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 年1 月初在开罗举行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第11 次会议上,巴解
组织正式提出推翻侯赛因的政策。表决结果对左派联盟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而对那些在法塔赫高层领导中仍占绝对多数的右翼和现实主义者则是一次重
大的失败。但是,将军没有军队,在战场上就无用武之地。自从巴解组织从
约旦被驱逐以来,在解放运动内部,人民群众舆论的潮流正在滚滚向前,并
开始集结力量,这次表决结果与这一潮流发展方向戏剧性地相一致。
阿拉法特几个月来大概就知道,全委会表决赞同这样一项愚蠢政策是不
可避免的;这也许是阿拉法特他本人为什么决定在初期就和推翻侯赛因这一
秘密计划取得联系的一个原因,或许是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他反对人民的意
志,他本人很可能在第11 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上被正当的民主手段所
推翻。至少他会发现他自己处于一个除了辞职别无他择的境地。事实上,那
正是哈拉德·哈桑在第11 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上的下场!实际上哈拉
德不仅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而且也表达了阿拉法特真正赞同的态度。
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最突出的部分是,哈拉德和阿布·伊亚德之间
戏剧性的猛烈的对抗,他们相互指责。哈拉德说:“真的,我不愿详细谈论
它,因为今天我们又成为好朋友了。没有必要再揭这些旧的伤疤。当时我们
在气头上,双方都说了一些以后感到后悔的话。我的政治性的告别信是十分
坦率的。我对我的左派同事们说,他们没有从我们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这是他们的真正的错误;我说,他们正在使我们的运动走上一条对我们的
人民毫无益处而只会带来灾难的道路。”哈拉德对我说,在他向阿布·伊亚
德摊牌之后,他辞去了他在巴解组织执委会的职务。我想象,不管怎么样,
他在那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上没有再次当选。
当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本身表态要推翻侯赛因时,阿布·达乌德为了实
际推行推翻约旦政权的企图,正在对他的计划进行润色。他事实上业已对此
工作了6 个月。直至他被出卖然后又被约旦情报机构逮捕的那天,阿布·达
乌德说,他是“百分之九十九确信”阿拉法特不是在做游戏,他是严重地卷
入这一密谋之中。百分之一的怀疑是由于阿布·达乌德知道,“阿拉法特对
每一件事情打赌,并且喜欢经过他的手使所有的赛马都奔跑起来,从而给他
自己有尽可能多的选择。”
为了说明阿拉法特认真地支持这一密谋,阿布·达乌德告诉我:“通常
我是向阿布·伊亚德汇报。但是,有好几次我同阿布·伊亚德和阿拉法特一
起讨论我的计划和需求。有一次我要求阿拉法特帮助给我一些得力的人。另
一次我要求他帮助武器。真的他表现很好,使我信服!”
下面是阿布·达乌德自己对他的被暴露和被捕的叙述。
“在这特定的时刻,我在约旦伪装成一个穿着传统长袍的贝都因人,带
着沙特的护照在旅行。我在安曼停留了3 天,和我的骨干人员谈话,然后我
去看望了一位名叫贾比尔的人。这不是一次重要的会见。他好像可以帮助我
们提供隐蔽我们车辆的地方。我去看望这个人的唯一理由是因为阿布·伊亚
德要求我去的。
“我会见了贾比尔这个人,我从他的眼神看去,就看到是一个叛徒。这
正是我发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本能的感觉。我把他带进一间我们可以单独谈话
的屋子,我对他说,‘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任何人出卖我,他会死的。当心
点。’然后他离开了我。
“在当天晚上,这位贾比尔来看我,他邀请我去他的家中做客。我去了。
他的家在安曼郊外。当我返回城区时,我发现在内政部外有伏兵在等着我。
警察要求检查我的护照并说,‘好,我们到警察所去一趟。’可是,我知道,
他们在把我带往情报中心。我一走进那里,我就发现约旦情报局的5 名高层
人士在等待着我。我对他们大笑,情报局的头子问我:‘你为什么笑?’我
说:‘因为你们给了我如此好的接待!’显然他们为我作了周全的准备,我
被出卖谁出卖了阿布·达乌德?为什么?
我想,这些问题是很简单的。阿布·伊亚德为了使推翻侯赛因的计划夭
折,把阿布·达乌德出卖给贾比尔这个人,他显然是约旦的一名特务。这是
今天阿布·达乌德自己的结论。
但是,为什么阿布·伊亚德决定使这一计划不得不夭折?我觉到答案很
简单,这是因为阿拉法特告诉阿布·伊亚德,无论如何要制止阿布·达乌德
的行动计划。但是,这又进一步提出许多问题。为什么阿拉法特希望这一行
动计划被制止?为什么阿拉法特具有如此强制力的理由使阿布·伊亚德以他
现在采用的方式行动?为什么他不能用某种其他办法来制止它?
对这些问题中的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与阿拉法特占有最机密的情报一事
有关。这机密是,萨达特总统说他正准备率领阿拉伯国家同以色列进行一场
决定命运的战争。而这个话明显地是说,当阿拉伯军队正在进行准备的时候,
巴勒斯坦人不应当做任何事情以挑起以色列对除黎巴嫩以外的任何一个前线
国家的攻击。
阿拉法特从未打算对阿布·达乌德计划的执行给以认可,但这位巴解组
织主席知道,他无论如何不能完全控制事态。因此,一旦阿布·达乌德准备
就绪,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去执行计划。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要是
约旦局势不稳,那么这场灾难的范围将是无止境的。在最坏的情况下,它可
以导致以色列直接卷入这个王国的余下部分。在那种事态下,埃及和叙利亚
的武装力量将不得不处于警戒状态,准备对付任何突然事变。这将会挫败或
者说摧毁一场基于阿拉伯突袭思想的阿拉伯战争的前景。阿布·伊亚德的难
处主要是他不能泄露为什么必须使这一预谋夭折的理由。
阿布·达乌德于1973 年2 月8 日被捕。他受到了虐待——在他向我叙述
他的经历时我感觉到这种痛苦——并被判处死刑。有两次他已准备被处决。
在3 月的第一天,黑九月组织发起了另一次劫持人质的行动。这次行动
发生在苏丹。3 名“黑九月”恐怖分子进入沙特驻喀土穆大使馆,那儿正在
为美国代办柯蒂斯·穆尔举行外交招待会。许多人质被拘留,包括穆尔本人、
他的大使克利奥·诺埃尔、比利时代办盖伊·埃德、沙特大使和约旦代办。
“黑九月”组织随后提出了它的要求。为换取人质的生命,它要求释放阿布·达
乌德和他的16 名也被判处死刑的共谋者。两次最后期限来到并过去了。穆
尔、诺埃尔和埃德随后被带到使馆地下室并被机枪打死。
“黑九月”和巴解组织在世界各处遭到谴责和谩骂。以色列人有了他们
最惊人的反恐怖行动的舞台。一个星期以前,以色列人击落了一架西奈上空
迷航的利比亚民航客机,他们大概认为“黑九月”和巴解组织领导人在飞机
上。40~100 名乘客和机组人员被杀害。但是,世人把这一事件和其他事都
忘却了。在喀土穆屠杀发生后,以色列人就更能为所欲为,干什么坏事也是
有理的了。
以色列的反恐怖组织以特别任务机构这一名称进行活动。特别任务机构
这一名称在希伯莱语为莫萨德·托弗肯迪姆·迈尤哈迪姆。它是在解放巴勒
斯坦人民阵线1972 年5 月底在洛德机场的袭击之后建立的,建立前在以色列
曾就以色列人是否应该采取恐怖办法来打击他们,进行了一场非常认真的和
公开的辩论。政府决定,目的证明手段有理。这样,以色列正式开始使用恐
怖武器,而且,一如以往,以色列人总是比他们的巴勒斯坦人敌人更有效率。
这个机构的主要任务是,暗杀巴解组织领导人,特别是那些被认为参与
策划和执行“黑九月”行动的人。多数暗杀事件是快速的无声行为。通常巴
解组织的被害对象是被他们用无声手枪在近距离杀害的。有时一枚炸弹在一
家旅馆的床下爆炸。许多暗杀是在西欧进行,而西欧政府对所发生的事情多
半是睁一眼闭一眼。一个恐怖分子在什么时候是恐怖分子,这个问题是太复
杂了。
这个机构的最大的、最大胆和最成功的行动是1973 年4 月10 日深夜在
贝鲁特市中心在以色列突击队的帮助下进行的。有些突击队员化装成阿拉伯
反以色列组织成员。他们的目标是黑九月组织的领导人,如有可能,就杀害
阿拉法特。
对以色列人特别感兴趣的是坐落在凡尔登大街上的两套公寓住宅。一套
住宅是巴解组织的正式发言人卡迈尔·纳赛尔和黑九月组织的3 位高级领导
人之一的卡迈尔·阿德万的住所。以色列人还知道,阿布·伊亚德一周有四、
五个夜晚是住在卡迈尔·纳赛尔的寓所的。另一套公寓住宅是黑九月组织的
另一位领导人阿布·优素福的住所。
阿布·伊亚德告诉我,他本人预期会有以色列的袭击,而且在它发生之
前一个星期,他曾提醒他的3 位朋友安排强有力的安全警卫。他还告诉我,
他们都说:“不会发生在这里的。”
在4 月10 日那一天,阿布·伊亚德、阿布·优素福、卡迈尔·阿德万和
卡迈尔·纳赛尔4 人去阿里·萨玛卡拉餐馆吃午饭。阿布·伊亚德说:“午
饭以后我们回家去,我就睡在卡迈尔·纳赛尔住所的床铺上。”
晚上6 时,这4 个人离开寓所去参加巴解组织中央委员会的一个会议。
大家都未想到,会议竟在晚上8 时半就结束了。这4 人决定这一晚早点回家。
他们返回凡尔登大街的两个寓所。
阿布·伊亚德说:“阿布·优素福回到他的住所,我们其余3 人回到卡
迈尔·纳赛尔的公寓住所。因为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过了一会儿,卡迈尔·纳
赛尔请求我离去。他说:“阿布·伊亚德,今晚我必须要写一些东西。如果
你留在这里,我就写不成了。行行好,你到别的地方去款待自己吧。’这样,
我就离开了这个寓所。”
大约午夜过后30 分钟,阿布·伊亚德听到来自法赫卡尼区的枪声,阿拉
法特的总部就设在那里,而当时阿拉法特确实就住在那儿。阿布·伊亚德说:
“后来又过了半小时,我也不太在意了。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两个组织间的某
些小摩擦。紧接着我们的一个人找到我说,‘犹太人来了。’”
以色列对阿拉法特的法赫卡尼总部的行动被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成员的
抗击挡住了。这使阿拉法特本人赢得了逃离时间。他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基督
教(或者说敌人)区的那半边。
阿布·伊亚德现在的看法是,以色列向阿拉法特总部的袭击是一种佯攻。
他说:“他们要拿阿拉法特,但是只有在没有太多麻烦的情况下才愿意去干。
我肯定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卡迈尔·阿德万、阿布·优素福和我。”
在凡尔登大街的这两套寓所由一名武装警卫守护着。他从没有听到杀死
他的枪声。当他倒地死去时,以色列人把带有磁铁的地雷放在门上。当它们
爆炸时,以色列的突击队冲入寓所,他们一进去就用冲锋枪扫射。
阿布·伊亚德说:“告诉你以色列的火力有多猛,他们对着那张以为我
正睡着的床发射了200 发子弹!我亲自数了数,所以我知道。我想他们是十
分失望发现我没在这屋子里!”
在这两个寓所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以色列的袭击下幸存下来。一个也
没有。对那些来了解详细情况的巴勒斯坦人来说,以色列钉害卡迈尔·纳赛
尔的方法是最令人厌恶的。阿布·伊亚德说:“这是一种祭神式的杀害。因
为卡迈尔是我们的发言人,他们在他的嘴巴的四周喷射子弹,结束了他的生
命。在离去之前,以色列人摆布他的尸体,就像绞死在十字架上。”
在此后的一个月,黎巴嫩军队采取行动反对巴解组织。这是一项粉碎巴
解组织的图谋吗?“不,还不是。”哈尼·哈桑说。他当时同黎巴嫩总统苏
莱曼·弗朗吉亚保持着良好关系。“黎巴嫩基督教派这次是想把我们禁闭在
难民营中,以阴止我们同爱国阵线力量结成联盟。爱国阵线力量是指穆斯林
和德鲁兹。在显然正在到来的黎巴嫩内战中,我们从来无意支持一方反对另
一方。我们面临重重困难的处境。最后,我们决定拒绝把我们自己禁闭在难
民营中的主张。我们担心,如果我们允许我们自己在这种方式下被禁闭并成
为中立,我们将被基督教派和以色列人击垮。因此,这就是为什么5 月在我
们和黎巴嫩军队之间有一场对抗的原因。”
战斗被制止了。当时那些正在准备同以色列进行战争的阿拉伯领导人,
请求停止这场战斗。他们担忧,在黎巴嫩所发生的事情可能引发出复杂的情
况,也许会损害他们进行战争的准备。
事实上,正是十月战争,使巴解组织从可能的毁灭中得救,并给阿拉法
特以采用政治手段继续进行斗争的机会。
第十七章橄榄枝
在1973 年,或者说是在“十月战争”前夕,很难看出阿拉法特的巴勒斯
坦解放运动有什么前途。
作为一个能够发起反对以色列的重要军事行动的组织,已经完结了。恐
怖组织机构也被关闭了,尽管极端分子小组还在继续从事其恐怖主义活动。
在慕尼黑事件后,阿拉法特开始努力说服那些转向恐怖行为的法塔赫成员,
并取得进展,他指出恐怖活动的作用是反生产性的,严重地削弱对巴勒斯坦
事业的支持。在喀土穆屠杀之后,阿拉法特的这一论点获得阿布·伊亚德的
支持。也需要指出,当以色列人消灭了在贝鲁特的两位黑九月组织领导人之
后,他们增强了阿拉法特一方的力量。这样,在走向十月战争进程中,巴解
组织主席的军事战略完全是防御性的。当以色列人加强他们反对在黎巴嫩的
巴勒斯坦人的战争时,在阿拉法特指挥下的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成员们只有
一个目标——生存。
以色列领导人向他们自己的人民和世界介绍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他们
说,在1972 年6 月,阿拉法特从莫斯科归来,得到苏联将开始向巴解组织直
接运送武器弹药的许诺——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冲突。以后,以色列领导人说,
苏联第一批装运的货物确实到达,证明巴解组织正在准备进行一场新的进
攻,苏联现在已经公开站在那些竭力要毁灭犹太国及其人民的人的一边了。
事实真相是,阿拉法特当时正在努力改善他的防御能力,而以色列领导人则
认为他们大概只需几个星期、至多几个月,就可以以军事手段消灭巴解组织,
不管他们公开怎么说。
对巴解组织方面发生的情况,沙菲克·胡特向我提供了有价值的看法,
并得到阿拉法特本人的证实。沙菲克是巴解组织在贝鲁特和黎巴嫩的首席代
表。他说:“1973 年4 月10 日在贝鲁特发生事件后,整个城市的人民举行
罢工。黎巴嫩人民并不是为我们的3 位领导人被害而抗议。他们抗议的是,
以色列人竟毫无阻挡地能够长驱直入首都,并且得以任意胡作非为长达几个
小时。因此,贝鲁特人民对弗朗吉亚总统说:‘你到底准备采取什么措施以
阻止以色列人再次进犯?我们必须防卫!’当轮到我们会见总统时,我们提
出了同样的问题,‘你将如何保护在难民营和其他地方的巴勒斯坦人民?’
“弗朗吉亚对我们十分坦率。他说:‘瞧,首先,你们巴勒斯坦人不是
被邀请来到这里的。第二,我不能做任何事情保护你们。’我们被怔住了。
接着总统说:‘如果你们决定依靠你们自己的手段保护你们的人民,我不能
说不行——但是不要指望我。’这真正是他对我们说的。‘不要指望我。保
护你们自己。’这就是阿拉法特为什么去莫斯科说服苏联领导人出售一些武
器给我们。此后发生的事情是令人悲痛地不可避免的。我们越是改善保卫我
们人民的手段以反对以色列的和以色列在黎巴嫩的基督教同盟者的攻击,以
色列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对我们的进攻就越加升级。”一直到1982 年夏天,这
种升级没有停止。当时,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多路进入贝鲁特,采取最野蛮
的军事手段,企图一劳永逸地消灭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正是这一次,暴露了
苏联人究竟准备在多大程度上使巴勒斯坦人能保卫自己。
哈尼·哈桑说:“我愿意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也许还需要保密,
但是,我认为这对你了解实情很有用。当我们在1982 年即将面临以色列人进
攻时,也当我们亲爱的阿拉伯兄弟拒绝给我们反坦克武器以延缓预料中的以
色列进逼时,我们派阿布·瓦利德去莫斯科,执行一项特别的绝密使命。他
带了一张1 亿美元的保兑支票。我们想购买一些苏制火箭推进武器,使我们
得以袭击以色列城市。我们的意图是想对以色列人说:“瞧,我们的火箭武
器已安置在适当的方位上。它们只是为了防御目的,但是,如果你们要进入
贝鲁特,我们就要发射。苏联人在对他说‘不行’之前,连情况都没让阿布·瓦
利德说完。”
然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在1972 年时的处境,不同于它在1982 年时的
处境。如果它在被约旦逐出至“十月战争”这段期间,不能成功地依靠军事
手段生存下来,巴解组织将失去一切。但是,“十月战争”在巴解组织的命
运中是一个转折点。它给了阿拉法特他曾经长期寻求的运用政治手段继续进
行斗争的自由。
关于战争本身,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们有许多问题确有证据,但仍要求
能得到答案。根据他们知道的关于阿拉伯一方发生的实际情况,他们深信,
“十月战争”如果不是得到基辛格的鼓励,也是得到他的同意的。基辛格在
“十月战争”前两星期被任命为国务卿。按照这一论述,基辛格的目的是给
不妥协的以色列人一次教训,以便使他有机会和力量,将其意志强加于和平
进程,主要意图的迫使以色列分阶段地退还埃及足够的领土,诱使萨达特的
犹太国单独媾和。
基辛格十分清楚,一旦埃及真正卷入和平进程,那么阿拉伯一以色列全
面冲突的危险,加上它造成的对西方利益的威胁,都将消失。如果用这种方
法能使埃及中立,美国在对以色列施加压力使之从约旦河西岸和戈兰高地撤
退的问题上就无需担忧。不管巴勒斯坦人和其他阿拉伯人多么反对以色列对
这些阿拉伯土地的继续占领,没有埃及参加,他们就不能发动战争。反转过
来,这意味着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要在两者之中选择其一:要么按照以色
列和美国的条件言和,这些条件明确要求阿拉伯国家拒绝巴勒斯坦的合法要
求;要么生活在没有和平和随时遭受进攻威胁之下,包括以色列人任何时候
随心所欲发起的攻击。这就是基辛格战略的实质;在十月战争前夜,可以这
样说,以色列的不妥协是实现这一战略的障碍。
基辛格曾经卷入同萨达特密使及通过他自己私下渠道同萨达特本人进行
的多次高层秘密谈判,今天这已是有案可查的事。尼克松政府对以色列在涉
及埃及问题上的不妥协而一致愤怒,这也是有案可查的事。在给基辛格的一
份备忘录上,尼克松加了以下的批注:“停止迎合以色列不妥协立场的时候
已经到了。我们过去的行动使他们认为,不论他们如何无理,我们都将和他
们站在一起。”①尽管基辛格断言美国及其情报机构并不知道埃及和叙利亚人
将在10 月6 日进攻以色列,似是,在阿拉伯方面这也是有案可查的事,基辛
格其时正在给萨达特传送秘密信息,内容是军事形势的稍许加热将得到华盛
顿的赞赏。
果尔达·梅厄是第一个向我介绍这一看法的人,基辛格赞同萨达特的战
争努力。她是在我和她最后一次私人谈话中透露此事的。这次谈话恰在1979
年11 月她患癌症逝世前的几个星期时进行的。我们这次最后交谈的地点是在
特拉维夫郊区她的十分朴素住宅中的起居室。果尔达在长期政治生涯中有一
位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特别助手,她是一位机智的、美妙的妇女,名叫卢·基
①
亨利·基辛格《动荡年代》(韦登菲尔德和尼科尔森和米歇尔·约瑟夫,伦敦,1982 年),第212 页。
德。果尔达去世前三年,卢曾对我许诺,当果尔达弥留之际,将约我前去。
卢没有忘记并实现了她的诺言。
在我和果尔达最后一次谈话过程中,有一位第三者在场。他是应我之邀
而去的。他想会见果尔达,可以这么说,我为他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反过来,他也为我服务——他是我们的见证人——虽然当时我未有意这么
说。
我同果尔达的谈话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在谈话过程中,我们第个人抽了
两包香烟。果尔达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极为详细地叙述了“十月战争”以
及为什么以色列人感到吃惊。
在她开头叙述这场战争时,果尔达告诉我,她是如何婉言拒绝非正式顾
问团会议上的意见的。这次会议就在我们现在坐着的这一房间里举行,其时
达扬建议以色列应“放弃”苏伊士运河沿岸的前线阵地以避免更多的以色列
人丧生。果尔达对我说:“我对我的同事们说:‘放弃,放弃这个词是什么
意思?在希伯莱语里这个词是毫无意义的!’然后我去盥洗室呕吐了。”
果尔达还告诉我,她是如何在电话上经常“恳求”尼克松着手用空运战
斗机和坦克来接替在战争开始几小时内以色列所损失的那些武器装备。在她
生动地讲完这些电话谈话后,我问她,她是否怀疑基辛格阻碍了她的请求。
她回答说:“我敢肯定那就是真正发生的事情。那也是我坚持要亲自前去华
盛顿的原因之一。”
我问果尔达,如果他曾经信任过基辛格,那么她在多大程度上信任他。
她给了我两个回答。第一个回答是无声的。她把右手举到她齐眼睛的地方,
然后用姆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圆圈。但它不是一个完整的零,因为她的姆指和
食指没有合拢。接着她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当基辛格在以色列时,我
的内阁同事们经常叫他亨利,并拍拍他的背以示亲密。他也拍拍他们的背,
并直呼他们的名字。我不允许发展这种关系。我总是坚持他应称呼我梅厄夫
人或总理夫人。而我也经常称呼他国务卿先生或基辛格博士:”果尔达笑了,
“我常常跟我的同事们说,对这样的一个人用直呼名字的做法是错误的。”
当果尔达结束了她对“十月战争”又长又详尽的介绍后,我向她提出,
从这里所能得出的唯一结论是,亨利·基辛格实际上利用萨达特使以色列人
进行一场有限战争,为的是给以色列人一次教训,以便使他按他的条件开始
一项和平计划。除此之外,果尔达对我所谈的内容明显含义是,基辛格好歹
应对扣留有价值的美国情报负有责任,这些情报将能使以色列情报机构得出
正确的结论。
果尔达没有片刻思考就立即回答说:“这就是我所相信的。这就是我们
所相信的。但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对我们
自己,也不能这么说。”
至于巴勒斯坦方面,由于他们享有同费萨尔国王极其良好关系,一些法
塔赫领导人、特别是哈拉德·哈桑十分清楚阿拉伯方面在“十月战争”前的
长时间内所发生的真实情况。按照他们的观察,故事在1972 年6 月开始,当
时萨达特把苏联人驱逐出埃及。
美国那时的官方态度是美国感到吃惊。但是,如果萨达特可以信任,那
么某些美国人不仅知道他企图对苏联人作些什么,而且曾经答应在他作了以
后将给他报偿。
哈拉德·哈桑说:“在所有阿拉伯领导人当中,对萨达特的行动没有一
个人比费萨尔更感到高兴。沙特人一直在力劝他离开苏联人一段时候,以便
激发美国人认真地卷入和平进程。但是,由于萨达特表面上没有和美国人达
成任何一项交易,费萨尔非常生气。换句话说,萨达特已经为美国人做了大
大有利的事,但是他却没有要求得到任何回报。因此,费萨尔要求我向萨达
特提出一些问题。
“我会见了萨达特,引用费萨尔所言,我说了以下的话:‘为什么你白
白赶走苏联人?没有代价,美国人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而以色列人也决不
会给你任何东西,如果不在事先谈好作为回报的大价饯。因此,为什么你干
事而不要代价?”
“萨达特的回答是这样的:‘你告诉费萨尔,他不了解正在发生的事详
细的情况。你也告诉费萨尔,由于我赶走了苏联人,我已从美国人那里得到
一些非常特别的承诺,他们会帮助我们。’”
“这也许是萨达特在夸张,也许是他在事实上就没有得到美国任何特别
的承诺。但是,在当时环境下,毫无疑问,某些美国人曾经给萨达特以充分
理由相信,他如果驱逐了苏联人将会得到报偿。在这一事情的来龙去脉中,
必须记住,基辛格通过他的私人渠道,已经同萨达特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
进行信件交往。”
在他决定逐出苏联人之后的几个星期里,萨达特发现,他的美国朋友要
么是不愿意,要么是不能够实现他们的确切的或者暗示的许诺。他发现美国
不愿意向以色列施加某种压力,而这种压力对迫使他们按照联合国242 号决
议撤出被占领土是必需的。萨达特随后就开始同苏联修补篱笆。到11 月,他
再次从苏联购买武器。萨达特同时又前往沙特阿拉伯同费萨尔会谈。
哈拉德继续说:“萨达特告诉费萨尔,他得出一个结论,美国人很不严
肃,中东僵局只能靠另一次战争来打破。然后,萨达特说,他想带领阿拉伯
人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把以色列推回到1967 年的边界。正如费萨尔本
人告诉我的,他于是说:‘萨达特兄弟,你是严肃的吗?’
“萨达特坚持他是严肃的。他向费萨尔要求三件事以使长期战争成为可
能:提供足够的小麦以供应他的人民;对他的工业和军事设施保证零部件;
保证石油供应。当时埃及仍然在进口石油。除此之外,萨达特还说,他需要
一项保证,即费萨尔将利用石油武器反对美国人和其他支撑以色列战争努力
的西方国家。
“费萨尔告诉萨达特,他愿意给予他要求的所有帮助,甚至更多一些,
但有一个条件。费萨尔说:‘条件是你应该长期战斗,你不要打了几天就要
求停火。你必须进行不少于三个月的战斗。’萨达特说他接受费萨尔的条件。
“基于萨达特的诺言,费萨尔于是十分认真地开始进行全面战争努力。
我不认为应该由我来揭示费萨尔战略的细节,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萨达特
所允诺进行的战争是要把整个穆斯林世界都卷入进来。由于费萨尔为支持萨
达特所作的安排,穆斯林军队在需要时将从像巴基斯坦那样远的地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