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阿拉伯首脑会议已经结束。在幕后那些指望舒尔茨干预的阿拉伯领导人
——侯赛因国王,特别是阿萨德总统——大为恼怒。但是,他们必须被看作
是阿拉伯意见一致的构成部分。沙特阿拉伯国王法赫德原先就曾公开宣布,
除非团结在会前得到保证,否则他将不参加在阿尔及尔举行的首脑会议。我
不了解阿拉法特对阿尔及利亚人,并通过他们对其他阿拉伯闷家领导人说了
些什么。他可能威胁,如果舒尔茨被允许在6 月6 日出现在阿尔及尔并讲话,
他将不出席这次首脑会议。没有阿拉法特意味着没有首脑会议;那不是这些
阿拉伯国家政府得以生存的一种形势。在最后时刻作出取消这次首脑会议的
决定,将使他们面临奚落和受辱的新的危险处境。
阿拉法特在这次阿拉伯首脑会议上的全面胜利(和舒尔茨的失败),在
它通过的各项决议得到确认。他们重申对召开一项国际和平会议的承诺,“这
个国际和平会议将有安全理事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和在这一地区冲突的所有各
方包括巴解组织——巴勒斯坦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参加,它处在平等的
地位,拥有像其他各方一样的同等权利。”同时还确认阿拉伯国家对巴勒斯
坦国这种形式的巴勒斯坦自决权的承诺。阿拉法特得到了几乎他所需要的一
切,包括继续进行在被占领上上这场起义的上亿美元的保证。确实,他事实
上没有得到如他所希望的那么多的钱——他必须解决一笔立刻要付清的款项
1,28 万美元和承诺每月大约4000 万美元的经常费用。但是,他也准备承认
这一现实,即使是海湾国家,相对地说,由于石油价格的下跌趋势正面临着
困难时期。(阿拉法特本人估计,巴解组织每天要花去300 万美元,以维持
公民的不服从运动,这将成为这场起义的第二阶段。)
值得指出的是,阿拉伯首脑会议关于国际会议进行谈判的决议,在一个
重要方面,不如阿拉法特早在1986 年准备以巴解组织名义作出的声明那么明
确。1988 年在阿尔及尔,如同我们在上面曾经看到的那样,阿拉伯国家讲到
的谈判包括“在这一地区冲突的所有各方”。按照明显的含义“所有”各方
包括以色列,但是没有提以色列的名字。如前所述,作为对美国承认巴解组
织的回报,阿拉法特准备发表一个和所有各方“包括以色列政府”谈判的声
朋。这里无疑是更多的证实,阿拉法特将是第一个跨越巴解组织和其他阿拉
伯国家红线的人——要是有美国人,或者最好还有以色列人,准备做同样事
情来酬谢阿拉法特就好..像联合国242 号决议所要求的那样以承认巴勒斯
坦的自决权来换取巴解组织时以色列的承认。
在阿拉伯首脑会议之后不久,我和哈尼通了电话。我说,“我想你很高
兴。”
他轻声笑笑并说,“就这一次以色列算是弄对了。”
我问他讲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在看一份以色列的报纸,让我给你念念标题。它说:
‘扔石头的孩子们已经使阿拉法特成为这次首脑会议的新娘。’”
我说,美国人如果对待和平的态度是认真的,将不得不接受巴解组织作
为谈判的一方。我认为,时机正在到来,一定要到来的。我问哈尼,他是否
是乐观的。”
他答道,“只要我们活着,我是乐观的。”
“你的意思是假如以色列人不杀死阿拉法特。”
“如果他们不杀死我们两人。”阿拉法特的首席顾问继续说,有人已经
警告他,他必须将这件事严肃对待,对他来说去西欧旅行已不再是安全的了。
(警告哈尼现在应该把他自己看成是莫萨德黑名单上的人,大概是由西欧情
报机构转达给他的。他们,或者无宁说他们的政治主人,没有兴趣看到在巴
解组织方面谋求和平的人物被消灭。巴解组织的高级人物从这些来源得到此
类警告这不是第一次。)
阿萨德对阿拉法特在阿尔及尔首脑会议上取得的政治胜利的反应是迅速
的和在意料之中的。这位叙利亚领导人,在他回到大马士革时就命令他的将
军们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利用阿布·穆萨和他的巴勒斯坦不同政见者们作
为他们的掩护,消灭巴解组织在沙蒂拉和布加尔—巴拉奈赫难民营的军事存
在。叙利亚在黎巴嫩的主要盟友,什叶派阿迈勒民兵,以前曾有3 年时间包
围了这些难民营。在这8 年中,这两个难民营对那里的平民居民来说变成了
人间的活地狱。那些战争中的幸存者被迫吃老鼠。当被占领土的这场起义开
始时,包围撤除了。阿迈勒的领导人说,他们正在结束包围作为对他们的巴
勒斯坦兄弟们一种团结的表示。但是,这是一种借口用以解释阿迈勒扑灭在
这些难民营里的抵抗精神的失败。当这次包围被撤除时,大多数幸存的和非
武装的难民离开了这些难民营。在阿萨德决定消灭巴解组织在黎巴嫩的军事
存在的一个月之内,防卫力量——忠于阿拉法特的分子——投降并被撤到西
顿。在为夺取这两个难民营所在的阵地的最后一轮战斗中,多数西方记者像
以往一样满足于传播虚构新闻,说这场战斗是在巴勒斯坦的一个派别和另一
个派别之间进行的。这与事实大相径庭。虽然,阿布·穆萨和他的巴勒斯坦
的不同意见者名义上投入了进攻,但是,叙利亚的火力猛烈——从在叙利亚
控制的西贝鲁特的叙利亚战线的后方发射来的——迫使巴解组织的防御战士
投降..以便生存下来有朝一日在另外的地方继续进行战斗。阿布·穆萨和
他的巴勒斯坦持不同意见者自称赢得了胜利,但是,没有叙利亚军事支持和
利比亚金钱资助,他们一文不值。据阿拉法特和他的高级同事们说,阿布·穆
萨知道,当他对叙利亚人不再有用处时,他们就会杀死他。
当然,阿萨德的策划有比报仇更多的用意。他决定结束巴解组织在贝鲁
特的军事存在是一项战略的组成部分,用以先发制人,制止巴勒斯坦人对美
国—以色列—叙利亚关于如何使黎巴嫩稳定的一项秘密谅解的挑战。美国和
以色列决心继续保持基督教徒掌权——尽管穆斯林是大多数。阿萨德准备对
此同意并且再一次干美国人和以色列人在黎巴嫩干的肮脏勾当,只要美国人
和以色列入允许他在黎巴嫩插手。在以色列这方,它准备让阿萨德在他所控
制的黎巴嫩地区多少于他所想干的事——只要他不越过以色列人为他划下的
红线。巴解组织的一位官员绝妙地概括了阿萨德的虚伪,他说:“当权利亚
说‘是,是,是’的时候,它总是要我们对英国人说‘不,不,不’。”
沙蒂拉和布加尔—巴拉奈赫两个难民营的丢失,总的来说对巴解组织,
特别是对阿拉法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是,局势可能更坏。阿萨德正企
图采取进一步行动,在阿拉法特在黎巴嫩的最后一个军事堡垒西顿地区,粉
碎巴解组织。各地的巴勒斯坦人心中有数,他们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以色列的空中轰炸削弱难民营和巴解组织的阵地,然后,在一个短暂的但是
装装样子的间隙之后,在叙利亚的猛烈的火力支持下,阿布·穆萨的巴勒斯
坦持不同意见者,发动地面进攻。贯穿叙利亚、美国和以色列的政策制定者
的思维逻辑是不难把握的。在其他前线国家——埃及、约旦和叙利亚——巴
解组织不能建立一种军事存在,除非首先出现政府政策的一种根本的改变,
或者出现政权的更迭。因此,如果巴解组织最终在黎巴嫩被消灭,阿拉法特
就将无法在决斗中依靠军事手段来影响局势,后果是他将在自己的许多人民
中大大地失去信任。阿萨德那时就将处在比以往更好的地位,用一个栖身在
大马上革的傀儡组织来取代阿拉法特的巴解组织,而那些最热衷于把权威的
巴解组织排斥在和平进程之外的国家(美国、以色列、约旦和叙利亚)就可
以在真正的巴解组织和在被占领土的巴勒斯坦人之间打进楔子。那时也许有
可能说服在被占领土的巴勒斯坦人,如他们放弃所坚持的唯有巴解组织代表
他们进行谈判的主张,会大有所得而一无所失。用另一种方式来说..美国、
以色列、叙利亚和约旦的政策制定者们的希望是,在黎巴嫩反对巴解组织的
最后一次进攻,将抵销阿拉法特在阿尔及尔首脑会议上曾经取得的成果。如
果这个目的达到了,舒尔茨可促使以色列人认真对待以土地换取和平的谈
判,而不会激怒在美国的犹太人院外活动集团——因为他将不要求以色列去
和巴解组织打交道,或者承认巴勒斯坦的自决权。
这是些危急的日子。阿拉法特和巴解组织代表的所有东西,再次受到威
胁。
但是,在黎巴嫩反对巴解组织的这场最后进攻没有实现。当阿萨德和他
的巴勒斯坦代理人正为此进行准备的时候,阿拉法特和他领导机构的同事们
向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送去了一个悄悄的但是戏剧性的信息。如果这项进
攻发生,在西顿难民营里的巴勒斯坦人和他们的巴解组织的防御战士们将誓
死战斗到底。他们别无选择。那将是一场大屠杀。阿拉伯领导人是要用他们
的沉默来鼓励对巴勒斯坦人民的另一次大屠杀,还是他们要说服阿萨德放弃
在黎巴嫩和巴解组织的最后摊牌?对巴解组织这一既是呼救信号又是挑战的
信息的反应是,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确实向阿萨德总统施加了压力。根据
我来自巴解组织方面的消息,即使利比亚的卡扎菲上校这次也在幕后发挥了
一种积极作用。多年来,卡扎菲和阿萨德实际上是这一地区阿拉伯方面的真
正的恐怖首领。在遵循他们结伙的条件下,利比亚出钱资助和叙利亚直接指
挥那些激进的和极端主义的巴勒斯坦的团体。这些团体采用恐怖主义手段来
反对、诋毁和破坏阿拉法特的政治行动和和解政策。从1983 年以来,卡扎菲
就一直在财政上资助阿布·穆萨和法塔赫的持不同意见者。因此,当卡扎菲
说,他将采取他所能使用的一切手段来反对任何想在西顿消灭巴解组织的企
图时,这对他们和他们的叙利亚操纵者必定是一次震动。面对卡扎非的亲阿
拉法特立场和来自多数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的压力,阿萨德断定,这对他
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使人看到他正在为美国和以色列干更多的肮脏勾
当。他处于太孤立的危险境地。他和阿拉法特未完成的交易必须等待。
7 月18 日,这位叙利亚总统知道他已经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一天
正是伊朗宣布它完全地和无条件地接受安理会598 号决议作为和伊拉克谈判
结束战争的基础。(伊朗的在病中的精神领袖阿亚图拉·霍梅尼说,同意和
他憎恨的敌人、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言和就“像在服毒”。)海湾战
争趋于结束,这将使阿拉伯—以色列冲突回到它在中东议事日程上居首位的
恰当的地位,而对所有各方——阿拉伯、以色列和它们各自的同盟者和朋友
来说,其含义实在是深刻的。但是,就在这短时期来说,对此最忧心忡仲的
是阿萨德本人,特别是如果萨达姆·侯赛因从海湾战争中作为遏制阿亚图拉
们的阿拉伯英雄出现。一般来说其他的阿拉伯人,特别是伊拉克人,将不会
饶恕他支持伊朗所作的战争努力。当你再看看这样一个事实,即萨达姆·侯
赛因和阿萨德早在叙利亚成为伊朗的同盟者之前就已经是竞敌和仇人,这就
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位叙利亚领导人在想到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
麻烦。如果他继续扮演这种破坏角色,其他阿拉伯国家在萨达姆·侯赛因的
带领下将转而反对他,这不是说说而已。我的猜想是,阿萨德要避免给自己
找麻烦,就只能像在阿尔及尔首脑会议上所反映的阿拉伯国家一致同意的范
围内进行工作。这就尤其要求和阿拉法特一起工作而不是反对他。(由于美
苏关系的改善,阿萨德得益减少。美国总想把苏联排斥在和平进程之外,叙
利亚总统能够采取玩弄一个超级大国反对另一个超级大国的办法,为他自己
在困境中赢得耍弄花招的特别机会。但是,如同我们曾经看到的那样,他也
被双方所利用。对美国人来说,他的主要作用是遏制巴解组织,并且在通常
的情况下,使阿拉法特的日子尽可能难过。对苏联人来说,他的主要作用是
破坏任何允许以莫斯科为牺牲而使美国得利的和平行动,以换取苏联武器和
外交的支持。随着美苏关系的改善,留给阿萨德的牌少多了。苏联人不再像
他需要他们那样地需要他了,而且,如果他不能去于美国人的肮脏勾当——
因为挑起他的阿拉伯兄弟之间的敌对仇视,其后果他是担当不起的——他对
华盛顿将不再有很多用处了。到10 月,美国助理国务卿墨菲也许已经得出了
这样一个结论。他作了几个月的努力来说服阿萨德做一切需要做的事,把一
个美国挑选的一个总统强加给黎巴嫩来接替阿明·杰马耶勒。阿萨德不能为
他的美国朋友出力。)
当阿拉法特想到阿萨德在伊朗决定和伊拉克谋求和平后的尴尬处境时,
他有理由希望叙利亚对巴解组织生存的威胁已被一劳永逸地得到遏制。但
是,他就要在另外一条也许甚至是更加危险的战线受到挑战。
在7 月底,侯赛因国王宣布他正在切断约旦同以色列占领的西岸在法律
上和行政上的关系。这一地区的13 亿美元的发展计划被停止;西岸议员在
60 个席位中占有一半的下议院被解散了;在约旦人统治——巴勒斯坦人说是
“占领”——这一地区时创建的几千个文职人员职务被废弃。(虽然以色列
通过它的军事占领当局管理西岸,它还愿意让约旦继续对许多公共设施,包
括学校、医院和宗教机构,进行日常的管理。由于这些职务被废除而使这些
人工资和薪水无着,必然增加西岸人的经济困难,除非或者直到巴解组织能
够找到一个代替的办法。)
在侯赛因发表戏剧性的和出乎意料的宣告以后的日子里,其真正的意思
是什么,在各方面都有许多猜测。就“约旦不是巴勒斯坦”这一口号而言,
侯赛因本人说他的作为是出于对巴解组织的尊重,井承认最终建立一个巴勒
斯坦国。“我们尊重巴解组织——这个巴勒斯坦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的
愿望,脱离我们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基于这些,看来约旦实际上是在放
弃它对西岸的要求。如果是这样,在原则上这是巴解组织的一项巨大收获。
但是,在这场阿拉伯一以色列冲突中双方的政治行动,不是,几乎从来
不是那么简单的。侯赛因的撤出明显地暗含着一种设想,巴解组织是准备、
愿意并且能够担负起管理和解放以色列占领的西岸的责任的。这种暗含的意
见的附带条件可能是难人的问题——或者阿拉法特和他的在领导机构中的同
事们担心如此。巴解组织不仅已准备好并且愿意接受管理西岸和同所有各方
包括以色列政府,谈判以土地换取和平的挑战。但是,它能够这样做吗?
如同以往一样,问题是以色列不会允许巴解组织在被占领土内或在和平
进程中发挥任何作用。(拉宾很快宣布,以色列决不会允许巴解组织填补由
约旦留下的真空。而以色列的极右派的代表则要求正式吞并西岸。)在这背
景下,侯赛因的作为实际上对巴解组织来说有一种威胁的意义。阿拉法特的
许多同事和支持者担心,他们眼看另一个战略又要把巴解组织从中东事务中
排挤出去的先头行动。如果以色列否决美国政策,把巴解组织关在和平进程
之外,如果以色列的军事反对派阻止巴解组织宣称经营和管理两岸,那么在
西岸的大量巴勒斯坦人可能最终在失望中得出结论,当他们同约旦保持关系
时,相对来说,他们生活还较好一些,那是侯赛因而不是巴解组织能较多地
帮助他们改善他们的处境和结束以色列的占领。这样一种事态发展将导致巴
勒斯坦方面分裂的加深。约旦、叙利亚、以色列、美国及其他国家可以利用
这种分裂声称,巴解组织不应再被看作是巴勒斯坦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因
而它可以平安地被排斥在和平进程之外。如果这样,美国和苏联也许会召开
一项没有巴解组织的国际会议。被分裂的巴勒斯坦人那时将被要求去接受从
以色列餐桌上掉下的碎屑。
在许多巴勒斯坦人的心目中,有两件事使他们对侯赛因实际上在为巴解
组织设置陷阱加重了忧虑。特别在阿尔及尔,这位国王曾说,阿拉伯首脑会
议的一项决议赞同巴解组织以它自己作为代表的身份进行谈判的权利,也许
意味着“一项国际会议将永远不会举行”。虽然侯赛因是在强烈攻击美国的
情况下发表这一言论的——他说美国除了对以色列支持之外,没有中东政策
——它对许多巴勒斯坦人来说似乎他正在为未来设置一个指示器。如同许多
巴勒斯坦人所阐明的那样,他向首脑会议发出的真正的信息是:“委托巴解
组织代表巴勒斯坦人民进行谈判没有意义,因为以色列,还有美国,将永远
不会同意和它打交道。然而为了阿拉伯的团结,而且由于我为这场起义感到
惊恐,我准备接受这次首脑会议的决议。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们,我的阿拉
伯兄弟们。你们当中那些坚持只有巴解组织能够代表巴勒斯坦人民进行谈判
的人,我们阿拉伯人发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是不现实的。当你们发现我是
正确的时候,我愿意准备领导为结束以色列占领而进行的这场谈判——但
是,为了实现这点,我和巴勒斯坦人所作出的任何和解将按照我的条件。”
巴勒斯坦人对侯赛因的动机更为忧虑的第二件事是,在他宣布约旦决定割断
它和西岸的关系之前,他没有和巴解组织磋商。许多巴勒斯坦人感到,如果
这位国王的真正目的是向巴解组织伸出援助之手,那么他会事先和阿拉法特
讨论他的行动,以便给巴解组织以时间来制定一项利用这一新形势的战略。
依我看这些巴勒斯坦人的担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十分怀疑,当他发
表他的宣告时,侯赛因真的在希望巴解组织无法进行拯救,而有朝一日在西
岸的巴勒斯坦人会要求他来收拾这个破碎局势。但是,我认为侯赛因为了一
个理由而且是仅仅一个理由,做了他所要做的事——保卫他王国所留下的领
土完整和主权,同时保证他的哈希姆王朝的生存。我认为,他为美国继续拒
绝要求以色列认真对待和平感到厌恶,他害怕如果大多数巴勒斯坦人继续或
多或少把他看成是美国和以色列的一个走狗,这场起义将会蔓延到约旦河东
岸。简言之,这位国王正受到美国在这一地区的政策的损害,他对此感到厌
倦。他也知道,在美国和西欧有人支持这种观点,应鼓励巴勒斯坦人、以色
列人,或者两者,促使约旦不稳定——把约旦变成巴勒斯坦,让以色列占有
西岸。如同侯赛因听十分了解的那样,那些在幕后鼓吹这样一种政策的外交
家和其他人士认为,这会免去他们和他们的政府在同以色列及其各地强有力
的院外活动集团摊牌时的极度痛苦。政治上的权宜之计长命不衰。从前犹太
人是可牺牲的。然后,轮到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明天,哈希姆家族..?
他们的国王说不。(正如我以前所介绍过的,这从来不是一个秘密,以色列
的沙龙将军——如果在贝鲁特成功地消灭巴解组织——接着则要动摇约旦,
推翻这位国王,并告诉巴勒斯坦人:“那就是你们的家园。拿去吧,欢迎。”
在1988 年7 月底,侯赛因的许多忧虑之一是,在以色列的11 月大选中,为
利库德集团取得的一次胜利,将会给沙龙再一次尝试的机会。)
面对这种情况,侯赛因正在告诉美国(和以色列)的政策制定者们,他
们不再有选择。如果他们要结束这场起义并走向和平,他们将不得不接受巴
解组织作为进行谈判的一方。
阿拉法特和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领导成员在11 月中回答了侯赛因的挑
战。在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的一次特别会议上,他们宣布在西岸和加沙地带
的以色列占领的领土上建立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他们通过了一项斩的政
策声明,含蓄地但毫无异义地承认这个在1967 年战争前夕在其边界之内的犹
太国。这一含蓄的但毫无异义的承认,是通过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接受联合
国242 号和338 号决议作为国际会议谈判基础这一事实表达的。他们重申巴
解组织以前的声明,抛弃——并且谴责——恐怖主义。阿拉法特还为在他认
为时机合适的时候建立一个临时政府,开了绿灯。
这项单方面的独立宣言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戏剧性效果,给予各地的巴勒
斯坦人特别是那些在被占领土内的巴勒斯坦人以新的希望。这次以色列大选
的后果有两件事是明显的。一件事是沙米尔先生会继续担任总理。另一件事
是沙米尔、沙龙和其他以色列强硬路线者决心使用一切必要的力量来扑灭这
场起义。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正希望这项独立宣言会增长在被占领土的巴勒
斯坦人民的志气,会激励他们在这场预料中的以色列大屠杀到来时坚持他们
的抵抗。虽然侯赛因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西岸的要求,并已发誓他将决不再
屈从于以色列和美国的压力来代表巴勒斯坦人,这项独立宣言也被看作是防
止这位国王改变他的主意的一种手段。
但是,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发出的一项最重要的信息是寄给当选总统布
什和那个已被提名担任他的国务卿的人,詹姆斯·贝克的。通过表明他们接
受联合国242 号和338 号决议作为在国际会议上谈判基础的意愿,通过重申
巴解组织以前谴责和抛弃恐怖主义的声明,大多数巴勒斯坦领导人和其他组
成巴勒斯坦流亡议会的代表们,实际上是在讲以下的话:“在谈判之先,我
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我们所能走到的边远极限,来表示我们同犹大国言和的意
愿,我们已经使我们自己和我们的人民对谈判承担责任,这种谈判将给予犹
太国以它所寻求的承认、合法性和安全——以此换取在不到25%的我们合法
所有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小的巴勒斯坦国。我们巴勒斯坦人已经赢得在国际会
议上拥有一席的权利,而这不是由其他方面来决定谁将是我们的代表。现在
该轮到美国来做一切必要的事情,要求以色列认真对待和平。”舒尔茨,这
位即将离任的国务卿,对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发出的信号的反应是,拒绝发
给阿拉法特签证,以允许他在纽约的联合国全体大会发表演说。世界上大多
数国家对拒绝给予阿拉法特发言机会的图谋感到义愤。联合国全体大会被移
到日内瓦举行,以允许这位主席在那儿发表演说。
阿拉法特和他的法塔赫高层同事们对我说,对从布什政府那里获得一个
较为积极的反应,他们并不完全感到悲观,但是,像他们在1988 年11 月中
所具有的那种乐观,已被一个很大的忧虑蒙上了阴影..以色列特务将受权
暗杀阿拉法特以在巴勒斯坦方面制造混乱——如果出现这种迹象,美国准备
接受巴解组织作为谈判一方,并准备好压以色列做同样事情。在阿尔及尔举
行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上,所有阿拉法特的高层领导成员中的同事和
许多其他巴勒斯坦人都向我表示了这种忧虑。如果情况是这样。阿拉法特是
巴勒斯坦唯一的这样一位领袖,他可以在以色列似乎比以往更决心要用武力
来解决巴勒斯坦问题的时候,使通向和解的大门继续敞开,那么,他的被暗
杀将有效地破坏在阿拉伯方面谋求和平的前景。许多巴勒斯坦人说,而这正
是为什么沙米尔先生和以色列其他领导人可能很好地得出结论,鼓励暗杀这
位巴解组织的主席符合他们的利益。
跋
亚西尔·阿拉法特毫无疑问是国际政治中的霍迪尼。但是,他毕竟不止
是一位伟大的幸存者吧?在和以色列对抗40 年之后——其中20 年作为巴解
组织主席和它的军事力量的总司令——他没有解放国土;他丢失了在阿拉伯
前线国家的阵地,其中有一些丢给了以色列;在许多方面巴勒斯坦难民的处
境比过去更坏了。难道不能说,阿拉法特,这位解放运动的领袖,对他的人
民来说标志着巨大失败和深重的灾难吗?
认为阿拉法特在40 年的斗争中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可显示的这种观
点,是受到那些在北美和西欧的主要报纸和刊物上写社论专栏和为这些报纸
和刊物写通讯的多数人的赞同的。但是,根据我的判断,这种结论更多的是
犹太复国主义者如意算盘的宣传的回响,而不是对事物客观思考的产物。巴
勒斯坦人民争取自决的斗争并没有结束,实际上正在走向高潮,重要之点不
在于阿拉法特迄今没有解放甚至一平方公里的领土。重要之点是他唤醒和领
导了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复兴;而且因为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存在现在是一
个既成的历史事实,大多数以色列人准备承认巴勒斯坦对自决要求的合法
性,可能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假如理智被允许在犹太国占上风。(两者
之中另一可供选择的途径,如同我在序言中所概括的那样,是对这一地区,
对各地犹太人,或许对这个世界爆发一场巨大灾难性的后果。)一些以色列
人也许要使阿拉法特本人活不到那么长久以亲眼目睹一个巴勒斯坦国的诞
生,但是,他们否定不了他作为这个国家的主要缔造者在历史上所占有的地
位。
未来的历史学家如何准确评价阿拉法特,仍是一个有待思考的问题,如
果他们充分考虑到形势对他不利,他们也许会很好地推崇他为巴勒斯坦的大
卫,他成功地对抗了以色列的歌利亚。他们是在言过其实地进行立论吗?我
想不是。本书试图表明巴勒斯坦人实际上是孤独的。按照国际强权政治的准
则,他们的解放斗争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当以色列牺牲巴勒斯坦人确
立自己的时候,当时的大国所持的看法是,为纠正对巴勒斯坦人所作的错误
行为而对犹太复国主义者既成事实挑战,不是他们所想从事的光明正大行
动。封闭巴勒斯坦案卷的办法,符合所有有关各方最佳利益,包括阿拉伯各
国政权,当然不包括巴勒斯坦人。实际上,使这个案卷被封闭的绿灯已向以
色列开放了。我们也曾看到,以色列,这一地区的军事超级大国,采用了两
个主要的战略。两者都依靠使用残忍的武力来解决一项政治问题。从一开始,
以色列的政策是要惩罚阿拉伯前线国家,借口巴勒斯坦游击队进行了打了就
跑的袭击。但是,以色列的大规模报复不只是惩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
迫使阿拉伯前线国家的政权为它们自己采取一切必须采取的行动,来阻止巴
勒斯坦民族主义的复兴。当这项政策主要由于阿拉法特、阿布·杰哈德和其
他人不断地机智战胜各个阿拉伯情报机构而遭到失败时,以色列决定它自己
来干这件事。但是,它没有成功。到贝京先生执掌政权时,巴勒斯坦民族主
义这个精灵存在着,并且充满活力。因此,它必须被遏制,并且,如果可能,
就必须被消灭。正是这一逻辑,使沙龙和被称为以色列国防部的全部力量从
头到尾在1982 年夏天侵入贝鲁特。随后的多少日子里,西方和东方的大国没
有做任何事情来制止以色列的屠杀。在以色列入侵之前,阿拉伯领导人(和
苏联人)知道这种入侵迫在眉睫,他们拒绝卖给巴解组织以反坦克和其他武
器,以便在以色列入侵时减缓他们进攻的速度。后来在很长很长时间内,在
沙龙图谋以军事手段最终解决巴解组织的问题时,同样是这些阿拉伯领导人
安然坐视不动..在这种形势下,竟然出现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复兴,难道
不是非凡的,甚至令人惊异的吗?
没有阿拉法特能出现这种情况吗?总的说来我认为是不可能的。这位我
所了解、喜欢和钦佩的阿拉法特,既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物,又是一位奇才。
按照我的判断是,如果他不存在,他不是巴勒斯坦人能虚构出来的那种领袖,
没有阿拉法特所给予的激励和实际的领导,我不相信巴勒斯坦人今天会处于
这样一种地位,对于要求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小的国家的形式,至少获得一
定程度的公正对待。我非常怀疑,没有阿拉法特,阿拉伯国家会有可能夺得
巴勒斯坦这张牌,然后利用他们的影响来要求巴勒斯坦人接受这个犹太国和
它的美国盟友准备给他们的从以色列餐桌上抹下来随匣什么样的面包碎屑。
从这点上可以说,阿拉法特对巴勒斯坦斗争(还有和平进程)的最伟大贡献,
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他坚持巴勒斯坦决策的独立性,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固执
性,甚至不惜同那些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想占有并玩弄巴勒斯坦牌的阿拉
伯国家的政权对抗,突出了这位人物的智慧。阿拉法特比其他任何人更加了
解,他的绝大多数的人民,包括他在领导成员中的同事,会拒绝同以色列和
解的主张,如果这项和解的决定不是由巴勒斯坦人他们自己作出的。换句话
说,如果他们发现他根本不是一个强烈的浊立民族主义者,他在他所真正认
为对巴勒斯坦人民说来是最适合的基础上提出这些难以想象的让步,那么,
阿拉法特就不可能向他的人民宣传这种和解的主张。如果他曾被看作是阿拉
伯国家政府的一名代理人或傀儡,坚持和解以维护他们的利益而牺牲巴勒斯
坦人,那就会无人听信于他,他大概也已经被暗杀掉了。
在巴勒斯坦解放运动内部,对阿拉法特的主要批评是关于他的领导作
风。他的许多同事说,他是一位独裁者,更甚于一位民主主义者。如果提出
这项指责的那些人的真实含意是,阿拉法特在提出重要政策建议时不跟他们
商量,而嘲笑集体决策..好吧,他们有道理。但是,我愿用辩论证明,巴
勒斯坦民族主义(和和平)事业直到今天由于阿拉法特的个人专断而得到很
好对待。这项论点的许多例证中最好的一个或许是1982 年9 月所发生的事
情,当时阿拉法特由于他和埃及总统言归于好而激怒了领导成员中他的同事
们和整个阿拉伯世界。如同我们所曾经看到的那样,这是一桩妙举,使阿拉
法特和巴解组织在他们在黎巴嫩失败和被逐出之后,避免被撇在阿拉伯政治
活动界线之外。阿拉法特在他对开罗戏剧性的访问之前,没有和他的领导集
团的同事们商量,因为他担心关于时机甚至关于提出的访问是否明智的内部
分歧,会迫使他放弃或者至少延宕他采取主动。由于巴解组织未来安危未定,
阿拉法特不想冒险让集体领导施展策略,当他有机会扭转同他的以色列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