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曾经允诺巴解组织不会缺少经费,但它在推进巴勒斯坦事业方面仍不能有
所作为。
但是,当时许多普通的缺少经验的巴勒斯坦人并不如此看待最初的巴解
组织。他们的想象为这一事实所吸引,巴解组织将具有它自己的军事组织,
即人们知道的巴勒斯坦解放军。按照舒凯里的计划,在每一个阿拉伯前线国
家要建立巴勒斯坦解放军团,如果可能并进一步走上战场。纳赛尔和其他阿
拉伯国家领导人以不同程度的热情批准这一计划,侯赛因的情况是完全缺乏
热情。但是,阿拉伯政权都曾经坚持掌握控制机制。所有巴勒斯坦解放军部
队都要在他们所驻留国家的政府的监督之下。
特别是对阿拉法特和瓦齐尔来说,当然也对其余的法塔赫中央委员会里
他们的同事们来说,这其中的含义是十分清楚的。在这些政权被迫进行战斗
以前,巴勒斯坦解放军不具有任何军事意义。它将是这些政权所要求它的那
样——傀儡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傀儡军队。
艾哈迈德·舒凯里当一名傀儡头目在很多方面是合格的。但是,为什么
他愿意做使纳赛尔获利的事,其中有一个突出的原因。舒凯里是一位政治上
的外国雇佣者。尽管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他把自己拍卖给最高的出价人。
在50 年代,为了钱他在联合国代表叙利亚。此后,可能为了获得更大的酬金,
他代表沙特阿拉伯。在后一个职务上,由于他对西方的批评和辱骂远远超过
了他得到的指示,因而也受到沙特阿拉伯日益增多的不满。当舒凯里拒绝向
联合国屈服时,只好摊牌了。沙特阿拉伯指控埃及侵略也门。当时纳赛尔正
在进行一场把英国人赶出南阿拉伯联盟包括亚丁的战争,费萨尔国王企图阻
止他。费萨尔解雇了舒凯里,纳赛尔任命他为巴勒斯坦驻阿拉伯联盟代表,
以表示对他的感谢这是他担任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的入席证。担任主席一
事得再次感谢纳赛尔的倡议。
为达到纳赛尔的目的,舒凯里具有一大资本和一种伟大才能。他的一大
资本是他在多数巴勒斯坦人中被视作一位真正的甚至是狂热的民族主义者。
他在30 年代和40 年代造就了这一印象。他的伟大才能是他的口才。舒凯里
①
首脑会议的正式报告,记载在会议文件汇编第二部分(1950~1969)。
是一个蛊惑民心的政客。把他描绘成是阿道尔夫·希特勒和伊恩·佩兹利大
主教二人的某种混合体式的演说家,不是不确切的。据以色列人说,是舒凯
里第一个创造了这句话,“把犹太人赶进大海去”。不管那是否真实,巴解
组织的第一位主席确曾向以色列人发表过最可怕的威胁。正是这一资本和这
种才能的结合,使舒凯里成为一个极好的傀儡。
在1964 年临近时,正如他后来对法塔赫的一些领导人所谈的,纳赛尔面
临令人震惊的进退两难困境。除非阿拉伯前线国家领导人准备看到他们的国
家慢慢毁灭,作为坚持他们有朝一日将解放巴勒斯坦这一虚幻设想的代价,
他们最好的希望是同以色列人谈判,在谈判中他们的主要责任将是为巴勒斯
坦人争取最好的可能的和解条件。客观地说,可以这么说,如果以色列领导
人曾经准备给巴勒斯坦人必要让步以挽救阿拉伯国家的名誉,以色列能够在
1967 年战争之前和阿拉伯人和好。
在十多年中,纳赛尔在他的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的公开讲话中,采取深思
熟虑、精心斟酌的模棱两可的措辞,努力在进退两难困境中生存下去。从他
偶尔发表的寓意含蓄的讲话中,如果巴勒斯坦人愿意展开他们的想象,他们
可以得出结论,纳赛尔确实在暗示他总有一天要为解放他们的家园而战斗。
但是,这是真正的由他模棱两可之词所引出的他们的如意算盘。与此同时,
他知道以色列领导人会利用他的模棱两可之词进行宣传。纳赛尔利用每一个
秘密的机会和私人渠道,向西方领导人及他们的使者们保证,他没有被迫在
公开场合,说过任何可被用来意味着他已改变想法、相信巴勒斯坦能够通过
战争或武装斗争得到解放的话。
纳赛尔进行工作,赢得时间以争取能给巴勒斯坦人某些好处的协商的战
略,需要从以色列领导人那儿得到两件东西:一个是对他困难处境的理解;
一个是在他们一方为巴勒斯坦人做某些积极事情的意愿。无疑,许多以色列
军事和政治领导人的确理解纳赛尔的两难处境,但是,他们的战略是使他们
的人民和西方世界相信巴勒斯坦人已不复存在。1971 年,当时的总理果尔
达·梅厄在接受我为英国广播公司全景节目采访中就明确说过:“巴勒斯坦
人现在不存在了。”
1963 年后期,纳赛尔认识到他的模棱两可之词正在两条战线起着反对他
自己的作用。它引起日益增多的巴勒斯坦人对他失去信任或至少对他的信任
产生了疑问。而他又声称他正在阴谋摧毁犹太国,从而给以色列的宣传增加
了可信性。对纳赛尔来说,对以色列正在宣传战中赢得胜利忧心忡仲。但是,
正如他以后对法塔赫领导人所说的,当他想到一旦以色列领导人说服西方使
他们相信犹太国正处于被消灭的危险中,他们将会如何动作时,警铃开始鸣
响。因此纳赛尔相信,以色列领导人将要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确知他们可
使埃及蒙受羞辱的失败。在纳赛尔看来,战争是完全合乎逻辑地要发生的。
以色列的目的是利用它的优势军事力量迫使阿拉伯国家按照以色列的条件媾
和。
纳赛尔非常了解以色列领导人。他对联合国和美国的承诺,即十年不进
行反对以色列的侵略行动,1967 年到期。事实上以色列领导人正在决定于
1967 年或1968 年发起进攻。如果他们想以战争迫使阿拉伯人按照以色列的
条件媾和,那也好。如果不是这样,阿拉伯国家将要求另一个十年或十年左
右时间来重建他们被击溃的军队。到那时,以色列将要在政治战线上反对阿
拉伯国家。
在1964 年临近时,纳赛尔必须寻找一种办法继续对以色列进行含蓄的威
胁,以便保持他的对巴勒斯坦人的信用,而在同时又使埃及与威胁无关。就
在这节骨眼上,舒凯里进入了角色。纳赛尔可以依靠他发出必要的威胁。由
于巴勒斯坦人知道舒凯里是极端民族主义者,是纳赛尔的人,他们——或者
他们中的多数——会得出结论,他代表纳赛尔的思想。以色列人显然会得出
同样结论。但是,纳赛尔可以解雇舒凯里,或者如果需要,在他选择的时候
消灭他。在这种情况下,纳赛尔希望抵销巴勒斯坦地下组织的活动,又否定
以色列人关于另一次战争宣传是有根据的。但是,他知道他正在玩火。
舒凯里认识到他是纳赛尔计划中的一个傀儡这件事,可为他同哈拉德·哈
桑的一次谈话所说明。当时这两个人相会,寻求在巴解组织和法塔赫之间进
行交易的可能性。“舒凯里对我说:‘你知道我是被带来压榨你们的!’”
我问哈拉德,他是否将舒凯里的评论意译了。“不,”哈拉德回答,“那些
确实是他所使用的语言。”
哈拉德是法塔赫中央委员会中被委派去探索同舒凯里达成和解的可能性
的几个成员之一——在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前后。另一位是瓦齐尔。他告
诉我:“当舒凯里承认阿拉伯国家不允许巴解组织有任何自由时,我说,我
们准备做他的秘密派别。我们的想法是,这样可以防止这些国家非法剥夺巴
解的独立。”瓦齐尔和哈桑兄弟确信舒凯里真想同法塔赫打交道。“好几次
我们认为已同他达成协议,”哈拉德说,“但是,他从未实践诺言。他不是
一个自由的代理人。”
法塔赫之竭力想同舒凯里达成协议,原因之一是它希望从内部来影响和
改变巴解组织。更重要的是,法塔赫没有别的选择。纳赛尔关于巴解组织对
巴勒斯坦地下组织的作用的谋算,证明是完全正确的。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
成立,对法塔赫是一场灾难。主要由阿拉法特和瓦齐尔创建的地下组织网和
干部都瓦解了。哈拉德说:“没有任何更多的办法来减轻我们面临的危机。
我们损失了大部分军事干部。他们说他们曾发誓忠于巴勒斯坦,而不是对一
个组织。因此,他们离开法塔赫去参加巴勒斯坦解放军,他们错误地相信他
们将被允许发起对以色列的进攻。我们安排保存下来的只是极少数。”
从以后的事件来判断,恰当的估计是,法塔赫至少损失了80%甚至多达
90%的干部。纳赛尔接着要求科威特当局关闭法塔赫在那儿的办事处。尽管
法塔赫还是一个地下组织,但是纳赛尔从情报部门报告得知,科威特办事处
就是它的总部。哈拉德说:“科威特当局正式通知我们,他们不能同意设立
两个办事处——一个是巴解组织的,一个是法塔赫的。他们正式关闭了我们
的办事处,但是,他们非正式地允许我们设立一个秘密办事处。”
在他注意到地下组织网解体时,阿拉法特知道,如果他不采取主动,发
起军事行动以确立巴勒斯坦地位的时机很快将永远丢失。1964 年夏末,可能
同瓦齐尔磋商后,他决定迫使中央委员会表决他的军事战略的时候已到。他
还决定,如果表决结果反对他,他将成立他自已的分离组织。
阿拉法特现己下定决心,没有任何东西和任何人能阻止他以尽可能少的
延宕发功军事行动。但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他仍然必须找到中国人曾经向
他提出的问题的答案。他将从何处出发?因为他不能从以色列境内出发作
战,他必须在阿拉伯前线国家之一设立基地。埃及?不可能。约旦?不可能。
黎巴嫩?不可能。只剩下叙利亚。随着复兴党日益巩固在叙利业的绝对权力,
同它达成和解的前景是合乎情理地光明的。但是,当危境来临时,即使是一
个血气旺盛的复兴党人的政权,会准备浸泡在法塔赫军事行动挑起的以色列
的报复性进攻中吗?只有回答了这些问题,阿执法特才能具有信心地勇敢地
面对那些反对他的军事道路的中央委员会同事们。
“巴特”(Ba’ath)——意思是“复兴”或“新生”——是1943 年米
歇尔·阿弗利克和他的同伴在大马士革创建的民族主义进步党的名字。按照
他们的抱负,复兴党将是一个建立单一的阿拉伯社会主义国家的最主要的倡
导者。这是他们的阿拉伯统一之梦。在利用阿弗利克的口号作为他们自己掌
权的阶梯的叙利亚领导人连续执政期间,叙利亚复兴党变成了纳赛尔在领导
所谓的革命的阿拉伯世界的竞争中的主要对手。法塔赫的存在应归功于这种
竞争。阿拉法特的技巧则在于利用一方对付另外一方。至今仍有一些重要的
有影响的阿拉伯人说,阿拉法特不应利用阿拉伯世界的分歧。由于他这样做
了,他不被任何一个阿拉伯领导人信任,这只能责怪自己。阿拉法特要证明
自己是无可匹敌的机会主义者。但是,是阿拉伯领导人而不是阿拉法特,确
认巴勒斯坦人所能使用的唯一真正有效的进行交易的能力是通过机会主义。
在信任问题上,也应当这样说,绝大多数阿拉伯领导人不信任他们的最密切
的同事而远远不是喜欢他们——这样,阿拉法特就很好地和他们走在一起
了。
阿拉法特在50 年代曾会见过阿弗利克及复兴党其他创始人。那时,他把
这种接触视为对未来的一种保险单。1964 年下半年,他几次访问大马士革的
目的,实际上是去要求这种保险。10 月发生的叙利亚第八次政变给他以极大
帮助,肯定他事先知道此事。政变结果是,清洗了叙利亚军事机构最高层中
残余的亲纳赛尔分子。复兴党人完全控制住了局势。
但是,即使是在政变之前,叙利亚的局势也正向着对阿拉法特有利的方
向转移,或者看起来是如此。在1 月召开的阿拉伯首脑会议上,纳赛尔和权
利亚人进行了一场舌战。叙利亚人对参加会议的阿拉伯国家元首们说,如果
他们团结起来,他们能够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击败以色列。发怒的纳赛尔对叙
利亚人说他们是“不用脑子”。当纳赛尔想使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为他的傀
儡的意图明显暴露时,开罗和大马士革角力的舞台搭置起来了。巴解组织成
立不久,叙利亚人通过通报阿拉法特关于他们同纳赛尔的分歧,赢得了特别
的一分。阿拉法特得出了明确的结论,他正在被邀请去叩叙利亚的大门。
阿拉法特在叙利亚的两个最重要的联系人是军事情报主任艾哈迈德·苏
韦达尼和空军司令哈菲兹·阿萨德——后来任叙利亚总统。这两个叙利亚人
在想助阿拉法特一臂之力方面,显然有着完全不同的动机。
苏韦达尼是一位穆斯林军人,他同纳赛尔一样,不相信阿拉伯人能在常
规战争中击败以色列。他的看法是,阿拉伯人只有一种军事选择,那就是把
以色列拖进持久的游击战争中。苏韦达尼是武元甲将军的一位赞赏者,武元
甲策划了越南先对法国后对美国的军事胜利。苏韦达尼要求所有阿拉伯前线
国家都投入游击战争;他要求叙利亚树立榜样起带头作用。因此,他的兴趣
是在寻求一次同阿拉法特和法塔赫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
阿萨德的动机比这简单得多,也缺乏诚意得多。他一心一意想成为叙利
亚总统,他希望巴勒斯坦人的牌掌握在他的手中。纳赛尔用舒凯里作为他的
傀儡,阿萨德则要阿拉法特成为他的傀儡——或者他要消灭他。
从一开始,阿拉法特对他和叙利亚人关系的性质就不存什么幻想。他们
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而想利用他。他也要利用他们服务于他的目的。这必定
是一篇难以写出来的安排。但是,在1964 年秋,阿拉法特处于极度失望之中,
他将从哪些地方去寻求帮助呢。
阿拉法特向苏韦达尼要求三件事:在叙利亚组建法塔赫的自由;允许接
受和贮存他期待从阿尔及利亚和中国得到的武器;建
立一个基地,止在阿尔及利亚受训的法塔赫军官能在此基地训练征召的
新兵。当时法塔赫的第一批20 名专业军官正在阿尔及利亚军事参谋学院学
习。在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后,瓦齐尔在说服阿尔及利亚当局接收法塔赫
学员一事上曾经获得了一次成功。“在那时以前,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在假
期利用部分时间进行的,”阿布·杰哈德告诉我。“为20 名专业军官取得在
学院学习的位置,对我们来说是富于戏剧性的事情。”
苏韦达尼的第一个反应是令人鼓舞的,但仅此而已。他跟阿拉法特说,
他完全有信心说服他的上级给法塔赫所需要的便利;但他又说,叙利亚可能
提供的任何援助,大概要有附加条件。他的上级也许会坚持不能从叙利亚土
地上发起对以色列的实际攻击。阿拉法特并不感到惊讶。他预料到叙利亚人
是想两全其美。
他们想要获得信用和光荣,他们赋予第一个真正的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以
生命的方式终于出现。但是,他们又将做一切事情来避免得到以色列报复的
后果。对以色列的进攻必须从约旦和黎巴嫩出发。苏韦达尼告诉阿拉法特,
他将努力在12 月给他某种肯定的答复。
阿拉法特现在已尽其所能准备好和他的中央委员会的同事们对抗。他的
精神状态是不妥协。如果他的多数同事不支持他立即采取军事行动的计划,
他将分裂法塔赫,走自己的路。
中央委员会在关于法塔赫是否进行武装斗争的决定作出前,进行了持续
一个多月的辩论。在辩论过程中,从前曾经使法塔赫领导人陷于分裂的问题,
没有表决就解决了。同意法塔赫应当战斗。
为什么哈拉德·哈桑和中央委员会其他成员撤消了他们对军事行动主张
的反对?在这个问题上,哈拉德非常坦率:“你可以说,因为这是事实,我
们为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即将成立,被推上了一条我们不愿采取的道路。由
于它的存在,由于它不是如此众多的巴勒斯坦人所设想要建立的那样真正的
组织,我们决定,要使真正的斗争主张生存下去的唯一道路就是进行战斗。”
哈拉德和曾经反对军事行动主张的中央委员会其他成员,确信总有一天
他们的人民会懂得,他们对傀儡巴解组织寄予信任是错误的。但是,到那时
就太迟了,巴勒斯坦人将不得不满足于阿拉伯国家设法从以色列及其西方支
持者那里得到的无论什么东西。少数巴勒斯坦人最终也许被允许返回他们的
家园。其余的人也许会得到一些补偿。但是,他们作为一个具有同一性文化
和他们自身存在的民族将宣告结束。法塔赫只有选择军事行动,才能表明在
关于他们未来的任何决定上,巴勒斯坦人的真正发言权是不能被否定的。
现在有撕裂法塔赫的威胁的问题是,何时军事行动应当开始?那些原先
反对军事行动主张的中央委员会成员们现在说,除非法塔赫作为一个军事单
位而不是在开玩笑,否则他们是不会支持实际使用武力的。法塔赫有20 位高
级军官在阿尔及利亚受过专业训练,这很重要,但已决不能补偿这一损失。
法塔赫已经丢失了它的绝大部分地下干部,他们转而加入了巴解组织和巴勒
斯坦解放军。阿尔及利亚、中国和叙利亚曾经允诺给予帮助,这不是不重要,
但是承诺仅仅是承诺。就进行快速军事行动的对手而言,现在法塔赫完全没
有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征招新兵、进行训练和装备一个可靠的游击力量中
心,需要时间和财力。
这些论据背后的残酷现实,在1965 年3 月或4 月,阿拉法特和天主教神
父易卜拉欣·伊亚德之间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得到了最好的说明。
以色列政府曾宣称,它认为阿拉伯国家应对巴勒斯坦人的“恐怖主义”
行动负责。埃及、约旦和黎巴嫩慑于这一威胁和以色列必然的报复性进攻,
命令他们的情报机构找到并摧毁法塔赫,消灭它的领袖们。纳赛尔曾经出价
悬赏阿拉法特的脑袋。在科威特,那些原来反对军事主张的中央委员会委员
们处于惊慌之中。他们试图和纳赛尔联系,以便说明法塔赫不是叙利亚的傀
儡,把它看成是他的敌人是错误的。阿拉法特本人为极度的疑虑弄得精神不
安。战斗是唯一的道路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他是否有权要求巴勒斯
坦人投入一场也许会使成千上万人献出生命的武装斗争呢?阿拉法特并不害
怕向他自己提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他甚至对它们已有了回答。但是,它们
是正确的回答吗?他能向谁求得保证?
在这样烦乱的心情状态下,阿拉法特由瓦齐尔陪同从科威特去到贝鲁特
的一个女修道院,同一个非常特殊的巴勒斯坦人——伊亚德神父进行谈话。
为什么阿拉法特选择这样一位天主教的神父作为他的精神顾问,这是一个
谜。以下是伊亚德神父自己叙述的他和阿拉法特的谈话。
“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为什么巴勒斯坦人除了战斗没有选择余地的理
由。他主要关心的是世界上的许多政府拒绝为巴勒斯坦人做任何事情。他说,
每年联合国都要通过决议,对巴勒斯坦人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和确认他们返回
自己家园的权利,表示关心。但是,这都是言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这
样说是正确的。我还必须告诉你,阿拉法特不是一个幼稚的人。他对我说,
‘神父,我完全明白,即使进行战斗,我们也不能收复巴勒斯坦。我们必须
用战斗来向世界表明我们的存在。我们必须战斗,以向世界表明有一个巴勒
斯坦民族。我们必须战斗,以便激发世界人民的良心。如果我们不能说服世
界人民相信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将失败,完蛋。’
“他问我是否同意他的看法。我说我真心同意。然后他告诉我当时的一
个极大的秘密。他说,当法塔赫开始它的军事行动时,只有七名受过训练的
战士——阿拉法特自己和另外六个人,他们总共只有五支来福枪!他还对我
说,他们开始行动时一个钱也没有。形式上有一位朋友给法塔赫一张相当于
不到1000 英镑的支票——但是他们被告知,在两三个月之内他们不能兑换现
金。因为帐户上还没有钱!
“当阿拉法特告诉我这个故事时,我说:‘听来好像你需要帮
助。你是否要求我帮助?’阿拉法特的回答我记得很清楚。他说:‘神
父,我从你这里需要的只是你的祝福。’我给了他以祝福。”
这是阿拉法特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向伊亚德神父寻求道义上的支
持。
我问阿拉法特,他能否证实伊亚德神父所说的,法塔赫开始它的军事行
动时只有七位受过训练的战士和五支来福枪。显然,对这个问题他并不完全
高兴。他回答说:“事情并不完全像伊亚德神父所告诉你的。”也许他正在
想到20 位法塔赫军官在阿尔及利亚受过训练以及阿尔及利亚、中国、叙利亚
曾允诺的帮助。
“钱是怎么回事?”我问。“伊亚德神父关于钱的说法是否基本正确?”
阿拉法特笑了。“是的,真是这样,”他回答。他补充说:“但是,真
的,我的同事不需要对钱付出那么多忧虑。他们知道,他们可以依靠我来弥
补这张支票。”
阿拉法特和瓦齐尔确信,如果他们延误他们的军事行动,直至法塔赫筹
集到足够的款项,然后再重新征募新兵,训练和装备游击队,那就无法进行
武装斗争。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最后试图说服他们中央委员会同事们,同意
立即进行武装斗争时所采用的主要论点。阿布·杰哈德告诉我:阿拉法特和
我提出两个主要论点。我们说,首先,我们不是一个政府,不是一支军队,
我们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所以我们不能按照我们同事所要求的办法去
组织。我们没有在开始行动之前进行组织工作的可能性。然后,我们说,我
们所处的是这样的环境,我们必须采用革命的思想方法和革命的战略。问题
的要害是,革命不是用预备而是用行动开始。因此,我们说,我们必须开始
我们的武装斗争,并通过斗争建设我们的力量。”
为了支持他们的论点,阿拉法特和瓦齐尔着重强调法塔赫的信誉正处于
危急中。他们进行了许多宣传。他门激发了许多期望。假如他们不立即行动,
他们将要失去那些地下组织中至今仍拒绝加入巴解组织和巴勒斯坦解放军的
人的支持。阿市·杰哈德说:“在中国人以及其他答应供应我们武器的人眼
中,我们也面临一个信誉问题。除非我们证明我们是严肃的,否则将无人支
持我们。我跟我的同事们说,除非我们进行战斗,否则我们正在敲叩的大门
将不会向我们敞开。”
尽管法塔赫领导人,一直到现在仍不准备公开谈及,法塔赫在那关键性
的表决前后的日子里已十分接近分裂,甚至也许是毁掉自己。但是,由于一
名中央委员,大概是尤素福·阿米拉的辞职,在表决阿拉法特要求立即开始
军事行动的主张时,才没有出现5:5 的局面。不然在那种情况下,法塔赫将
分裂。哈拉德·哈桑向我证实,表决结果是5:4,阿拉法特的方案获胜。
哈拉德·哈桑使导致阿拉法特胜利的策略得到协调。虽然他很晚才勉强
改变了对军事行动的看法,不管他正在强烈反对在他们没有很好组织起来以
前就开始行动,哈拉德的理智——如果不是他的感情——告诉他,对法塔赫
来说,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中央委员会现在分裂,他们的组织将会被葬送。
他十分怀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将有机会重振旗鼓。如果法塔赫不存在,
那就没有条件创建一个可靠的机构允许巴勒斯坦人为他们自己说话。
但是,哈拉德和阿拉法特的意志战远未结束。事实上正进入一个新的更
富于戏剧性的阶段,将看到阿拉法特拒绝服从中央委员会的指示。即将到来
的对抗的原因,是一种意见分歧,很可能是关于集体领导在多大程度上对允
诺进行武装斗争问题上的真正误解。那些曾经反对阿拉法特立即采取军事行
动意见的中央委员们持有这样理解:承诺不是无限制的。表决之后,他们争
论说,一旦行动已经开始,并根据阿拉伯国家的反应,赞同军事行动的决议
必须再作审议。他们曾经问道,假如阿拉伯国家决定粉碎法塔赫,将持何种
立场?那时法塔赫将视作在同这些国家作战吗?或者法培赫那时希望同他们
在关于需要采取共同战略问题上能够达成一些谅解,将转变同他们对抗的立
场?
结果,军事行动是以“暴风部队”的名义发起的,而不是法塔赫。据哈
拉德·哈桑说,这是“最后一分钟”的决定。作出这一决定有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如果军事行动引起阿拉伯国家完全敌对的反应,法塔赫
可以声明它与暴风部队无关,如果他们表示接受,法塔赫仍然可以作出政治
选择。阿布·杰哈德说:“我们太害怕阿拉伯国家了,以致不使用我们自己
的名字。我们发明了‘暴风部队’来测试他们的反应。”这一策略的明显的
含义是,至少中央委员会中某些成员没有把允诺进行武装斗争看成是不受限
制的,而是需要受检验的事物。
发明“暴风部队”的第二个理由是,为法塔赫提供绝对安全的掩护。哈
拉德说:“我们正等待着阿拉伯国家试图阻止我们的军事行动。我们不知道
我们到底能有多长时间可以自由地继续我们的军事行动。我们设想,采用使
阿拉伯情报机构搜索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组织的办法,我们能够赢得时间来建
设我们自己!”
证明哈拉德迟早想同阿拉法特对抗的事实是,他阻挠阿拉法特成为法塔
赫的第一位军事司令的任命。这一职务交给了阿布·优素福。哈拉德公开的
解释是,由于阿拉法特出生于开罗,长时间生活在开罗和科威特,他在那些
法塔赫将从那儿发动反对以色列的打了就跑的袭击的地区,是一位陌生者。
而另一方面,阿布·优素福则是在巴勒斯坦本土上成长,因而他了解这一地
区和了解那儿的人民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阿拉法特被排除在法塔赫军事组织的领导之外的一个
理由。但是,还有比这更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们错看了他的人品。哈拉
德和其他人害怕,一旦给予机会,阿拉法特就要建立一个军事基础,以便依
靠武力把他的意志强加于人,
同时他将会以独裁者的面目出现,也可能使用他的军事力量来破坏任何
政治和协商解决的可能性。这已为哈拉德的弟弟哈尼所证实。他轻声笑着说:
“他们真的把他看成是潜在的军事独裁者。
这是他们为什么决心阻挠他成为领袖的真正的原因。”正如事件的发展
将证明的,阿拉法特的同事们在看待他的问题上犯的错误不能比这更严重
了。
12 月初,苏韦达尼通报阿拉法特,他在大马士革的上级已经给他开了绿
灯,准许他在一个“试验时期”同法塔赫合作。阿拉法特很失望。他所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