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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

_32 田中芳树(日)
  就因为看了这段话,比克古和亚列克斯·卡介伦都一致认为"杨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实在是看得又深又远。"他早就能看到将来最不好的结果了。
  无论是身为一名战术指挥家,还是身为一名谋略家,杨都具有极高的才能,不过光是才能还不是他资质的全部。由于他的性格和志向,使他觉得光靠谋略来达成任务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对他而言,最有意义的事,就是从战争和谋略中总结出使国家长治久安之道。身为一名职业军人,而且像他这么年轻、官阶又高的军人,能有这种想法真是非比寻常。想必在这一代或后世中,一定会有人恶意地批评杨的这种信念,他们会说:"不管杨对战争到底有没有人道的精神,但是他建立了那么多的功绩,可见他同时也杀了不少人。"当然尤里安等人是不会那样批评他的,而杨本身面对这样的指责,大概也只有苦笑而已,不会作任何反驳。或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知名人士由于殆忽了人类必须主张自我原则的义务,结果受到众人的非议也时有所闻……。
  尤里安穿着军官用的白色礼服站在派对会场中,他那头亚麻色的头发,俊俏的脸庞,深褐色的眼眸所散发出来灼灼有神的目光,以及他那英挺匀称的身影,在在都吸引着出席者的视线。
  如果是有莱因哈特在场的地方,光是他一个人的光芒就足以将四周的所有人压倒,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一样,只有他一人具有华丽无比的色彩。而尤里安则没有像莱因哈特这样强烈的光芒,相反的,他就好像是一幅图画中不可欠缺的东西,可以给人一种与整个环境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当主持人在这一个为欢迎同盟史上最年轻的驻在武官而举行的酒会作了开场白之后,欢乐的笑声随即传遍了整个会场。尤里安也按照自己事先即预想好的计划,开始笑着和费沙的绅士淑女们逐一打招呼。"少尉,您对费沙的印象如何?""嗯-大街小巷洁净的程度令人感动!另外,宠物的数目也很多,全都养得肥肥胖胖的!""哇!你感兴趣的事好像跟别人不大一样啊!"
  对方竟然这么反应,尤里安听了心中不免失望。其实他是想让对方了解他的观察入微,因为大街小巷若打扫得很干净,就表示这个国家对社会各公共设施的管理运营系统相当健全,而宠物多则表示人民生活水准高,家家户户丰衣足食。尤里安只简单地说两句话来表示自己能从其日常生活当中,观察到此一国家国势强盛的一面,但听的一方却似乎不能理解的样子。尤里安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如果刚刚听到这番话的人换作是杨的话,他一定想都不必想就说:"嗯!说得好。"而尤里安听了倒要觉得不好意思了。"少尉觉得费沙的女孩如何呢?"
  对方转移了话题。他大概觉得自己经验老到,想要使这位过于年轻,尚不习惯于这种交际场合的少尉感觉轻松一些。"长得都很漂亮,而且都很有活力。""嗯!你很内行嘛!"
  的确,尤里安这一番话虽不是出自真心,但倒也说得无可厚非。"费沙从漂亮的女孩到改造行星系统等货品都一应俱全,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买得到。不过,如果是像少尉你这样出色的人物,我看钱也不用花了,只要笑一笑,就能买到女孩子的心了,真是令人羡慕啊!""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尤里安尽量装出邪恶的样子,可是好像还是不怎么成功。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逞能。"不过,要谈起买卖这件事的话……"
  尤里安以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慢慢把话导入正题。"我听说费沙回廊和费沙自治领将要出卖给帝国军了,真是使人担心啊!""你说什么?"。
  对方故意不明其意地反问,这是一句客套话。尤里安也故意诧异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咦?你不知道!费沙难道没有将回廊本身当做商品一样地卖给帝国军吗?""这个嘛,少尉,是您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吧!帝国军……"
  他突然笑了出来。"您是说帝国军想经由费沙回廊去入侵同盟吗?听起来是很有意思,不过啊……"
  他好像是企图想制止这个年轻人不适当的猜测似的,一副教导他的样子。"你的想像力真的太丰富了。费沙回廊是个和平之海,往来的船只不是客船就是货船,挂着军旗的舰艇是绝不允许通过的。""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呢?"
  尤里安咄咄逼人的口吻,和他那好看的脸容一点也不相称。对方听了也只是回了一句"这个……"但已经是笑都笑不出来了。此时四周的人也察觉到他们两人的话题似乎相当严肃,大家都一齐望着尤里安,而尤里安则压下兴奋的心情提高声音说道:"我认为如果规则是由人所定的,那么自然也能假人的手将之破坏。我在想,帝国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为人处事的作风不像是会默守成规的那种,像不久前发生的当今皇帝弃国逃亡的例子,以前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也发生了。""……""说起罗严克拉姆公爵这个人,他为了要得到胜利,打败敌人,一定会不惜打破传统和一些不成文的惯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没有一个人敢保证他不会这样做吧?"
  在场的人一阵骚动,似乎没有人能对尤里安刚才所说的话提出反驳。"本来,我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就算有如此大的野心,但是费沙人也不可能会平白甘心地把自己的祖国出卖的。可是如今……"
  尤里安在说这番话时,外表看似镇定平静,其实内心相当紧张。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的这种挑拨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毕竟他还是个毫无经验的生手,对于掌握人心没有多大的自信。
  有一个长相精悍的年轻人站在距离尤里安约十步远之处,正一面与人谈笑风生一面以锐利的眼光盯着尤里安看。这人就是自治领主鲁宾斯基的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
  他心中不怀好意地批评着尤里安:这小子嘴巴还蛮厉害的嘛!他认为尤里安不可能光靠自己的思考就能下此结论,一定是杨威利告诉他的。他向和自己聊天的人轻轻道了声"失陪",然后加入围拢着尤里安说话的那群人当中。他迅速地站在尤里安正对面,一副要和他对谈的样子。"敏兹少尉,您说费沙会把自己出卖给帝国的这种推测未免太大胆了!""是吗?对于费沙而言,独立不过是形式上的独立,并非是最高的价值所在吧?""但是它也近似至高无上了,你可不要太低估它啊!尤里安·敏兹少尉。"
  鲁伯特·盖塞林格刻意地叫着尤里安的名字,这使得尤里安相当不悦,听起来仿佛是一种嘲弄和优越感在空气中无声地传播着,尤里安感觉到额头前浓密的头发似乎都浮起来了。
  盖塞林格和尤里安之间相差了七岁,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很大的不同。其差别指的并不是知识上的,而是在观察事物时的角度不同。在盖塞林格的眼里,尤里安只不过是一个在杨威利保护之下,未见过世面的无知小子。
  突然,维欧拉上校从人群中急急地跑了过来,以他那不堪入耳的难听声音开口插了话,打破了现场不愉快的僵持气氛。他说:"敏兹少尉,你是应邀来参加欢迎酒会,不是来发表言论的。请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各位,对不起,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没想到这个俗人所说的一些俗话,在此时竟然也发挥了一些效力,悠扬的乐曲再度响起,会场中歌舞升平,与会者之间又再度开始了那些虚伪的对话。

  鲁伯特·盖塞林格坐在驾驶座上,使尽整个胸膛的力量用力呼吸着。他刚刚才喝了酒,所以呼出来的气息是温热的,可是此刻他的心情却不太好。车厢内很暗,也没开灯,只有旁边一个长宽约十公分的影像电话的画面发出了些许的光亮。画面上映着一个光头但精力充沛的男子的脸,他就是自治领主鲁宾斯基。盖塞林格在派对结束后立即打了电话给他。"……看来,杨威利恐怕已经洞悉了帝国军的整个战略构想了,怎么办呢?""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什么也不能做啊!""是吗?"
  盖塞林格故意以嘲弄的口气说着,他对自治领主仍然有着深深的怀疑。他当然是不会把尤里安·敏兹少尉放在眼内,可是他觉得鲁宾斯基不该无视于杨威利的存在,他太过自信了。"再怎么说,那小子在派对中向出席的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有些人虽然喝醉了,但也会把它记在心里,若是被一些对政治怀有野心的人加以利用,那麻烦就大了!不是吗?""说那些都太迟了,就算那些家伙真有什么不轨企图,只怕他们连想出计策的时间都没有呢!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吧!"
  ……鲁伯特·盖塞林格挂了电话,眼睛还是兀自瞪着微亮的画面嘀咕着-说我太过担心,我这也是为了你啊!不是吗?
  鲁伯特·盖塞林格在科贝尔街下车之后,就直接走到一家古老的大屋里去。室内发出了一阵性别不明的电子合成声音,来回地查证他的身份有三次之多。通过检验之后,他毫不停留地直上到楼上去,脚下踩踏着的水泥楼梯虽然倾度很大,不过还好,他的脚步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所以完全不存在危险。等到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到尽头后,他打开那唯一的一扇门,一道很奇怪而不健康的橘色光线随即照在他身上。鲁伯特看着室内一个蹲坐在沙发上,好像濒死的动物一样的人影,开口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啊?德古斯比司教,身体还好吧?"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诅咒般辛苦地喘着气。盖塞林格扬起嘴角冷笑着。在这间空气完全不流通的室内所充斥着的,尽是紫黑色快乐和欲望的烟气。"酒、迷幻药、还有女人都是这个世界上令你我快乐的东西,现在竟然连立誓禁欲的司教大人都难逃它的诱惑!地球上的总大主教猊下对于阁下所犯下的荒唐行为,不知会不会从宽处置呢?""是你对我下药的!"
  这位年轻的主教喘着气反驳他道。他那双眼晴看起来好像微血管破了似的,整个眼球混杂着青红的颜色。"是你用卑劣的手段对我下药,使我堕入罪恶的深渊之中,你这个亵渎神明的下流叛徒!你后悔自己恶行的日子就快来临了!""到时候你可得先通知我喔!是会被雷劈呢?还是陨石会栽下来?""你难道不怕受到正义的谴责吗?""正义?"
  年轻的副官放声嘲笑着。"鲁道夫大帝并不是以正当的手段称霸宇宙的,而安德鲁安·鲁宾斯基也不是因为拥有完美的人格而登上费沙自治领主的宝座。得到最后胜利的人都是拥有最强大力量的人。能真正握有支配权的不是正义,而是力量!"
  鲁伯特·盖塞林格无情地驳斥了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正义,以这为根据来判定人的好坏是没有意义的,被鲁道夫所屠杀的那好几亿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是因为愚蠢地相信正义而遭此报应。如果你是个有力量的人,又何必惧怕总大教主呢!所以我说……"
  他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我对于宗教上的权威什么的并不在乎,你大可以独霸其中。如果能成为其它各个领域中的支配者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去嫉妒别人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不懂?我要你控制整个地球及地球上的教会。""……""我会把鲁宾斯基干掉,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而你则去取代总大主教之位。""现在已经不是那些家伙的时代了。我要让恶魔们把八百年来地球上的恩恩怨怨都给吃掉,以后就是你和我的世界了……"
  没想到德古斯比竟突然大声笑了出来,鲁伯特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你这个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都不知道的白痴!"
  德古斯比狠狠地臭骂了他,瞳孔中满布了无法抑制的愤怒和鄙视之情,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他那两片薄唇上下掀动着,怒气和嘲弄的声音从咽喉中发了出来,被黑衣包裹的身体由于笑骂而不停地颤动着。"你想以自己的野心和无知来对抗总大主教陛下?简直是一大笑话,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畜牲就只能发畜牲的梦。一只狗也想和象对抗,真是垃圾!""……你尽管笑吧!司教,"
  鲁伯特·盖塞林格平静地说道,但事实上这时他的精神已异于寻常。如果他内心真的很平静的话,应该会说一些气话才对,他向来没有被别人抑揶的习惯,他也不喜欢被人嘲笑,只有胜利的人才有权利去嘲笑别人。"你酗酒、吸毒、玩女人的丑态都被我录下来了。你若不和我合作的话,这些有趣的东西我自然要加以利用喽!虽然这种手段太老套了,不过还蛮有效的,所以也常被人使用。不想身败名裂的话,最好是下定决心和我合作。"
  他们四周升起了一片异样的沉默。"狗杂种……"
  司教最后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但声音已经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尤里安·敏兹此时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光是这一个晚上也不知道翻过多少次身了。以前的他是很少有这种失眠的经验的。今天晚上还曾一度因为觉得嘴里有晚餐残留的菜渣而起身漱口。他原本觉得自己的脑中塞满了视觉上的记忆,但现在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到战争有各式各样,而同时自己更是深切地了解到,像今天在派对会场中和鲁伯特·盖塞林格所发生的这种战争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在这广大的宇宙空间中,若是非要战斗不可的话,也要和那些光彩夺目的,像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一样的强敌互相较劲,比拼智谋和勇气才行。当然,这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大愿望。他也不愿把莱因哈特胜过自己的地方一一列举出来。虽然连杨提督都对罗严克拉姆公爵非凡的天份赞叹不已,而自己只不过是杨身边的一个未独立的人而已。可是,就像舒奈德所说的,连凡人有时都会认为自己胜过天才……。
  就这样,他胡思乱想了一夜,把睡魔赶得远远的。
  尤里安突然好想喝酒。有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不过,在此时会想喝酒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而这个念头倒好像是今晚的最大收获似的。
  然而在尤里安的房门外,无声无息的世界正在急剧地旋转。
  ——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第八章 安魂曲的邀宴

  十一月一到,有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了,它使得原本已在进行的活动更加如火如荼地展开。帝国军连日来不断地进行各种实战演习及模拟作战,同时也积极准备物资、重新编组部队、整修舰艇、检阅兵器等等,好像正在为一次从未有过的大规模远征做准备。十一月四日,一个由三万艘以上舰艇所参与的大型军事演习举行了,阅兵总司令为罗严塔尔一级上将。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演习,操演中甚至有超过一百人以上的士兵因此丧生,其惨烈的程度可见一斑。
  在非军事方面的工作也同时进行着。费沙驻帝国的事务官博尔德克在莱因哈特的命令之下,答应将帝国军即将进军伊谢尔伦方面的相关假情报陆续提供给费沙。
  而博尔德克则相对要求莱因哈特于计划成功之后,让他登上费沙新自治领主的宝座以为报酬。博尔德克满心以为自己的这项要求会被同意,但没想到莱因哈特却迟迟未能答覆他的请求。其实莱因哈特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是顾虑到将来同盟被征服后,费沙就成为连系同盟和帝国这两块领土的重要通道,若交给别人掌管,而自己仅间接统治的话,绝非他所愿意。莱因哈特打算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来当费沙总督,这样费沙就仍旧是自己的直辖区,而不是自成一家的属国,至于博尔德克则给他一个虚位而高薪的职位就可以了。
  不过,上述想法虽然合乎统治的道理,但却不能达到使费沙人憎恶的视线转移到博尔德克身上的目的。所以莱因哈特最后只得向博尔德克保证,若费沙初期的治安没有办法维持的话,就由博尔德克来担任自治领主。当然,博尔德克要负上全部责任来维持费沙的治安以及他和帝国军之间的合作体制。
  就这样,博尔德克开始向祖国费沙方面进行传递假情报的工作。当然在这些假情报中也得掺杂一些民间来源的消息,这样才能尽可能使假倩报容易为人相信和接受。其实,博尔德克目前的心境是半年以前的他所没有办法想像到的,当时他对鲁宾斯基是多么的忠诚啊!但如今鲁宾斯基却已和他成为不同世界里的人了。自己从以前和莱因哈特的敌对立场,到如今完全倒戈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博尔德克为了要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心虚,心中不断告诉自己鲁宾斯基的诸多缺点,这样他的权力当然迟早有一天会被取代的!博尔德克此时根本还没想到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也有野心要取代鲁宾斯基之位。他认为盖塞林格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假借鲁宾斯基的威名到处横行的鼠辈罢了!他不认为盖塞林格的存在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大概只有盖塞林格本人才觉得博尔德克太小看自己了。
  十一月八日,莱因哈特终于就"诸神的黄昏"作战计划中的人事安排敲定。
  这项作战的首要行动为率大军浩浩荡荡往伊谢尔伦回廊进发,以此将全宇宙的注意力集中于此,造成假象。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举占领费沙行星和回廊。想要达成此一目的,指挥费沙方面大军的人须有准确和快捷的当机立断能力,能迅速调动军队,在费沙来不及设防的最短时间内予以全面占领。而这样一位人才,则非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莫属。
  作战计划中第二阶段的指挥官为不久前伤愈出院的奈特哈尔·缪拉上将。莱因哈特在这么重要的作战中,将一向有优秀表现的缪拉安排在"疾风之狼"的后面上场,自有他人事上的妙用。原本缪拉很渴望能参与进攻伊谢尔伦要塞方面的行动,以期一雪从前被杨威利打败的耻辱,不过,如今他这项个人希望可能不得不就此打住了。
  接下来第三阶段的指挥官为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自己。在他的直属部队中,包括有亚特林肯、布拉斯契、卡尔那普、克留尼曼及特奈杰等五名中将。另外,总参谋长奥贝斯坦一级上将、首席副官修特莱少将、次席副官流肯、首席秘书官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小姐、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等,这些人都群集于伯伦希尔旗舰上。伯伦希尔搭载女性人员,这也是史无前例的。
  第四阶段的作战由斯坦梅兹上将指挥。斯坦梅兹曾是莱因哈特的伯伦希尔旗舰的舰长,以前一直担任边防的工作,虽然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可是因为并非名门贵族出身,所以官位只做到中将。在利普休达特战役后,被赋与边境支配权,并晋升为期待已久的上将,宣誓效忠莱因哈特。
  最后一个阶段的作战由瓦列上将指挥。瓦列上将于"利普休达特战役"中曾辅助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平定各边境星域,骁勇善战,是个智勇双全的良将,此次交付给他负责后防联系费沙回廊和帝国本土的重要任务,相信他必能不负所托。
  总计这次的军事行动所动员的兵力为一二○○万人,舰艇八七五○○只。其中单是负责费沙和同盟等占领地警备工作的陆战人员就占了四○○万人。
  另一方面,进攻伊谢尔伦方面的部队也是阵容鼎盛。虽然在基本战略上,这支部队只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假象,但为求逼真以达到目的,当然会安排相当的兵力、人才、舰艇和物资等。而且,如果情况有变,这支部队还可弄假成真,突破伊谢尔伦回廊,趁乱攻入同盟领土,然后和入侵费沙的友军会合,一起扫荡同盟领域。总而言之,这次作战是战略上的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负责此一任务的总司令官必须具备有相当强的统御力、细致的用兵能力、以及审时度势冷静判别情况的头脑。这个人选非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莫属。
  副司令官为鲁兹和雷内肯普两名上将。鲁兹和瓦列一样,曾经担任吉尔菲艾斯的副将。雷内肯普则和斯坦梅兹一样,在历经了"利普休达特战役"之后,成为莱因哈特的部下,晋升为上将。他同时也曾经是莱因哈特少年时代的长官,是个老资格的军人,但外表看起来稍嫌古板了些。
  法伦海特和毕典菲尔特两位上将奉命统领预备兵力等待适当时机。他们两个都有相当强劲的攻击力,于决战时的适当机会投入必能尽展其所长予敌军沉重打击。要特别一提的是,毕典菲尔特的舰队素有"黑色枪骑兵"之称,以勇猛无双出名。
  克斯拉上将担任帝都的防卫司令官,奉命留守奥丁,"艺术家提督"梅克林格上将也和他一起留守帝都待命。梅克林格同时也担任军务省和元帅府的总管大臣,所有后方物资的统筹补给及后援部队的编组等事务,都由他全权负责。
  上述这些人事命令中,所有与对伊谢尔伦方面的军事行动有关的皆被有意无意地公开,直到大军自帝都出发的那一天为止,已经有许多人都获知此一消息了,这件事情的本身也可解释为作战计划的一部份。"根据各方消息显示,帝国军即将任命罗严塔尔一级上将为总司令官,对伊谢尔伦回廊采取军事行动!"
  同盟的情报网在接收到帝国军方面如此明白的讯息后,迅速地将此一危机传回首都。
  消息一到,震撼了同盟首都海尼森。不过,他们仍然相信这次的军事行动应该会获致最后的调停。就好像冬天一过,春天的脚步也会跟着来临一样,他们深信安定的日子终有一天还是会恢复的。不过,这件事仍然让人觉得奇怪,因为大家都知道伊谢尔伦是个易守难攻的要塞,其中更有一位年轻的长胜将军驻守于此,年初坎普和缪拉率领的秃鹰之城远征军才大败而回,帝国军怎么可能明知故犯,竟然打算再次进犯此处呢?
  这时同盟政府的高级官员们似乎已将杨当做是另一派系的敌对势力,丢入了记忆的深渊,连在首都召开影响军事决策的重要作战会议之事也不知会他一声。
  在聚集了政府及军部最高级干部的国防协调会议中,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比克古上将,在三次要求发言遭到故意忽视后,终于被叫到了名字。老提督指出:对伊谢尔伦的攻势只是伪装作战,敌人的主力很可能指向费沙回廊。
  比克古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个高级官员都愣了一会儿,不过,并没有人同意他的看法,反而不断地对他冷笑,并且出言讥刺。"比克古司令官的见解真是不同凡响啊!不过,费沙是绝不可能放弃政治上的中立地位,舍弃百余年来的传统,进而和帝国合作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帝国真的因此而变得更强大的话,那费沙本身的存续也会受到相当大的威胁。他们是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的。""费沙在我们同盟国内投入了相当大的资本,也拥有相当大的权益,如果同盟被帝国所吞并。那他们在同盟所做的一切投资都将血本无归,你想他们会吃这种亏吗?"
  老提督的发言遭到各方的攻击,但他还是坚持初衷地说:"费沙的确是在同盟投下了相当的资本,但他们是对同盟领域内各行星、矿山、土地、企业等投下资本,而不是对同盟政府本身。他们大可以和帝国军达成协议,在破坏同盟的政府机构之后,仍然保障自己在同盟领域内的利益不受损害,也就是说,同盟政府的存在与否,对他们根本无关痛痒。这就是费沙人。"
  比克古再度提出了反驳意见,大家听了一度沉默了起来,他毫不放松地继续说:"难道,费沙真的有对我们同盟政府投下资本吗?""提督,请你说话时小心一点,不要乱讲!"
  国防委员长爱朗兹忍不住高声制止比克古。因为比克古刚刚所说的话,根本就是暗示着同盟政府的高级官员中可能有人接受来自费沙的贿赂或回扣。面对这样一个指责,相信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说自己绝无收受贿赂的官员们一定没有几个。同盟当年的建国者亚雷·海尼森一定没想到自己为了理想千辛万苦所建立的国家竟然会被这些下流的官僚所败坏,他们没有效法先人的爱国情操,反而学到了费沙个人利益至上的精神文化中最丑陋的一面,将自己所应对国家和人民付出的义务,都出卖给金钱了。而且这些贪官污吏似乎越来越多,抓也抓不完。加之舆论界、文学界和政界结合,报导重点均着重在一些政治派系间的政争而已,对社会问题和国家前途漠不关心。
  最后,比克古的发言被指为无稽之谈,会议最后只是决定了要强化伊谢尔伦回廊的警戒,只要伊谢尔伦要塞方面提出请求,政府立刻会准备其所需的军用物资。结果,出席此一会议的人,除了有一个人感到不满外,其他人可说是在称心如意的情况下散会的。

  最近,同盟军驻伊谢尔伦要塞舰队所属的战舰尤里西斯号的舰长尼尔森中校的心情变得非常恶劣。但是他一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心情不好的原因,也因此,他的部下们纷纷行使他们应有的权利-也就是当上司不在场时,大家公开地谈论上司的权利,发挥他们的想像力来猜测舰长心情不佳的原因。有人猜可能是因为没升官啦!和老婆吵架啦、和波布兰少校玩牌被耍老千啦、和先寇布少将打赌打输啦……等等的各种猜测都有,但其中受到众人一致"激赏",还因而获得"大奖"的"创作",就是菲尔兹中尉所说的话:"事实上舰长是为了尤里安·敏兹,大家都知道,尤里安现在任职费沙驻在武官,而且人已前往费沙到任,我们的舰长失去了这样一位单恋的对象,当然失望极了,难怪他心情不好,我们应该多多安慰他!"
  听到这样的理由,大家都笑晕了!每个人都知道,尼尔森中校是个正常的大男人,他是绝对不会去喜欢少年男子的,上述所说的话完全是笑话罢了!事实上使得尼尔森心情不佳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却还在长智齿!这才是使他闷闷不乐的原因,而他的部下们却没有一个人猜对。
  伊谢尔伦回廊各处所设置的监视卫星在坎普和缪拉舰队来袭的那一次,已几乎完全被破坏掉,但由于国会的预算不足,这些设备一直都没有修复好,所以在侦察敌人方面的功能就自此大打了折扣。杨威利为了这件事情,曾经再三要求国防委员会追加预算,但因追加预算必须先由经理部来监察。而此项监察却一直还没进行,故在法令上就一直无法通过预算。
  所以单就这件事而言,国防委员会之所以迟迟未能通过预算案的原因,并不能说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杨威利的缘故,只能解释为单纯的国家机构在处理事务上的无效率而已,其态势之严重也由此可略见一斑。
  不过,无论如何,侦察敌人的行动不能因追加预算案未通过而终止,以舰艇巡逻为重点的查哨工作仍然要照常进行。接着,就在十一月二十日这天,也就是尤里西斯号出巡查哨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尼尔森舰长正不高兴地抚摸着自己右颊上肿起的包包,操作人员突然以一种紧张的声音报告舰长,说他发现了敌人的行踪。但舰长听了却一点也不以为意,看来他现在全身的注意力已全部都集中在他那颗智齿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感受恐怖和惊吓了。"无法测定!数不清的舰艇数!"
  监控员对这种事虽然已经有过数度的经验,但对于这次敌军压倒性的规模仍然感到相当害怕。"怎么办?要和他们打吗?"
  笨蛋!舰长骂道:伊谢尔伦驻留舰队是永远不败的,它之所以不败,原因之一就在于没有胜算时就决不开打。杨的舰队不需要明知会输还要去送命的蠢材。"赶快逃走吧!不要拖拖拉拉的!"
  就这样,同盟军落荒而逃了。帝国军罗严塔尔舰队的索敌系统捕捉到了他们的踪迹。
  当被问到是否要展开追击的时候,这位金银妖瞳的青年提督摇摇头,示意让他们逃走吧。
  一方面是必须让这些同盟军逃回伊谢尔伦要塞,好去报告帝国军来袭的消息,以扩大宣传的效果,这也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是罗严塔尔和他的同僚米达麦亚有个共同的毛病,他们对于追击小小的敌人是不会感兴趣的,唯有在面对强劲的对手时,像同盟军中最有智慧的名将杨威利时,才会感到浑身充满斗志。
  以上就是这次"诸神的黄昏"宏大作战中两军的第一次对阵。也是为自由行星同盟所奏起的安魂曲的第一小节。
  杨威利在听取了逃回的尤里西斯战舰的报告之后,召集所有的幕僚人员至会议室开会。
  会议中,卡介伦回想起上半年遭遇敌军的狼狈惨况,他脸色沉重地忆述着:"今年春天,坎普提督来袭时也是率领了庞大的兵力,这次我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菲列特利加听了忧形于色地道:"我认为这次只是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大规模战略中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不是吗?"
  杨点了点头。由皇帝艾尔威·由谢夫的逃亡开始即展开的巨大战略中,这只是地域性的一部分。如果莱因哈特只是个光会模仿以前同盟军徒劳无功行为的人,那杨威利就对他就毫无惧意了。
  姆莱参谋长两只手臂交叉在胸前说道:"我看尤里西斯以后还是别进行巡逻的工作了!只要它一出巡,就会把敌人引来。"
  杨听了这句话,略感意外地瞪了参谋长一眼,他在想,到底姆莱说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呢?听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可是看他的表情,又好像很认真。"算了,事情各有不同观点。以后尤里西斯在出巡时,会比平常更为提高警觉,这样反而有效率。"
  杨威利最后下令要防御指挥官先寇布和要塞事务总监卡介伦遵照规定进行战前准备。他也不管参谋长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其实,现在最令杨头痛的不是前方所面临的敌人,而是后方自己的同胞。因为后方的首都和自己目前的所在相隔有四千光年之远,如果战争是发生在伊谢尔伦回廊,那首都的高级官员们大可不必担心,因为他们都相信伊谢尔伦是个攻之不破的要塞,而杨威利对于自己的作战指挥能力也有相当自信,有信心可把帝国军拒之于国门之外。但是,如果在另一边的费沙回廊同时燃起战火,一旦费沙回廊被占领,那同盟领域的那道无形的大门就等于被打开了,届时帝国军必定会一涌而入,如此那些政府官员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他们一给逼急了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杨威利在这种紧急情势下受命赶赴首都救驾,那伊谢尔伦要塞又该怎么办呢?
  一旦接到命令就不能抗命。因为就像他以前对尤里安所说过的,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不可依自己的意愿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但问题是,帝国军的指挥官是绝不会眼白白轻易地放过杨威利的。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素有双璧之称,他一定会料得到若同盟首都告急,则杨威利将奉命兼程救援的可能性。如此一来,他不但可趁机夺回伊谢尔伦要塞-这个原本属于帝国的据点。搞不好还会乘胜追击,从背后袭击杨的舰队,那就更麻烦了。如果要杨威利在挽救首都危机的同时并保住伊谢尔伦要塞,那只有祈求奇迹的降临了。到底自己要表现到怎么样的地步才会令那些同盟的官员们觉得满意呢?连杨自己也想不透了。
  杨威利在要塞防御计划中,有一个点子是这样的:当敌人快将接近之前,舰队先从要塞暗中出动,埋伏在回廊内,等敌人进攻到要塞面前时,再从背后施行突袭,前后夹击之下,必能重创敌人。不过,这次帝国军的行动相当快速而有秩序,想要夹击成功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世界上多的是这种还未实行即告放弃的计划和构想,因为毕竟客观事实是永远存在而不会被主观假设所击倒的。
  杨威利不久后就把敌人大举攻击伊谢尔伦要塞的消息传回首都去,他在报告中还分析敌人的这项攻击行动背后可能隐藏了别的目的,并非是单纯地攻打伊谢尔伦回廊而已,莱因哈特的整个战略应该是升东击西,连带地还会攻打费沙回廊,所以请首都也要对费沙回廊方面的入口加以防范。
  这样的报告想必首都是不会多加重视的,但至少对于比克古司令官在国防会议中的孤军奋战来说,总是个精神上的支援。

  罗严塔尔的舰队终于在伊谢尔伦要塞的面前摆开阵势了,不用说,他们当然还是位于要塞主炮"雷神之锤"的射程范围以外。
  杨威利认为这次的布阵已绝非虚张声势而已,从他们的整个阵势看来,恐怕真的是要大举入侵伊谢尔伦了。
  如果对方只是伪装性的作战,阵容不会如此的庞大,想必敌人是想运用压倒性的兵力一举控制住伊谢尔伦回廊,然后再和入侵费沙的友军相会合,接着一同往同盟领域攻去。若果真如此,那杨威利就真是左右为难了!是要迎战眼前的敌人而任由帝国军自费沙回廊入侵同盟不设防的领域呢?还是要不顾背后被袭和伊谢尔伦要塞陷落的危险而急急赶去费沙回廊阻截入侵之敌呢?而罗严克拉姆可能就是在等着看杨的下一步棋要怎么走呢!如果他能逆转情势就好了!可是真的太难了……。
  罗严塔尔那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一直凝注着萤幕中的银色球体,其人数足以与一个大都市人口匹敌的部下们全部紧张的在等着他下令射击。最后,这位司令官终于举起右手从空中往下一挥:"射击!"
  超过三十万座炮门同时投掷出了光之利箭。在经过镜面处理的超硬度钢、结晶纤维及超硬陶瓷四重复合装甲的要塞外壁上,杂乱反射的粒子光束发出白热的光辉,浸浴在炮火中的要塞宛如虚空中灿烂闪耀的巨大宝石,压过了背后的星群的光芒,向相隔数光年的彼方无言地说出自己的存在。"它连晃一下都没有!完全毫发无损!"
  参谋长贝根格伦中将看到这种景象不觉呆然,口中仍然不敢相信似地念念有词。"这样硬来根本就不应该,不过,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势,不也是我们这次任务所在吗?就让大家来开开眼界吧!"
  暂且不管不确定的未来,罗严塔尔是绝对无法忍受在目前的任务上失败而招致"无能者"这种污名的。一个连这种扰乱敌人视线的任务也无法达成的人,如果他打算举旗反叛一位霸主,是不会有人肯投靠他、为他效命的。因为一个人的威望是由实际的政绩或战绩所累积而来。即使所接到的任务只是对敌人作伪装战,但若能成功地完成,取得战绩,又或者甚至能将同盟军最有智慧的名将打倒,夺回伊谢尔伦要塞的话,那他的威望和名声也自然会随踵而至。"联络鲁兹提督,要他按照原定计划,采半包围态势将敌人围困。"
  罗严塔尔和己故的吉尔菲艾斯一样,相当信任鲁兹。鲁兹虽然看起来欠缺生气勃勃的感觉,但他有一种坚定实在的处事手腕,在奇霍伊萨星域会战时,他就曾圆满地达成任务,对吉尔菲艾斯的大胆用兵及戏剧性的胜利,有着相当大的贡献。
  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伊谢尔伦要塞中央指挥室中的巨大萤幕上充满了爆发而乱舞的光彩漩涡。
  杨威利在指挥战斗时,习惯动作总是坐在指挥桌上,一脚屈起,手肘支在屈起的那只腿上,然后托着腮帮子讲话。杨并不认为上司的姿势可以左右在一旁的部下的心理精神,可是他相信他的这种姿势至少不会显得过度紧张,部下们看了也会安心一些。如果他现在僵直地坐在位子上,两眼布满血丝,说话激动,语无伦次,或许部下们不败的信念就会因此而动摇了。所以,身为一名指挥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有时候不演演戏也不行。对杨来说,这也是挺苦恼的一件事。
  此时,在要塞的主要港口内待命的亚典波罗少将报告说:"舰队随时可以出动……"
  与其说少将是在报告,倒不如说他是在请求出击。不过,杨威利还是命他继续待命。因为敌人已经掌握了先机,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多花点时间来观察和把握机会了。
  就在杨威利想着该如何应对的同时,有一部份的帝国军已巧妙地远离了要塞主炮的射程距离,对要塞采半包围的阵势了。这种包围,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来都似乎完全没有死角。
  杨威利终于下令出击了,不过,由于他本人不得不待在要塞内掌握全盘的战局,所以委派费雪和亚典波罗担任前线指挥。命令下来后,费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而亚典波罗则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此时杨威利是想要运用战术,让罗严塔尔尝尝滋味。而罗严塔尔这边,则在以秒计时的精确度,对付杨舰队的出击。
  这在时间上真是绝妙的巧合。就在杨坐在指挥桌上一边思考一边紧盯着萤光幕的同时,要塞主炮射程界限上的两军舰艇亦陷入了乱战状态。敌我双方的舰艇如象棋的马一样错乱地突入,想要射击对方,其背面、斜后却又出现友舰,到最后只能使用小口径的火炮互相射击。不少的舰艇甚至连这点都做不到,光是顾着避免冲撞和摩擦就花去全部的心力。
  在这种状态下,要塞的主炮就无用武之地了,因为这样虽然可伤及敌人,却也可同时伤及等量以上的我方舰队,根本就是同归于尽了。"真的要束手无策,任人宰割吗?"
  杨叹了一口气,看到对方这种优异的战术能力,他并没有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只是在想,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能突破目前的这种困局吗?罗严塔尔军目前虽然是绝对处于优势,但总有一些破绽可寻吧!
  对于罗严塔尔这方面来说,他已完全掌握了有利的局面,大可从容不迫地守住目前的战况。
  同盟军若想救自己,不能仰赖主炮,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从要塞中加派增援部队。而罗严塔尔若看到敌军增援,一定也会相应地投入更多的后备兵力。
  这种拖延消耗的战术对兵员和舰艇数均占优的罗严塔尔军而言无疑相当有利,可以使得敌人疲惫不堪。但对方既被冠以"奇迹的杨"、"魔术师杨"等外号,一定会有什么压轴的计策等着出炉,罗严塔尔兴致昂然地期待着。

  杨的舰队自要塞出击,由费雪统领,亚典波罗指挥,两军就在要塞外陷入混战,双方的炮火你来我往,在黑暗的夜空中不时有火光闪来闪去。
  光之豪雨中的帝国军战舰玄涅贝克,在复合装甲和能源中和磁场的负荷超过界限的时候,舰体化成了一团光球。膨胀之后成为超短命的微小恒星,跟着又无声无息地散去。余光的脉冲尚未消失,一旁又出现了新的火球,在热与光的变幻中沸腾,还原成无数的原子。
  同盟军方面也不是没有损伤。就在奥克西纳战舰迅速地赶上三艘驱逐舰,并巧妙地将之击毁后,它本身的弹道发射孔却被核融合散弹给击中了,舰艇从内部开始爆炸,在爆裂的声光中,舰艇也随之毁灭。另外,留布利亚纳战舰的正面被两道强力光束射中,在两处龟裂连成一处的时候,整个舰体便由左到右分成了两半。其余还未被波及的军舰仍然火力毫不间断地攻击对方。
  就在这混乱的情势中,杨舰队又从要塞中派了新增的兵力出击。罗严塔尔的旗舰托利斯坦的舰桥立刻以电脑查询这支新舰队中其中最大的一艘军舰的舰型和名字,最后终于查到了。"是休伯利安旗舰!"
  监控员用一种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声音喊道。
  连金银妖瞳的青年提督罗严塔尔都觉得意外,他表面上虽然并没有说什么或表示什么,但是,对于敌方增援舰队竟然由总司令官亲自带兵出击这件事,内心中真的是感到相当意外,难道这位智将还意外地也是一名喜欢打头阵的猛将吗?
  杨和罗严塔尔都是三十一岁,虽然这不过是个巧合,但是像他们这样同在一个战场上,又同样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高的军阶,并且又互为敌人的情形实在不多。"全舰前进!最高战速!"
  罗严塔尔下了命令。这次或许是他们成功与失败的一个关键呢!活捉杨威利或将之杀死是全帝国军的提督们所渴望的,功劳也必定相当大。想到这一点,年轻的罗严塔尔一瞬间产生过盛的战意,也是当然的事了!
  托利斯坦旗舰赶在帝国军的最前面,往休伯利安急驰过去。就在即将进入射程的时候,士兵们都惨叫了一声踉跄失足,原来舰体本身被一巨大的钝物撞击到,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艘敌舰偷偷地从斜后方猛然冲撞过来的结果。
  当敌舰撞上托利斯坦时,它利用强烈的电磁石的作用,牢牢附着在托利斯坦旗舰的舰体外壁上,然后利用大钻孔机凿穿舰体,喷入酸化剂,才几分钟的时间,这两艘舰艇的连接部分就贯通成一个直径两公尺的洞穴来,许多身着装甲服装的陆战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跃入托利斯坦舰内。
  原来这招是杨的诡计。他在想,要对付像罗严塔尔这种一流或以上的强劲的用兵家,若不用点二流的诡计制造机会乘虚而入,要制伏他恐怕还得大费周折相当困难吧!于是他只好用自己的旗舰作诱饵,让敌人误以为自己就在舰上,将敌旗舰诱出,再以突击的方式使陆战队员们入侵,然后俘掳罗严塔尔或将之杀死。入侵的具体策略是由先寇布提出的,指挥官当然就是先寇布自己。"有敌军入侵!有敌军入侵!现在采取非常迎敌体制!"
  当尖锐的警戒声在舰上四处响起时,中央通路上已经发生了惨烈的枪击和肉搏战了。"蔷薇骑士"连队拿着经过复合镜面处理,可抵挡雷射光束的盾牌,一无所惧地往前直冲,遇到敌兵就拿战斧砍杀,弄得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沾满了鲜血。帝国军士兵的勇敢也不输与入侵者们。被斩伤肩膀的士兵们在倒地时仍然抗拒着死神似地紧抓着雷射枪不放,执拗地连连向涌上前来的敌人射击,直到力气使尽才躺在血泊之中。"不要管这些虾兵蟹将了!我们的目标是他们的司令官,快找到舰桥!"
  先寇布指挥着部下。就在他们挥舞着战斧的身后和脚下,已经有不计其数的敌兵倒了下来,再也不会活过来了。"绝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舰外!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这种愚蠢的行为所该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罗严塔尔的参谋贝根格伦中将下了这道命令。贝根格伦以前曾经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身边的得力助手,吉尔菲艾斯死后担任罗严塔尔的参谋长,是个充满知性又有气质涵养的人,他眼见目前的事态危急,因此挺身而出,亲自指挥迎敌。
  在参谋长的指挥之下,眼看着帝国军的士兵们就要自通路两侧夹击入侵者的那一刹那,先寇布突然猛然往前进逼,闪电般将两名敌兵击倒,另外一名敌兵因被同僚的血雾洒到,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时,先寇布又是迅速的一击,对方应声倒下。面对这样快速的砍杀,其他人想逃都来不及。
  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是出自于偶然。往前突进中的先寇布,为了躲过自前方跑过的士兵群,顺手打开了身旁的一扇门,跳到一个房间里面去。在一片惊愕和喊叫声中,他看到有一名军官和两名士兵拔了枪站在那里。
  在经过一次短兵相接之后,敌我共四个人横躺在地上,而依然站在那里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先寇布,另一个是帝国军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在这间方圆不过十公尺的房间中,似乎本来想穿上装甲服出去对付入侵的敌军,但还来不及穿上就已遇上了敌人。
  他看见全副武装的入侵者并未显得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大声呼救,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先寇布看见眼前这人如此的气度和胆识,再加上他身上穿着黑银色的华丽帝国军军官制服,尤其是他身上佩戴着只有将官才会有的金黄色阶级勋章,先寇布心中更加确定此人的身份。"你是罗严塔尔提督吗?"
  听到对方以帝国标准语问他,这位青年提督以他那双金银妖瞳看着这位无礼的闯入者,点着头说:"不错!你是同盟的鹰犬吧!"
  他的回答低沉有力,毫无惧意。先寇布听了也不再多费唇舌,举起斧头就要砍下去,他知道说再多也没用,这种人不会接受招降的。"我是华尔特·冯·先寇布,在你没死之前,先记好我的名字吧!"
  话还没说完,他那把战斧已经如风地击出。
  罗严塔尔当然不会笨到呆站在那儿领受这种猛烈的攻击。他修长匀整的身子在意识的完全控制下,跳开了两公尺的距离。战斧在半瞬间前罗严塔尔头颅的所在之处,与地板平行地横扫而过。但是,当罗严塔尔刚拔出手枪的时候,应该已呼啸而去的战斧,却无视惯性规律似地以同样的速度,从反方向再度劈来,罗严塔尔不得已只好蹲下了身子。战斧的利刃将他那黑棕色的头发斩下了数根,飘向空中。罗严塔尔蹲下的身子顺势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在再度站起来的同时扣下了扳机。闪光如箭一般往对方的头盔射去,但对方却及时地以战斧将面前的光束挡了下来。战斧的握柄因为无法承受能源的负荷而断成两截。
  当握柄断为两截的同时,先寇布手持的那一截也随之飞弹而出,打落了罗严塔尔手上的光束枪,两人此时同是手无寸铁,但这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两人像有默契似的几乎同时动作了起来,先寇布很快从腰间拔出一把相当长的战斗刀,而罗严塔尔则就近把躺在地上一名同盟军士兵尸体上插着的战斗刀拔了出来。刀身上还沾满了那名士兵的鲜血。
  两人持刀对峙着,踏着军靴的脚步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敏捷挪动,刀身散发出来的寒光几乎冻结了他们两人的眼睛,两个人都毫不放松地小心翼翼留意着对方的动作,一人往左挪一步,另一人就往右挪一步,一人往右挪一步,另一人又往左再挪一步,看来这场肉搏战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出结果来,两人的肉搏战技巧都已精熟,苛烈攻击与完美防御的均衡不会那么容易被打破。
  就在此时,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来到这房间,原来是"蔷薇骑士"连队的队员前来找寻他们的指挥官,而帝国军则在尾后步步亦趋。
  在凯斯帕·林兹的侧面扫射下,有好几个帝国军士兵被击中,相继倒在地下,而增援的同伴又前赴后继地一边跨过倒下的尸体,一边对准入侵者开火。
  战况又陷入一片混乱,室内充满了怒吼声、鲜血和光影,在双方胜败未分之前,罗严塔尔和先寇布已被各自的士兵们给团团护住了。
  大约三分钟之后,同盟军被赶出室外,陆续撤回。赶来救援的贝根格伦中将直到此时才得见司令官本人。"司令官阁下没事吧!"
  罗严塔尔默默地点点头,顺手拨了拨头发,那两只金银妖瞳露出自嘲的表情。没想到自己竟意外地演出这场闹剧,身为舰队总司令的人被逼得和敌将单挑,虽然说是勇敢迎击敌人,但自己这样子,和去年与之对阵的奥夫雷沙一级上将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了。"刚刚那些家伙就是蔷薇骑土吗?""应该是没错。""马上中止战斗,全舰队撤退。我们这次竟让敌人的陆战部队入侵旗舰,简直太不像话了,我太过急功而上了敌人的当。""真是对不起!""这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立功心切,结果为敌人所引诱,我该让自己的头脑冷静冷静。"
  如果杨威利听到罗严塔尔这几句话,一定会认为他不只是个有才能的将领而已,同时也是个有器量的一流人物。
  而另一方面,率领部队回到要塞的先寇布,一手抱着钢盔,装甲服也没换掉,就直接前去向杨报告战况。杨看到他装甲服上斑驳的血迹以及满脸未能杀死敌人司令官的抱憾表情,觉得他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圆桌武土一样。"这次真的是让一条肥鱼给溜走了。不过入侵敌军旗舰成功,也不能算是全无战绩可言,是不是?""这倒是可惜了。""大概对方也是这么想呢!对方司令官的格斗技术相当了得,竟能再三地避过的我的攻击。""搞不好就可改变历史了呀!"
  杨笑了起来,先寇布也在一旁讪笑着,此时他们两个都在开玩笑地说着话。

  罗严塔尔发挥了非凡的手腕,不单把处于乱战状态的舰队撤离战场,更同时将之回复了原本整然有序的面貌。而且是在和杨舰队对战之中完成的。而杨这方面不消说,他原本也想过要趁隙追击,但却发现这些撤退的敌军似乎没有什么可乘的破绽,因此,他马上下令舰队收兵回到要塞,先将这场舰队战停下来再说。
  杨威利盘腿坐在桌上,表情不大愉快地喝着红茶,他之所以不高兴,并不是因为眼前的战况,而是因为这杯入口红茶的味道。杯中的茶叶是上等的,但是注入开水的时间把握得不对,以致喝起来舌头的触感不好。他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同意国防委员会的命令放尤里安到费沙去的。虽然尤里安不是天生下来就得为了帮他泡茶,但与其说让尤里安成为一个能攻善战的军人,倒不如让他为自己泡一壶好茶更合适。这是杨自私的想法,因为他喜好红茶甚于一切。"再怎么说,一山还是比一山高的。"
  卡介伦喝了一口咖啡后谈论着。杨威利单脚跳下指挥桌,轻轻地踏在地板上。"如果对方一直那么执着地攻击就好了,不愧是帝国军人称双璧之一的名将,实在与众不同!"
  杨一点也不吝于对敌人的赞美。先寇布在一旁毫无顾忌地问道:"现在的情况是要塞对舰队,倘若是在舰队对舰队的时候,有把握可以打败罗严塔尔吗?""我不知道。当初坎普被我们打败,但他用兵的柔软度并不及罗严塔尔,我们就已经胜得那么勉强,这次看来得靠运气了……""不要说这种没有把握的话。我认为你连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都能打败。现在却连打败他的部下都没有信心,那怎么得了!""虽然你有思想上的自由,可是也不能凭自己的主观想像来编织客观的结果啊!"
  杨这句话有一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当他那次面对着帝国军勇将卡尔·古斯达夫·坎普时,他心里也在想,如果当时他所面对的是莱因哈特本人的话,不就更难应付了吗?所以绝不能败给眼前莱因哈特的部下。不过,就像卡介伦所说的,敌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呢……。
  经过这一役,帝国军便和伊谢尔伦要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杨威利心里盘算着,如果帝国军一旦进入要塞主炮的射程内的话,他就要下令炮击敌人,或设法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接近敌人施以奇袭。可是目前敌人没有动静,他自然也就不宜采取任何行动。不过,杨还是派遣了少量的舰队从长距离炮轰敌军外围的舰只,企图诱发战争,把敌人引进要塞主炮的射程里来。
  可是,罗严塔尔却威令如山,把整个帝国军舰队治理得一丝不乱,行动迅速确实,始终没有堕入杨的圈套,伊谢尔伦要塞的监控员们都渐感焦躁不安起来。
  先寇布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杀死罗严塔尔了。
  十二月九日,帝国军突然展开全面的攻击行动。帝国军舰停止了原先在要塞主炮射程以外的地方游弋,而是将舰艇五百只、五百只地组合成一组一组,然后以个别袭击的方式,一组一组接近要塞实行攻击。
  这是一种自杀性的攻击,一旦被火力居全宇宙之冠的伊谢尔伦要塞主炮"雷神之锤"轰中,五百只舰艇一定无法承受九二四○兆瓦的热能,在一瞬间即会被蒸发掉,无一幸免。即使舰队的速度再快,机动性再高,也不能完全避得开,一般来说,只有对付主炮以外的炮塔和枪座时才能用这种打带跑的战术。以上这些道理,罗严塔尔当然明白,但他却因为某种理由,还是不顾一切地展开攻势,这种战斗真是前所未见的惨烈。
  要塞的炮塔在经过舰队的连续轰炸之后,许多炮塔都在白光闪烁下被摧毁了。剩下来的炮塔犹兀自对着天空连连开火。而急速俯冲而下的小型军舰一旦不小心被要塞人工重力的魔掌攫住,盘旋了几圈就往要塞外壁上撞过去,炸得稀烂。一波的攻击刚刚结束,又是一波袭来,能源的豪雨没有间断地撞击着外壁。
  经过半小时后,帝国军方面已经损失了两千只以上的舰艇,而伊谢尔伦要塞的外壁上也有两百多个地方遭受破坏。罗严塔尔的战斗指挥能力的确非同凡响,他巧妙地指导舰队接近要塞炮塔射不到的死角,然后再彻底集中火力猛烈轰击,使得要塞外壁终于产生龟裂,而一旦有了裂痕,外壁的缺口自然而然地就逐渐扩大了。
  虽然伤及要塞外壁,但是这对杨来说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他只要再加强战术,就可弥补这场防御上的缺失。
  然而,这时杨却显得相当意气消沉,尽管他早就料到这场战争的发生,但他却没有积极地去应战。虽然杨还应付得了罗严塔尔的猛烈攻势,也能巧妙地防止战局的恶化,减少人员的伤亡,但这种表现不能算是一位主动的创造性艺术家,只能说是一个善于处理工作的职业技术专家罢了!杨此时就像菲列特利加私下所暗暗担心的那样,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似乎觉得,只要不打败仗就好了,就是这么简单,别无所求。"我第一次打过这么无聊的仗!"
  奥利比·波布兰少校身穿战斗服,坐在驾驶员餐厅中一面吃饭,一面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因为当他们要出击时,敌人就不肯接近,而当敌人来攻时,却又没他们上阵的机会。这种凭恃着坚固的外壁,只和敌人打炮战的战争是没有办法引起像波布兰这种人的兴趣的。"到底对方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他们是在耍我们不成?"
  伊旺·哥尼夫望着波布兰,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而波布兰则在粗鲁地咬了薰肉和喝了啤酒之后才回答说:"与其与认真拼命打仗的敌人交手,我倒还比较喜欢边打边玩的家伙!""我现在不是在讨论你的嗜好问题,我是在讨论帝国军这次作战的心态和用意!""我知道啊!你所关心的问题,司令官早就想过了吧!那个呆子在谈恋爱方面拿零分,不过,若论起战略和战术来,比他优秀的人倒是没有。""跟你正好是相反啊!"
  哥尼夫讽刺地回了他这句话,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而这位自命为谈情说爱高手的年轻击坠王却毫不引以为意地笑着说:"我还不敢这么自大,到底没那个能耐啊!光是因为我的博爱主义就不知要扣多少分了。"
  杨威利的确就如波布兰所说的,早就洞悉帝国军整体的策略了。不过,他虽然想制止,却无能为力,弄得满腹重重的心事。以前他也曾经看破莱因哈特的计谋和战略构想,而这次又是如此,可是,他又能怎样呢?与其作为一个预言者,还不如做一个实际行动者来得有意义呢!
  尤里安如果在的话,他大概会劝他"不要这么意气消沉"吧!杨的确是感到"意气消沉"。他想大声疾呼"自由行星同盟到底会变成怎样啊?"……而此时尤里安如果能在他身边就好了!他真的很后悔放走尤里安。而这种后悔到底对不对呢?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心烦意乱。

  十二月九日罗严塔尔对伊谢尔伦要塞的攻击行动终究是失败了。虽然伊谢尔伦要塞也有损伤,但仍然是立于不败的地位,罗严塔尔最后还是从要塞前方撤退。不过,说到底这一切只是帝国军表面上的手段而已,他们早就预定好要对伊谢尔伦进行大规模的攻击,然后再把失败的消息传给同盟和费沙方面。
  这是一出既壮观又讽刺的戏剧。剧本的内容是:帝国军要使同盟政府和人民及费沙的政府和人民们产生错觉,让他们作出错误的判断,进而加速历史的转变。
  帝国军入侵伊谢尔伦回廊的部队总司令官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于是向帝都报告说,因为伊谢尔伦要塞的防御力和抵抗力相当强,所以请求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派遣兵力增援。莱因哈特一接到此一报告马上表示遗憾,同时向帝国军的最高幕僚们表达了要不惜一切代价誓要一举攻下伊谢尔伦要塞的决心,接着就命令驻守在帝都周边星域备战候命的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和奈特哈尔·缪拉等上将带领本部舰队出击。"请全速前往伊谢尔伦回廊执行你们的任务。如果有必要,我到时候也会从帝都出发,加入你们的行列。""遵命!臣等必全力以赴。"
  提督们都知道,莱因哈特的命令中,有几个字是故意说错的。他们要去的回廊,根本就不是伊谢尔伦。
  莱因哈特就在军用宇宙港中,亲自为米达麦亚等人送行。米达麦亚的旗舰人狼就在满天的星光下驶离港口,陪同送行的人还包括秘书官希尔德等人。"终于开始了。"
  穿着黑银色军服,正式升为中校待遇的希尔德向莱因哈特说道。莱因哈特像个心事被认同的少年一般热情地点点头。"嗯!这是一个结束的开始!伯爵千金。"
  希尔德全神注视着莱因哈特耀眼的身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躺在病床上的表弟海因里希·冯·邱梅尔男爵。这位患有先天性新陈代谢异常病症的十八岁年轻贵族和莱因哈特一样,对宇宙有着极大的响往和野心,但他却不能和莱因哈特一样去实现自已的梦想。他甚至于保不住自己的生命。希尔德一面想着她应该找个时间去探望他,一面又再度看了看莱因哈特,然后远眺遥远的夜空。
  他们远远望着的彼岸,正是那一片无限宽广而即将被征服的星之大海。
  ——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第九章 占领费沙

  帝国军一级上将渥佛根·米达麦亚的舰队离开了帝都奥丁,正向伊谢尔伦回廊进击中-表面看来应该是这样。起码大部分的将兵都是如此认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舰队的行进,渐渐转持疑问的人也出现了。在几次的瓦普跳跃飞行后,舰队似乎调头朝着和伊谢尔伦回廊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前进了!-这种耳语以航法部门的负责干部们为中心,渐渐传开了。不过,如果不进军伊谢尔伦,那么又该征讨何地呢?几经揣测与讨论,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在官兵们的脑海中逐渐浮现了!是了,除了伊谢尔伦之外,帝国军还有另一个可能攻击的目标,那就是PHEZZA-费沙!如果帝国军真的转而进军费沙,那真的是太令人惊愕而难以置信了!
  所有的猜测和疑惑,就在十二月十日那天得到解答。
  就在这一天,舰队指挥部才将原本仅让高级将官们知道的作战计划全盘告知士兵们。米达麦亚本人在旗舰"人狼"上,透过通信萤幕,向全舰队的官兵宣布道:"我们即将前往的地方不是伊谢尔伦回廊,而是费沙回廊!"
  当二百万名的士兵听到这位"疾风之狼"的话以后,都齐声惊叫了起来,先是不相信地凝视着萤幕上的司令官,在愕然的感觉过后,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的欢呼声,大家都兴奋地彼此交换意见。接着,米达麦亚又继续发言:"我们的最终目的,当然不只是占领费沙而已。我们出兵费沙的用意,是要以费沙为基地,通过费沙回廊,进军自称为自由行星同盟的叛徒们的根据地,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结束这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社会的分裂和抗争局面。我们并非要以战争来征服世界,而是要为历史写下新的一页。"
  他稍停片刻后,继续说道:"当然,要达成这个目的并不容易,同盟的领域很大,他们有强大的兵力和优秀的将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能占领费沙回廊,整个局势将大为改观,到时候我们就完全站在有利的地位。我期待着各位的奋战表现!"
  就这样,米达麦亚的部队在昂扬的士气中,迈开大步,无声无息地直奔费沙而来。
  一艘费沙籍的矿石专用货船"多利"号,正满载着贵重的货品,驶向六年来都未曾回归过的祖国。船上共有十四名船员,由于运航完全由电脑自动化操作,所以他们在这趟回程中,都高兴地消磨在玩扑克脾和下棋上,整个船上的气氛都被酒精和美梦所笼罩着。其中还有人打算回到故乡以后,领了工资就要和自己的爱人结婚了。不过,这种安逸和和平的气氛,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破坏了。
  透过船上主萤幕所反映出来的画面,他们发现,在离船很远的地方,有无数的人工光点群集着,数目之多,让人惊心动魄。
  船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船上监控员的确实报告是在三分钟之后。"那是帝国军的舰队!约有一万艘!不!有两万艘集结在那儿!不可能的!帝国军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带的区域呢?这里明明是非武装区域啊!"
  船员们都惊疑不定地互相询问,最后,一位平常不爱说话的航宙士下了结论:"帝国军一定是打算入侵费沙回廊。原本,我们大家都认为他们会进军伊谢尔伦的,看来是受骗了。"
  这位航宙士所说的话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其他人沉默下来,船舱内变得一死寂,在涌动的怒气之下,暗暗流动着不安和恐怖的气息。"……这么说,帝国军是打算以武力占领费沙回廊喽?"
  有人悲愤地问着。虽然他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否定的答案,可是心里面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企图吗?""总而言之,他们在此出现绝对有违常理!若不马上通知费沙方面……"
  但就在此时,对方已经派来了十艘驱逐舰和快速巡逻艇往"多利"号快速接近而来,并发出命令叫"多利"号停驶。此时"多利"号上的船员已完全处于走投无路的绝境,尽管他们都是行事大胆灵活的费沙人,但是碰到这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一时之间也都束手无策了。"我们目前离躯逐舰炮的射程尚有一段距离,不知乘机快逃!""没有用的,他们马上会追上来!"
  航宙士不抱乐观的看法。"……就算我们此刻能逃离此地,以后在费沙领土内一定也还会再遇上帝国军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倒不如现在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尽量不要把他们惹火还比较好一些!""……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还一直认为,费沙和帝国会一直共存下去呢……""到底时代还是不停在改变啊!"
  这些人不得不难过地承认他们的命运是被掌握在宏观历史无情的巨轮下。他们虽然勤奋努力地工作,一点一滴累积财富,从来也不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甚至还常常回馈社会,造福人群,渡过充实的一生,但是,到头来仍然没有办法不受历史改变的影响,这个多变的时代以及国家的兴衰,依然深深地左右着他们的命运!
  就这样,"多利"号被剥夺了航行的自由,无奈只得在帝国军舰重重包围的情况下,逐渐开往费沙。以"疾风之狼"的行军速度而言,"多利"号若想逃走,立刻就会遭到炮击而毁灭!不过,此刻他们被两万只舰艇挟持着,也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大约过了半天后,另一艘费沙籍的货船"花心"号出现了,帝国军照样又发出命令:"马上停船!否则将遭到攻击!"
  这艘"花心"号的船员们显然比"多利"号的船员们勇敢多了。或许说,他们比较笨,竟然无视于帝国军所发出的严厉警告,反而开始加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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