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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刺客

_2 未知(当代)
“罗兰,这事可大可小啊!你不是不知道,卡特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国防部长,副总统那帮人撑腰。他现在就这么死了,要是交不出凶手,到时谁脸上都不会好看的!” 鉴于莫雷已经放弃了沟通的打算,斐罗德只好继续劝着,指望某人能突然回心转意。
“我知道。”
一句话顿时点亮了斐罗德心中的希望,“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
“你们可以再去找一个替罪羊!”
斐罗德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转眼又被浇灭了,淋得他是灰头土脸。
“你当我是神啊!你叫我一时上哪找去?” 莫雷口气冲得能擦出火星来。
“你有办法解决的,只是你不想而已。莫雷,你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吗?而且就算是真杠上,我也不怕,我是不会输的。”
如黄莺般婉转悦耳的声音讲出的话却几乎叫莫雷·麦洛克吐出血来。“就为了这个瞎子,他到底哪点吸引了你?”
莫雷几乎是在低声咆哮了,当事者却只是云淡风清地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我也快吐血了,这算什么事啊?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任务,莫名其妙地我就得去死,现在依旧莫名其妙的我又不用死了。
究竟有没有人想过我的心情?
被闹得头痛欲裂的我正忿忿地想着,一只手勾起了我的下颌。那是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手指细如青葱,滑如白玉。
耳边响起了那个魅惑人心的声音:“你的名字?”
我不得已地抬起头,他就在我的面前。虽然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却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是王者的霸气,让人在无形间不由为之折服。
他温暖的鼻息吹拂过我的耳畔,我知道自己在轻微地颤抖。是因为靠得太近的缘故吗?这声音比第一次听见时更为震撼,仿佛就要被掠取了灵魂。
我轻启朱唇,报出的却不是尤金为我起的花名。而是在更早之前,我的母亲为我的取的…那遥远记忆中的名……
“冷心桐……”
“呵…很好”他轻轻笑着:“我叫罗兰·加洛·肯迪斯。好好记住了……”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这话刻在我的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以为我们在订立一个契约,气氛那么肃穆,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静止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和他。
是宿命的羁绊吗?还是偶然的巧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发缠上了他的手指,一丝一缕…我不知道,这是否已昭示了我们日后纠缠不清的命运……
5
第三章 征途
我得承认今晚真是荒谬绝顶的一夜。哪怕再借我一个脑子,我也想象不出事态竟会有这般峰回路转的变化。
面对罗兰·加洛·肯迪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打乱了一切的男人,我的思维算是彻底罢工了。
好吧,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整晚上的过程。首先我奉命去刺杀一个老不死和猪没两样的议员,成功的完成任务后却发现等待我的是和那头猪一样的命运。
因为委托人不仅收买了那个蠢货的命,也买下了我来为他做替死鬼。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得干脆利落地去死以便让某人既能得到利益也能干净地从中脱身。
好吧!你们人强势大,我没辙,我认命还不行吗?可我这洗干净脖子等死了,又跑出个程咬金来跟我说我不能死,因为他把我要下了。
这算什么?啊?是在耍着我玩吗?要不是知道尤金没那个幽默感,我几乎会以为这是他跟我开的一个大玩笑!
下颚传来的一阵刺痛唤回了我漂浮的思绪,一个摄人心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那个宣称要下我的男人。
“在我面前也敢走神?”
我微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中似乎并没有不悦的表示,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肯迪斯大人……”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仍是按习惯称呼开了口。
“慢着!”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打断了。我立即乖乖闭上了嘴,正所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从他与莫雷和斐罗德的对话中至少可以听明白两件事。
一是能与这两人同行比肩,他的身份必然不低,甚至要高过他们二人。
二是这桩买卖不仅他有份参加,而且还是主谋。不管他为何临时起意饶我一命,他想要我死可说轻而易举。
总之,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我惹不起的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能顺着当然是要顺着的好。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优美而纯净的音质让我不期然联想到凯恩。但是他与凯恩的声音又是不同的,他的音色虽美却不带媚,没有那种娇柔的感觉。分明是柔和,包含的却是让人不容置疑的威胁。
“肯迪斯大人。”我低下头,轻声回答着。他的目光太犀利,几乎能穿透一切,仿佛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我不由在心中为他打着分数。这是第一次,我察觉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产生害怕的感觉。
“以后别用这种可笑的称谓叫我,就唤我的名字--罗兰。”他的声音很动人,但从中我听不出情绪。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撤回了手。
“是的。”尽量用乖巧的口气答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看你是昏了头!这个瞎子究竟有什么好,才第一次见居然就把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只听莫雷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原先那种懒散闲适,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气度全不见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罗兰早就先他们一步来过这,也见过我的事了。我暗暗思忖着,罗兰啊罗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就叫你桐好了,冷心桐…” 罗兰并没有理会莫雷的愠怒,好象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仍对着我说话。
奇怪的是,我名字这几个字他居然念得十分标准。其实大部分人都会读得多少走点音的,连号称语言专家的尤金都没念得这么准确过。“你是中国人吗?”
“算是吧!”他的问题无意中触动了我脑中的一根久以遗忘的弦。
在“潘朵拉”待的时间一长,人真是麻木了,我究竟是哪里人呢?这个问题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想起了呢?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啊!” 斐罗德在旁没好气的甩过来一句,看我不顺眼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我不在意地笑着:“我父母是中国人,原籍在上海。不知从哪里听说这里遍地都是黄金,就动了心。硬是倾家荡产地想来淘金,赔上了全副家当还不够,又借了不少高利贷才终于偷渡过来了。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想起九岁前在家里的日子,真是好象在梦里一般。人,就是这样的。对着眼前的生活,永远不懂得什么叫满足。汲汲营营,只为了不断膨胀的欲望。等后悔了,想回头的时候却早已回不了头了。
“我是在岛上出生的,因为父母的原因也没有办法拥有合法的身份。算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算哪国的国籍呢!”
唇角轻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从我有记忆起,全家就是终日为糊口犯愁。活着尚且是如此艰难的事,哪里还有空去追究什么籍贯呢!
仿佛在无边的大海中飘荡,没有着陆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是归宿。恍惚中一双手轻轻地把我拉起,是谁?我茫然地张着眼睛。耳边传来一道足以让海中的女妖塞壬都为之失色的声音。
“是哪国人都不要紧!”
“因为你过去的记忆已经不重要了!”
“你只需要记得,“潘朵拉”那西撒斯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冷心桐,从今以后你将获得完全不同的生命。”
罗兰把我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如呢喃般在我耳畔低诉着。我不解地咬紧唇瓣,完全不同的生命?这是什么意思?
“莫雷、斐罗德,我会带他回塞拉丽蒙。”
不是商量,也没有还价的余地。一句宛如宣告的话不仅惊住了房间内所有的人,也惊呆了我。
带我走?他是说要带我走吗?我无言的坐着。
我曾经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将在“潘朵拉”的软红轻帐中度过,靠青春和肉体换取生存的资本。
我甚至没有想过我二十五岁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因为我根本无法想象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刺客的生涯充满了未知数,下一天,乃至下一个小时,我们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所以,计划--那是一种不属于我的奢侈。
可一切就在这夜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我遇见了罗兰·加洛·肯迪斯。这个男人轻易就改变了我的生活和未来的命运……
6
“你究竟在想什么?” 长久的寂静之后,莫雷终于不可思议地喊了出来。
他声音中的慵懒终于完全褪去了,只剩下深深的恼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愤怒其实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嫉妒。
相形之下,罗兰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满不在乎形容,只是轻轻一笑了之而已。“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语句中找不到一丝毛病,态度更是不带任何敷衍。但任谁都听得出,罗兰根本没把莫雷的态度放在心上。或者应该说,他没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
我轻轻抚摩着耳畔垂下的发丝,陷入了沉思。那上面可还有那个男人的手指留下的温度?
“等等…等等……” 匆忙地拦住起身欲行的罗兰,斐罗德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失措了,却仍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听着,罗兰。”他的声音中浑然不见了那种玩世不恭,添了几分焦躁。“我们特地跑这一趟可不是来玩的。一切的部署,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却把事办成了这样,你连交代都没有就要回去?”
嗯,我不得不承认斐罗德这两句话说的在情在理,这的确交代不过去。我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想得出如此的设计,他该不会把人命很当回事吧!可为什么偏偏对我留情呢?
轻轻眯起了双眼,虽然看不到,但我可以感觉罗兰此刻也正看着我。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他究竟预备怎么办呢?
“交代?要什么交代?卡特不是死了吗?那游戏也就结束了!”一连三个反问,罗兰的语气是如此不解。可以想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必定也是无辜到了极点的。
我无语了!真是始料未及的回答啊!多少人搭上了性命,这个男人只是当游戏吗?
苍天在上,幸亏我不是斐罗德,要换了我非得给气疯不可。我的唇角不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快疯了。
仿佛是一阵狂风刮过,青石的地面响起一片类似瓷器拋掷的清脆碎裂声。铁制的镣铐碰撞上冰冷潮湿的墙壁发出沉闷的钝响,伴着剧烈的金属相接。近乎歇斯底里的撞击似乎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出声。
在惊天动地的响动过去后,一切终于又归于平静。
“你……”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此时恐怕已经气急败坏的莫雷除此之外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要气死我吗?好好…好,你是一甩手不管了。我们在这见鬼地替你操什么心?局是你布的,规则是你定的,现在你大少爷说不玩了我管不着你!可你给我听好了,这个男人是个祸害,你把他留在身边迟早是要毁了你的。到时你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我是祸害?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就奇怪了!明明就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可没先惹上你们。现在这算什么?居然倒打一耙!
“多谢了,你还是先关心自己为好。” 罗兰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波澜不惊的海面。也许在他的眼中,只能靠扔东西来泄愤的莫雷不过是个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而撒娇的孩子。
眼看着,不…该说是听着这一切,我有种很荒唐的感觉。这间房里现在有两具尸体,空气中不仅充满了血腥,渐渐还有了腐败的味道。就在这种地方,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吵得下去!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莫雷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我能感觉到他临出门时看我的眼神,是那样冷酷,那样怨毒,仿佛一个诅咒。
很抱歉,我没有颤抖,也没有闪避。他还没这个本事让我为之胆战心惊。单是死亡的威胁,并不足以使我感到畏惧。有时比起死去,更痛苦的反而是活着。
对此,罗兰的反应仅是轻轻打了个哈欠,像戏散场了一般挥挥手。语气中透着股形容不出的倦意,犹如懒洋洋的猫咪撒娇的那种口吻:“行了,闹也闹够了,砸也砸完了。该回哪去都回哪去吧!我也累了。”
终于结束了吗?我不觉涌起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今晚对我来说不仅是肉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折磨。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尤金闻言赶忙恭谨地迎了上来,单膝跪下等待着他的吩咐:“那就请您到楼上休息吧!”
这倒希奇了!我有些困惑地歪着脑袋,尤金什么时候居然会对人如此必恭必敬的?
“随便…” 罗兰的声音已经带着浓厚的睡意,听起来反而更添几分难描难画的魅力。
“是的,我马上着人去安排。”
尤金的态度中带着奉承、讨好,更多的是一种由衷的敬畏。那是我在他身上从未听到的过的语气,哪怕是对着幕后金主斐罗德,他都不曾如此卑躬屈膝。
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却低下了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看来,我毕竟没有猜错,这个男人不是个小角色。
我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往他们那个方向凑,只听尤金在那低声传述着,生怕惊醒什么似的
“已为您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可能您不太习惯…可实在是没时间布置了,就请凑合一下吧!”。
尤金的态度让我感到陌生,此时的他已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冷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我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嗯……” 罗兰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看来的确是累了。与他相反,斐罗德仍是僵持着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大半夜没好好休息,听到他那懒懒的声音我也犯起了困。要知道平时没有任务时,我可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床的。
随他们闹腾去吧,我已经没心思去注意了,累的极了干脆无聊地用手指在地上划圈圈玩。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大圈儿是我,小圈儿是你;圆圈儿是团聚,半圈儿是别离……
“克里泽森大人还是老规矩吗?” 大约是注意到斐罗德的不悦,尤金颇为体贴地加了一句。
呵~斐罗德的老规矩!我翻了翻白眼,“潘朵拉”人尽皆知,他大少爷的老规矩不就是一晚上换三个人陪吗!只是我怀疑他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性趣”。
“行了,现在哪来的心情!” 斐罗德一开口就极是没好气的,倒叫尤金一时碰了个钉子。
“呵…你也有没心情的时候吗?”此时还能出口调笑的自然只有我的新任主子,罗兰。
冷不防我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唉~斐罗德想必是被气的够呛!好半天,才终于又听到他出声。
“我真是搞不懂你,平时还总说我贪恋美色终要出事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是你沉不住气了!”咬着牙没好气地抱怨着。不知为何,斐罗德这番说来无奈的话听来竟有些幽怨的意味。
“贪恋美色?是在说我吗?” 罗兰像听出了兴趣,也不管已经哈欠连天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这不是贪恋美色是什么?你倒说说看,我们处心积虑准备了这么久,都已经完成大半了你喊放手!你不是不知道啊,卡特的背景不简单,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弄那么复杂。现在凶手凭空飞了,这要怎么了结?那老家伙的保镖已经有所察觉了,不给个交代是不行的……”
谁知斐罗德一打开话匣子,竟是没完没了。看来,他是摆开了阵势,准备一吐为快了。只是连累了倒霉的我。
都怪尤金,我心里暗暗埋怨着。好端端的弄什么大理石椅子啊!有钱没处花了,夏天倒是凉快了,那眼下正赶上不冷不热的秋天呢?
入夜的青石凉得透人心肺,才歇了没多久的身体本是耐不得这样凉意的。刚才气氛紧张时还不觉得,这一放松疲惫就整个涌了上来,登时感觉骨头都酥了,半点重量也撑不住似的。呵…原来我到底还没到那超凡脱俗的地步,只要是人终究还是怕死的啊!我不禁在心底暗暗嘲弄着自己。
“你瞧瞧,把莫雷都气成什么样了!你几时见过他乱摔东西出气的……”
天吶!怎么我走了这会神,他还没说完呢!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我想我是捞不到睡觉的机会了!
“说完了?”好半晌,罗兰冒出这么一句。
“说完了!” 斐罗德是总算一抒心中想法,大为舒畅的样子。
“就这么多?”罗兰不放心似地又跟了一句。
“就这么多!” 斐罗德现在应该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哦,我从来不知道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照你这样的口才,你家老头不让你参加上次的印加谈判实在是一大失策。”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可惜我无缘得见面部抽搐是什么样子。要不是碍于斐罗德怎么算都是我的大老板,我还真想大笑一场!
“乓”地一声的关门声响彻了整个房间,终于是被气走了。
他这一砸门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他也不算我的老板了哦!于是我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始还是肩膀抽动地闷笑,到后面就索性放开了狂笑起来。
天!笑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呵~他们多半以为我疯了吧!原来能畅快地大笑一场是这样舒服的事情!。
罗兰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笑得可比我文雅多了。如醇酒一般的笑声在房间内一波波荡漾开来,惹得人未饮心已醉了。
“尤金…”珠翠落地般的声音当真叫人百听不厌啊!我有些嫉妒他。
一听唤声,尤金当即赶了过来,亦步亦趋。那随时待命的样子叫我光是想象就实在是不习惯。
“我想睡了,前面带路吧!”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以为然的翻着白眼,我懒懒地挪了下位置,浑身的骨头都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哦,对了。”不知怎么,正要出门的罗兰忽又重回过身来。
“有什么事,您尽管交代。” 尤金毕恭毕敬的回道。
“带他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要起程了,给他换件衣服,让他好好睡一会。记得明早直接把他带到我房里,不管是斐罗德还是莫雷,都不许擅自接近。听明白了?”
这个“他”指的就是我吧!虽说是迟了点,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人注意到我的福利了。也算件好事啊!我在心中冷嘲着…
“明白了!”
话音刚落,那两个持枪的保镖赶紧在前开道。我可以感觉到罗兰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心稍稍被提了起来,我以为他想说什么……
然而他就这么站着,看着我,但终究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还是转身离去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有一些…失望……
7
终于闲杂人等都走光了,房里只剩了我和尤金两人。
尤金无声地坐在了我的旁边。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也许有时候,语言本就是多余的东西,很多事早就在不言中了……
“去睡一会儿吧!” 尤金沉默了半天,只是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也许此时再多的话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不领情地推开了他欲扶我起身的手,我叠起了双腿,换了种更为舒服的坐姿。
尤金没有出声,此刻的他大概正不解地看着我吧!我无谓地勾起了唇角,把双手垫在脑后。
“再陪我坐会吧!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我闭上眼,平静地说道。虽然有讶异,也有不解,但对于我即将要离开这儿的事实,我终究还是接受了。
“呵…” 尤金突然笑了起来,很自然的那种,既不是媚笑也不是冷笑,没有精心地算计包含其中。本就长得极美的尤金这样笑着一定很好看。
“真是奇怪,不管碰上什么好象你总有化险为夷的本事啊!”他这样说着。
我也笑了起来,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呢?恐怕没有人清楚吧!
“是化险为夷还是又入火坑还说不准呢!但我终究是个俗人,能活着当然比变死尸的好。”我半开玩笑地说。
“小心点,莫雷和斐罗德不会善罢甘休的。” 尤金很放肆地直接叫着斐罗德的名字,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假惺惺地称呼他克里泽森大人。
我不禁莞尔,原来冷冰冰的尤金也有这种任性的样子,对大老板也敢如此不敬。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
说起来,尤金究竟还有多少面貌没有被我知道呢?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这算是警告吗?”
“就当是吧!这个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而已,你也应该很清楚。不管是爱人还是朋友,都难保没有背叛你的一天!” 尤金的告诫颇有几分箴言的意思。
挑了挑眉,我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是啊,老板你不就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吗?”
说真的,这一课的确让我受益终身。中国人有句古话说:“春冰薄,人情更薄。世情险,人心更险。”我也许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地认识这句话的意思。
“实话实说!斐罗德早说过这事不管成败,人是一定要交出去的。这回刺杀的人不一般!如果硬要把你保下,“潘朵拉”会有麻烦的。”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着,尤金并不为自己找借口。
的确,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啊,又有谁会为了保全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对己有损呢?我能体谅。反而硬是要说些不得已、没办法,是忍痛割爱什么的,那就不像尤金了。
“以后你自己多保重了,” 此刻,尤金的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苍凉的感觉。“跟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你的福还是祸!”
我闭上了眼睛,我不信神但一向很认命,祸福由天不由人!可在走之前,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谁知道呢,是福是祸我都认了!只是最后还有件事想请教。”
小心试探着,这种迂回的问话方式一向都不是我的擅长。但我很清楚,有些事恐怕只有尤金才能给我答案……
“请教就不必了,有什么尽管问吧!当我替你饯行了。” 尤金的回答倒当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爽快。
“罗兰·加洛·肯迪斯,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冷不防地把心中的疑问给亮了出来。直觉告诉我尤金定是知道的,端看他愿不愿意说罢了。
“你说呢?” 尤金有些狡猾地答道。
好啊!并不正面回答我,却也不像是存心兜圈子。我几乎能猜到,此刻他脸上必定漾着如猫般狡狯的笑容。
我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悠然一笑:“我要知道还用请教您吗?”
“呵呵~你啊!明明精得都赛过狐狸了,还在这给我装胡涂。” 尤金哑然失笑。彼此彼此,他不也是个精明人吗!
“瞧您说的,我要是狐狸,那您可就是猎人了。狐狸有那么点小聪明,不过也是想保一条贱命。不都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吗?”
今天我是打定主意非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不可!
“哈…”尤金索性往地上一瘫,颇有兴味地打量着我,好象这些年的相处都是假的,今天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有一套啊!过去让你说两句好听的奉承客人你不会,现在倒懂得拍我马屁了!”
“是盼您赐教才对!”我依旧笑意盈人,心里却暗骂着,说你是老狐狸还真不假,套句话都这么难啊!
“不知道你听说过‘赤蝎’吗?”就在我等得几乎不耐烦的时候,尤金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我的呼吸不由一滞,“赤蝎”?尤金说的难道是那个令整个美洲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赤蝎”吗?
那是一则流传在黑暗中的神话。听说这个神秘组织经营各种黑金交易,毒品、军火…只要是赚钱的买卖他们都有涉及。它的触角不仅遍伸美洲大陆,而且与政府亦关系密切。
没有人确切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只是据说它的领导人是个相当年轻而美貌的少年,以不过十九岁的韶龄就成为了美洲黑道的领袖……
难道?我不禁心头一凛,难道说他居然……
一切散开的环终于串成了一整条锁链,可任凭我怎么想也根本没想到他的身份居然会是…如此显赫。
我没有想到问出了答案,我心中的疑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尤金那清冷的声音重在耳畔响起,“相信你应该懂了,我的话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的事…”他不觉停顿了一下,蹙眉微叹,“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回我没有推开他的手,我的心已经乱了。有句话尤金还是说对了,此去前路难料,不知是福是祸啊……
8
我就在尤金的房间凑合了一晚,尤金带我过来后就不知上哪歇着去了,我也懒得管。自己的事尚且顾不过来,还哪有闲心去顾别人。
这一夜说是睡觉,其实一直到天亮,我都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些残碎的片段。
罗兰那魅惑的声音,莫雷拂袖而去的怒意,尤金难懂的叹息,还有阴郁湿冷的板壁和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
奇怪了,我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吶!虽说昨晚的遭遇换了别人大约就不只是一夜无眠那么简单了,但我居然如此放不开却叫我自己大为吃惊了。
“呜…”无力地揉着额角,整夜辗转的后果就是现在头痛的几乎要裂开一样,连房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也未能让我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直到吵闹声已逼近了隔墙,我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天!“潘朵拉”的隔音效果不是一向号称最佳的吗?怎么这会儿隔着堵墙壁的吵声我也能听得一字不漏!
“你到底让不让开?”伴着气势汹汹地声音而来的,那是属于莫雷的强势。一大清早火气就这么大,真是叫人头疼啊!
“不知道大人这是干什么来了?”门口的守卫大概是得了尤金的吩咐,虽然态度恭敬却怎么也不肯把门打开。
“废话!你这是明知故问吗?!我也不想把事做绝了,聪明的就快把那狐狸精交出来。” 听的出莫雷正当盛怒之中,说话夹枪带棒。
“真是对不住了,肯迪斯大人交代过,不许闲杂人等擅自接近。小的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得罪了。” 守卫尽管保持着谦卑的态度,却是丝毫不肯让步。
听清楚他们吵些什么,我的头不禁痛的更加厉害了,这究竟是干什么?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我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妲己。
“闲杂人等?你别是昏了头吧!我算是闲杂人等?” 莫雷的声音猛地凌厉起来,让我担心接下去会不会就直接上演全武行了。
听了半天,打斗的声音倒是没传过来。看来莫雷好在还算顾念自己的身份没动起手来。
“大人,好早啊!” 冰冷疏离而不失礼貌,是尤金的声音。没想到一向懒散,不到午后不身的人也起得这么早!
“哼!来的正好,还不叫他们让开!” 莫雷气势凌人,见尤金过来才算勉强按下了火气。
“大人,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该所说什么的!但正所谓顺得哥情失嫂意,各位大人我们都得罪不起。就请您别为难我们了。” 尤金不愧是尤金,多年的交际手腕不是白练的。几句话说的相当圆滑,叫人听得入耳。
可莫雷毕竟不是一般角色,却没有这么好打发。“不必说这么多了,不就是一个男妓嘛!罗兰难道还会为了他跟我翻脸不成!你还是趁早把人交给我的好。”
“您……”
双方都固执己见,门外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看谁都不肯让步,就这么僵持不下。
我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得我出面啊。倒不是那么好心,说真的,他们别说是相持不下,就是打的你死我活我也不带皱下眉头的。
可眼下莫雷既是冲着我来的,避也不是办法!他的话其实没错,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他要真硬闯进来一枪把我毙了又如何呢?罗兰总不见得叫他抵命吧!
虽然我没想得罪他,可事实就是他现在恨我入骨。真是的,想到这里头疼的更厉害了,我疲惫地揉着额角。
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尤金的房间我还从来没来过,我只能小心摸索着向前。不过如果“潘朵拉”房间的设计都是差不多的话,门的方向应该是……
“大人是要找我吗?”瞬时,原本的喧闹安静了下来,我的露面出其不意地打破了门前的僵持。
“你总算是出来了。” 莫雷见我出来不觉发出一阵冷笑,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知怎的,眼前这场面总让我想起知道丈夫在这寻花问柳的妻子气势汹汹地上门挑衅的情形。
“不知大人有何赐教?”
“不敢当啊!罗兰是已经被你迷了心窍,我怎么说他都不听。我还敢有什么赐教?” 莫雷字字句句都极尽讽刺之能事,我暗暗叹了口气。
昨天我在他面前说了几句话一只手都数得出了,明明就是被罗兰气得无话可说拂袖而去嘛!怎么今天就成了是我妖言挑唆,他忠言逆耳了。
想归想,讲出来却大可不必。心里明白莫雷现在完全是给罗兰面子,我才有机会听他冷嘲热讽。否则,等着我的恐怕就直接是一颗子弹了。
“这中间恐怕是有误会。我是什么身份?肯迪斯大人又怎么会听我的,大人言重了。”
“误会?可真轻松啊!都说“潘朵拉”的男人个个妖娆出众,媚术高明。斐罗德就给迷得夜不归营,没料到连罗兰也挡不住啊!真是让我见识了!”
看来我的话丝毫没有平息莫雷的怒火,反而让它烧得更盛了。我的头痛得更加厉害了,真是,早知该跟尤金好好学学才对。
“莫雷,你教训人不必把我也带进去吧!我又没得罪你。”
身后突然冒出的颇带着些埋怨意味的一句不由让我一惊。是斐罗德!我什么时候居然大意成这样,连有人接近也没发现。
看来我的确是不太适合干这行了,否则有一天非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还想说些什么,我也跟着一块听听。”
这个声音是…我猛地回过头,却差点撞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中。
“对不起,肯…”
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我总算还剩些理智。道歉的话刚出口,说了一半又赶紧咽了回去。
“怎么不说了?”罗兰的话音中包含了几分戏谑的意思,“没忘了我昨天说的话吧?”尽管像是随口说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就是没忘,这不才赶紧停下的嘛!我忿忿地咬着唇,莫雷是明摆着找我麻烦,连你也为难我!
“嗯?”
行了,知道了!我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是我没注意。抱歉了,罗兰。”
在莫雷愤恨的视线笼罩之下,这两个字我念得特别咬牙切齿。
罗兰倒像是满意了,顺势把我揽入了怀里。“要走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外面下雨了,当心着凉。”
即使隔着厚重的衣物,我也可以感到从莫雷身上辐射出的怒气。算了,我像鸵鸟一样任罗兰抱着,就当是把头钻进沙堆。
外面真的下雨了,尤金撑着伞一直把我们送到了码头。堪那司只有可容直升机起降的停机坪,要换乘客机的话必须坐船经本岛而行。
直到我们上了船,尤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凭感觉走向甲板的方向,我知道尤金还在那;在岸边静静地望着。
我虽看不见,却是比谁都更懂他的。伸手接着空中纷扬的雨丝,我轻轻笑了。哪怕是没有结果也想爱吗?尤金啊尤金,枉费你有七巧玲珑的心思,却仍逃不过一个“情”字。
肩头无声地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外套,我没有回头。尤金的命运我看到了,我的结局呢?又有谁能看得清楚?烟波浩淼的海上弥漫着湿冷的雾气,就像我茫然未知的前途。
9
第三章 交锋
黑暗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我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逃出这叫人窒息的颜色。无边无际的黑色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谁?谁来救救我?
空气中带着焦灼的气息,我几乎无法呼吸,尽管不断按着自己的胸口,可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在我的体内燃起了一把火!恍惚中,我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我看到从我身上冒出的火焰不断往上窜着,烧红了天空!簇拥着金色的红终于打破了这黑暗的统治。
“桐…桐……”
在这错乱的空间,是谁在叫我的名字?我慌乱地回过头,却只看到了一条走廊。我已经无力再去思考什么,慢慢地走廊尽头的门透出了一线光…那扇门打开了……
“桐…你怎么了,桐……醒醒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是…这是什么地方?那扇门背后究竟是什么?我这是醒了还是在做梦?
不断地大口喘着气,我一时没办法分辨身在何处。
“桐,你还好吧!”拥有天鹅绒般质感的声音一声声呼唤着我,我渐渐清醒了。这是罗兰的声音,对!我已经离开了堪那司,离开了“潘朵拉”……
“我…我没事!”勉强稳住了呼吸,我努力扯开一个笑容以证明自己的话。其实不用别人来说,我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
已经有多久了?我几乎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做过梦了,更不消说是噩梦。难道水土的影响力真的如此之大,我不过才刚离开堪那司居然就做了这样奇怪的梦。
“真的没事吗?” 罗兰的声音带着几分狐疑,听起来还不太放心的样子。
“嗯,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我赶紧回答着,其实我也知道刚才自己的样子恐怕真的很吓人,罗兰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深深吸一口气,没想到会让他看到我如此脆弱的一面……我不禁有些懊恼地想着,微微一动,手肘却不当心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禁锢。
心下不由一惊,原来我一直都躺在罗兰的怀里吗?很难想象,在“潘朵拉”待了这么久,我居然还会有耳根发烫的感觉。
我几乎是有点傻了,就这么发着愣。半晌以后好容易反应过来的我当即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怎么了?” 罗兰带着点困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温暖的鼻息吹拂着我的耳后。我不禁又是一阵面红心跳!
“啊…没有,你老这么抱着我不累吗?”我有点尴尬地回答着,心里几乎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累啊!你比一只小鸟都重不了多少,怎么会累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罗兰声音中充满了玩味。
天!真是有够丢脸!抚着发烫的脸颊,我在心里暗暗诅咒着。
“再睡一会吧!马上就要到塞拉丽蒙了。” 罗兰优美的声音轻拂过耳际的感觉,比风更为柔和。
“马上就到塞拉丽蒙了?”我有些困惑的重复着,我记得是在上了飞机不久之后就睡着了。怎么才一转眼,就要到了吗?
“是啊!顶多再过半小时吧!” 罗兰帮我顺了顺头发,不甚在意地说着。
“哦,飞机再过半小时就到了啊!”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堪那司到美国的航程有十二个小时左右,这么说我已经睡了将近十个钟头了,小心地打了个哈欠,我模糊地计算着。
“什么飞机?” 罗兰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很奇怪的样子,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困惑地眨眨眼。
“不是你说的飞机再过半小时就降落了吗?”
为什么我好象听到罗兰在…笑?
“呵呵…我说的是再过半小时我们的车子就到塞拉丽蒙了。” 罗兰的笑声就如同玉珠泻地般动听,可他的话我还真是不很明白。
车子?我什么时候该乘车了?
“飞机早就到了,我们在机场换了车。看你睡的正熟,我就没忍心吵醒你,直接把你抱上车的。算起来,你大概已经睡了大概十五个小时了。我差点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呢!”
大约是见我一脸的困惑,罗兰又把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给我听。十五个小时?我居然睡了那么久,连罗兰把我抱上车我都没惊醒?
要不是知道罗兰没必要骗我,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在“潘朵拉”这十数年,别说是连续睡上三十个小时,就是三小时我都没这个记忆。
刺客是个相当危险的职业,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在睡梦中也要睁开半只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无形中就更加依赖听觉。
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在熟睡中惊醒,可现在我却在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怀里沈睡了这么久!
轻轻眯起了双目,我…是不是太轻敌了!
“怎么?要再睡会吗?” 罗兰悦耳的声音里透着一抹关切。
“不用了,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怎么都够了!”婉拒了罗兰的好意,我使劲揉了下额角,对于自己的迟钝仍是不太敢相信!
“这也难怪的。你前天晚上差不多根本就没休息,加上他们还对你用了麻醉剂,也该累坏了。” 罗兰似乎对我的头发玩上了瘾,以指为梳慢条斯理地一丝一缕整理着。
“罗兰……”
我本来是想说既然我已经醒了,他也该把我从怀里放下,省得我这样浑身不自在。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躺一会!马上就要到了。” 我发现罗兰还真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我还没说,他就立刻示意我噤声。
好吧,不说话就不说话,我还乐得休息一会!我无聊地想着。
好不容易没有了莫雷的冷嘲热讽和他的必杀视线,我还真是觉得轻松多了。说起这个……
“对了,莫雷和斐罗德呢?”这么一想,我倒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睡了这么久,莫雷和斐罗德上哪去了?
“他们在机场就已经先走一步了!这回卡特的事闹得不小,总得有人去处理。” 罗兰不很在意的说。
这么说他们是去了墨西哥?
“可以吗?”我微皱起眉,“斐罗德和莫雷都说过,对这件事墨西哥政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行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自然会处理的。”还没等我说完,罗兰就很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话。
真的可以吗?对这件事我多少还心存疑虑。卡特并不是普通人,他是个议员吶。有权有势,又有人撑腰……
“放心吧!麦洛克家族和墨西哥当局是很有几分关系的。既然有莫雷出面,那就一定会办妥的。就算还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再去办交涉。所谓的政治,摊开来讲不过就是钱与权的交易罢了。”
大概是看我还有些在意的样子,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
说的也是,我转念一想。卡特的后台硬,罗兰的背景也不简单。毕竟“赤蝎”的能量没有人敢小觑。他在“潘朵拉”时不是也说过吗?真的要撞上,还不知道谁怕谁!
说起来这事本就是他计划,既然他都不在意,我又何苦多操这个心呢!
于是我也不再多言了。车厢内重又陷入一片宁静,在这片宁静中车子一路向塞拉丽蒙疾驶而去……
10
一阵轻微地几乎感觉不到的摇晃过后,车子稳稳停了下来。这回只是处于假寐状态的我立即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我带点困惑地抬起头问着。
“我们到了,” 罗兰优美的声音中透着笑意,打开车门率先走了出去。“欢迎来到塞拉丽蒙!”
随着车门的开启,一股新鲜的空气注入了封闭的空间。空气中暗暗浮动着着草木的芬芳,这里就是我今后生活的地方吗?在认知到这点时,我不知道浮上心头的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下来吧!” 我略愣了一下,还是搭上了罗兰伸出的手。
微叹一口气,走下车了的我望向前方,虽然视线所及皆是一片黑暗,但我知道塞拉丽蒙庄园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终于踏上了塞拉丽蒙的土地,这片与我过去二十年生活的地方都截然不同的土地。我不知道在这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刚下车,一个清朗的声音便迎面而来。听声音该是个年轻的男子,只听得他声音的惊喜自不待言,但奇怪的是其中好象更充满了一种解脱般的感受。
“怎么,我又不是第一会出远门,看到我回来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似是觉得那人有些反应过度,罗兰轻笑着揶揄道。
“不是,主子我……”
“先等等,我先让你见一个人。”
那人好象有什么事急着想说啊!微微皱起眉头,我暗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可罗兰并不理会他想说些什么,没听完就给打断了。
“这是我的贴身保镖,跟了我很多年了。” 罗兰拉过我的手介绍着。我尽量循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是……”听得出他的声音中满是困惑,“这位是冷心桐,你…就叫桐少爷好了。” 罗兰顿了顿,好象是想了一下然后这么说着。
“是,桐少爷。”男子立刻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不用了,还是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有些尴尬地推辞着。说实在的,我是真听不惯这种叫法。
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虽然从字面上听来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总不觉得像是在称呼自己。
“桐少爷,正所谓上下有别。您要我直呼您的名字,便是乱了规矩,恕属下不敢。”
这…面对这番貌似义正词严的说辞,我也不禁有些无可奈何。下意识地往罗兰那儿靠去,指望多少能借助他的力量。
“凯恩说的没错,就算是不习惯,也先听着再说吧!”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好吧!我原就不抱多大的希望他能帮我。可是,他刚刚是在叫凯恩吗?
“他叫凯恩?”我眯起眼睛,轻轻交握着双手。虽然知道在西方凯恩只是个普通的名字,可能在路上一喊都会有很多人回头。
但是在这远离堪那司的地方,在我以为再也无缘与他想聚的时候。就这样猛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瞬时涌上了心头!
那是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就像中国人常说的那句话“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没错啊!” 罗兰好象有些奇怪,“怎么了?”
是啊!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我还再问一遍确认的确是有些怪怪的。我暗自失笑,长舒了口气,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叫凯恩……”
闭上眼,可以感觉到阳光很温暖地撒在身上,抬起头,直面着太阳的方向,却完全感受不到耀日刺眼的光芒。
此刻的凯恩会在做什么呢?是否也如我一般在天空下自由的呼吸……
“好了,我们走吧!”不知何时,罗兰温暖的双臂已把我拥入了怀中。就这样一会就好,沉浸在温柔中的我对自己说…
未来会怎样我们谁也不知道,但请原谅我此刻的脆弱。我终于知道竹子只是看似强悍,其实它的心是空的……
“主子……” 我赶紧想从罗兰的怀中挣出,奈何他的手臂就像两道铁链把我牢牢锁在了他的怀中。拧不过他,我只得尽量把身子略偏转一点好听见说话的声音。
凯恩原本清朗的声音就象蒙上了一层灰样地暗涩,他现在的眉头也一定纠结着吧!我猜测着。
“又怎么了?” 听得出罗兰有些不耐烦了,对下属的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
“咳咳…禀告主子,蒙顿少爷和瑞贝卡小姐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了!”清了清喉咙,凯恩终于下了决心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听完了凯恩的话,这回皱眉头的该轮到罗兰了。
“现在不过才是早上七点,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果不其然,罗兰的声音立刻变得没好气起来。
“这…他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已经在这等了整整一晚上了!” 明知道主子不会爱听,却仍是不得不讲,凯恩颇带几分无奈地报告着。
“等了整整一晚?真是好耐性啊!平时有事找他们时怎么不见这么勤快!” 任谁都听得出来,罗兰的话中充满了嘲讽的口吻。
“还不止,一起来的还有嘉里少爷,赫庭……” 凯恩的话中充满了难色。
“行了!”只听罗兰一声力喝中断了他的汇报,“你只需要告诉我肯迪斯家族还有谁没来的!”
好大的脾气啊!我微微咋舌。
“差不多都来了……那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凯恩似乎是在偷偷窥视着罗兰的脸色,有些战战兢兢的。
真是下人难为啊!听着凯恩小心翼翼地问话,我却不禁生出了这样一番感慨!
“呵呵…当然要见,为什么不见?这里可是我家,莫不是我还怕了他们!” 罗兰是怒极反笑,话中的火药味浓得能呛得死人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与其说他们是在等罗兰,倒不如说是在等我……
从踏进大厅的第一刻起,我就对这地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倒不是屋子的排场有多大,装饰得有多高贵。说起来我这些年在“潘朵拉”究竟还是见过些市面的,而且就算再奢华、再让人目不暇接都好,反正我也瞧不见。
这里有种无形的杀气,真的,我敢肯定这决不是我的错觉。无数道视线织成了一张网,而我就是那张网待捕的猎物。
这阵势究竟是…我低下头暗自思量着,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划而过。可那个念头快得像闪电,我抓不住。
“不错啊,我不过几天不在;大家就都这么关心我,都跑来塞拉丽蒙看我来了。怎么?是怕我死在外面,来不及立遗嘱吗?” 罗兰清丽的嗓音就算是嘲弄人也一样婉转优美,叫人赞叹。
 听声音在座的应该有不少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人敢说话。
“怎么都不出声?我都不晓得塞拉丽蒙什么时候变成娱乐场所了,闲着没事上我这来逛逛很过瘾吗?” 拉着我随便找了张软靠垫椅坐下,罗兰似是扫了一眼众人,话里的语气越发加重了!
“六弟这一回来就忙着教训人,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阴郁的嗓子里透着几分嘶哑,充满了盛气凌人的感觉。
他的脚?我敏感地察觉到地上响起轻微的拖拽声,很轻却清晰。他的一只脚该是瘸的吧!仔细地倾听后我下了判断。
“三哥行动不便还大老远跑来,我也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以为然的笑笑,罗兰也毫不客气地予以还击。
“罗兰,别以为你是族长我就怕了你!” 被踩到了痛处,男人几乎是低声咆哮了起来,本就嘶哑的声音显得更为阴沉。
“你还知道我是族长就好,谁给你的权力能在塞拉丽蒙这般自由进出?你是仗了谁的势居然如此放肆!” 罗兰的嗓音不大,却比北极的冰川更加冷冽。
“好…”像是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勉强把火气压下的语气。“就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理亏,可你为了一个男妓荒废正事难道就有道理了吗?”
好啊!这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啰嗦了这么多,果然还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禁在心中冷笑着。
“蒙顿,就算你是我三哥,也没有资格来管我的私事吧!” 罗兰优雅地调了种坐姿,对于蒙顿的斥责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就是刚才凯恩说的那个蒙顿?别人都不敢出声,单他对罗兰却敢如此傲慢,我对这个人开始有些兴趣了。
“这是你的私事吗?你让大家听听,让大家一块评评道理。” 蒙顿骄横又不可一世的语气中满是不屑,“别以为你是族长就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我告诉你,只要我没死,我就第一个不服!”
公然大声叫嚣着自己的不满,蒙顿的气焰可说张狂之致!
“蒙顿…”
罗兰的声音猛地一沉,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宛如匕首般闪着凛冽的寒光,字字见血。
“算你说对了,我是族长当然就得听我的。只要我还是肯迪斯家族的族长一天,我就能说了算!你光不服有什么用,有本事的你来当这个族长!”
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都被这段话震住了。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敢用力呼吸。整个大厅中,仿佛连空气也变得致命。
11
“你是族长,蒙顿管不了你的私事。那我是你的未婚妻,我能管吗?” 一道属于女子的娇声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
未婚妻?我不由竖起了耳朵。
“瑞贝卡,你倒是挺关心我的嘛!”罗兰没有任何动作,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仿佛对方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客人。
蒙顿,瑞贝卡,凯恩先前提到的两位重量级人物终于都出场了。一个是哥哥,一个是未婚妻。两人俱是携雷霆而来,看来今天这场戏会很精彩!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我身为你的未婚妻,关心你是应该的。” 瑞贝卡的声音听起来很娇懒,想来她也该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吧!难得的是说话不显山不露水却绵里藏针,看来她比起那个蒙顿倒是位更危险的人物。
“瑞贝卡,你别动不动就把我未婚妻的头衔挂在嘴边!别忘了,我们并没正式订婚,只不过是几位长老属意你坐这个位子罢了。我可还没点头!”
“你……”看来美人一样也禁不起激将啊!我冷冷地旁观着,不过被罗兰这么当众给了一通难堪换了谁恐怕都很难下台。
“你不承认我也没关系,这件事我们以后有时间来计较!” 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到底是不一般,瑞贝卡恢复冷静的时间比我预想的短多了!
“可眼下有件事你还是得说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瑞贝卡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我头上了。
聪明啊!我不得不佩服,避其锋芒,直抽釜底;这招确实用得高明。罗兰会怎样应对呢?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你都上门来兴师问罪了,还用问我么?” 四两拨千斤,说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从他嘴里套出来,罗兰也不愧是高手。
“我听说为了个低贱的男妓,你把墨西哥政府的人都给得罪了。如今人家已经放出风来了,不抓到刺杀卡特的凶手决不罢休。不知道你有什么解释?” 瑞贝卡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墨西哥方面已经开始行动了吗?可真够快的,离卡特被杀不过才两天而已。我狐疑地咬着唇,飞快思量着。不过在这么短时间内,瑞贝卡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就像她亲临现场了似的……
“解释当然可以,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看来罗兰也想到了相同的问题。
“这个…不是重点!”我看不见瑞贝卡的表情,不知道她的眼神是否也如话中一般透着心虚。
“那什么才是重点?” 罗兰的口吻充满了嘲弄,丝毫都不肯放松,步步进逼着。
“重点是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你倒是说话呀?”说着,瑞贝卡也被逼急了,发起了大小姐脾气,气急败坏地非要罗兰给她个交代不可。
“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吗?你还想听什么?”即使看不见,凭着声音我仍可感觉到罗兰已经是相当不耐烦了。
偏偏这位大小姐还要去惹他,“我就是要听你说!”
“是又怎么样!你闹够了没有!”这回罗兰恐怕是真的发火了,我还没听过他用如此差的语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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