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朱文正首先反应过来。“臣要先恭喜陛下了!”
“恭喜朕?”朱祁钰愣了一下。“不会因为赢了一大笔钱。就值得恭喜吧,而且这也是叶先生地功劳,与朕有什么关系呢?”
朱文正笑着先等到皇帝坐了下来,这才说道:“陛下,这次柴富输掉了一千五百万,离还款期限还有五日了。柴汇正在忙着凑集资金呢。不过臣已经给各大银行打了招呼,另外,钱广入也已经开始今年的银行清查工作,柴汇根本无法在银行借到现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柴汇唯一地办法,就是变卖家族产业了!”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你这么肯定柴汇会帮柴富偿还这笔欠账?”
朱文正看了旁边地叶子天一眼,说道:“这是肯定地。柴富手里有家族产业的股份,如果柴汇不帮忙的话,那么柴富就只能通过变卖这些股份来获得现金。当然,如果柴富直接变卖股份的话,除了叶先生之外,恐怕广州地区还没有人有能力拿出这么多的钱出来吧,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压价,那柴家的损失就更大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就落到了叶子天地身上。
叶子天这才笑着把那天晚上赌博的过程说了出来。
“其实,两个庄家都已经被我们买通了,叶子天先赢后输,让柴富怀疑第一个庄家,从而换上了新的庄家,并且相信这个新的庄家是帮他地,所以才敢在最后的时候押上自己所有的资产!”朱文正在旁边做了一番解释。
这种手段,朱祁钰当然能够理解,朱文正的这个局绕了两个弯,最后把柴富给完全套了进来。“不过,朕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们怎么肯定,最后掷出来的色子是大,而不是小呢?”
叶子天一笑,说道:“色子都被换过了,换上的色子中间是空的,灌了水银,并且每颗色子里面都有一个小钢珠。在掷之前,只需要将所要的一面朝上,然后在桌面上稍微用力的摔一下,那么掷出来的就是我们想要的点数了!”
朱祁钰一愣,接着也笑了起来。“难道,柴富没有看出这是个局?”
“不管他有没有看出来,就算事后柴富明白了过来,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反悔了。”朱文正一边笑着,一边摸着山羊胡“,这次,有数十名见证人,而且欠条上有柴富的手印,就算是闹到帝国法院去,那么柴富也得偿还这一千五百万的欠款!”
“陛下,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现在这份欠条应该交给陛下了!”叶子天也很是自觉,把那张印着柴富手印的欠条递给了皇帝。
朱祁钰看了一眼,就把欠条收了起来。“这些钱其实是小事,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处理下面发生的事情呢?”
朱文正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到这一步,柴汇是没有选择的,他如果无法在五日之内筹集到足够多的现金,就只能通过变卖股份的方式来获得资金,偿还欠款。当然,到这最后一步,臣认为,柴汇极有可能放弃,让柴富自己去负责。以我们的估计,柴富手里大概有价值两千五百万的家族股份,如果我们适当的打压股票的价值,那么就可以保证用这一千五百万的欠条来购买柴富手里所有的股份。”
朱祁钰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显然,这一切都已经在朱文正的算计之中了。
“当然,做事也不能太绝,我们会给柴富留下一点基业的,只要他今后能够戒掉赌瘾,那么用这些剩余的钱,他仍然能够过上很舒服的生活!”朱文正也自然知道,柴富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不能将其逼到绝路上来。
“这次,我们已经与帝国的各大银行,还有广东地区的几个大家族都打了招呼。而且,聪明点的,都知道这次是陛下要对付柴氏家族,他们自然不敢参合进来。只要没有外人参与,那么柴汇的唯一选择就是放弃柴富。让柴富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朱祁钰长出了口气,说道:“朕并无将柴富逼入死路地想法。不过,这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好赌之人,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陛下圣明。”朱文正悄悄地看了坐在对面的叶子天一眼,“另外。就是我们与叶先生之间的协议!”
朱祁钰也猛地反应了过来。接着目光就落到了叶子天地身上。“叶先生。这次你帮了朕的大忙,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关于叶氏集团进入广东地区的事情,你与朱文正全权商议,尽量扩大规模,把事情办大一点。今后,柴氏家族倒台了之后。这边也需要有个主心骨!”
叶子天点了点头,也没有开口。
“陛下,近日,臣还查到了一点东西!”朱文正看了叶子天一眼。似乎有些事情不好当作叶子天的面讲出来。
“叶先生是我们自己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朱祁钰自然不想让叶子天感到自己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
朱文正这才点了点头。“臣明察暗访,现在基本上确定,柴氏家族能够在广东地区发展得这么快,其中与地方政府官员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你是说,柴氏家族拉拢地方政府,向地方官员行贿?”
朱文正皱着眉毛慢慢摇了摇头。“这些方面,臣还没有查到任何证据,而且就算是有行贿行为,他们也做得极为隐秘,绝不容易被外人探查到。而且,地方政府也应该是根据一系列地政策来照顾柴氏家族的,我们根本无法对此定罪!”
朱祁钰这下也感到有点头痛了。柴氏家族能够在广东地区获得如日中天的地位,那么就算要买通地方官员,也必然做得非常的隐秘。另外,柴汇本人就是搞秘密活动地,在这方面他是专家,要找到这方面的证据,自然是非常的困难。
“这些事情,臣还会调查下去的!”朱文正长出了口气,“不过,臣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柴汇借用地方政府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恐怕我们就要遇到麻烦了。”
朱祁钰一惊。“你是说,柴汇让政府出面进行调解?”
“这还是其次的,现在正好是年中,而广州是重要的贸易港口,政府的税收要在年底才解入京城,如果柴汇借助政府的这些款项来救急的话,我们怎么办?”
朱祁钰一愣,这下算是明白了朱文正的意思。“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朱文正看了皇帝一眼,说道:“办法是有,如果陛下能够容纳感方向大人借调查南昌一案,到广州这边来一趟的话,那么问题就好解决了!”
“那就这么办,反正南昌一案,广东这边也有嫌疑,让方向过来一趟,以清查政府税收资金为由,先冻结政府资产,看柴汇去哪里搞到这么多的现金。”朱祁钰立即笑了起来,“当然,先把消息散出去,让广州的官员都小心一点!”
朱文正连连点头,这正是他的想法。“如此一来,那么臣可以肯定,柴汇将无法从外界获得任何帮助,那我们收购柴富手里的股份就不是问题了!”
“不过……”这时候,叶子天开口了,“就臣所知,柴富所控制的也仅仅是柴氏纸业集团公司的股份,如果仅此一招,那柴汇最多不过忍痛割爱,弃车保帅。就算柴氏家族放弃了柴氏纸业集团的话,那也无法动摇柴氏家族的根基!”
朱文正立即笑了起来。“当然不仅仅这一招,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要对付柴氏家族,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了!”
“叶先生,这些事情,你是不需要担心的!”朱祁钰笑着走到了两人的中间,“眼前,先把柴富这件事情搞定。现在他就在后院里面,大概是向找皇后寻求帮助吧。两位,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朱文正与叶子天也知道皇帝在送客了,就没有多说什么,立即起身告辞。而朱祁钰在书房里坐了一会,等到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之后,这才去了后花园。
柴富确实是来找皇后帮忙的。柴家的人都知道,现在除了柴汇这个家长之外,继承了柴栋资产的柴美娇已经是柴氏家族的二号人物了。在这危难关头,柴富自然想到了这个之前他根本不重视,甚至有点嫉妒的侄女,希望能够得到皇后的帮助。而当朱祁钰来到后花园的时候,柴美娇的神色已经显得很难看了。柴富更是急得一头大汗的样子,显然,他并没有在皇后这里得到多少帮助。
“陛下……”
朱祁钰压了压手,让两人不用多礼。“四叔,我们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多礼。怎么,这次是不是过来找皇后拉拉家常?”
柴富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陛下,臣有一些麻烦的事情,想找皇后谈一谈!”
“哦!?什么事?”朱祁钰故做惊讶的看了柴美娇一眼,“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柴美娇此时已经无法开口了,而柴富虽然非常的尴尬,还是结结巴巴的把他与叶子天豪赌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祁钰耐心的听完柴富的讲述之后,这才皱起了眉毛,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了。
“陛下,臣知道自己的缺点,可是这次事关重大,臣也是没有办法,才来麻烦皇后娘娘的,还望陛下恕罪!”
“我们都是一家人,这算不上是麻烦!”朱祁钰长出了口气,“不过,这确实是件麻烦事,一千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朕也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也知道,朕虽为帝国皇帝,不过朕也不算富裕,前段时间才打发了那些穷亲戚,朕现在的日子也过得很紧张,不然也不会到广州来蹭几天的生活了。当然,问题嘛,总归有解决的办法,我们都想想,度过了这个难关就好了。这几日,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问题,朕帮你想办法解决。当然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什么客气的话了,不然就让朕觉得见外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等朕想到了办法,再来找你!”
柴富见到皇帝的态度如此恳切,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当然,在他看来,只要皇帝肯出面,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送走了柴富之后,朱祁钰这才带着柴美娇离开了后花园。不过,柴美矫的神色一直都不好看,显然,她此时考虑到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那一千五百万的事情了!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八节 家乱
把柴美娇送到了皇后的房间时,朱祁钰正要离开,就被柴美娇给拉住了。
“陛下,能陪美娇坐一会吗?”
朱祁钰一愣,从柴美娇的称呼上,他感到,柴美娇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朱祁钰还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以柴美娇的聪慧,她不可能看不出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朱祁钰停下了脚步,扶着柴美娇坐了下来,这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么多年来,陛下常年在外征战,美娇虽然是皇后,可是美娇却没有机会跟陛下好好聊一下。”柴美娇抬头看着皇帝,双眼里已经被泪水填满了,“陛下,能告诉美娇,现在发生的事情吗?”
朱祁钰的身躯微微一震,强做笑脸说道:“美娇,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的是四叔的事?一千五百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不过这也不算是大事,不管以柴家的实力,还是朕的影响力来讲,相信这件事情能够解决的!”
“陛下……”柴美娇紧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陛下,美娇说的不是这些事情。美娇虽然是女儿身,不过心里很清楚。从陛下给家父加封柴国公的时候,美娇就感觉到了,陛下,能告诉美娇吗?”
朱祁钰犹豫了,虽然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激动,不过此时,他犹豫了。他看得出来,柴美娇一直将自己当作了皇帝地妻子。当作了皇后看待,从来没有对柴家有半点私心。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朱祁钰知道自己不能软弱,也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陛下,有些话。美娇知道不该说。不过今日能跟陛下敞开心扉的谈一谈。美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柴美娇地神色照样非常的犹豫,“这么多年来,柴家受到陛下的照顾,没有少得好处。美娇也知道,陛下并没有亏待柴家,没有亏待美娇。不过。美娇不明白地是,为什么现在,陛下要对付柴家呢?不管柴家做错了什么,如同陛下所说。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谈一下呢?如果能够通过更好地办法解决问题的话,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柴家并无半点对不起帝国,对不起陛下的事情,难道陛下就不肯放过美娇的亲人吗?”
朱祁钰彻底的震惊了。虽然他早就感到,柴美娇对他的这一系列地计划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他没有想到,柴美娇已经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而且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显然,这些都是朱祁钰所没有想到的。
“陛下,美娇嫁给陛下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里,美娇无一不是为陛下着想,无一不是为这个家着想。虽然,美娇做得还不够好,但是美娇自问无愧于心。希望陛下看在美娇地面子上,就此了解了吧!”
朱祁钰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在听到柴美娇的这些话的时候,他突然坚定了想法,既然战斗已经开始了,那么放弃战斗的一方就是失败者,而他绝不想做失败者。
“不行!”朱祁钰的情绪转变得非常快,“此事朕绝不会就此了解。这如你所说,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朱家的人,那么朕希望皇后自重,万事皆以国家为重,切不可感情用事!”
“陛下……”
朱祁钰看了柴美娇一眼,几乎是横起了心来。“既然皇后已经知道了朕的目的,那么还希望皇后选择好自己的阵营。而且皇后也应该明白,在这次的斗争中,到底谁对谁错!”
见到朱祁钰就要离开,柴美娇也急得战了起来,泪水更是顺着面狭滚落了下来。朱祁钰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那股冲动,他几乎忘记了之前与柴美娇所有幸福的时刻,他所想到的,只是那个对他的皇权构成了致命威胁的庞然大物!
当朱祁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响动,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这才看到柴美娇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上的鲜血正在流出来,将地板都染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液让朱祁钰一惊,接着就恢复了正常。在没有任何思考的情况下,朱祁钰就冲过去抱住了妻子,此刻,朱祁钰的眼里柴美娇就只是他的妻子,那个陪伴他走过了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妻子。
“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医生!”
外面,闻讯而来的金英一看到皇后倒在皇帝怀里,立即叫人去请来了医生,接着,整个院子里都忙碌了起来。直到医生赶到,朱祁钰才恢复了正常,让医生去处理皇后的伤口了。而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在医生到来之后没有多久,柴汇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皇后体虚,昏倒的时候又撞在了桌子角上,流的血不算多。”医生还是很尽职的,当然,负责皇家健康的医生也是最优秀的。“臣已经开了一副药方,皇后休息几日,就不会有大碍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吩咐金英送医生出去,并且准备一个红包送给医生之后,就立即进了房间。当然,柴汇等人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之前,是不敢进入皇后的卧室的。
“美娇!”看到皇后头上包着的绷带,朱祁钰感到非常的内疚,甚至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陛下,臣妾给陛下添麻烦了!”柴美娇的话很弱,仿佛身上没有半点力气一样。
“别,别这么说,朕对不起你,是朕对不起你!”朱祁钰紧紧的握住了皇后的手,“朕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朕发誓……”
柴美娇勉强的抬起了手,打住了皇帝的话。“能有陛下的这句话,臣妾就满足了,臣妾没有什么奢求。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过得平平安安地,有陛下的话,臣妾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朱祁钰强忍住了就要掉下来地泪水。“美娇。医生要你多休息,你不要操心,万事都会得到解决的!”
安慰柴美娇睡着了之后。朱祁钰这才站了起来。擦掉了眼眶里的泪水之后。朱祁钰在门边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此时,外面已经来了很多人,见到皇帝出来,也都都围了上来,开始询问皇后地情况。
“柴汇,你跟朕来一下!”朱祁钰地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然后对其他人说道,“皇后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金英也立即打发走了其他地人员,当然。段灵等几个妃子都留了下来。皇后突然病倒的消息,让她们都极为惊讶,而这些妃子与皇后的感情都很好,自然格外担心皇后的病情。
朱祁钰带着柴汇一直到了书房,这才把跟在后面的内侍留在了外面。一路上,朱祁钰的心情很矛盾,但是当他走入书房地时候,就已经坚定了想法。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选择了。他皇权与亲情之间,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不管这个选择有多么的痛苦,他都要做出选择!
柴汇也感觉到了,虽然之前他还只是怀疑,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足以说明问题。
柴汇不再怀疑,他已经感觉到,此次皇帝要对付的就是他地柴氏家族。柴氏家族在达到了巅峰之后,已经成为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于这个结果,柴汇是在预料之中的,柴氏家族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而对于这个年轻的,以铁腕手段著称的皇帝,他会用钢铁般的意志去对付帝国的敌人,这既包括了那些国外的强敌,同样,也包括了国内这些对帝国构成了直接威胁的敌人!
“坐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朕也有点措手不及!”朱祁钰有种疲惫的感觉,或者说是憔悴的感觉。“朕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柴富的事情,没想到,皇后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人就病倒了!”
柴汇没有开口,对于柴富的事情,他想了好久,到这时候,他已经想通了。叶子天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而且柴家与叶家一直都没有实际上的冲突,各在帝国南北,也没有多少交往。如果说,因为前次叶子天到广州来开拓市场,遭到了失败而对柴家怀恨在心,要寻机报复的话,柴汇是绝对不相信的,叶子天绝不那种小心眼的人。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叶子天的行为,是受到了皇帝的直接指示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皇帝安排的,所以叶子天才会专门去找柴富的麻烦。想通了这层关系,柴汇心里也就有底了。当然,皇后是不是因为听说了柴富的事情而病倒,柴汇并没有多加考虑。本来柴美娇就是他的心头肉,这次柴美娇突然病倒,也让柴汇乱了阵脚。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朕根本就没有想到!”朱祁钰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很细心的观察着柴汇的神色变化,“这事,朕也考虑过了,柴富怎么说也是朕的亲人,这事如果你觉得无法处理的话,那朕就去找叶子天谈谈,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柴汇一惊,猛的醒了过来,连忙说道:“陛下,柴家出了这么个败家子,这是柴家的耻辱。这样的事情,臣不敢劳烦陛下操心,臣会处理好的!”
朱祁钰微微点了点头。“也好,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虽说是柴家的女婿,不过怎么说,也不能干预柴家的内务。不过,有什么困难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朕!”
柴汇尴尬的笑了一下。“让陛下为柴富操心,臣治家不严,让陛下丢脸了!”
“哪里的话,其实此事也不怪柴富,以朕看,这是有人故意设局,不然的话,柴富也不会栽这么大个跟头。”朱祁钰几乎没有放过柴汇一点的神色变化。“所以,你不用去责怪柴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责怪柴富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的,怎么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柴富就在朕这边,你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其实,他也很愧疚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相信柴富已经从中吸取了教训,并且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柴汇心里哪能不明白。柴富在自己开的赌场一下输掉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如果没有人设局的话,那鬼才相信呢。而且,能够有胆量算计柴氏家族的,恐怕天下除了皇帝之外,就无他人了。就算叶氏家族再强大,叶子天这个晚辈再厉害,他也绝对没有半点胆量对柴氏家族下狠手,至少,在没有皇帝的许可,至少是默认之下,敢对柴氏家族设局!显然,设这个局的就是皇帝!
当然,这时候,柴汇已经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皇帝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如果说,皇帝仅仅是缺钱用,需要搞到一笔钱花花的话,那是绝不可能的,至少,皇帝还没有缺过钱,就算是皇帝真的缺钱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那么,皇帝为什么要算计柴富呢?道理很简单,皇帝要的不是钱,而是整个柴氏家族,是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处此之外,皇帝还有何理由要对付柴氏家族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另外,柴富本人就是皇帝对付柴氏家族的突破点!
想到这,柴汇心里更是担心了。显然,皇帝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并且已经对他这个国丈不太信任了,那么皇帝下一步会怎么做?而且,在这场战争中,柴汇很清楚,皇帝是猫,柴家就是耗子。猫要逮住耗子并不难,但是猫在捉耗子的时候,往往要先玩死耗子,玩够了之后才最后动手。显然,皇帝现在就是在玩整个柴氏家族,并且要在玩够了之后,才会下最后的杀手!
柴汇是越想越心慌,显然,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除了反抗之外,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皇帝的对手。到后来,连皇帝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柴汇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从皇帝开始对付寡头商人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柴氏家族,而柴氏家族才是皇帝要对付的真正敌人!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九节 强买强卖
柴富一事,到最后,柴汇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也就是朱文正所预料的那样,柴汇放弃了对柴富的帮助,彻底的抛弃了这个家族的败家子,任其自生自灭。原本,朱祁钰认为他给柴汇的提示已经足够了,柴汇应该从中认识到了这场斗争的性质。所以,朱祁钰认为,柴汇会从柴富一事中吸取经验教训,并且做出明智的选择,不过,朱祁钰并没有等到柴汇做出这个选择!
柴富在朱祁钰这边躲了几日之后,就被人送走了。当然,他的行踪都在监视之中,要逃,根本就是逃不掉的。也就在约定还款的最后一天,柴富被请到了叶子天在广州新买的别墅内,而叶子天不但请来了广东各地的名流,还请来了两名地方法院的法官。显然,叶子天不想把这事拖上一分钟,他要的是柴富彻底的崩溃,是柴富彻底的完蛋!
这是一个简单的谈判过程,当叶子天提出了偿还欠款的时候,柴富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协。最后,经过中间人调解,柴富答应出让他在柴氏家族的股份来抵偿欠款,毕竟,按照帝国法律,虽然聚赌不算是犯罪,不过拖欠债务不偿还的话,那么柴富的家产就会被完全冻结,然后宣布破产,由帝国政府出面来变卖(后来转成了公开拍卖,并且每年都会集中在年中与年底两个时候,由政府公开拍卖破产公司。以及破产人员地财产)其财产,以抵偿债务。而且这些债务如果无法完全偿还,所拖欠款项特别巨大的话。还将被移交司法机构,依照相关的法律定罪!
显然,柴富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半点选择地。他所拖欠的债务。足以让他被判死刑了。即使是皇帝特赦,他也是死最能免,活罪难逃。叶子天的态度也很清楚,如果在最后期限到来地时候,柴富仍然无法偿还欠款地话,那么他就会把此事闹到法院去。由法院来判决!而前来地那两名地方法院的法官显然不是来玩,或者是来看热闹的!
事情很快就进入了正题,而柴富也开始做最后的抵抗了。
“我拿出柴氏纸业集团公司四成的股份。”柴富显得有点不甘心,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按照现在的市制计算,这大概价值一千五百万。”
叶子天笑而不语,显然,这并没有满足他地需要。
“按照相关的法律,我可以用等价的资产来偿还债务。”柴富见到叶子天那副不太热情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发毛了,“叶先生,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地损失。”
“损失?”叶子天开口了。“柴四公子,这要看我们怎么说了。首先,柴氏纸业集团公司的四成股份到底值不值一千五百万,这还需要商椎。其次,一千五百万的现金,放在银行里是不会贬值的,但是,股票嘛,谁能保证不会贬值?各位也来评评理,柴四公子所欠下的是一千五百万的现今,可以用现在等价的资产来偿还吗?而且,这个是否等价,还只是柴四公子的一句话而已。我叶某虽然是晚辈,不过也知道,商场凶险,如果等我叶某拿到了这些股份之后,柴家的股票就贬值了,那我叶某不就亏大了?所以,我觉得,还是现金比较保险。”
柴富这下急了起来,摆明了,叶子天就是在鸡蛋中挑骨头,不肯买帐。就算以柴富那简单的头脑,他也想到了,叶子天的胃口不会太小。
“当然,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怎么说,柴家,以及我叶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我叶某也在这里提出个折中的意见出来。”叶子天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神色,显得很放松,“既然柴四公子愿意用股票来抵偿债务,那么何不直接变卖掉这些股票,只要有人购买,我叶某能够拿到现金,那就没有问题了,是不是?”
周围的那些见证人都在连连点头,特别是几个老者,见到叶子天如此宽容,神色如此随和,话语也处处有理,自然觉得叶子天的话都在理。当然,他们其实忘记了一点,这次柴富所欠的款项太巨大了,一千五百万,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财力?而且,就算有,又有谁能够拿得出这么多的现金出来?别说现金,恐怕连银行的支票都开不出来呢!显然,这样的提议是没有半点实际价值的,叶子天一口咬定,只要一千五百万的现金,就算柴富此时的家产价值远远的超过了一千五百万,他恐怕也难以在这个时候满足叶子天的这个要求了。
柴富也是有苦自己知,这几日,柴汇已经通过了各个渠道来筹款,不过结果是让他很失望的,广州虽然有不少的名门望族,可就算把这些家族的现金都借来,也没有这么多。另外,银行也不肯向柴氏家族贷款,毕竟柴富这次是赌输了这么多钱,谁都知道柴汇借钱去做什么,就算柴汇拿柴氏家族的股票去抵押,也因为柴氏家族的声誉受到了影响,所以不肯贷款给柴汇。连柴汇都搞不到钱,柴富自然也就没有这个办法了。叶子天的要求他是达不到的,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柴富做出让步。
“叶公子,我拿四成五的股票出来!”
叶子天见到柴富松口之后,更是心里有底了,自然更加不会让步了。
柴富见叶子天一副根本就不用心的样子,咬了咬牙,狠心说道:“那么,我拿五成的股票出来。叶公子,做事不要做绝了,给大家都留条后路,这样以后见面也免得尴尬!”
这下,柴富把话给说绝了,叶子天也大笑了起来。“柴四公子,既然你这么说。我叶某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今天,在这里也有不少地广东名流,那我叶某就直说吧。你手里一共有柴氏纸业集团公司六成的股票。再算上你的其他家产,你完全可以拿出来拍卖,看看有谁买。
只要有人出钱买。我叶某就认帐。当然。这也算是保全了你们柴家地面子。毕竟此事如果最后闹到政府与法院去的话,还是得将你的家产拿出来拍卖,到时候,就搞得我们脸上无光了!”
柴富这下愣住了,很明显,叶子天要地是他所有的家产。这绝对是他无法接受地。他在柴氏纸业集团公司六成的股份。就足足价值两千五百万,再加上他的其他家产,至少在三千万左右了。这已经是他所欠债务的两倍,柴富自然不肯做这亏本的买卖!
“当然。干不干,这完全在柴四公子自己的决定。”叶子天说着就站了起来,“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各位远道前来,我叶某自然不能怠慢,今晚,叶某坐东,请各位在寒舍一聚,请不要推辞!”
众人也都纷纷答应,毕竟有很多人都是从外地被叶子天请来地,专门为这件事情来当见证人。当然,搞了一天,结果不欢而散,大部分人也都认为柴富太不见情理了。这次叶子天能够主动邀请社会各界,还有法院的官员前来,肯定是诚心想解决这件事情的,而结果因为柴富死不让步,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一时之间,也没有几人给柴富好眼色。
“叶公子!”当柴富注意到了那两名法院的法官时,顿时泄气了,连忙将已经走到了门边地叶子天叫住,“我们是不是再商议一下,这件事情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终都得解决!”
叶子天笑着又走了回来,仍然是那副满面微笑的样子。“既然柴四公子这么说,那我们就再谈谈吧!”
正在众人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唱诺。当众人听清楚是“皇上架到”的时候,纷纷都站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而当皇帝走进来的时候,众人这才注意到,更着皇帝一起来的还有皇后,以及柴国公等人。这下,众人都有点傻眼了,甚至有些人已经猜想,这一切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了。
“各位免礼!”朱祁钰笑着走了进来,“今日朕听闻叶先生与柴先生在此解决一些债务上的问题,所以就专程过来看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候,众人的神色,以及看向柴富的目光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而柴汇的神色也极为不好看,至少在他看来,他那个不争气的四弟没有解决好问题,就已经让柴家丢尽了脸面,如果不是皇帝在这里的话,恐怕他就要大骂出口了。
“本来,皇后身体才好,朕陪皇后出来散散心的。”朱祁钰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开始叶子天的位置上,而在进过叶子天身边的时候,朱祁钰迅速的将那张欠条塞到了叶子天的手里。“你们尽管继续商议,就当朕是来看热闹的好了。叶子天,你们已经商议到哪一步了?”
叶子天把开始的那些事情大概的讲了一下,而在从皇帝手里接过那张欠条的时候,叶子天心里就明白了过来,皇帝要借这个机会演戏!
朱祁钰仔细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双方都有理,毕竟股票这东西,价值是不稳定的,说涨就涨,说跌就跌,根本就没有一个准头。柴汇,你说是不是?”
“陛下,柴富之事,全凭陛下发落!”柴汇经过这几日的考虑,心境也平静了许多。
“各位的意见呢?”
“臣等都无意见,全凭陛下发落!”那些社会名流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这时候哪敢去抢皇帝的风头。
“既然这样,那朕不妨来说说意见!”朱祁钰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在柴富看来,他的股票的价值超过了欠款,而在叶子天看来,这些股票的价值有风险,所以要将风险成本考虑进去,应当折价计算,是不是?”
柴富与叶子天两人都点了点头。叶子天当然知道皇帝在想什么,而在柴富看来,皇帝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家,这次有皇帝撑腰,问题自然就好解决得多了。
“其实,这两个看法都是有道理的,而且这也正是两人分歧的观点。”朱祁钰沉思了一下,“朕认为,双方何不各自退让一步呢?”
这时候,叶子天也明白了过来,赶紧上前一步,将欠条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了皇帝身前的内侍总管。“陛下,此事臣肯请陛下全权发落,前是小事,伤了两家的和气才是大事!”
叶子天这一手玩得极为漂亮,在众人看来,叶子天为了顾全局面,连那么大一笔的款项都可以不要了,这等胸襟,自然是值得佩服的。
朱祁钰笑着从金英手里接过了欠条,仔细的看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样。“这么说来,朕还真有点为难了。柴国公,你是柴家的家长,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呢?”
朱祁钰这一手也极为漂亮,立即就把皮球踢给了柴汇,而且是以征求意见的方式来询问柴汇的。如果柴汇的答复不能满足皇帝的需要的话,那么他还可以否决。当然,如果柴汇对局势估量错误的话,那朱祁钰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了!
柴汇暗自苦笑了一下,也看出皇帝是在演戏,不过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在横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柴富之后,柴汇这才说道:“陛下,如果叶先生没有意见的话,臣愿意用柴富在家族所有的股份,另外再加上臣所出的一百万现金来了解此事,并且以此向叶先生表示歉意,臣治家不严,让叶先生也受累了!”
朱祁钰微微的笑了一下,这已经超过了他的预先料想,至少那一百万是他没有想到的。接着,朱祁钰的目光就落到了叶子天的身上。
“臣全听陛下发落,并无其他意见!”叶子天也立即表态了。
朱祁钰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柴汇与叶子天两人之间,说道:“此事能就此圆满解决,朕感到很欣慰。其实两位都为国家栋梁,朕自然不愿意看到两位同室操戈,这对帝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好了,今日能有此机缘,朕在此做东,宴请各位来客,也算是为这件事情做个了解,还请各位都给朕一个面子!”
这下当然是皆大欢喜了,当然,很多人也没有想到,还能趁这个机会与参加皇帝举办的宴会呢!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五十节 军火案
数日之后,柴汇正式向叶子天移交了柴氏纸业集团公司六成的股份,随后叶子天就将这家公司更名为帝国纸业集团公司。当时,名义上这家公司是叶氏集团旗下的,实际控制大权却在皇帝的手里。直到五年之后,叶子天才正式以捐赠的名义将这家公司的所有产权都捐献给了皇帝创办的帝国军人基金,而公司的控制大权则由该基金成立的一个部门负责管理。当然,朱祁钰就没有在乎那多出来的一百万了,怎么说,叶子天忙碌了这么久,自然也应该获得一些报酬了!
叶子天在广州获得的好处绝对不仅仅那一百万。通过这件事情,叶子天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广东,乃至整个帝国的大明人,而叶氏家族的声望也提高了不少。而后来,叶子天能够在广州成功的创办多家企业,将叶氏家族的势力范围扩大到这个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区,也与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关系!可以说,叶子天获得的好处是长期的,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卖命的为皇帝效力的一个主要原因!
失去了所有家族资产的柴富也被柴汇驱出了家门,不过柴富并没有变得一无所有。他当时还拥有一些其他资产,另外,朱祁钰也默许了皇后给柴富的一些帮助。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柴家的败家子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彻底的戒掉了赌瘾,并且一直活到了一百岁。甚至比叶子天还要晚去世好几年。而柴富地几个后人中。以他的三代孙最为出名,最后成为了帝国后朱祁钰时期的一代大商人,甚至是全世界地头号商人。也许。这也验证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吧!
柴富的事情告以段落之后,朱祁钰并没有急着离开广州。而是决定继续在广州考察。并且对帝国南方地区的发展做出更多地指示。而也就在这件事情逐渐被人所淡忘地时候。朱文正地调查取得了进一步的进展,并且发现了一个让朱祁钰最终决定对柴氏家族痛下杀手的巨大问题,一个直接威胁到了帝国安全的问题!
“臣绝不赶有半点虚假之言,这些事情,臣反复调查了多次,虽然现在还缺乏足以起诉的证据。不过臣敢以性命担保,这些事情,绝对都是存在的,而且都是事实!”朱文正也知道事关重大。虽然帝国已经废除了殊九族地刑罚,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触怒了龙颜的话,已经足以让朱祁钰再次启用这一连作的刑罚了。“整件事情,臣话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从各方面反应地情况来看,柴国公绝对有嫌疑,而且很有可能是他在幕后操作的,即便柴国公没有真正指使这些事情,他也至少默认了,并且在事后进行了掩盖!”
朱祁钰看到朱文正的报告时,心里也很是惊讶。换在以往,就算是诛族的话,都不足以让他泄愤,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国罪了。
而按照帝国现在的法律,叛国罪就是死罪,没有半点可以饶恕的地方。当然,最初朱祁钰是不相信的,不过,当他越往后看,心里就越清楚了。到最后,朱祁钰拿着报告文书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显然,皇帝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的保持冷静,不过,压抑愤怒的结果只能是更为愤怒!
“朱文正,你为什么判断柴汇知情?”
朱文正见到皇帝那发青的脸色时,心里也暗暗惊了一下,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有半点隐瞒。“陛下,柴大人负责掌管帝国安全部,而帝国安全部就是负责情报工作的!”
朱祁钰一惊,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也最多只能证明柴汇对此有所察觉,而他瞒不上报,最多就是失职之罪,难道这也与叛国罪一样吗?”
“陛下,事情可能这么简单吗?”朱文正长出了口气,他知道,此事既然已经提了出来,他就必须要解释清楚。“从这几年柴氏军械集团公司的销售帐单上来看,出了供应给帝国军队的军火物资之外,大概还有三成左右的剩余。而臣已经暗中派人调查过了公司的库存情况,库存的军火物资要比这三成少了很多。现在,臣掌握的数据中,至少有一百万支步枪,两千五百门火炮都不在仓库之中,这些物资到底在哪?”
朱祁钰没有开口。自他登基以来,对军队的重视已经超过了一切,而这其中,保持帝国军队的准备先进性,是保证帝国军队百战百胜的主要基础。后来,为了扩大军火物资的生产,朱祁钰放宽了这方面的政策,允许一些可靠的私人公司生产军火。这其中,柴氏家族的军械公司就是最主要的。十多年来,柴氏家族为帝国军队提供了超过六成的军火,可以说,在整个柴氏家族中,出了海运行业之外,军火生产是其最大的产业了。也正是因为朱祁钰对柴氏家族的信任,所以他才把这关系到了帝国基本安全的事情交给了柴氏家族。不过,现在看来,朱祁钰的信任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一百万支步枪,两千五百门火炮,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而且,我们还没有查证,到底还有多少弹药没有在库存之中!”朱文正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这些物资是不可能在帝国境内的,毕竟能够存放这些军火的地方很少,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保密。以臣判断,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物资在出厂之后,根本就没有被送到仓库里去,也没有交给前来接货的军队人员,而是直接被送到了码头,装上了船只,然后运到海外去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朱祁钰猛的抬起头来,当朱文正一接触到皇帝的目光时。心里也是一惊。这时候,皇帝地目光中有的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还带着一股凛然杀气。皇帝已经动了杀心了!
“朱文正,把话说明白一点!”朱祁钰长出了口气,整个神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朱文正心里更是发毛。他很熟悉眼前的这个皇帝。当朱祁钰出现这种表情地时候,那就肯定会有人掉脑袋!
“陛下,按照帝国制定的军火生产与管理原则,每一件出厂的军火产品,在生产线上地时候,就有一个唯一编号地。“朱文正自然是有所准备。虽然他知道到这一步,事情已经闹大了,但是他也没有了回头地余地。“而各种军火在流通过程之中,都会纪录下相关的编号的。只要查对这些编号,就能知道这些军火的流向。臣暗中派人查了一下,在这几年中,有一批武器已经不知去向了。臣仔细调查过,这些军火都没有进入帝国军队,按照规定,这些储备物资都应该是在工厂,或者是军队的物资仓库里的。军队中没有,工厂地仓库里也没有,那么在哪里去了?”
朱祁钰没有开口,不过神色却变得更为难看了。
“而且,臣还调查过,所有失踪的军火,都是三家工厂生产的。”朱文正长出了口气,“这三家工厂有一家在大沽,另外两家都在广州,而且就在广州港附近。特别是后两家,所有失踪军火中,至少有八成是这两家工厂生产的。如果这些军火在出厂之后,既没有交付给军队,也没有运送到仓库里去,完全可以在半夜,或者是没有人注意地时候,直接运送到附近的港口去。”
朱祁钰微微的点了下头。
“还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朱文正吞了下口水,此时他也显得有点急了,“柴氏家族控制着帝国一半以上的商业船只,而且整个柴氏家族在广州是非常有影响力的,甚至连地方官员都不敢去得罪柴氏家族。还有,广州港几乎就是柴氏家族的地盘,他们要在那边做些什么,相信也不会有人知道!”
朱祁钰这次很直接的看向了朱文正。“那么,证据呢?”
“这就是臣要重点说明的地方。”朱文正苦笑了一下,“臣忙了这一个多月,除了得到一些消息之外,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直接与柴汇有关的证据。不过,臣认为,这么多的军火物资如果全都销售到海外去的话,那么帝国的情报系统必然会有所发现,至少会提交相关的报告,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报告,为什么?”
朱祁钰这次不开口了,朱文正的话是很直接的,在正式成立帝国军事情报局之前,帝国唯一的情报机构就是柴汇控制的帝国安全部。而帝国军事情报局真正开始发挥职能,还是最近这几个月的事情,之前几乎就是一个空架子。那么这些年内,柴汇不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而按照相关的规定,柴汇完全应该向皇帝提交相关的报告。
“朕开始也说过了,这最多定柴汇一个失职罪!”
朱文正一愣,这下算是明白了过来。“陛下,调查还在进行之中,不过臣的力量有限,如果要获得更多的确切证据的话,臣很难办到,所以臣认为,应该调用相关的司法人员介入调查!”
朱祁钰没有开口,显然,这时候,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成立帝国警察部会对柴氏家族构成直接的威胁。可以说,在帝国没有正规的警察部门之前,柴汇不但控制着帝国的情报网络,而且还控制着帝国国内的安全系统。显然,没有警察的介入,光是凭法院,检察院这两个司法机构是无法对付柴汇的。
“陛下,此事关系到了帝国的根本安全,为了帝国考虑,这事绝不能轻易的放弃!”
“朕知道!”朱祁钰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很想杀人,但是他知道,要彻底的铲除柴氏家族,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你认为,如果我们现在派遣司法人员进行全面调查,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呢?朱文正,相信你应该知道上次的泄密事件吧,如果这些事情真是柴汇一手指使安排的话,难道他不会故计重演吗?”
朱文正一愣,这下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同时,朱文正也对皇帝感到更为佩服了,他开始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认为彻底的调查就能解决问题,而事实很明显,在没有瓦解柴汇之前,任何调查都是没有作用的,柴汇大可以找几个替死鬼出来!
“这次,我们确实是遇到个大麻烦了!”朱祁钰摸了下额头,“不过,总有办法解决的。调查工作现在还不能正式展开,你那边也要抓紧一点,如果缺乏人员的话,你可以给陈懋写封信,现在陈懋手里也有一个情报机构,应该能够起到一定帮助的。而且,我们这次的目的是连根拔除柴氏家族,自然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操之过急了。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做!”
朱文正点了点头,见到皇帝变得如此有心机,朱文正也松了口气,其实他所担心的,正是皇帝一怒之下,先抓几个人杀了,那整件事情就全乱套了!
“虽然朕相信柴汇不会背叛帝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不过光是信任是不够的,朕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次绝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朱祁钰苦笑了一下,“如果真是柴汇在幕后操作,指使的话,那我们就更应该小心应付了!”
“臣建议陛下早日返回京城!”朱文正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朱祁钰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对,朕这次南巡,也有好几个月了,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就留在广州,朕安排一百名侍卫负责你的安全。当然,只要朕回到了京城,还是帝国的皇帝,就没有人敢拿你怎么样。不过你也得小心。随后,朕会以调查南昌案件的名义给你一个正式委派的,到时候,方向也应该到这边来了,你们更要抓紧时间!”
朱文正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陛下完全可以放心,臣在这边不会遇到危险的!”
“好吧,那过几日,朕就北上,到时候,朕到要看看,柴汇到底怎么应付!”
两人随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朱文正这才告辞离开。而朱祁钰最后才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可以说,朱文正这次带来的军火案给他的打击是很大的。
虽然他一直认为柴氏家族对皇权构成了威胁,可他从来没有想到,柴氏家族竟然还有叛国行为,而这对朱祁钰来说,是更无法接受的!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五十一节 皇帝的权柄
军队,毫无疑问是皇权的直接捍卫与保护者,历史上,只要皇帝失去了军队,那么就将失去皇权,甚至连性命都不保。不过,这是旧意义上的军队,按照现代的标准,这个范畴内的军队,实际上是现代军队与警察的结合物,既要负责防范外敌,保护国家的安全,同时也要起到对内镇压的作用!
经过了新政十多年的改革之后,明帝国军队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悄然变化,导致这一变化的最为基本的原因就是军政分离,军队与政府相互独立。这一来,政府成为了国内统治的基础,而军队的作用,已经逐步缩小到了抵抗外敌,以及对外战争方面去了。当然,要想让军队彻底的摆脱对国内政治的干预,那么就必须还要具备一个条件,即专门负责国内治安的警察部队,这样才能使军队彻底的转变为对外争战的武装部队!
朱祁钰在离开了广州之后,沿湖广线北上,又去四川兜了一圈,最后从陕西西行,在经过了山西之后,返回了帝国京城。回到京城之后,朱祁钰除了召见于谦,薛希镰两人,让他们集中力量彻底清查南昌贪污腐败案之后,就开始着力处理正式成立帝国警察部一事。
实际上,在政府改制的时候,就已经在内阁政府中设置了帝国警察部,只是因为当时帝国的主要力量都用到了对外战争上去,帝国内阁政府各部门都极为缺乏人员。更不可能武装起一支警察部队来,在没有人员地情况之下,这个部门就一直闲置了起来。只是一个设想而已。这次,当朱祁钰提出要正式成立帝国警察部之后,遭到了多人反对。反对的根本原因是很清楚的。南巡之后。朱祁钰对柴氏家族地威胁已经是深有感触了。既然已经与柴氏家族开战,那么,他就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了!
最初,于谦是反对成立帝国警察部的,一个主要原因仍然是考虑到柴氏家族在帝国地影响力,以及对皇帝地威胁。不过。于谦在做工作方面是无可挑剔地,当皇帝宣布南巡时,于谦就知道,皇帝要去收拾柴氏家族了。而皇帝在回到京城之后,必然会宣布正式成立帝国警察部,因此于谦也在这段时间里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在朱祁钰返回京城的时候,各方面的准备其实基本上已经到位了。
这日,于谦借着向皇帝汇报南昌一案调查情况的机会,来到了御书房。
“这是整个案件的大概调查结果。”于谦把一份厚厚地案卷放到了皇帝面前的书桌上,“薛希镰大人已经南下了,现在调查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周围几个行省,涉案官员已经超过了两千名,另外还有大批公务员也有嫌疑。这次,薛希镰大人带了一个五百多人的调查团南下,保证彻底清查此案。另外,薛希镰大人还托臣带话,说他要是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就不返回京城了!”
朱祁钰微微点了点头,就将那叠案卷推到了一边,说道:“于谦,南昌一案,就让薛希镰去查吧,以他地能力,如果都查不出来的话,那还有谁能查清此案?现在,朕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说着,朱祁钰就请于谦坐了下来,还亲自给于谦泡上了一杯茶。
“此次,朕南下巡视,除了了解到帝国的基本情况,帝国工业发展的状况,以及查出了一些问题之外,其实,最为严重的,还是广东那边!”朱祁钰长叹一声,坐到了于谦的旁边,“柴氏家族的势力已经庞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柴富与叶子天一事,你也应该听说了吧?朕将朱文正留在了广州,让他以调查南昌一案为借口,在那边继续布局,不过,还有一事,你肯定不清楚!”
当于谦听朱祁钰把军火案讲出来的时候,立即惊得张大了嘴。以于谦这种沉稳的性格,能让他感到万分惊讶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了。而倒卖军火,走私军火这在帝国是被定性为叛国罪的,可以说是现在帝国法典中各项罪名最为严重的。
“关于此案,朱文正还在秘密调查之中。朕也想过,要通过司法机构彻底的排查……”
“陛下,这万万不可!”于谦立即反应了过来,“此事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绝不可能声张开来。要查,只能先秘密调查,掌握到了足够的物证,人证之后,才能进行正式调查。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此是万一与柴国公有直接关系的话,那么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都将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朕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虽然柴国公不大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不过,提防着一手,总不会有错的!”朱祁钰长出了口气,“这次,朕原本还应该多去巡视几个地方的,不过考虑到此事严重,所以也就急着返回了京城,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南昌一案几乎不值得我们继续关注,我们的重点,应该是怎么铲除柴氏家族,这个帝国身上的毒瘤!”
“陛下……”于谦的心思也很乱,或者说,突然接受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信息,他还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对于谦来说,柴汇的事情也让他感到很是为难。怎么说,这十多年来,柴汇在帝国的表现是非常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帝国众多官员里功劳最大的了。同样的,因为皇帝对柴汇的信任,所以于谦也极为信任柴汇。现在,突然一下要让于谦将柴汇当做叛国贼看待,这确实让于谦无法适应这么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