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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史

_27 佚名(现代)
  自从班勇复通西域之后,便遭到陷害,使得西域的事业嘎然而止,使得东汉中晚期对西域的经略,始终未能达到班超时的全盛水平。
  但是汉帝国在西域上也并非毫无作为。
  131年(班勇解职后第四年),为了遏制北匈奴重新染指西域,朝廷决定在伊吾恢复屯垦兵团,长期驻扎在西域的东部部地区,同时也是对西域诸国的威摄。三年后(134年)这支屯垦兵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兵团司令会同车师后国国王加特奴,对北匈奴屯兵之地阊吾陆谷发动进攻,结果大破北匈奴军队,俘虏北单于的母后,这算得上是一个大胜利。
  此时的北匈奴在班勇的打击之后,已经算不上一个强国了,但仍然不时出击一下,给西域以及汉帝国的西北构成一些威胁。最大的一次威胁是在151年,北匈奴的呼衍王率部进攻伊吾屯垦基地,当时伊吾的驻军指挥毛恺抵挡不住北匈奴军队的攻势,紧急向朝廷援助。朝迁命令敦煌太守率军增援,终于击退了北匈奴军。
  由于有北匈奴这个外患的存在,西域诸国倒乐得汉帝国的势力重返西域,以保护西域诸国免于北匈奴的暴政,所以在班勇通西域之后二十余年,西域诸国接受汉帝国的管理,关系比较融洽。
  然而东汉的势力仅能控制塔里木盆地南北两道,对于葱岭一带以及葱岭以西,便不在汉政府的掌控范围了。东汉与西域的关系时强时弱,一直维系到东汉的灭亡。
  第十四章 日落黄昏
  【一、北方的危机(上)】
  北方的南匈奴、乌桓、鲜卑对汉帝国构成强大的威胁。南匈奴虽然基本隶属于汉帝国的管辖,但是叛乱之事时有发生。乌桓受汉政府的管辖力度稍弱,虽然汉设有护乌桓校尉,但乌桓是一个部落很多的民族,而对外与鲜卑时常有所联系(两者都是东胡的后裔),所以一旦南匈奴、鲜卑有所动静,乌桓的一些部落便会卷入其中。鲜卑自从占据北匈奴的故地之后,基本上形成与汉帝国对峙的局面,成为汉帝国北部安全的重要威胁。
  自从143年句龙大人吾斯的叛乱结束后,南匈奴与汉和平了十二年,到了155年(桓帝永寿元年),南匈奴左奥鞬王台耆、且渠王伯德再度叛变。这两人在句龙大人吾斯叛乱时,就曾经起兵参加叛乱,后来又投降,不过贼心不死,终于又兴风作浪。叛军围攻美稷与安定,南匈奴一乱,居住于此的东羌部落马上纷起响应。
  北方的局势又一次严峻起来。
  此时安定胡人区(属国)的军事指挥官(属国都尉)是张奂,他只有二百名军士,当他听到南匈奴入寇安定的消息后,马上准备率军出战。他的部下一听:有没有搞错啊?南匈奴的叛军有七千人之多,张奂却要以二百人的小部队迎战,这不是送死吗?大家纷纷叩头,争先恐后要阻止张奂的军事行动。张奂不听,率军进屯在长城一带,切断南匈奴与东羌部落的联系,一边在当地募集义勇军,一边派派遣王卫前往羌人区,对东羌诸部落晓以利害,最后终于说服东羌诸首领,归降张奂。
  张奂会同东羌的军队,共同向台耆的叛军发动反扑,一口气打了好几仗,南匈奴叛军节节败退。伯德一见大势不妙,慌忙率军向张奂投降。这场南匈奴的叛变,赖张奂的机智与勇敢,竟然在谈笑之间便令强虏灰飞烟灭。
  张奂是东汉晚期与皇甫规、段颎齐名的三大名将之一,他能文能武,勇略过人。年轻时专攻《尚书》,后被举荐到朝廷,在对皇帝的问策中,他勇夺第一名,可见此人肚子里有点墨水。张奂是个个人修养很高的人,他平定南匈奴之叛后,东羌诸部落首领送给他八枚金耳环,二十匹战马,因为在张奂之前的八位属国都尉,都是贪得无厌之人,东羌人早熟悉汉官吏的这一套,很是无奈。但张奂说道:“就算马匹有羊那么多,也绝不牵入马厩,即令黄金象小米那么多,也绝不塞入自己的腰包。”把马匹与金耳环全部退还,张奂的高风亮节,令东羌人耳目一新,心悦诚服。
  在塞外的鲜卑部落,在经过汉帝国的打击之后,十数年少有犯边,此时鲜卑部落出了一位杰出的首领,名为檀石槐。这是一位非常有传奇色彩的人,他的父亲叫投鹿侯,曾经在南匈奴的军队中服役,三年后回来家乡后,发现他的妻子居然生了一个男孩,他很生气,认为这是一个野种,准备把孩子杀掉。他妻子编了一个谎言,说是有一天在路上走路时,听到有雷声,便抬头看看天空,正好从天上掉了一片冰雹下来,落入她的口中,她吞下之后便有了身孕了。
  投鹿侯岂肯相信这种荒诞的谎言,把孩子丢弃于野外。但母亲还是悄悄地捡回来,交给自己的娘家抚养,并把孩子命名为檀石槐。檀石槐也许因为出身的原因,自小坚忍好强(私生子多如此,如卫青、霍去病),身强体壮,而且有胆有识。有一回,邻近部落一个首领派人抢走他家的牛羊,檀石槐得知后,单枪匹马勇闯到这个部落与他们打架,结果所向无敌,把被抢走的牛羊追讨回来,他的勇敢精神赢得了本部落人的尊敬,于是被推举为部落首领。此后,其部落开始强盛,后来他制定法律,置王庭,其他的部落纷纷归附于他,他成为草原来升起的明星。向南势力扩张于汉帝国边境,向北与丁零国对抗,向东击败夫余国,向西侵掠乌孙国,占尽匈奴故地,地盘东西一万四千里,南北七千余里,在面积上可以媲美于大汉帝国,他成为鲜卑历史上最杰出的英雄之一。
  156年(永寿二年),檀石槐牛刀小试,侵入汉帝国的云中郡。
  东汉政府任命李膺为度辽将军,李膺乃是东汉最著名的人物之一,鲜卑人对李膺并不陌生。在此前,李膺曾担任过护乌桓校尉,当时鲜卑人经常钞寇边关,每次李膺都冒着枪林箭雨,亲临前线指挥作战,挫败鲜卑人的进犯。
  李膺坐镇北疆之后,鲜卑人认为这个骨头不好啃,转而进攻辽东。
  不想鲜卑人的运气实在不好。
  在辽东,他们遇到了一个军事天才,这便是日后平定东羌的段颎。此时的段颎并还没有崭露出军事天才的一面,此时的他还只是辽东属国都尉,虽然段颎从小便精通射箭骑马,武艺高强,富有游侠精神,但他尚没有机会在战场上表现出他的天赋,鲜卑人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机会。
  段颎得知鲜卑大军犯边的消息后,马上率领部属前往抗击,段颎从此时起便有一个十分明确的军事思想,只要是打仗,就必须要重创敌军,要打歼灭战,而不仅仅是击溃对手。
  为了要全歼入寇的鲜卑军队,段颎实施了一个大胆的军事欺骗。当他在与鲜卑军队对峙时,他假意声称自己接到圣旨,征召他回到首都洛阳,他还特地让这个消息传到鲜卑人的耳中,便假装奉旨撤军。
  鲜卑人得知段颎撤军消息后,喜上眉头,率军前来追赶,不想正中了段颎的计谋,段颎在做出撤军的假象之后,当天晚上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返回来,布下重重埋伏。鲜卑人不知是计,进入到埋伏圈后,段颎一声令下,两边的伏兵四起,鲜卑人陷入重围,要么被杀,要么被俘,无一人漏网,入寇的鲜卑军队,竟然全军覆没。
  但是段颎却因为此役而遭殃,因为他诈称接到圣旨,被以“诈玺书”被判处重刑,后来考虑到他作战有功,改判两年徒刑。这个事情也是东汉不如西汉的一个明证,在西汉时代,冯奉世、陈汤均曾经矫诏(比段颎的“诈玺书”还严重)建下不朽的事功,不仅没有遭到处罚,反倒成为帝国的英雄,段颎的遭遇,只能说明强汉政府开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无可奈何花落去矣。
  一直蠢蠢欲动的南匈奴也意识到鲜卑的崛起,158年(桓帝永寿四年),南匈奴再掀起反叛的高潮。看来汉帝国在统御四夷政策上确实存在问题,这次南匈奴叛乱涉及到诸多的部落,这些部落首领与乌桓、鲜卑结盟,声势浩大,汉帝国的九个缘边郡均受到攻击。
  朝廷任命陈龟为度辽将军,陈龟在赴任之前,上书皇帝,指出北方的祸乱不止,在于各州刺史及各郡太守大多玩忽职守,贪污腐化,而凉州、并州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应该要免除当地的各种税赋。陈龟请求撤换不称职的官吏,对职责非常重的使匈奴中郎将、乌桓校尉、护羌校尉的人选要极谨慎。
  汉桓帝基本上接受陈龟的意见,看来这个皇帝也不是一无是处,对州郡以及军队的高级官员进行大规模的整饬,免除凉、并二州百姓一年的税赋,并且任命曾经平定南匈奴叛乱的张奂为北中郎将(即“使匈奴中郎将”),与度辽将军陈龟共同负责平定南匈奴与乌桓的叛乱。
  南匈奴叛军在首领休屠各的率领下,进攻度辽将军的驻地,放火烧了城门,城中的士兵们都非常恐惧。张奂神色自若,坐在军中帐营内,给他的弟子讲解经典,张奂的镇定使得军中的骚动很快平息下来。张奂深知南匈奴与乌桓之间的同盟并不稳固,于是他派人潜入乌桓营中,秘密会见乌桓首领,利以诱之,使得乌桓临阵倒戈。
  南匈奴叛军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乌桓军队突然发难,发动袭击,休屠各被杀,南匈奴军大败。此时,张奂率军出城,与乌桓军队夹击南匈奴叛军,南匈奴叛军见首领被杀死,群龙无首,纷纷向张奂投降。
  张奂两次平定南匈奴的叛变,其手法如出一辙,就是分化瓦解敌人的同盟阵营,并且以夷制夷。由于张奂的杰出表现,使得南匈奴的两次叛乱都如昙花一现,很快平息。
  在平定南匈奴之乱后的第二年(159年),东汉朝廷发生政变,大将军梁冀被诛,汉桓帝深究梁冀的同党,张奂曾为梁冀的部下,故而被免职。四年后,在皇甫规的七次举荐之下,张奂再次被重用,先后担任武威太守与度辽将军。在担任度辽将军的数年内,张奂的威名传遍南匈奴、乌桓与鲜卑,蛮族们对张奂很是畏惧,因为张奂既有军事才干,又为官清廉,深得百姓的拥护,故而这几年乃是北方边疆最为安宁的日子。
  到了166年(延熹九年),由于张奂在边疆的杰出成就,朝廷升迁张奂为大司农,调回首都洛阳。可是张奂一离开,鲜卑人马上就乐了,他们觉得这下有机可乘了,于是又勾结南匈奴与乌桓的叛乱分子,入寇汉帝国的缘边九郡,同时又与东羌部落结盟,共同攻掠武威、张掖。
  这么一来,朝廷猛然意识到张奂对北疆安全的重要意义,急忙令张奂兼任护匈奴中郎将,同时以九卿的身份,督导幽州、并州、凉州的军事以及度辽将军、乌桓校尉的管辖部队,实际上成为汉帝国北部及西北部的最高军事长官。
  张奂的威名胜过一支百战之师,南匈奴及乌桓叛军听说张奂又回来了,吓得心惊肉跳,各部落首领纷纷碰头,互相劝说向张奂投降,前后归降的人数达二十万人之多,由此可见张奂是厉害到何等的地步。鲜卑人得知南匈奴、乌桓投降了,知道没有油水可捞了,便引军出塞去了。
  张奂确实是东汉晚期最杰出的将领,然而在浑浊不堪的政局之下,他并不能置身于政治漩涡之外,168年的宫廷政变,使得张奂犯下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一年,以外戚窦武为首的士人集团,决心诛杀浊气冲天的宦官集团,可是宦官集团却先下手为强,当时张奂正好被征召回洛阳,对朝廷内部斗争知之甚少,宦官集团利用这点,假传圣旨让张奂统率中央军围攻窦武。张奂这次军事才能用错了地方,致使以窦武、陈蕃的士人集团改革派全部覆灭,这绝对不是一次小错误,这是葬送东汉帝国未来的大错。这成为张奂一生的污点,也是他一生引以为痛的事,事后张奂也投身对宦官集团的斗争,但是得势的宦官集团很轻松就把他打倒了,结果张奂被解职,返回家乡。张奂文武双全,解职返乡之后,他转而钻研学问,撰写《尚书记难》三十余万字,前来听他讲学的学生多达一千多人。
  张奂与段颎同为名将,但是张奂在品格上要远远高于段颎,虽然两人在政治上都有污点,但张奂是无意中铸大错,而段颎则是主动充当宦官集团的打手,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张奂年轻时便志同高远,崇尚气节,他曾跟友人说:“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他的所作所为,不辱没年轻时的志向,终于成为一代名将。
  张奂的解职,使得北疆的局势迅速不稳定。
  从168年到176年九年时间里,鲜卑六次攻打并州,四次进攻幽州,一次进犯北地,侵略越来越频繁。
  177年(灵帝熹平六年)春季始,鲜卑的军队竟然在东、西、北三面同时发动对汉帝国的进攻,前后共进攻了三十余次。此时的鲜卑拥有十万大军,兵力之强,可以与当年的匈奴相媲美。
  面对鲜卑在北方的巨大威胁,护乌桓校尉夏育上书朝廷,请求政府发兵出塞反击鲜卑。于是朝廷任命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会同乌桓校尉夏育,护匈奴中郎将臧旻共同出击鲜卑。对于这次军事行动,朝廷中许多大臣均持反对意见。蔡邕认为讨伐的时机不对,如今久经战乱的汉帝国财政困难,国力不济,而鲜卑则如日中天。以段颎一代名将,平定羌乱尚且花费十余年的时间,而田晏、夏育均是段颎的老部将,在军事才干上不及段颎,贸然出击,凶多吉少。
  灵帝刘宏对蔡邕的意见置之不理。
  该年八月,夏育兵团出高柳,田晏兵团出云中,臧旻兵团出雁门,各率领骑兵一万余人,三路出击,杀入鲜卑境内,深入二千余里。这是继金微山之后,汉军对外发动的最大规模的进攻。尽管气势汹汹,但是汉军的问题暴露无遗,在缺乏国家财力支持下的长距离奔袭战,最后的结果便是全线的溃败。
  鲜卑领袖檀石槐诱使汉军深入,然后动员鲜卑东、中、西三部的大军,分别迎战汉军三路远征军,以逸待劳,而且充分凭借机性作战能力强的优势,开始猛扑后勤补给不足的汉军,结果汉军遭到惨败。三万大军中,超过二万人被杀,另有数千人被俘虏,三位主将分别率数十人狼狈返回国内。
  这次惨败令汉帝国骇然发现,一个类似于以前匈奴国的强大外敌已经羽翼渐丰,成为中国的劲敌。不过鲜卑虽然强大,要击败汉帝国却也是难事,在歼灭汉军远征军之后,鲜卑人想乘胜进攻,便发动一万多骑兵猛攻辽西,被辽西太守赵苞击败,在这次防御战中,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憾的故事。
  赵苞出任辽西太守之后,准备把母亲妻子接到辽西,正当她们到达柳城时,正好遇上鲜卑军队,便被鲜卑人俘虏了。当鲜卑人得知她们二人是太守赵苞的母亲与妻子时,大喜过望,准备以二人的性命来威胁赵苞投降。赵苞得知鲜卑人入侵,率二万士兵迎战,与鲜卑人对峙,此时鲜卑人把赵苞的母亲与妻子拉出来示众,赵苞见状一声惨叫,这是一个男人最难以决择的时刻,赵苞一腔心痛,泪流满面,一阵悲号,对着母亲喊道:“作儿子的不孝,本想迎母亲朝夕奉养,不想却给母亲带来祸患。以前是母亲的儿子,现在是国家的大臣,大义所在,不得顾及私情,孩儿万死不抵罪责啊!”这是何等的艰难啊,何等的艰难啊,肝肠寸断,难道只有这种残忍的选择方可成就英雄之路么?
  赵苞的母亲此时却很平静,她远远地喊道:“威豪(赵苞的字),你不要哭,人生死各有命,岂可以顾虑太多,而亏忠义之志呢?老娘虽不懂大义,却也知道王陵母亲的故事,她面对汉使伏剑自杀,就是要坚定儿子的志向,你也要为自己的志向而奋斗。”
  赵苞含泪顿首,然后下令大军对鲜卑发动总攻,所有的将士都成为这悲壮一幕的见证者,对鲜卑人的仇恨如烈火喷涌,恨不得杀尽这些侵略者,于是全军众志成城,英勇向前,如排山倒海一般杀向鲜卑人的阵营。手忙脚乱的鲜卑人杀死赵苞的母亲与妻子,但这只是更加激起汉军士兵为赵苞家人报复血恨的决心,最终鲜卑的侵略者兵败如山倒。
  战后,赵苞带着母亲与妻子的尸体回到家乡安葬,他对乡亲们说:“我吃国家的俸禄,如果难避职责,是为不忠;我以母亲妻子的性命来保全节义之名,是为不孝;如此,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下呢?”最后竟吐血而亡。
  补充一则关于王陵母的资料:
  王陵是汉初人,曾随汉高祖刘邦南征北战。王陵家在县里是名门望族,刘邦那时地位卑微,但他交情还不错,刘邦象对待兄弟一样敬重王陵。刘邦起事时,王陵也聚众数千人,跟着刘邦干。那时项羽刘邦对仗。一次,项羽抓住了王陵的母亲,把她安置在军中,派人去告诉王陵,叫他来投降。王陵没来,汉高祖刘邦派来了使者要见王母。楚军为了让王陵母劝说王陵快来投降,答应了这次会见。王陵母见到汉使者后,立即告诉使者说:“回去告诉王陵,刘邦是好人,好好跟着他干,不要因为我在这里而心怀二意,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说完扑向楚将手中的剑尖,自杀身亡。王陵母用自己的死坚定了王陵随刘邦打天下的意志。项羽见王陵母死大怒,竟下令把王陵母尸体煮了。这更使王陵立志为母报仇,终和汉高祖定天下,位至丞相。
  几年后,鲜卑的领袖檀石槐病死,时年四十五岁。檀石槐之死,使鲜卑开始走下坡路,他的儿子和连被推立为鲜卑首领,但是和连的能力与魄力与檀石槐相差甚远,族人多半不服他。和连延续扰掠汉帝国边疆的政策,对汉边境屡屡用兵,但在一次攻打北地郡的战斗中,中箭身亡。和连死后,在和连的儿子骞曼与侄子魁头之间爆发权力斗争,使得檀石槐一统鲜卑的局面被打破,各部落的联盟瓦解,鲜卑也进入一个衰退期,对汉帝国的威胁削弱了许多。
  从东汉中期始的南匈奴不断叛乱以及鲜卑人的南侵,使得汉帝国的北疆频现危机,使得原本因羌战而困顿的局面更加恶化。经济上的恶化加上朝廷中权臣与宦官交替把持朝政,以及桓灵时代的“党锢之狱”,使得大批忠正梗直之臣,要么被杀,要么被罢,遂使地方重臣,多为把持朝政者的爪牙,只效忠于上级,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结果又导致政局的腐化,终于酿成官逼民反的汉末大起义。因此北疆的诸蛮族之乱,也是东汉衰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北方的危机(下)】
  羌乱就象汉帝国身上的癌细胞一样,不论采用什么方法,总是无法杀灭。
  107~118年的羌乱耗费了帝国二百四十亿的巨资镇压,方才告一段落,但远非羌战的结束。仅一年后(120年),又发生了沈氐羌进攻张掖的事件。护羌校尉马贤是一位骁勇的战将,同时也是主张对羌人进行高压政策的将领。马贤率一万人向沈氐羌发动进攻,大破沈氐羌,杀一千八百人,俘虏一千余人,其余沈氐羌部落全部投降。
  当马贤军入张掖作战时,后院起火,当煎羌乘机进攻防备空虚的金城郡。马贤在击破沈氐羌之后,迅速回师,讨伐当煎羌,一直追出塞外,杀数千人。
  紧接着,位于金城郡的烧当羌也重新反叛,在酋豪麻奴的带领下,入湟中,马贤四处征讨,率军入湟中作战,击败麻奴,迫使麻奴在122年向汉阳太守耿种投降。
  126年,陇西郡钟羌复叛。马贤率军与钟羌人在临洮决战,杀一千多人,其余羌人投降。
  这几次羌人的反叛,可以说是107~118年羌战的余波。经马贤以六、七年的扫荡,凉州地界内的羌乱基本上平息。汉羌又维持了数年的和平。
  但是好景不长。到了134年,钟羌部落在酋豪良封的领导下再度反叛,此时担任护羌校尉的马续率军镇压,杀死钟羌数百人。良封率部众撤退。由于羌战又起,朝廷将对羌作战战功最著的马贤再次调到前线。次年(135年),马贤大破钟羌部落,杀死其酋豪良封以下一千八百多人,钟羌部落共计十万人复降。
  由于马贤在羌战中的杰出成就,朝廷重新任命他为护羌校尉。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谁也不知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何时是个尽头。
  三年后(138年),烧当羌再叛,在其首领那离的指挥下,入寇金城。马贤挫败了那离的进攻,并于次年(139年)击杀了那离,并歼灭烧当羌军一千二百余人,平定了那离之乱。
  羌乱不断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汉官吏的苛政,并州刺史来机、凉州刺史刘秉均对羌人实施高压统治,羌人不堪重负,于是又铤而走险。140年,大规模的羌乱又一次爆发,并州、凉州境内的且冻羌、傅难羌率先发难,起兵反叛,联手进攻金城,之后,其他羌胡部落也卷了进来,声势浩大,向三辅(长安地区)发动进攻。
  此时帝国政府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赶快撤了来机与刘秉的刺史之职,但为时已晚,剩下的方法,只能是在战场上决一生死了。因为战场离长安地区不远,朝廷动员了左右羽林军、北军五营、各郡国驻军共计十万人,以护羌校尉马贤为征西将军,进屯汉阳郡。为了防止羌军势力的扩张,汉政府下令在扶风到汉阳道路两旁修筑了三百座军事堡垒,以确保长安城的安全。
  马贤能否胜任“征西将军”之职呢?虽然马贤在担任护羌校尉期间战绩颇著,但是他却居功自傲,行军作战掉以轻心,每到一处,都是大吃大喝,行军速度缓慢,拥妻抱妾的,以致于马融、皇甫规等人都上书朝廷,认为马贤必遭败绩,不过皇帝对这种警告置之不理。
  果不其然,第二年(141年)正月,马贤与且冻羌在射姑山会战,结果大败,马贤与他的两个儿子也战死沙场。羌人的势力直逼三辅地区,西汉历代皇陵也被羌人所焚烧破坏。羌战的局势急转直下。
  武都太守赵冲率军与巩唐羌作战,击毙羌军四百余人,降二千余人,稍稍缓和严峻的局面,为了保护三辅地区不失,朝廷急调一万五千人进驻长安附近,加强守备力量。
  次年(142年),赵冲继续对羌军实施军事打击,迫使罕羌部落五千余户投降。由于赵冲在扫荡西羌的一系列战役中表现杰出,朝廷任命他出任护羌校尉。赵冲确实是非常有能力的一位将领,在接下来的一年中(143年),终于扭转战争的被动局面,他在夏季与冬季发动了两次对烧当羌的攻势,斩首一千五百级,前来归降的诸羌计有三万余户。
  正当赵冲踌躇满志之时,不想在144年却发生了部将马玄的叛变,马玄率领叛乱的羌人逃出塞外,赵冲立即率军追击,结果行至鹯阴河时,赵冲军中的六百多名匈奴人突然叛变,离开大军扬长而去。赵冲立即率数百人追击,不幸遭到羌人的埋伏,数百名将士全部遇难,赵冲也战死。
  赵冲虽然战死了,但是在他的打击下,羌军的势力也遭到重创。145年,左冯翊梁并以和平的手段,收降诸羌部落共计五万余户,这次大规模的羌战方才告一段落。
  从134年~145年十余年间的羌战,又耗费国家财政八十亿钱的巨款,生灵荼炭。羌人的军事力量其实并不能与西汉时代的匈奴人相比,但对汉帝国的巨大破坏程度,远远超过当年的匈奴。无论是羌还是汉,都为这场旷日持久,望不到尽头的战争付出惨重的代价。
  巨大的代价,所换来不过是十四年的和平。
  159年,居住于塞外的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羌部落,联合发动对陇西、金城的进攻。此时的护羌校尉是段颎,段颎是东汉晚期最杰出的将领,富于兵略,而且作战极为骁勇。段颎得知羌人入寇,马上率军迎战,羌军总算见识到段颎的本事,汉军攻势如潮,斩杀敌人二千余人,俘虏一万多人。
  次年(160年),羌人残余部队与烧何羌酋豪再次入寇边关,进攻张掖,同时派一支奇兵星夜偷袭段颎的兵营。护羌校尉段颎在此战中尽现其悍能本色。这是一场极其艰苦的战斗,双方较量是意志力的强弱,段颎率军下马迎战,从夜晚战到中午时分,杀得刀折矢尽,羌人终于抵挡不住,鼠窜而去。段颎率军苦苦追赶,且行且战,昼夜发动进攻,不带任何军粮,以确保军队的强大的机动性与速度。饿了便宰杀马匹吃,喝了就吞雪。就是凭借这种坚忍的意志力,段颎一路跟踪追击四十余日,出边塞二千余里,一直追到积头山。
  此役段颎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杀死烧何羌的首领,歼灭羌军五千余人,同时段颎还顺路攻击石城的羌军,斩杀一千六百余人,另外还攻击白石山的羌人部落,又杀获三千余人。
  在塞外羌人起事的鼓动下,塞内的羌人部落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161年,先零羌、沈氐羌以及其他羌部落反叛,大掠并州与凉州。段颎在湟中征召归附的羌人,组建一支讨伐军,准备开赴前线与叛羌作战。
  此时的凉州刺史郭闳见段颎屡立奇功,便低估了羌人的力量,他也想有所表现,好分享段颎的功劳。于是郭闳千方百计阻挠段颎的兵团开赴前线,时间一长,段颎兵团中的这些归附的羌人无所事事,思家心切,便纷纷逃回去。郭闳见状,便参了段颎一本,将此责任统统推到段颎身上,结果段颎被撤职,召回洛阳,关入监狱中,判处服苦役。
  段颎一走,朝廷以济南相胡闳担任护羌校尉,但是无论是郭闳还是胡闳,统统不是带兵打仗之才,于是羌叛军气焰嚣张,四处出击,政府军无力镇压。
  朝廷深感名将的匮乏,下令征求有勇略的人为将领。泰山太守皇甫规上书道:“与其寻找有勇略的将领,不如天下太平无事;与其精通孙子与吴子的兵略,不如寻求清正廉明之人。”皇甫规没有明言,但暗示朝廷,战乱的由来,并非没有得力的将领,可是战争却接连不断,其背后之原因,乃是地方政府的苛政,乃是官逼民反。朝廷求将只是治标,要治本必须要肃清吏治,以清正廉明之人来担任地方政府长官。
  朝廷于是任命皇甫规为中郎将,全权负责关西的军事。
  皇甫规与段颎都并列为东汉晚期的名将,然而两人风格相去甚远。段颎作战勇猛,有奇谋,意志坚强,奉行武力高压政策;而皇甫规长于战略,他不以打赢一场战役为荣,而是要研究战争爆发的原因,从本源上断绝战争的隐患,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皇甫规是安定郡人,出身于将门之后,祖父皇甫棱曾担任度辽将军,父亲皇甫旗曾担任扶风都尉,但是皇甫规却一直是一个布衣平民,直到140年西羌叛乱围攻三辅,马贤率军迎战时,皇甫规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上书,认为马贤一定会失败。果不其然,马贤最后战死于射姑山。
  这事让安定郡的守将知道了,认为皇甫规这个人有兵略,便让他担任功曹,领兵八百,与羌人作战,结果皇甫规作战勇猛,手刃多名敌人,击败羌人的进攻。对于皇甫规来说,自己一腔经天纬地之才,着实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于是上书朝廷,请求为国家效命,但是朝廷对他这种无名之辈不闻不问。之后,皇甫规被举荐到朝中,在答皇帝的问策中,对当权实力派人物梁冀冷嘲热讽,结果得罪了梁冀,他便辞官返回家中,教授《诗经》《易》,有学生三百余人。直到梁冀死后,他才出任泰山太守,当时泰山郡是个治安很乱的地方,皇甫规到会后,迅速把泰山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因而声名鹊起。这次羌战又一次爆发,皇甫规终于有机会领兵出战,一展自己的抱负。
  这一年的十一月,皇甫规牛刀小试,向羌军发动进攻,斩获八百人。皇甫规深知羌人之所以反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地方官吏的逼迫,是属于官逼民反的类型,因而他并不急于对羌人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而是在羌人区建立威信,施予恩德。先零羌人对皇甫规其人也早有耳闻,见皇甫规与以往的地方大员很不一样,大家纷纷奔走相告,一时间竟然有十万人向皇甫规投降。
  第二年(162年)三月,沈氐羌进攻张掖、酒泉。皇甫规以归降的先零羌人为主力,兵进陇右。然而在征战途中,军中遭到瘟疫的袭击,死亡人数超过十分之三,这种情况之下,能否稳住先零羌人是极为重要的事。皇甫规冒着被瘟疫传染的危险,前往各军营中巡查,对生病的将士进行慰问,使得这些先零羌人心怀感激。这事传出来后,东羌诸部落(东羌乃是对长安附近及其东部羌人之称呼)纷纷来向皇甫规投降。
  皇甫规一方面打击沈氐羌,一方面整饬吏治。安定太守孙隽收受贿赂,强取钱财,声名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等人,对归降的羌民大开杀戒;凉州刺史郭闳,河阳太守赵熹等人老弱不堪重任,却倚恃权贵,不遵法令。皇甫规逐一向朝廷反应,使得这些贪官恶吏,有的被罢官,有的被处死。皇甫规不仅要打赢一场战争,而且要消除战争爆发的根源。羌人听到此佳音后,莫不欢欣鼓舞,最后,沈氐羌在其首领滇昌、饥恬的率领下,十万人向皇甫规投降。
  皇甫规以最小的代价迅速平息一场可能后患极大的羌乱,他解决羌乱的手段与眼光都有独到之处,试图从本源上切断羌乱频繁发生的根源。可以说,皇甫规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将领,然而他的不幸是出生于正走向没落的帝国时代。
  为人正直的皇甫规此时大权在握,持节为将,督关西军,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员,他在朝中不愿意结交权力极大的宦官集团,在地方又不断地弹劾贪官污吏。曲高和寡,皇甫规的尽忠职守,换来的是四处树敌,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许多人巴不得打倒他。大家都想打倒皇甫规,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
  只消轻轻一改,就可以把皇甫规的伟大功绩抹得一干二净了。反对派们达成一个共识,向皇帝弹劾皇甫规,弹劾什么呢?以皇甫规的为人,是很难被抓到把柄的,那要告什么呢?告他欺君。于是乎皇帝(桓帝)听到这样的说法了:皇甫规其实不会打仗,也没啥本事,只是以重金贿赂羌人首领,让他们表面上投降,这样以贪天之功,欺瞒圣上。
  汉桓帝本来就是有名的晕君,一听心里很不高兴,下诏责皇甫规,并且召皇甫规回到洛阳。当时宦官徐璜等人想从皇甫规身上捞点好处,但是皇甫规坚决不肯贿赂宦官,结果最后被逮捕,判处服苦役。
  从段颎、皇甫规二人类似的遭遇中,可见此时东汉政府已经昏弱到何等地步了。
  皇甫规平羌事来尚未大功告成,便遭陷害,使得羌人也倍感惶恐,又联手反叛,乌吾羌攻打汉阳,酋豪滇那攻打武威、张掖、酒泉。到了163年时,羌人势力又转盛,蹂躏凉州,朝廷重新起用段颎为护羌校尉。
  羌人们知道段颎的厉害,于是酋豪滇那、良多等酋豪三百余人,率大大小小三千余部族(羌人中大部族中又常分为许多小部族,所以数量极多)前来归降。拒绝归附的有当煎羌与勒姐羌等,仍然集结重兵,与段颎对抗。
  段颎作战以剽悍著称,他是一名令羌人胆战心惊的名将。164年冬季,段颎率一万余人对当煎羌发动进攻,大破当煎羌,杀死其酋豪以下四千余人。第二年(165年)春天,段颎转而攻打勒姐部落,杀四百余人,投降者二千余人;与勒姐羌战事刚结束,段颎不等军队休整,便于夏季发动对湟中地带当煎羌的打击,但是首战失利,反而被当煎羌围困了三天三夜。段颎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穿越羌人的封锁线,从外围发动强攻,终于大破羌军,斩杀数千人。当煎羌被迫撤退,段颎作战风格是极为顽强,他的部队耐力极强,一路穷追猛打,辗转于山谷之间,从夏季打到秋季,没有一天不作战。经过数月的追剿,羌人饥困逃散,窜入武威。
  自段颎担任护羌校尉以来,与羌人大小百余战,斩首二万三千级,俘虏数万人,缴获的牛马羊等八百余万头,降服羌人大小部族一万余个,段颎战攻卓著,被授予“都乡侯”。然而,段颎并没有象皇甫规那样,致力于消除羌战的根源,而是采取高压的手段,这使得段颎虽然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但羌乱却始终不止。
  桓帝延熹十年(167年,亦是灵帝永康元年),长安东北部的羌人(东羌)先零部落叛乱,西羌的当煎部落再度起兵。当煎羌四千余人打算攻击武威郡,段颎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率部疾进到鸾鸟(甘肃武威县南),遮击当煎羌,杀三千余人,斩其酋豪,至此,当煎羌一蹶不振,西羌战事告一段落。
  与西羌相比,东羌对帝国的威胁更大,因为东羌的居住地靠近长安一带,可直接威胁帝国的心脏。在段颎大破西羌的同时,东羌先零部落对三辅(长安一带)发动猛攻,击破汉政府置于长安城附近的京兆大营与雍县大营,杀死汉军一千余人。同年十月,先零羌第二次发动对三辅的进攻,东汉朝廷紧急命使匈奴中郎将张奂驰援三辅。
  张奂与段颎、皇甫规同为东汉晚期的名将,此人文武双全,而且为官清廉公正,与皇甫规是好友。张奂接到命令之后,火速派遣两名部将率军赶赴三辅,一个是司马尹端,另一位便是大家所熟知的大名鼎鼎的董卓。
  尹端与董卓率军与先零羌苦战,大破先零羌,斩俘超过一万人。
  东羌虽然是羌人区,但因为接近内地,并不由护羌校尉段颎管辖,而是由度辽将军与使匈奴中郎将负责管辖。在皇甫规被陷害之后,又重新得到朝廷的重用,出任度辽将军,张奂出任使匈奴中郎将。汉桓帝对皇甫规与张奂的招抚东羌的政策十分不满,因为东羌反反复复地叛了又降,降了又叛,他十分欣赏段颎的高压手段,便下诏征求段颎的意见:“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手握强兵,却不能及时平定,朕想让你移兵东讨先零羌,不知是否合适?你可以仔细思考一下战略战术。”
  段颎对皇甫规、张奂等人招抚羌人的政策很不满,于是便上书道:“皇甫规、张奂以为招降的方法,可以坐制强敌,而臣以为羌人狼子野心,难以用恩德收降,虽然羌人在势困之时会投降,但等我们大军一去,便重起反叛之心,对付他们的办法,只有以长矛挟肋、白刃加颈。以臣之见,必须要一劳永逸地解决羌人反复的问题,只要拔给五千精锐骑兵,一万步兵,外加三千辆战车,花上两三年的时间,足以平定羌乱,该项军事预算为五十四亿钱,可令群羌破尽。”
  汉桓帝听了很高兴,批准段颎的计划。
  永康二年(168年),段颎率一万精锐出彭阳,奇袭高平,与先零羌决战于逢义山,此时先零羌的力量仍然十分强大,人数上也超过段颎的部队,所以汉军上下有一种恐慌的情绪。段颎沉着冷静,命令长矛手排为三列,将强弩兵夹在其中,骑兵掩护左、右两翼,迎战先零羌军。临战前,段颎发表阵前演说,激励士兵,他对士兵们喊道:“现在我们在远离家乡数千里之外作战,勇敢前进则功业可成,怯懦后退则全军覆没,诸将士奋勇作战,以博得功名吧。”说罢放声长呼,众士兵莫不慨奋,一时间呼声震天。
  段颎作为名将,决不仅仅在于善于用兵,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勇闯敌营,众将士在主将的表率下,无不奋勇杀敌,对敌方阵营发动猛烈的冲击。羌人虽然人数上占优,可是汉军士气旺盛,锐不可挡,最后羌军大败,被斩杀八千余人,二十八万头牲畜尽落入段颎之手。
  这次辉煌的胜利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夏季,段颎深入作战,从桥门谷一路追击到走马水畔,一路打下来,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此时段颎接到情报,得知在奢延泽一带发现先零羌的军队,他立即率领轻骑兵日夜兼程,以一日二百余里的速度赶到战场,在清晨时分对羌人发起进攻,羌人哪曾料到段颎来得这么快,遗下累累尸体,其余的人一直逃到落川,才重新收集残余的部队。
  段颎不想给羌人予喘息的机会。他兵分两路,由骑司马田晏率五千人从东面发动攻击,以假司马夏育率二千人从西面发动攻击。羌军派出六七千人迎战田晏的五千汉军,结果被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便急急地向令鲜水撤退。
  段颎率主力火速推进到令鲜水畔,经过连续性的作战后,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饥渴交加,大家都想好好喝点水,好好休息休息。然而段颎认为汉军疲困,羌军处境更加不妙,下令军队不得休息,摆好进攻的方阵,一鼓作气,在令鲜水河畔再次突击羌人,羌人又遭败绩,只得继续逃窜。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段颎继续清剿,他的顽强精神令人佩服,羌人被迫退向灵武谷地。段颎身披铠甲,率先攀登山地,士兵们无人敢落后,这近乎魔鬼般的超强度的军事行动,打造出一支钢铁般的军队。羌人再度被击败,落荒而逃。段颎率众军士追了三天三夜,这是长距离的步行,所有的士兵脚下都起了水泡,羌人可算见识如此不要命的汉军的将领了,羌人屡战屡败,撤到汉阳谷地。
  这就是段颎的作战风格,其疾如风,其坚强如铁,其耐力天下无双,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与段颎的卓越的领导能力息息相关。史书记载,段颎“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手为裹创。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苦,故皆乐为死战。”
  段颎平定东羌即将大功告成。此时,张奂上书朝廷,认为:“东羌虽被击破,然而羌人还有众多部落,是不可能完全消灭他们的,段颎果敢却失于轻率,朝廷要考虑到胜负的局势并不是始终不变的,所以应施以恩德,招降羌人,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否则日后必后悔。”
  张奂与皇甫规一样,作为一代名将,力主招抚羌人,他还认为:“羌人与汉人一样,皆禀承上天之气而生,所以不可杀尽,山谷广大,不能空无人烟,血流成河,将伤和致灾。”这无疑是变相地批评段颎的铁血政策。
  有人认为张奂是因为妒嫉段颎的功劳而中伤他,但根据史料记载来看,张奂似乎不是这种类型的人,不论张奂是何出发点,出生入死的段颎听到他说的话,可以想象暴跳如雷的样子。
  段颎也上书朝廷,大力攻击张奂,认为“张奂作为政府要员,身为武将,手握重兵,驻军两年,不能平定羌乱,凭空想要修文偃武,招降悍敌,真是荒谬绝伦。”他强调对羌人必须采取高压手段,必须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根本,不能使殖。”要改变赵充国、马援以来将羌人迁移到内地的作法,并认为赵充国、马援的政策是“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乃是羌乱频发的根源。
  朝廷似乎更倾向于张奂的建议,第二年(169年),朝廷派派遣谒者冯禅,前往汉阳郡,试图说服诸羌投降。
  段颎不满意这个结果,他认为现在羌人走投无路,即使投降也只是暂时性的,地方政府没有强大的财力来供养这些羌人,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起兵造反,不如一鼓作气,肃清东羌。段颎决意要进兵扫荡,为什以段颎敢于做出与朝廷决定相左的事情呢?
  虽然东汉政府内部昏暗,但是绝不象宋明时代对武将控制得十分严厉,所以即使中枢系统十分混乱,权力斗争此起彼伏,但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在外将领,因而东汉的军事实力虽然不如西汉,但对于汉帝国周边的蛮族而言,汉帝国仍旧是一个超级强国。在朝廷给段颎的诏书中,明确提出“军不内御”,也就是说,对段颎的军事行动,朝廷绝不遥控,这是继承一直以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传统。
  段颎决心利用“军不内御”的指令,发动对东羌的最后打击。
  夏季,准备就绪的段颎开始对东羌的最后一战。
  当时东羌残余力量驻屯于凡亭山,段颎命令大军开进到离凡亭山四五十里处,然后以骑司马田晏、假司马夏育为先锋,率五千人马推进到山下,准备强攻东羌残余力量。
  东羌与段颎军队是老对手了,对汉军相当的熟悉,见来了五千人马,知道只是段颎的先锋部队,便派人到汉军阵前,厉声喝道:“田晏、夏育都在这儿么?从湟中来的归义羌人也在这儿么?今天要跟你们一决生死!”
  羌人破釜沉舟的勇气,令汉军士兵们不由得心生几分寒意。田晏不时给士兵们鼓舞士气,跟随段颎多年的田晏深知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官,激励部下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羌人倾巢而出,田晏率军沉着应战,经过殊死的战斗,终于大破羌军。羌军大败,溃不成军,向东逃到射虎谷。
  羌人深知段颎的大军很快就会杀到这里,便派重兵把守住山谷中重要的进出口,严阵以待。段颎侦察地形之后,决心在这里将东羌力量一网打尽。为了防止羌人在溃败之后继续逃窜,段颎派出一千人砍伐树木,结为栅栏,构建一条长四十里、宽二十步的封锁线,同时派手下悍将田晏、夏育率七千久经沙场的精锐部队,乘天黑之际,在射虎谷西侧,衔枚登山,这支军队的战术水平真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羌人竟然毫无知觉。
  田晏、夏育率军攀上山岭后,立即安营扎寨,挖掘壕沟,构筑防御工事,这里距离羌人大本营仅有一里之遥。田晏得手之后,段颎再派司马张恺领三千人,从东面攀登,这次行踪败露,羌人立即加强戒备,结果发现了田晏、夏育的潜伏兵团。
  羌人立即投入战斗,涉过山间小河,向田晏、夏育的部队直扑过来。段颎马上率领自己的留守部队发动攻击,田晏、夏育从山谷西侧,张恺则从东侧钳击羌军。羌军大败,此时段颎所构建的封锁线起到作用,因为封锁线势必会迟滞羌人撤逃的速度,于是羌人漫无目的地向深山穷谷中溃逃,这正中了段颎的计谋。
  段颎根本就不想让这些羌人有活路,战争最后成为一场屠杀,羌人剩余的一万九千人,全部被杀。只有一批东羌人活了下来,那就是东汉朝廷派冯禅前往招抚东羌时,有四千东羌人向冯禅投降,最后被安置在安定、汉阳、陇西。
  从所具备的军事能力来看,段颎无疑是东汉时代最杰出的将领之一,他有领导力,有责任感,敢担当重任,在管理军队及行军作战上,段颎均有高人一等的本领,他是一个以身作责,身先士卒的统帅,所以他的士兵们在他的感染之下,无不奋勇。段颎在东汉诸将中,凶悍是其最典型的风格,吃苦耐劳、顽强的意志是其取胜的根本,杰出的军事天才则是其百战百胜的保障。
  在平东羌之战中,羌军被杀达三万八千人,而汉军的阵亡人数仅仅是四百余人,在冷兵器作战时代,这不能不说是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然而段颎在汉代名将中知名度并不算太高,这是有原因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段颎一直被认为人品有些问题,因为他在朝中巴结宦官,东汉是一个极重个人气节的时代,士人君子与宦官集是势同水火,段颎在这点上便遭时人的非议,更糟糕的是,段颎还在党锢之乱中充当打手,逮捕了一千多名太学生,这成为他的一个污点;另外,段颎在平羌战争,他所采取的高压铁血政策遭到很多非议,包括同时代的名将张奂以及皇甫规等人。
  羌战是东汉时代持续时间最久的战争,其背景之复杂,前文已经有述,到了段颎采取高压铁血政策镇压之后,东汉一百多年的羌乱方才比较平静,在段颎平羌之后十五年,西羌又发生战乱,但那时已经是黄巾起事,天下大乱的局面,羌人起事更多是受到中原战乱的影响。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段颎乃是东汉羌乱的终结者。
  持续一个多世纪的羌战,给东汉帝国带来巨大的灾难,极大削弱国家的实力,成为东汉最大的祸患。平心而论,羌在实力与威胁上均远不如西汉时代的匈奴,可是造成的后果却更为严重。羌战的严重后果,其一是耗费了国家大量的人力财力,107~118年大羌乱时期,政府共耗费二百四十亿钱;之后,马贤征讨羌乱十余年间,又耗八十亿钱;而段颎仅在平定东羌一役中,便又耗费四十四亿钱的费用;其余时间段的耗费还不统计在内,这时还不包括羌战对凉州、并州、三辅、益州等地巨大的经济破坏。战争使得边关人民数以万计地死于战火,生灵荼炭,民不聊生。其二,羌战大大削弱东汉的国防力量;东汉奉行“以夷制夷”的政策,过多地使用羌胡军队作为战争的主力,而羌战的接连不断,又使得南匈奴、乌桓、鲜卑等族乘东汉困顿之机,不段地在北方兴风作浪,虽然东汉的军事力量仍然足以应对周围蛮族的叛乱,但是相较于西汉时代,已显英雄气短了。
  从史书的大量记载来看,羌人不断激变的最根本原因,乃是汉边吏的贪污腐化、胡作非为,不仅是羌人,也包括边郡汉百姓,也深受恶吏之苦。羌战爆发后,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作为蛮族的羌人,其作战方式是破坏性的,野蛮的,我们在史料中常看到羌人大量虏掠汉民,这无疑激化民族间的矛盾。皇甫规试图以整饬边羌人区吏治下手,断绝羌战根源,这无疑是富有远见的,但是在一个帝国中枢都紊乱不堪的时代,皇甫规的设想只能以失败而告终,最的段颎以暴制暴,以野蛮对付野蛮的政策便占据上风。这场旷日持久的羌战,对汉、羌都是深重的灾难,即便最后艰难地打赢了这场战争,汉帝国离最后的谢幕时间也时日不多了。
  【三、紊乱的中枢】
  东汉皇帝大多比较短命,在专制时代,每一任皇帝的死,都是一次政治博奕的开端,尤其是在短命皇帝的死,因为继承人大多年幼,年纪轻轻的皇太后为了权力的安全,必然大力提拔自己兄弟一系家族的地位,如此大权便旁落在外戚手中,而随着皇帝的年长,不甘心大权旁落又必然依托宦官集团,向外戚集团开刀。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无论是皇帝还是外戚或是宦官,集体陷入无休止的斗争漩涡之中,成为东汉政治解不开的死结。
  公元88年,东汉第三任皇帝章帝去世,年仅三十一岁,刘肇(汉和帝)继任时只有十岁,权力落入窦太后为首的窦氏外戚之手。但是勇气过人的刘肇在十四岁那年,在宦官郑众的协助下,竟然铲除窦宪一族,这是皇帝、外戚、宦官权力纠缠的开始。在汉和帝一朝,虽然宦官没有形成巨大的势力,但却破天荒地授予郑众侯爵的称号,为日后宦官地位的上升奠下基础。
  汉和帝也是短命,二十七岁便死了,结果不到一周岁的刘隆立为皇帝(殇帝),不用说权力落入邓太后之手,以邓骘为首邓氏外戚开始飞黄腾达。刘隆不到两岁又死了,邓太后便立十三岁的刘祜为皇帝(安帝),十五年后,邓太后去世,邓氏外戚便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邓骘及兄弟子侄七人被迫自杀,而有功的宦官江京、李闰皆得以封侯。
  东汉一朝的衰微,实始于安帝一朝。
  安帝仍然逃不脱宿命,他在125年病死,时年三十二岁。他的死,使得宦官集团与外戚集团的矛盾提前爆发。宦官孙程、王康、王国等十九人发动政变,拥济阴王刘保为皇帝(顺帝),调羽林军捕杀外戚阎显、阎景,废阎太后,事后,孙程等十九人全部封侯。东汉的皇帝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国力日益衰微也成为必然之局了。
  顺帝也是一个短命的皇帝,他十一岁时被推上帝位,当了十九年的皇帝,死时三十岁。太子刘炳继位,是为汉冲帝,仅有两岁。于是梁太后临朝,成为帝国实际控制者,不过梁太后并没有邓太后的能力与魄力,因此她更倚重其兄弟大将军梁冀。
  两岁的汉冲帝才过了半年便病死了,刘氏皇族的生命力都如此脆弱,是否意味着帝国的命运也是脆弱的?梁太后与梁冀另立年仅八岁的刘缵为帝,是为汉质帝。
  在梁冀的眼里,自己俨然是这个国有的最高统治者,而皇帝不过只是一尊泥菩萨罢了,他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可是,有一天,泥菩萨居然开口说话了。
  质帝刘缵是个聪明、有勇气的小孩子,但未能深谙人事的他还是少了谋略,这不能怪他,他只是个小孩子,有一天朝会时,刘缵在群臣面前,目光注视着梁冀,突然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话:“此跋扈将军也。”
  刘缵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扮演一个儡傀的角色,他想通过这一句,既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也向群臣发出一个求援信号。可是这个过于冒失的举动,要了他的小命。
  梁冀不寒而栗,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远非帝国真正的统治者,因为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正是最大的威胁。突然他狞笑了一声:“想跟我斗,还太嫩了。”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你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便彻底输了。
  闰六月的第一天,质帝刘缵吃下了一个饼,突然他觉得一阵腹疼难忍,他意识到些什么,急传太尉李固进见,也许他现在谁也信不过,除了忠正梗直的李固,他抓着李固的手说:“我刚才吃了一个饼,肚疼难忍,给我喝点水,或许还可以活下来。”
  站在一旁的梁冀不冷不热地说:“陛下可能是想呕吐吧,那不能喝水的。”刘缵怨恨地看了梁冀一眼,两眼一翻,死了。
  这一年是公元146年。
  谁知知道梁冀就是谋杀质帝的主谋,但敢怒不敢言,梁冀权倾天下,他选中了十五岁的刘志作为新一任的皇帝,此为汉桓帝。
  但是梁冀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汉桓帝这等昏君也有做过大快人心的事情。和平元年(150年),梁太后在临死前宣布归政于桓帝,不过为了确保梁家的利益,梁太后的妹妹成为为桓帝的皇后,继续控制桓帝。桓帝刘志知道自己是梁家的一颗棋子,但他知道忍耐,特别是质帝刘缵之死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屈服于梁家势力。但是到延熹二年(159年),梁皇后也去世了。此时梁冀执掌大权已经二十年之久了,桓帝早就一肚子的怨气,他准备向梁冀宣战。
  到处是梁冀的爪牙,到哪寻找可以信任的人呢?桓帝刘志只能有一个选择,就是他最亲近的宦官。于是在单超等五名宦官的协助下,刘志绝地反击,发动政变,竟然奇迹般地赢得胜利,使梁冀自杀,梁氏家族被一网打尽,其盘根错节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梁冀倒行逆施、为非作歹的时间长了,一时天下无人不称快。大家希望刘志可能力挽汉帝国衰弱的危局,再度中兴腾飞。
  可是外戚集团倒了,宦官集团又立起来。刘志将扫灭梁氏势力归功于单超等五名宦官,于是乎一日五侯,五名宦官全部跻身于新权力集团核心,胡作非为,不亚梁冀。
  汉桓帝也逃不掉短寿的宿命,167年,刘志死时三十七岁,十二岁的刘宏被立为皇帝,是为汉灵帝。灵帝时代乃是东汉最黑暗之时代。
  灵帝时期,宦官集团与外戚集团又一次生死搏杀。窦太后的父亲窦武既是外戚集团的人表人物,同时也是士族集团的灵魂人物,当时社会对窦武新政寄予无限的希望,此时窦武政府集中天下士人之精英,如陈蕃、李膺、杜密、尹勋等,窦武希望铲除帝国的毒瘤宦官集团,他在朝廷在最坚强的后台便是他的女儿窦太后。然而对政治血腥不太敏感的窦太后对窦武提出诛杀全体宦官的建议感到惊讶与不解,就在窦太后这一迟疑之下,宦官集团在窦武的步步紧逼之下,先下手为强了。
  宦官曹节、王甫等人劫持窦太后,矫诏发兵,结果遍地血腥,以窦武、陈蕃为首的反宦官集团被屠杀得一干二净。这次斗争的结果是宦官集团取得了完胜。
  桓、灵时期,除了势不两立的外戚与宦官两大集团的相互屠杀之外,影响最深远便是“党锢之狱”,这是对崇尚气节,富有正义感的士人集团的重大打击,“党锢之狱”前后约二十年的时间,包括李膺、范滂等一大批名士被处死,奸佞横行,社会正义遭到空前摧残,这是东汉最黑暗的年代。
  在灵帝中平元年(184年),终于爆发了黄巾起义,揭开东汉覆亡的序幕。
  【四、无可奈何花落去】
  汉灵帝于168~189年在位,共计二十一年,这是东汉政治最黑暗时期,首先是党锢之乱,残杀、迫害了大批的忠正之臣,使得中枢政治一塌糊涂。宦官乱政达到鼎盛,前有宦官曹节、王甫的乱政,后有赵忠、张让等十二常侍之乱,汉灵帝到处对人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可见内政败坏到何等地步。
  光和元年(178年),灵帝荒唐地开始卖官鬻爵,将空缺的一半以上的职位,以高价公开出售,太守一职为二千万钱,中下级官员为四百万钱,后来甚至将三公九卿的职位也拿出来销售,而且将出售官职所得作为塞入自己的腰包中。荒唐的事还很多,热衷于商业活动的汉灵帝在181年时,又在宫中设了一条商业街,命宫女在商业街内做买卖,自己则打扮成商人的模样,玩得不亦乐乎的。
  汉灵帝的荒唐与宦官乱政,导致了吏治急剧败坏。官逼民反,大动乱的时代来临。
  170年,济南百姓暴动;172年,会稽爆发许生起义;176年,益州夷族起事;178年,合浦、交趾等蛮族造反;180年,苍梧、桂阳发生农民起义;到了184年,张角、张宝、张梁领导的黄巾起义终于爆发,这是中国历史最著名的大起义之一,一时间,天下响应。
  东汉政府大惊失色,遂以何进为大将军,屯兵都亭,镇守京师。在战略要地函谷、太谷、广成、伊阙、旋门、孟津、小平津、轘辕等地设八关都尉,以遏制起义军。发全军精兵,由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分别率军攻击黄巾军。骁勇善战的汉政府军仍然实力强大,只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剿灭张梁、张宝,而黄巾军的主帅张角病死,黄巾军的主力虽然被击破,但是其余部及全国其他起义军蜂起,大动乱的局面经久不息。
  正当政府军全力以赴剿杀黄巾时,西部极不稳定的凉州地区再掀波澜,湟中胡人北宫伯玉与先零羌起事,拥边章、韩遂为帅,对抗朝廷。到187年,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与马腾、王国等人合兵,拥立王国为主帅,拥兵十多万人,割据一方,并且进击三辅,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西边的韩遂、马腾、王国之乱,使得一个野心家得以有机会出人头地,这个人就是董卓。
  董卓原本是名将张奂的部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188年,王国率军袭击陈仓。朝廷以皇甫嵩为左将军、董卓为前将军,率领四万人马,增援陈仓。
  董卓对皇甫嵩说:“现在陈仓形势很危急,我们还是火速进击吧。”皇甫嵩摇摇头说:“先等一等。陈仓虽然小,但是城内防御工事十分坚固,易守难攻,王国的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要攻克陈仓决非易事。我们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时,再发动攻击,必可大获全胜。”
  果然不出皇甫嵩所料,王国对陈仓猛攻了八十多天,仍然不能攻克陈仓,到了次年(189年)二月,筋疲力尽的王国终于放弃围攻陈仓,此时皇甫嵩见机会来了,下令发动反击,可是董卓跳了出来说:“那不行,兵法上说穷寇匆迫,归众勿追。”
  皇甫嵩呵呵一笑道:“先前我们不攻击,乃是避知锐气,如今敌人已露衰败之象,现在王国的队伍,半志全无,只是乌合之众,并非兵法所说的穷寇与归众。”于是纵兵追求,大破王国,杀一万多人。
  看来董卓在打仗上还是远不如皇甫嵩,然而,董卓的政治野心却远远超过皇甫嵩。这支东汉王朝最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其核心力量乃是来自湟中的羌胡部队,董卓深知在此种时代,实权决定一切,谁握有枪杆子,谁将是最后的胜者。汉灵帝曾诏董卓入朝廷担任少府一职,董卓坚决拒绝,并且以政府不发给响银为由,羌胡部队难以控制为理由,留在军队中,朝廷没有办法。到了汉灵帝病重时,再度下旨让董卓担任冀州牧,命令他将军队交给皇甫嵩。董卓又一次顽强地拒绝,上书道:“我手下的将士与我情同家人,请准许我把他们带到冀州。”
  董卓的抗诏令汉灵帝感到十分不爽,下诏斥责。但董卓不仅不理会,反倒带领大军返回到黄河以东,时时关注洛阳政局的变化。
  董卓的冒险获得成功,他赌汉灵帝逃不到这一劫,果然,到了189年的四月,汉灵帝病死,时年三十四岁。皇帝之死,意味着宫廷内新一轮血腥的斗争又要开演了。
  东汉的宫廷斗争依然没有脱离外戚集团与宦官集团斗争的定式。
  灵帝死后,留下两位皇子,一是由何皇后所生的刘辩,一为王美人所生的刘协。以何皇后的兄长、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集团理所当然要立刘辩为皇帝,而宦官蹇硕为首的宦官集团则欲立刘协。两者势同水火。
  此时蹇硕决心先诛杀大将军何进,踢开这个绊脚石后,再立刘协为皇帝。蹇硕此时统领西园八营(成立于188年,八营校尉分别为:蹇硕、袁绍、鲍鸿、曹操、赵融、冯芳、夏年、淳于琼,以蹇硕为统领),他派人请何进入宫,然而当何进到了宫门外时,他的好友、担任蹇硕司马的潘隐使劲给他挤眼色,何进大吃一惊,赶紧止步,回到自己所掌控的兵营中,声称有病,拒绝入宫。
  蹇硕诛杀何进的阴谋破产,其迎立刘协的计划也泡汤了。接着刘辩上台,何皇后成为何太后,大将军何进作为外戚掌握了朝政大权。十二天后,何进逮捕蹇硕,处死,并且接管了蹇硕的西园八营。这样,外戚集团在第一回合的较量中胜出。
  袁绍乘机上言何进,希望何进以窦武的覆灭为鉴,要当机立断,彻底清除宦官集团的势力。于是何进向何太后进言,请求将全部中常侍免职,可是何太后与当年的窦太后一样,在这个问题上很迟疑,没有答应。何进在没有太后允许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单独行动,在这个时候,袁绍又一次献计,建议动员手握兵权的地方军事长官,进军洛阳,以胁迫太后免除宦官们的权力。
  苦无良策的何进大喜,立即下令董卓率军进入洛阳。
  董卓时来运转了。
  可是大将军何进却死到临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进的阴谋终于让宦官们知晓了,狗急尚会跳墙,更何宦官也是人,宦官们决心豁出去了,拼它个鱼死网破。于是先下手为强,假称皇太后召见,诱使何进入宫,这次没有人给何进使眼色,何进不知是计,当入皇宫,便被埋伏于两侧的宦官们一你刀我一剑地砍为肉泥了。宦官们绝地反击,杀死何进,但他们覆亡的日子也不远了。
  袁绍在得知何进被杀的消息后,立即率军杀入宫中,遇到宦官便杀,这一路杀下来,都杀疯掉,有时看到没长胡子的男人,也一刀结果其性命。宫中大大小小的宦官二千余人,无一生免。
  宦官集团覆灭了。
  但是东汉帝国的国运也到了尽头。
  董卓见洛阳发生政变,便马不停蹄,率其大军进入洛阳城中。董卓的凉州兵团身经百战,极为骁勇强悍,到达洛阳之后,又吞并了何进的部队,并且收买吕布刺杀执金吾丁原,吞并其部队,其实力迅速膨胀,继而逼走袁绍,洛阳城便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董卓真是春风得意。此时的洛阳,不是刘姓的天下,乃是他董卓的天下。
  他废除刘辩,改立九岁的刘协为皇帝,是为汉献帝,紧接着又毒死何太后,自己充当相国,为所欲为,成为太上皇了。
  到此时,东汉王朝已经名存实亡了,虽然在名义上又苟延残喘了三十年。
  接下去的历史,对于熟悉三国演义的国人来说,都十分的了解了,这里我们只是提纲挈领地说一下。
  董卓在朝廷一手遮天,胡作非为,关东群雄推袁绍为盟主,讨伐董卓。190年,董卓以关东兵盛,胁迫汉献帝迁都长安。192年,董卓为王允、吕布等人刺杀,但是紧接着,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率军攻陷长安城,杀死王允,劫持汉献帝。196年,汉献帝终于逃出长安,返回洛阳城。
  汉献帝返回长安之后,曹操不失时宜地入朝觐见天子,自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之后迁帝于许,实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之后汉天子退出政治舞台,曹操在台上独舞大旗,一个新的王朝呼之欲出。
  然而在曹操有生之年,并没有将皇冠带在自己的头上,虽然他也有这种欲望与冲动,不过他仍然是无冕之王。刘备与孙权的崛起,使得三国时代初现雏形。
  公元220年,曹操的儿子曹丕终于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自立为帝,国号为魏,废汉献帝为山阳公。至此,曾经伟大而辉煌一时的汉帝国终于曲终谢幕。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帝国的大厦轰然崩塌,只有从历史的瓦砾中,寻找那曾经的辉煌……
  伟大的时代终于成为历史。
  历史给我们留下故事,留下回忆与思考,也留下信念与对未来的憧憬。
  当我们仰望大汉的伟人时,他们那种披荆斩棘的开拓精神,勇往无前的冒险意识,迎难而上的进取雄心,正是一个伟大民族成长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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