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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美学史

_31 卢善庆(现代)
陈衍力求对诗歌创作进行科学解释的精神,力图与印象式批评划清界限。他还认为:
①参见钱钟书:《管锥篇》,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347—1352页。
②参见拙作:《有山共须故人看》,《中国市容报》I985年8月15日。
③《石遗室诗话》卷三,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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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美学思想史163
严沧浪云:“少陵诗法如孙、吴,太白诗法如李广”
,殊为得之。孙、吴有实在工夫,李广则全靠天分,不可恃也。渔洋与沧浪,不取此二语,而取“羚羊挂角”之说,盖未尝学杜故也。表圣之“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已在可解不可解之间,“羚羊挂角”是底言乎?
至如禅家所云“两头明,中间暗”
,及诗家之“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
,竟是小儿得饼,且将作谜语索隐书而后已乎?渔洋更有“华严楼阁,弹指即现”之喻,直是梦魔,不止大言不惭也①!
前面对钟、谭的“说不得”
“不可解”的批评,是对印象式批评的初步印象的诠释。这种印象式批评,被陈衍统称为“作谜语索隐书”。
“羚羊挂角”指什么呢?
“华严楼阁,弹指即现”
,又指什么呢?
正是在这一点上,他扭住王士祯的神韵说不放,并且旁及于神韵说的先驱者,如司空图、姜夔、严羽之辈,对他们都有抨击的话②。
钟嵘似乎与神韵说关系不大,倒不完全因为王士祯论诗绝句中有一首诗(“五字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使人思。定使妙不关文字,已是千秋幼妇辞”)而称赞他,而是因为“妙不关文字”
的印象式批评,同出一辙,也受到陈衍的批评。
陈衍为了硬要驳倒钟嵘所例举的几句古诗(“清晨登陇首”
、“高台多悲风”
、“明月照积雪”)竟不惜使出的一般不肯使用
①《石遗室诗话》卷十,第2页。
②参看《石遗室诗话》卷十,第1—2页。
“宛陵此四句”及“白石譬喻尽不尽处”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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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强词夺理的手段①,这颇使我们感到滑稽。
但他勇于与诗学上印象式批评争一高下的精神,无论如何也值得肯定。
另一方面,不是只摘句,力求顾及全篇。
以上说过,“中国传统的诗话词话,论述作家作品时,往往笼统概括,好用比喻,评语简约、用的可说是印象式批评的手法”
②,这种“印象式批评家雅好摘录诗词中的佳句,有时附带精简批语,有时摘而不评,只把佳句罗列出来,甚或编成‘句图’。他们选取的句子,十九为对偶句,其中又以描摹自然景物居多。对偶句虽然只是两个句子,不过既是作家用心经营的结果,本身意义完整,又有对比性,便可以孤立起来欣赏。
《石遗室诗话》当然不是绝对排斥摘句鉴赏③,但它却提出了如何正确理解一首诗的问题。过去的印象式批评很少加以注意。陈衍指出:
工诗难,言诗尤不易。在孔门,惟赐与商与可言诗,而文学之子游不与焉。子贡颖悟,故《淇奥》之切磋琢磨,自知取譬;“始可”云者,引重之辞,若谓不如是便不足以诗。
子夏笃谨,倩盼素绚,直苦思不解而问之,譬以绘事而始喻;“始可”云者,仅可之辞,若谓今而后乃可与言诗矣。子贡闻一知二,故曰“告诸往而知来者”。
①《石遗室诗话续篇》卷一,第1页。
②黄维梁:《诗话词话中摘句为评的手法(兼论对偶句和安诺德的“试金石”)
》,《香港中文大学学报》,第五卷第一期(1979年)抽印本。
③《石遗室诗话》卷十四指出:“说诗标举名句,其来已久”
,“唐以前名句,多全联写景者,宋人除陆放翁、范石湖、杨成斋诸公外,往往写景中带著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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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之“起予”
,则答问而已。康成之笺诗,子夏之谨守也。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又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又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此子贡言诗之旨,不同于子夏者也。后世诗话汗牛充栋,说诗焉耳,知作诗之人,论非诗之人之世者,十不得一焉。
不论其世,不知其人,漫曰“温柔敦厚,诗教也”
,几何不以受辛为天王圣明,姬昌为臣罪当诛,严将军头,嵇待中丘,举以为天地正气邪①?
这段话分析子贡言诗之旨不同于子夏,可谓探骊得珠,神解过人,决不是一般诗话作者所可企及的。陈衍指出,言诗要知人论世,要联系作家的生平和时代来考察,不仅仅满足于笺释字句,评头论足,不能孤立地看一首诗。他还特别提到不能凭主观爱好用一种艺术风格,如“温柔敦厚”
,来范围一切作者②。在这里,他把真正的诗论和一般的“说诗”严格地区别开来。这相当于西方从整体上把握审美对象,带有现代批评的意味。
陈衍还谈到诗的结构,也是运用新的批评方法:
诗要处处有意,处处有结构,固矣。然有刻意之意,有随意之意;有结构之结构,有不结构之结构。……作诗……一篇中某处要有刻意经营,其余有只要随手抒写
①《石遗室诗话》卷三,第1页。
②陈衍在《近代诗钞叙》里有一段话,专门驳斥沈德潜的“温柔敦厚”说,可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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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不妨随意所向者①。
他用走路、架屋等形象说明:走路的主题是访人、住宿,“至于途中又遇何人,立谈少顷,又逢何景,枉道一观,迤逦行来,终访到要访之人,终宿到可宿之处而已”
,“构屋,是楼阁钩连,亭台攒族,并无山花野草生长之方,陂陀回伏自然之天趣矣!”
②由此联想到有些文学理论书籍片面地强调结构的作用在于发展主题,按照其说法,似乎一切与主题无关的东西都不得写入作品之内,而作品的结构又必须紧密地围绕着主题,丝毫不得放松。用这个理论来检验过去著名的短篇作品,大体尚说得通,用它来检验长篇作品,则难免时时碰壁。长篇小说如《红楼梦》、长篇叙事诗如荷马的两部史诗,除主题外,往往还夹杂着或多或少的与主题无关的成分,如生动的风景画,开人眼界的社会风习描写,逗人思考的上下古今的议论,等等。这些多半不是按预先计划来写的,而只是一时兴到,信手拈来,随手放下。象这样既抓主题又落笔成趣的创作方法,不仅无害,且能丰富作品的内容,对长篇巨著确是相宜的。因此,上引的陈衍一段话比那些文字学理论教科书里所说的,要全面得多,而且他的语言是多么风趣呀!
在这个问题上,陈衍的看法与歌德不谋而合。歌德谈到自己的长篇杰作《浮士德》时,虽然说过,要想用一条主题思想的细线,把出现在这部作品里的包罗万象、丰富多样的
①《石遗室诗话》卷十七,第1—2页。
②《石遗室诗话》卷十七,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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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美学思想史563
生活全部贯穿起来,那是不可能的①。
这就是说,《浮士德》一书,除紧密地围绕着主题的场景外,也还有一些与主题无关的“随手抒写”和“随意所向”的场景,人们如果要以此去探求微言深旨,那就不免白费气力了,陈衍这段话,谈的是创作问题,但也运用了新的批评法,一石二鸟,弥足珍贵。
第三节 作诗求真和学古能化
在陈衍诗歌美学理论上,较为可取的还有两点:其一,作诗求真。
陈衍在一定范围内,能够坚持写作上的真实。由于认真反对模糊虚假,他比较坚决地走上了求实的道路,具体表现在主张作诗要讲究合情合理,要避免公开说谎。有人作庐山瀑布诗,其中二句说:“力穿深潭九地破,对足当抵欧罗巴。”
陈衍指出:“对足当抵说美利坚,非欧罗巴也”
,建议删去此韵②。他又说:“余尝欲辑古今人诗,翔实地理形胜,而诗句又复雅驯者,汇为一编,庶山川能说,登高能赋,兼《毛诗传》九能之二而有之。”
③这些都说明他如何重视地理上的真实,在理论上是有针对性的。王士祯(渔洋)公开宣称作游览诗可以不顾地理上的真实,说“古人诗只取兴会超妙,不
①爱克曼:《歌德谈话录》,1823年9月18日条。
②《石遗室诗话》卷四,第6页。
③《石遗室诗话》卷十二,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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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后人章句,但作里鼓也。“
①古人游览诗“兴会”未必可作今人“目验”
②,是个复杂的文艺和审美心理现象。但不能以“兴会”未必“目验”
,为写作上缺乏真实性开脱。王士祯诗中爱用地名,有无事实根据,则全然不管,只不过是为了求音节的和谐和神韵的淡远罢了。
陈衍论诗求真,求实,求确切。他有一句描写钱塘江中风帆的诗云:“风平帆张鲞”
,有人见了说:“‘鲞’字恐‘鲞’字之误”
,他反驳说:“君第见吴梅村集有鲞帆诗耳,鲞壳虽亦似帆,然太短而上弯如瓢,不如鲞之较似,且风正时之帆矗而平,鲞壳决不似。”
③可见他作诗力求达到细节的真实。
与此同时,陈衍对别人的诗,一点也不肯放松。
《石遗室诗话》中摘录讥评的例子,不一而足。如指出程春海诗“却笑雍通梨栗后,但能舁得竹萌车”中的“竹萌”两字用得不妥。因为“竹萌,笋也……真笋岂有作舆舁哉?”
④又如把罗瘿公诗中的“靡芜”两字改成“平芜”
⑤,指出张广雅诗中为了求平仄协调而强改“习劳”为“习悴”之非是⑥,等等。他自云:“生平论诗,稍存直道,……病痛所在,不敢以为勿药:宿瘤显然,不能谬加爱玩”
,甚至为此而闹到“丛怨成隟,十
①《渔洋诗话》。
②参见拙著:《旅游美学闲话》,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0页。
③《石遗室诗话》,卷十一,第4页。
④《石遗室诗话》,卷十一,第12页。
⑤《石遗室诗话》,卷九,第5页。
⑥《石遗室诗话》卷一,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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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交,绝于一旦“也在所不惜①。这种忠于艺术,不肯苟且的精神,在旧派文人中确也难得。
陈衍是同光派的健将之一,又是该派的理论家,但他有时却对本派诗人表示深刻的不满。这一派诗人大多运用什么“坐觉”
、“微闻”
、“稍从”
、“暂觉”
、“稍喜”
、“聊从”
、“政须”
、“渐觉”
、“微抱”
、“潜从”
、“终怜”
、“犹及”
、“行看尽”
、“恐全非”等等字眼,充斥行间,恰似明朝诗人笔下的“百年”
、“万里”
、“天地”
、“江山”那样空洞无物,装饰诗歌的门面。陈衍用“以如不欲我之形,作言愁始愁之态”一语,来刻画这一派诗人的陈腐空虚的神态,真是又形象又恰切。
他指出,这些人的病根是在于缺乏“真实怀抱,真实道理,真实本领”
②。这话不无理由,却非根本之谈。由于阶级和时代的局限,他无法认识生活为创造的唯一源泉这一真理。这就说明不管他如何忠于艺术,却也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坚持真实性,而在其他方面则大大背离了现实。
其二,学古能化。
陈衍质问宋大樽《茗香诗论》的同时,提出了“好古非复古,及于古非拟古”的观点③。这个质问的提出在于宋大樽理论脱离实践,他在《茗香诗论》中提倡学古要“拟议以成其变化”
,不可“有意为诗,复有意为他人之诗,修词不立其诚”
,而他自己的诗作却处处摹仿古人,毫无独创性。这当然
①《石遗室诗话》卷十一,第1页。
②《石遗室诗话》卷八,第1页。
③《石遗室诗话》卷三,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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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遭到陈衍的质问,绝非偶然的。陈衍自己的诗作究竟有多少独创性,《石遗室诗集》是否一定高出《学古集》,这不一定要在这里讨论。但“好古非复古,及于古非拟古”这个视点,总算难得。从这个观点出发,陈衍推断出古今人未必不相及的结论。他在《复赵尧生书》中大谈这个道理。历来泥古的文人总是王张今不如古,认为诗文中一切美好语言全被古人说尽了,后来的人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谈了。陈衍反对此说,指出后代人作诗文,内容方面无须乞灵于古人,因为自有“古人所未及知未及言者”的新事物可供使用;需要向古人学习的,只是“所以言之法”。即表现方法,而这也还要加以“弃取变化”
,不可照搬①。这段议论值得注意,因为它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即向古人学习什么的问题。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还在争论。
陈衍认为,内容随时代而变化,新时代的人不一定要旧内容,所以无须向古人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只须向他们学习写作方法,再进行一番“推陈出新”的加工改造,然后拿它来表达新内容,便可不落古人之后甚至还可超出他们。陈衍的文学进化论,同他读过严复译的《天演论》有关,合乎自然万物进化的观点,应用到文学上,他力辟诗分唐宋之说,以为宋诗只是唐诗演进的结果,宋代著名诗人欧阳修、梅尧臣、苏轼、王安石、黄庭坚、陈师道等是唐代岑参、高适、杜甫、韩愈、刘长卿、白居易的变化,简斋(陈与义)
、止斋(陈傅良)
、沧浪(严羽)
、四灵(徐照、徐玑、翁卷、赵师秀)等
①《复赵尧先生书》,《石遗室文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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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维、孟浩然、韦应物、柳宗元的变化。他认为:
明代专事摹拟[艹活剥少陵,生吞李白,即活剥灵运,生吞渊明]。诗无真性情,不能变化。读唐诗不必再读明诗矣①。
由于摹拟古人,掩盖了诗人的真性情,显示不出了独创性。
这是艺术大忌。
“读唐诗不必再读明诗”
,说得十分愤慨,情有可愿。
陈衍反对摹拟,强调变化,以为这是不可避免的,“子孙虽肖祖父,未尝骨肉间一一相拟,壹瞉化生,人类之进退由之,况非子孙,奚能刻意蕲肖之耶?”
②他甚至更进一步拿有无变化作为是否进步的唯一标准,说:
尝谓诗至曹子建,杜少陵,论者几叹观止矣,然使子建享大年,少陵至七十,其诗境不知更当何如。所谓进境者,只问其同不同,不问其视前之工不工也。前工于问,后工于素;前工设色,后工白描,工同而所工不同矣③。
陈衍力主变化的意义在于直到他立论的时代为止,崇古和拟古的空气一直笼罩着整个文坛。
他的立论冲决了因袭的势力,有别于一般庸夫俗子。但陈衍只是个封建文人,他不可能走得太远,和我们今天所要求的“推陈出新”
,并不是一回事。
①《诗学概要》。
②《钊怀堂诗草叙》,《石遗室文集》卷九。
③《石遗室诗话》卷第二十五,第10—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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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陈衍大声唤呼:“夫学问之事,惟在至与不至耳,至则有变化之能事,不至则声音笑貌之为尔耳”。
①而谈到具体问题时,他还是摆脱不了古人的窠臼。比如,
学古人总要能变化。曹孟德《苦寒行》中云:“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少陵《石龛》诗云:“熊罴哮我东,虎豹号我西。我后鬼长啸,我前狨又啼。”盖变本加厉言之,而用之篇首,与曹公用之篇中者,尤其突兀。
《水会渡》诗:“大江动我前”
,又用此种句法。
《草堂》诗之“旧犬喜我归,低徊入衣裾。邻居喜我归,酤酒携胡芦。大官知我来,遣骑问所须。城郭知我来,宾客隘村墟。”则用《木兰辞》而小变化之②。
原来他的所谓学古要变化,其内容就是如此!再多一点,也不过象他在别处所说,杨万里等学唐人绝句而能不袭用旧调,主要是在于“浅意深一层说,直意曲一层说,正意反一层侧一层说”
,和“俗语说得雅,粗语说得细”
③,等等。这当然不是说不可以从形式上学习古人,也不是说过去的人从没有这样做过,但仅仅这样做实在算不得推陈出新,而且以此来论述杨万里的学习古人尚说得过去,以此来论述杜甫,则未免唐突。可见他“学古能化”还化得不彻底、化得不全面。
①《钊怀堂诗草叙》,《石遗室文集》卷九。
②《石遗室诗话》卷三十四,第2页。
③《石遗室诗话》卷二十四,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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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诗为寂者之事及其所派生的沉渣
本章开头就说过,陈衍的诗作和《诗话》,标榜“同光体”
,就总的创作和理论的倾向而言,本身存在不少错误。仔细分析其理论上的致命弱点,主要是关于诗的性质、作用和作诗的形式两个问题上,现分别从下列四个方面加以说明。
(一)所谓诗为“寂者之事”。
我国传统说诗,总是强调“诗言志”和“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①陈衍虽也继承此说,却把它理解得非常狭窄。他认为诗纯粹是个人的事,言个人之志,达个人之意,纪个人之事;其作用则在于怡悦自己或者和几个知心朋友共同欣赏,即使有所谓兴、观、群、怨,也只限于这个小圈子内,认为“作诗尚是自家意思,自家言说”
②。即使诗做得好,做得到家,对诗人本身并无好处。
羌无利禄荒寒路,肯与周旋定是贤③。
这两句赠人的诗突出表现了他的观点。
“诗至唐而极盛,盖以诗取士,如汉代以经学为利禄之途边。”
④晚清的诗作是一条与利禄无关的荒寒之路。诗作为一门艺术,应该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不是以“利禄”的实用为依归,但是,陈衍揭示
①《诗大序》、《论语。阳货》。
②《石遗室诗话》卷一,第1页。
③《赠仁先》,《石遗室诗集》卷四。
④陈衍:《诗学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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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的目的,不是肯定诗歌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而是强调只有高尚之士才肯惠临这样的一条路。这个高尚之士愈脱离群众愈好,“工为诗者,非独其诗之不屑乎众人,必其人之不屑乎众人也。”
①从反面说,“诗最患浅俗。何谓浅?人人能道语,是也。何谓俗?人人所喜语,是也。”
②归根结蒂,诗是“寂者之事”。诗的宗旨实际上就是逃避现实,脱离群众,提倡所谓“寂与困”
③。
鲁迅曾经指出:“要这样的人,恰如用自己的手拔着头发,要离开地球一样,他离不开,焦躁着,然而并非因为有人摇头,使他不敢拔的缘故。”
④陈衍提倡诗为寂者之事,是为了逃避愈来愈浓厚的资产阶级革命的气氛。出身于地主阶级的陈衍‘尽管在科场上不甚得意,对清王朝也并不由衷拥戴,但对垂死的封建制度感情上总是难割难舍,对即将来临的民主政治又感到怀疑和抵触。在这样的情况下,效忠朝廷,心犹未甘;投靠革命,未有基础。一种畸零人的没落之感不禁油然而生,于是反映到诗论中,便出现了这个诗为寂者之说。
从此说出发,一系列诗论上的渣滓也接踵泛起。
(二)作诗要安于本分,要避免大言。
陈衍既提倡言诗为寂者之事,便大力宣传作诗要安于本分,要避免大言。他认为:
①《陈仁先诗叙》、《石遗室文集》卷九。
②《石遗室诗话》卷二十三,第7页。
③《何心与诗序》、《石遗室文集》卷九。
④《南腔北调集。论第三种人》、《鲁迅全集》卷四,第3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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