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微微的皱了下眉毛,目光落在了几处用红笔勾出来的地方。
“这几笔账目,每笔都是五十万两左右,一共有四百万两的进出。”那名官员在账本上指出了一个地方,“这是三年前的账目了,时间大概是十月左右。按照现在的比价,也就是四十万金元左右。随后,在一个月之后,有一笔四百万的支出,让臣生疑的是,这笔支出没有标明其他地任何条款。支出给谁,已经为什么支出,都没有相关的纪录!”
“你是怀疑。这几笔钱有问题?”
那名官员点了点头。”臣虽然在经济部只工作了几年的时间,不过以臣这几年地经验来看,这几笔账目虽然在数目上完全对得上。不过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不过。
臣能力有限。到底有什么问题,臣就查不出来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经济部的官员能够核对账目,不过却根本无法进行其他方面的调查,这些也不属于他们地职权范围。
“好吧,你继续去核对其他地账目。尽量仔细一点,看样子,这次我们抓住大问题了!”朱祁钰冷笑了一下,“过几日。朕会遣人返回京城,调遣更多地官员来调查。朕就不相信,江西一地,竟然能够背着朕做偷鸡摸狗之事!”
当然,以朱祁钰的个性,他并没有等到中央官员赶来,再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不过,朱祁钰也尽量让自己的行动在法律的范围之内。第二日,朱祁钰就让近卫军加强了对南昌各级官员的看管,同时下令第十二军对江西各地方州府官员地看管,在彻底查清整件事情之前,绝不能让这些官员轻易离开。随后,朱祁钰就让江西地方法院的法官出具了搜查证,并且组织了一批基本地方的司法人员,开始逐个对一些涉嫌官员进行审问。当然,朱祁钰也没有忘记对这些人进行心里上的打击,在审问地同时,他还放出了话来,只要老实交代,就能罪减一等,如果负隅顽抗,等到最后关头才知道悔改的官员,将罪加一等,严惩不贷!
因为皇帝的直接介入,整个调查工作全面展开了。随后,此事扩大到了整个江西的范围,调查工作也在进一步的深入。这很快就成为了当地百姓主要议论的话题,甚至还有很多百姓拍手称快,皇帝此举,大快人心之话也绝不少有。其中不少还传到了朱祁钰的耳里。通过这些百姓的议论,朱祁钰也明白了,这次的调查,肯定能查出大问题来,不然百姓不会那么积极,更不会拍手称快了!
调查了十多日,朱祁钰再次发现问题,他所委任的那几名地方司法机构的官员根本就没有查出个什么名堂来!除了扩大调查范围,将整个调查搞得更为复杂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结果了!这下,朱祁钰来火了,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火发起来,从京城赶来的中央政府的官员,以及帝国最高司法机构的官员就来到了南昌。
这次,前来的政府官员正是朱文正。本来这种调查官员贪污腐败的案件,就不属于政府部门负责,应该由司法机构来负责。政府部门在调查工作中只能起配合作用。因此,就算朱文正是国防部长,与针对地方政府的司法调查几乎就沾不上边,不过他也只是来充当皇帝的顾问的,至少,他的谋略,以及头脑在这个时候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吧。而且,当年朱文正在地方为官近二十年,最后才被调入了帝国内阁政府,成为了国防部长,以他在地方为官的经验,也自然能够更清楚的看出地方官员贪污腐败的渠道与手段了!
司法部门派来的官员是大法官方向。此人原本是帝国大理寺的官员,在政府改制之后,大理寺的大部分官员都进入了新的司法机构,其中绝大部分都在最高法院担任法官。方向就是其中之一。在大理寺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寺卿。在最高法院,他担任了三年的普通法官,随后就被薛希镰提拔为了大法官,成为了最高法院九名大法官中的一员。此人虽然极为年轻,不过非常熟悉为官之道,对官场里的事情非常了解。另外,他对帝国新法律也非常清楚,这次薛希镰派他南下,自然是要利用他的精力来彻底调查清楚江西这边发生的事情!
“十多日了,连一点进展都没有!”朱祁钰猛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朕怀疑,那些地方法院的人也都有份,等下,朕就下令,让近卫军将他们全都逮捕起来,然后一个个的拷问,朕就不信,他们的嘴都是铁打的。就算都是钢牙铁嘴,朕也要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地东西!”
“陛下息怒。臣等已经到来,必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方向的神色很是尴尬,地方法院是直接隶属于最高法院。连地方法官都是由最高法院任命地,与政府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如果地方法官都出了问题。那么这对最高法院的威信绝对是个沉重地打击。
朱文正看了神色尴尬地方向一眼。说道:“陛下。拷问是个办法,不过这不何法理。此次陛下查案,自然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帝国是个法制地国家,一切都应该依法办事,谁也不能例外。如果陛下开此先河,那么还能让百姓相信法律吗?”
朱祁钰一愣,立即冷静了下来。在法制方面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通过将行政与司法两权分离的目的。就是要在帝国建立起法制的基础。如果他出动近卫军来审理案件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地,就将彻底的破坏法制的基础,这与他的初衷是完全违背地!
“其实,此事并不复杂!”朱文正一路上也收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对江西这边发生的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臣看来,最大的问题是官商勾结。不过,现在陛下已经捣毁了寡头商人集团,这些官员是逃不掉的。只要我们多一点耐心,相信方向大人必然能够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自然能够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朱祁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方向身上。“方向,你需要多少时间来调查此事?”
“这……”方向的思想是比较严谨的,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朕不给你限制时间,同时给你所需要的一切权力!”朱祁钰说着,就从旁边的刀架上把他的那套佩刀拿了下来,“这是朕征战沙场时用的佩刀,现在朕暂时借给你使用,在查案过程之中,如遇到任何人的无理阻挠,你可以用此刀先斩后奏。”
“谢陛下!”见皇帝态度如此坚决,方向也不好拒绝,不过他知道,皇帝的这两把佩刀,也就最多做做样子而已。至少,在维护法律的尊严与威信时,他不可能直接利用皇权。
“朕已经想好了,这次,朕就在这里等着,直到查个水落石出,朕才离开南昌!”朱祁钰说着又坐了下来,“十多年来,朕不断的提高官员的待遇,而且还制订了很多优惠政策,就是考虑到官员为帝国服务,为百姓服务,劳苦功高,理应得到奖赏。朕设置了新的司法机构,订立了大量的法典,就是要约束官员的行为,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次,朕不管是谁,只要涉嫌贪污腐败的话,都要用最重的刑罚来惩治他们,绝不能轻饶了一个!”
天子一怒,虽然说不上是地动山摇,不过方向等官员也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而在中央官员到达之后,那些地方官员,包括了司法机构的地方官员都被软禁了起来。接着,方向成立了专案调查小组,朱文正也帮着忙,成立了一个清查小组,专门负责调查政府官员的收入情况。
朱祁钰并没有过问两人的调查行动,不过每天,两人都会将进展以及结果送到他这里来。这次朱祁钰是铁了心要在南昌这里给所有人看看他处置贪污腐败官员的手段。而随着中央的介入,调查工作的进展加快了许多。
方向确实是司法方面的人才,他在调查工作中充分的照顾到了轻重缓急。首先重点调查的就是江西行省,以及南昌府两级官员的情况,彻底的清查这些官员,官员家属,亲人的财产。这一查,就足足是半个多月。期间,朱文正率领的政府协助调查团也参加了调查工作,主要负责向方向提供相关的官员资料,财产状况等等。
朱祁钰在南昌等了这半个多月,期间为了不妨碍调查工作,他甚至让柴美娇,段灵等人去了进贤,在段灵的娘家住了十多日,顺带让哈吉,李惠中等一群没有见过江南秀丽风光的妃子好好在进贤玩一段时间,也算是满足了她们的愿望吧。
“这是臣的初步调查结果!”方向很及时的将第一份调查结果送到了皇帝的手里,“这只是初步调查结果,其中很多还需要重新核实,然后才能够进行审判,定其罪名。臣请陛下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臣就可以继续追查下去了!”
朱祁钰只是扫了一眼,就惊讶的张大了嘴。仅仅南昌一地,南昌府的那些官员,在这些年里,涉嫌贪污受贿的款项就达到了五百五十万两,也就是五十五万金元左右。其中,几乎所有南昌府的高官都有嫌疑,有的官员,甚至有超过十万的不明经济来源。即使是最普通的政府公务员,也有很大一部分存在不明经济来源!
“陛下,这只是我们现在掌握的经济方面的证据,具体的贪污过程,以及受贿过程,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朱祁钰压了压手,打住了方向的话。”看样子,这次我们找到了贼窝里了。方向,你什么时候展开下一步的调查?”
“臣正在安排,因为涉嫌官员数量众多,臣已经给薛希镰大人发去了公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薛希镰大人肯定会亲自南下的,我们现在缺乏足够的人手!”
朱祁钰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说道:“不管薛希镰来不来,你都应该知道,这次的肃贪行动绝不能半路而废。朕给你足够的权力,还会给林宝儒将军送话过去,你们的调查工作,必须彻底,必须要查清楚每一个涉嫌官员的情况。我们不能冤枉一个人,但是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腐败官员。按照帝国律令,贪污官员该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有了最后的结果,把调查报告送过来,朕亲自批示!”
“臣尊旨!”方向也是暗下决心,此次皇帝都如此重视,他自然要尽全力进行调查了。
朱祁钰走到了朱文正身边,说道:“朱文正,这次你陪朕继续南下,政府方面,你安排人员协助方向继续调查。或者,你给于谦写封信回去,让于谦在安排个官员过来,负责这边的事情!”
朱文正点了点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次他主动请缨南下,就是考虑到皇帝去广州对付柴氏家族的事情,准备前来助皇帝一臂之力。显然,他不会放过这次几会的,至于南昌这边的调查工作嘛,主角是司法部门的官员,他又能使上多大的劲呢?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三节 柴氏家族
队伍离开了南昌之后,就一直南行。在南昌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很多人心里起了变化,特别是当柴美娇注意到了朱文正之后,心里就更是忐忑不安了。这一路,队伍一直在江西地域内前进,沿途,朱祁钰造访了一些江西的名流,并且参观了段家在江西南部地区开设的几家矿山,随后,队伍离开了江西,进入了广东行省。在这里,柴汇已经带着柴氏家族的主要成员在和平县等着皇帝大架了!
一番寒蝉之后,朱祁钰也没有耽搁时间,在柴汇的安排下,近卫军沿陆路前往广州,而朱祁钰等人在到达了龙川县之后,则坐上了柴家的船只,直接沿着东江而下,前往广州而去。
一路上,朱祁钰也注意到了,与江南地区一样,广州,特别是珠江几条主要干道的沿岸,都有大量的工厂,另外,水利设施也比较完善,周围的农田里种植的都是高产的杂交水稻。后来朱祁钰才知道,广州地区的主要工厂几乎都是柴氏家族的,而且柴家还出资修缮了工厂附近的水利设施,这不仅保证了工厂的正常运转,同时也给附近的农民带来了很多的好处,至少,农民不再需要为水的问题而发愁了!
柴家在广东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早在北宋之前,柴家就迁徙到了广东来,并且在广州立足。到了元朝时期,柴家因为从事经商航海,在广州有着很高的地位,并且与当时的蒙古统治阶层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在帝国建立时,南下的明军迅速的扫荡了暴元的残余军队,而柴家也在这个时候倒向了明帝国,并且迅速的恢复了其在广州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商业方面的影响力。到了成祖时期,因为三宝太监的下西洋活动,以及帝国对外开放的政策,柴氏家族进入了第一个黄金发展时期,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柴氏家族的脚步遍及了整个南洋地区,而且还在广东行省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网络,活动了垄断性的经营地位,其所涉及到的产业,几乎伸入到了百姓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面。
宣宗皇帝的禁海令,让帝国所有主要从事外贸活动的商人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而柴氏家族也迅速地从巅峰状态中跌落了下来。二十多年的时间之内,柴氏家族几乎与海外断绝了联系,除了他们暗中操作的走私活动之外,柴氏家族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拓展国内市场上来。并且在这二十年的时间中,不但度过了最为困难的时期,而且还控制了广东地区几乎所有的商业活动,其势力范围还扩大到了福建,广西,以及江西,湖广几地,成为了帝国南部地区最为庞大的商业家族,甚至是整个帝国最为强大的商业家族!
到了柴汇这一代人的时候,柴家迎来了第二次黄金发展时期,朱祁钰上台,帝国一改以往的禁海政策,不但开放海禁,还鼓励商人发展海外贸易,并且由帝国政府提供大力支持。随后,新政的实施,帝国工业的迅速发展,这些都为柴家提供了绝佳的机会,特别是随着工业的发展,柴家也开始逐渐由商业家族转变为了工商业混合的大家族,其家族产业除了继续在商业,特别是海外贸易,以及帝国南部地区的国内市场方面占据主导地位之外,同时还着重发展广东地区的工业。为此,柴家甚至不惜耗费重资,修缮珠江流域的水利设施,为工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后来,长三角与珠三角地区分别成为了帝国最为重要的两个工业区,其中的珠三角地区,就是柴氏家族打下了基础的。可以说,没有当时柴氏家族所做出的贡献,广东不可能成为帝国另外一个工业重镇,也不可能有后来的繁华。这一点,确实是柴氏家族的贡献,不过对朱祁钰来说,他更为重视的是柴氏家族的威胁。而且,即使当时没有柴氏家族的贡献,随着帝国经济中心的南移,再加上与南洋,西洋,乃至大西洋地区交流的增加,广东地区由有水利资源,迟早,这里都会发展成为工业重镇的,而且朱祁钰本人也绝不会放弃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一路上,所见所闻,给朱祁钰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他感慨广东珠江流域内能建立起这么多的工厂时,同时也在暗暗为柴氏集团的雄厚实力所担心。柴氏集团的实力,绝不是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甚至不是大部分人所认识到的那么简单。当朱祁钰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不得不想得更深入一点。
关于柴氏家族的实力,这一直是别人猜测,也是朱祁钰所忌讳的地方。柴氏家族到底有多强的实力,这次,朱祁钰也算是看到了一个“表面现象”,特别是在从龙川乘船顺江而下的时候,朱祁钰的感触太深了。
如果说,江南地区是朱祁钰通过扶持郑梦秋等一大批工业资本家,然后在政府政策的协助之下,通过十多年的发展,才成为了帝国工业中心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广东地区,特别是珠江流域内,这个帝国第二工业中心就是在柴氏家族用一己之力发展起来的。而江南地区至少有数百家的企业,有上百名的工业资本家投资,集中了从政府,到皇帝几乎所有的财富,才有了如此的规模。在广东,仅柴氏家族这一支力量,就能建立起丝毫不逊色于江南地区的工业区,从这里看,就足以知道柴氏家族到底有多强大了!
当然,柴氏家族在发展工业方面有着自己的特殊优势,这就是柴氏家族遍及帝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商业渠道网络!柴氏家族的根基仍然是商业,他们也是在这里立足的,而柴氏家族发展工业,实际上是因为商业的需要,所以才会建立工厂,开办实业。这正好与郑梦秋他们的发展方式相反。帝国大部分的工业资本家,都是先发展实业,借助其他人的商业渠道,再逐步进入商业流通领域的。显然,柴氏家族的发展方式有着自身的先天优势,良好的商业渠道,为柴氏家族的工业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不管是在进口,还是在出口方面,柴氏家族都能够获得更大的好处。并且通过两个层面的积累,能够获得比其他任何工业资本家更为丰厚的利润!
可以说,广东已经成为了柴氏家族的大本营。在帝国最初的工业大发展阶段,柴氏家族通过向其他的企业提供投资,贷款等等方式,获得了工业发展的必要条件,比如说技术!当时,柴氏家族在郑梦秋的企业里就有股份,而郑梦秋的所有发明,都可以被柴氏家族所利用。后来,柴氏家族在拥有了足够的技术积累,并且培养起了自己的人才,特别是工程师队伍之后,就直接摆脱了对郑梦秋的依赖,自行开设纺织工厂,成衣工厂等等企业,与郑梦秋展开了直接的竞争。并且利用其广泛的商业渠道,从海外获得了足够多,而且足够便宜的原料。再利用其本来的商业渠道,将大量的工业产品也更为低廉的价格销售到了国外去。而在这场竞争中,柴氏家族是占了绝对地上风的,就算不考虑柴氏家族雄厚的财力,通过倾销的方式来对付郑梦秋,以柴氏家族的商业网络,他们都能够在这场竞争中占据绝对的上风,从而使郑梦秋毫无还手之力,且不得不依赖其他的大商人来拓展自己的市场,扩大市场份额,从而迎战柴氏家族!
这几乎发展到了所有的新兴工业领域内。在矿业以及冶金方面,虽然叶氏集团是帝国最大的矿业与冶金集团,不过柴氏矿金集团却是这一行业内发展最快的公司,而且其主要市场与原料产地都在海外,这正是建立在了柴氏家族庞大的商业网络基础上的。在军火工业领域,柴氏家族是第一个进入的,自然是这方面的老大,不说别的,就连帝国军队的绝大部分武器装备都需要依靠柴氏家族的军火工厂提供。纺织产业中,柴氏家族控制的企业规模已经超过了郑梦秋,成为了帝国第一大纺织集团公司。在造纸,印刷,食品,盐业等等方面,柴氏家族都有着自己独立的集团公司。
最让朱祁钰所不愿意见到的是,随着帝国其他寡头商人的倒下,柴氏家族几乎控制了帝国海运业的一半以上!这已经对帝国是一个极为严重的威胁了,而柴氏海运集团公司已经成为了帝国第一大专门经营海运业务的公司,而且是整个柴氏家族的基础性产业,是其他所有柴氏集团公司的靠山,也是形成柴氏商业网络的物质基础!
当时,帝国拥有三千多艘商船,这些商船组成了大大小小五十多支船队,每年,这些船队将数千万石的原料,以及海外出产的特殊消费品运回帝国,并且将更多的工业产品运出帝国,运到世界各地去。而这其中,就有超过一千七百艘的商船控制在柴氏海运集团公司手里。换句话说,在海运方面,柴氏家族其实已经形成了垄断经营的地位。而且,几乎柴氏家族的所有产业,都有垄断经营的嫌疑。
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其实力自然是其他任何人难以估计的,恐怕就连柴汇本人都无法得知他的家族到底有多强大的实力,到底有多少资产,到底对帝国构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当然,朱祁钰也不知道柴氏家族的产业集团到底有多么的庞大。不过他却非常清楚一点,对国家来说,不管是谁,就算是皇帝,当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所拥有的资产超过了一定限度的时候,对国家的危害就远远的超过了帮助!
这次,朱祁钰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柴氏家族有一种畏惧的心理。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柴氏家族过于庞大,力量过于强大的原因。对于帝国皇帝来说,朱祁钰的志向虽然是横扫四海,征服五洲。不过,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帝国本身的繁荣与稳定,没有了帝国的繁荣与稳定,他别说实现自己的志向,恐怕连迈出国门的能力都没有吧。
朱祁钰是不会容忍有任何人威胁到了帝国,准确的说,是威胁到了他的皇权的。自然,朱祁钰是不会容许柴氏家族继续发展下去的,甚至不会容许柴氏家族的存在。只要这个庞大的家族存在一天,那就会对他构成巨大的威胁!
当然,认识到了这一点的,其实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就是柴汇。这次皇帝借南巡之名来到广州,柴汇就已经感到气氛不对劲了。特别是当他注意到皇帝在看那些工厂时的神色时,柴汇更是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说白了,柴汇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完全就是依靠旁边的这个年轻帝王,如果没有了朱祁钰,就绝不会有柴氏家族的辉煌。特别是在柴美娇成为了帝国皇后之后,柴氏家族几乎就与皇帝绑在了一起。现在,柴汇也感到,皇帝要对柴氏家族下手了,而他应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人就是柴美娇。当朱祁钰提出带全家人南巡,并且前往广州的事情之后,柴美娇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就让柴美娇感到了危险。在成为帝国皇后之后,柴美娇几乎就没有对娘家有过任何的照顾,毕竟柴家在朝野里外的影响都已经足够大了,如果她还处处照顾娘家的话,那么就必然引来别人的妒恨,到时候,柴家就有麻烦了。而这次,柴美娇是感觉到了危险的。这一路上,柴美娇都在担心到了广州之后会发生什么问题。而当载着他们的船队逐渐接近广州的时候,柴美娇就感到更加紧张了,她绝不愿意看到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发生一场冲突,乃至是一场战争,而她夹在两人的中间,左右不讨好,结局也必然是悲惨的!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四节 朱文正的报告
到达广州之后,柴汇就按照君臣之礼,将他在广州城内的那套豪华别墅让了出来,供皇帝一家人居住。朱祁钰也没有客气,带着一家老小就住了进去。而柴汇也是很为体贴,知道皇帝舟车劳顿,而且每到一地,皇帝都应该先处理国事,再顾家事。所以前几日,朱祁钰的主要工作就是审查广东,以及广州地方政府的工作,而没有与柴汇过多的接触。当然,朱祁钰也在到达广州之后,给朱文正安排了一个任务,一个将直接决定柴氏家族命运的任务!
五日后,朱祁钰处理完了广东地方政府的事情,对政府的工作都还比较满意。这时,朱文正也带着他所探查到的事情,来单独觐见皇帝了。
“臣这段时间派遣人员四处探访,对柴氏家族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两人的谈话属于绝对的机密,连金英等内侍都被朱祁钰给支了出去,而守在书房外的全是侍卫团的军官。“柴汇这一代,一共有六兄妹,柴汇是长兄,其中两个妹妹都嫁了出去,一个在四川,一个在山西,而且都嫁的是大户人家。前些年,柴汇与这两个妹妹之间的联系很少,不过,从五年前开始,柴氏家族正式进入四川与山西发展,并且依借两个妹夫在当地的影响力,迅速的拓展在在这两地的市场。通过五年的发展,此时柴氏家族在四川与山西两地,已经有了很雄厚的基础,虽然算不上是影响力最大的,不过以柴氏家族的实力,恐怕要不了三年时间,他们就会成为这两处地方最强大的商业与工业力量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他也听柴美娇说过两个姑姑的情况。柴汇的父亲一共有三个老婆,只有柴栋与柴汇是同母的嫡亲。其他的四个兄妹都不是嫡亲。而柴汇的两个妹妹都是小姨所生,所以在柴汇掌管了家族产业之后,对这两个妹妹都不是很在乎。为了消除他在家族中受到的威胁,柴汇甚至将两个妹妹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不过,从朱文正的报告看来,柴汇,或者说是柴氏家族的其他人,恐怕正在利用这种姻亲关系,向四川与山西两地拓展势力呢!
“除了柴栋之外。柴汇还有两个兄弟,一个是柴彪,一个是柴富。”朱文正喝了口水,略微停顿了一下,“柴彪与柴富两人都不是同母所生,之前有很大的矛盾。不过听闻这几年,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善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柴栋的死,而且柴汇没有子嗣,柴栋也没有子嗣的原因,让他们看到了控制家族的希望吧!”
朱祁钰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柴栋没有留下子嗣?”
朱文正微微点了下头。“柴栋与柴汇是亲兄弟,而且关系很好。当年,柴汇能够成为家长,就是得到了柴栋的全力支持。不过,柴栋这人对家族产业没有多少兴趣,年轻时更是持才放旷。喜欢外出探险。到四十岁的时候,甚至连家室都没有,又哪有子嗣呢?”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对柴栋这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而且柴美娇对这个亲叔叔极为敬佩,当年柴美娇能够乘船出海,就主要是得到了柴栋的支持与照顾。不过,到这时,朱祁钰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如果柴汇没有子嗣,而他的嫡系兄弟也没有子嗣的话,那么柴氏家族的下一代家长就要落到别人的手里了。
“那么,柴汇另外两个兄弟的为人怎么样?”
“这两人?不好说!”朱文正笑着摇了摇头,“柴彪极好美色,听说,他已经有了十八个姨太太,现在还在准备娶第十九个姨太太呢。而柴富好赌,当年,曾经一夜之间输掉了上百万两,如果不是柴汇怕丢了柴家的脸,出面帮他偿还了欠账的话,恐怕柴富早就破产了。这两人在年轻的时候,品行都不端正。不过这也难怪,柴彪,柴富两人在家族里是没有继承权的,两人从小也不受到重视,自然难免堕落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显然,这是柴家的漏洞。
“不过,最近这几年,柴彪与柴富两人都收敛了不少,特别是在柴氏家族的产业链条扩大,而柴汇本人又入朝为官之后,柴氏家族极需要管理人员,连很多旁系的晚辈都用上了,所以柴汇也让这两人在家族里担任了很重要的职责。大概是他们也看到了希望吧,毕竟柴汇之后,柴氏家族就应该从他们两人地子嗣中选取接班人,那就是他们的机会!”
“那么,我们在这两人身上下手的话,是不是有更好的机会呢?”
朱文正考虑了一会,说道:“陛下,这些事情不好说,不过陛下如果有此意图的话,臣可以想办法安排一下。要对付一个色鬼跟一个赌鬼,这就容易多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有朱文正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帮忙,他也放心多了。当然,在谋刮方面,朱文正是真正的行家里手,有他来想办法,自然就简单多了!
“除了这些之外,臣也打听到了一些其他的情况,并且大概总结了一下,“朱文正从衣服的内包里小心的掏出了一张纸出来,然后交到了皇帝的手里,“这是臣总结出来的。柴氏家族旗下一共有五家主要的集团公司,即柴氏海运集团公司,柴氏纺织集团公式,柴氏矿金集团公司,柴氏纸业集团公式以及柴氏军械集团公司。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其他公司,负责其他各种产业。这其中,五家集团公司是重点。除了纺织以及矿金两家公司有外来股份之外,其他的三家集团公司的所有股份都是由柴氏家族控制的,其中仅柴汇一人的股份就占到了四成以上。另外,当年柴栋的股份,现在都已经转到了皇后的名义之下,大概占柴氏家族总股份的两成左右!”
“皇后?”朱祁钰一惊,立即抬起了头来。
朱文正点了点头,说道:“柴栋死后,他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按照他当时留下的遗书,他的所有资产都由皇后来继承。不过,据臣了解,皇后并没有亲自管理这些股份,都是委托给柴汇管理的,这些年,皇后没有拿过一笔分红,所有的资金都由柴汇负责安排!”
朱祁钰松了口气,至少皇后到现在还没有搀杂到这些事情中来。而且皇后手里拥有柴氏家族两成的股份,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另外,臣也大概计算了一下,数据在后面。”朱文正在纸上点了一下。“柴氏家族的资产总额,如果不计算那些无型资产的话,柴氏家族的总资产应该在三亿左右。如果计算无形资产的话,恐怕将超过五亿!”
朱祁钰这下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了,朱文正说的是金元,而不是之前的银两。而帝国一年的岁入才多少?五百万到八百万之间,如果用帝国的岁入来购买柴氏家族的话,那就需要至少三十年的时间!
显然,这个家族太庞大了,庞大到让朱祁钰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另外,臣也计算了一下皇家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资产。”朱文正的神色也变得很难看了,“陛下这家公司的资产不过三千万左右。而真正由陛下控制的资产也只有一千万左右。所以,如果我们采取收购的方式,就算把帝国政府都拉进去。再加上帝国的几家银行,恐怕都不可能吞并柴氏家族的所有产业,连一半都很难做到!”
朱祁钰猛的站了起来,接着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朱祁钰才稍微平静了一先,这时候,他才把胡大名提出的办法说了出来。
“胡大名的这个意见,朕也考虑了一下,朕觉得,这是最为可行的办法,朱文正,你认为怎么样?”
朱文正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说道:“陛下,臣认为这不可行!”
朱祁钰微微皱了下眉毛,示意朱文正继续讲下去。
“如果光讲股权的话,那么柴氏家族必然提出应该以资产来决定股权,到时候,陛下仍然吃亏。而且,臣认为,此事绝不可以闹大了。”朱文正长出了口气,“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努力推行法制,而且柴汇必然会知道陛下为了建立起一个完善的法制社会,而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到时候,此事如果闹大了的话,虽然陛下可以通过帝国最高法院来做出裁决,不过结果呢?必然会使百姓议论纷纷,到时候帝国建立起来的法制体系不就完蛋了吗?这样的损失太惨重了,根本就不值得考虑!”
朱祁钰也沉默了,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如果并购柴氏家族的活动闹得沸沸扬扬,并且被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了的话,那必然会通过最高法院来进行裁决。如果朱祁钰不肯放弃在帝国建立法制社会的理想,那么他就必须要放弃手里控制的皇股公司,相反,他就必须要破坏帝国的法制基础。显然,不管失去哪一头,这个代价都是朱祁钰所无法承担的,都将给帝国带来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
最后朱祁钰的目光落到了朱文正的身上。“那你认为此事应该怎么办?”
朱文正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此次是小鱼吃大鱼,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而且,我们手里有两个重要的砝码。一是柴氏家族本身的缺陷与漏洞,二是皇后在柴氏家族的影响力。只要我们利用好了这两点,自然就能获得成功!”
“这两点?”朱祁钰皱了下眉毛。
朱文正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柴富所控制的柴氏家族股份大概有一成左右,另外柴彪手里还有一成,加上皇后手里控制的两成股份,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些股份,那么就能够获得与柴汇同等的话事权。柴氏家族另外的两成股份掌握在一些旁系手里,如果能够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那么我们就有希望控制柴氏家族,到时候就不由柴汇来控制家族了!”
这下,朱祁钰也算有点眉目了。“不过,这并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而陛下需要做的,只是尽量争取到皇后的支持,臣会安排好其他方面的。只要陛下能够抓稳皇后这边,那我们就有很大的希望。”朱文正略微迟疑了一下,“当然,臣需要陛下的一些特殊授权,特别是特殊行动的授权!”
“你认为怎么处理好,就怎么办,朕给你全部的权限!”朱祁钰长出了口气,“看来,朕得好好照顾一下皇后的情绪了!”
“另外,此事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所以陛下还需要耐心!”
“朕忍了十多年,再多忍几个月也不是问题!”朱祁钰冷笑了一下,“不过,你应该知道,此次对付柴氏家族的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明白吗?”
朱文正点了点头。“陛下可以放心,其实事在人为,臣将尽全力而为!”
“那就好,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在广州多呆几个月,到时候,朕要看看,柴汇怎么收场!”
朱文正没有显得这么兴奋,站起来之后,他又说道:“陛下,明日,柴大人将举办宴会,希望陛下到时候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来了!”
“这个你自然放心,朕有分寸的!”
关于朱祁钰与朱文正两人密谋策划针对柴氏家族的这件事情,在帝国正史中是没有半点记载的。不过,几乎所有的野史都将今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当作了帝国皇帝铲除柴氏家族所采取的措施与手段,而且将其与这次的密谋联系了起来。而朱文正也成为了朱祁钰手下对付柴氏家族的一大打手。至于,历史对朱文正的评价,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也正是在这次密谋之后,朱祁钰确定了对付柴氏家族的方针与策略,并且开始采取了最后阶段的关键性行动。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柴氏家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帝国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了必然被皇帝铲除的对象!而帝国的局势,也将因此而发生悄然变化!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五节 夜宴
柴汇为皇帝,皇后以及众多妃子举办的接风洗尘宴是非常豪华的。宴会的地点就在柴氏家族祠堂所在的那条街道。最初,柴氏家族的祠堂只是一个小院子,在柴氏家族发展起来之后,这整条街道都被柴家买了下来,并且修了一座比地方官府衙门都毫不逊色的大祠堂,并且成为了柴氏家族聚会的地方。而这次,柴汇不但邀请了所有的地方官员,还邀请了广东地区的所有社会名流,因为有五天的准备时间,很多客人还是专程远道而来。在大部分宾客看来,柴汇刚成为柴国公,而这次皇帝南巡到达广东,自然是来给柴家增辉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巴结柴家,巴结皇帝的机会!
宴会上,朱祁钰显得很正常,也自然不断的夸奖柴汇为帝国做出的贡献,以及他对柴家有多么的重视,再度抬高了柴家的地位。当然,绝大部分人并没有看出端倪来,甚至连柴家的人都没有察觉到,皇帝对他们的赞扬,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柴汇在宴会上显得很谦虚,并且多次重申了柴家是帝国的一部分,是为帝国皇帝效劳的,是随时听从皇帝差遣的。而且在这数日里,柴汇已经多次向社会进行捐赠,甚至出资帮助政府修建大量的公共基础设施。这些举措,在柴汇看来,是要赢得皇帝的信任,不过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是柴家要故意在皇帝面前讨好。显然,柴汇的行动,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宴会上,柴汇也安排了非常精彩的节目,他从欧罗巴买回来的那个杂技团自然成为了宾客们关注的焦点。虽然,随着东西方交流的加强,一些西方的事物在帝国百姓看来已经不算是稀奇的东西了,但是欧罗巴毕竟还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切关于西方的事情,在很多人眼里,仍然是充满了神秘感的。除了这个杂技团之外,柴汇还将他的所有压箱宝贝都拿了出来,包括日本的歌舞伎团,南洋的土著舞蹈,西方的一些奇特表演,等等。恐怕,在当时也只有柴氏家族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将世界各地的稀奇东西聚集一堂,供人观赏了!当然,这其中的主题仍然是美女,如果不是帝国新政提高了妇女的社会地位的话,恐怕这个晚上,柴汇就会送出去许多美女了!
其实,柴汇本人也是极为好色的。他娶了八个老婆,在外面还养了多少小老婆,这就不得人知了。不过,柴汇也极为惧内。所以到现在,就只有柴美娇一个女儿,其他的小老婆都没有能够为他添上一个后人。这一点,朱祁钰是很清楚的,柴汇在西洋的那几年,就收养了不少的西洋美女。不过,柴汇与柴彪不同,柴汇好色归好色,可从来不会拿这个来影响到家族事务,而柴彪的好色,完全可以说成是急色了。这一点,朱祁钰也在宴会上观察到了,整个宴会之中,柴彪那色迷迷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些美女!
整个宴会之中,朱祁钰除了很少喝酒之外,其他方面都在尽量的迎合着宾客。他不希望在正式下手之前,让任何人看出他对柴氏家族的野心,这种感觉是很不好受的。所以在宴会的正式节目结束之后,朱祁钰就找了借口,先一步离开了。
柴美娇也没有留下来,她一直在观察着丈夫的表现。虽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柴美娇已经感觉到,丈夫对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不但没有多少兴趣,反而有点反感。这让柴美娇更为担心了,所以当朱祁钰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离开的时候,她也立即跟着离开了。
“陛下……”数日来,柴美娇第一次开口。
朱祁钰摸了摸额头,做了个已经听见的姿势。
“陛下,臣妾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朱祁钰长出了口气,把目光转移到了柴美娇的身上。“美娇,有些话,朕也一直想跟你说,不过,朕总是无法开口。既然你也有话要跟朕说,那么今天我们就好好的聊一下,你先说吧!”
柴美娇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此次南行,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不知道臣妾是不是过分担心了。”
朱祁钰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朕是放不下南昌那边的事情,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可是……”柴美娇咬了咬牙,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她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其实,朕也在考虑另外一件事情!”朱祁钰长叹了一声,“美娇,你也知道,这次朕将我们手里的产业分了一大半出去,给那些不争气的皇室成员。而我们家里的开销又这么大,朕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于谦开口,让政府恢复每年的皇家供奉!”
柴美娇一愣,有点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了。皇室资产不是由皇后控制的,朱祁钰将其手下的资产都交给了丁用负责打点。另外,皇室的日常开销也不是由皇后负责的,主要是由内室总管金英在负责。所以,柴美娇对皇室的收入以及开销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不过,皇帝这一家就有几十口人,再加上那些内侍,侍女,还有应付各种交往,开销很大,这绝对是事实,不过到底有多大,柴美娇并没有把握。
“这些天,朕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而且到了广州之后,朕还真是觉得,当这个帝国皇帝还真没有多少意思!”
“陛下为什么这么说?”柴美娇一惊,心里更是不安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岳丈大人的生活过得多么的逍遥自在,相比之下,朕恐怕就只能算是个穷光蛋了!”
“陛下富有天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些都是陛下的,不管是柴家,还是谁,都是陛下的!”
朱祁钰淡地笑了一下。“话虽这么说,不过朕不可能开口去问岳丈大人要钱吧?当然,这也只能怪朕,这些年来,朕只知道在外征战,对家里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用心。现在,朕作为明帝国的皇帝。竟然在一个普通人面前自行惭愧,朕还真是没有当好这个皇帝啊!”
柴美娇不吭声了,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而夹在丈夫与父亲之间,柴美娇唯一的感觉就是为难,她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解决这两个她最亲的男人之间的矛盾!
数日之内,朱祁钰的主要事情就是参加广州各个社会名流为他举办的宴会。毕竟,现在帝国已经很富裕了,有钱人不在少数,而且广州是帝国南部的第一大港口城市,是帝国与南洋,西洋地区交流的主要地点,也是帝国工商业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这里的有钱人比帝国其他地方都要多。这次皇帝专程到广州来巡视,那些富翁自然不会因为吝啬一点金钱,而错过了这么好的扩大交际范围的机会!
朱文正也在这段时间之内做了很多的调查工作,并且将一些细节的问题调查清楚了。当然,朱文正没有忘记及时向皇帝汇报他的调查进展。
“这是柴彪的一些罪证,虽然从法律的层面上来讲,这些证据并没有多少依据,不过我们可以将其作为主要的要挟手段。”朱文正将一大叠的文件推到了皇帝面前,“除此之外,柴富的一些事情也调查清楚了。这些年,柴富虽然没有再如同以往一样的豪赌,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经营家族产业上来。不过,柴富本人好赌的脾性是没有任何改变的。他在广州成立了一个秘密地点,专门邀请广州的富豪子弟前去聚赌。此事极为隐秘,不过每次的输赢都很大!”
“政府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朱文正苦笑了一下,“帝国法律中,可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条款,他们的赌博都是自愿的,又不是强迫的!”
朱祁钰摸了下额头,这才想起,帝国没有任何禁赌方面的法律。显然,这是法律方面的漏洞,而且那些制订法律的官员肯定也不当这是个问题。
“不过,臣已经查清楚了,而且相关方面的工作安排都已经做下去了!”朱文正很得意的笑了一下。
“安排?什么安排?”朱祁钰有点惊讶地看了朱文正一眼。
“既然柴富好赌,那我们就在赌桌上赢光他的钱,这不更直截了当吗?”朱文正冷笑了一下,“臣已经与叶子天联系上了,几年前,叶子天就准备到广州来开办工厂,不过因为柴氏家族的排挤,他在这边根本就没有找到立足之地。这次,叶子天也同意协助我们,由他出面跟柴富赌,当然,只要我们今后保证叶氏家族在广州的地位,那么所有赢得的柴氏家族的股份都交给陛下,而赢得的其他金钱,则由叶子天出面,捐献给帝国慈善事业!”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有点担心地说道:“叶子天有能力赌赢柴富吗?怎么说,柴富有几十年的赌场经验了,如果叶子天赢不了的话,那不赔个倾家荡产?”
“陛下,这个就不需要担心了。”朱文正显得很有把握一样,“所谓十赌九骗。臣也认识几个赌场高手,只要我们的局设得好的话,那么就稳赢不输的!”
朱祁钰又看了朱文正一眼,这才有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毕竟,朱祁钰对赌博是不感兴趣的,至于朱文正怎么去设这个局,他就不太清楚了。
“柴彪方面,臣也想好了办法。”朱文正略微停顿了一下,“半月之后,日本的棉花就将丰收了,而掌管柴氏纺织集团公司的正是柴彪,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柴彪应该在近日出发前往日本,与日本政府商讨收购棉花一事,顺带将一批纺织产品输送过去。按照以往的惯例,柴氏家族一直是与日本政府以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贸易的,多余的产品,才会折算成现金。而臣已经先一步派人从松江出发,赶往日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柴彪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必然会惹上一身骚,到时候,陛下就可以拿他开刀了!”
朱祁钰皱了一下眉毛。“你是不是准备利用上杉谦信?”
朱文正点了点头。“上杉谦信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次还请陛下恕罪,臣冒用陛下威名,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朱祁钰沉思了一下,“好吧,既然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能回头了。你准备怎么对付柴彪?”
“办法并不难。”朱文正说着,就靠到了朱祁钰身边,在皇帝耳边小声的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后还补充道,“其实,对付这个色鬼还要更容易一些,日本是陛下控制的地区,虽然这些年来,柴氏家族在日本的影响已经很大了,但是却仍然无法动摇陛下在日本的威信。只要这个局设好,就不怕柴彪逃掉!”
朱祁钰长出了口气,如果论狠辣的话,这朱文正绝对是帝国最狠毒的人,连这样的下三滥的办法都想得到,朱祁钰也不得不佩服朱文正了。
“其他方面的事情,臣还在继续安排。”朱文正小心的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不过,臣认为,只要摆平了柴彪,柴富两人,再加上皇后这边,我们就不需要再搞其他的小动作了。只要能够抓住柴汇的把柄,那么一切都好办!”
“柴汇也有把柄?”朱祁钰这下更是惊讶了。
“这事不好说,不过只要陛下想他有,他就有,陛下认为他没有,他就没有!”
朱祁钰一愣,立即明白了朱文正的意思,要制造出一些罪名出来,这并不难,看来这朱文正确实是玩阴谋的高手!
当然,朱祁钰并不反对这么做,他现在所需要的,就只是彻底的击溃柴氏家族这个庞然大物,然后将这个家族收到自己手里。虽然,朱文正采取的办法根本就见不得光。不过,朱祁钰并不在乎,他也知道,在特殊时期,针对特殊事件,采取特殊办法,这是非常正常的。这里就是一个战场,而要打败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其实都不过分!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六节 赌徒
柴汇这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柴富是被公认了的最不成器,也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自幼柴富就是最被宠爱的一个,因此养成了非常多的坏习惯,这其中,好赌就是他最大的问题。因为柴汇的父亲早逝,在柴汇掌握了这个庞大的家族之后,柴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几乎被家族所唾弃,而这也是因为柴富好赌。如果不是后来柴氏家族发展速度太快,而柴汇又入朝为官,需要有人来管理日益庞大的柴氏家族产业的话,恐怕柴富永远都不可能受到重用!
数年前,柴汇帮这个四弟偿还了所有赌债之后,让柴富担任了家族纸业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并且给了柴富一成的家股份,让柴富能够自立。当然,这也是给了柴富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最初的两三年时间里,柴富还是挺老实的,用心经营,仿佛是要做点成绩出来告诉家人,他不是别人眼里的败家子一样。而柴氏纸业集团公司也在这几年中发展壮大了起来,占据了帝国国内纸张市场的三成以上,成为了帝国国内,仅次于叶氏纸业集团公司之外的最大的造纸集团公司!
柴富也就老实了这么两三年,当他手里再度拥有了大笔的金钱之后,好赌的恶习也重新表现了出来。当然,此时柴富已经聪明多了,他不再去那种不入流的场合,去踩别人设下的局,而是专门成立了一个俱乐部类似地组织。并且在广州城内设立了一个隐秘的地点,专门邀请广州各个豪门子弟前来聚赌。当然,这样的赌博规模更大了。而且输赢都是以十万计算。因为柴富本人做了庄家,所以这些年来,他不但没有输。反而还在赌场里赚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家族其他人。特别是柴汇对赌博地反感。恐怕柴富还真要自己开赌场,将赌博发展成为他自己的产业呢!
也就在朱祁钰到达广州的前几天,柴富老实了一点,没有去邀请那些狐朋狗友聚赌,毕竟那几天,广州大大小小地宴会不断。而那些富家子弟也自然没有时间去赌博了。也就在朱祁钰到达广州之后半个月地时候,朱祁钰偕同家人前去参观柴氏集团地几处重要的工厂时,柴富的赌瘾终于爆发了,趁着皇帝离开了广州的机会。他将那些狐朋狗友邀请到了那个秘密赌场!
不过,这次的聚赌活动并不顺利。首先是柴富最为信任的那个庄家因病没有办法前来,他不得不考虑又其他人。另外,前来参加活动地人员也多出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至少是对这个赌场来说是陌生的面孔,这就是叶子天。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的俱乐部,任何成员都需要得到介绍之后才会被带进来地。介绍叶子天的是广州一名大地主的儿子。当年,叶子天与这个地主家的花花公子也算得上是同窗学生了,虽然两人的交往并不多,而且同窗的时间也就一年而已。不过,后来叶子天在掌管了叶氏家族之后,曾给了这人一些帮助。当年,叶子天准备进军广州,也是在该人的帮助下认识了广州的一些社会名流的。而这次,叶子天借皇帝南巡之机,再次准备进军广州,自然也需要一个引路人了!
这确实是一个豪华赌场,虽然面积不大,不过里面的装饰却极为奢华,甚至连所有的洲椅都是用从南洋进口的高级红杉木制作的,手工极为精细,也许连一般的大户人家都难以有这么华贵的家具。当然,这个赌场只提供给圈子内的人玩乐,所以场地并不大,只有几张桌子。而且,所有的参赌人员都只能单身前往,所带的随从都被留在了外面。
在赌场的门边,就是一个兑换筹码的地方。这也算是有了现代化赌场的雏形吧。最初,柴富是让人直接以金银参赌的,不过随着赌博的规模加大,就算是使用银票,也难以应付,后来就直接改用了筹码。
当然,筹码的价值是由柴富做担保的,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做担保,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证这些筹码最后能够兑换成现金。
叶子天也对这里的场面感到很是惊讶,他虽不是好赌之人,不过有的时候为了应酬,还是对赌场有所了解的,但是在叶子天的印象中,赌场都是非常阴暗的,哪像这里富丽堂皇的样子。当然,叶子天也并没有显得太惊讶,不然就让人看低了他的身份,怎么说,叶氏家族都是帝国的豪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叶子天只兑换了一万的筹码,在赌场里转了一圈,也算是大概摸清楚了这里的局势。随后,他就来到了赌大小的那一桌。这里的赌法很简单,三颗色子,直接赌大小。当然,也可以赌一些特殊的,不过主要的还是赌大小,色子点数加起来,十以上为大,十以下为小。大小的赢面都在一半左右。当然,这还得看庄家的操作了!
很快,叶子天就成了赌场里众人关注的对象,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叶子天面前的几千筹码就变成了几万,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之中。五次下注,他至少押中四次。而那些经常来这里的赌徒也顿时来了兴趣,当然,很多人是跟着叶子天下注的,一时之间,庄家输得很惨。到最后,这天晚上的另外一个主角登场了!
这家赌场是柴富开的,虽然柴富也会参加一些赌博活动,不过最主要的,仍然是由他在这其中负责操控,通过庄家来赢钱。当然,柴富也深知庄家控盘的重要性,只要是一名好的庄家,那么就可以给他带来滚滚不断的财源了!不过,这天晚上,负责控盘的庄家不是柴富最信任的那个手下。而是一个新人,一个经验不太多地年轻人。
柴富也早就认出了叶子天,因为叶家与柴家的关系。柴富对叶子天并无多少好感。当然,柴富也不可能将叶子天拒之门外,不然别人就要说他小气了。现在。当他看到叶子天面前的筹码足足有好几万地时候。心里也有点惊慌了。怎么说,这赌场是他开办的,如果让叶子天在这里拣了便宜,那他柴家的脸往哪里放呢?
在给身边地跟班吩咐了几句之后,柴富就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柴先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玩几把呢?”叶子天第一个看到了柴富,“叶某虽然赌技欠佳。不过一直认为运气不错,今日在这里也算是小赢了一点,这不会让柴四公子感到肉痛吧?”
叶子天地一句话,立即就让现场地气氛紧张了起来。如果按辈分算的话。柴富与叶无道是一辈的,叶子天完全是晚辈。不过,按照地位来算的话,叶子天是叶氏家族的家长,与柴汇是一个级别的,自然就高出了柴富一头。另外,柴富以前就被人戏称为柴四公子,而这次,这些话从一个晚辈地嘴里说了出来,而且还是一个对手家族家长的嘴里说了出来,这自然就没有那么好听了,完全有给旁人看笑话的意思。
“叶公子多年不见了,记得当年柴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黄毛小子吧?”柴富也是嘴上不饶人,“柴某既然开了这家赌场,自然就是欢迎八方各地地宾客前来,输赢都是常事,柴某自然不会为这么点小钱而心疼了!”
叶子天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无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我也早就听闻,柴四公子是豪赌之人,今日,叶某再来广州,特意前来拜会。当然,既然这里是赌场,那我们就在赌桌上谈话,不知道柴四公子愿不愿意跟我赌上几把呢?”
柴富冷笑了一下,做了了个请的手势。当作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避战的话,那柴家就自然低人一头了,他是无法回避的。当然,柴富也相信,在他的控制下,叶子天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当两人开始对赌大小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让开了。当然这时候,大部分的赌徒都变成了观众,谁都知道“北叶南柴”,当然,这些富家公子也很乐意充当看客,看看到底是柴家厉害,还是叶家厉害。而在这个时候,也自然没有人会考虑到,这原本就是一个局!
这种赌大小的方式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噱头的,不过叶子天的“运气”确实出人意料的好,不到半个时辰,他面前的筹码就基本上堆成山了。而柴富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他只是略微估算了一下,就知道叶子天至少在这里赢到了近百万,而这几乎是他这些年来,在赌场里赢到的所有钱!
“我看,今天就到此好了!”叶子天见到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所谓小赌逸情,我叶某初来乍道,今日若有得罪之处,还往柴四公子多多见谅。
当然,今日我叶某也在这里邀请各位,五日后,叶某在广州的别馆落成,到时候,还望各位给我叶某一个面子,不会掀起叶家寒酸,都来捧捧场!”
众人自然是乐意前去,这种社交活动,正是这些富家公子所津津乐道的。
“叶公子,今天时间还早,难道你不给我柴某一点翻本的机会吗?”柴汇也见到了进来的那名中年人,那正是他最为信赖的庄家。
叶子天看了柴富一眼,微微皱了下眉毛。”看来,今天我叶某是走不成了。也好,钱财乃身外之物,在赌桌上赢的,也自然在赌桌上输去,这点钱,我叶某还不放在眼里!”
见到事情没完,众人顿时又来了兴趣。柴富自然换了庄家。而两人也都是同时押注。这次,柴富的手气就好了很多,不到两刻钟,他就已经把输掉的那些钱都赢了回来。而众人此时心里也都有数了,柴富为什么要开赌场,原来他有一个好庄家。
这次,也轮到叶子天不肯走了。当他把手里所有的筹码都输掉了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支票出来。”这是帝国银行的本票,一千五百万。本来,我叶某是想用这笔钱在广州开办几家工厂的。现在,看来柴四公子也不会乐意看到我叶某进驻广州,那么我们就干脆一点,直接在赌桌上决定这笔钱怎么样?”
这下,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千五百万,对这些富家公子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虽然没有人怀疑叶子天的财力,不过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数目的豪赌呢!柴富也犹豫了,一千五百万,相当于他在柴氏家族里所有的资产,赌不赌?
叶子天一直笑看着柴富,神色显得很为平静。“柴四公子,我叶某也不强人所难,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柴四公子自然无法做出这样大决定来。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叶子天这话就狠毒了,谁都知道柴富只是柴家的旁系,而这也是柴富极为忌讳的事情。他虽然知道自己比不过长兄柴汇,甚至连柴彪都不如。但是柴富却一向自傲,特别是这几年,有了点业绩之后,就更是认为自己多了不起,从来不希望听到别人直接点明他在柴家的地位。这次,叶子天直接就说到了他的痛楚上,他怎么能够忍受?
柴富向庄家看了一眼,在见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咬了咬牙,将刚站起来叶子天叫住了。“叶公子,既然你有如此兴致,我柴某如果不奉陪的话,那不是扫了客人的兴?怎么说,这次叶公子远道而来,我柴某也算得上是半个东家了!”
叶子天又笑着坐了下来。“看来,柴四公子也深知待客之道。那么我们就直接做个了断吧,一局定输赢,怎么样?”
柴富笑了一下。“不过,此时柴某这里并没有这么多的现金。”
“钱不是问题,只要柴四公子写下一张欠款,叶某相信,以柴家的信誉,以及在场各位为证,相信这点点钱,自然不会不兑现吧?”
当下,柴富就写下了欠条。随着庄家摇动色子,众人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了桌面上来。叶子天非常自然的将那一千五百万的支票放在了“大”字上面,而柴富悄悄的瞟了旁边的庄家一眼,这才把那张签条压在了“小”字上。当庄家揭开了罩子时,众人的目光立即都集中了过去,接着发出了惊讶声。
当叶子天笑着走出了赌场的时候,柴富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千五百万,可是他在整个家族产业中所占份额的总和了,而最后那一次,就决定了柴富的命运!
第十二卷 国之根本
第四十七节 局
当朱祁钰从顺德返回广州的时候,关于柴富在赌桌上输掉了一千五百万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广州传开了,这成了广州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一件大事。对帝国百姓来讲,一千五百万绝对是他们做梦都无法想到的一个数字。当时,帝国百姓平均年收入,大概就在五元左右,相当于之前的五十两白银,而柴富一次输掉的,就相当于一个老百姓要辛苦劳作三百万年的资本。这件事情,几乎成为了广州的头号新闻了!
当朱祁钰返回他在广州的落脚点的时候,那些留下来看守这里的侍卫团的官兵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这些帝国侍卫团的官兵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二十到三十元的样子,显然,对他们来说,一千五百万,简直就无法想像。朱祁钰当然是装做没有听到一样,而在这时候,他也知道,朱文正与叶子天正在书房里等他,而且柴富也悄悄的赶了过来,正在后院里等着呢!
“先让皇后去与柴富聊聊吧!”朱祁钰笑着走到了书房门边,“不过,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让柴富离开,就说朕等下会见他的。去吧!”
金英立即带着两名内侍离开了,而在他们后面,几名侍卫也跟了过去,既然皇帝说过要让柴富留下来,他们自然不会让柴富踏出这座院子半步。
朱祁钰正要推开门走进书房,接着他就把手缩了回来,将一名侍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之后,这才进了书房。
里面,朱文正与叶子天两人已经聊了起来。而且两人地神色都有点兴奋。显然,两人正谈到关于那场豪赌的事情,不然也不用如此的兴奋了。