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德决定接受挑战,他命令他的将军们对阿拉法特在黎巴嫩的最后一
个据点部署最后的冲击。但是,自然他很小心继续捏造他只不过是支持合法
的法塔赫叛乱。
12 月,当阿萨德杀向城市中心时,西方和其他评论家们正在写阿拉法特
的讣告。这是一个他无法从中逃脱的陷阱。《观察家》中东问题专家帕特里
克·西尔在英国广播公司一篇无线电访问记中,信心十足地预言阿拉法特将
在几小时内完蛋。在同一节目中,即使持中立和同情态度的彼得·曼斯菲尔
德也断定,巴解组织很快将有一个新主席,此人大概是叙利亚的傀儡。
接着阿拉法特向阿拉伯领导人挑战,特别是沙特领导人。事实上,正如
他告诉我的,他对他们说:“你们对阿萨德有影响。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
以拯救我。我在请求你们作出选择。谁将成为巴解组织的领袖一一是我,还
是阿萨德?”
在第一批听到阿拉法特谈话的阿拉伯领导人中,有一位是沙特皇室中年
长的很有影响的成员。这位人士正在科威特访问。阿拉法特要求巴解组织驻
科威特代表奥尼·巴塔什作出安排,让这位沙特王子到巴解组织办事处收听
来自特里波利的无线电通讯。在接通以后,阿拉法特问已塔什,他应当如何
坦率地讲话,当时沙特王子就站在一旁。巴塔什答道:“讲你心里的话,阿
布·阿玛尔,我们的朋友将倾听。”当这位王子拿起电话,阿拉法特把无线
电话对准那里正在战斗的声音。然后他说,“阁下,我的流亡的人民正在死
去..你能够制止这场屠杀!”
不管怎样,如果阿拉法特的领导机构中的所有同事们没有利用他们的力
量,劝导沙特和其他阿拉伯领导人向阿萨德施加压力,阿拉法特很可能已被
击败和在战斗中死去,有阿布·杰哈德在他的身边,阿拉法特对他自己幸存
的主要贡献,是他对他的绝望的在数量上超过进犯者的战士的鼓舞。当阿萨
德发起他的最后进攻时,他曾计算在8 天之内消灭阿拉法特——4 天窜犯难
民营,余下四天,如果需要,从特里波利本身摧毁阿拉法特。但是阿拉法特
的战士们进行了另一次英勇的军事抵抗,使阿萨德的计划成为泡影,并为巴
解组织其他领导人赢得时间,创造另一次外交奇迹。
至少可以这样说,有很多原因使许多阿拉伯国家领导人不愿意向阿萨德
施加压力停止战斗以拯救阿拉法特。一是仅仅因为所有阿拉伯国家领导人过
去是现在仍然是害怕阿萨德。在阿拉伯世界,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阿萨德
的某些情报头目是这一地区的恐怖老手。多少年来,通过代理机构,他们曾
经讹诈阿拉伯国家领导人以索取金钱或者政治支持,或者两者。一些叙利亚
控制的恐怖集团常常只要发出一个死的威胁,就足够产生效果。但是,这些
恐怖老手在很多场合使用暴力。作为在黎巴嫩的残害人的肢体罪的创造者,
他们比得上沙龙和他的同伙。当1985 年5 月25 日试图夺取科威特埃米尔的
生命时,许多着军装的阿拉伯人自动地认为,袭击者(地下的达瓦党的什叶
派极端分子)是作为叙利亚的代理人在行动。
为什么阿拉伯国家领导人不愿意向阿萨德施加影响的另一个原因是,他
们自从1975 年以来就需要他作为对伊朗疯狂的毛拉的一种遏制力量。显然,
一个因素是,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对整个解放巴勒斯坦问题的历史的传统的既
爱又恨的矛盾心理。正如我曾试图表明的,每一个阿拉伯国家领导人都有这
么一点想法,希望没有要解决的巴勒斯坦问题。一位阿拉伯统治者几年前在
和巴解组织一位高级领导人进行友好而坦率的谈话时说:“老实对你说,有
好几次我希望大地会张开大嘴,把你们巴勒斯坦人吞进去。”尽管他没有用
那么多字说它,他是在承认如果没有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复兴,阿拉伯政权
很早以前就能够并且会同以色列媾和。一旦
这种复兴发生,就暴露了阿拉伯政权无能纠正对巴勒斯坦人——
阿拉伯兄弟——造成的错误。从这一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亚西尔·阿拉
法特时时在提醒着阿拉伯的软弱无能。
所有这些都强调,为什么阿拉法特真的用他的生命来冒最大的危险,非
常填重地置自己于阿拉伯领导人支配之下。最后,已解组织领导人提出的论
点足以说服沙特和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向阿萨德施加压力。结果阿萨德像
沙龙在他之前所做的那样,被迫让阿拉法特溜掉。
但是,这仅仅是阿拉法特对危险的嗅觉,加上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可能
还有美国人的一些暗中帮助,把阿拉法特和他的4060 名战士中的许多人在即
将被杀害的最后一分钟拯救出来。一些以色列人正打算在1983 年在特里波利
去做他们在1982 年在贝鲁特曾经试过并已失败的事。简而言之,有一个以色
列计划要在特里波利消灭阿拉法特和他的战士,尽管以色列政府在关于进行
直接军事干涉是否明智问题上有深刻分歧,但这没有改变有一项进行这种行
动的计划这一事实。当穆巴拉克了解到这一情况时,他通过外交途径平静宣
布,对以色列破坏埃及和以色列和平协议的任何明显的武力炫耀,他将作出
反应。他还说,埃及将要战斗。穆巴拉克和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秘密地劝
说美国前国务卿亚历山大·黑格运用他的影响对贝京做工作。我自己的推测
是,美国人劝以色列人说,阻止阿拉法特逃脱或者杀死他,他们蒙受的损失
太大,这才使形势发生倾斜,在此书写作的时候,关于这一事件的官方消息
被所有有关政府列为机密。为此原因,我的巴解组织和其他提供消息者都不
愿意引用他们的名字。
撤离本身,计划在12 月20 日,星期二,早晨5 点至7 点半之间进行。
在同一天早晨破晓之前,以色列高飞的飞机向特里波利船坞和等待在那里的
希腊轮船之间的水域扔下了许多水雷。这些水雷定于这次撤退进行时爆炸,
预感到以色列人在“策划肮脏的勾当”,并使没有被围困在特里波利的他的
不理解的同事们感到十分烦恼,阿拉法特由于争论协议中关于他的撤出的战
士能带走什么东西而耽误了撤离。他告诉我:“水雷按计划爆炸了。如果我
不改变离开的时间,我们将被炸成碎片。”
当阿拉法特驶离特里波利时,一位英国广播公司的电视新闻记者评论
说,巴解组织的一位被击败的主席正在进入“默默无闻”的旅程。没有要求
举行最后的仪式,但是,阿拉法特已经完了。中东各地的记者向世界发出了
同样信息。在世界所有重要首都的专家们持有相同的看法。不到48 小时之
后,阿拉法特再次显示了他战胜灾难的雄才大略。如果他想教训一下这些宣
传工具经常过低估计他,他不可能选择一个比这更好的或者更惊人的方式去
做这件事。
在12 月22 日,这艘希腊船载着阿拉法特通过苏伊士运河停在伊斯梅利
亚。这位巴解组织主席上了岸。在那儿正式迎接他的是埃及总理福阿德·毛
希丁。他们一起迅即乘直升飞机直飞开罗。在那儿,阿拉法特满面笑容,拥
抱了穆巴拉克总统。这是一个和好的姿态,它向阿拉伯世界以及更远的地方
发出了惊奇和愤怒的冲击波。当时埃及是被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排斥的。阿
拉伯国家政府和巴解组织仍然正式受到1979 年巴格达首脑会议拒绝决议的
约束。这些决议一一阿拉伯国家对萨达特和以色列单独媾和的反应——表
明,除非埃及承认它的做法错误,即放弃它和以色列的单独媾和,否则将不
允许它回到阿拉伯大家庭的怀抱。阿拉法特既没有受到巴解组织也没有受到
阿拉伯国家的委托去进行他的访问。这是他个人的外交的登峰造极。
除了埃及人自己之外,美国人是唯一欢迎阿拉法特的这一姿态的。以色
列既怒又恨。以色列政府的一份声明说:“埃及欢迎杀人的巴解组织的头目
是对和平进程的严重打击..巴解组织的存在和活动与和平相抵触..这个
组织的最终消失是这一地区取得稳定与和平的先决条件。”①沙龙则公开宣
称,以色列应当使用军事手段阻止阿拉法特得被营救。
法塔赫叛变分子和他们的叙利亚操纵者的反应是不出所料的。阿拉法特
证明自己是一个像萨达特一样的大叛徒。叛变分子警告阿拉伯国家政府“从
今以后不要和阿拉法特打交道。”法塔赫叛变分子还第一次得到巴解组织中
反对阿拉法特政治和解方针的其他左派团体的一些支持。乔治·哈巴什以解
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的名义,和法塔赫叛变分子一起,要求免去阿拉法特主
席的职务。
多数亲西方的阿拉伯政权保持一种为难的沉默。在私下他们已经承认他
们需要与以色列媾和的埃及回到阿拉伯大家庭。但是,他们不愿意采取必要
的步骤,因为他们害怕激起阿萨德对他们的愤怒。所以亲西方的阿拉伯国家
的沉默,决不是表示不赞同阿拉法特的作为。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在幕后受到
扰乱,并感到愤怒。
在同穆巴拉克戏剧性地和好后的两周内,阿拉法特事实上是处于真正的
麻烦之中。当法塔赫领导机构中他的同事和朋友们在突尼斯会聚时,阿拉法
特的未来是大家争论得很多的问题。由于在同叛乱分子和阿萨德冲突中人员
的损失,阿拉法特多数同事的情绪达到顶点,为拯救这位老大哥,他们又竭
尽全力地进行了他们的外交努力。他们对阿拉法特采取这样的一项步骤而不
同他们商量,非常生气,阿拉法特在他访问开罗之前只同一位高级同事商量
过,他是在特里波利和他一起战斗的阿布·杰哈德。没有一个人比阿布·杰
哈德更忠于阿拉法特,但是,当他得悉他的领导人想要做的事时,他的反应
也是惊讶的。他告诉他在突尼斯的同事们,他曾请求这位主席在未得到集体
领导同意之前不要会见穆巴拉克。
在阿拉法特未来成败未卜的这关键性的两周内,我和巴解组织的一些领
导人,包括哈拉德·哈桑,保持着经常的接触。在同哈拉德·哈桑进行了一
次专门的谈话后,我认为形势不利于阿拉法特作为主席幸存下来。后来我得
① 《卫报》,1983 年12 月23 日。
出一个结论,如果他的法塔赫的高级同事中有任何一个人有接任主席的野
心,阿拉法特就一定会被免职。阿拉伯国家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施加了很大压
力。
阿拉法特本人没有低估他的主动行动会激起的愤怒。即使在领导机构中
他的同事和朋友们的反应也正如他所料。在领导危机处于高峰时刻,他没有
理睬要他返回突尼斯向他的同事们亲自进行解释。当一位巴勒斯坦朋友问他
为什么拒绝去突尼斯,阿拉法特回答说,“如果我现在去,他们将会私刑处
死我!”当这位朋友问及他平息这场危机的策略时,阿拉法特昂首望天,用
他的两手做了一个姿态。然后他说:“我向天空扔了许多碎片。当我的同事
们把它们收集起来时,他们将会是平静的,并准备好客观地就此进行讨论。”
真的,为什么这位巴解组织主席竟然要去开罗呢?
对阿拉法特来说,这是重要的,他应该借这第一次机会亲自感谢穆巴拉
克总统,他在防止以色列破坏撤离和杀害许多撤离的巴解组织战士也许包括
阿拉法特本人的行动中起了秘密的、关键性的作用。这也是阿拉法特的意图,
即对阿拉伯团结进行一次口对口的人工呼吸,正如他对我说的,他希望他的
榜样能够鼓励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扔掉他们更多的约束,欢迎埃及回到阿
拉伯行列中来。有许多只在嘴上号召阿拉伯团结的伪君子,阿拉法特不是这
样的人。但是,他访问开罗的主要原因关系到巴解组织的生存。事实是,阿
拉法特极其需要同唯一与以色列有特殊关系的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和好,以便
给他自己——因而给巴解组织——打政治牌的余地。可供选择的办法不是如
英国广播公司记者所评述的进入默默无闻的旅程,但是,没有与埃及的关系,
阿拉法特要从遥远的突尼斯来影响事态进展的能力将受到很大限制。而最近
毕竟发生了这种关系。哈尼·哈桑是这样说的:“对开罗的访问,保证我们
能够继续在阿拉伯舞台的中心占领我们的地位。”他的哥哥哈拉德说:“没
有穆巴拉克给予他政治上的掩护,阿拉法特手中将无牌可打。他不想去阿拉
伯国家,像一个乞丐那样跪下,那不是他的作风。”
阿拉法特从特里波利撤出以及领导机构正式认可他个人创议的开罗之
行,标志着这位主席向阿萨德摊牌的第一阶段结束。他在黎巴嫩的难民遭受
了更多死亡和更多痛苦,以此为代价,这位主席迄今得到了些什么呢?他实
际上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的。他把阿萨德引到了前台,并迫使这位叙利亚总
统表演,他为了阻止巴勒斯坦人自己作出决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西方记
者和外国观察家们还在继续收买杜撰的消息,说法塔赫叛变分子和巴解组织
其他持不同意见者在巴勒斯坦群众中得到大显支持;西方公众舆论(并且还
有西方政府)的后果是,当阿拉法特和阿萨德之间的对抗进入第二阶段时,
对所发生的真实情况听到的经常是并且总体上是错误的消息。但是,在特里
波利战役之后,拥护阿拉法特的绝大多数人明白了这一真理一—阿萨德是在
利用少数人的叛乱作为掩护以取消真正的巴解组织作为在中东和平方程式中
的一个因素。特里波利战役已经看到阿萨德的表演,他跟沙龙一样,要杀害
巴勒斯坦人,多数巴勒斯坦人现在认识到阿萨德企图在沙龙失败的地方取得
成功。如我前面所提到的,当法塔赫持不同意见者对阿拉法特容忍他身边人
的败坏行为第一次表达他们的愤慨时,他们得到相当多的人民的支持。但是,
当叛变分子(及巴解组织其他持不同意见者)一经被看出是和阿萨德站在一
起并帮助他从事他的肮脏勾当时,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信誉,并在绝大多数
已勒斯坦人的心目中完蛋了。
1984 年,阿拉法特的主要目标是要证实:他是用有巴勒斯坦人民自然多
数的支持;代表绝大多数巴勒斯坦人民并为他们说话的是他的巴解组织,而
不是阿萨德的巴勒斯坦傀儡;多数巴勒斯坦人支持这位主席的努力去寻求同
以色列的政治的和互让的解决——在全面和平的框架内。必须指出,在多数
人或亲信集团中,对美国和以色列是否能在公正对待巴勒斯坦人的基础上真
正有意实现和平,存有许多怀疑;但是这些合理的怀疑并不改变绝大多数巴
勒斯坦人和阿拉法特站在一起的事实。
阿拉法特能够证明这些事情的唯一办法是召开一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
会议——认可他的领导地位并且赋予他所希望的委托去和侯赛因国王制定一
项共同战略。这是阿拉法特的宣告,他要求巴勒斯坦流亡议会召开会议,标
志他和阿萨德摊牌的第二阶段的开始。至于叙利亚总统一方则决心阻止巴勒
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的召开,只要阿拉法特仍是巴解组织主席。据阿拉法特
和他的高级同事们说,阿萨德曾信心十足地对所有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和美国
国务院预言,到1984 年11 月底巴解组织将要有一位新的主席。(阿拉伯国
家领导人确曾相信,阿萨德的信心是有道理的。在1984 年夏天,许多阿拉伯
记者反映他们从官方来源所获悉的消息,告诉我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正等待在
年底之前欢迎巴解组织一位新的主席。)这含意确实是十分清楚的。在1984
年一个较早的关键时刻,阿萨德如果无法说服阿布·卢图夫或阿布·伊亚德、
或哈拉德·哈桑免去阿拉法特主席的职务,他绝对确信他的射手将会成功地
杀害阿拉法特。
阿拉法特和阿萨德之间摊牌的第二阶段主要是在外交领域进行,而且多
数是在幕后活动。当这场斗争开始时,阿萨德相信,他握有两张王牌。
第一张王牌是,他拥有能力运用他的影响拒绝向第十七届巴勒斯坦全国
委员会会议提供会址。因为巴勒斯坦人是在他们自己的祖国之外,他们显然
必须要在一个主权阿拉伯国家的土地上召开他们的流亡议会。这意味着(正
如往年那样)除非有一个阿拉伯国家政府同意作为主人,提供它的首都或者
该国其他地方作为会址,否则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就无法举行。
在1984 年的整个春天和夏天,阿拉法特本人对会址的第一选择还是阿尔
及尔,阿尔及利亚人惊人地妥协了。作为少数几个具有真正革命资历的阿拉
伯政权之一,它愿意成为第十七届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的东道主。但是,
它的领导人受到阿萨德方面的巨大的压力。他最后用了一个论点来压他们,
这个论点听起来似乎非常有理,但是它实际上缺乏实质性意义一一未来的事
态将会证实。根据我来自巴解组织的消息,阿萨德对阿尔及利亚人用的论点
如下。按照现状来看,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的结果将是巴解组织被分裂
成两个多少是相等的和可以生存的部分。这样一种分裂将给阿拉伯人和巴勒
斯坦人自己带来灾难性的后果。阿尔及利亚人一定不希望在他们的双肩上承
担这样的一种责任..他们不愿意,而阿萨德似乎是赢了。
9 月,我和阿拉法特在突尼斯坐在一起。我们,作为朋友而不是作为作
家和采访对象,在讨论形势。他知道,我十分了解他的巴解组织是真正代表
并为绝大多数巴勒斯坦人说话的,但是,我说,那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我继
续说:“因为外部世界不知道真正发生的事情,得出结论是你无法召开巴勒
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因为你不再博得多数的支持..而且因为你在西方享
有的一点信誉正在受到侵蚀。”阿拉法特的脸上没有关切的明显表情,他说:
“是的,我知道。我懂得你所说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在谈话停顿的间
隙,他和他的两位同事交换了一个阴谋家的眼色。当他再次转向我时,我可
以看到他眼中闪耀着胜利的光芒。“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侯
赛因国王陛下已邀请我们在安曼举行我们的巴勒斯全坦国委员会会议。”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展。国王发出邀请是一个信任和勇敢的行动。就在我
们谈论的时候,阿拉法特的看法是侯赛因受到阿萨德和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
人的巨大压力,他们要求他撤回这一邀请。但是,还有另一种考虑,如果侯
赛因顶住了压力,阿拉法特将必须配合这位国王的勇气,说服他的支持者将
安曼作为会址。感情多于政治理智,不是所有阿拉法特亲信都能轻易地忘却
过去。但是,我让这位主席相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能够在安曼召开。当我
们分手时,我说,如果你在约旦召开了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你将不仅
击败阿萨德,你还将改变历史的进程,因为西方最终将得到这样的信息,你
是一位和平人士,并且能有作为取得支持。阿拉法特笑了。“但愿如此,”
他说。“但愿如此。”
根据我从巴解组织得到的消息,阿萨德一时惊慌了。他飞往阿尔及尔,
提出如果阿尔及利亚能够坚持巴解组织的所有团体,当然包括叙利亚的傀儡
组织,都得参加的条件,他将撤回在阿尔及尔召开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
的反对意见。在此基础上,阿尔及利亚向阿拉法特确认它的邀请。但是,这
位主席不是别无选择。他不是必须接受条件的。他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一份伊
拉克的邀请。(早些时候,伊朗的毛拉曾提供德黑兰作为巴勒斯坦全国委员
会召开会议的会址。正如他本人告诉我的,阿拉法特在答复他们的发言人时
说,他可以考虑这一邀请,只要伊朗准备同意停火并同伊拉克谈判。)
11 月12 日,按照巴解组织宪章的要求,阿拉法特提出正式请求,第十
七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在安曼举行。阿萨德这时被迫打出他认为是他
的第二张王牌。如果他能用这种或那种方法阻止至少1/3 的巴勒斯坦全国委
员会的能够活动的代表前往安曼,巴勒斯坦的流亡会议就无法召开。如果会
议在不到1/3 法定人数的情况下召开,那只不过是阿拉法特亲信分子的聚
会,没有宪章所规定的作出正式的和有约束力的决议的权力,在那种情况下,
阿拉法特将成为失败者。阿萨德相信他有能力不让阿拉法特达到他所需要的
法定人数。
于是,这就成了一场数字斗争。在理论上,有564 名代表的1/3 出席时,
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就可以合法召开。但是,这些席位中有181 个分配给生
活在以色列占领下的西岸和加沙的巴勒斯坦人,而以色列将不允许在他控制
下的巴勒斯坦代表出席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由于以色列禁止他们参加,这
181 名被占领土的代表就被认为是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的“不能活动”的成
员。剩下的是383 名“能够活动”的代表。这意味着阿拉法特需要255 名法
定人数。
直到11 月20 日,巴勒斯坦流亡议会宣布开会的前两天,阿萨德仍然信
心十足地向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和西方保证,阿拉法特将达不到法定人数。在
几天时间之内巴解组织将会有一个新的主席。阿萨德的信心是他采取三个步
骤以保证1/3 以上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的能够活动的代表不会出席安曼会
议的结果。
第一个步骤不需要费力。阿萨德只是警告在他控制下的法塔赫叛变分子
和巴解组织的持不同意见团体中的代表,如果他们胆敢参加安曼会议,他们
将完蛋。第二个步骤需要费点力气。叙利亚当局没收在11 月12 日以后仍然
住在叙利亚和黎巴嫩的他们住所中的亲阿拉法特的和独立的巴勒斯坦全国委
员会代表的护照。第三个步骤需要费更多的力气。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当时
主席是哈拉德·法胡姆。他住在大马士革,很久以来就以他的亲叙利亚观点
而闻名。阿拉法特和他的法塔赫的同事们出于政治上有利的原因,原先一直
表现迁就。11 月12 日,法胡姆以他的正式身份,拒绝阿拉法特提出的在安
曼举行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的请求。按照事情正常的进程,应该是法胡
姆作为主席发出邀请。当阿拉法特行使可选择的但符合宪章的程序,要求召
开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时,法胡姆却去为他的真正的主子——阿萨德—
—工作。他给很多在阿拉伯世界或更远地方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的代表打
电话。他给他们每个人讲的话都一样:阿拉法特没有可能达到法定人数,巴
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不可能合法召开。在这个基础上,法胡姆劝告代表们不要
浪费时间旅行去安曼。他还提出一个论点,说什么获得巴解组织所依靠的阿
拉伯国家领导人支持的是阿萨德总统,而不是亚西尔·阿拉法特。含义是清
楚的,继续支持阿拉法特将会疏远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有些接到法胡姆电话
的人坦率地说道,他们献身于阿拉法特和他所代表的事业,应当要去安曼。
其他一些人声称,他们本人尚未作出决定。但是,更多的人则说,他们在聆
听了法胡姆的谈话之后,接受他的劝告,不去参加。法胡姆在这些电话谈话
和他所收到的保证的基础上,向阿萨德提交了一份肯定缺席者的名单。在这
份名单上,阿萨德又增加了那些被他吊销护照的人以及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
代表中的法塔赫叛变分子和巴解组织中其他持不同意见者的名字。全部加起
来总数超过了阿萨德所需要的阻拦会议的1/3 的数字。他自己确信巴勒斯坦
全国委员会将无法召开,他已经击败了阿拉法特。哈尼·哈桑说:“有一件
重要的事情阿萨德并不知道。相当多的代表告诉法胡姆,他们不准备去安曼,
是为了安全和策略原因。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机票。其他一些
人一放下电话机就去订他们的飞机座位——曾在电话里对法胡姆说他们将不
去!”这似乎是为什么阿萨德的第二张王牌原来是一张百搭的主要原因。
在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召开前的一个星期,哈拉德·哈桑告诉我,正式
的领导人员正期待着“法定人数加10 人”。结果,阿拉法特在第一天就得到
了法定人数加6 人,而且还有许多代表稍后到达。晚到的人在叙利亚大使和
情报人员能够施加影响的阿拉伯国家机场上,遇到了过境的麻烦。
单独就数字来说,它仍然看来好像阿拉法特仅仅勉强得到了关键人数。
就需要2/3 多数以召开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和赋予它的决议以合法权威
来说,情况是这样。但是,数字决不反映对阿拉法特支持的真实程度和对他
的政策的普遍信任。如果巴勒斯坦流亡议会的564 个议席全坐满了——换句
话说,如果所有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的代表都能自由地来到安曼,他们当中
不少于500 人,而且或许更多,会认可阿拉法特的领导。如果以色列人聪明
一点,帮助促进巴勒斯坦人的温和和现实主义,那么有一个人会到安曼出席
会议,他就是伯利恒市市长伊莱亚斯·弗拉吉。弗拉吉市长是公开要求在巴
解组织和以色列之间实现和解的最早的巴勒斯坦人之一。在第十七次巴勒斯
坦全国委员会会议前夕,他对记者们说:“被占领土的绝大多数人民是赞成
在安曼召开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的。反对的是一个小的极端主义的少数
派,凡是摆在桌面上的东西,他们总是要反对的。”①弗拉吉市长是正确的。
① 《卫报》,1984 年11 月16 日。
直至今天,许多西方报纸和其他宣传机构仍然坚持大肆夸大巴解组织队伍分
歧的意义,宣传媒介不时提到“阿拉法特派别”,包括我所写到的英国广播
公司也是这样。这里明白的含义是,一个派别差不多同另外一个派别一样。
就是说,反对阿拉法特的派别在巴勒斯坦人民群众中,多少享有同这位主席
和他的中坚力量法塔赫组织享有的同样的支持。那是一派胡言,当然,要对
人民真正支持的那些在解放运动中反对——或者他们说反对的——阿拉法特
政治和和解方针的人设置一个精确的计量标准,是不可能的。但是,有这么
说的一个估计,阿拉法特的政治对手代言的巴勒斯坦人不超过10%。或者更
少。如果你问有多少巴勒斯坦人真正相信阿拉法特政治和和解方针会取得成
果,你会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但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我不禁想
到,宣传工具多年来拒绝公正地对待阿拉法特,已成为在西方取得了解的主
要障碍,并且因而也是谋求和平本身的主要障碍。
第十七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回答了谁将制定巴勒斯坦政策的问题。阿
拉法特现在可以自由地和侯赛因国王谋求一项联合行动一一假定权威的巴解
组织和约旦能够找到足够的共同点。到这一地步,可以说,阿拉法特是在同
阿萨德摊牌中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了。阿萨德为破坏约旦一巴解组织创议能
干些什么和会做些什么的问题,则是以后的事了。
如果约旦和巴解组织将在一起工作并有机会说服美国人支持他们的努
力,将会出现什么情况,侯塞因国王在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上概括地谈
了他自己的想法。这位国王要求召开一个有所有各方都参加的国际和平会
议。(来商定,这包括巴解组织以其本身名义但作为一个与约旦在一起的联
合代表团的一部分。)这对他的多数巴勒斯坦听众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这些
听众包括参加会议的代表和在被占领土、约旦、叙利亚及其他地方在电视机
前注视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进展的人们。但这位国王坚持必须以联合国
242 号决议作为全面解决阿拉伯一以色列冲突的谈判基础,这是坏消息,或
看来当时对阿拉法特的亲信来说是坏消息。然而,这位国王很明智,他给巴
勒斯坦人一个选择。他说:“如果你们发现这一选择是可信的,我们准备和
你们一起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并向全世界提出一个共同创议,我们将为此
聚集支持。如果,在另一方面,你们认为巴解组织有能力单独干,那么我要
对你们说:‘祝愿成功,你们将会得到我们的支持。决定由你们去作。不管
它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将尊重它。’”①
这是一篇慷慨而又明智的演说,带有许多需要破译的间接表达的音信。
侯赛因在第一次公开告诉美国人、以色列人(和阿萨德),再也不可能把巴解
组织排除在谋求和平进程之外。假定阿拉法特能使巴解组织按上述条件和约
旦一起工作,侯赛因以此为依据实际上在说,虽然巴解组织作为同约旦在一
起的一个联合代表团的一部分,如在会议桌上得不到席位,那就不会有谈判,
因为没有巴解组织参加约旦不会参加。这位国王正在作出保证,使巴解组织
在会议桌上有其席位一一当然,假定美国人和相当多的以色列人在阿拉伯人
能光荣接受的条件的基础上有意于和平。在这场冲突的38 年中,侯赛因终于
找到一个办法诱使以色列人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