科的进攻失败,连他自己的部队也遭到苏军的猛烈进攻,也很焦急,终于在11月8日说服希特勒同意从提赫文撤退。李勃想向西南撤退大约二十英里,而元首却仍然坚持要使通往提赫文的公路和铁路处于火炮的射程之内。在离莫斯科再近一点的地方,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从11月27日开始进攻德军的翼侧。将近11月底的时候,朱可夫的整个西方方面军逐步取得了主动权,他的主要突击力量是新到达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和位于莫斯科以北的弗拉索夫的第20集团军。此外,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和大大加强了的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也在中部发起了猛攻。在南部,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的翼侧对德军第2集团军和第2装甲集团军的压力也增加了。
  元首一听说德军在罗斯托夫遭到失败就大发雷霆。他接受了伦斯德特的辞呈,任命赖歇瑙接替伦斯德特的职务。他与他的副官施蒙特一起飞到马里乌波尔去见他党内的老朋友——党卫军近卫师师长泽普·迪特里希,想听一听他所希望听的所谓真实情况。结果他大失所望,因为党卫军也认为若是他们留在前方阵地,也难以生还。希特勒就这样怀着失望的心情回来了。为此他没有生泽普·迪特里希的气,却怨恨他以前的朋友和支持者赖歇瑙。出人意外的是,赖歇瑙因为批评了勃劳希契和伦斯德特而使希特勒感到不快。下一个受害者将是总司令勃劳希契。据凯特尔说,尽管希特勒竭力不让手下的人看出来,但事实上很久以来他已认识到在军事上德国不久将要遭到重大失败,现正在寻找替罪羊。但有更多的证据表明希特勒相信他的高级指挥官缺乏克服各种困难的热忱、意志、甚至才智。有些人的过错就更严重:他们开始怀疑元首的直觉和天才。这些人已被列入黑名单,准备干掉。从12月初开始,勃劳希契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由于形势的压力和希特勒的暴戾,他病倒了。12月15日,他视察中央集团军群回来,情绪很沮丧,因为他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使部队摆脱所处的困境。一个时期以来,元首对陆军总部总是抱着一种轻蔑的态度。在撤销伦斯德特的职务和任命新司令官的问题上,希特勒甚至连总司令的意见都没有征询。12月16日,他派他的副官施蒙特到中央集团军群了解情况。包克对施蒙特说,元首必须从两者择其一:他可以重新向莫斯科发动进攻,这样做就得冒使自己的部队彻底崩溃的风险;他也可以继续进行防御。如果他选择防御,应当记住,不论是在现在的阵地上还是在后方,都还没有构筑任何防御工事。不论有无防御工事,德国部队能否守住是令人怀疑的。包克举第267师为例,他说,这个师就在被迫撤退那一天,抛弃了所有的火炮。同往常一样,目光敏锐的包克既能看清形势,也能向别人讲清形势,但他对需要采取什么行动却并不下明确的结论。12月20日下达的那道停止后撤的狂热命令,就是出自包克的观点。
  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中央集团军群的作战日记中提到当时苏军进攻的气势还算不上强。作战日记还指出德军失败的原因:首先是德军任务太重,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难以负担;其次是士兵害怕被俄国人俘虏;第三是部队减员;第四是缺少燃料和补给品;第五是良种马匹奇缺。包克在12月7日的日记中把问题讲得更简洁。他认为失败有三个主要原因:道路泥泞,铁路运输中断和对敌人估计不足。
  在最后一次会见时,勃劳希契被希特勒嘲讽了一番,之后,于12月19日即被解职退休,于是,希特勒当了陆军总司令。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陆军元帅包克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患胃病,由于紧张和忧虑,他的病情渐渐加重了,在勃劳希契被解职的前一天他请了病假,他的职务由第4集团军司令克鲁格接替。
   12月19日希特勒召见哈尔德,把中央集团军群司令的人事变动告诉了他。希特勒对哈尔德说,指挥作战这点小事谁都可以干,真正需要的是政治觉悟和决心。他还说他已定下了不撤退的方针,不管这对翼侧会有什么威胁。哈尔德还得耐着性子听那些批评陆军的老话,说什么陆军不如空军。希特勒说德国防军没有对天气的变化作好充分准备;参谋总长不要再谈撤退了,退也无阵地可守;鉴于天气酷寒,也根本不可能构筑任何后方阵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哈尔德如果决定辞职而不是留任,那将更明智些。也许他感到自己同希特勒和勃劳希契一样对东线的德军陷于这样的困境负有责任。据说是勃劳希契曾恳求哈尔德留任,因为只有他能使部队摆脱那种危险处境。
  自对苏发动战争以来,德国陆军总司令的作战指挥权仅限于东线,还不包括芬兰在内。所有其他战线都属于最高统帅部,就是由希特勒通过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进行指挥。但是希特勒只对最高统帅部所属各战区的德国陆军进行直接指挥,而空军和海军的所有部队,不论是在东线还是在西线,都归各自的总司令直接指挥。因此陆军总部与空军总部、海军总部不同,它的指挥权已经遭到严重削弱。希特勒在说出他打算亲自担任陆军总司令的时候,他是想在战役指挥上,甚至在战斗指挥上直接控制东线各集团军群司令官。对勃劳希契的其他重要职责希特勒不感兴趣,他把这些职责交给最高统帅部首脑凯特尔去执行。此后,哈尔德以及后来的几位参谋总长对参谋总部以外的部门就很少负责,甚至不负什么责任。对武器装备、行政管理和后备军的实际控制权落到凯特尔手中。这样参谋总长与陆军总部的其他部门就失去了联系,而凯特尔除了最高统帅部首脑这个头衔以外,还代希特勒管理德国陆军的一般事务。结果哈尔德成了希特勒东线事务的助手。以后几任参谋总长甚至在东线的作战指挥问题上有时也受到凯特尔和约德尔的干扰。希特勒听任凯特尔和约德尔的这种干扰,他利用他们反对参谋总长提出的他所不欢迎的建议。
  陆军人事局原来是由小凯特尔(博德温·凯特尔)领导的,有关陆军的一切晋升和任命他都是向勃劳希契负责。勃劳希契被解职以后元首自己直接控制这个局。到了秋天,元首又把这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交给他的副官施蒙特负责。
  德国的陆军与空军和海军不一样,它实际上没有总司令。
第十四章 愚蠢和错误的记录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12月8日,事情是那样出乎元首意料,日本袭击了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和英国直辖殖民地香港。本来德国不想把美国卷入战争,但在11月29日,日本驻柏林大使小岛将军电告东京称:德国对美国的态度已变得相当强硬。在这一年的春天,希特勒曾向日本外相松冈保证说,一旦日本对美国开战,德国将立即参战。11月底,里宾特洛甫又向小岛重申了这一诺言。在此之前的六个月内,东京一直坚决拒绝参加德国的对苏战争,但在12月8日,星期一,小岛已开始催促里宾特洛甫,要求德国履行其口头许诺,参加对美作战。除了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所作的口头保证之外,德国和意大利都没有任何义务要援助日本,因为三国条约的条款并没有要求其余两国支持日本进犯美国,而且日本在其袭击珍珠港之前并没有同其他两国协商。也许有人认为,只有日本同意加入对苏战争,希特勒才会对美国宣战。然而,令人十分吃惊的是,这位独裁者对援助日本似乎毫无保留,也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东京走向战争,是因为日本在印度支那和中国的扩张遭到了美国的抵制;还因为美国、英国和荷属东印度群岛对日本实行了经济制裁。东京要石油,要实现其在东南亚的政治和领土野心,加以东条内阁又作了一个灾难性的情报判断:过高地估计了德国的军事和经济实力,大大低估了美国的军事和经济力量。日本的战略目标仅仅是夺取荷属东印度群岛和缅甸的石油,并确保它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地区征服的地盘,别无他意。日本没有入侵印度或澳大利亚的打算,也没有征服美国或英国的计划。日本的战略是短期的、适可而止的,依据的是对德国力量的错误信念。当日本的航空母舰从日本领海启航的时候,莫斯科似乎已危在旦夕。
  元首对美政策的内在逻辑是分析不清的。希特勒是欧洲人,他在1941年前是否仔细考虑过美洲问题是值得怀疑的。他肯定看不起美国和平时期的军事力量。然而在1940年和1941年期间,他对一个迅速向好战方向发展的美国一直保持了很大的克制,他曾坚决反对雷德尔要更加放手地对付美国海军和商船队的主张,惟恐恶化德美关系。
  希特勒低估了美国的潜在力量,这就犯了一个对德国来说是致命的错误。他把日本看作世界上最大的海军强国,他听从了雷德尔的建议,要日本介入太平洋地区反对英国,从而把美国的注意力和力量牵制在那个遥远的战区。然而,雷德尔建议的目的并非将美国拖入战争。事实上,希特勒不难料想,美国对德国的敌视是难以调和的。美国是为德国的敌人提供武器、装备和原料的主要国家,它派出军舰为英国船只横渡大西洋护航,还派遣部队驻守冰岛。美国迟早是要参战的。但是,从元首方面来说,使美国提前参战是荒唐的。德国的海军,除了潜艇之外,只要一出波罗的海就是一支无足轻重的力量。德国的陆军和空军已经没有余力,而美国远在德国空军的航程之外。因此,德国没有能力对美国发动任何战争。可能希特勒预料到美国会对德国宣战,虽然他的这种看法似乎并无任何依据,但为了自己的声誉,他决心先下手。和其他许多德国人一样,希特勒对日本在战争头几天的胜利得意洋洋。希特勒蛮不讲理,他在12月11日对德意志帝国国会的演讲中对美国宣了战。
  由于这一宣战,德国最后无可挽回地丧失了一切赢得对苏战争的希望。
  在1941年的最后七个月中,这场斗争逐渐从欧洲战争演变成世界大战。在5月,德国还是欧洲无可置疑的主宰,苏联也得按德国的旨意行事,不敢怠慢。英国有丰富的资源,它的空军和海军正在迅速扩大,还有美国许诺给予物质援助,这些条件使英国有可能无限期地坚持打下去,但它要成为陆上强国的努力却不可信,因为它似乎不愿意或是没有能力建立大量的陆军野战部队。海上封锁和空中轰炸都不能使德国屈服,如不在欧洲大陆上消灭德国陆军,第三帝国显然就永远不会灭亡。
  希特勒进攻苏联,这就违背了他早先对德国武装部队和德国人民许下的不在两条战线上作战的诺言。希特勒对英国的军事力量存有极大戒心,他也非常担心任何挫折,那怕是局部性的挫折,会影响到他的声望,因此,他留下了五十四个师守卫西欧和巴尔干。此外,还把大约百分之四十的德军第一线作战飞机留在西方保卫第三帝国及其在欧洲的占领地预防英国空军的袭击。元首高估了当时英国的潜力,却严重低估了苏联的潜力。他认为进攻苏联只是将英联邦和英帝国赶出战争这一更为艰巨的任务的一个小小的前奏,而他的这一估计看来得到了大多数德军高级将领的默认或支持。希特勒非常轻松地踏进的领土使他的装甲部队陷入了泥潭,撤满了德国步兵的鲜血,本以为可以轻易取胜的夏季战役先是变成了一场大战,接着便是一场苦斗,一场耗尽人力物力的反对布尔什维克的远征,而且越打越凶狂,使希特勒对其他任何考虑都一概置之不理。这种拼命的做法使他丧失了任何理智,以致他模仿拿破仑——他很喜欢别人把他比做拿破仑——放着德国元首不当,偏偏去充当军事领袖和战地司令官的角色。
  战争爆发时,英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虽然对苏军战斗力的评价比金策尔的东线外军处要高,但也认为德军能在战争开始后六个月内打到莫斯科。战争开始后第二十三天,包克就攻占了离莫斯科不到二百英里的斯摩棱斯克,那末,为什么中央集团军群不能在9月初攻下莫斯科呢,因为那时苏军阻挡不了德军的前进,这是肯定无疑的。另一方面,莫斯科失陷,即使在政治上和士气上会遭到很大损失,也不会使苏联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因为苏联的许多工业基地是在乌拉尔和西伯利亚,丢掉莫斯科的综合工业体系也不会使苏联丧失其主要军火来源。当然,莫斯科是俄罗斯中部铁路系统大部分铁路的汇合点,因此,丢失莫斯科的损失,对苏联来说将会是严重的,但即便如此,乌拉尔方面的几条铁路仍然可通到沃洛格达、阿尔汉格尔斯克和芬兰前线,以及西部前线、里海和顿涅次盆地。另外,苏联应急的能力也不可轻视。如果认为莫斯科失陷,斯大林就会与德国人媾和,那是毫无根据的。而希特勒与斯大林谈判的可能性则更小。对苏联来说,失败将意味着完全屈从于希特勒。而且很可能意味着斯大林及其共产党统治集团的垮台和灭亡。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肯定,不管丧失多少领土,斯大林也会打下去,何况他已经得到美国援助的保证。
  希特勒曾经受到他自己的最高统帅部和参谋总部的责备,因为他放着莫斯科不打,把时间和部队都分别浪费在攻打乌克兰和列宁格勒上。对列宁格勒-迭米扬斯克-提赫文地区的进攻,由于未能克服密林和沼泽的障碍而流产。进攻乌克兰,在基辅河曲部大获全胜,歼灭敌人数个集团军,并俘敌六十万人;但是,若从歼灭苏联集团军的数目来衡量德军的胜利,那么,采用勃劳希契的计划,于7-8月份攻打莫斯科以西铁木辛哥的西方方面军,或许可以用较少的时间和力量取得同样的战果。如果希特勒这样做了,他就会拿下莫斯科,铁木辛哥的西方方面军如果不是全部也将大部被歼灭。从另一方面来说,布琼尼的西南战区和基尔波诺斯的西南方面军则有可能保存下来。因此,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提出的计划要说是比希特勒的好,也只是说它有可能取得稍大一点的胜利,但肯定不能在冬天到来之前打败苏联。
  希特勒指挥战争,追求目标过多,过于分散。对苏联来说,即使失去列宁格勒地区和顿涅次盆地,也不会对它的士气和经济产生有决定性的直接影响。后来德国控制了顿涅次盆地,证明它的价值极其有限。既然如此,不如在战争开始时,令北方集团军群在中央集团军群的左翼径直向东朝加里宁挺进,作为对莫斯科总攻势的一部分,避开列宁格勒和波罗的海北部地区。采取这样一种战略也许更为可取。同样,南方集团军群本来可以紧靠中央集团军群的右翼行动,先不管克里木半岛和外高加索油田。如果在7月中旬能以奇袭攻占基辅,而且三个集团军群能收拢成一个整体,保持更紧密的队形,那么德军在中央的攻势有可能远远超过莫斯科达到伏尔加河,即沃洛格达、高尔基和萨拉托夫一线。虽然此时苏军缺乏进攻的机动能力,然而德军的翼侧在一定程度上是经受不起苏军从乌克兰东南部和列宁格勒发起的反突击的,德军是否能在冬季守住这样一个大的突出阵地还是个问题。或者,整个德军的力量可以象斯大林所预料的那样,指向较为易攻的乌克兰和顿涅次盆地,乃至可以远达高加索油田;但是占领这些地方不会马上得到好处,起码也得一年或更多一些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不管德国采取何种战略,它在东方开战时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资源,则是确凿的事实。五十个师和一千五百架飞机被留在后方。11月份,凯瑟林的第3航空队司令部和一个航空军被撤到地中海,因为隆美尔在那里遭到了英军在北非发动的有限的反攻而发生了一些困难。两线作战本来是危险的,这是第一次警告。德军根本没有预备队,秋天还没有到,他们就开始把部队从一个受到威胁的防区调到另一个防区,从一个战区调到另一个战区,最后,从1942年起,从东线调到西线,又从西线调到东线。战线很长,而且越往东进越长,德军深入敌后很远,加上希特勒坚持要各部队与其翼侧友军保持紧密联系,这就意味着入侵部队既不能保持纵深配置,也不能保留预备队,于是最终失去了进攻的锐势,出自同一原因,德国空军的掩护和战术支援,除了在选定的主要地段之外,非常薄弱。德国空军没有进行过战略轰炸,好象也不曾在纵深阻滞过敌人。苏联的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使德军的缺陷暴露得更为突出,能侵占象苏联这样广阔的领土并不一定意味着也能守住这块领土。
  德军空运的后备力量是有限的,而苏联的铁路系统又极不可靠。在战争初期,所有的物资都得在苏联边境从一条铁路转到另一条铁路上,因为铁路轨距不同。这一点,再加上缴获的苏联铁路车辆不多,使运输能力大为降低,因此按照标准的欧洲轨距重新铺轨便成了紧迫的任务。除了在乌克兰的一些地区,苏军有组织地将轨道和路基全部破坏了之外,在其他地方改轨的工作进展很快,即便如此,重新铺设的轨道的运输能力通常也不高。很多主要干线只改了一条线路,而侧线、转台和修理库若不同样改轨,复线的运输效率就难以发挥。在乌克兰,木材缺乏,妨碍了改轨工作的进展。所有的机车和车辆都得由德国国营铁路部门从德国或西欧调来,但德国的机车不适于在俄国使用,因为德国机车只能使用德国燃料或者德国煤和顿涅次煤混合燃料,这些机车的设计不能抵御俄国冬天的低温。在那年酷寒的冬天一度曾有百分之八十的德国机车无法开动。由于第聂伯河上的铁路桥被毁,全部货物都得卸下来,经公路桥,或用摆渡过河,然后在对岸重新装车。冬天带来的唯一有利条件是第聂伯河的冰面可以当做路基,在上面铺设临时轨道。到年底时,已有游击队活动的迹象,其主要目标之一就是破坏德国的铁路和补给列车。
  德国进攻俄国不仅没有足够的空运和铁路运输的支援,而且也缺乏足够数量的摩托车辆,而那些已有的车辆也极不适用。德国有三个月的燃料储备,其轮胎储备仅够两个月使用。甚至德国的马匹和一般军用马车也适应不了俄国的天气和那坎坷不平、坑坑洼洼的道路,马匹倒下了,车辆毁坏了。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德军战斗部队在俄国靠徒步行军。与苏军形成对照的是,苏军的冬装有毡靴、皮帽和棉外套,而德军士兵到12月份,昼间气温下降到摄氏零下25度时,还没有得到冬装。元首是想打一个战役就结束战争,然后只留六十个师,其余部队全部撤回德国,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百分之百的发放冬装,据说他甚至禁止提起普遍发放冬装的问题,以防引起部队不安。早在7月哈尔德就提出了冬衣和冬天的膳宿问题,8-9月间作了计划并开始供应。一些物资终于经铁路发往部队,但是在俄国西部地区停了下来,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因为铁路运输搞得一团糟。于是纳粹党便着手在德国老百姓当中募集冬衣,结果竟然无代价地捞到了一些喝采。德军士兵得到的是各式各样的衣服,其中包括妇女的皮大衣和皮手笼。
  德军的胜利可以归功于对坦克和飞机的巧妙运用,而德军未能在一次闪电式的攻击中达到自己的目的,则是由于没有良好的政治、经济、地理和军事情报,以及根据这些情报制定的合乎逻辑的现实的政治和军事计划。德军没有足够的资源和充分的准备来实现这一任务。
  苏军在1941年的战役中能够坚持下来,主要依靠其领土辽阔和冬季的严寒。斯大林曾经说过一句很浅薄的话,他说,除了苏联,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国家可以丧失这么多的领土而仍然能继续坚持战争。但是人们显然会反驳: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国家有这么多的领土可以丧失。后来,苏联常常轻蔑地将1940年法军的抵抗与1941年苏军的抵抗相比较。但事实仍然是,如果苏联象法国一样,其人口、工业和经济财富集中在一条纵深只有五百英里的狭窄地带上,而其背后就是大海,那么它也无法避免迅速而彻底的失败。它的人口优势,工业力量和经济财富,大量储备的火炮和轻武器,斯大林的蛮横决心,苏军的顽强精神,美国和英国的援助等,这一切都不能阻挡法西斯德国彻底摧毁苏联这个共产主义国家。英国和苏联得以幸存主要是靠地理和气候条件,其次才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然而,斯大林的统治、共产党和共产党机关所起的作用也不可低估。对于斯大林及其同僚来说,为了保证胜利和共产主义的继续存在,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在这方面,他们并不完全是为了追求什么理想,因为失败意味着党的解体和自身的毁灭。在这段艰难时期,斯大林联合一切可以利用的各阶层人士并与他们打成一片。人民都成了他的兄弟姐妹。东正教会过去是一个受歧视的,几乎是共产党一个多余的小团体,现在却用来唤起中年和老年人残存的一点宗教情绪。同时,过去的俄罗斯英雄和好战的沙皇被抬出来奉为楷模,以赢得爱国人士和俄罗斯人的支持。集中营和监狱中的许多囚犯获释,他们希望今后日子能过得好些,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的共产党主子作战,而过去他们是有充分理由仇恨共产党的。共产党在维护武装部队团结方面也发挥了它的作用。虽然许多苏军官兵出于自豪感、爱国主义或是责任感而勇敢战斗,但归根结蒂,军队是靠共产主义制度的恐怖政策紧紧地维系在一起的。军官和政委打了败仗,可能付出的代价是降级、降职、囚禁或处决。对于政委来说,被俘有可能被德国人处死。他自己的生存和胜利紧紧相连,仅仅因为这一点,他就会保证使他的士兵坚持到底,而决不后退。被德军俘虏的苏军,不问其被俘的情由如何,是负了伤还是没有负伤,就不再被看作苏联公民,对于他来说,战争结束通常意味着被关进集中营,在那里赎罪。更糟的是,苏联对被俘士兵的家属也判处数年徒刑。这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是战俘的亲属。既然如此,麻木不仁或是听天由命的苏联士兵,常常仗着几百克伏特加的酒劲,从死人堆上爬过去,以其无所谓的态度迈向死亡,对于这一点,人们也就没有理由觉得奇怪了。
  苏军在1941年阻止敌人进攻方面所起的作用,被苏联的历史学家们夸大了。他们的胜利主要是靠地理和气候条件取得的,其次才是斯大林的决心。人力资源和储存的装备物资,以及较早地将工业搬迁到乌拉尔和西伯利亚,都在阻止德国的前进中起了作用。苏联武装部队的抵抗,大概只起到辅助的作用。那时候,对苏军士兵,无论是本国人还是德国人,都不大看得起,虽然失败的真相对苏联人民都是秘而不宣的,但无法掩盖的是苏军不是敌人的对手,这一点在国内引起了迷惘和忧伤。然而,尽管士气不高,大批投降的事件多次发生,但是大部分苏联部队仍在继续战斗,常常打得不好,但有时却表现了极大的决心和顽强精神,这一点在不断增大的德军伤亡数字上已开始反映出来。
  共产党不惜人命,鄙视一切人情,不讲体面,这是它征集和控制游击运动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在战争初期,本地居民对德国人并无敌意,一些白俄罗斯人、乌克兰人、鞑靼人和哥萨克人反而欢迎他们。在这个夏季,德军对占领区居民的态度使他们大失民心,但这并不意味着居民们十分向往重新回到共产党统治之下。然而,在秋季,小股游击队在德军后方区域稳固地建立起来了,他们用无线电与莫斯科联系,这些游击队恐吓当地居民,或者迫使德国人对当地居民实行恐怖统治,从而使游击队的队伍和影响不断扩大。居民若不与游击队合作就意味着死亡,有时是极其可怖的死亡,或者意味着住在苏联的亲属遭到报复。不久就看得十分清楚,德军无力保障其后方区域居民的安全,而在战争初期,他们又不愿意武装当地居民预防游击队。有时候,游击队对占领机构施行暴行,显然其目的不外乎是诱使德军对当地的无辜居民实行报复。在这一点上,游击队是非常成功的,因为德国占领当局历来就以强权即是真理为信条,非常乐于执行最高统帅部和保安部以恐怖来维持当地居民的纪律的命令。游击队袭击之后,德国人即大肆逮捕无辜居民,枪杀人质,因此,许多不幸的居民,在遭到两面威胁的情况下,觉得不如与暴乱分子一起逃入森林或者明为德国人工作实为游击队服务更为单纯和安全。1941年时,游击队的活动还无关紧要;但到1942年,形势已然明朗,苏联不但不会被迅速击败反而力量越来越强。这时,越来越多的人们纷纷加入游击运动,因为站到胜利者一方是异常重要的。
  在1941年,希特勒德国即使没有其盟国的援助,也很可能有足够的力量灭亡苏联,但是他们的力量差距并不大。要推翻苏联,就得动员德国的全部经济力量和后备力量,就不能在非洲、巴尔干、斯堪的纳维亚和西欧浪费兵力,也不能与英国进行激烈的空战和海战。德国把美国推到它的敌人一边是愚不可及的行动。不管怎样,要成功地进行对苏战争必需预有长期准备,而且那很可能是一场残酷的和代价高昂的战争。即使集中全力攻打苏联,德国凭它单枪匹马也不能在一次夏季和秋季战役中赢得战争,因为它缺乏机械化部队和预备队。当然,日本如果能在6月也参加对苏战争,而不是在年底去攻打美国和英国,德国或许能在年底赢得胜利;但是日本是否给予援助,还得看美国持什么态度。
   1941年德军的作战史,是一部屡犯错误和损失惨重的历史,这些错误主要应归咎于希特勒,但不是全部。然而,最严重的错误是德国没有遵守克劳塞维茨关于俄国的告诫,不懂得俄国只能从内部征服。要彻底推翻共产主义,最重要的是,德国应该给全体俄国人和苏联各族人民以自由,使他们摆脱共产党政权的罪恶压迫,并给他们以独立,而不依附德国。当然这后一条肯定不是希特勒所希望的。德国本该鼓励苏联各民族人民拿起武器反对他们的政府,并吸收苏军部队加入德军共同进行他们的解放圣战。战争开始时,东线外军处的金策尔主持过一个流亡国外的俄国人的会议,与会者当中还有一些前帝国沙皇军队的将级军官,会议的目的是讨论为德军部队提供俄语翻译问题。这些流亡分子越出了他们应该讨论的范围,极力主张德军占领军队对所有的苏联公民应该彬彬有礼,巧妙得体,并努力争取苏军战俘支持德国的事业。流亡分子认为,对待苏军的政委应特别谨慎,“因为他们并不是那么坏的人而且常常比军事指挥官精明得多”,所以是值得进行感化的。流亡分子相信,许多苏军政委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共产党,而是和所有其他人一样,仅仅是附和共产党政权。金策尔只是记录了他们的意见,没有作任何评论,因为他大概知道苏军政委将享受何种待遇。这些流亡分子的有见识的发言都被忽视了。
第十五章 从莫斯科撤退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12月5日夜间,苏军开始发动了一系列的进攻,其唯一的目的是挽救莫斯科,因为克里姆林宫当时并不知道德军已精疲力竭,一时无力筹措更多的兵力。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首先发起攻势,它越过结冰的伏尔加河上游之后,到处都遇到德军的猛烈抵抗,只有尤什克维奇的第31集团军的那个地段例外。使苏军意想不到的是,这支部队前进迅速,插进了第9集团军的右翼,到达了德军后方大约二十英里处的图尔吉诺沃。第二天,朱可夫西方方面军的右翼,在七百架飞机的支援下,接着发起攻击,其目的是阻止赖因哈特和赫普纳的第3、第4装甲集群在东北方向从翼侧包围莫斯科。德军抵挡不住,急忙向西退了大约十五英里,而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和列柳申科的第30集团军(最近得到来自西伯利亚和乌拉尔六个师的补充)开始越过莫斯科-加里宁铁路。在南部的土拉附近,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已开始向顿河上游撤退,后面跟踪追击的是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该集团军是奉命夺取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和耶皮范。再向南,在铁木辛哥西南战区的右翼,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13集团军已组成了坦克、骑兵和步兵的突击部队,准备深入到德军第2集团军的后方。从12月13日开始的这一些突击挡住了德军从耶列次到利夫内的主要退路,包围并击溃了德第45步兵师的一部分,并重创正在撤退的第95和第134步兵师。开战以来,苏军还是第一次缴获大批战利品,其中大部分是损坏了的或是陷在深雪之中的装备,还有许多火炮和摩托车辆。到12月12日,哈尔德忧心忡忡地注意到第2集团军的处境险恶,也发现土拉与库尔斯克之间的作战指挥已归于“破产”。估计他很可能指的是古德里安指挥无方,因为鲁道夫·施密特刚刚接替生病的魏克斯担任第9集团军的临时指挥。
图8 苏军在莫斯科城下反攻
  一周前,曾向希特勒提出辞呈的勃劳希契12月13日在斯摩棱斯克会见了包克。包克确信他的部队已无力扼守阵地了,并且认为,如果还想坚守,就是自取灭亡。中央集团军群以六十七个筋疲力尽、兵员不足的师,竟占领宽达六百英里的战线,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暴露的突出阵地。与往常一样,德军没有留预备队,而交通线只有四个保安师保护。根据德军情报机构12月6日估计,中央集团军群当面的苏军兵力有十二个集团军,计八十八个步兵师、十五个骑兵师和二十四个坦克旅。中央集团军群已被步步紧逼,面临着如何摆脱敌人而又不致失去对部队控制的难题。勃劳希契认为撤退势在必行,他在地图上划了一道所谓冬季防线,认为德军应该撤到这道防线。这是一条南北向的公路,距前方大约九十英里。公路刚好在维亚兹马以东,穿过祖布佐夫、格扎茨克和尤赫诺夫。为了便于协调和控制这条延长了的战线,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改由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指挥,施密特的第2集团军由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指挥。
  当德军已被削弱到显而易见的程度时,苏军最高统帅部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转入反攻。反攻采用的样式是从两翼进行钳形包围,而不是由朱可夫的西方方面军进行正面进攻。苏军这一次新的反攻,正面宽达六百英里,参战部队不下十六个集团军。苏军将在德军突出阵地的两端发动进攻以歼灭德中央集团军群: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从加里宁和托尔若克地区向斯摩棱斯克方向发起突击;而朱可夫西方方面军的左翼与已紧逼古德里安的由切列维钦科指挥的新改编的布良斯克方面军一起从南面走一条弧线向北推进,即从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到苏希尼契,然后再向维亚兹马和斯摩棱斯克推进。库罗奇金的西北方面军奉命在科涅夫的西面实施辅助性的但更为深远的突击。这一突击是从迭米扬斯克-奥斯塔什科夫地区发起,概略地沿着中央集团军群和北方集团军群的分界线向前发展。整个反攻的意图是用左右两路大军(右路为两支军队)将德军包围在几乎是从莫斯科到斯摩棱斯克纵深大约为二百英里的口袋之中。与此同时,在莫斯科地区的西方方面军的右翼将继续向西进逼,尽量牵制德军,防止德军撤退。莫斯科十分乐观,政治局也确信首都已转危为安,故于12月15日命令中央委员会和主要政府机关从古比雪夫迁回。
  同一天,德军正处于危险的时刻,希特勒又推翻了勃劳希契的决定。他禁止任何撤退,并于12月16日命令德军必须在自己的阵地上进行殊死抵抗,即使在两翼或后方出现敌人也不准后退。忍气吞声、疲劳不堪的勃劳希契,这时竟被元首贬为草包。他已濒临精神崩溃,于是被一脚踢开,打发退休。他的退休对希特勒和纳粹党来说正合时宜,因为这意味着罗斯托夫和莫斯科城下的失败完全是勃劳希契的责任。然而,对德国的盟国来说,勃劳希契退休的消息却不是一个愉快的意外。
  谁也无法肯定希特勒坚持在莫斯科以西死守阵地是否正确。在敌人强大压力下撤退,特别是在冬季那种可怕的条件下撤退,很容易转化为溃逃,最后以中央集团军群的覆灭告终。但是可以肯定,元首考虑的主要不是这一军事因素,而是威望和局势的稳定。很多德军指挥官,很可能是大多数,都认为希特勒命令原地不动是正确的,可以使德国避免一次重大失败。但另一方面,也有充分理由认为,应该在最有利的时刻与苏军脱离接触,并尽快撤退,丢弃不能行动的火炮和车辆,即使一直退到维亚兹马和斯摩棱斯克也未尝不可。守不住防线或是不能成功地与敌脱离接触和撤退势必演变成溃退战,那是一种代价高昂而危险的作战行动,后来果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中央集团军群尽管拼死防守,也坚持不了几天,在其后的五个星期里被迫到处后退,其后退的幅度在一百至二百英里之间。大批火炮和车辆丢失了。冬天的严寒,而不是战斗,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亡。对于德军来说,此时人员的损失比装备的损失更难以承受。
  包克的战线呈弧形,这无形之中加长了战线。既然德国陆军总部和中央集团军群都没有任何预备队迎击苏军的反攻,只有迟守一条较短的防线才可能抽出一些预备队。另外还有一条更为有力的论据说明德军必须尽快地进行战略撤退。德军未能打下莫斯科,其主要原因是不能解决空间和运动的问题。德军运输线长,又不可靠,供应不足。部队精疲力竭,既无营房,又无冬衣,而它的对手苏军穿得暖,吃得饱,物资和军火供应充足,其基地仅离前线二十英里左右。此外,苏军部队还贮备有充足的弹药和粮食。在这种情况下,德军一旦发现他们不可能攻克莫斯科,还不退到维亚兹马或斯摩棱斯克,就显得不明智了。苏军战士虽说确实能吃苦耐劳并习惯于寒冷的气候条件,但在追击二百英里之后,就差不多会象德军一样无力成功地进行一次重大战役。苏军同样缺少运输工具,他们主要依靠骑兵和雪橇进行机动。深雪和泥泞给苏军造成的困难与德军没有什么两样,而苏军战士一旦离开基地和弹药贮备所,便和德军一样迅速丧失其效能。苏联御用历史学家大肆嘲笑德军把中央集团军群未能攻克莫斯科主要归咎于气候条件、泥泞、积雪以及由于运输线长而不安全所造成的供应困难;莫斯科在否定这种说法时强调德军失败是由于苏联军人和共产主义制度比他们优越。当苏军冬季反攻最终在维切布斯克、斯摩棱斯克和维亚兹马停滞不前时,同一位御用历史学家真实而符合逻辑地但却不知羞耻地解释说,苏军停止前进并不是因德军所阻,而是由于疲劳、缺乏运输工具、气候条件恶劣、泥泞和积雪,以及因运输线长,又不可靠所造成的补给困难等方面的原因。
  不管希特勒坚持死守是否正确,纳粹党的宣传工具和宣传机构必须尽快使德军和德国公众坚信元首是德军的救星。这种作法本身就给德军的战争指挥造成了巨大的和带根本性的破坏。希特勒越发相信自己的军事天才,越发相信依靠意志力和倔强可以渡过任何危机。他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时常拿出他所谓的莫斯科城下的胜利为他对德军撤退所持的顽固的甚至往往是愚蠢的态度作辩护。这就是后来导致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和乌克兰、克里木和波罗的海以及在非洲和法国遭到惨重失败的主要因素之一。
  莫斯科战役还对德军最高统帅部的组织产生了另一个有害的影响。希特勒出于傲慢和自负,在全国一片欢呼声中亲自接过了德国陆军的指挥权。从前,他是真正的指挥,但居于幕后,这样,就可以以元首的身份把德军胜利的功劳归于自己,而勃劳希契,特别是到了秋天,就成了希特勒的替身,为他的错误承当各种辱骂和非难。正如曼施泰因后来所解释的那样,德国的国家首脑自然不能与他的部属德国陆军总司令混为一谈。要撤换一个高级将领是相当容易的,而一位国家元首在履行一个次要的技术性职务中的失败,就使他处于一种招人怨恨和近乎荒唐可笑的地位。从此,希特勒首先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军人,军队的任何失败,不管是多么微不足道,都会被看成对他个人的侮辱。他对军官团怀有戒心而且不喜欢他们,特别是那些被他称之为参谋总部的绅士们。所以,当伦斯德特、勃劳希契、包克、李勃、古德里安、赫普纳和施特劳斯未能或不想服从他的命令或请求解除职务时,他决心对他的下级军事指挥官施以严格的约束。从1941年12月起,元首对作战的控制权是至高无上的,他开始干预最无关紧要的细节,他对自己的军事参谋人员极不信任,以至于最终他把自己的一套作战情况图锁在自己的抽屉里,并坚持要速记员用速记和打字记录他的全部谈话。参谋总长哈尔德决定留任,但希特勒也容不得他多久,因为他竟敢不时地不同意元首的意见。这个曾经为冯·毛奇所占据的职位将变成一个无足轻重、俯首听命的职务,与凯特尔或约德尔一样,充当元首的传声筒。继哈尔德之后的各任参谋总长都是野心勃勃的军官,往往是地位不高、资历不深、缺少经验的人,希特勒选中他们,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人可以任他随心所欲地摆布。
   12月间,苏军进行钳形攻势的两路大军,已开始合围莫斯科以西的德军。12月10日,第4集团军地段内纳腊河一线的第98弗朗哥苏台德步兵师的士兵仍然在不停地作战,莫斯科上空探照灯的光束和高射炮弹的炸点历历在目,这时传来了转入防御的命令。12月13日,勃劳希契起草的一道密令已下达到指挥官,指示他们与敌脱离接触,向西撤退九十英里,占领另一条防线。第二天,元首的命令到达,撤销了前一天的命令。当时,接到一份情报,说第4集团军有被敌人迂回包围的危险,于是该师的一部被派往普罗特瓦河对岸构筑新的阵地。12月17日,这些部队又返回原地。这些反复无常的命令引起了部队的严重的不安,对高级指挥机构的信心第一次发生了动摇。工兵在一天之内三次接到命令要他们放好炸药准备炸桥,而又三次接到命令要他们撤出现场。直到12月19日晚,才接到最后一道坚守阵地,不准撤退的命令。全体官兵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了明确而坚决的命令。事后,师长在他的著述中说,深雪使任何大规模运动成为不可能,而在敌人的直接观察和炮火之下撤退也是不可思议的。陆军元帅勃劳希契已经离职,希特勒已亲自接过德国陆军的指挥;部队对元首无限信仰,一片新的乐观气氛遍及全军。虽然不断遭到敌空军的袭扰,并在其后两天中于翼侧发生激烈战斗,该师还是以新的干劲继续筑壕防守。在该师北面,苏军坦克的进攻已发展到纵深达六英里,已越过莫斯科的公路干线,与此同时,敌军有二至三个师突入右邻部队的阵地。坏消息在前线到处流传。12月23日,即在发出坚守阵地的命令后仅仅四天,第98师也和其友邻部队一样,被迫开始长距离撤退。12月24日,该师到达了已经结冰的伊斯特拉河畔的博罗季诺地区,但这里既没有障碍物,也无防守阵地,于是在当晚七点,圣诞节前夜,该师又一次后撤。这时候,有些人开始谈起1812年以及俄国在塔鲁季诺的纪念碑,至于这样想的人就更多了。
  当时也在纳腊河一线的第292步兵师,在听到原地坚守的命令时倒是感到欣慰,因为它认为自己已无力进行远距离撤退。尽管如此,它也不得不后撤。在除夕夜,它凭着人不满三十的那些步兵连守着一个大约八英里宽的防御地带,不撤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这些步兵连比左右邻的连还要强一些。那天夜里,一位俄国军官在该师后方地区被打死,这位俄国军官一直是在忙着用窃听装置窃听德军电话,但给这些没有刮脸、满身污秽、长满虱子的德国兵印象最深的是这位军官的清洁的衣服和雪白的内衣。
  在莫斯科以北,赫普纳第4装甲集群鲁奥夫的第5军正从莫斯科后撤,忍受着摄氏零下三十度的酷寒,一天走七到十五英里。整整三个星期,部队没有睡过觉,从来不知道夜里有没有住处,也不知道俄国军队是不是已在前面一个村子里等候他们。这个军的人员一天天迅速减少,又不能指望友邻或上级司令部给予任何援助。每个部队都说它自己受到威胁,正在为生存而战斗。在圣诞节至新年期间,军长和参谋人员只能用几个人再加一门火炮去堵塞缺口,敷衍了事;对军官们则使用哄骗、威胁和军法审判等手段使他们服从。一个营的兵力已减至五十人,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只有少数几门榴弹炮可以抵挡一下苏T34型坦克的进攻。那些只有一门野炮的营,为了给整个军多赢得几天时间,只能眼睁睁被敌人吃掉。士兵们,包括军官在内,疲劳已极,如失魂魄,根本不敢让他们露营,因为入睡后往往被冻死。第35步兵师在6月就已经参加战斗,它在希特勒下达原地坚守的命令之后六个星期内,共损失二千五百余人,超过它在整个战争中伤亡人数的三分之一。全师只剩下两门50毫米反坦克炮和六门野战榴弹炮。第23波茨坦师已无师长,因为师长的健康经不起严寒的天气和作战的辛劳。这个师因为损失太大,已将原来的九个营改编成三个营,还不到一千人。全师只剩下一门50毫米反坦克炮和三门榴弹炮。第106威斯特伐利亚-莱茵师,一度是第一流的师,现在原来的指挥官已所剩无几,步兵只剩五百人。
  尽管有许多困难,处境危险,但在第5军的所属人员中没有违抗命令的情况,自然更没有兵变的征兆。然而此时,德军士兵极度害怕坦克,对于上级司令部下达的那些强调苏军不堪一击的命令和情况报告已表示出不信任和轻蔑的态度。第5军当时的军长,鲁奥夫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鲁道夫·施密特,于1月27日提到,即使人们已开始听到批评的声音,但部队仍然信任最高统帅部。至于他本人,他禁止失败主义的言谈,也不准猜测是谁如此轻率地命令向莫斯科进军,而使部队陷入这样的困境。
  第6莱茵兰-威斯特伐利亚师,原配置在加里宁附近的北缘斯塔里察地区的季马河一线,它是从那里向西南撤退的。它首先失去的装备是重榴弹炮,因为没有马匹牵引这些火炮。第18步兵团第3营的每个连只剩下五挺机枪、一门迫击炮和七支步枪。森林灌木丛地带是难于防守的,苏军的每一次进攻又都有火炮和迫击炮强大火力的支援,而德军所剩的火炮却因缺少弹药而无法还击。圣诞节也未能庆祝,只是在瓦西里耶夫斯科耶附近紧靠师部的地方击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敌人显然是喝醉了,他们挽着臂欢呼跳跃地向前进。元旦那天,师部设在一个叫科列季诺的小村子里,在这里,五十名官兵占了两幢各只有一个房间的屋子,都钻了进去。他们在那里口授命令、发电报、打电话、写东西、打字、吃饭、除虱子、睡觉。斑疹伤寒已成了问题,但药品只够给五十岁以上的人员作预防注射。在室外,俄国妇女在清除道路上的积雪,给的报酬是茶叶和食品。元首命令,所有房屋及其他可栖身之所均需在撤退前烧光,但这一命令无人执行,一个原因是,德军指挥官相信苏军在露天宿营也不会影响人员健康,另一个尤为重要的原因是,俄国部队一旦发现烟火,马上就会向他们扑来。
  在这些战斗中,德国空军发挥的作用很小,能见度过低严重地妨碍了空军的活动。凯塞林的第9航空队和一个航空军已从这一战区调走,只剩里希特霍芬的第8航空军一个军留下来支援中央集团军群。这个军提供的支援是德军指挥官所能得到的唯一的机动支援。从西欧和德国调来一些部队,但来得太迟,陆陆续续地投入战斗,对战局无大影响。克鲁格基本上是靠已经展开的部队作战,补充兵员只能从司令部和后勤部队抽调,或者把工兵、空军的地勤人员和警卫部队组成应急部队。
  苏军从右翼进行合围的是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担任主攻的是马斯连尼科夫的第39预备集团军,编成内有六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第39集团军的左侧有什韦佐夫的第29集团军、右侧有沃斯特卢霍夫的第22集团军进行的支援。这路军队从加里宁和托尔若克地区向尔热夫方向运动,尔热夫位于莫斯科正西大约一百二十英里。苏军在这个方向上稳步前进,但进展甚慢,因为德军第9集团军一面撤一面拼死战斗,并在沿途布下了地雷。
  在南面土拉附近,古德里安对他后方的第2集团军是否稳固有些不安,在那里,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13集团军的一些支队已设法在利夫内附近站稳脚跟。古德里安与哈尔德和包克的关系不好,他想避开他们,把书面报告交给年轻的凯特尔和施蒙特转呈元首,反映他的困境和意见。勃劳希契在他被解职的前三天,曾在罗斯拉夫尔会见了古德里安并允许他撤到祖沙河和奥卡河,即顿河上游以西约八十英里。当撤退已经开始时,希特勒取消了撤退的命令,答应空运五百名增援部队,阻止实际上是六个集团军和一个骑兵军的进攻。古德里安飞到腊斯登堡,以为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与元首的从善如流,定会迅速解除这一误会。但他错打了算盘,因为希特勒执拗地要部队坚守原来的阵地。圣诞节前夜,形势已很危急,新任中央集团军群司令的克鲁格还在指责古德里安不服从他和元首的命令,继续撤退。克鲁格硬说古德里安自作主张,撤出了切尔尼,在第43军和第2装甲集团军主力之间造成了一个缺口。不管出自什么原因,在德军的队形中已出现一个二十五英里的缺口,苏军已由此涌向德军后方,并迅速向斯摩棱斯克和维亚兹马方向前进。为此,古德里安在圣诞节的第二天被列入退休名单,由鲁道夫·施密特接任第2装甲集团军司令。施密特是第2集团军的代理司令,原第39装甲军的军长。
  从12月6日夜起,古德里安的第29摩托化师一直在退却。德军攻势的失利和部队的撤退,对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未产生多大影响。然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酷寒会使他们寸步难行,那时,他们将面对数量占优势而且兵力越来越强的苏军部队。到12月12日,该师顺利地撤到姆岑斯克并在那里集结,但损失了大量的装备。德国12月11日对美国宣战一事对士兵的影响甚微,因为他们关心的都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在土拉地区,第2装甲集团军的阵地已被突破,苏军进展神速,其空军也非常活跃。第1近卫骑兵军为先头部队,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和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随后跟进,后来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和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也加入了他们西进的行列。苏军在圣诞节拿下了佩列梅什利,12月30日又收复了卡卢加,第1近卫骑兵军继续向尤赫诺夫猛插(尤赫诺夫距维亚兹马不到七十英里),沿路将德军伤员和掉队士兵杀个精光。然而到新年时,苏军部队开始抱怨严寒对作战的影响以及补给上的巨大困难。德军的据点,特别是沿主要铁路线的据点,也使苏军大伤脑筋。然而,总的来说,苏军最高统帅部认为,从土拉地区出发的左路军的进展是非常令人满意的,于是它命令库罗奇金的西北方面军开始在右翼从奥斯塔什科夫向维切布斯克进行大纵深的迂回包围,这是右路军外侧部队向德军纵深二百余英里的后方穿插。此举既是为了支援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也是为了支援朱可夫西方方面军的右翼。
   1月9日,普尔卡耶夫的第3突击集团军和叶廖缅科的第4突击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均属西北方面军),开始从奥斯塔什科夫湖区发起攻势,但在打下皮诺之前,一直无大进展。攻克皮诺之后,第3突击集团军向霍耳姆和维利基卢基方向运动,而叶廖缅科则向西南维切布斯克进军。这一带森林茂密,道路稀少,由于各集团军分路而行,他们与左面的沃斯特卢霍夫的第22集团军之间出现了很大的缺口。指挥和补给变得困难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1月15日到达了安德列波耳,到1月底时,苏军部队已接近维利基卢基、维切布斯克和迭米多夫,完成了将近二百英里的进军任务,沿途大都未遇到抵抗,只是地形难以通行。北方集团军群作战地域内的霍耳姆,由于德第281保安师拼死防守,没有被攻克。当时苏军右路军外侧的部队已运动到指定地点,但左右两路军在迭米多夫与斯帕斯-杰缅斯克之间还有一百多英里宽的缺口。
  与此同时,德军战地高级指挥官又有一些削弱。指挥第9集团军的施特劳斯生了病,1月中旬,第41装甲军军长莫德尔接替他指挥。新任命的第4集团军司令屈布勒感到他不胜任此职并向希特勒作了报告,结果于1月20日第43军军长海因里希接替了他的职务。1月8日,苏军似乎要在苏希尼契附近突破,克鲁格向哈尔德请求取消原地坚守的命令,并请求给他作为集团军群司令应有的行动自由,由他根据情况调动部队。哈尔德只能将此事呈报元首处理,但其后得知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赫普纳未经请示元首,已自作主张开始撤退,企图避开敌人的包围。结果赫普纳被立即撤职,起初希特勒想把他削为平民,但更为明智的意见占了上风,赫普纳继续享受全薪和退休金。赫普纳由第5军军长鲁奥夫接替。
  与此同时,在苏军钳形包围地区的中心,由弗拉索夫指挥的特别加强的第20集团军,在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2近卫骑兵军配合下,于1月13日在沃洛科拉姆斯克附近突破,向东运动。马斯连尼科夫第39集团军和什韦佐夫的第29集团军,在第22集团军配合下——所有这些集团军都是右路军内侧科涅夫的部队——终于到达尔热夫地区。到1月底,德军处境危急。德军远远没有守住希特勒原先指定的防线,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群的部队撤向西南,被敌人赶出一百至一百五十英里。莫德尔的第9集团军和鲁奥夫的第4装甲集团军深陷在几乎已经被封闭的包围圈内。海因里希指挥的第4集团军正守着包围圈的缺口,不让苏军封闭,试图迟滞敌左路军从南面慢慢封闭包围圈的行动。由鲁道夫·施密特指挥的第2装甲集团军及第2集团军已逃出合围到了南面的奥廖尔地区。苏军最高统帅部试图以空降兵和游击队来封闭包围圈的缺口。苏军第8和第201空降旅以及第4空降军的一些部队,共计大约四千人空降到维亚兹马的东南和西南方向,其任务是切断维亚兹马-斯摩棱斯克铁路,扎上袋口。在包围圈缺口南面的苏希尼契,大约有四千名德军奉元首之命留在那里,由于在1月3日已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不得不靠空运进行补给。附近,在尤赫诺夫的一些师有被包围的危险。尤赫诺夫-罗斯拉夫尔公路已被切断,斯摩棱斯克-维亚兹马公路和铁路受到威胁,而这些道路是德军第9集团军和第3、第4装甲集团军的主要补给线。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和波波夫的第61集团军正在进一步向南挺进,逼向布良斯克和奥廖尔之间的第2装甲集团军,威胁罗斯拉夫尔-布良斯克-奥廖尔铁路。这条铁路是沟通第2装甲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的交通线。
  在1月的第一周,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已开始在美登地区第4装甲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之间打进了一个楔子,赫普纳因下令撤退避开敌人的包围而被撤职。他的继任人鲁奥夫也未能守住防线,1月13日,希特勒被迫承认既成事实。与此同时,苏第1近卫骑兵军和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的一些部队已成功地将北面的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和南面的第4集团军分割开来,并在维亚兹马以南插进了袋口,而游击队与空降部队即将在那里与他们会合。对德军的另一个威胁来自“口袋”的北部,这里,什韦佐夫的第29和马斯连尼科夫的第39集团军,在第11骑兵军配合下,已从尔热夫出击,径直通过第9集团军和第4装甲集团军的后方向南和西南方的维亚兹马和亚尔策沃迅速推进。看来德军已危如一发千钧,因为这个口袋的嘴已近于封闭,被包围的部队正在遭到苏军的围歼。
  然而在2月中旬,整个局势突然又起了很大变化。1月31日,苏军最高统帅部过早地将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和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从莫斯科以西地区撤走去增援南北两翼,致使正试图从东往西挤压口袋的苏军的弗拉索夫的第20集团军的攻势逐渐失去了锐势。这就减轻了第4装甲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东面的压力,这两个集团军都在口袋之中。正在与空降部队和游击队一起试图封闭尤赫诺夫和维亚兹马之间缺口的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和第1近卫骑兵军突然遭到了鲁奥夫的第4装甲集团军的猛烈反击。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4集团军于2月3日在包围圈外恢复了联系,并切断了苏军部队与后方的联系。2月5日,莫德尔的德军第9集团军与奥列尼诺和尔热夫附近被围的德军一起从东西两面向什韦佐夫指挥的正在包围他们的苏军第29集团军发起进攻,切断了它与友邻部队的联系,反过来又包围了它,并将它歼灭。据说第29集团军只有五千名幸存者逃向南方,并入苏军第11骑兵军和第39集团军,当时这两支部队也险些被包围。希特勒此刻出于无奈,只好同意全线撤退到冬季防线,将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之一部从包围圈中撤到维切布斯克和斯摩棱斯克,在纵深充当预备队。第3装甲集团军不久就顶住了敌人对维切布斯克和迭米多夫的进攻,而且没有费多大气力,因为叶廖缅科的第4突击集团军当时在补给上发生很大困难,运动极为缓慢,意图极不明确。德军从斯摩棱斯克向东北猛插的一个师到达了别累伊并将苏第39和第22两集团军分割开来。在苏希尼契被围的德守军与戈斯拉尔军乐队已于1月25日被解救出来。
  然而,战役的关键是在袋口上,即维亚兹马地区。2月1日,朱可夫担任了西战区司令员兼西方方面军司令员,该新战区包括西方方面军、加里宁方面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此时,苏军已十分虚弱,既无力封闭包围圈,也无力歼灭部分已被围之敌。苏军第11骑兵军和第39集团军之一部已被莫德尔的第9集团军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当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4集团军恢复联系时,苏军第33集团军之一部与第1近卫骑兵军、第4空降军之一部以及一些游击部队被包围在袋口上,苏军这些部队是靠空运进行补给的。苏军竭力解救,均未成功,其余的那些集团军根本谈不上给予支援,集团军有的已失去行动能力,因为他们是在一条一百五十英里长的交通线的末端,恶劣的天气和运输工具不足使正常的补给已成为不可能。再者,他们已超出了支援战斗机的航程。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的唯一补救办法是加强政治教育,提高萎靡不振的补给和运输部队的觉悟,但这一措施未能使补给的状况得到显著改善,政治教育本身也变不成军火和给养。与此同时,被围苏军部队逐渐被歼灭了。3月初,战斗开始平息下去,德军则筑壕固守,到维亚兹马和奥廖尔的交通线已畅通无阻。3月20日,苏军最高统帅部又向前调动部队发动另一次攻势,加里宁方面军再次受命将奥列尼诺与尔热夫的被孤立的德军分割开来,而西方方面军则以四个集团军沿莫斯科-维亚兹马铁路向东发起攻击。这一攻势于3月底开始,但几天之后,即4月初,就停了下来,因为部队筋疲力尽,加之春天道路泥泞,补给和运输困难。苏军在莫斯科以西的冬季反攻已经有气无力了。
  苏军对中央集团军群的冬季攻势得到了列宁格勒及伊尔缅湖地区、乌克兰和克里木地区的其他重要攻势的支援。但只有在迭米扬斯克和伊久姆取得了持续的胜利。
  德军没有做好充分的后勤准备,就攻打莫斯科,而且开始的时间又那么晚,是太自不量力了。他们失败,一方面是由于天气不佳,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兵员和物力不足。苏军反攻,在开始时气势较猛,但是,一向西进,也就迅速衰落下来。
  苏军最高统帅部过高估计了自己冬季防御的胜利,贬低了德国人的力量、恢复能力和耐力。苏军最高统帅部由于成功地保卫了莫斯科而得意洋洋,又联想到拿破仑1812年的失败,它以为在一次冬季战役中即可将敌人歼灭。于是,到处发起攻势,为此,斯大林后来遭到谴责。苏军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这些攻势,因而导致了力量的分散。冬季战役开始时,预备队中的九个集团军,给西北方面军、加里宁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备配属一个集团军,给沃耳霍夫方面军配属两个集团军,给西方方面军配属三个集团军。苏军的这第一个攻势没有密切协调的战略指导,是从零散的、仓卒的防御态势突然转入全面进攻的自然结果。苏军几乎没有进行计划和准备这次攻势的时间。如果全部精力和全部预备队都集中用来粉碎中央集团军群,也许会取得更好的结果。
  尽管如此,各个方面军的计划,即使显得胃口过大,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准备在纵深进行两翼合围的。计划失败,是因为天气不好,也是因为苏军缺少大的坦克兵团来执行这些计划。苏军在包围德军时使用的部队大部分是步兵或骑兵,有大量坦克进行支援,他们所走的距离之远是令人注目的。然而,苏军的作战能力和训练水平不高,不能完成所赋予的战略任务和较高级的战术任务。苏军战术上的缺陷通常与指挥员和参谋人员训练素质低有关。部队没有准备就零零星星地投入了战斗,指挥员被上级催逼着仓促上阵。侦察很差,炮火支援与其他兵种不协调。坦克是以分队为单位使用而不是整旅整旅地投入战斗,在维亚兹马和迭米扬斯克两地,空降部队的使用都是失败的,因为过于深入敌纵深,其能力与任务不适应。即使苏军最高统帅部分给西战区九个而不是五个预备集团军,很可能朱可夫还是缺少必要的兵力打垮中央集团军群。
  德军在莫斯科城下被苏军打得惨败。但这一挫折并非十分严重。那年冬季,德军在东线的战斗伤亡共三十七万六千人,这个数字并不很大,然而由于严冬天气和斑疹伤寒所造成的减员使伤亡总数增加到大约九十万人,超过了德军部队所能承受的限度。
  德国人的报道和文章常常过于强调苏军的体质和精神素质,也过分强调了苏军缺少技术保障和后勤保障的情况。苏军士兵能吃苦并有极大的忍耐力,他们习惯于本地的天气条件,但是值得怀疑的是这种吃苦耐劳的素质是否优于德军士兵。苏军士兵如果没有吃的,他们也会饿死,如果没有穿的,他们也会冻死。他们的步枪和火炮也需要弹药,他们的马匹也需要饲料。苏军士兵与德国士兵一样怕冷,部队运动的困难也不单是德军才有。事实是苏军部队的穿着和装备比德军更适于冬季作战,而后方勤务准备虽然无疑是粗糙的,但却是与苏军战略计划和战术计划密切配合的。这与德军依靠在战争中凭侥幸碰运气的做法形成鲜明的对照。
第十六章 苏军攻势的两翼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1941年,苏军向中央集团军群发起冬季攻势的同时,在列宁格勒地区、乌克兰与克里木也发动了攻势,进行配合。
  在波罗的海与拉多加湖地区,李勃指挥的北方集团军群(编成内有一个西班牙师和三十个疲惫不堪的德国师)部署在从波罗的海的奥腊尼恩巴乌姆至北方集团军群与中央集团军群在奥斯塔什科夫附近的接合部这条漫长的战线上。屈希勒尔指挥的第18集团军位于左翼,其第26军围困着奥腊尼恩巴乌姆这个桥头堡内的守军。与此同时,第28军与第50军则控制了通往列宁格勒南部的通道和涅瓦河一线。列宁格勒至拉多加湖南岸的什利塞尔堡要塞之间是一条宽仅十英里的狭长地带,由于德国人占领了该地,致使列宁格勒的陆路交通断绝至今。不过,拉多加湖的冰上通道倒是畅通无阻,有将近五十万名列宁格勒市民就是由此撤出的。在东面,李勃于12月9日被迫放弃提赫文,将第1和第38军撤至基里施与诺夫哥罗德之间的沃耳霍夫河一线固守。在伊耳缅湖以南,布施指挥的第16集团军占领了旧鲁萨与奥斯塔什科夫之间的地域,并将第10军、第2军与第39装甲军配置在右翼,没有留预备队。
  在苏军方面,奥腊尼恩巴乌姆这个桥头堡由一个集群司令部(亦称岸防部队)控制。配置在列宁格勒地峡的第23集团军与北部的芬军相对峙;而第22、第55集团军和涅瓦集群则与南部的德军第18集团军相对峙。所有这些集团军均隶属于列宁格勒方面军。归它指挥的还有第54独立集团军。它位于拉多加湖以南,据守沃耳霍夫河畔的基里施与什利塞尔堡之间的地域。在基里施至诺夫哥罗德的沃耳霍夫防线配置的苏军第4、第52、第59集团军与第2突击集团军经改编后,于12月17日组成由梅列茨科夫指挥的沃耳霍夫方面军。在伊耳缅湖以南,库罗奇金指挥的西北方面军的第11、第34、第3集团军与第4突击集团军配置在旧鲁萨至奥斯塔什科夫一线,与科涅夫指挥的加里宁方面军相接。
  梅列茨科夫指挥的沃耳霍夫方面军为了切断德军第18集团军的补给地幅,北上增援列宁格勒,于1月7日越过冰河,向诺夫哥罗德的正北方发动进攻。索科罗夫指挥的第2突击集团军(编成内有六个步兵师、六个旅)担任主攻,克雷科夫指挥的第52集团军与加拉宁指挥的第59集团军担任助攻。从1月7日起发动试探性进攻,六天后,向位于格鲁季诺与诺夫哥罗德之间的冯·沙普伊的德军第38军实施主要突击。战斗是在沼泽地和积雪齐腰的森林中进行的,条件十分艰苦。去列宁格勒的前一半路程,第2突击集团军进展缓慢,整个2月份仅向纵深推进四十英里。费久宁斯基指挥的苏军第54集团军为了与新任司令员弗拉索夫指挥的第2突击集团军会合,于3月的第二周从基里施以西地域发起突击,实际上推进还不到十五英里,已使布拉斯科维茨的德军第1军处于被切断后路的极大危险之中。德军第18集团军的处境也很险恶,其司令被迫采取许多临时补救措施。德军仓促把休假归队人员、党卫队员以及拉脱维亚与佛兰芒的志愿兵编成连、营,负责堵塞突破口。结果大兵团与小部队混成一团,几乎无法辨别了。然而,德军第18集团军扭转了这一逆境。第1党卫军警察师从北面;第38军的第58、第126德国师和第250西班牙师从南面,与第18集团军配合,向苏军突破口的两侧实施反击。3月19日两军会合,把弗拉索夫的部队装在沃耳霍夫这个口袋内。据估计,被围兵力达十三万人。3月末,梅列茨科夫突入德军的包围圈,成功地打开一条狭窄通道。但是,由于通道太窄,打开的时间太短,根本无法解救弗拉索夫。弗拉索夫指挥的第2突击集团军在密林中一直坚持到六月,才被击溃,德军俘获弗拉索夫等共三万三千人,火炮六百门及坦克一百七十辆。
图9 沃耳霍夫与迭米扬斯克
  在南面,配置在伊耳缅湖与奥斯塔什科夫之间的西北方面军于1月7日开始发动大规模的进攻。部分兵力向维切布斯克实施钳形突击。莫罗佐夫指挥的第11集团军向伊耳缅湖以南的德军第16集团军第10军(由汉森指挥)发动进攻,并迅速向旧鲁萨推进。许多滑雪营穿越结冰的伊耳缅湖湖面插入敌后,纵深达三十英里。别尔扎林指挥的第34集团军向迭米扬斯克发动进攻,从正面牵制德军。为了孤立位于伊耳缅湖与奥斯塔什科夫之间的德军第2军之大部,并与旧鲁萨以南莫罗佐夫指挥的第11集团军会合,普尔卡耶夫指挥的第3突击集团军各兵团在从西方方面军开来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的增援下,向北实施向心突击。此外,第3突击集团军的部分兵力转而夺取霍耳姆与维利基卢基。再向南,叶廖缅科的第4突击集团军向维切布斯克与迭米多夫推进。苏军收复旧鲁萨与霍耳姆的多次尝试都失败了。舍雷尔集群在被包围的霍耳姆坚守达四个月之久。在其他地区,苏军向伊耳缅湖以南发动的攻势进展顺利。致使冯·布罗克多尔夫·阿勒费尔特所辖的德军第2军的战线濒于崩溃。尤其是德军第123步兵师在伊耳缅湖方向上遭到猛烈进攻。1月9日,布施通知部队,他已经没有预备队了,他们必须在原地坚守。
  地处苏希尼契的中央集团军群遭到苏军的突击,情况十分险恶。当时正在腊斯登堡的元首企图扭转这一局势。凡重要的指示都是由希特勒亲自用电话向克鲁格下达而不经过哈尔德。克鲁格恳求元首准予撤退,但遭到拒绝。哈尔德在日记中尖刻地写道,元首完全了解必须撤退,但就是不做决定。他还加了一句评语:“这样的指挥将毁掉这支军队。”1月12日,李勃报告了第2军的战况,要求立即撤退,并建议将所有德军撤过洛瓦特河。随之,在电话上反复地进行长时间的争辩,希特勒拒不接受这项建议,他反驳的道理(他前一天已然向克鲁格阐明了这个道理)是:突出部上的德军和被包围的德军可以牵制数量较多的苏军,因为苏军是在外线,而德军在内线。李勃不能同意这一新奇的理论,提出辞职。1月17日,由屈希勒尔接替李勃的职务。屈希勒尔原第18集团军司令的职务由林德曼接任。
   2月8日,担任左路的普尔卡耶夫的第3突击集团军与担任右路的莫罗佐夫的第11集团军在萨卢基与拉姆舍沃会合,苏军首次顺利完成纵深包围,把德军第2军与第10军的部分兵力合围在迭米扬斯克附近长约四十英里、宽约二十英里的地域内。陷入重围的兵力有六至七个德国师,约九万人。元首把迭米扬斯克当作消灭敌人的堡垒,而不是包围德军的口袋。2月15日,苏军将空降部队投至包围圈内,为的是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在敌后方制造恐慌并协助进攻部队突破敌防御。但是这一企图失败了。被围的德军完全靠空中补给。由于运输机数量有限,只能运进所需补给品的一半,因此食品与弹药的供给量急剧下降。最后,迭米扬斯克是由赛德利茨·库尔茨巴克所指挥的特别组成的军(由五个师组成)解围的。该军于3月21日从旧鲁萨正南方的地域发起进攻,突贯被围部队与德军第16集团军之间纵深二十五英里的苏军占领地域。4月21日,赛德利茨在包围圈上打开了宽仅数英里的狭窄通道。尔后,德军便大力加强迭米扬斯克的兵力,坚守整个夏季,把它作为在这一年晚些时候重新发动攻势的跳板。
  向迭米扬斯克实施的空中补给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为它使戈林相信,并且通过戈林也使希特勒相信,即使被围部队是大量的也可以由德国空军进行空中补给。可是这个看法,在这一年晚些时候的斯大林格勒之战中,却为德军造成灾难性的后果。从一开始,迭米扬斯克的空中行动确曾为九万人提供了补给,而且这些人被围两个半月之久。但是,德国守军在被围之前已捱过了气候恶劣的冬季,有利于提供空中补给的白昼时间也延长了。尽管空中补给原则上由第1航空队司令克勒尔指挥,但实际上他的战斗机与轰炸机均已全部投入交战,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因此,大部分的战术控制均由专门为此而成立的运输航空兵司令部负责实施,根本没有战斗机为运输机护航或用以保卫迭米扬斯克的降落场。容克52运输机成“团建制”飞行(德国空军对大编队飞行的俚语,可能借用俄文字的“团”)。每团有二十至三十架飞机。这些运输机保持密集队形,靠机舱内的机枪组成密集的火网进行自卫。实践证明,这种防御方法对防止敌战斗机接近是有效的。在偶尔的遭遇战中,苏联空军战斗机的损失却超过了容克52运输机。因此,苏联战斗机只能对迭米扬斯克机场上停放的飞机采用打了就跑的战法。苏军地面防空火力通常倒是构成很大的威胁,由于容克52最高只能飞七千英尺,所以遭受了很大损失。在更靠近迭米扬斯克的地方,凡是有枪的苏军士兵都猛烈地射击在该城起降的飞机。有一架飞机,因飞行员被机枪击中,确实是坠毁了。
  作战行动初期,迭米扬斯克守军得到二百三十架运输机的支援。由于修理、保养和气候造成重重困难,经常仅有百分之三十的飞机可供使用。每架次的负载量约两吨,被围部队每天的最低需要量是三百吨。这样,每天需飞行一百五十架次。即使许多飞机每天飞二至三架次,仍不能满足被围部队的最低需要量。迭米扬斯克没有夜间着陆设备,而提供补给的机场却又远在蒂利比亚(位于旧鲁萨以西)、普斯科夫、奥斯特罗夫、里加、道加夫皮耳斯等地。在冰雪和泥泞时期,德军有时空投,有时伞降,而不用机降。最后,运输机增至六百架,从2月19日至5月18日,平均每天向迭米扬斯克空运二百七十三吨补给品;在此期间还运出伤员二万二千名,补充兵员一万五千名。
  人们在当时是有理由把迭米扬斯克的空运视为轰动一时的成就的。但是回顾这段历史时,连德国空军的参战人员也承认那是得不偿失。空运得以成功完全是由于苏联空军软弱无能和苏军最高统帅部看得不远,决心不大,未能集中所有的空中力量对德国的发送机场进行打击。在整个空运期间,这些机场没有一个遭到苏联的进攻。哪怕是只有一架德国梅塞施米特110式战斗机,也足以使苏军战斗机望风而逃。即便如此,德国运输机的损失也不是轻微的。在此期间,损毁飞机二百六十二架,主要是事故损毁或被敌防空火力所击毁。伤亡空勤人员三百八十三名。更糟糕的是给空运部队的体制与训练机构造成损害,而且直到这年年末,空运部队奉命在为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的德军第6集团军提供补给和满足德军在地中海的空运要求之前,也没能发现这种损害。总之,扼守迭米扬斯克突出部毫无必要。李勃是正确的,他一经发现第2军有被围的危险,就提议撤退。
图10 乌克兰与克里木的攻势
  德军于12月末撤至米乌斯河一线之后,乌克兰局势暂趋稳定。1月,南方集团军群新任司令赖歇瑙元帅突然中风,在飞返德国的途中死去。1月18日,原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包克元帅在胃病痊愈后,奉命接替赖歇瑙的职务,而赖歇瑙原第6集团军司令一职则由保卢斯将军接替。保卢斯是位参谋军官,哈尔德的首席助手。他以前曾在一个试验性的摩托化营当过几个月的营长,除此之外,在整个服役期间,连步兵连以上的部队都未指挥过。
  南方集团军群把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配置在亚速海边。这个集团军的北邻是当时由赫特指挥的第17集团军。它占领了北顿涅次河上游地区。保卢斯指挥的第6集团军部署在哈尔科夫以东地区,而由魏克斯指挥的第2集团军则在奥廖尔至库尔斯克一线展开。第2集团军原隶属中央集团军群,1月中旬转隶于南方集团军群。从亚速海至库尔斯克的战线绵亘四百多英里,由三十七个德国师和相当于七个师的德国盟国部队驻守。德国空军的第4航空队约有三百架飞机,大部分是轰炸机。
  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当面是铁木辛哥指挥的西南战区部队。赫鲁晓夫任该战区军事委员会的政治委员。西南战区部队包括:切列维钦科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编成内有三个集团军;科斯坚科指挥的西南方面军,编成内有四个集团军;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编成内有六个集团军。年终,西南战区奉命继莫斯科、土拉与耶列次反攻之后,于1、2月间发动两次紧密衔接的进攻。首次进攻是由布良斯克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右翼的第40、第21集团军于1月初发起的。打击的敌人是魏克斯指挥的第2集团军,要夺取的目标是奥廖尔和库尔斯克。这次进攻只取得有限的进展。1月18日,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的右翼发动总攻。马斯洛夫指挥的第38集团军向哈尔科夫方向实施突击。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6集团军、里亚比谢夫的第57集团军、哈里东诺夫的第9集团军、洛帕京的第37集团军渡过顿涅次河上游向驻守在克拉斯诺格勒、巴甫洛格勒、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扎波罗日耶的德军第17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的翼侧发动进攻。根据德军1月28日的敌情要图,二十一个苏军步兵师、十一个骑兵师和十个坦克旅正与七个德国师作战。在这次进攻中,苏军迅速突破巴拉克列亚与斯拉维扬斯克之间宽约八十英里的防线。到1月26日,即德军第17集团军在格佐瓦亚的主要补给基地失陷时,苏军已突入纵深六十英里。苏军骑兵向南深入,已进逼红军城,企图切断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与斯大林诺之间的铁路线,这是第1装甲集团军的主要补给线。在此紧要关头,精疲力竭的第17集团军被包克划归克莱斯特指挥,并与第1装甲集团军组成“克莱斯特”集群;以第3装甲军为骨干又组成了“马肯森”集群,扼守第17集团军的左翼。第1装甲集团军被迫抽出相当六个师的兵力把铁路上的敌人赶过萨马拉河。2月初,苏军的作战行动停了下来,因为部队又已疲惫不堪,而且补给与运输都很困难。但是,苏军的攻势并非毫无进展,在库尔斯克方向与哈尔科夫方向上已夺得一些土地。更大的战果是苏军攻占了北顿涅次河畔伊久姆对岸的广阔桥头堡。这个桥头堡突出原战线五十多英里,威胁着哈尔科夫和第聂伯河的一些渡口。
   1941年秋末,在克里木半岛上,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经过十天的战斗之后,于10月28日突破彼烈科朴地峡。10月31日该集团军攻占阿尔马,苏军被分割为两段。苏军第51集团军的残部沿刻赤半岛向东撤退,而后来编为独立滨海集团军的部队则撤至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由于新调上来的德军第42军的跟踪追击,苏军第51集团军于11月16日撤离刻赤,他们丢弃了装备,横渡七英里宽的海峡,抵达塔曼和库班这些安全地带。德国元首本想让德军继续追至库班,以便与1941年秋突过罗斯托夫的“克莱斯特”集群会师。但苏军的反攻使之未能如愿。所以,后来,他又转念,想粉碎苏军在克里木半岛上的一切抵抗,夺取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为1942年春的全面攻势作准备。
   1941年11月初,苏军成立了塞瓦斯托波尔防御指挥部。黑海舰队司令员奥克佳布尔斯基海军中将任该指挥部司令员,独立滨海集团军司令员I·E·彼得罗夫任指挥部副司令员。围绕塞瓦斯托波尔筑有三道环形防线。全纵深约十英里。为便于指挥,将整个地域划为四个防区。当时这个要塞的守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不得而知,但根据苏联11月10日宣布,守军兵力达五万二千人,其中二万一千名是几个海军陆战旅的水兵。肯定后来又有一些步兵师与陆战旅从库班经海路运到这个要塞。11月初,守军炮兵拥有火炮至少一百七十门,有许多配置在钢筋混凝土的工事内。
   11月,E·汉森指挥的德军第54军的几个师逼近塞瓦斯托波尔,试探该城防御的虚实,但一无所获。因此,曼施泰因准备用两个军的兵力,在强大火力支援配合下攻克这个要塞。由于克里木的滂沱大雨冲毁了道路,乌克兰的寒冬又使火车无法运行,故而使德军部队和装备的集结及补给品的存贮都被拖延了。另外还缺乏执行这项任务的部队。与部队失散的苏军战士在雅尔塔北部和东北部山区中的滋扰活动牵制了罗马尼亚的部队,因此德军被迫把防守刻赤半岛东部的任务交给只有一个德国步兵师的第42军。这样一来,要到12月中旬,强攻塞瓦斯托波尔的准备工作才能就绪。12月17日,占领别耳别克峡谷的德军第22步兵师与第132步兵师向该城北侧西海岸的苏军第388步兵师、第40骑兵师与第7海军陆战旅发起进攻。同时,南部的德军第24与第50步兵师向西运动,准备夺取俯瞰塞瓦斯托波尔城的高地和北湾。
  德军第22师在克里木冬季的恶劣气象条件下焦急地等待着发动进攻。这里常下暴雨,而且几乎是霪雨连绵。许多部队仍着夏服,没有大衣、手套和棉帽。尽管天气不太寒冷,但是,许多人已精疲力竭,无力抵抗疾病的侵袭,在他们负伤后,也只能坐以待毙。进攻终于开始了。最初遇到的是士气沮丧已极的苏军。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触即溃,不过,几天以后,苏军军官、政治委员与内卫军又恢复了他们的影响。当苏军新锐部队逐渐投入战斗时,战斗打得越来越艰苦。圣诞节时,肖尔蒂茨描述说,苏军的抵抗是拼死的;而他自己的损失也极其惨重。肖尔蒂茨指挥的第16步兵团在北部粉碎了敌人非常顽强的抵抗,进展非常顺利。该步兵团居然突入靠近北湾的第三防区。德军第24步兵师与第50步兵师是在遍布地堡、敌人拼命防守的灌木丛林地带作战的,进展不利。这场艰苦的战斗经过圣诞节,一直打到新年。
  德军发起进攻几天之后,塞瓦斯托波尔守军的阵地似乎不稳固了,于是苏军最高统帅部又改变初衷,再次改组指挥系统。德军发动攻势时,黑海舰队司令员奥克佳布尔斯基海军中将恰好在三百英里之外的塔曼半岛的诺沃罗西斯克海军基地。斯大林不容分辩地命令他从速返回塞瓦斯托波尔。12月20日,守卫塞瓦斯托波尔的防务转给了配置在库班的科兹洛夫的外高加索方面军。第二天,一个步兵师和一个陆战旅渡海抵达塞瓦斯托波尔。随部队到达的还有黑海舰队的若干舰只,它们的任务是为地面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直到此时,塞瓦斯托波尔守军的命运仍然危险万分。但是,由于远在库班的外高加索方面军的第51集团军(由利沃夫指择)和第44集团军(由契尔尼亚克指挥)前往增援,守军才终于获救。这两个集团军在黑海舰队与亚速海区舰队部分兵力的支援下,从12月26日起,经海路在刻赤半岛登陆。天下着暴雨,登陆场荒凉开阔、无遮无挡,又没有专用登陆艇。条件十分艰苦。刻赤海峡已开始结冰。小股伞兵突击部队被空投到敌后,出乎寻常的是,没有空中支援和炮火支援,因为登陆地点主要是荒无人烟的海岸。第51集团军的一万三千人在邻近刻赤半岛的北海岸与东海岸登陆。第44集团军的三千人则在奥普克角登陆。为了占领菲奥多西亚港和德军后方阿克莫那伊蜂腰部,以切断德军第42军的后方交通线,苏军从12月29日起又有二万三千人在菲奥多西亚湾登陆。暴风雨和德国空军的袭击使苏联船只损失甚多。
  德军第42军仅统辖配置在刻赤地区的第46步兵师。该军由冯·施波内克中将指挥。他过去在空降兵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而且任过第22下萨克森师的师长。施波内克请求曼施泰因允许他将部队撤离刻赤半岛,在阿克莫那伊蜂腰部后方建立一道防线,以缩短第46师的战线。刻赤海峡已冰封海面,再有几天,苏军就可以从冰上越过海峡。这一事实使他的理由更充分了。但是,他的提议却遭到拒绝。12月29日,即苏军在德军后方的菲奥多西亚附近登陆后,施波内克擅自行事,命令部队撤离刻赤半岛,丢弃了火炮与重型迫击炮。曼施泰因仅派遣一个德国步兵团战斗群和一些罗马尼亚军队驰援第42军。对罗马尼亚军队的进攻能力,连曼施泰因本人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事实上,没有一支部队能与施波内克会合。不出曼施泰因所料,这个罗马尼亚山地旅确不可靠,它没有重新攻占菲奥多西亚,刚一接触苏军就迅速撤了下来。
  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防御态势迅速恶化。尽管如此,德军却停止了对它的进攻。德军第30军的第132与第170步兵师被派去支援第42军。第42军以一个步兵团战斗群和它建制内的一个步兵师,以及配属的罗马尼亚军队在阿克莫那伊与菲奥多西亚以西建立起一道薄弱的防线。为了坚定罗马尼亚军队的决心,保护他们的重型装备,司令部和后勤单位中凡是能抽出来的德国军官和士兵,都派至罗马尼亚部队。曼施泰因显然是在自我反省之后,于1月15日用三个半师向大约八个苏军师的兵力发动进攻,占领了菲奥多西亚港,俘虏苏军一万人,缴获火炮一百七十门。不过,到那时苏军已不再需要菲奥多西亚港了,因为大批部队是穿越冰封的刻赤海峡抵达该岛的。不幸的是施波内克被撤职查办,后来经军事法庭判处死刑。至于他的罪过的确切性质则很难断定。他本来可以采取较为积极的行动,他也可以根据元首最后几道命令的精神,扼守刻赤半岛东端的地域,但是,面对冰封的海峡,他怎么能一味墨守曼施泰因要把敌人赶下海去的命令呢!调拨给他的援兵数量既少又不适于执行此项任务。即使第46师扼守在刻赤附近三十英里的战线上,它非但不能阻止踏冰而来的第51与第44集团军,还有可能被包围。要阻止苏军西进,大概需要三个德国师或者更多一点。因此,无论如何应停止对塞瓦斯托波尔的进攻。施波内克的命运与赫普纳的下场一样,都是对其他德国将领的警告,不经元首同意,不得放弃一寸土地。
   1月28日,科兹洛夫指挥的高加索方面军改称克里木方面军,这时方面军司令部已进入刻赤半岛。斯大林认为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和收复克里木关系重大。他把此举视为苏军从列宁格勒到黑海全线大反攻的组成部分。于是,他把苏军总政治部主任集团军级人民委员麦赫利斯作为最高统帅部的代表派往克里木方面军,他是继师级人民委员沙马宁之后为克里木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会增加的又一名委员。
   2月27日,苏军继续向刻赤半岛的北部与塞瓦斯托波尔发动进攻,激战六天,终告结束。3月13日,苏军的八个步兵师、两个坦克旅从刻赤发起又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在头三天中,就损失坦克一百三十辆。3月20日,曼施泰因的坦克已损毁殆尽,只得启用新到达的、毫无经验的第22装甲师实施反击。结果,反击失利。3月26日与4月9日,苏军的克里木方面军又发动两次进攻。最后一次进攻动用了六个步兵师和一百五十多辆坦克。然而,到那时为止,苏军已耗尽了全部进攻能力。
  这样,苏军在1941年从波罗的海到黑海发动的冬季攻势也终于结束。所有这些攻势所取得的战果与朱可夫在莫斯科以西发动的攻势相比都黯然失色。但是,它们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使德国元首非但不能随意将一个集团军群的部队调往另一个集团军群;而且使他渡过了第一个紧张而又愁苦的冬天,既缺物资,又无后备部队,还要千方百计地守住阵地,堵塞突破口。
第十七章 德军对1942年夏季战局的准备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1941年冬,陆军总部金策尔负责的东线外军处对苏军的兵力及其战斗力有了新的估价。11月4日,金策尔呈送了一份情况分析报告,针对托马斯负责的经济与军备局普遍所持的观点提出不同看法。经济与军备局认为,在1942年的夏季到来之前,苏联的经济无力再装备新的部队。而金策尔认为,到5月为止,苏军能再装备三十个骑兵师和一百五十个步兵师,并“可组建一些新的、使用美式装备或英式装备的坦克部队”。按照12月1日的估计,苏军抗御德军的兵力有二百个步兵师,三十五个骑兵师,四十个坦克旅。总兵力约二百六十五个步兵师。实际上,这个估计仍远低于苏军的实有兵力。1942年初,金策尔发表了德国陆军介绍苏联武装部队的《手册》修订本,内容与整整一年以前发表的大相径庭。这本手册指出,苏军已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它战斗作风顽强,这是在战前不曾发现的。最令人震惊的并非兵力众多,而是它储备有大批可用的武器、装备、被服、坦克和火炮,其储备数量远远超过世界其他国家。总之,德国情报部门对苏军最高统帅部能如此迅速地认识并克服了自己的弱点感到惊讶。手册承认,德军大大低估了苏联的组织能力和苏联政府、最高统帅部与参战部队随机应变克服困难的能力。
  要想准确无误地说出哈尔德在这段时间的立场是困难的。他与蔡兹勒、古德里安一样,在战后谴责希特勒的军事指挥,指责希特勒不肯承认事实,未能正确估计敌人的兵力。德国元首还因不相信情报判断,未能制订与德军能力相适应的计划而遭到严厉的抨击。可是,1942年1月17日,哈尔德签署了一份下达至军的函令,其中部分内容是出于他自己的手笔。他在函令中提请人们注意,大批新参战的苏军部队已使德军指挥官产生沮丧情绪。哈尔德还说,领导被数字牵着走的现象是令人不能容忍的。他提醒情报军官在这方面应切实负起责任。他最后说,“勇敢顽强的德国士兵使那些只知累计数字的参谋自惭形秽”。
   3月31日,哈尔德断定金策尔已不再符合他的要求。4月初,由格伦接替金策尔任东线外军处处长。格伦是参谋总部的参谋,早先是哈尔德的私人副官。他是个能干的军官,战争初期曾任第213步兵师的作战科长。但他同金策尔一样,是个参谋人员,而不是情报专家。4月10日的情报判断提出的看法是,苏军已动员了所有的人力资源,再不能组建新的坦克部队了。哈尔德将这个文件转呈给希特勒。
  此时,元首的自信心又骤然增强。他认为,是他,即他自己阻挡了苏军的反攻,使德军安全地渡过冬天。以前,德军习惯以对抗军事演习的形式对大规模进攻计划进行预先演练。自从勃劳希契被撤职以后,这种制定作战计划的方法被废弃了。各种计划,从大政方针到细枝末节,都出自元首聪明的头脑。
   1942年4月5日,希特勒签署了第41号指令。这是又一篇冗长而杂乱无章的说教。它规定了今后东线作战的方针。指令规定的总任务不再是一举打败苏联,而是消灭苏联武装部队,使敌人离开他们最重要的军事工业中心,而且“越远越好”。至于何时达成这项目标,也没有作出规定。希特勒对攻占莫斯科已不感兴趣。他又拣起了一年前的想法:为了消灭顿河以西的敌人,并夺取高加索的油田与通道,主战场应转到南方。列宁格勒已成为次要方向,如果能从其它战场抽调足够的兵力,就继续围困。然而,清除刻赤半岛的守敌,夺取塞瓦斯托波尔,消灭哈尔科夫以南伊久姆突出部上威胁德军之敌,则是当务之急。
  夏季来到了,元首与哈尔德之间又在原来的问题上争论起来。哈尔德对德军能否实施深入敌战略纵深的大规模作战表示怀疑。他希望德军在恢复全面攻势之前最好保存实力。据他看来,在此期间可以采取进攻行动,但目标应该是有限的。他再次表示赞成在中央集团军群地段上发动有限的进攻。与此相反,希特勒把去年的所有论据又都翻了出来,说人们过高地估计了敌人,不管怎样,苏军毕竟在冬季大反攻中消耗了力量;高加索石油在苏联的战争努力中是一项不可缺少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因此敌人会不惜代价地保护这些石油资源;德国若无所作为,可能影响法西斯盟国的态度,土耳其也不例外等等。除了这些陈词滥调,元首还提出了新的其它论据。盎格鲁撤克逊人将于1943年入侵欧洲大陆,这大概是在所难免了,为此,在东线,一定要在1942年决定胜负。希特勒对要求把北方集团军群与中央集团军群撤离迭米扬斯克与尔热夫-维亚兹马两大突出部的建议置若罔闻,仍然坚持他的看法,说拉平这些地区的战线便会放跑更多的敌人。
  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用罗马尼亚人把围困塞瓦斯托波尔的德军第54军的许多部队替换了下来,让罗马尼亚人负责守卫整个海岸,从而调集了一支由六个德国师和三个罗马尼亚师组成的力量,准备攻打刻赤。里希特霍芬指挥的第8航空军从中央集团军群调往克里木,加强配属第11集团军的特别航空司令部和空军部队。原空军部队共有十一个轰炸机大队,三个斯图卡轰炸机大队和七个战斗机大队。这是一支很有份量的空中力量。曼施泰因的计划很大胆,其中包括用工兵的强击舟在敌后方登陆,并用摩托化部队快速突入刻赤半岛纵深。刻赤半岛的苏军在兵力上超过德军进攻部队数倍。苏军方面是科兹洛夫指挥的克里木方面军,它有三个集团军,即契尔尼亚克指挥的第44集团军、科尔干诺夫指挥的第47集团军和利沃夫指挥的第51集团军。但是,它们的防御缺乏纵深。5月8日,在德国空军进行的火力准备之后,曼施泰因突破长达三英里的防线。5月12日,战斗已成定局。5月15日,德军进入刻赤城。苏军丢下全部装备,弃城而逃。德军伤亡仅七千五百人;而克里木方面军竟有十七万人被俘,损失火炮一千一百门,坦克二百五十辆,摩托车辆三千八百辆,飞机三百架。能横渡刻赤海峡逃往塔曼半岛者为数极少。与此同时,塞瓦斯托波尔的守军也陷于被动。
图11 塞瓦斯托波尔
  德军的这次闪击战的成功与所取得的辉煌战绩,再次证实了空中力量的作用,只要有良好的气象条件可供施展其机动能力,德军的武器依然是首屈一指的。苏方有关这次战斗的记载承认,克里木方面军全军覆灭,损失了所有的重型装备。历史学家还指出,其中大部分重型装备后来被德军用于对付塞瓦斯托波尔的守军。苏联对被俘的人数则闭口不谈。按苏军惯例,为了追查高级指挥官个人对失败应负的责任,便把他们调离所在的战区。科兹洛夫与集团军司令契尔尼亚克、科尔干诺夫与过去许多人一样被贬黜降级。麦赫利斯,这位大本营派往克里木方面军的代表被贬为军级政治委员。
  夏季战役的另一项准备工作是肃清巴拉克列亚-洛佐瓦亚-斯拉维扬斯克突出部的守敌,行动代号为“腓特烈一世”。由驻守在乌克兰的克莱斯特集群向北实施突击(该集群由克莱斯特指挥的第1装甲集团军与赫特指挥的第17集团军编成);由保卢斯指挥的第6集团军向南实施突击。
  就在德军准备发动这场进攻的前几天,铁木辛哥指挥的西南战区部队于5月12日在同一地区向哈尔科夫发动一场攻势。苏军的作战企图是,由科斯坚科指挥的西南方面军向德军第6集团军实施向心突击。里亚比谢夫的第28集团军、戈尔多夫的第21集团军和莫斯卡连科的第38集团军从沃耳昌斯克地域向西发动突击。哥罗德尼扬斯基的第6集团军与保彼金集群从突出部向北发动突击。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下辖的第57集团军(由波德拉斯指挥)与第9集团军(由哈里东诺夫指挥)驻扎在该突出部的南端,负责掩护哥罗德尼扬斯基与保彼金的后方。苏军共动用了二十三个步兵师、两个骑兵军与两个坦克军向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下辖的十一个师发动进攻。苏军奋勇向纵深推进,保卢斯被迫撤退,并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甚至连刚抵达哈尔科夫的两个师也投入了战斗。5月14日,德军第6集团军的处境已令人有些担忧,但是,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毫无作为,空中侦察在兹米耶夫附近发现德军坦克的报告一直使它心绪不宁,未能主动配合,致使科斯坚科指挥的西南方面军贻误战机,未将坦克军适时投入战斗。有一支强大骑兵部队的保彼金集群向西北方向的克拉斯诺格勒与波尔塔瓦推进,准备切断第6集团军与克莱斯特集群的翼侧联系。这使包克十分焦虑,他建议推迟原订于5月18日由克莱斯特发动的“腓特烈一世”攻势,立即用二至三个装甲师增援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这项提议遭到希特勒与哈尔德的拒绝,虽然他们为解除保卢斯的压力同意只把发起进攻的时间提前一天。
   5月17日晨,克莱斯特用马肯森的第3装甲军(编成内有两个装甲师和一个摩托化师)、八个德国步兵师和四个罗马尼亚步兵师,在第4航空军的支援下,从南部向苏军扼守的这个突出部发动进攻。攻击的目标是南方方面军的部队,即波德拉斯指挥的第57集团军与哈里东诺夫指挥的第9集团军。尽管这些苏军部队奋起反击,但仍被迅速击退。因此,在第一天,德军便楔入敌纵深二十五英里。第二天,攻占了伊久姆和巴尔温科沃。铁木辛哥的西南战区想用第5骑兵军和其他预备队实施反击也未奏效。第9集团军退至顿涅次河上游对岸。西南战区面临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突出部即将被德军包围。但是,苏军最高统帅部拒绝把部队向东撤退的建议,坚持要第9集团军与第57集团军采取更加积极的行动抗击克莱斯特,并要西南方面军继续向德军第6集团军发动攻势。赫鲁晓夫与斯大林一样,也想纂改历史,他硬说,当时他作为军事委员会的一名政治委员看穿了德军的真正企图,并向克里姆林宫提出过反对意见,但未能奏效。到5月19日,哈里东诺夫指挥的苏军第9集团军已被击溃,战线被打开五十英里宽的巨大缺口,致使苏军第6集团军的后方遭到进攻,它只得掉过头来,在既无空中支援,又无炮火支援的情况下作战。身陷困境的保卢斯的部队顿时解除了压力。为了与克莱斯特会合,德军第6集团军的第8军奉命向南进攻。两军于5月22日会合。战斗一直持续到5月29日。至此,被围的苏军第6集团军、第57集团军、第9集团军和第38集团军之一部以及其他部队全部就歼。德军损失两万人;而苏军仅被俘就达二十一万四千人,损失坦克一千二百辆、火炮二千门。西南战区的前方战术指挥所也陷入重围。据报道,苏军西南方面军司令员科斯坚科、第6集团军司令员哥罗德尼扬斯基与第57集团军司令员波德拉斯均被击毙。尽管这次胜利的大部分功劳应归于希特勒与哈尔德,但保卢斯也因在这次胜利中所作的贡献荣膺“骑士”十字勋章,纳粹党与新闻界开始宣扬他的才干与事迹。
  似乎有理由相信,铁木辛哥发动的攻势与苏军最高统帅部的战略目标有联系,这一战略目标就是要消灭为实施夏季攻势而集结的德军。3月末,伏罗希洛夫、沙波什尼科夫、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巴格拉米扬和铁木辛哥出席了一次国防委员会会议。斯大林在会上要求所有战区发动一场先发制人的全面攻势,并批评朱可夫的建议是权宜之计。朱可夫建议,为了牵制德军,展开自己的预备队,应向尔热夫与维亚兹马地区的克鲁格部队发动进攻。铁木辛哥与伏罗希洛夫支持朱可夫在中部地区发动牵制性进攻的想法,但又急忙改口,说同意斯大林及其他与会人员关于向哈尔科夫附近的敌人集结地域发动进攻的意见。据朱可夫说,聪明、谨慎的沙波什尼科夫在应表明态度时,他却保持沉默。于是,便决定在乌克兰发动这场预防性攻势。
   6月1日,希特勒飞抵位于波尔塔瓦的南方集团军群,凯特尔、豪辛格和瓦格纳也到达此地。在里希特霍芬、克莱斯特、鲁奥夫、马肯森、魏克斯、赫特与保卢斯等人出席的那次会议上,包克介绍了他所拟订的夏季攻势计划。精力依然充沛的元首同意这项计划。保卢斯的战后供词证明,该计划并没有把斯大林格勒作为一个目标,但希特勒却这样说过:“如果我们拿不下迈科普与格罗兹尼,我便结束这场战争”。希特勒、包克、哈尔德均同意继续在沃耳昌斯克地区实施扫荡作战。
   6月的晚些时候,参谋总部派至第23装甲师的作战参谋赖歇尔违反军令,乘轻型飞机携带初期作战计划,不料,计划落入苏联人手中。尽管如此,元首决定不采取修改这项总的计划的作法。第40军军长施图姆及其参谋长对这一失密事件承担责任,他们被判处监禁。
  与此同时,德国采取了欺骗行动,迷惑苏军最高统帅部,使它相信这场夏季攻势的主攻方向是莫斯科。戈培尔通过一些渠道故意向外国记者透露消息。另外,克鲁格公开做出为这场显然是向苏联首都发动进攻作准备的样子,代号是“克里姆林宫”。
  使德国人进入斯大林格勒与高加索的强大突击还不具备实施的条件。仍有必要扫清克里木的敌军,迫使敌人退出沃耳昌斯克这个小突出部,并夺取奥斯卡尔河(顿涅次河的支流)东岸的桥头堡。于是,德军开始分别实施两项作战计划。第一项作战计划的代号是“威廉”,由德军第6集团军向驻守在沃耳昌斯克地区的苏军第28集团军发动进攻;第二项作战计划的代号是“腓特烈二世”,由德军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的部分兵力从哈尔科夫的东南方,向库皮扬斯克方向的苏军第38集团军与第9集团军发动进攻。6月10日至15日实施第一项作战计划;6月22日至26日实施第二项作战计划。苏军迅速向东撤退二十英里,以免被围。即便如此,苏军又有四万人被俘。至此,苏军西南战区已丧失所有的主动权,只剩下一副空架子。
  在克里木,德军第11集团军已胜利地进入这次战役的最后阶段——征服塞瓦斯托波尔。曼施泰因于4月中旬晋见希特勒,就他拟订的下一次进攻计划进行磋商。元首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这项计划。该计划的企图是,在攻克塞瓦斯托波尔之后,令第11集团军横渡刻赤海峡,进入库班,截击从顿河下游退往高加索的敌人。
  扼守塞瓦斯托波尔的苏军共有七个步兵师、三个海军陆战旅和其他部队。后来在战斗过程中又有两个步兵旅登陆。总计七十个营。另外,凡能使用武器的公民均强征入伍。根据苏联的资料,这支守军有火炮多达六百门,但坦克只有四十辆。德军分三路进攻:北部是汉森指挥的第54军;南部是弗雷特尔-皮科指挥的第30军;中央是罗马尼亚山地旅向耶拉高地进攻。总计七个德国师,两个罗马尼亚师,由七百门火炮(其中许多是大、中口径的)和一些重型迫击炮进行支援。曼施泰因还拥有一些能将高爆炸药运入敌防御配系的巨人式遥控装甲履带输送车。他没有坦克,但有若干强击炮营。里希特霍芬指挥的第8航空军负责实施空中支援。它拥有七个轰炸机大队、三个斯图卡轰炸机大队、四个战斗机大队和十七个高射炮兵连。
  去年12月德军发动的首次进攻使塞瓦斯托波尔的防御外缘已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它北起别耳别克河北岸的别耳别克村,向南越过重峦叠嶂直到黑海之滨的巴拉克拉瓦附近。防御地域宽约十六英里。从兵力上看,攻防双方旗鼓相当。但是,曼施泰因行将进攻的是一支有良好既设阵地的强大敌军。这些阵地设置在险要的山地和起伏地上,地面上大都有浓密的灌木丛,并由构筑在岩石中的机枪掩体守卫着。但是这个德国人依然仗恃自己的优势装备,接受了这项极其冒险的任务。这个地区的某些地段上装甲强击炮无法通过。然而,第8航空军却占有绝对的空中优势。
  
   6月7日,曼施泰因的部队在炮兵、空军的大力支援下发动进攻。第54军再次在别耳别克峡谷取得良好战绩。肖尔蒂茨率领他的奥尔登堡人攻占了斯大林堡,第30军占领了萨蓬要塞的前进阵地。德军伤亡惨重。它与去年冬天一样,步兵团只剩几百人,步兵连已少得可怜。当时已很明显,主攻方向应改在第30军的左侧,但是哈尔德警告第11集团军,夺取要塞的时间如再延长,第8航空军就可能撤离,因为包克发动的攻势需要它。所以,已无时间改变部署,必须坚持到底。于是,第54军的第50步兵师渡过超尔纳亚河,并占领了苏军萨蓬防御阵地后方的英克尔曼。6月28日夜,德军第22与第24步兵师乘强击舟快速横渡敌后方上千码宽的北湾,直插塞瓦斯托波尔城的东部。苏军的防御自此土崩瓦解。
  战斗又持续了几天。在某些地区战斗还十分激烈,在炮阵地的坑道中和悬崖峭壁下的洞穴里抵抗尤为凶猛。还有许多这样的情况:苏军的政治委员们宁愿与守军、敌军以及避难的妇女儿童同归于尽,也不投降。有许多部队在他们的政治委员被击毙或自杀前仍然坚持作战。曼施泰因报告这里的情况与近卫师描述的去年冬天罗斯托夫的情景相似,当时,成群结队的军人与老百姓(包括妇女和姑娘)手挽着手(因此无人能退缩)向德军战线冲去。德军损失惨重,伤亡约两万四千人。曼施泰因为避免更多的伤亡,禁止部队在该城的居民区与港口清剿残敌,而是使用飞机轰炸和炮火轰击,在此过程中又有许多平民丧生。
  德国享有决定性的空中优势,致使黑海舰队只能在夜间输送援兵和补给品登陆。最后,水面舰只已无法进入塞瓦斯托波尔。苏联的历史学家宣称,总计约四千吨的补给品是由潜艇运抵该城的。潜艇还把所有的高级军官、高级官员、职员在德国人可能俘虏他们之前撤离此地。苏联独立滨海集团军的残部退至塞瓦斯托波尔西侧的赫尔松涅斯角,妄图从海上逃生,未能得逞,三万余人于7月4日投降。这次作战,共俘虏苏军九万人,缴获火炮四百六十门。对塞瓦斯托波尔最后一次进攻,德军消耗了四万六千吨弹药、二万吨炸弹。为表彰曼施泰因在刻赤和塞瓦斯托波尔所取得的胜利,他由上将被晋升为陆军元帅。
  曼施泰因在塞瓦斯托波尔的胜利是一项非凡的成就。因为这里地形险峻、守军顽强、双方地面部队势均力敌。这次胜利激发了元首的想象力。他放弃了早先想把第11集团军开入库班的打算,决定让曼施泰因率领其胜利之师去征服列宁格勒。当时哈尔德很难同意希特勒的意见。他向元首和其他将领表明,他坚决反对把攻打列宁格勒、在乌克兰与高加索发动大规模进攻三项任务同时并举。大部分支援塞瓦斯托波尔进攻的攻城炮和重炮由火车运往列宁格勒地区。第11集团军随后启程,但不是所有的部队。第42军留在克里木,只有四个步兵师随同第30军和第54军军部北上,其余的步兵师则补充到斯摩棱斯克与克里特岛的其他部队。只有到这年的年末,当德军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面临危机,在高加索的德军有被孤立的危险时,才对拆开这个完整的集团军追悔莫及。它从前拥有八个德国师,并且是唯一一支富有指挥罗马尼亚军队并与它协同作战经验的部队。
  在北部,中央集团军群的第4集团军与第4装甲集团军同残留在维亚兹马地区的苏军第33集团军、第1骑兵军和空降部队作战。这些苏军部队被逐步消灭,又被俘二万人。7月2日,德军已有可能对付由别累伊至司切夫卡西部地域之间的这个大突出部。该突出部由苏军第39集团军与担任第9集团军后卫的第22骑兵军驻守。德军攻占这个突出部,使战线缩短一百五十英里,又俘虏了五万余人。
  此时在南方已开始发动大规模的夏季攻势。
第十八章 向伏尔加河和里海进军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希特勒在1942年6月22日写给墨索里尼的一封信中,又构想了一幅奇妙的幻景,他想象德军诸集团军将越过高加索,在埃及的轴心国部队,那时也许距亚历山大还不到一百英里,两军将共同占领英国统治下的整个中东。元首亲自草拟的第41号指令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大杂烩。它包罗万象,文不对题,战略战术混为一谈。没有提及敌人的兵力、部署和企图,自己的目标也混乱不清。
  指令规定的总目标是消灭苏军残存的军事力量,并切断它的武器来源。但是,军事力量一词的确切含义未予明确;军事工业中心的位置也未指明。这次作战的特定的主要目标是:在夺取高加索油田和占领高加索山脉中通往土耳其和伊朗的通道之前,先歼灭顿河以西的苏军。所以,无论攻占斯大林格勒,还是进抵伏尔加河,既未列入总目标中,也未列入特定目标中。
  如果元首想要占领黑海各港口和中东,夺取高加索通道自然是必要的,如果要想消灭苏联,那就不太相干了。夺取高加索油田则明显地对德国有利,而苏联丧失它却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
   1940年,苏联的石油总产量为三千一百万吨。到1941年,产量上升到近三千八百万吨。主要原油产地是高加索的三大油田:迈科普、格罗兹尼和巴库。其中以巴库油田的产量为最多,西方人士认为它的产量占苏联石油总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另外,据悉,到1942年,这三个油田只占苏联已开发油源的一小部分。因为大量生产石油的地区还有伏尔加河上游地区、卡马(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卡马的产油量超过巴库油田)、乌拉尔、乌赫塔北部,直至里海的东部。这条狭长地带横贯整个苏联南部。1941年,苏联陆军与空军消耗的石油不到四百五十万吨。
  当然,人所共知的苏联石油分布与运输的详细情况,本来应当是决定德国东方战略的重要因素。1941年时仅有几条可用的油管,而且其长度和输油能力都有限。从巴库到黑海的巴统港的一条约一千二百英里的主要输油管线,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一直在使用。较短的管线有:从格罗兹尼至里海的土阿朴谢;从阿尔马维尔至罗斯托夫和特鲁道维亚;从里海的古里耶夫至东北方向的奥尔斯克。此外,据德国人估计,每年约有九百万吨石油用内河油船和驳船运往伏尔加。然而,苏联仍然依靠铁路将大批的石油与石油产品运往国内各地。这些铁路网的运输总能力为二千九百万公吨。
图12 哈尔科夫、伏尔加河与高加索
  希特勒作为德军的最高统帅,下达了执行总指令的各项明确而具体的命令。战役开始是以三路兵力由西向东平行推进。以最北路为先导依次出动各路兵力。第一路,也是最北边的一路,由装甲部队和步兵从库尔斯克附近的地区向东突贯顿河与沃罗涅日,希特勒特别指出,突击的目的是夺取沃罗涅日(该城位于顿河以东约五英里处),尔后,这一路装甲部队转向东南方,迅速向顿河西岸运动,由此向南包抄敌人,与从哈尔科夫地区向东推进的第二路兵力会合,目标是消灭顿河以西的苏军部队。第三路是从南部的塔甘罗格向正东,沿顿河下游的北岸向前推进,以期与来自顿河上游的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地区会合。这是在该项指令的执行条文中首次提到斯大林格勒。元首坚持要尽一切努力抵达斯大林格勒,“最低限度也要能用重武器的火力控制该地区”,使敌人不能再把它作为工业中心或交通枢纽。尽管如此,夺取该城肯定还未构成战略目标的组成部分。
  斯大林格勒是伏尔加河畔的一座工业城市,在顿河以东约四十英里处。希特勒坚持夺取该城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德军占领它无助于消灭顿河以西的苏军或攻占高加索,因此,遭到哈尔德与包克的反对。控制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这座陆桥仅仅有利于保证德军北翼的安全;而截断伏尔加河的航运却十分重要,因为这样便可切断向北方提供补给品与石油的运输线。因而,没有理由能说明为什么不应当夺取斯大林格勒以南的陆桥,为什么不在上巴斯孔查克附近切断伏尔加河,因为这还可以附带掐断苏联内地与阿斯特拉罕联系的唯一的一条铁路干线。所以,切断斯大林格勒的铁路交通并非至关重要,因为可以不经由斯大林格勒,而取道萨拉托夫。
  希特勒坚持夺取斯大林格勒,可能部分是出于心理上的原因。斯大林格勒原名察里津。1918年,伏罗希洛夫、布琼尼和斯大林率领红军守住了这座城市。三个人都声称打退白匪军是他们共同的胜利。斯大林掌权后便篡改了历史。于是,保卫察里津便成了军事上的奇迹,所有的功劳都归于斯大林名下,五年之后,他将这座城市易名为斯大林格勒。希特勒之所以痴心于摧毁该城似乎是因为它载有斯大林的名字,而且它与斯大林早年追求政治权力与军事威望的雄心联系在一起。
  简而言之,希特勒设想从库尔斯克与哈尔科夫地区,先向东方,后向东南方发动战略性的主要突击,以围歼顿河以西的苏军。德军向东南方向运动势必使顿河上游一线成为其左侧作战边界。向东南方向进展愈远,顿河翼侧暴露的面就愈大。在攻势发起前,南方集团军群的正面从奥廖尔至塔甘罗格绵亘约五百英里,最后则从奥廖尔到斯大林格勒,然后向南延伸至格罗兹尼地区,再沿高加索山麓折向亚速海,全长约一千三百英里。最初,南方集团军群下辖六十八个德国师,其中只有九个装甲师,七个摩托化师,有三分之二的步兵师已补充到编制人数的百分之八十,其余的十五个师由于缺乏人员和装备只能发挥部分作用。7月,六十八个师减少到五十二个师。北方集团军群与中央集团军群仅剩下九十六个德国师,其中许多师严重缺额,几乎只相当于团的兵力。然而,他们却扼守一条长达一千三百英里的战线,根本不能指望从那里抽调兵力去加强南方集团军群。希特勒迫不得已,只好从西欧与巴尔干抽调部队。但是,他不愿意将西线的兵力减到四十三个师以下,于是他只有向罗马尼亚、意大利和匈牙利盟军施加压力,要求它们为南方集团军群增加二十八个野战师。其中有十二个罗马尼亚师,六个意大利师,十个匈牙利师。他企图使盟军师的总数一直增加到四十四个。大量非德国部队参战,无形中也给整个东南战线内部的安全带来了麻烦。
  罗马尼亚人并没有忘记通过《维也纳仲裁书》割让给匈牙利的那部分罗马尼亚领土。两国人是那样互相仇视,以致元首认为有必要下令禁止罗马尼亚军队与匈牙利军队相互接触。意大利人和匈牙利人有很强的民族自尊心,他们对本国部队接受德国人指挥极为反感,也讨厌德国人派兵充实他们的部队。希特勒被迫接受盟军的条件,同意匈牙利和意大利的军队以及有些罗马尼亚军队各自保持国家军队的地位参加新攻势。这便是希特勒缺少人员所造成的后果。希特勒深知盟军的弱点,只能让它们执行力所能及的防御任务。元首亲自为它们挑选的任务就是防守绵长而暴露的顿河东北翼。
  第41号指令的真实意图,是以装甲军团分两路从沃罗涅日与塔甘罗格向斯大林格勒附近发动钳形攻势,彻底消灭顿河以西的苏军。只有到那时才能向高加索推进。但是,其后并没有按照这个顺序执行,南路的装甲部队本来应从右翼发起突击,后来改成了中央突破。
  包克指挥的南方集团军群奉命为即将发动的战役作准备,并负责实施最初阶段的进攻。接着,南方集团军群将分为两个集团军群——A集团军群与B集团军群。包克指挥北部的B集团军群,由德军第6集团军与魏克斯集群组成;利斯特元帅指挥新到达该战区的A集团军群。其新建司令部下辖第1装甲集团军、德军第17集团军与意大利第8集团军。希特勒获悉苏军在哈尔科夫附近受挫,向奥斯卡尔河以东撤退时混乱不堪,便迫不急待地于6月中旬发动这次战役。事实上,部队并未都集结完毕。因此,他决定逐次发动突击,一旦所需要的部队集结完毕,就命令发动进攻。逐次突击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就是可以集中所有的空中力量,对每一次进攻单独提供空中支援。这些空中支援均由里希特霍芬指挥的第4航空队实施。第4航空队编成内有第1高炮军、第4航空军与第8航空军。第8航空军只要一解除进攻塞瓦斯托波尔的任务即可参加。第4航空队共拥有十个单引擎战斗机大队、八个远程战斗机大队、十六个轰炸机大队和五个斯图卡战斗轰炸机大队。
  攻势的第一阶段的代号是“蓝色一号”行动。由魏克斯集群于6月28日从北部库尔斯克地区发起。魏克斯集群编成内有魏克斯指挥的第2集团军、詹内上将指挥的匈牙利第2集团军与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共有六个匈牙利师、十七个德国师,其中有三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步兵师。步兵部队抵达顿河后将占领顿河防线的北翼与东翼,同时,赫特的装甲部队迅速向南运动。两天后,开始战役的第二阶段,代号为“蓝色二号”行动。保卢斯指挥的第6集团军将从哈尔科夫地区向东,向魏克斯集群以南的顿河发动进攻,包围旧奥斯卡尔地区的苏军,然后向东南方——赫特的右翼运动。第6集团军下辖十八个德国师,其中有两个装甲师,一个摩托化师。数天后,由A集团军群、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和鲁奥夫集群发动最后突击,代号为“蓝色三号”行动,亦称“克劳塞维茨”行动。这支实施合围的右路军没有从塔甘罗格地区沿顿河下游向斯大林格勒实施主要突击,而改在北部约一百五十英里处的阿尔条莫夫斯克附近,发动主要突击。变化的原因是:A集团军群没有足够的进攻力量使它能远离第6集团军的翼侧保障;它也缺少横渡靠近北顿涅次河河口的宽阔河面所需的架桥器材。战术上的考虑,大大地改变了或部分地放弃了第41号指令的战略原则。
  在这项改变的计划中,克莱斯特指挥的四个罗马尼亚师和十一个德国师从阿尔条莫夫斯克-伊久姆向正东发动进攻。十五个师中,只有三个装甲师,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同时,在最右翼,由第17集团军与加里博尔迪指挥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组成的鲁奥夫集群担负着牵制亚速海地区敌人的辅助任务,因为它没有足够的力量在右翼向斯大林格勒发动突击。这项进攻计划已不是一项大规模的战略包围计划、而是降低为只有几处小规模战术包围的计划了。
  尽管攻势是在盛夏发动的,但仍可预料到补给上和运输上困难重重。铁路运输效率依然很低,只靠三条东西向的铁路动脉,其终点站是库尔斯克、哈尔科夫与戈尔罗夫卡-斯大林诺地区。北部的干线从库尔斯克出发向东直抵沃罗涅日;南部的干线从戈尔罗夫卡-斯大林诺地区向东抵达斯大林格勒。两条干线均需重新铺设,德国才能使用。在哈尔科夫地区没有通往东部的铁路。向顿河下游运动的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得不到与其进攻轴线平行的沃罗涅日-米列罗沃铁路线的支援,因为从沃罗涅日至斯沃博达这段铁路线位于顿河东岸,希特勒特别强调不许德军在顿河以东占领大型桥头堡。对德国人有价值的通往高加索唯一的一条铁路线是在罗斯托夫跨过顿河大桥。看来靠铁路进行补给是困难的,因此还得使用汽车运输部队。但是,车辆与油料的状况并不比去年夏季好,因而汽车的运输能力也是有限的。所有步兵师只好继续以骡马的速度向前推进。
  德国在收集敌人的战术情报方面工作是出色的,但战略情报的收集却依然很差。总之德国人在拟定计划时从不考虑苏联的战略、可能的企图或苏军的部署等因素。在顿河以西的苏军部队是否会遭到歼灭,就取决于苏军最高统帅部当时的防御对策了。如果它坚持死守,这些苏军部队就会覆灭;相反,如果它接受哈尔科夫失败的教训——这场失败堪与德国人不久在斯大林格勒遭受的失败相提并论——苏军部队就会退避至顿河对岸,且给德军北翼造成威胁。数周前,在顿涅次河与奥斯卡尔河之间,苏军巧妙而机敏地实施撤退,就避开了敌人的包围。
  在苏联方面,哈尔科夫的失败使铁木辛哥指挥的西南战区元气大伤、混乱不堪。接着便改编了部队,自然也改组了高级指挥机构。西南战区司令部被撤销了。铁木辛哥仍然指挥西南方面军。从此,西南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与南方方面军均归最高统帅部直接指挥。克里木方面军被消灭后,又组建了一个由布琼尼指挥的新的方面军——北高加索方面军。莫斯科获悉德军进攻已迫在眉睫,布良斯克方面军可能首当其冲。但是,苏联战略情报部门判断,这次进攻是德军为迂回和包围莫斯科而向东北方向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前奏。这种判断是根据德国人可能确定的企图作出的。如同过去一样,克里姆林宫自然不会因为它没有摸透德国元首战略的玄虚而遭受什么责难。为了抗击德军的进攻,苏军最高统帅部用四个坦克军(相当于十个步兵师和四个坦克旅的兵力)增援戈利科夫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但是,德军的进攻打得布良斯克方面军与西南方面军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6月28日晨二时十五分,魏克斯集群中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在第8航空军的大力支援下,向沃罗涅日发动进攻,德军第2集团军负责掩护其左翼。进攻的目标是普霍夫指挥的苏军第13集团军与帕尔谢戈夫指挥的第40集团军。德军在两个集团军之间打开一个大突破口。布良斯克方面军错在零星使用坦克部队。两天后,保卢斯向西南方面军所辖的戈尔多夫的苏军第21集团军与里亚比谢夫的第28集团军发动进攻,切断它们的联系。7月2日,魏克斯与保卢斯的部队在旧奥斯卡尔附近会合,完成了首次战术合围,包围了苏军第21与第40集团军的部分部队,并俘获大量的俘虏。7月6日,赫特指挥的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越过顿河,向沃罗涅日发动一次装甲突击,攻占了该城,敌人撤离。此时苏军最高统帅部仍认为德国的战略目标是莫斯科。于是,它从后备队中抽调一个坦克集团军与两个步兵集团军开始向顿河以东的沃罗涅日地区运动。
  战役的第二周,希特勒与包克发生了分歧。这只是一系列分歧中的第一个。希特勒认为顿河可掩护进攻军队的左翼,所有的装甲部队应迅速向南调动,把顿河防线留给极少数的步兵师防守。希特勒在第41号指令中以及他在4月12日向南方集团军群下达的命令中,要求夺取沃罗涅日城,尽管它位于顿河以东仅数英里。但是,7月3日,元首又动摇了,难以确定是否有必要夺取沃罗涅日。于是他把此问题留给包克,随他处置,但规定攻打该城不能延误装甲部队向东南方向调动。元首很快又开始对包克的延宕感到烦恼,并对此加以苛责。尽管他此次巡视包克的部队时各方面都显得十分通情达理,但他一返回腊斯登堡,却又开始了怀疑和非难。于是,元首、包克、佐登施特恩、凯特尔、哈尔德之间开始了无休止的电话联系。据哈尔德讲,其中最恶劣的是元首与凯特尔之间的没完没了、漫无边际的闲扯。
  包克对分散配置在其南部的敌坦克部队感到担忧。实际上,他在顿河东岸已一时难以脱身。苏军在那里配置了大量的兵力(据估计有二十个步兵师和许多坦克部队),对沃罗涅日地区的压力不断增强。据此,包克不愿将其部队南调。结果,第4装甲集团军派往南方的一个军不足以包围在保卢斯的压力下、迅速向东撤退的苏军第21与第28集团军的部队。7月8日,包克又从沃罗涅日抽调更多的装甲部队南下。但仅一天左右,由于油料耗尽,大部分装甲部队在季哈亚索斯纳附近停了下来。7月13日,第4装甲集团军到达博古恰尔。魏克斯与保卢斯俘获战俘的总数仅三万名,远没有取得这类进攻所应取得的战绩。显然,大部分苏军都已逃过顿河。
  德国陆军总部直至7月7日才命令A集团军群向前运动,但这时要消灭顿河以西的苏军,已为时太晚。苏军的西南方面军与南方方面军在了解到有从北方被围的危险之后,已经全面撤退,大量的部队在卡赞斯克与耶兰斯克横渡顿河时遭到了德国空军的袭扰。7月8日,第1装甲集团军渡过顿涅次河。三天后,在艾塔河畔的斯塔罗别耳斯克附近与敌人的后卫部队接火。同日,鲁奥夫集群开始进犯苏军的南方方面军。但是,遇到了遍野的地雷,并遭到苏军后卫部队的英勇抵抗,德军进展缓慢。苏军死守米乌斯河畔的塔甘罗格附近地区,决心控制通往罗斯托夫的通道;德军的攻势仍不能达到消灭敌军的最初目的。包克越来越担心其左翼侧的安全,所以他经常以缺少汽油和天降大雨为由,走走停停。而鲁奥夫集群的力量较弱,不足以达成任何有实际意义的目标。
   7月9日,性情暴躁的元首直接插手战术行动,干预这次战役。赫特与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部,这时仍留在沃罗涅日地区未动,奉命立即撤离,南下至坎帖米罗夫卡地区,接过第40装甲军(隶属于第6集团军)的指挥权,并令该军以近距离的战术合围行动与克莱斯特在卡缅斯克地区会合,孤立米列罗沃地区的敌人。但当赫特抵达坎帖米罗夫卡时,他发现包克已命令第40装甲军向东,沿顿河向斯大林格勒进发。于是赫特又回师企图与克莱斯特会合,不料,克莱斯特的坦克部队已进抵博科夫斯卡亚附近的契尔河。在米列罗沃包围战中仅俘获苏军一万四千人。元首气急败坏地企图寻歼一个神出鬼没、几乎不存在的敌人。苏军的高级战俘却说,顿河以西已没有苏军的部队。德国空军的空中侦察亦证实这一点。但是,希特勒却一口咬定,说苏军已撤至顿河下游、罗斯托夫以北。于是,他决心置其斯大林格勒战略与早先发布的命令于不顾,准备实施一场大规模的包围战,把顿河河口以北的苏军一网打尽。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原隶属于包克,7月13日转隶于利斯特,并奉命在顿河下游的康斯坦丁诺夫斯卡亚渡河,然后挥戈向西,向罗斯托夫与亚速海方向开进。第1装甲集团军将向后转,再次横渡顿涅次河,沿顿河下游的北岸向西运动。同时,B集团军群必须负责掩护A集团军群的北翼。这两个装甲集团军又背向斯大林格勒开始向西推进。它们时常因滂沱大雨和缺乏油料几乎停滞不前。此时,苏军的南方方面军已突然停止对鲁奥夫集群的抵抗,开始巧妙地实施撤退,并撤走了大批重型装备。
   7月18日元首又收回了所有成命。一天前,他还对哈尔德大加嘲讽,因为哈尔德反对用如此庞大的装甲部队干这样区区小事;他还否定了其参谋总长关于在宽大正面上横渡顿河下游的方案。如今,他却把此方案攫为己有,命令B集团军群继续向斯大林格勒推进。
  包克预言,一项中路强、两翼弱的包围计划将一无所获。这是对陆军总部7月11日发布的指令的批评。指令中命令第1与第4装甲集团军向卡缅斯克与米列罗沃推进。批评陆军总部也就是批评元首。元首因包克在沃罗涅日延宕而责骂他达一周之久。7月13日下午,凯特尔打电话给包克,通知他元首在与哈尔德及其本人磋商后,决定将B集团军群的指挥权授予魏克斯,他力劝包克告病辞职。包克要求澄清免职的原因,凯特尔告诉他,希特勒对B集团军群的油料补给安排不满。其实正如包克与魏克斯所指出的,这是不成为理由的理由,因为负责补给的只是陆军总部的军需部长。7月15日,魏克斯接过B集团军群的指挥权,将自己的第2集团军的指挥权转交给扎尔穆特。包克退休,对遭此贬黜深为愤怒,从此他未再被录用。
  德军在战役的开始阶段并未达到目的。虽然它在执行战略计划时犯有错误,加之希特勒不断干扰,但德军失败的真正原因却是苏军的西南方面军不战而退。结果,进攻部队由于缺乏机动能力,追赶不上撤退的苏军。造成机动能力差的原因是缺少机械化部队和补给品与运输工具不足。
   7月中旬,希特勒居然认为南方的苏军实际上已全部被歼。对此,哈尔德在日记中写道,由于元首对敌人潜力估计过低,竟出现了这样的古怪现象,即参谋人员不再可能认真地制订作战计划。元首无论在战略上或战术上的指导愈来愈变化无常,愈来愈拙劣。7月13日,他拒绝了哈尔德提出的集中现有的全部装甲部队进攻罗斯托夫的建议。这时,B集团军群已不再能向斯大林格勒推进。在北方,戈利科夫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所发动的进攻牵制了德军第2集团军,匈牙利第2集团军接替了沃罗涅日与巴甫洛夫斯克之间沿顿河的防务。只有保卢斯指挥的第6集团军控制着巴甫洛夫斯克以南绵长的顿河防线,并孤军深入顿河弯曲部。后来就算是意大利第8集团军从南方赶来接管了匈牙利军队以南的顿河防区,第6集团军的态势也没有较大的改善。哈尔德不同意元首的计划。7月19日以前进行了几天的争论,在此期间天气突变,使装甲部队再次停滞不前。至19日,终于达成一项折衷方案:再给第6集团军配属两个军,其中一个是装甲军;并令第1装甲集团军与第4装甲集团军在罗斯托夫与齐姆梁斯卡亚之间大约一百二十五英里的正面上渡过顿河下游。
  德军还有更为严重的困难在后头呢!7月11日,希特勒签署了第43号指令,曼施泰因指挥的第11集团军将奉命横渡刻赤海峡,进入塔曼半岛与库班,并夺取苏军黑海海军军港——阿纳帕港与诺沃罗西斯克港。仅八天之后,元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只让罗马尼亚山地师渡海进入塔曼半岛,而第11集团军与所有的德国师将用于其他战场。7月23日,他又下达了关于攻打高加索的第45号指令,代号是“不伦瑞克”行动。他在指令的前言中指出,在顿河以西发动的攻势已达到目的。只有铁木辛哥方面军的小股部队逃至顿河彼岸,其余无一漏网。与其说这份文件是个指令,毋宁说是一个杂乱无章的清单。利斯特指挥的A集团军群负责歼灭罗斯托夫以南和东南的敌军。此后,其首要任务并非象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去夺取油田和高加索通道,而是占领黑海的整个东海岸,摧毁敌人黑海舰队的港口与基地。这是一项崭新的战略目标,也是第43号指令的发展。尽管占领黑海海岸是首要任务,但这并不妨碍总司令下令夺取迈科普与格罗兹尼(在占领黑海海岸的同时进行),进而向巴库推进。魏克斯指挥的B集团军群将夺取斯大林格勒,直下伏尔加河向阿斯特拉罕推进。
  这时,德军对装甲部队的部署又进行了大调整,恢复了原来的隶属关系。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又由利斯特的A集团军群回到魏克斯的B集团军群。第1装甲集团军位于罗斯托夫以东。第4装甲集团军是它的左邻,集中在狭窄的正面上,已夺取了顿河下游的齐姆梁斯卡亚与尼古拉耶夫斯克两个桥头堡,因此,它不得不向左转,沿顿河南岸向东北方向的斯大林格勒推进。A集团军群与B集团军群之间在卡尔玛克草原出现了一道宽数百英里的间隙地带。因为它们是沿不同的轴线前进的,一个向南,一个向东北。
  截至7月14日,A集团军群与B集团军群共辖六十四个德国师、二十六个盟国师。在战斗的前两三周内,苏军只有八万人被俘,这个数字与苏联当时部队的总数相比微不足道。根据格伦负责的东线外军处8月中旬所作的估计:仅在东线,苏军就有二百五十四个步兵师、八十三个步兵旅和六十八个坦克旅。据说,其中约有一半部队适于作战。此外,格伦估计预备队中还有七十三个步兵师、六十六个步兵旅和八十六个坦克旅。
  但是,从苏军的角度看,其处境是极其险恶的。德军已在戈利科夫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与铁木辛哥指挥的西南方面军之间打开了一道宽约二百英里的大突破口。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面对鲁奥夫集群,仍保持着一道完整的防线,但是,自从7月7日夜以来,它与北部的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失掉了一切联系。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撤至顿河弯曲部的卡拉奇,随即与外部隔绝,中断了与部队的联系。苏军最高统帅部曾企图将西南方面军的部队拨给南方方面军指挥,但因无线电通信未能沟通而作罢。
  莫斯科把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员戈利科夫派往沃罗涅日这个危险地区,由副司令员奇比索夫代司令员。仲夏才接替沙波什尼科夫任总参谋长的华西列夫斯基,被大本营派到奇比索夫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此时,布良斯克方面军的编成内有日马琴科的第3集团军、普霍夫的第13集团军、利久科夫的第5坦克集团军、第48集团军和两个坦克军、一个骑兵军。后三个军是由最高统帅部预备队派出的。据华西列夫斯基说,当时布良斯克方面军拥有一千辆坦克、其中八百辆是T34型或KV型,本来它有打垮魏克斯与赫特向沃罗涅日发动突击所必需的力量。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布良斯克方面军并未能如愿,尽管它在利夫内与沃罗涅日之间施加的压力能把赫特牵制在北方(而当时根据元首的指令,赫特应沿顿河右岸向东南方向运动)。7月5日,华西列夫斯基被召回莫斯科,斯大林与大本营决定重新组建一个指挥机构,以对付这个新的威胁。
  与此同时,戈利科夫离开布良斯克方面军,于7月7日新组建了一个沃罗涅日方面军,由他担任司令员,编成内有第40集团军、第3集团军、第6集团军和三个步兵军、一个坦克军。但是,七天后,他将指挥权交给瓦杜丁。瓦杜丁在离开西北方面军之后,再度被晋升为副总参谋长。7月12日,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改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仍由铁木辛哥指挥,赫鲁晓夫任政治委员。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又得到三个新从预备队中抽调上来的集团军,并把他们配置在顿河以北与顿河弯曲部。这些部队后来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都享有盛名。它们是科尔帕克奇指挥的第62集团军、V·I·库兹涅佐夫指挥的第63集团军、崔可夫指挥的第64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仅辖六个步兵师。除上述部队之外,还有莫斯卡连科指挥的第38集团军、克鲁奇金指挥的第28集团军、托尔布欣指挥的第57集团军、达尼洛夫指挥的第21集团军。第38、第28集团军即将改编为坦克集团军。第38、第28、第57、第21集团军是西南方面军的残存兵力。铁木辛哥曾在哈尔科夫与顿涅次地区连吃败仗,他于7月23日被召回莫斯科,这是斯大林不高兴的一种表示,由戈尔多夫接替他任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尽管铁木辛哥在战争后期以大本营的代表和组织方面军之间协同动作的协调员的身份再次出现,但他这颗明星已在陨落,将由更加年轻有为的指挥员取代他的职位。
  斯大林格勒本身已遭到威胁,那种情景如同前一年列宁格勒与莫斯科的情景一样。成千上万的工人从城西开始环绕城市筑起三道防线,最外缘的防线长达三百英里。当时已有八十多个由民兵与工人组成的民兵营,其数量还在逐步增加,因为许多营还在源源不断地开入这些防线,接受战火的洗礼。
  尽管罗斯托夫7月23日失陷了,但是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却巧妙地利用多雨的天气,趁德军部分装甲部队不能行动的机会,将顿河下游以南的部队撤回,面向北方。北高加索方面军配置在马利诺夫斯基的背后。
   A集团军群司令利斯特元帅把他所辖的两个德国集团军与一个罗马尼亚集团军改编为两个战术集群。第一个集群是众所周知的鲁奥夫集群,它的编成内有:第17集团军,共辖五个步兵师;杜米特雷斯库指挥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共辖一个步兵师和三个骑兵师。第二个集群是克莱斯特指挥的第1装甲集团军,编成内有三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步兵师、四个步兵师与一个斯洛伐克师。然而,这个装甲集团军适于作战的坦克不足四百辆。根据希特勒的最新指令,鲁奥夫集群将与第42军(主要由罗马尼亚部队组成)会合。第42军将从克里木横渡刻赤海峡进入库班,肃清黑海沿岸的残敌。第1装甲集团军离开第17集团军向东南方向的伏罗希洛夫斯克、格罗兹尼与巴库推进。
  利斯特对赋予他的任务并不愉快。他是一名有卓越才能和丰富作战经验的军人。他曾在波兰、法国、巴尔干诸战役中屡建战功。那时,作战正面狭窄,德军火力支援占压倒一切的优势。而目前,他却被种种困难所困扰。从罗斯托夫到巴库直线距离为七百多英里,高加索防线的正面宽度为八百多英里。高加索山脉有些地方的海拔高度可达一万五千英尺,只有首先横渡顿河并跨越横在其进军路上的无数东西向的河流方能抵达山脚。顿河正南方的平原本来是一片浩翰的麦田,很久以前就是俄罗斯的大谷仓之一。但是这里竟然成了无水、干旱、炎热的荒野。当时,拨给利斯特部队的补给品已不敷应用;由于油料匮乏,装甲部队与机械化部队的机动能力严重地受到限制。敌人的抵抗零乱、微弱,这是事实,但苏军指挥官的所有命令都表明,他们并不想死守阵地决战到底。不管德国人怎样拼命地追赶,他们照例追不上逃遁的苏军。苏军熟悉地形和环境,又无重型装备的拖累(他们丢弃或撤走了大部分的重型装备,故行动极为迅速)。在顿河下游地区,苏联空军的力量强大,活动积极。当时利斯特的空中支援部队只剩下第4航空军一个军,有两个斯图卡轰炸机大队与三个战斗机大队。除德国空军集中的极少数地区外,苏联空军在顿河下游几乎享有全面空中优势。党卫军近卫师已调离A集团军群,返回法国。而大德意志步兵师(实际上是一个摩托化师)也即将调离。
  由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苏军南方方面军虽然没有溃散,但实际上已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据说,有些师只剩下几百名步兵,通信、补给与运输几乎全部陷于瘫痪。在顿河以南和以东的大道小径上挤满了难民、卡车、大车、农机具、牛群,都在逃避德军的进攻。罗斯托夫之役以后,雷诺夫的第56集团军、帕霍缅科的第9集团军、马钦科维奇的第24集团军开入内地进行休整。南方方面军所辖的卡姆科夫的第18集团军与科兹洛夫的第37集团军配置在顿河以南;北高加索方面军所辖的格列奇科的第12集团军与特鲁番诺夫的第51集团军配置在右翼侧。布琼尼指挥的北高加索方面军在后方为预备队,它下辖科托夫的第47集团军、第17哥萨克骑兵军和某些独立步兵军。迄今仍负责保卫南部边境的秋列涅夫指挥的外高加索方面军得到苏军最高统帅部的补充之后,奉命从黑海沿岸与土耳其、伊朗边境地区回师北上,进驻格罗兹尼、巴库与高加索通道并作好防御准备。
   7月25日,德军开始从顿河河畔的三大桥头堡发动进攻。此次,苏军最高统帅部同历次一样仍不采取诱敌深入待机而歼的防御策略。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南方方面军想要坚守阵地,但是部队疲惫不堪、秩序混乱,已无力继续作战。科兹洛夫的第37集团军与格列奇科的第12集团军在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的进攻下迅速地败下阵来。第51集团军不久也发现自己有被赫特的第4装甲集团军从西面包围的危险。第4装甲集团军已大摇大摆地走出齐姆梁斯卡亚桥头堡,向东北方的斯大林格勒迂回前进,特鲁番诺夫被迫向东撤退,最后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部队会合。在顿河以南,德军第1装甲集团军强渡萨尔河与马内奇运河,在一百英里的正面上突破苏军的防线,突入纵深达五十英里。通信联络中断了,一些苏军部队逃之夭夭。布琼尼指挥的北高加索方面军于7月28日并入南方方面军,布琼尼因级别高,担任名义上的总指挥。这个新的方面军仍称为北高加索方面军,它下辖两个战役集群——顿河战役集群与滨海战役集群。顿河战役集群仅有两个集团军,即第37集团军与第12集团军,司令员是马利诺夫斯基,其任务是抗击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向格罗兹尼发动的突击。滨海集群编成内有卡姆科夫的第18集团军、雷诺夫的第56集团军、科托夫的第47集团军、第17哥萨克骑兵军与一个步兵军,切列维钦科任司令员。每个战役集群都配有一个航空兵集团军负责实施空中支援。
  德军的推进带有追击的性质,而且条件十分艰苦。徒步的步兵再一次要以日行三十英里的速度连日进行强行军。他们渡过波涛汹涌的马内奇河,时而穿越齐腰深的麦田,时而行走在寸草不生的盐碱滩上。天气热得使人窒息。人畜干渴难熬,还要忍受暴风与飞沙走石的袭扰。装甲部队和机械化部队不断要求空运油料,但仍不能满足需要,结果,进军速度一再下降。尽管如此,进军速度还是快得惊人,完全出乎苏军指挥部的意料。8月初,苏联技术人员就开始从迈科普撤出石油设备,但是,由于德军迅速逼进,来不及全部撤出,只好把剩余的设施交由爆破组与焚毁组处理。8月5日,伏罗希洛夫斯克失陷。翌日,苏军第1独立步兵军在阿尔马维尔的战线被突破,切列维钦科指挥的第18与第12集团军向南部山区撤退。德军追至山脚,占领了迈科普油田,但提炼的油料却所剩廖廖。德军还控制了大部分的铁路系统,却没有车辆。与此同时,第17集团军拿下克拉斯诺达尔,正向塔曼半岛推进。然而,早在8月中旬之前,北高加索方面军就注意到德军的进攻势头在明显地衰退。
  与此同时,苏军的抵抗能力却日趋增强。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组建了新的民族军队。援兵与补给品由铁路和海路运至里海沿岸的阿斯特拉罕与马哈奇卡拉,再转运至内陆。这是高加索与苏联内地联系的仅有的两条交通线。格罗兹尼、马哈奇卡拉与巴库外围由工兵和民工构筑了多道防线,并且主要是以山间河流为屏障。在西海岸,鲁奥夫集群在进入塔曼半岛和向诺沃罗西斯克大型海军基地推进时,一路上遭到科托夫指挥的苏军第47集团军与几个海军陆战旅的抵抗,遇到极大的困难,在克雷姆斯克附近与森林密布的山脚下,战斗尤其激烈。8月18日开始了夺取山口的战斗,康拉德指挥的德军第49山地军的两个师从切尔克斯克往南,向厄尔布鲁士以西运动。击退谢尔加次科夫的第46集团军下辖的第3步兵军,并夺取了外高加索方面军一向认为是难以攻克的许多山口。由于补给困难,加以苏军又很好地利用了难攻易守十分险峻的地形与山间河流,德军山地部队无法继续向黑海岸边的苏呼米推进。8月28日,鲁奥夫集群迫使科托夫指挥的苏军第47集团军后撤至黑海岸边的阿纳帕,位于诺沃罗西斯克以西约三十英里处。利斯特仍因补给困难有计难施,那些紧紧尾随部队前进的采油队本来是为着开采苏联的油田而来的,可是采油队的专业人员与工程师却没有找到短期内可恢复生产的油田。
   8月末,秋列涅夫指挥的外高加索方面军接过了高加索山脉的防务。切列维钦科指挥的原滨海战役集群易名为黑海战役集群,转隶于外高加索方面军。马斯连尼科夫指挥的北方集群承担了原顿河集群的任务。北方集群隶属外高加索方面军,由彼得罗夫指挥的第44集团军、科罗捷耶夫指挥的第9集团军与科兹洛夫指挥的第37集团军组成。北方集群扼守库马河与捷列克河,阻止第1装甲集团军向格罗兹尼与巴库推进。此时,苏联空军的活动频繁起来,而且越来越有成效。这是因为A集团军群被迫已将大批的战斗机大队调往斯大林格勒地区。
  在东南方向,克莱斯特指挥的第1装甲集团军距格罗兹尼仍有六十英里,而距巴库则有三百五十英里。克莱斯特曾命令第16摩托化步兵师穿越卡尔玛克草原进入叶利斯塔,企图迫近北部的阿斯特拉罕。但是,除一些侦察分队到过里海岸边,师的主力很难接近城市,只能在阿斯特拉罕一百英里之外活动。不管怎么说,该城还是为格拉西缅科的苏军新编第28集团军一个集团军守住了。克莱斯特向格罗兹尼与奥尔忠尼启则发动决定性的总突击的时刻终于到了。第1装甲集团军的两个装甲军原在莫兹多克以东二十五英里处,这时已抵达捷列克河与巴克散河。敌人空中活动的威胁,德军本身油料的不足以及巴克散河战斗出人意料的艰苦都迟滞了德军的行动,引起人们的不安。直到8月25日德军才决定从莫兹多克两侧强渡捷列克河,然后施韦彭堡指挥的第40装甲军(由三个装甲师组成)从对岸桥头堡向正东方的格罗兹尼推进;同时,奥特指挥的第52军向南开入马尔戈别克油田与奥尔忠尼启则。再向南,仅由一个罗马尼亚山地师与一个德国团级集群组成的马肯森第3装甲军将切断苏军通往巴统与第比利斯的道路,阻止苏联南方的援军继续北进。苏方的叛逃人员与战俘透露,苏联的北方集群正从外高加索、伊朗与苏联内地得到快速的增援。由此看来,德军必须毫不拖延地发动进攻。据估计,位于克莱斯特进军路线上的马斯连尼科夫的北方集群大约有四十个师和旅,进攻一方的兵力共有八十个师。
   8月30日,第1装甲集团军开始强渡捷列克河。发现苏军兵力很强,反击十分猛烈,德军被迫把主要突击方向转到南部的叶尔霍托沃与马尔戈别克,结果又碰到了科罗捷耶夫的第9集团军与科兹洛夫的第37集团军这两颗钉子。战斗激烈,双方都付出很大的代价。德军的北部也遭受威胁。在辽阔草原翼侧的第4库班近卫骑兵军企图合围莫兹多克。至9月末,第1装甲集团军已无计可施,被迫转入防御,等待元首履行其诺言,从斯大林格勒调来装甲师之后再行计议。然而,10月25日,德军又作了一次努力,向配置在那尔契克附近——位于奥尔忠尼启则西北方约七十英里处——的第37集团军的七个师发动进攻。马肯森第3装甲军所属的两个装甲师在第4航空军现有全部飞机的支援下发动了一场出人意料的迅雷不及掩耳式的进攻。苏军第37集团军司令部遭到猛烈的空袭,随即失去了指挥作战的能力。德军坦克突然在翼侧出现使苏军惊慌失措。不到两天,苏军的几个师便被击溃了。尔后,德军装甲部队转向奥尔忠尼启则。11月2日,已距该城仅五英里。天已降雪,克莱斯特便在德军迄今所能抵达的最东边的这一地点停止前进。
  在西高加索战线与黑海战线上,鲁奥夫指挥的第17集团军面对苏军的顽强抵抗进展缓慢。但鲁奥夫要占领塔曼半岛与诺沃罗西斯克、土阿朴谢与苏呼米等黑海诸港的企图仍未改变。8月末,罗马尼亚骑兵部队已占领滨海城镇——阿纳帕,并于9月初,肃清塔曼半岛上的苏军。德军9月6日攻占诺沃罗西斯克军港与该城的一部分,以后即被苏军海军陆战旅与科托夫的第47集团军(编成内有一个山地师和一个步兵师)所阻止。与此同时,一个德国师与五个罗马尼亚师横渡刻赤海峡进入塔曼半岛。这条通道有德国海军的潜艇和鱼雷艇保护。舰艇是从易北河经由多瑙河进入黑海的。9月23日,鲁奥夫用两个军(共七个师)向防守土阿朴谢的雷诺夫的第56集团军与卡姆科夫的第18集团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因遭到敌军顽强的抵抗,一周仅推进七英里。10月7日,切列维钦科设法稳住阵脚,但一周后德军又发动一次进攻,局势再度恶化。切列维钦科被撤职,由彼得罗夫继任黑海集群司令员。在距土阿朴谢城仅数英里的地方才阻止住德军的进攻。
  元首催促利斯特以重兵开抵海岸。这样,他便可直下黑海到达巴统与土耳其边境。然而,这样用兵将把A集团军群分隔在高加索的两侧,而又没有为提供补给作任何准备。康拉德指挥的第49山地军已拿下桑加尔与克鲁霍夫山口,保证了厄尔布鲁士南翼的安全。但是,利斯特不愿承担直接进攻苏呼米港的风险,除非能确保从西海岸对其实施支援。元首另有想法,因此,他对利斯特指挥这次战役态度十分不满。
   8月31日,利斯特应召前往文尼察。在那里,他因把一份未加标示的小比例尺地图带到会议桌上来激怒了希特勒。其实,元首忽略了禁止在飞机上携带标示过的地图正是他的规定。尽管如此,他在利斯特面前却显得若无其事,和颜悦色、宽容大度地听完利斯特的汇报。但是,当这位A集团军群的司令刚刚起飞返回斯大林诺时,元首又破口大骂利斯特。9月6日,利斯特报告陆军总部说,如果继续向前推进,他承担不起这种责任。翌日,他在集团军群司令部说服约德尔。于是,在第49山地军的地境内战事暂告一段落。这件小事,若是换个地方,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第十九章 向斯大林格勒进军
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1941-1945》]
  保卢斯,黑森人,他是小职员的儿子、罗马尼亚贵族的女婿。他为人谦逊,办事认真,待人和蔼且有礼貌,但他过于谨慎,优柔寡断。他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参谋军官,在步兵团里供职时,官只作到上尉,那是1929年的事。接着,保卢斯便转入装甲部队,在一个摩托化试验部队当了数月的指挥官,因此,他没有多少指挥经验。1940年,保卢斯被哈尔德选至他的参谋总部任重要职务,又任副参谋总长。在参谋总部任职时,他掌管过“巴巴罗萨”计划的大部分早期制订工作。1942年1月,保卢斯晋升为上将,并出任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第6集团军是东线最大的一个集团军。
  保卢斯是个勤勉、有才干的军官。他所作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元首亲眼看着完成的。元首显然很器重他,因为仅在1942年的十一个月中,他就由中将迅速地晋升为上将。元首对于保卢斯的忠诚也是毫不怀疑的,元首本来打算在斯大林格勒之战胜利结束之后,便把他召回最高统帅部,接替约德尔的职务。保卢斯的较寒微的出身与谦恭的外表,受到纳粹党的青睐。他对哈尔德一贯敬重并有深厚的友情,他可不是那种善于阿谀逢迎的小人。尽管如此,他似乎对于元首的判断力及军事才能也有很高的评价。元首是发展装甲兵的赞助人,保卢斯与他志同道合。保卢斯肯定明白他既是元首的宠儿,又是哈尔德的宠儿。他不贪图功名,但缺乏那种在紧要关头作为杰出指挥官所必须具有的坚定性格。尽管哈尔德曾说保卢斯沉着冷静,但消极被动对他来说,可能是更恰当的描写。他与约德尔一样生来就是个唯命是从的人。元首准确地估计到他一贯服从的特点,因而选择他作为自己在行政与军事方面的重要心腹。
   1940年,保卢斯作为一名少将在赖歇瑙指挥的第6集团军中担任了约八个月的参谋长。赖歇瑙于同年7月被晋升为元帅。两人在经验与资历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在元首完全控制陆军之后,资历与经验已不再说明任何问题,保卢斯才得以超过十余名有才干、有战斗经验的军长,一跃而成为高居整个东线最重要指挥职位的赖歇瑙的继任人。由于他得到他的两个参谋长的有力支持,他才在哈尔科夫战役与“蓝色”战役中成为一名非常有成就的指挥官。他的第一任参谋长是费迪南德·海姆;第二任是阿图尔·施密特。尤其后者是一个性格强韧,有独到见解的人。
图13 顿河弯曲部与伏尔加陆桥
   7月初,第6集团军编成内有五个军,共十八个德国师。其中有两个装甲师、一个摩托化步兵师,这三个师组成了第40装甲军,由施图姆指挥。第4装甲集团军是参加进攻斯大林格勒作战的另一个集团军。它于7月末转隶于B集团军群。它在渡过顿河下游之后突然转向东北方,沿科帖尔尼科沃至斯大林格勒的铁路向前推进,追逐着特鲁番诺夫指挥的苏军第51集团军的五个师。赫特进展缓慢,但并非由于苏军的抵抗(事实上抵抗软弱无力),而是因缺乏油料使大部分部队无法行动。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编成内有肯普夫指挥的第48装甲军和一个步兵军,共四个师,其中仅一个装甲师、一个摩托化师。德雷加林纳指挥的罗马尼亚第6军共有六个师,在赫特后方跟进。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均由第8航空军进行支援。第8航空军有九个战斗机大队、九个轰炸机大队与三个斯图卡战斗轰炸机大队。
  第6集团军突入顿河河曲,在向伏尔加河推进时开始慢下来,因为军需部部长瓦格纳按照希特勒7月23日颁布的指令,把B集团军群的大部分运输力量调往A集团军群的地域。这错误一犯就无法迅速纠正,结果,第6集团军在十天之内未能前进一步。
  至此,除了深陷顿河弯曲部这个大包围圈中(大致在契尔河与齐姆拉河一线)的苏军外,所有苏军已撤至顿河东岸。铁木辛哥指挥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防线北起巴甫洛夫斯克,南至萨尔帕湖,绵亘四百五十英里。其右邻是瓦杜丁指挥的沃罗涅日方面军;左邻是特鲁番诺夫指挥的第51集团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正面过宽,最高统帅部不得不于8月5日决定将这个方面军一分为二。一个是新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由铁木辛哥的继任人戈尔多夫指挥。其防线由巴甫洛夫斯克延伸至伏尔加河,事实上根本不包括斯大林格勒。另一个是东南方面军,由叶廖缅科指挥,从斯大林格勒对面与暴露的南翼延伸至卡尔玛克草原。当战斗集中在该城时,最高统帅部才对这项决定感到懊悔,分割指挥影响了协同动作。
  叶廖缅科与许多同级将领一样,当过骑兵部队的军士。1941年末,在巴甫洛夫被撤职后,他在西方方面军任过几天司令员。尔后指挥布良斯克方面军。1941年末,在莫斯科-加里宁地区指挥第4突击集团军。他负伤后,尚未痊愈便离开莫斯科的医院,被斯大林派往东南方面军。在那里他遇上了赫鲁晓夫与戈尔多夫。他迅速地与其中的一个建立了友好关系,而与另一个的关系却很坏。戈尔多夫在从铁木辛哥手中接管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之前曾担任过第21、第64集团军的司令员。叶廖缅科说,戈尔多夫当时心惊胆战,神经高度紧张、情绪十分低沉,不过此话未必可信。戈尔多夫的部下崔可夫所作的同样有贬意的描述却大不相同。崔可夫描写他的上司专横跋扈,并时常流露出盲目的自信心。然而,有迹象表明,戈尔多夫的主要过错在于他不赞成设政委、政治委员或实行集体负责。恰好赫鲁晓夫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政治委员,因此赫鲁晓夫与叶廖缅科串通一气决定把戈尔多夫排挤掉。这怎么能提高两个方面军的效率和密切他们的协同动作呢!
   7月的后两个星期,保卢斯开始向顿河河曲以西的苏军桥头堡逼近。桥头堡的北部由科尔帕克奇指挥的苏军第62集团军扼守;南部由第64集团军扼守(暂由崔可夫指挥);此外,还有第1、第4坦克集团军与它们配合。第1、第4坦克集团军都是从步兵部队改建的:一个原来是莫斯卡连科指挥的第38集团军,另一个是格拉西缅科指挥的第28集团军。第62、第64集团军各拥有相当于六个步兵师的兵力和若干坦克营。但是,两个坦克集团军仍在改装过程中,既未定编又未训练,坦克的数量也不够。根据斯大林7月28日签署的苏军最高统帅部命令,苏军必须坚守顿河以西的阵地,禁止继续撤退。德军第6集团军兵分两路,每路有一个装甲军与一个步兵军,从两翼合围,孤立科尔帕克奇指挥的苏军第62集团军与第1坦克集团军,把它们牵制在卡拉奇以西地区,使它背水而战。接着,被围部队又遭到冯·维特尔斯海姆指挥的第14装甲军与冯·朗格尔曼指挥的第24装甲军从侧后的进攻,切断了顿河上的退路。坦克集团军的反攻未能奏效。战斗又持续了数日。苏军还妄图破坏卡拉奇大桥,结果被迫投降了。据估计,苏军阵亡、被俘三万五千人,损失坦克近二百七十辆、火炮近六百门。德军攻势取得这一良好开端,是苏军坚守顿河西岸的命令帮了大忙。进攻的下一阶段是肃清该地直到北部锡罗亭斯卡亚附近的敌人,主要是克鲁奇金指挥的第4坦克集团军和莫斯卡连科指挥的第1近卫集团军的部分部队。8月15日,这些部队被赶过顿河,苏军又有一万三千人被俘。德军费尽心机企图夺取克烈缅斯克以南、顿河西岸苏军的桥头堡,结果都归于失败。而这个小小的桥头堡后来在德军败退时成了苏军进攻的跳板。另一方面,苏军以重兵把守顿河东岸,这说明必须在这个炎热、干燥、空旷的草原上为强渡顿河这个巨大障碍做充分准备。
  此时,在顿河以南,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已把特鲁番诺夫指挥的苏军第51集团军赶入卡尔玛克草原。第51集团军的抵抗此刻仍很微弱。但它在卡尔玛克草原依然对德军翼侧是个威胁。轴心国部队开始横渡阿克赛河,这条河由担任侧方警戒的崔可夫的第64集团军的三个步兵师扼守。这三个师对德军奋力反击,未能得手;而对罗马尼亚第6军的反击却卓有成效,该军已有溃败的危险,幸而它的德国联络官挽回了危局。随后,第4装甲集团军向距斯大林格勒五十英里的廷古塔发展进攻,准备沿伏尔加河西岸进逼该城。这次突击是指向背靠伏尔加河部署的苏军第64集团军与托尔布欣指挥的第57集团军的部分部队。8月5日,赫特突破斯大林格勒外围的环形防线。在廷古塔车站周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坦克战。苏军顽强抵抗,第4装甲集团军已无力继续推进,显然只好等待第6集团军渡过顿河再说。而第6集团军还在西部大约六十英里处停滞不前。
  苏军最高统帅部被德军的有力进攻吓呆了,它企图坚守东南方。7月28日,它发布了“决不后退一步”的第227号命令,斯大林以适度的、甚至是同志式的口吻告诫所有部队继续撤退将给苏联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苏军在卡拉奇以西的顿河河曲大败之后,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作为最高统帅部的代表于8月12日视察斯大林格勒。此时,原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刚刚分为两个方面军,大约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华西列夫斯基便建议恢复某种形式的统一指挥。为了便于组织协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划归东南方面军司令员指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由第63、第21、第1近卫集团军、第4坦克集团军与第24、第66集团军组成;东南方面军由第62、第64、第57、第51集团军组成。戈尔多夫仍留在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戈利科夫被调离沃罗涅日方面军担任东南方面军的指挥员。戈尔多夫与戈利科夫成为叶廖缅科的副手。而无所不在的赫鲁晓夫则成为两个方面军的政治委员。8月17日后的两周内,由编余的部队组成一个新的第62集团军。第1近卫集团军、第21、第63集团军和第4坦克集团军又进行了整编,并得到大量补充。
   B集团军群发动这场新攻势的直接目的是消灭顿河至伏尔加河陆桥上的三个苏军集团军;阻止敌人对该地域实施增援。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将在韦耳佳契跨越四座顿河大桥,然后兵分三路向东,两个装甲军分别在左右两翼、一个步兵军居中,在狭窄的正面上向斯大林格勒城推进,实施向心突击。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将从廷古塔以北的高地突破苏军防线,一直打到斯大林格勒以南的伏尔加河畔。到那时苏军的被围部队将全部被歼。但是,在德国人发动这场攻势前不久,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于8月20日从克烈缅斯克桥头堡以重兵向德军的北翼发动进攻,收复了一些领土,并牵制住一个军(共四个师,三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然而,在西面,加里博尔迪指挥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它是从南部的鲁奥夫集群调至此地占领面向北部、背靠顿河的新阵地的。因此解脱了一些德国部队。对意大利人来说,此处并非清闲之地,从8月20日起,顿河以北的科尔帕克奇的第63集团军与达尼洛夫的第21集团军开始向该地域发动试探性进攻,攻占了顿河以南,位于耶兰斯克与绥拉菲莫维奇之间的另一个桥头堡。
  维特尔斯海姆指挥的第14装甲军在里希特霍芬的第4航空队强大兵力支援下于8月23日拂晓渡过顿河,迅速突破洛帕京指挥的第62集团军的防御。夜幕降临时,已向前推进五十多英里。第16装甲师已抵达斯大林格勒正北方的雷诺克。8月23、24两日,斯大林格勒遭到猛烈的轰炸,成为一片火海。城北发生了战斗。苏军的所有通信网都遭到破坏,抵抗无力、零乱,直到部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军官与政治委员恢复了他们的指挥,局势才得以扭转。当与莫斯科的无线电联络沟通时,碰巧正在该城的华西列夫斯基与愠怒的斯大林进行了一次非常伤脑筋的通话,当时由于无线电联络中断,斯大林误认为该城已陷落了。据华西列夫斯基讲,这次通话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但是,到8月25日为止,德军第14装甲军却毫无进展,并且伤亡惨重,被撂在一条约三十英里长、仅两英里宽的狭长走廊上,受到四面八方的攻击。油料与补给品只得由装甲输送队在夜间提供。第6集团军指望赫特指挥的第4装甲集团军从南部发起的突击会解除苏军对它的压力。但是,赫特在廷古塔以北地雷密布的敌防御地域内遇到极大的困难,此地是斯大林格勒内围防御地带的一部分,他为了利于在西面二十多英里处发动一场新的突击,只好放弃这次进攻。改变部署需要时间,直至8月31日,施韦德勒指挥的第4军与肯普夫指挥的第48装甲军,以第24装甲师为先头,切断了皮托姆尼克以南、斯大林格勒以西不到二十英里处的铁路线。迄今一直进行拚命抵抗的苏军第62、第64集团军出人意外地突然向东撤退,奉命撤至内围防御地带。尔后,德军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于9月3日在皮托姆尼克会师。B集团军群误认为苏军撤退的企图是渡过伏尔加河退至东岸,于是试图从西部突入斯大林格勒。但是第4装甲集团军的企图未能实现,因为在别克托夫卡的翼侧高地上敌军兵力很强,第6集团军缺乏必要的兵力作这次最后的努力。由于苏军越过顿河发动的翼侧进攻把过多的德军部队牵制在斯大林格勒以西很远的地方,德军的进攻缺乏锐势,致使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的进攻未能达成包围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敌人的目标。
  六十万名斯大林格勒老百姓继续撤退。当时城市本身并未构筑防御工事,但是,大火、轰炸、炮击所造成的破坏远比人工设置的障碍更为有效。斯大林格勒城的守卫者遇到的一个主要困难是,德国人很快便由空中、高地和南部的沙丘上观察到苏军在该城与伏尔加河的动向。于是白昼跨越顿河的行动和补给均在敌人的监视与火力控制之下,不久即陷于停顿。
   8月末,苏军最高统帅部把朱可夫派往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部。该司令部刚从斯大林格勒迁出,移到北部伏尔加河至顿河的陆桥中央——小伊万诺夫卡。莫斯卡连科指挥的第1近卫集团军从克烈缅斯克桥头堡向东运动,与马利诺夫斯基指挥的第66集团军与科兹洛夫指挥的第24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正北方的顿河西岸集结。第66、第24集团军训练素质差,人员年龄较大,又是仓促组成。第62集团军由于伤亡惨重大约已减少到五万人,由暂兼司令员的参谋长克雷洛夫指挥。9月11日,崔可夫接替克雷洛夫任司令员。此时,斯大林格勒的防御外围收缩至伏尔加河西岸,成一狭长地带,最宽处不到十英里,最窄处约四英里。在该城以北,德国人占领了伏尔加河西岸约五英里长一段,从而隔断了北部的马利诺夫斯基的第66集团军与城内的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的联系。在城的正南方紧挨第62集团军配置的是舒米洛夫指挥的第64集团军。与第62集团军共同扼守该城的还有一个由萨拉耶夫指挥的内卫军一个师。萨拉耶夫兼任斯大林格勒市警备区司令。该师的主要任务是对付在德军打击下迅速溃败并向后方流窜的苏军部队,起宪兵的作用,但是不久它本身却被拖入战斗,隶属于第62集团军。显然,这一步骤引起了萨拉耶夫的不满。他作为内卫军的一名军官最初企图抗拒崔可夫的参谋长克雷洛夫下达的命令。
   7、8月间,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极度混乱的场面,使人联想起1941年夏季的情况。许多部队都已溃散;许多苏军军官和部队有的被遗弃、有的逃跑、有的则借故到后方去了。牵着牛、携带着农具的难民拉着长长的队伍向东朝伏尔加河渡口与桥梁缓慢地移动。他们不断遭到德国空军战斗机与俯冲轰炸机的轰炸和扫射。当崔可夫到达马玛叶夫高地新指挥所接管第62集团军时,发现其装甲部队未经批准便撤至伏尔加河以东;其炮兵部队、反坦克部队、工兵部队与装甲部队的主要指挥员和顾问(其中有些是将级军官)已不知去向。崔可夫的前任第62集团军原司令员洛帕京,本来是一名有光荣历史的骑兵军士,现在却失魂落魄、处于绝望之中,而且被叶廖缅科列入伤亡人员的名单。
  苏军部队的一个特点是人们很难准确地估计其作战能力。第一天逃跑的部队第二天会莫名其妙地进行最疯狂的抵抗。我们不能把原因仅仅归结为俄国人生性反复无常,轻浮多变。还应把其它因素考虑在内,例如,指挥员的更换和随之而来的指挥上的改进,对失职军官、军士的严厉处罚以及内卫军的出现等等。此时,苏军的大部分士兵,尤其是步兵,只稍加一点训练,或根本未加训练便投入战场,所以,一遇战斗便四散奔逃。四十八小时后,苏军才消除了恐惧心理。而德军的士气却一如既往,十分高涨。这一点,叶廖缅科承认,即使在德国战俘身上也看得很明显。
  德军并没有获得苏军在斯大林格勒的伏尔加河东岸集结新的集团军的任何情报(实际上也没有集结),但是,伏尔加区舰队在夜间渡河对第62、第64集团军实施强大的增援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据估计,两个集团军共拥有八个完整的步兵师,但他们能得到大量分遣队、失去建制的官兵和民兵营的加强。B集团军群司令魏克斯认为很有必要趁敌人的兵力尚未充实及早发动进攻。9月7日,第6集团军下辖的塞德利茨·库尔茨巴克指挥的第51军用两个步兵师从古姆拉克向东,即向马玛叶夫高地与市中心发动进攻。部队在一个很狭窄的正面上向前推进。在距伏尔加河仅有四英里多的路程时,德军有计划地向前推进。9月14日,德军占领了中央火车站,先遣队已抵达伏尔加河畔,将守军第62集团军分割为二。在南面约五英里处,肯普夫的第48装甲军于9月10日沿第62与第64集团军的接合部向东北实施进攻。战斗之残酷是德军在战争过程中从未经历过的。每条街巷、每幢房屋、每个掩体都必须争夺。在该城东南郊的米尼纳地域内,第48装甲军所辖的第24装甲师正沿第62与第64集团军的接合部实施进攻。他们穿越星罗棋布的楼房与住宅、扫清矮树丛、跨越一道道峡谷。T34与T60型坦克与火炮配置在掩体内,并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但是,德国步兵却越过装甲部队无法穿越的陡峭峡谷,钻入矮树丛,开始迅速地屠杀苏军炮手。在荫蔽地内的T34坦克被反坦克手雷击毁。但是,第24装甲师终于遭到来自矮树丛的苏军步兵的有力反击,被迫后撤。然而,尽管如此,9月14日,女王河以南的察里津老城还是落入德军手中。第48装甲军已位于伏尔加河畔,北起中央火车站以东地域,南达顿河下游的库波罗斯诺耶,并与第51军会师。于是,崔可夫指挥的第62集团军与舒米洛夫指挥的第64集团军完全被隔绝。第64集团军此时位于该城的南侧。
   9月14日是苏军最不幸的一天。德军飞机在伏尔加河布设水雷,斯大林格勒的老城、市中心和中央火车站均告失陷。由德国冲锋枪手组成的小组在码头巡逻。但是,德国师迟早会尝到在房屋鳞次栉比的居民区内进行巷战的真正苦头。这种近距离作战有利于防者,而给进攻部队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德军坦克、火炮和迫击炮的火力支援由于观察受到限制,并非什么时候都有效。在精确地测定空中轰炸目标方面也遇到极大的困难,特别是当守军迅速意识到越靠近德军阵地便越安全时尤为困难。德军深感兵力不足,被迫在几个十分狭窄的正面上进攻。他们所无法克服的最大困难是,在已攻占的地盘内有成群结队的苏军渗透人员趁夜间溜入后方。9月14日夜,第13近卫步兵师横渡伏尔加河,几天之后又有两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和一个坦克旅渡河。9月15日,中央火车站的战斗再次打响。翌日,车站几经易手。同时,苏军先遣队正向马玛叶夫高地发动进攻。后来,德军改变战术。他们并不死守已夺取的地盘,而是为了保持一定的机动能力,进一步缩小进攻地域,并不断地改变突击方向,但是毫无成效。9月下半月,战斗以德军第48装甲军与第51军占领该城的南端而告结束。
  里希特霍芬报告说:保卢斯心情焦虑,他于9月20日说,如不增加部队,他将无法继续前进。他与魏克斯都对B集团军群的翼侧安全表示怀疑,因为德军第6集团军与第4装甲集团军均位于一条绵长且暴露的突出部的顶端。除了遥远的卡尔玛克草原由德军第16摩托化师驻守外,B集团军群的南翼完全暴露。当罗马尼亚第6军占领链条似的湖泊(靠近察察湖)附近的一块翼侧阵地时,被比它还小的苏军部队打了个惨败。这只是证实了德国人的预见:罗马尼亚军队若不编入德军指挥系统,得到德军特遣队的监督与支援,那是靠不住的。苏军对此也是明白的。尽管如此,德国人的计划中仍企图让康斯坦丁雷斯库将军指挥的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司令部接管罗马尼亚第6、第7军的指挥权,负责保卫第4装甲集团军的南翼。突出部的北翼,由斯大林格勒向西直抵克烈缅斯克桥头堡一段,由三个德国军控制。这三个军谁也无法脱身去解决城内的战斗,因它们正遭到来自伏尔加河与顿河之间的陆桥和克烈缅斯克桥头堡内敌人优势兵力的进攻。保卫克烈缅斯克以西沿顿河一线的北翼的任务交给德国盟军的三个集团军。它们是杜米特雷斯库指挥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刚开到此地)、加里博尔迪指挥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詹内指挥的匈牙利第2集团军。意大利第8集团军在苏军渡河实施试探性进攻时已放弃了阵地。尽管德军阻止住苏军的推进,但无法拿下这个位于耶兰斯克与绥拉菲莫维奇之间的新桥头堡。
  但是,希特勒企图首先攻占整个已成一片废墟的斯大林格勒老城,然后才同意清除两翼的危险地段。与此同时,B集团军群与A集团军群和德国空军一样,在一条漫长而不安全的铁路的尽头饥肠辘辘。这条铁路向西婉蜒一千二百多英里,直抵西里西亚地区的外缘。弹药、车辆用油和飞机用油的消耗均受到严格限制。B集团军群与陆军总部已没有精良的预备队。9月末,A集团军群在高加索停滞不前。预示着冬天来临的第一场严寒不期而至。这使人们又回想起德国人去年的经历,当时,冬天使中央集团军群的战线拉得过长,始终未能抵达莫斯科。因此,比较明智的办法本应是,将A集团军群迅速地从高加索撤至罗斯托夫;如果形势需要,便制订撤离斯大林格勒、撤至卡利特瓦河与顿涅次河一线的应急计划。这样将缩短正面,而且有可能建立一支实在的预备队。然而,元首仍相信德国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而且不根据情报,主观臆断地认为,苏军与整个苏联正在进行垂死的挣扎。如果根据其结果来考虑,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撤退将有损其个人的威信,而且会对土耳其与德国盟友的态度产生影响。这种办法,即使是权宜之计,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10月6日,B集团军群的一项命令中强调指出,元首已经把全部占领斯大林格勒作为B集团军群的最重要的任务。命令还说,这将需要使用所有现有的部队。其他一切任务都退居二位。10月14日,元首发布一项命令,他在命令中把苏联描绘得软弱不堪;并把1942年10月的防线作为1943年德军发动新攻势的基石或跳板,决不允许从这条防线实施任何撤退。各集团军群司令直接向元首负责,保证按照命令的每项具体规定执行。
图14 斯大林格勒
  在斯大林格勒地区,苏军最高统帅部再一次命令部队进行改组与更换名称。9月28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改称顿河方面军,扼守顿河北岸与顿河-伏尔加河之间的陆桥。罗科索夫斯基被任命为该方面军司令员。热尔托夫任军事委员会的政治委员。东南方面军再次易名为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叶廖缅科继续任方面军司令员,赫鲁晓夫任政治委员。两个方面军直属苏军最高统帅部领导。部队仍源源不断地渡过伏尔加河进入斯大林格勒,到10月初,已有六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编入崔可夫指挥的第62集团军。斯大林格勒的守军由第8航空集团军实施支援。在一个月的战斗中,第8航空集团军补充的飞机不少于一千架,主要是拉5、雅克7、佩2、伊尔2式飞机。9月初,第8航空集团军又得到新组建的第16航空集团军的加强。不过,尽管菲比希指挥的德军第8航空军在人员和装备的损失上未得到补充,加之航空汽油短缺,但在白昼依然掌握着制空权,于是它夷平了伏尔加河东岸的敌军炮阵地。这是努力的极限,夜间便由苏联空军掌握制空权,并实施有限度的轰炸。
   9月末至10月上半月,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作了最后的努力。为了加强在斯大林格勒城内作战的部队,保卢斯拿出了最大的勇气。他开始把组织良好的新锐德国师从克烈缅斯克桥头堡与顿河、伏尔加河之间陆桥上调入斯大林格勒,而由那些在市区的瓦砾中遭到敌人痛击,一直停滞不前的部队去接它的防务。这样,又有十余个师耗尽了精力,而扼守北翼克烈缅斯克至斯大林格勒一线的德军变得愈来愈弱了。尽管火炮和迫击炮弹药不足,德军还是于9月26日开始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势。主攻方向改在第62集团军的北半部,再次由塞德利茨·库尔茨巴克的第51军实施。在战斗开始的数天内,德军仅向前推进四百码。但在10月份,第51军突入该城北部,远至拖拉机工厂与斯帕尔塔科夫卡,成效很大。经过数日休整,保卢斯重新发动进攻。10月15日夜抵达伏尔加河,开始从翼侧攻打第62集团军的北部。战斗极其激烈。德军的兵力,尤其是步兵急剧下降。在苏军方面,许多师的兵力所剩无几,只好以临时组成的战斗群为单位实施作战。他们收容掉队人员、工人分遣队和老百姓,想尽一切办法补充他们的人员。10月17日夜,又有一个师——苏军第138步兵师渡过顿河,向街垒村发动反攻。第138师打到街垒村时超过了各种支援范围,被德军孤立。这是德军的最后一次胜利。德国人的做法随之变得蠢笨起来,11月的第一周,五个受过进攻战术训练的工兵营与可以聚集在一起的某些部队为争夺市政府楼房进行了殊死的战斗。尽管战斗时断时续,这却是保卢斯及其疲惫不堪的部队所作的最后努力。
   A与B集团军群自仲夏以来夺取了大片领土,但是尽管如此,元首对取得的战果并不满意,因之,他与陆军领导人及其参谋人员的关系更趋恶化。在勃劳希契被解职时,他还允许或选中哈尔德留任参谋总长。可是到了1942年,希特勒则直接掌握指挥权,独自负责制订有关东线和其它地区的作战计划和作战方案。哈尔德对这些计划、方案表示怀疑,往往不愿付诸实施。情报是作战的“血液”,而对元首来说则毫无价值,因为他只接受他愿意相信的情报,他凭空制订战略战术计划。他根本不懂逻辑推理与制订计划的基本常识,也不懂得进行力量对比,而对时间、空间和后勤学更是一窍不通。在勃劳希契和保卢斯离开陆军总部后,把往常以军事演习和图上作业来检验计划是否可行的做法取消了。在制订计划的程序中已经没有这一项内容。而元首制订计划的程序则简化成研究地图、举行一次会议或会谈,更为经常的是,突然的灵机一动再加上电话指示。元首经常往返于腊斯登堡、文尼察、柏林和伯格霍夫之间,元首不在期间,参谋总长必须在无权作出任何决定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努力处理好东线的战事。元首向各集团军群司令下发的公文都是命令,而非指令。这些公文内容十分详细,都是硬性规定,以致完全压制了属下的主动性。希特勒不再想听任何规劝,当然更不愿听批评。他对军事领导人与参谋总部所持的病态的怀疑心已达到荒谬绝伦的地步。重要的决定,甚至至关重要的决定都是在匆忙、激动、指责、盛怒、侮辱和无休止的唠叨的情况下作出的。军事领导人只能察颜观色迅速作出反应,并完全放弃自己的指挥作用。因此,正如施佩尔所说的,希特勒只采纳那些甚至比他本人对形势的估价持更乐观态度的人们的意见,而这类人却为数廖廖。
  此后,希特勒又因整个战役的失败埋怨包克在沃罗涅日耽搁了三天。而他本人却插手每一个细节,把包克的两个装甲师调往中央集团军群,而当时沿顿河南下实际上已取得成效。希特勒坚持把第1与第4装甲集团军集结在罗斯托夫附近,这加深了他与哈尔德的矛盾。曼施泰因指挥的第11集团军保留下来的部队开往列宁格勒地区也毫无意义,这是人所共知的。顿河盆地与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残敌还没有肃清,利斯特就进入高加索是极为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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